徐小斌
小桃是在第三个麦收季节接到家里的电报的。小桃把电报给羽看。电文写着:“母病危速归。”小桃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汪着泪水:“我没请下假来。头儿说,农忙季节,不给假。”羽说:“那怎么办?”小桃说:“怎么办?跑呗。”羽良久不语。
两人同时想起了前天陈玲作的动员报告。陈玲说,农忙季节,谁也不准请假,如果未经批准擅自离队,以逃跑论处。如果知情不报的,要全队通报批评,如果帮助他人逃跑,要受处分。
但是小桃坚持要走。两人叽咕了一夜,商定凌晨三点钟就起身,赶在上工的前头,这里离火车站要有40多里地,要是拦不上车,就得腿儿着走了,得打出这个时间来。商量笃定,小桃就香香地睡了,羽又是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在这个季节,天花板上的冰凌已经化了,换成了无数蚊虫趴在上头,黑压压的一片,过一会儿,就掉下一两只来,有时候还掉进打呼噜的人嘴里。凌晨时候羽才迷糊着,迷糊着了就做了个恶梦,醒来后断断续续也记不清了,只记得她和小桃背着行李到了火车站,她觉得很累很累,好象腿都快迈不动了,但是她们都看见火车站的月台上有个女人的背影,很风韵的,小桃就叫上了:“妈妈!是我的妈妈,妈妈!”羽不知道怎么了,也跟着一起叫,叫妈妈。妈妈这个字眼对于羽已经很陌生了,一开口叫妈妈,便有两道温暖的泪水慢慢从眼角淌下来。可是,那个女人一回头,却是一张没有五官的白脸,羽惊叫了一声醒来,看见小桃还在香香地睡着。羽回忆梦中的情形,做出叫妈妈的口形,她发现自己真的在流泪。她真想象别的女孩子一样倒在妈妈的怀里撒一回娇,要妈妈来哄她,小桃这一回去,她的妈妈还不知怎么疼她呢,她想。
看看表已经是三点钟了,她叫醒了小桃,并没有梳洗,两人悄悄地各拎了一个提包溜出去。走出队里的时候很顺利。但是天太黑了,路又难走得很,两人磕磕绊绊走了一路,没有拦着车,只听见远处野狼的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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