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斌
多年之后我在欧洲看到了真正的碑林。欧洲的墓地,与教堂一样美。但是墓地与墓地,很不相同。维也纳的墓地,是精美的。所有的雕塑都是完美的艺术品。墓地的大门打开了,在祭品、花环、圣灯、水瓶、甲胄、箭筒、银制的面具中间,有着巍峨的雕象,本邦的守护神与童贞女。巴赫、勃拉姆斯、贝多芬、莫扎特……或者拉着他们的小提琴,或者托着他们思想的额头,沉思着。莫扎特的金象,在维也纳的天空下灿烂辉煌,在那些大音乐家的碑林中,始终荡漾着音乐,那个冥冥中的演奏者有着细腻的技巧,精纯的音色,丰满的和弦,微妙的底蕴和完美的表情,那些凝固了的音乐全都变成了碑文,那庄严美丽的墓地上,到处撒落着花朵,那是一种深深的和谐与宁静。
但那不是我留在心里的碑林。
我无意中发现了塞尔维亚南部的中古时代的墓地。和那些大音乐家的碑林相反,这里的雕塑是简单的、粗旷的,只有两三个简单的几何图形,石碑上的沟槽,那些不规则的名字,还有断裂了的碑基,所有的碑都是东倒西歪的,但唯其如此,才让我感受到了真实与惨烈。那片碑林象是一个广袤的古战场,在那片古战场上,曾经发出过荡气回肠的金钺之声。
但那仍然不是我心里的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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