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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星光不落少年眉 > Chapter.88 天使哭泣的声音(大结局-终)

Chapter.88 天使哭泣的声音(大结局-终)

( 自从那场大火后,没有人再见到唐玲,也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去了,她像是突然从人间蒸发,再也找寻不到。ww那场大火几乎把纪小蓓的整个家烧的一­干­二净,但是很奇怪的是唯有一个木盒没有被烧毁,依然保持原本的­色­泽。

那里面装着井泽为纪小蓓制作的嫁衣,红得异常奇异。

这件红­色­嫁衣被人们看作是一件被诅咒的衣裳,谁穿了,谁就会死亡。但是纪小蓓不以为然,因为这件嫁衣,花了井泽无数的心血,她要在那天和顾安言的婚礼上,穿上它。

顾安言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的微笑。他说,“纪小蓓,井泽是我们的好朋友,他不会伤害我们的。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等我们成为夫妻后,这里,也便是你的家。”

家?

纪小蓓看着富丽堂皇的屋子,不禁微笑。她并不想要这个家,她只要能和顾安言在一起,便心安理得。

事情好像已在人们的记忆中沉淀。徐丽丽和唐以晨的婚礼将在三天后举行。而顾安言和纪小蓓的婚礼则在他们婚礼之后的一天举行。

像是所有的事情都美满了。但是并非如此。

因为他们无法预料的另一场悲伤,已缓缓逼近。

天空蔚蓝。阳光舒适的刺眼。徐丽丽花了大把的钱包下了城市最为繁华的酒店。她将在那里,举行她人生中的第二次婚礼。

“准备好了吗?我美丽的新娘。”唐以晨的甜言蜜语,令她无限开心。

“唐以晨,其实今天我有点怕,我担心中途会出现什么差错。”她的纠结,使得唐以晨有些不乐。“没事,别担心,今天过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呢!我还要你为我生一个可爱的大胖娃娃啊!”唐以晨说。

婚礼开始正常的进行。徐丽丽在伴娘的带领下,走进唐以晨。一身西装笔挺的唐以晨,显得极其的帅气。婚礼进行曲奏响的时刻,突然,礼堂的门被打了开。

唐玲推着一个男子缓慢地走了进来,徐丽丽看清男子后,不禁花容失­色­。那名男子,正是顾安言的父亲,徐丽丽未离婚的丈夫。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轮椅上,闭目,安详。她将他推到徐丽丽的跟前,看了看满脸怒气的唐以晨,说,“他死了,在你婚礼这天死的,心脏病复发,咳嗽身亡。”

像是一个惊天雷似的,猛地炸响礼堂。在她婚礼的这天,他竟然死了。

“丽丽。”唐以晨扶住她颤抖的身体,“我们先不管他,婚礼继续好吗?”

徐丽丽看了看轮椅上的男子,再看了看唐以晨焦急的神­色­,最终紧紧咬牙,说,“好。ww”

于是,他们俩继续着婚礼。没有人去搭理轮椅上已死去的男人。唐玲推来后,便悄悄离去,仿佛不曾来过似的,不见踪影。

顾安言和顾沫沫忍住心中的痛,不敢上前打乱母亲的婚礼。徐丽丽有警告过他,若是他胆敢在婚礼上扰乱,他将永远不要迎娶纪小蓓。即便他要娶,她也会想方设法让纪小蓓从此在这个世界消失。

他静静地看着,直至等到婚礼结束,才冲上前去趴在父亲的身上痛苦起来。

这一生,他最爱的便是父亲。

这一生,他最爱的还有纪小蓓。

这一生,他憎恨自己的母亲,永永远远地憎恨。

[96]

徐丽丽的婚礼总算告知段落。针对顾安言明天迎娶纪小蓓的事,徐丽丽表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自己弄去。

纪小蓓要求,她将穿上井泽为她做的嫁衣,光脚走向逆巷的东西南北。她说,她要用这种方法,来祭奠已经死去的父母亲,还有井泽。

顾安言答应了。

当纪小蓓穿上红嫁衣的那刻,也就是纪小蓓十八岁的生日时,顾安言仿佛重回曾经做过的梦境,梦里的女孩光脚奔跑,他在后面追。这样的感觉,令他止不住地恐慌。

她静静地站在烧毁的房屋前,顾安言牵着她的手,平静地往前走去。人们都把自己关在房子里,透过小小的窗户看她。这一身的红嫁衣,着实地让他们觉得害怕。仿佛她穿着的并不是一件衣裳,而是染了一身的血,刺得生疼。

“纪小蓓。”冬子和麦牧站在轮回旅馆下,看着她一步一步朝他们走来。

她冲他们笑着,不言不语。

待走到井泽的房屋前时,纪小蓓突然猛地跪下,她弯身向着屋子扣了三响。她说,“井泽,我来看你了。”

终于将逆巷走完了。顾沫沫正在逆巷外焦急地等待,见他们出来,才缓缓松了口气。

“纪小蓓,你个脏东西,还有脸嫁给别人吗?”不知从哪儿蹿出来的唐玲,疯言乱语地吼着。

“顾安言,她已经不是­干­净的人了,这样的女孩你还要娶吗?”她继续说着。

“你给我闭嘴!”顾安言骂道。

而纪小蓓在一旁静默着,她什么话也不想说,说多了,会很累的。

“顾安言,纪小蓓她被人玷污过的!”唐玲说的直截了当。说完后,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一身红衣的纪小蓓身上。

“她说的是真的吗?”顾安言颤抖着。

“你相信她说的话吗?”纪小蓓抬起头,平静地问他。

“顾安言,她身上有被虐待的痕迹,你看她的手,都是被绳子捆过的。”她这么一说,使得顾安言不得不相信。他轻轻地掀开纪小蓓的衣袖,随着袖子的张开,纪小蓓冰凉的泪水逐渐流出。那手臂上面,全是青一块紫一块。

“纪小蓓,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好吗?”顾安言的心,像是被火烧着了一样,疼得难受极了。

“顾安言,你当着所有人的面来证实她的一言之词。好,很好,那我清楚地告诉你,她说的都是真的。我的确不­干­净了。”她绝望地说。

“不可能,不可能。”他甩开她的手,决绝的眼神令她伤痛。

“纪小蓓,我弟那么爱你,你怎么能这样伤害他呢?”顾沫沫吼着,“你说啊,说啊,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是不洁之身,顾安言,你走吧,去寻找一个真正爱你并­干­净的女孩吧!”她转身,欲往逆巷走去。

“你个脏东西,我要你杀了你,顾安言,哈哈,我替你杀了她吧!”唐玲从身上掏出一把锋利的尖刀,径直往纪小蓓的心脏刺去。“等你死了,我再与你同归于尽。”她吼着,用足力气刺了下去。

[97]

“不——”顾安言睁大眼睛吼着,用自己的身体替纪小蓓挡下。唐玲握着的尖刀正好刺中他的心脏,鲜血沿着刀片无声无息地流了出来。

唐玲吓得急忙放开刀柄往远处跑去,她不想杀顾安言的,她杀错了,杀错了。

“安言!”顾沫沫痛苦着,“你个疯女人,想跑,你给我站住!”看见她逃跑的趋势,顾沫沫直接冲上前去,欲将唐玲牢牢抓住。

...

一辆大货车突然迅速地开了过来,正好撞在顾沫沫的身上。她像是一只断翅的鸟儿,从天空重重坠落,刚好砸在唐玲的后背。看着血­肉­模糊的顾沫沫,唐玲尖叫着晕厥了过去。

而另一边。纪小蓓搂着顾安言的身体哭得泣不成声。人们纷纷往后倒退了多步,避免霉运降落身上。“顾安言,你醒醒,救护车就快要到了,你要坚持住啊!”她哭着说。

顾安言哭了,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他说,“纪小蓓,我这一生,真的有那么爱过你。可惜这份爱,我将带着它永远消失世界。”

顾安言,你别睡,我要你好好的。

当救护车来的时候,顾安言已经走了。人们都将目光放在了顾安言的身上,谁也未曾留意,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一个已经死去的女孩。她用她的生命,压住了逃亡的罪犯。

然而,当人们将视线又转移到那名被忽视的女孩身上时。一身红衣的纪小蓓早已慢慢离去,她看着那个熟悉而陌生的方向,不停地走,不停地走。

她站在十七层医院的楼顶,仰头望着灿烂天空。耳边是呼呼的声音,像极了死神的召唤声。她目光呆滞的垂下头,冬子和麦牧适时地站在楼底,满脸的惊恐。纪小蓓笑了,她想起那年的自己和冬子在这里曾说过的话。

“冬子,如果有一天,我从这个地方掉落下去,有谁会救我?”。

“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我不允许你这样想!”

“我说的是如果。”

“没有如果!”

“万一真的有这么一天呢?”

“也没有万一!”

“冬子!我现在跳下去,你会救我吗?”

“不会。”

“如果你跳了,我不会救你,我只会随后陪你一起跳下去。”

大风吹起了她红­色­的嫁衣,她闭目嗤笑。谁会在她下去的时刻,陪她一起跳呢?没有人吧。冬子?呵呵,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痴情男孩了。

她张开双手,仿佛自己是只欲翔的雏鸟,她要飞,她要自由,她要一个更为广阔的家。

“纪小蓓!”

像有人在叫她。

她朝前轻轻一斜。

“纪小蓓。”这声音多么的熟悉。

她仰着身子,在大风中微微睁开眼睛。仿佛看见了三个男生,漂浮在空中,呼唤着她。

她认识他们。都是她曾爱过和喜欢过的男生。

七生。井泽。顾安言。

我来了。

[98]

若苍生浮华似梦,我只待尘埃落定。

如果。

我不曾来过。

流年消散,此为序章

( 有人说,死亡的人会有一缕透明的灵魂,只有生前与之有紧密关系的人方可看到,亦或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紧掩的门窗倏地拉出一丝缝隙,而后,他便悄无声息的停留在你的身旁。ww给你讲述生前有关他的每一个忧伤而快乐的故事,一分一秒,沉醉在不归路中,彷徨、迷离、落泪。

不会有人明白,在一个人死去之后,会永远地成为某一个时刻埋葬的记忆。能记住的人,少之又少;不被记住的人,却是星子般的繁多。

如果一个人像行尸走­肉­般苟且偷生的行走每一座冷寂的城市,如果你还记得曾经那个站在大街小巷紧紧咬牙的倔强少年,如果那些虚浮的笑容从面部肌肤间若气蒸发,如果他们的故事都未曾发生抑或改变,那么,现在的她,会是怎么一个模样!

在我们淡忘渺小到微不足道的事情时,生活的轨迹朝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延生拉直,仿佛各有各的起点与终点,永远无法触及。ww

纪小蓓便是这渺小的存在。却又被迫染上了神秘的­色­彩。使得纪小蓓,突然成为被记住却又不被记住的人。像是一颗急速坠落的流星,划过最为灿烂的辉煌时,落地留下触目惊心的悲凉。

时光匆匆离去。一年,二年,三年,直至五年。

五年可以做些什么。一个人无意识的成长五岁。一个人在欲望世界里苟且偷生的改变。然后,时代的进步,情侣的合散,城市的改建。

譬如,那条被死气晕染和泪水覆盖的逆巷,在厚重的推土机和工人的敲打下,变得惨不忍睹,三天的时间,转变为一片凹凸不平的泥地。像是霉菌滋生出熏臭的味道,钻进气息的每一个罅隙,侵蚀着­肉­眼无可见的细胞。“咔嚓”“咔嚓”,总是沿着耳膜的神经传达整个躯体。

而就在这一漫长的过程,那些灼热的日光如同千军万马横扫过被人遗弃的角落。令人发指的黑暗无可避免地陷入光泽的海洋,一滴一滴宛似凝聚能量的毛球,最终以呜咽的姿态灰飞烟灭。

整座钢筋缠绕的城市,灯红酒绿的奢华,疼痛不堪的呻吟,在逆巷破碎不堪的刹那,毫无声息染上了黑­色­的雾霾。当你闭上眼静静熟睡的那刻,它们如同世间最为纯粹的­精­灵,偷偷溜进脆弱的心房和­干­枯的梦魇。

没有人知道,这又将是另一个寂寞而悲怆的故事。

因为他们都将自身的孤寂,传染给另一个触摸的人。他们坚强地倔强,毫无伪装的存在,用纯正的内心和灵魂去抚平褶皱不堪的心房。又像有数以万计的蠕虫,攀附在心房的边缘,用及其渺小的触角缓慢的蠕动。有些渗人,却那么毛骨悚然。但时光的消散,会弥补被啃咬的漏洞,直至完好无损的填缺,像女娲补天似的,拼凑的如此细密。

你听,但是千万不要流泪,我有说过,请远离逆巷,不要靠近她们的悲伤。

南方北方,谁的浊光(3)

( “妈妈,天黑了,无名给你讲故事好吗?”无名允吸着拇指,眨巴着大大的眼睛。ww

像是得到纪小蓓的回应,无名突然乐得呵呵直笑。无名开始讲着故事:“从前,有一个孤独的孩子,她住在一条幽深的小巷,每天注视着陌生的地方一直张望。没有人知道她在看什么,人们只知道她的世界仿若一个无尽的黑洞,里面装满了悲伤。”讲到这里,突然顿住,睖睁地看着纪小蓓的指尖以细微的动作缓缓扭动。

其实无名并不擅长用陌生的词语编造故事,这些都是旁听累积,每次他小跳着走出医院,就会听到很多关于巷子的故事。他莫名其妙地很喜欢听,时常抱着双膝就坐石板上,听眼前的老爷爷讲很多很多那个女孩的事情。ww但是无名感到奇怪,老爷爷只要一说到黑猫,就会止也止不住的抽搐。仿若有成千上万的恶鬼吞噬着他的躯体,徒留下的却是虚浮的惧怕。

“妈妈,你是不是快要醒来了,无名好想你。”他的泪光隐隐闪烁,仿佛只要一眨眼睛,泪水将会大颗大颗地掉落。

但过了很长时间,回应无名的仍然是空荡的寂静。小乖轻轻“喵呜”一声,像是拉长的声线,在病房四角悠悠的飘荡。

刺目的日光一如以往透过窗玻璃刺进罗泽的面庞,睁眼是浓郁蓝­色­的天花板,罗泽喜欢这种感觉,蓝­色­的事物让他心生宁静。三两下起床穿戴完毕。洗漱,沐浴,就餐。不知怎么,早上醒来后,他的眼皮时不时地跳跃。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而恰时正好是右眼。罗泽还是有点相信这种说法,所以出门前,双手握了握颈间佩戴的平安扣,虔诚地许了个心愿。

大街上的吆喝声持续不断地响着。卖包子、土豆、白菜之类的言语,几乎每天都可以听上一遍,都快起耳茧。罗泽低头往前匆匆走着,街旁面店老板冷不丁地舀起一瓢面汤,连看也不看街道上是否有人,径直朝外浇洒。罗泽猛地稳住脚,那一滩还浮着未破的淤泥泡沫面汤,毫无分差地扑在他的跟前。如果他走得再快些,兴许那冒着热烟的面汤已一滴不漏地浇在他的身上。

“哎呦!不好意思,我没看见啊!”老板听到罗泽“撕拉”的声音,蓦地抬起头,面不改­色­地急忙小跑出来诺诺道歉。

罗泽受不了这种虚假,连连摆手示意没事,继续往前走去。而他刚一走,老板竟朝着他的身影吐了一口唾沫,啧啧骂道:“走路不长眼睛啊!”

遇到十字路。刚好红灯亮。罗泽掏出手机,眯眼看了看屏幕的数字。离上班时间“9点”只差三分钟。而医院就在正对面的地方。抬眼看去,红灯继续徘徊在“90”倒计时中。思虑着要不要硬着头皮埋头走过去。

右脚慢慢移了出去。狠下心来准备迈出双脚。谁知身边一阵风急速穿过,紧接着耳边“砰”的巨响,罗泽扬起头,入眼的是触目惊心的血红。

罗泽惊得一身虚汗,倘若他的心未曾犹豫,那么躺在地面不省人事的终将会是他,后果不堪设想呐!

海阔天空,心念何地(3)

( 被输了镇定剂的纪小蓓,此时此刻正卷入一席梦魇。也不能说是梦魇,对她来说,是一个极度漫长却又无比奇异的怪梦。

她只身站在车水马龙的街道,眼前是一条黝黑深邃的小巷,仿佛有道渐行渐远的声音从里发出,无时无刻不在呼唤她:“纪小蓓,纪小蓓……”

她想努力地听清后面的内容,但是那声音又像是在逃避她的存在,时而清晰时而消失。她仿如缥缈的灵魂,穿梭每一辆极速而行的跑车,大风呼呼地吹拂她的耳际,似在呜咽似在嘲讽。她站在巷道的入口,平静地凝视黑不见指的巷子,“滴答”“滴答”,水滴在地的声音,如雷贯耳,也响彻在她的心房。

“喂——”她朝着黑暗喊了一声。

“喂——”她的回声很快传递过来。

蓦地,巷子兀自亮起盏盏绯红灯笼。从入口处,一直延着在里。红­色­的光芒与黑暗交错相织,构成一幅诡异无常的画面。她冷不丁地颤抖,想要朝后奔走,但她却猛地发现双腿像是稳扎于地,无法动弹。她惊恐地试着往前移动,一小步一小步,离深巷越来越近越来越深。

而她每离开一盏灯笼,它便悄无声息地熄灭。身后一片漆黑,身前灯火通明。临近十字巷口时,她不经意地仰起头,凝望着昏暗的孤灯怔怔发愣。她觉得好生熟悉,却又一时无法想起它为何会那般令人扑朔迷离。它高高地挂着,释放着昏黄的光芒,刹那间,与大片红­色­的视野格格不入。

她环顾四周,仿佛那道呼唤她的声音是在正前方的巷口。她捉摸不定,扭头看着左边。突然而现的人影吓了她一跳。两个男生并肩站在一起,背对着她,形似单薄。那一刹那,她有种剜心的痛感,像是心脏在某一个瞬间,被锋利的匕首割得累累伤痕。她欲朝前奔去,她太害怕了,这里让她莫名的感到恐惧和生冷。

但是前脚刚一迈,男生的人影如蒸发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睖睁地转过身看向右边。只是这一幕景象,让她硬生生地流出了眼泪。又是一个形似单薄的男生,与之前不同,他身对着她,垂着头,双手平稳地顿在胸间。一条艳丽的红裙稳稳地搁在掌上,刺得她的泪腺止也止不住地苦涩汹涌。男生的身影也很快消失。如烟刹那消散。徒留下盏盏依然明亮的灯笼。

纪小蓓摇头继续往正前方走去。离那个呼唤着的声音越来越近。她突然加快了步伐,疾步奔跑。但是令她不解的是无论她怎么走,脚下的路如同漫长的银河,看不见远方,也走不到尽头。

“纪小蓓,纪小蓓……”声音持续不断地回荡在巷。

她疼得捂住双耳,延着墙壁缓缓蹲身在地,周边的声音像一股股浪波,汹涌澎湃地击穿她的耳膜。她颤抖着,紧蹙着,闭目着,晕厥过去。

而病床上的她,却猛地睁眼蹭起身,毫无焦距的瞳孔溢满冰凉的泪水。

“纪小蓓?”她喃喃自语。

愿风如故,愿心尘埃(3)

( 那年十八岁的唐玲,是人生里第一次走进监狱。ww她毫无表情地凝视着身边黑不溜秋的墙壁,仿佛自己深处在黑洞的世界,除了麻痹,便是木然。她不知道那些时日是怎么熬过去的,定期接受警官的盘问,每次坐在孤椅上,她都无法清楚自己是如何地应答。

这种不见天日的生活让她的内心不可抑制的成熟,有好几次她一连的后悔莫及却又痴呆地傻笑:“唐玲呢唐玲,你这是报应么?”

平滑的肚子莫名的圆滚了起来,吓得她几乎跌坐在地。野种,这才是名副其实的野种,实属的脏东西啊!她紧紧地捂着脑袋,恨不得一头撞在坚硬的墙壁后不省人事。

就在唐玲浑浑噩噩度过漫长的日子时,看守监狱的警官突然对她说她可以出狱了。她愣地僵直身体,一言不发。当唐以晨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跟前时,她的泪腺终于崩塌,眼泪一颗一颗砸在地面。

“玲子,可以走了。”唐以晨叹息着说,仿佛在那一刹那苍老了许多。

“为什么现在才来。”她睖睁地注视着他。

“因为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办理。”他替她理好发丝,继续说:“玲子,我曾答应过你的妈妈,不会让你受苦。所以,我来接你出去,让你过一个好的生活。”

“不要提我的妈妈。”她一想到那些诡异的现场,忍不住的哆嗦。

直到后来,唐玲才明白自己是如何成功出狱。是唐以晨用了一大笔资金,托关系才有保释机会。唐玲轻蔑地笑着,原来钱这个东西,什么都能买到,怪不得很多人都说钱能使鬼推磨呢!

出狱后的唐玲,在唐以晨的安排下,静心养胎。那段时日她住在城郊的别墅中,过着公主般的生活。她曾花钱打听过纪小蓓的消息,一听到她那时为了顾安言的离去而愚蠢跳楼时,忍不住地哈哈嗤笑。笨蛋就是笨蛋,怎么都无法变成聪明人呐!

她曾坏心思的想要去找纪小蓓再泄心头之恨,但肚里不该存在的孩子却应时地降临世界。她有想过堕胎,毕竟这肚里的孩子是个真正的脏东西,不是她所爱之人的结晶。但最终她于心不忍,放弃了,任由孩子见一见世面。

唐以晨在此期间也一度地强调她,不管她和纪小蓓曾有过什么不如意的事情,现如今都应当忘却并重头开始,他不允许她再去找纪小蓓的茬,各的路,各自走,否则,别怪他到时候对谁都无情。

日子就那么过去。彷如凤凰般的唐玲已经是“糖豆”服装店的老板娘了,女儿糖豆也在念幼儿园了,理所当然地来说她应该算是幸福。但唐玲不屑,她要的不仅仅是这些,即便五年过去,她心房那道受过重伤的口子永远无法抹平。

就好比城市另一角落的纪小蓓,她的心虽然空空如此,但总有那么一道莫名的伤疤,在无声息地扯着剧烈的生痛感。她也会时不时地站在医院的窗户间,凝望着所处的北方位置,这个方向,意外的熟悉而又陌生。

如梦三生,如影相随(3)

( 那天暮城一如以往的买了康乃馨,前往熟悉至极的病房。ww谁知房内的人却是陌生的面孔。一问,才知道纪小蓓早已办理了出院手续。

他带着未送出去的康乃馨,回到别墅。“她走了吗?”男子看着暮城手中的花说道。

“是的,先生。”他说。

“那花就交给保姆处理吧,辛苦你了。”男子转身,手心早已凝满了汗液。

“先生打算就这样了吗?”暮城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这还远远不够。”他握紧拳头,语气极为坚定。“对了,先生,徐总刚才打来电话,说今天要来看你。”暮城突然想到说。

“她来做什么,我有什么好看的。”男子的态度刹那变得冰冷。

正说着,落地窗外已出现劳斯莱斯的身影。车门打开,一个保养完好的女人走了出来,雍容华贵的姿态毫无掩饰地呈现在他的眼里。女人抬头看见了他,喜得朝他招手。

“妈,你来做什么?”他下楼面无表情的问道。

“你还知道我是你妈啊,都不来看我。”女人正是徐丽丽,身旁站着的两个保镖,无一不在展示她的经济实力。“我说安言呐,听妈的话,回家吧。”她上前紧紧拥抱着他。

“妈,你知道的,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完成。”顾安言镇定自若,完全不受她的感染。

“回家依然能做啊!”徐丽丽此时此刻的态度完全与五年前的她判若两人,都说时间会改变一个人,看来,倒不是虚假。ww

顾安言皱着眉,唤来保姆备好午餐,暮城则知觉地站在他身后,形如那两个一言不发的保镖。

“安言,妈给你说件事好吗?”徐丽丽放下高傲的­性­子,平缓地说着。

“说吧。”他给她冲了杯卡布奇诺咖啡,递给她。

她接过手,思虑了下说:“妈前几天认识了一个导演的女儿,长相还蛮不错的,你看要不要妈给你……”

“不要。”他蹭起身,打断她的话。

“你不可能就这样一直活在回忆里啊,妈跟你说过,那纪小蓓本来就不是一个值得你费尽心思的人,况且这么多年来妈已经放纵你很久了,该收心了。”徐丽丽抿着咖啡,神情显得激动。

“我说了不要就不要,妈,我求求你不要再说这些事了,好不好?”顾安言的反应由冷漠变为哀求,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做着自己喜欢的事,就这样,心满意足。

“砰——”咖啡杯重重地落在茶几。徐丽丽无动于衷,拉着顾安言的手颤抖不已:“你这样做对得起你的姐姐吗?你知不知道她的心也在为你所作所为感到不值呢?!”

姐姐?

顾沫沫?

他觉得全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炽热得灼痛,五年前那一幕幕回忆像是黑白的影片,令他不可抑止地抽搐与无助。

那年他以为自己会安详地闭眼死去。当他被送往医院的急救室时,他侧头,朦胧中一眼看到担架上满身鲜血的顾沫沫,突然觉得整个世界的光明转瞬即逝。

在他和顾沫沫之间,或许命运注定只能让一个人存活。医生说,男生的心脏受损,需要进行心脏移植手术,而女生失血过多,需要进行输血,但这血型医院一时无法提供,若要救治,只能在男生的体内抽取。

简而言之来讲,顾安言和顾沫沫两人之中,只能抉择一个进行治疗。徐丽丽在一边早已哭的一塌糊涂,虽说平时很不喜欢顾安言,但他毕竟与她骨­肉­相连,她于心不忍。而顾沫沫的话,她一时拿不定主意,也不忍看到她的离去。

“安言。”顾沫沫虚弱地说,“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姐!”顾安言猛烈咳嗽着,心房处的伤口再次涌出一大滩鲜血,“为我好好活下去。”他虚弱地再无力气,手渐渐垂落于空。

“安言——”顾沫沫声嘶力竭一吼,他只觉得耳边的声音,渐行渐远。

后来发生什么事,顾安言一概不记得。他睁开双眸的那一刻,泪水便覆满面颊。他终究还是代替姐姐活了下来。心脏处的那道伤口,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姐姐并未死去,只是停留在他的心中,用他的眼睛去感知这个世界。

顾沫沫的离去,使得徐丽丽对他的态度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由最初的反目成仇变得和蔼可亲。他明白她这么做的缘由,为了寻得救赎,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即便在他的面前表现的毫无体面。

“你知道当时你姐怎么对我说吗?她说要让你远离纪小蓓,去找一个真正适合你的女生。”徐丽丽叹息着说。

“姐——”顾安言红了眼睛,只手紧紧地攥着胸口的衣服,“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呢?”他问着,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询问心脏中的姐姐。

“听妈的话,改天去和那个导演的女儿见一见,说不定事儿就顺利的成了呢!”她这么一说,兴奋地笑了起来。唯有顾安言依然沉默不语,他要做的事真的还有很多很多。

午餐用完。徐丽丽还持续着刚才的话题。她就不相信顾安言会一直倔强到头,果真,徐丽丽换个话题谈论到纪小蓓时,他蓦地睖睁地看着她说:“你不许去打扰她,绝对不许!”

她默默地盯着他,久久地才说:“那你下个星期跟我去见那个导演的女儿。”

“不要。”他再次拒绝。

“真的?”她再次询问。

“不要。”他还是这么回答。

徐丽丽也不便多说,双手腾起“啪啪”两声,身后两个保镖立马走到跟前。

“好,好,我去!”她正欲说话,顾安言立即起身答应了。

“这才对嘛。”她笑着,却不知这笑中隐藏了多少秘密。

自从顾安言答应了徐丽丽后,几乎每隔一天都会打来电话,夸那个女子有多好多美丽。顾安言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恨不得立马挂断手机将其扔得远远为好。

时光去得也快。顾安言从衣柜里随意挑了件衬衫,按着徐丽丽之前说过的地点准时赴约。

如梦三生,如影相随(6)

( 见到纪小蓓的时候,罗泽一手抱着无名,一手提着从超市买来的­鸡­­肉­。ww纪小蓓急忙上前将­鸡­­肉­拿过放在桌子上,匆匆反身将无名从他怀里接过来,不禁嗔怪:“长大了,就不应该让罗叔叔抱了,知道吗?”

无名眨巴着黑亮的眼睛,俏皮可爱:“知道了,妈妈。”

她也不再说什么,正想去拿­鸡­­肉­进厨房时,罗泽先她一步提在手里,满脸堆笑:“你也累了,我给你熬汤喝。”

说不感动是假的,纪小蓓当时内心泛起酸酸的苦涩。自从他们呣子俩住在他的家后,不知受到了多少的恩泽,多少的照顾。

纪小蓓没事做,就坐在无名一边,陪他看幼稚的动画片。播放广告时,她倒是突然来了兴趣,问无名在学校里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儿。

于是无名兴致勃勃地给她讲老师怎么教他们跳舞抑或唱歌,边说边站在电视机前示范给她看。她被逗得呵呵直笑。

“那无名在学校里可有交到朋友呢?”她不经意地问道。

“有啊!”无名三两下蹦过来,“她叫糖豆,是我们班最最漂亮的女孩。”

“糖豆。”纪小蓓喃喃念道,似乎这个名字能让她想起什么。“糖”的读音,令她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罗泽端着­鸡­汤走进客厅,小心翼翼地放在餐桌上。余光一撇,见纪小蓓捂着心口做难受的模样。心一急,疾步上前倒了杯温开水给她:“怎么了?”

“没事,就心口还有点闷,不碍事。”她接过杯子,抿了几口,这才好些了。

“我炖了­鸡­汤,来尝尝,你身子还很虚弱,要多补补。”他满眼的关心。

她笑着应了两声。

晚饭吃过后,他们带着无名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溜达。无名走在中间,两只手刚好紧紧地握着他们的左右手。路人经过身边时,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这一家人,多么的温馨!

纪小蓓看着周边的人投来的目光,再看看牵着无名小手的罗泽,脸颊不禁一红。他们并不是情侣,也更不是夫妻,所以这种场景让她觉得怪怪的。

“罗泽。”她突然唤他。

“嗯?”他顿住脚,侧身看她。

“其实你可以不用对我们这么的好。”她将声音压得很低,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分贝就行。

她的话在他意料之中,莞尔一笑,用空余的手,轻轻拍拍她的肩,说:“我只是觉得我在做一件很快乐的事。”

“罗泽,那你有没有想过倘若有天我的记忆复苏,会是怎样的结果吗?”这是她这些天来一直想问的问题,她只有豁出去,才能换得自己的想要的。

他一时怔住,不是没想过这件事,这五年来,当他对她产生异样感觉时,他无时无刻不在告诫自己与她是不可能的。但是被卷入情愫的人,一旦涉及,就很难再逃脱苦海。

纪小蓓见他一言不发,继续说:“我不知道五年前的自己究竟遇到了哪些人,又是怎样的男子让我有了无名,我总有一种感觉,我曾经的故事并不美好,相反,还那么的令人悲伤。”

“纪小蓓,我……”罗泽正欲说话,却被她打断。她说:“我很担心某天恢复记忆,或者是相识我的人突然出现,那么我很有可能会给你带来伤害。所以罗泽,我希望你不要对我们太好了,有些时候,付出最大的希望会换来最严重的失望。”她摸着无名的头,神情一片哀伤。

“我不怕。”罗泽接过话语权,继续说:“我不怕受到伤害,纪小蓓。”

她蓦地抬起头,睖睁地望着他极其认真的眼睛。

“不管你的记忆什么时候恢复,抑或某天有人前来将你接走,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站在起点,重新过一个平稳安静的生活。其它的,便无奢求。”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亲们看过文章后,能留下只言片语,谢谢!

峰回路转,不变流年(3)

( 六一儿童节,学校将举办一场亲子大型活动,要求每一位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都准时参加。彩­色­滑板下面,无名和糖豆缩紧在一团,仿佛都有说不出的苦衷。

无名瞪大着眼睛,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他说:“糖豆,我没有爸爸怎么办?”

“这个……”糖豆咬着指尖,说:“我也没有爸爸,而且妈妈也肯定不会来的。”

“你妈妈为什么不来呢?”他疑惑着。

糖豆一说到妈妈,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以前也不觉得妈妈恐怖,倒是现在的妈妈让她觉得好陌生好有压力。“我妈妈事多,来不了。”她不想让他也同其他小伙伴一样,因为妈妈的存在而远离自己。

“没事,到时候我们一起玩。”他拍拍胸脯。

待无名回去跟纪小蓓说起这事时,厨房突然传来菜刀落地的声音。“怎么了?”她拧开厨房门,只见罗泽正蹲身拾起菜刀。“没事,没事。”罗泽抬头冲她微笑。

饭桌上,罗泽问无名家长都必须去吗?无名扒着饭,连连点头。纪小蓓在一边踌躇不已,这次学校是要求爸爸妈妈都去,倘若只有自己去了,那岂不是就证明无名是没有爸爸的孩子。倘若让罗泽一路同行的话,这怕以后对他有不好的影响。

罗泽见她时不时地皱眉,不忍开口,终是说:“纪小蓓,要不我陪你们一起去吧!”

她蓦地睖睁地看着他无比认真的眼神。于是点了头。

出门之前,罗泽递给她一个盒子,让她换件衣服出去。她回屋打开,里面是一件崭新的素白­色­短裙。她翻来覆去地找吊牌,一心猜测这裙子肯定价值不菲。“换好了么?”罗泽问她。

“马上就好。”她匆匆应着,等有机会再好好问他吧。

这是纪小蓓第一次进“逆星”幼儿园。当她和罗泽牵着无名的手出现在众多家长面前,仿佛刹那间鹤立­鸡­群,剥夺璀璨光华。她不明所以地看着周边人投来的目光,大多数是赞美和惊讶。她突然想起她换好裙子出现在罗泽跟前时,他惊愣地一时说不出话来,直到很久很久,才憋出一句:“纪小蓓,你真美!”

“你是明星吗?”一个家长径直上前来询问。

“明星?”她被问得想笑,却在­唇­角上扬时,情不自禁地泛出黯然目光。“明星”两字像是多年以前听过似的,很熟悉,熟悉到让她的脑海划过一幕幕转瞬即逝的片段。

“不是不是。”罗泽替她回答,他又看到了她的波动。

“哦。”家长悻悻离开,仍不忘回头继续看着她。

“无名在看什么呢?”纪小蓓见无名东瞅瞅西看看,好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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