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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青山不语 > 07

07

郭聃闻之大喜,马上检点军马,领其率百余军士出城迎战。

李承宪率兵士出城,在城下勒马立定,朗声道:“董元弼休要嚣张,岂欺我湛城无将!”

董元弼攻城日久不下,郭聃一直龟缩城内,不敢应战,董元弼心中早已焦躁,今日前来叫阵,见城下偏门一开,一员悍将乘一匹枣红马领著百余兵士出城迎战,心下大喜。又见来者一身铁甲,手持银枪,铁衣朔朔,威风凛凛,兼之身长体健,器宇不凡,想来不是泛泛之辈,战意更浓,便应声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董某刀下不斩无名之将!”

李承宪仰天一笑,声音更显清朗:“在下只是城守府中小小一员偏将,至於名姓,待你赢了我手中长枪再说罢!”

董元弼闻言大怒,大喝一声“竖子无礼”,便拔出背後沈甸甸的鬼头长刀,策马向李承宪冲去。

李承宪见对方中了自己激将之计,震怒出战,也清叱一声,手中长枪一震,拍马迎上董元弼。

兵刃甫一相接,李承宪便觉虎口剧震,几欲撕裂,手中长枪也差点拿捏不住,心道这董元弼天生神力,不愧威名在外,但也并不怯战,更沈下心来迎敌,把一条银亮长枪使得密不透风。

董元弼一交手之下也觉出对方果真有几分本事,便也使开鬼头刀与李承宪战作一团。

两人你来我去,大战数十回合,一时分不出胜负。李承宪心中暗叹董元弼威名之下,果然不是易於之辈,自己此番确是有些托大了。正想著,一个分神不小心被董元弼鬼头刀划过手背,鲜血迸出,李承宪身子一颤,手中银枪差点脱手而出。李承宪心中一凛,连忙收摄心神,专心应战,手中长枪幻出团团枪花,一波一波向董元弼攻去。

董元弼见对方化解了自己的攻势,更兼久战不下,不禁焦躁起来。又想对方仅一小小湛城内一无名之辈,自己三军阵前若无法将其立毙於刀下,只怕日後对方更为嚣张。董元弼心中更是焦急,手中长刀也渐渐加快攻势,急躁之下,刀法中就露了破绽。

李承宪心中大喜,看准对方破绽,一枪兜头刺去,董元弼大惊,慌忙回刀挡格,却已来不及,情急之中侧身躲避,但仍是被枪尖扫到,顿时左肩刺痛,同时只觉对方枪尖上挟带一股大力向自己涌来,立身不住,翻身倒下马去。

李承宪大喜,待要掉转马头回来补上一枪,却已是不及,董元弼军中早有几骑在旁掠阵的副将,看势不妙,策马奔出,几人联手攻向李承宪,余下几人趁李承宪挥枪格挡将董元弼抢了回去。

李承宪挥枪战退几人,对方见董元弼已无­性­命之虞,也不恋战,兜转马头驶回自己阵中。李承宪见董元弼已回军中,暂时鸣金收兵,自知已失了将其斩杀的机会,心中惋惜,只得策马驰了几圈,领著百余人马又回了城里。

一回城中,迎面便见郭聃率领众人前来迎接,满脸堆笑,口中直呼:“将军果然英勇!这次大败董元弼,真是给我军立威啊!来来来!我府中已设下酒席,为勇士庆功!”随即将李承宪等人接入府中,摆宴款待。

宴席中郭聃喜上眉梢,对李承宪大加赞赏,对其武功赞不绝口,又见他为人内敛,居功不傲,对其更是青睐有加,更为器重,酒宴中频频举杯相贺,李承宪虽见不惯郭聃这幅模样,暗自腹诽,见其敬酒,却也只得一一饮下,不知不觉间已喝了不少。

待到宴罢已是夜里,李承宪回到郭聃给自己和滕翼安排的偏院中,正要推门进屋歇息,却看到住在隔壁的滕翼正站在门口盯著他看。

李承宪今日在战场上大出风头,只因他心不在湛城,故本也无甚想法。但此时看到滕翼倚门而立,正拿那双漂亮的晶亮眼眸盯著他,眼睛里映著初更天的灯火明明灭灭,煞是好看,不知怎的,倒希望他也知道自己今日的英勇,於是开口搭话:“怎麽站在这里,有什麽事吗?”

滕翼日间时,听说今日李承宪要上战场,不禁替他担心。转头又暗骂自己,我替他担心个什麽劲儿?那人与我又没什麽关系。然而心中仍是放不下,一整天都坐卧不安,生怕传来什麽不好的消息。

谁知下午就听见外面敲锣打鼓的闹腾,抓住个府里的下人一问,才知原来李承宪居然大败对方主帅,凯旋而归,现在被城守接去摆宴庆贺。滕翼担了一天的心终於放了下来,心道没想到那人原来还有几分本事,便安下心来做自己的事,心情也不禁飞扬起来。哪知左等右等总也不见李承宪回来,渐渐焦急,不禁又怒气上扬,心说这人只顾与人饮酒作乐,一点都不顾念家中有人等他,一点都不知顾家,再有本事也不能让姐姐嫁这样的人。怒气冲冲的把手里的茶碗重重摔在桌上,暗骂道,我才没有等他,他回不回来关我什麽事?晚饭也没了心情,胡乱挑了几筷子便推推到一边,愤愤的起身进里屋准备睡下。

话虽如此,滕翼仍是放心不下,见不到人总也不知那人到底是怎样?受伤没有?在屋里转了几圈,又回到外屋,灌了几杯茶水下肚仍是心中烦躁,毫无睡意,想想索­性­来到门外等著。

一直等到初更天府里上灯了,李承宪才回来。

滕翼看李承宪这麽晚才回来,且一身酒气,等了一天的烦闷又发作起来,听到李承宪跟他说话也不接茬,只冷冷瞪著他。转眼瞄见李承宪右手处缠著白布,隐隐还有血迹渗出,恍然原来他还受了伤,不禁更是光火,心道这人怎麽这麽不知爱惜自己?战场上刀剑无眼岂同儿戏,他倒是图一时爽快,只知与人争勇斗狠终伤了自己,都不知别人会担心麽?对著李承宪越看越怒,一股心火涌上,想都没想话就冲口而出:“你不是瑞王的手下麽?怎麽还替郭聃卖命?”

李承宪闻言神­色­大变,急切间一双大掌如电伸出,捂住滕翼的嘴,转身将他拉进房内。

05

李承宪进了房内反手关上房门,四下看了看,又凝神听了许久,终於确定偏院附近没有旁人,这才放松下来,低声呵斥道:“不要命了麽!?如此大事,­性­命攸关,怎麽能这麽随随便便就给声张出来?”

呵斥完,才发现自己刚才情急之下伸手捂住滕翼的嘴,转身将他拉进房内,揽在怀中,仍未放开。滕翼也不做声,也不挣扎,乖乖窝在他胸前,口鼻都被李承宪一只大手捂住,只露出两道好看的眉,还有那双明亮的乌黑眼睛,定定的看著李承宪。

李承宪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再加上两人虽在一起住了一二十天了,却从来未与滕翼有过什麽亲密的接触,这次猛然间将人抱在怀里,看著他那双大眼睛映著窗外月亮的光华如水般清亮,李承宪正是血气方刚的年岁,更兼喝了不少酒,此时这样把心上人搂在怀中,登时就有些心猿意马,心跳也有些不稳了。忽然想到滕翼就伏在自己怀里有没有听到自己的心跳有异?又急忙把手松开,推开滕翼,立在当场尴尬得要命。

待收摄心神,想想方才确实太险,忍不住想训滕翼几句,然而想起自己刚刚对人家举止无礼居然还有了一丝绮念,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

滕翼刚刚话一出口就後悔了,他又不是没长脑子,怎会不知这事若是被人知道了李承宪就­性­命不保了,自己也连带的要跟著送命。只是刚才气李承宪不知爱惜自己,一气之下口不择言,才说出那样的话。於是被李承宪拉住呵斥也没有出声,待到被李承宪放开了,也是站在原地低著头闷不吭声。只是想开口认错又有些拉不下脸来,便站在那里抿著嘴­唇­说不出话来。

李承宪见他这样,知道他心中所想,叹了口气,也不再怪他了。见他仍是一副做错了事又死要面子的倔强模样,便伸手拍拍他的头,拉他来屋里坐下。

将屋中灯点上,李承宪看看滕翼,也不气了,开口道:“此事事关重大,此间除你我之外,再不能让别人得知,否则你我都有­性­命之忧。这样的话以後不能再说了,知道了吗?”

滕翼嘴­唇­抿了几抿,终是点了点头。

李承宪看他这样子,跟做错了事不敢承认的孩子没什麽两样,心下无奈,又他解释道:“我确是在瑞王麾下做事,此番碰巧赶上这场战事,为瑞王想也不能置身事外。西南联军趁新帝登基之时蠢蠢欲动,瑞王早对其有剿灭之心,只是忌惮他们势力太大,若要出兵征讨代价太大,到头来苦的还是西南的百姓。此次战事乃是西南联军内讧,正是削弱西南联军实力的良机,故此瑞王也派了陈亦鸣将军前来,目前还未与两方动手,意思也是要相机行事。况且湛城乃西南重镇,若是为我们所占,日後也可作为进军西南的跳板。故趁此良机,陈将军对湛城定是志在必得。若我能取得郭聃的信任,参与湛城军务,在内接应,对陈将军此次夺取湛城也是有益的。再者董元弼乃西南联军中的大将,素有无敌虎将的威名,我此番若能斩杀他,相当於斩掉邝胜左膀右臂,只可惜今次只是伤了董元弼,并未能将他斩杀。”

滕翼听了无可反驳,把头撇向一边不吭气,脸上神­色­却更是沮丧。

李承宪见他这样,不禁心软,回头瞄见桌上晚饭几乎没动,心中不忍,便问道:“怎麽没吃晚饭?”

滕翼仍是坐在桌边,低头不语。

李承宪也拿他无可奈何,看看桌上饭菜已经凉了,便起身端起饭菜走出屋,进了偏院的厨房。

李承宪与滕翼住的偏院自带有厨房,只不过平日也没人使用,二人吃饭都是由府里大厨房做好再派人送过来的。

李承宪,进了厨房,见灶柴都齐全,便动手生火,将饭菜重待新热下。

待李承宪热好饭菜重新装盘端出去时却吓了一跳,原来不知何时滕翼也跟到厨房门外,也不进来,就站在门边看李承宪在厨房里忙活。

李承宪有些莫名其妙,只好问道:“怎麽跟过来了?”

滕翼也不答话,默默无语的跟著李承宪又回到自己屋里。

李承宪将饭菜摆好,将碗和筷子塞进滕翼手里,柔声道:“快吃吧?别饿坏了肚子。”

滕翼端著碗呆呆看他半晌,终低下头,不言不语的扒饭。

李承宪看他终於肯吃饭,放下心来,也坐在桌边看著他吃。

吃到一半,滕翼突然开口:“李承宪?”

李承宪闻言一愣,想起这似乎是滕翼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总感觉听起来有些陌生。第一次听到自己最熟悉的三个字被滕翼那比女子略嫌低沈的嗓音叫出,不禁生出些莫名的感觉。

只听得滕翼又道:“李承宪?”

李承宪忙答道:“怎麽了?”

滕翼张张嘴,却又什麽也没说,放下碗筷,拉起李承宪的手查看他的伤势。

李承宪道:“一点小伤,没什麽大不了的。”

滕翼瞪了他一眼,转身进了里屋,不一会儿,拿出个小瓷瓶子,还有几块­干­净的白布,走到李承宪身边,也不说话,小心翼翼的拆开包扎,看到伤口还在往外渗血,皱了皱眉,从那个小瓷瓶里倒了些药粉在伤口上。

那药粉不知是什麽所制,一遇到伤口上的残血便化了,随即一股清凉从伤口处传来,李承宪一阵舒爽,心道不知这是什麽药,似乎很有效。

李承宪将视线移到滕翼身上,只见他专注的为自己处理伤口,双眉微蹙,想是极为关切。心念一动,他这是在关心自己?

又想想滕翼一向对自己不闻不问,今日竟主动在门口等他,还对他发这麽大的火,想来也是因为关心自己了?该不会因为等自己所以才连晚饭也没吃?

这样想著想著,越想越像,心中不禁有些轻飘飘的,看著滕翼越看越是欢喜。

滕翼给李承宪重新包扎好伤口,抬头就看见李承宪对著自己傻乐,不觉脸一红,看看李承宪的伤势也没什麽大碍,便起身收拾东西要走。

李承宪今日好不容易见滕翼对自己表现出关切之情,正高兴著,那肯就放他走,连忙拉住滕翼,张口唤道:“丽儿……”

滕翼闻言,身子一震,如被冷水当头泼下。终是想起李承宪会对自己这麽好,都是因为把自己当成了姐姐。心中一点不知为何的小小情愫也瞬间熄灭,抬手甩开李承宪,头也不回地进里屋去了。

李承宪看滕翼突然间态度又变了,也不知自己哪里做错?想来是自己一时高兴过於孟浪,把人家又气走了。坐在滕翼房里怔怔的望著里屋的帘子在滕翼身後晃了几下,终是平静下来,没再打开。李承宪叹了口气,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回自己房间。

滕翼在里屋听到李承宪出屋的动静,心里思绪纷繁,没法理清。想想他其实为人很好的,且又英雄了得,在战场上似乎很是得意,看他对自己的态度,对姐姐应该也是极好的。想到这里滕翼头一次有些怀疑自己是否不该阻止姐姐与他成亲?

想来想去也没能想出什麽来,现下被困危城,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或许等到两人脱困後,再重新考虑他与姐姐的亲事也未尝不可。

拿定主意,终於宽衣睡下,却又睡意全无,瞪著眼睛望著床顶。

李承宪对自己关心照顾,为自己做饭,为自己耐心解释自己的作为,为自己忙里忙外,为自己高兴欢喜……其实为的都不是自己,是姐姐。

滕翼翻了个身,仍挡不住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阵疼。

06

自那日後,滕翼对李承宪终有所改观,退婚之念也暂且搁下,故此对李承宪也不同往常了。加之滕翼本是少年心­性­,本­性­好动张扬,之前只因对李承宪有成见,且所处之处人地两生,这才少言寡语。现在两人之间渐渐话多起来,再不似之前那样一个不愿开口,一个不知如何开口。李承宪自是心中欢喜,每日日间依旧去郭聃跟前做事,晚间回偏院与滕翼一起吃晚饭,聊些日常之事。

李承宪也常与滕翼聊些军中之事,滕翼正是对什麽都好奇的年纪,再者男孩子骨子里总会有些对战争与鲜血的狂热,在对战争最初的恐慌之後,反倒开始感兴趣,天天缠著李承宪讲些刀枪剑戟、兵戈铁马的事情。李承宪想滕翼是西南夷族,总有些与中原女子不同之处,对这些舞刀弄剑的事感兴趣也无不可,便也依著他,讲些上阵杀敌的事,净是些刀剑无眼、见血见­肉­的勾当,每每听得滕翼心惊­肉­跳,却又按捺不住好奇,忍不住去听,又总被李承宪绘声绘­色­的描述给吓得一惊一乍,看得李承宪暗道有趣,就越发想去逗他,两人整日里倒也其乐融融。

李承宪看滕翼渐渐适应这里的生活,且对自己也开始放下防备,亲切起来,便思量著滕翼天天穿著侗彝族的装束太过惹眼,就想著让滕翼把衣服换下来。红著脸去街上买了几件女装,拿回府来跟滕翼商量让他换装。滕翼也无可无不可,而且对他来说反正汉服是异族服饰,无论男装女装都是累赘不便,故也不挑,拿来便换上了。

李承宪本也怀著小心思,想著滕翼脸盘本就长得好,平日穿侗彝族服饰就好看得不得了,现在穿上汉族的服饰,不知要有多好看。待看到滕翼换上女装从房里出来,却不禁叹气。只觉得好看是好看,更显身姿挺皙,腰身纤韧,只可惜毕竟是夷族,还是少了汉族女子那种娇弱贤淑的风致。

不过转念一想,以滕翼的­性­子,还真是想象不出他娇弱贤淑的样子。想到这又忍不住发笑。

滕翼听李承宪叹气,小脸一红,自己从未穿过汉族服饰,本就感觉别捏,这边再听李承宪唉声叹气也不说话,一会儿又怪笑起来,当时火就上来了,怒气冲冲的冲上前来揪住李承宪质问他。李承宪无言辩解,又没那脸皮去说些­肉­麻讨好的话语哄他高兴,只能任他抓住撒了会儿气,再拿些话岔开他。好在滕翼少年心­性­,也不记仇,一会儿便将不快丢开一边,转头又去拉扯李承宪身上的铠甲,说这个好看,闹著也要穿。李承宪无奈只好任其将自己身上铠甲剥下,罩在身上,倒也是英姿飒爽。李承宪看看也觉好看,反倒比滕翼身上的女装还要合适,看来这才符合他的­性­子吧。再想想,我李承宪的妻子,自也应是不让须眉的英雄人物才是。如此想来又不禁一股豪情涌上心头,与滕翼笑做一团。

这日傍晚,李承宪自军中回来,走到门口正准备推门,便闻听院子里有人说话的声音。心道不知是何人来此?推门进去,见滕翼正与一人坐在院子里,谈笑风生。院中两人见李承宪回来,起身招呼,李承宪这才看清那人一身白衣,面如冠玉,年约二十许,正是郭聃面前红人,谋士许臻。

李承宪心中蹊跷,这许臻年少得志,才智超绝,郭聃对他言听计从,这些日子来实际上正是此人总理湛城军务政务,做事面面俱到,算无遗策。不知这样的人物到自己这里做什麽?想到此间顿觉心中一凛,莫不是他知晓了自己的身份?

再看看许臻对自己笑容满面,与滕翼也言谈甚欢,看来又不像。

边想著,走上前来与许臻见礼:“许先生客气,在下不在,内子招待不周,还望海涵。不知许先生来此间可有何事?”

许臻洒然一笑,道:“也无甚事,今日许某闲来无事在府中花园散步,偶遇令妻,令妻­性­情豪爽,与我相谈甚欢,便相邀来此一歇,正巧在下也有心拜访李将军,在下对李将军这样的英雄人物很是仰慕。”

“哪里哪里。许先生才智过人,才是令我等粗鲁蛮勇之辈心向往之。”李承宪笑著与许臻寒暄。

两人就这样站在院子里互相恭维,李承宪不请许臻进屋去坐,许臻也不主动告辞。滕翼见这两人这样一来二去的,反倒将自己晾到一边了,看自己反正也Сhā不上话,就转身进屋去了。

不多时,滕翼从里屋出来,晚饭也张罗好了,见这两人还站在原地你来我往的磨嘴皮子,便邀许臻也进来一起吃。

许臻这才向主人家告辞,出了偏院。滕翼还跟在许臻身後送出去老远,最後还远远喊著让许臻以後有空再来玩。

送走许臻,喜孜孜的走进院子里,就看到李承宪黑著一张脸盯著他。

滕翼被他看得莫名其妙,索­性­不理他,直走进屋里吃饭去。

不一会儿,李承宪讪讪地跟了进来,坐在桌边,吃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你跟那个许臻怎麽认识的?”

滕翼不明白他为什麽这麽在意,答道:“花园里啊,刚刚许大哥不是说了吗?”接著又道:“许大哥好厉害啊,什麽都懂!我们聊了好久,要不是你回来,我都不知道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了。”

“许大哥?叫得这麽亲热,叫我就是李承宪……”李承宪不快的小声嘀咕。

滕翼没听清楚,问道:“李承宪,你在嘀咕什麽?”

“没什麽。”李承宪被这句“李承宪”叫得更是心理不平衡,“以後你跟那个许臻少来往。”口气愤愤,咬牙切齿。

滕翼听完就摔了筷子,指著李承宪道:“为什麽?”

李承宪看滕翼火气又上来了,知道他脾气火爆,只得讪讪地摸摸鼻子,道:“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总跟别的男人走这麽近,这合适麽?”

滕翼听了冷笑,心道原来你这是指责我不守­妇­道呢?

李承宪被滕翼笑得没了底气,想到滕翼本是西南夷族人,对男女之防并不在意,况且滕翼赤子心­性­,未必有这些杂念,自己确实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思及此就有些汗颜。

李承宪想想又正­色­道:“总之你跟他不要走那麽近,许臻是郭聃心腹,郭聃对他言听计从,他今日与你结识绝对不是他所说的偶遇那麽简单。而且许臻为人心思缜密,恐怕你与他交往过甚会暴露我们的身份。”

滕翼听完心中一凛,想起自己上次不慎说出李承宪的身份之事,幸好当时周围没人听到,否则就酿成大错了。思及此,滕翼心中不安,便道:“那我以後便不与他来往了。”

“那倒不必,你若突然对他拒之门外恐怕他也会起疑心。许臻这人少有才名,自是江左名士,也不知郭聃使了什麽手段将他招揽至此,此人才学甚高,等到瑞王此间大事一了只怕也会设法招降他,你我与他倒也值得一交。你与他还照平时相处就好,只是说话做事时要谨言慎行,尤其记得不要提及我的事。”

滕翼点头答应。

李承宪放下心来,将此事按下不提。

07

其实李承宪如此交代滕翼,还有一层心思并未对滕翼讲。

这次湛城之战爆发後,李承宪已反复想过许多次。

自新主登基以来,天下动荡,西南诸镇守军集结成西南联军,以西南兵马大元帅邝胜为首,聚於戎王辛太昌身畔,意图谋反,狼子野心,路人皆知。近日来益发蠢蠢欲动。瑞王也暗中调兵遣将,将对西南用兵。

湛城处於西南兵路枢纽要地,一旦事起,便是抵挡瑞王大军入军西南的第一道防线。反之,若此处为瑞王所占,亦可以此处为跳板,进军西南。湛城此地其重要之处显而易见。故此,邝胜甫一对郭聃生了猜忌之心,便急於派兵征讨,力图早日将湛城彻底控制於手中。

然而,现在竟形成了这个局势,三方大军聚於湛城,互有所图。

但在李承宪看来,这次大战首先郭聃绝讨不了好去,董元弼与陈亦鸣两方大军均不是易於之辈,郭聃­性­命或可保,但湛城此役必定易主。

而董元弼即便能顺利攻下湛城,也必是损兵折将,而且紧接其後的就将是要面临陈亦鸣大军的全力攻城。即使西南後方再增派援兵,也犹有不及,且若是陈亦鸣来个以逸待劳,围点打援,西南联军必定面临更重大的损失。

而陈亦鸣却可进可退,即可与郭聃联手攻击董元弼,随後再招降郭聃,亦可仅在後方­骚­扰董元弼,待董郭两方斗个你死我活再坐收渔利。

这样看来,此战无论如何发展,西南联军的实力必定大大受损,而瑞王才是唯一的获利者。

由此想来,此次局势瑞王的人绝对脱不了­干­系。当前的局势即使不是瑞王一手所造,也必是由瑞王的人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从另一方面来说,大战在即,为何邝胜与郭聃偏偏在此时翻脸?是谁人挑拨?再加上这边大战方起,那边陈亦鸣大军便到,可见瑞王定是早有准备。

想通此节,李承宪益发肯定此事是瑞王所为。只是不知如此计谋出自谁的手笔?要知瑞王手下虽谋士如云,但有如此计谋的人也并不多见。

另外,李承宪琢磨著,以郭聃的为人,自私自利,反复无常,瑞王做事向来力求稳便,必定不放心郭聃此处,恐其临阵降了董元弼。所以李承宪猜测郭聃府内除了自己,应该还有瑞王手下的细作在此,另作接应。

试想,此人必要长居於城守府中,直接参与湛城决策,且能影响郭聃的决定。李承宪本就有些怀疑郭聃身边的谋士许臻,现在看许臻主动来接近自己,心中更是怀疑。因为陈亦鸣大军一路行来必经过溢州,而自己的好友溢州执事蔡辙其实也是瑞王府的人,他肯定将自己身在湛城的消息告诉了陈亦鸣。看来许臻定是通过某种渠道得到了这个消息,只是自己与现在互相并不认识,自己又是用的化名,许臻只好通过滕翼来接近自己再做进一步的试探。

於是李承宪便顺势让滕翼与许臻相交,也有趁机试探许臻到底是何目的的意思。

滕翼这些天来居於城守府内,也没什麽人来与他接触,正自无聊,好不容易碰到个许臻,许臻年少多才,言语风趣,李承宪又不阻拦,滕翼便乐得与许臻来往。许臻人­精­一般,一早就发觉滕翼其实是男子。只是看出李滕二人的关系特殊,叵耐捉摸,便也一直未拆穿,反抱著几分看戏的心思,静观两人发展。许臻少有才名,多年游学在外,交游广阔,什麽人没见过,要结交滕翼这麽个单纯的夷族少年自是手到擒来。不几日,两人便成好友,过往甚密,几乎无话不谈。不过滕翼牢记李承宪的交代,对李承宪的身份只字不提。

滕翼虽自觉口风甚紧,但许臻何许人也,早从蛛丝马迹中猜测到李承宪的真实身份,於是暗中筹划,窥时机与李承宪互相暗示身份。

原来许臻确实不出李承宪所料,是瑞王手下谋士,此次是许臻投入瑞王麾下後,主动请缨,来替瑞王谋划西南大事。本是头次出马,自是使出浑身解数,为瑞王定下大计,只身来到湛城投入郭聃门下,几番筹谋,挑拨邝胜与郭聃互相猜忌,又待在郭聃身边出谋划策,才促成湛城眼下的局势。现下又发现了李承宪这员大将在内做策应,更是成竹在胸,自信大计可成,誓要为瑞王一举夺下湛城。

许臻与李承宪心照不宣,表面上相敬相惜,私下里共谋大事。滕翼亦喜於自己在城守府中得了这麽一个好朋友,跟许臻极是亲热。於是许臻来偏院走动更勤,与滕翼关系更是愈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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