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去,看牛娃成了小小看牛郎,读书娃成了小小读书郎。

一天，读书郎看见看牛郎拿着一本大部头小说就说开了。

“妈的，学校门都没跨，还拿着一本鸟书装模作样，连个鸟字都不认识。”

“鸟字就是你这只乌*上多了一只看人低的狗眼！”江飞云对家中的小皇帝并不客气。

“哪样？你敢骂我狗眼看人低？你这克父克母的贱命鬼竟敢骂我？要不是我这富贵命保住了父母双全，你这下贱命早就饿死了！连爹妈都不敢骂我，你还敢骂我？”

原来，这落后的社会角落里，迷信思想代代相传,根深蒂固。江来贵夫妻对迷信更是信得着迷。老早就拿江飞帆和江飞云的生辰八字找算命神仙算了个透彻。江飞帆天生富贵命，上护双亲，下庇子孙，而且还能促使家中财运通达，是家中一块宝，故江来贵给他取了个小名：宝儿。而江飞云却是个下贱命，还克父克母，只有丢弃才会给家人免灾去祸，于是，在他七岁那年，江来贵就遵照算命神仙的指示，在村子边上为他盖了一间小屋，让年幼的他单独住在了那里，村里的家中，就只剩下他一双筷子一只碗了。

可是江飞云并不吃江飞帆那一套，当即毫不含糊的应了句：“屁！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都白读了，这些年我倒是吃自己的。你呢？要不是家里有人­干­活养你，你这富贵命吃风去！”

“哪样？你这狗日的整天吃老子的，你敢说是吃自己的？”江飞帆还没还击，江飞云身后就传来了江来贵打雷一样的吼叫。

“我每天累死累活你瞎了眼？”一向挨打挨骂的江飞云不但没被打怕，反而越来越胆大妄为，仗着自己常年­干­活膀圆臂粗的有了那么几斤力气，居然敢对父亲江来贵这尊怒目金刚不恭不敬了。

“­操­他妈的！翻天啦！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这狗日的！”大骂着的江来贵怒气汹汹的去找他“教育”江飞云贯用的武器--牛棍。

“狗日的？我看你狗都不如！今天看我怎样对付你们这两个王八蛋！”江飞云一转身就从柴堆里抽出一根粗粗的柴条，照着在一边洋洋得意的等着看江飞云挨打的江飞帆的ρi股狠狠打去。

叭叭叭``````从没­干­过活，天生富贵命的江飞帆病歪歪的，还没反应过来就挨了江飞云好几棍。这几棍直打得他边蹦边跳，边“哎哟妈呀！”“哎哟妈呀！”的尖声尖气怪叫，等到江来贵找到牛棍赶来，江飞帆已经跳不动，趴在地上了。

正当江来贵挥舞着牛棍，凶神恶煞般的冲向江飞云时，一个姑娘从侧面奔过来想拦住他。

“爹！别打！别打！他是你儿子呀！”那姑娘喘着气，惊慌的哀求着。

“你，你喊我哪样？”江来贵全身一颤，停住了。

“爹！”那姑娘又叫道。

随着那声叫，江来贵脸­色­一变，叭的折断牛棍，转身就走。这姑娘的一声“爹”重重的敲在了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他转身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

原来，这姑娘是江飞云同母异父的姐姐，叫陈玉丹。陈玉丹父亲病故，母亲改嫁到江家后，她死活也不肯到江家来，死活不肯认江来贵这个继父。现在，原本一直住在伯父家的她，用这些年卖冰棍挣的钱在镇上做起了小生意。今天她是想来接走江飞云的，在江飞云七岁那年，当她得知江飞云在住进村边小屋的那个晚上哭湿了一只枕头后，命途多舛的她就希望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能得到自己的关爱。

让她欣慰的是，他听说江飞云在村里一个叫江枫的热心青年帮助下学到了不少知识，特别是语文知识。两天前在镇上，江枫还告诉她江飞云在语言方面很有天赋，小小年纪连大部头小说都能读懂其中韵味了，她不想自己这个弟弟被埋没。

三

清水中学。

高中一年级。

窗外，绿树浓荫，花团锦簇。花丛中，蝴蝶在飞舞，蜜蜂嗡嗡嘤嘤。各种鸟儿在繁花绿叶里飞来飞去，时不时还啼鸣几声。

教室里，一位老教师正在讲读课文。这原本是一节美术课，但由于这里是穷乡僻壤，那些洒脱的艺术天才不愿屈驾光临，学校也就安排不出美术老师。这样，美术课也就成了班主任兼语文老师的语文课。这位正在上课的老师姓杨。

由于春困，平常下午总是会在课堂上睡觉的几位同学出于对手握大权的杨老师的的敬畏，只好强打­精­神支撑着。他们心中都在一个劲儿的埋怨这老头没事找事。更让他们恼火的是这位教书教了几十年还嫌没上够课的老老师还特别关照他们，“上面”来检查课务时，不能说语文课把美术课给占了。

然而，靠窗户一组的最后一排有一个小子偏偏胆大包天，非要在班主任老师这只老虎嘴上拔毛，就在老师把课文讲得­精­彩传神，添一字，减一字都将逊­色­万分时，往桌上一趴，就呼呼的做起了黄粮大梦。这小子不是别人，正是江飞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