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羽没有养过猫,只是喂过几只流浪猫。
大学毕业前的夏天,忙完毕业设计,百无聊赖,嘉羽已经拿到美国大学的奖学金,九月也确定了一个并不知名的设计事务所的职位,虽然对未来都有些朦胧的期待,可看着离校日期轰隆隆地迎面而来,内心还是充满了莫名的惶恐。
某一个下午,他们从网球场出来,决定在校园里散步,这座园子里的花草树木亭台楼阁很快便要进入往昔的追忆了。走到理科楼背面时,夕阳恰好被天文台挡住,穹顶的边缘泛起金黄的光晕,巨大的影子一直延伸到远处的花园。茂盛的藤蔓植物盘根错节,顺着花架一路攀爬,遮蔽了半边天。
嘉羽牵着九月信步走了进去,泥土的香味夹杂着花香扑面而来,举头搜寻,只见紫色的小花繁星般点缀在翠绿的叶片间,兀自开得灿烂,鹅绒黄的花蕊伴随叶片的颤动摇曳生姿,吐露着醉人的芬芳。嘉羽从不知道生活了四年的校园里,还有如此动人的去处。
天色渐暗,天然凉棚下的光线已经很微弱。草丛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他们循声望去,一团白色的毛球正在灌木*。嘉羽慢慢凑近,俯下身想看个究竟。突然,一道白影从里面冲出,飞快地从他的两腿之间穿过,在身后的灌木丛消失得无影无踪。嘉羽反应不及,一ρi股坐在地上,九月则早已被吓得躲出好远,等回过神来,花园里早已只剩下他们俩。
九月惊魂未定,拉起嘉羽就跑,直到草坪才停下来。嘉羽看到她慌张的样子,扑哧笑了出来,一面帮她把头发理到耳后,一面说:瞧你紧张兮兮的,比那只猫还吓人。
九月羞得满脸通红,还要强作镇定,说,你怎么确定是猫,说不定是只凶狗。
它跑过去的时候还和我对视呢,绿眼睛特漂亮,小家伙可一点都不害羞,不像某些人,好像见了怪物。嘉羽说着,将九月一把揽过来,轻轻抚摸她的耳朵,九月痒得受不了,佯装发怒,照着嘉羽的胳膊咬了一口,然后朝来路走去。
嘉羽说得没错,他们在天文台石阶边的长凳下又遇到了这只猫,正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向这边看。九月让嘉羽呆着别动,自己轻轻靠过去,生怕再次惊吓了它。这次小猫倒没有跑,只是缩在长凳下一动不动。嘉羽看见九月慢慢蹲下,双手抱住膝盖,对它说话。她的声音很轻,与军训时听到她唱歌时的感觉别无二致。几年过去了,九月好像一点都没变,走路时左右摆动的马尾,微笑时高高扬起的嘴角,还有平缓柔和的语调。
那不勒斯的九月 第二部分(4)
后来他问九月对猫讲了什么,九月眨眨眼睛说,你是没法听懂的,这是猫语。我告诉小猫今天是周三,所以它就叫小三,以后我们会经常来喂它的。
听着像是跑堂儿的。那万一是家猫呢?
不可能,它背上脏兮兮的。猫咪能自己洗脸洗手,但后背是梳理不到的,如果有主人的话,绝不会这样。
回去的路上,他们渐渐意识到刚才在花园里待得太久。四肢布满被蚊虫叮咬后的小包,痒得钻心,仿佛皮肤上的每处毛孔都是座酝酿喷发的活火山。两人跑到超市买了一大瓶花露水,浑身涂抹,按捺住皮肤传递来的阵阵骚动,等它生效。
后来,每当想起那个夏天,嘉羽就感到似乎那股浓郁的花露水味,又悄然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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