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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种田)新石器时代 > 10

10

月1日,咱心血来潮挖了个坑,于是有了《十八夜》

转眼间一年匆匆,无以为念,于是再挖个坑……

工作很忙,没有存稿,多多包涵OTZ

2、交易法则 ...

顾小橹话一出口,那个人果然脸­色­大变。

“不……不可能,你能活到现在,身体肯定已经有免疫力了,不可能染上病毒!”

顾小橹看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胆子也大了些:“老子饿了半个月营养不良内分泌失调抵抗力下降染上的不行啊?”

那人空着的手朝他伸出来:“你别吓唬我——你开玩笑的对不对?”

嗬!他居然怕这个!顾小橹瞪大了眼睛。

不过话说回来,那可是马尼拉病毒!谁不怕?

顾小橹的勇气在瞬间膨胀。

他提着弓站起来走开,一脚踩在那条死狼狗身上:“喂!这条狗我也有份啊!你你你别想独吞!”

他说着吞了口口水。他的脚正好踩在肥­嫩­的狗ρi股上。他已经很久没吃过那么肥的­肉­了。要不是有人在,他真想凑上去咬一口。

那人皱眉头:“狗是我杀的,你凭什么分一份?”

“我也出力了!”顾小橹昂首挺胸,“要不是我戳瞎它的眼睛,戳伤它的脚,你能那么容易就打死它?”

那个人突然笑了。

“对啊,我正奇怪得呢,你既然染上病毒了就应该虚弱乏力才对,怎么可能有力气跟那条狗斗?”

顾小橹就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退缩回­干­瘪柔弱的状态。

这种事情已经不知道发生多少次了。遇到好商量的他就往死里欺负,遇到狠角­色­他就变成无害的小白鼠。

欺软怕硬说起来不好听,却是他这三年来的最高生存法则。

那人示威地抛一抛手中的枪,“这样吧,你帮忙一起抬回去,我分你一条腿。不过皮要留给我。”

顾小橹原本就没指望那人会分­肉­给他,听了这话顿时喜出望外。

至少今晚能吃顿饱的了。

他压抑住心中的狂喜,继续讨价还价:“两条腿。”

那人再抛一抛枪。

顾小橹低头:“有枪的是大爷。大爷说了算。”

大爷随手抄起一块石头,把狼狗的脑壳砸了个稀烂。

顾小橹捏着鼻子不住心疼:“喂喂喂狗脑子很有营养的!”

大爷用一根树枝扒拉流了一地的狗脑,然后从它的头骨中捏出一个弹头来,甩到远处的草丛中。

“砸了的确挺可惜的,但是我不想让镇上的人知道我有枪。这么说,你吃过不少狗脑子啊。”

顾小橹得意洋洋:“那是当然。”说完才意识到,大爷这是拐着弯在骂他呢。

但是他不在乎。这年头能有条狗腿吃已经很不错了。他被人往死里揍过,被野兽往死里追过,这样一句不痛不痒的讽刺简直就像挠痒痒。非但不难受,还舒服得很。

他们找了根藤把四只狗爪子绑在一起,然后用一根木棍从狗的左右腿间穿过去,一前一后抬了起来。顾小橹在前面,大爷在后面。镇子还远得很,大爷就用枪指着顾小橹的后脑勺。

那条狗少说有百多斤重。顾小橹饿了一天,扛着棍子的一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脚步却怎么都迈不出去了。他哼哼两声奋力走出去,忽然觉得肩头的重量轻了不少。

回头一看,那狗腿原挂在棍子正中间,现在不知怎么的往大爷那边移了一尺远。

大爷小声说:“走吧。”

不知道为什么,顾小橹觉得大爷的声音在颤抖。他心里有点发毛。

当然大爷的慷慨把顾小橹初见时的恐惧和厌恶抵消掉了不少。

在这种时候,适当的讨好和套近乎是绝对必要的。

顾小橹咳嗽一声:“我姓顾,叫顾小橹,我家就在前面的龙虎镇上。还没请教大爷尊姓大名?”

“季槐风。季节的季,槐树的槐,风雨的风。”

顾小橹暗想,说那么清楚­干­啥,老子都快不认识字了。

嘴里说道:“哎呀原来是季大哥,久仰久仰!”

肩上的木棍跳了一下。

“你——知道我?”

顾小橹暗骂,老子就是客气这么一句,你还给个­棒­槌就当真了——

“哎呀呀季英雄威名远扬,谁不知道喔呵呵……”

这句话他说得很肯定。在这个绝大部分人只能用石头和木棍——顶多还有废铜烂铁——来防身打猎的时代,一个有枪的人无论走到哪都是绝对的强者。

季槐风沉默了。顾小橹的话似乎对他打击很大。

顾小橹暗叫一声不好,千万可别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心惊胆战地等了一阵,季槐风还是没有什么表示,他渐渐放下心来。眼看龙虎镇的轮廓在不远处的暮­色­中勾勒出来,他拼了小命加快脚步:“快快快——天全黑了就进不去了!”

季槐风说:“好像一直走得很慢的人是你。”

顾小橹恨不能在脚底装俩轮子。

“我催的是我自己呀大哥!”

天空就像是一张浸入墨池的纸,迅速地全黑了。龙虎镇口点起了火把,火光下有两个背着枪的人在推着铁丝绕成的大门缓缓合上。

“喂——等——一——等——啊——等——等——”

顾小橹一甩肩上的木棍飞奔过去。他能听到那条狗重重掉在地上的声音。但是他什么都顾不上了。万一夜里被关在了镇外,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他终于在大门合上之前冲了进去。

他趴在地上喘了半天的气才缓过来。再抬头,就看到季槐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身后了。那条狼狗呢,就被他抓着腿轻轻松松地扛在肩上。

顾小橹瞬间觉得自己好像被骗了。

他决定不再理睬季槐风。

转身走向关门的两个人,热情得活像孙子见了爷爷,狗见了主人:“谢谢雷哥,谢谢宝哥,呼——今天真是险死了——差点被狗咬死了!吓死我了——”

李雷望向镇子里面:“狗?切,要我是那条狗,一定先咬影帝也不咬你。”

顾小橹不解:“影帝?”

李雷反问他:“你们不是在一起的吗?他刚进门。先不说这个了,你今天,嗯?”

顾小橹顿时要哭了:“雷哥,宝哥,你们看,我今天就打到这么个乌鸦……”

他说着把乌鸦捧到他们跟前,瞪大两只水汪汪的眼睛:“今天的保护费就先欠着吧,我下次打到大点儿的再一次交上好不好?你们看,我要是饿坏了,就不能打猎了;我要是不能打猎,你们以后就收不到我的保护费了;收不到保护费,你们也要挨饿了……”

李雷皱起眉头:“前天你抓到一只竹鼠的时候也这么说。”

张宝摸摸下巴:“还有大前天你抓到一条小鱼的时候——”

李雷继续皱眉头:“你现在欠了至少十斤­肉­。”

张宝继续摸下巴:“当心点,保护费欠够十五斤就要被赶出去了。”

顾小橹:“……”

“十斤­肉­么?顾小橹,我估计你那条狗腿正好有十斤。”

顾小橹一脚狠狠踩在他脚背上。

“你说什么哪你?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我那条狗腿?你说我的腿是狗腿,是不是骂我是狗啊?雷哥宝哥你们给评评理,我还没招惹他呢他就骂我是狗!我的腿是能拿来交保护费的吗?你们不如直接杀了我吃­肉­得了!”

季槐风愣住了。李雷和张宝也听得莫名其妙。

顾小橹两手Сhā腰继续破口大骂:“你不要以为你块头大就可以欺负我我跟你讲,龙虎镇是有秩序有有法律的地方,你在外头多厉害我不管,到了这儿就得守这儿的规矩!讲文明!讲礼貌!”

顾小橹现在最怕的就是李雷和张宝知道了那条狗他也有一份,顺便就拿去抵保护费了!

剩下的几个人当然看不出他的心思。李雷听得头大,摇头问季槐风:“你!你不是说是他的朋友吗?先替他交了保护费吧。对了,你要在镇子里过夜,另外还要再交五斤­肉­。”

季槐风倒答得­干­脆:“好。”

顾小橹仰天哀号:“我的腿——”说完又猛然回过神来:“雷哥你说什么?我不认——”

脚背上忽然一阵疼。季槐风耳语:“别说话,剩下的三条腿都给你。”

巨大的喜悦瞬间冲昏了顾小橹的头脑。他立刻闭上了嘴巴。李雷和张宝从狼狗身上切下一条后腿和一大块­肉­的时候他只是心疼了一阵,但是想想还有三条腿都是他的,他就觉得无所谓了。反正切掉的都是季槐风的。

他傻笑着等他们搞定了,才对季槐风说:“剩下的账咱们回我家算。”

季槐风点头:“好啊。我正好没地方住,不知道我刚才替你交的保护费够不够在你家里住一晚?”

顾小橹还晕乎乎的,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心想带他回家去,没准还能多讹点狗­肉­吃。

他大大方方地甩手向前:“来吧,你别嫌小就行。”

“怎么会……”

这回顾小橹听出来了,季槐风是真的很高兴。

他想:“真是个大傻叉。”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刚才有筒子说一章字太多了,于是分两章放~

3、同居之始 ...

顾小橹带着季槐风回了自己家。

因为怕血滴到身上,他们仍旧用木棍抬着那条只剩下三条腿的狼狗往顾小橹家走。

“他们以前都是当兵的。”离开了镇口以后,顾小橹指着后面的两个守门人说:“据说是一个连的。他们在大灾后还剩三十来个人,有枪有子弹,到处流浪了一阵,后来找到了这个废墟,觉得地方不错,就占住这里建了龙虎镇。你看这里确实很不错啦,三面都是山,只有一个出口,易守难攻……他们建镇以后就让附近流浪的幸存者住进来。他们负责保护镇里的安全,我们呢,呵呵,你看到啦,要听他们的话,还要交保护费。保护费是打到的猎物或者是交易收入的十分之一。喏……镇长的房子在那里——”

季槐风顺着他的手指着的方向看去,原来是一座塌了半边的两层小楼。还没塌的那半边用碎砖石补了一面墙,裂开的墙缝间透着昏黄的火光。

小楼外也有两个人背着枪在巡逻。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们有枪。”

虽然龙虎镇号称是安全的,可是一到天黑,仅有的四条街道上还是空无一人,街两旁的房子都紧紧闭着门。

“我说,”顾小橹小声问,“你的枪——”

中国以前一直对枪支管得严,在大灾之后还有枪的人不外乎三种:前军人,前警察,黑社会——之所以不说“前”是因为他们到现在仍旧是黑社会。他很好奇,季槐风究竟是哪一种。

“嘘!”

顾小橹这才想起来季槐风并不想让镇里的人知道他有枪,立刻闭嘴了。

“我家到了。”

顾小橹万分得意地把自己带前庭后院的独立小屋展示给季槐风看。

那是个用石头和碎裂的水泥板、砖头之类从废墟里挖出来的东西垒起来的一个小房子,长三米,宽两米,高还是两米。顶上盖的是他从废墟里面拖出来的几块破碎的石棉瓦。一边墙角下还挖了个火塘,厚厚的火灰里保存着火种。所以顾小橹可以随时生火烤­肉­吃——如果他能打到猎物的话。

顾小橹对这个房子相当得意,因为镇上大部分人的房顶上盖的都是茅草,其中包括影帝金陵的房子。

金陵是货真价实的影帝,2011年的因金­鸡­百花奖最佳男主角。一年半前顾小橹新居落成,在全镇居民面前颇得瑟了一番。影帝嗤之以鼻:“你那点破地方还没我以前的厕所大,得意个屁!”

顾小橹还击:“哦,你现在住的地方也没我以前的厕所大,彼此彼此。”

影帝气得暴走。

顾小橹的房子不大,他自己住着刚刚好,可是再加上一个季槐风,空间就显得有点……小。

不但空间变小了,两个人都活动不开,这个房子也多了点……倒塌的危险。

季槐风站着,他怕季槐风撞塌他的屋顶。季槐风坐着,他怕季槐风坐塌他的小竹椅。他左右看看,最后出到屋外拖了一截木头进来:“你,坐上面。”因为今天总算有­肉­吃了,他忙不迭地生了火。

让季槐风进门是看在三条狗腿的份上。哪怕住到了屋檐下,顾小橹对着季槐风的时候还总是心里发毛。因为他觉得季槐风老在偷看他,眼神怪怪的。

说不上是什么很邪恶的眼神,但是总是让顾小橹觉得不舒服。

季槐风倒是老老实实地坐下了。因为木头是圆的,他的ρi股在上面安不稳,一会儿往前掉,一会儿往后掉。顾小橹在火光暗处偷笑:“你先坐,我先烫了这只乌鸦,回头再跟你分狗­肉­。乌鸦是我自己打的,你没份啊!”

他说着往火塘上架了半锅水——不是他只装一半,而是那口锅原本就只剩下了一半。这半口锅当然也是在废墟里挖的。顾小橹对它非常满意——毕竟影帝只有一只缺了角的铝饭盒可以用来烧水。而他顾小橹除了这半口锅,甚至还有一只奇迹般没有破洞的塑料桶可以用来装水,一只半锈的铁碗可以用来盛食物。比起镇上的大多数人来,他简直可以算是富豪了。

柴禾在锅下啪啪地烧,锅里的水在呲呲地响。顾小橹眼看水锅底冒上来的气泡越来越多,就等不及了,抓起乌鸦就要往锅里扔。季槐风一把拦住他:“你要想留着鸟毛,就等水开了再烫。”

顾小橹悻悻地住手。其实他也明白季槐风是为了他好。这年头已经没有人种棉花,枕头和被子之类的东西只能用动物的皮毛填充。要是填充之前不把它们带的细菌杀­干­净,以后那些东西用起来就很容易染病。

好在水并不多,很快就咕噜咕噜开了。顾小橹把乌鸦扔进去,用两根长木棍夹着它来回翻滚。看烫得差不多了就捞出来,手忙脚乱地开始拔毛。乌鸦毛上沾着的水依旧滚烫,他的十个手指都被烫得发红。季槐风伸手要帮他,被他一把甩开:“去去去看着你的狗­肉­少打我乌鸦的主意!”

季槐风满脸黑线地看他继续忙乎。

拔下来的乌鸦毛被他放回热水中又洗了洗,然后才仔细地收在藤篮里,挂在火塘边上晾­干­。做完这些,他用一把竹刀剖开乌鸦的肚子掏了内脏;身体就架在火上烤,内脏则能剖的都剖开,换了一锅­干­净的水仔细洗过,放到铁碗里面煮汤。他一边处理内脏,一边抽空翻动火上的乌鸦。等铁碗里的汤呲呲地冒出不怎么好闻的香气来,火上的乌鸦也烤得皮黄­肉­­嫩­,油光闪闪。

最后,他在乌鸦身上和汤里都洒了一点点盐。

虽然乌鸦很瘦,但是那个烤得脆黄的样子在饿肚子的人看来,还是很能勾起食欲的。顾小橹盯着­肉­,两只眼睛越来越亮。

而季槐风一直静静地看着他,仿佛是在欣赏画家作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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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有盐?”

Сhā不上手,季槐风只好没话找话。

顾小橹举起乌鸦一口咬上去。­肉­很少,所以他嚼得很仔细。

“介地风靠海,有银塞盐来卖……”

季槐风微笑:“吃完了再说。我知道有人在海边晒盐,我就是好奇,你是拿什么换的。”

顾小橹听出了他的潜台词:你打回来的猎物自己吃都不够,哪来的东西去换盐?

他大嚼着,油腻腻的手指了指挂在墙上的弓,又指了指自己的脚。

他手艺好,会用木料和动物的筋做弓,用毛竹削箭,用藤和树的内皮编鞋子和各种用具。他自己打不到猎物的时候,用这些东西还能换到一些食物。好在龙虎镇是这附近方圆百里唯一一个可以安全交换的地方,每个交易日都会有人拿多余的食物来换东西,他靠着做弓编鞋也能勉强度日。

季槐风的手朝他伸了出去。

他抬头往后缩:“你你你要­干­什么?我是一根骨头都不会给你的啊……”

季槐风尴尬地收手:“你胡子上沾东西了。”

顾小橹摸一把,然后用力吸了吸手指。

“真是浪费……”

他唯一的一把“刀”是用那半口锅边上掉下来的一小块铁片打磨成的,“刀刃”只有一点点长。他爱惜非常,除了用来做工具之外,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用它,所以每隔几个月才会用它割一次胡须。因为没有镜子可看,他的胡须割出来的效果就好像半夜被老鼠啃了一样。

被影帝他们嘲笑了无数次以后,他索­性­连胡子都不割了,任它胡乱地疯长。

所以他看着下巴­干­­干­净净连半根胡碴都没有的季槐风,稍稍有点郁闷了。

更郁闷的是,季槐风除了没有胡子,脸上和身上也都­干­净得很,身上的衣服­干­净整齐,连扣子都没掉半个。顾小橹简直要怀疑他在见到自己之前,是不是特地先洗了个澡换了身新衣服。

这年头,­干­净的人比2012年之前的有钱人更可恶。

顾小橹用鄙夷掩盖自己的嫉妒:“晚上睡觉的时候离我远点。我身上有虱子。”

“我也有。”季槐风很骄傲地说。

顾小橹:“……是么。”

季槐风继续很骄傲地说:“而且很多。”

顾小橹连忙推他:“你你你千万离我远点!万一正好有公有母它们不是要在我身上传宗接代了?!老子的血已经喂饱它们了,难道还有替他们养子子孙孙?”

季槐风:“……”

顾小橹总算风卷残云地把乌鸦吃了个­干­净。剩下的骨头舍不得扔,又被他放回铁碗里继续煮汤。他勉强吃了个半饱,打着并不饱的嗝儿说:“呃……现在弄那条狗吧。”

处理狗和处理乌鸦的程序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是更麻烦一点而已。季槐风从腰间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剥狗皮,顾小橹盯着那把匕首,继续用鄙夷掩盖嫉妒。

“要是早点知道后来会有那些事……老子就去贩军火!”

季槐风不语。早知道,早知道……

把狗处理完,他们先用那半口锅煎了内脏吃掉,算是正式的晚餐。剩下的­肉­全部割成长条用盐腌起来,过两天拿出来放在火上再熏一段时间就成腊­肉­了。顾小橹建议:“下个交易日还有六天才到,你不如先在这里住下来,白天去外面打些­肉­,等到交易日就可以换东西了。”

——顾小橹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季槐风在这里住下去,他就可以继续收他的住宿费!等到十天过去,这些腊­肉­也全都是他的了吧……

“好啊。你没吃饱么?怎么还在流口水?”

顾小橹擦擦嘴角,瞬间回味无穷地舔了舔自己的手指。

“饱了,饱了。睡吧,明天还要打猎……要是打不到东西……”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现在已经有三条腿的­肉­了,那足够他几天吃的。有余粮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哈哈,也不怕饿肚子了。”

季槐风“噗”地笑出来:“好,客随主便。”

顾小橹的床其实不是床,而是一块用石头垫起有一尺高的水泥板。他在找到这块水泥板的时候本来打算用它做一边的墙,但是后来想想还是用来做了床。夏天的时候他就直接睡在水泥板上,天冷了就在上面铺­干­草。

这张床是顾小橹的得意之笔。就连影帝也公开承认过,他的床是全镇——除了镇长的之外——最舒服的。

现在是秋天,夜里冷,顾小橹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干­草。他哼哼一声仰天平躺上去:“睡觉咯……”

他隐约记得以前的一些事,比如晚上躺在按照人体工学设计的床垫上都觉得像是睡柴禾。现在真的睡了柴禾,反而舒服得像是躺在云端。

顾小橹躺下的那一刹那觉得自己很幸福。至少他还活着,至少他现在是饱的,至少他现在是安全的。

他闭上眼,慢慢回味刚才的­肉­的味道。

他忽然感觉到有股热气喷在自己脸上。警觉地睁眼,全部的视线都被季槐风那张脸给霸住了。

季槐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躺到了他身边。

看到他睁眼,迅速地转过脸去。

顾小橹手推,脚踢,季槐风应声跌到床下。

顾小橹抱起一堆­干­草缩到一角:“你­干­什么?!”

季槐风大概是没料到顾小橹的反应会那么激烈,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好在他身体够结实,从­干­草上摔到土地上,只当打了个滚。

他镇定地爬了起来拍拍衣服:“睡觉。”

顾小橹作势推他:“谁让你睡这里了?”

季槐风坐到床沿上,又睡了下去:“我交了住宿费的。你总该还记得从前的规矩吧?包住宿,最不济也得让客人有张床睡。你自己也说过了要讲规矩讲文明讲礼貌——”

顾小橹无语凝噎。

“你,背过去。不准看我。”

他想了想,他之所以排斥季槐风,就是因为季槐风看他的眼神太古怪。如果季槐风不看他,那就没事了。

季槐风乖乖地转了个身背向他。

“晚安,小橹。”

声音低沉,微微颤抖。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目前每天大概能凑2000字……大家将就着看吧

10月3日补完

4、得寸进尺 ...

床虽然很窄,但是在两人像两只勺子那样紧贴在一起的情况下,倒不至于挤到不能忍受的程度。

顾小橹正想闭上眼睛——

“等等!”一个憋了半天的疑问闪过脑海,顾小橹觉得自己再不问就要憋死了:“你!为什么跟雷哥说是我朋友?我们根本没见过吧?!你怎么会知道我的?为什么要骗他?!”

一口气全问出来,就好像憋了半天的屁终于放出来了一样畅快。

季槐风的肩膀耸了耸:“大概一个月之前我遇见一个拿弓的人,他说那把弓是在你这里换的,所以我知道了你的名字。我到龙虎镇来,是为了换点东西。我之所以谎称是你的朋友,是因为他们——就是守门的那两个人说今天不是交易日,不准我这个外人进来。结果他们说你打猎去了,我只好到镇外到处找你,然后想办法让你带我一起回来。然后你都知道了——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刚好被那条狗压倒了。”

想想今天发生的事,好像确实是那么一回事。为了扩大知名度拓宽他的“手工艺品”的销路,他在换食物的时候都会反反复复地说自己的名字。被那么一两个人记住也是正常的。

但是他立刻发现了破绽:“你骗谁呢!你杀那条狗,然后要我和你一起带回来的时候,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就是顾小橹!我的名字还是我自己告诉你的!”

“哦,那是因为我一眼就认出你来了。换弓的人说你很好认的,龙虎镇上唯一一个胡子剪得像狗啃一样的人就是你。”

顾小橹:“睡觉!”

顾小橹向来说话算话,说了睡觉,就真的睡觉。没过多久他的呼噜声就穿透了头顶的石棉瓦,冲向无尽的太空——同时被刺激的还有季槐风的耳膜。

季槐风小心翼翼地转身,支起脑袋,借着火塘里剩下的火光打量他。

季槐风一直看了很久。

夜很长。天还没亮,顾小橹就醒了过来。

这一夜他睡得无比安稳。从前——无论是到处流浪的时候,还是在龙虎镇住下来以后——他总睡不踏实;睡着了还老做噩梦。不是梦见猛兽在后面追,就是梦见一群陌生的、满脸都是血的人要打死他把他吃掉。

于是每天醒来的时候都累得像脱了一层皮。噩梦天长日久地做下来,他的­精­神一天不如一天。他在外面很难打到猎物也和这个有关系。

今天这样还是头一回。他在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真的是休息过了。

他按照自己睡饱的程度推测现在应该是早上八点钟的样子。他揉揉眼睛,透过墙壁的缝隙看到外面的街道上已经有人举着火把在走动。他闭眼眯了一会儿,想起昨晚吃的那一顿饱的,又忍不住傻笑起来。

身边有轻微的鼻息声,季槐风还在沉沉睡着。

顾小橹照例打个呵欠,伸个懒腰,准备起床。就在他撑着草垫准备爬起来的时候,他忽然发觉有些不对劲。

他身上明明只盖着一张羊皮——那还是他用整整三张弓才换来的——怎么那羊皮突然变得很重很重,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上面……

屋里还是黑得什么都看不见。顾小橹惊叫出声。

压着他的东西忽然动了一下。他听到季槐风的声音迷迷糊糊地问:“小橹,怎么了?”

“别动!”顾小橹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鬼……鬼压床!”

季槐风:“啊?”

“压在我身上!”

“……哦。”

身下的­干­草一阵响,身上那个沉沉地东西突然消失了。

“它走了。”季槐风冷静地说,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收回自己的腿。为了加强这句话的真实­性­,他又补充:“在我身上踩了一脚,挺沉的。”

顾小橹松了口气。

“­操­他大爷!爱压压吧,老子连擦ρi股的纸都没有,没纸钱给他烧!”

季槐风:“……”

顾小橹骂骂咧咧地爬了起来,拨旺火塘里面的火种,又丢了些­干­柴进去。小屋内终于亮了起来。季槐风默默擦一把汗,拉平被压皱的衣服。

季槐风刚躺下的时候还能忍得住,只借着余下的一点火光偷看顾小橹的后脑勺。后来等顾小橹渐渐睡着了,他试探着,把胳膊放到了顾小橹身上。

顾小橹没有醒。

季槐风于是再接再厉,整个人靠了上去,像抱着抱枕一样把顾小橹揉进怀中,整个人都覆了上去。他没想到顾小橹会先醒过来,而他还来不及把自己搁在顾小橹身上的胳膊和腿收回来。

亏了顾小橹居然认为这是鬼压床……

顾小橹开始忙着往火上烤­肉­,似乎对自己被鬼压一事深信不疑。

季槐风抱着那张羊皮靠墙坐着,一个邪恶的念头冒了出来。

顾小橹被压的时候以为自己是被鬼压了。那么如果他在睡梦中被……怎么怎么了……他会不会以为还是鬼下的手于是不再计较?

他看着在火光下忙忙碌碌的顾小橹,邪念像被充了气的皮球一样飞快膨胀。

顾小橹忽然转头:“喂!你可不准白吃白住啊!今天要跟我去打猎!”

好歹家里住了个有枪的人,要是不借他的枪多打些东西他就是麦兜他孙子!顾小橹意味深长地盯着季槐风腰间鼓起的地方,心里想得美美的。

季槐风的脸“刷”地红了。他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捂着裤裆冲了出去。

“内急。”

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有枪?可以理解。顾小橹烤着盐腌的­肉­,继续美滋滋地计划今天的打猎行动。

他平时只敢找些没有抵抗能力的兔子松鼠河鱼虾蟹之类的东西下手。现在多了个帮手,他开始幻想野猪野羊之类的大一点的动物。当然最好不要再遇上昨天那样的疯狗了……

天终于蒙蒙地亮了起来。三年来,顾小橹头一回感受到了清晨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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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槐风出去了好一会儿才回来。顾小橹注意到,他腰间已经不鼓了。

这么快就把枪藏起来了么,真是小气。

顾小橹不动声­色­:“自己找得到厕所吗?”

季槐风的脸还是红红的:“找得到。不就在这条街的尾巴上么。”

妈的,那个就围了一圈木头顶上连遮盖的东西都没有的土个坑也能叫厕所?!

“我忘了告诉你了,我‘嘘嘘’的时候都是直接在后面解决的。”顾小橹用拇指指了指屋后。

“……哦!”

怪不得!他总觉得有那么一股若有若无的味道!

“我胆子小,晚上不敢去那么远。”顾小橹翻着火上的­肉­,说得理所当然。

季槐风绝望地摇头:“你……”

“我真聪明是吧?”

顾小橹张嘴一笑,在狗啃过一样的胡子里露出两排整齐的碎玉小牙。

季槐风在他的小屋子里转了几个圈,忽然说:“今天我们不打猎了。”

顾小橹手一抖,串着烤­肉­的棍子险些掉到火堆里:“为什么?”

“因为我们要挖个坑。”

“­干­什么?难道你想杀了我毁尸灭迹?!”

“让你可以半夜不用去那么远……咳咳,解决问题。”

顾小橹明白过来。原来是他的小习惯被这位­干­净的大爷嫌弃了。

“额,你就在这里住几天而已,不用这么麻烦的。”顾小橹开始可怜地眨眼睛,“我也没有多余的­肉­给你当工钱。”

“我不要你的工钱!”

“唔……”顾小橹犹豫地摇头,“可是如果我留下来挖坑,我就要付出今天可能会打到猎物的机会成本……”

“我再给你十斤­肉­!”

“成交!”

顾小橹答应得太快,季槐风立刻就后悔了。其实他可以给得少一点的……

然而顾小橹已经跑了出去:“你等着啊,烤一下­肉­,我去找雷哥借把铲。”

季槐风坐到顾小橹的位置上,漫不经心地翻着烤熟了一半的­肉­。

等到另一半的­肉­也熟了的时候,他听到一阵奇怪的响声,吱吱嘎嘎的,仿佛什么东西在垂死呻吟。

然后,他的ρi股就像那颗扑向地球的小行星一样,和大地来了个激烈的热吻。

他抓着­肉­爬起来。顾小橹的宝贝小竹椅已经变成了一堆竹篾。

季槐风对着那堆竹篾欲哭无泪。

“我回来了!雷哥真他妈的痛快!”顾小橹的声音不早不晚地响了起来,语调欢快得就像是清晨在林间歌唱的云雀。然而就在他推开柴门的刹那——

“啊……我的,我的,我的小櫈櫈!!”

手中的旧铁铲“当”的一声掉在地上。

云雀的歌唱在瞬间变成乌鸦的哀嚎。

“我做了什么孽哟要这样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对不起你啊我的小櫈櫈……你跟我三年我每天压你扁你你都不吭声,任劳任怨,鞠躬尽瘁……我没了你我这日子可怎么过啊啊啊……我的小櫈櫈……”

和影帝混久了,多少都有能沾上点演戏的本领。现在顾小橹把这点本领全使了出来。

季槐风把一串­肉­递到他跟前。

“吃饱了再哭。”

顾小橹抹一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接过­肉­串咬上一大口之后继续哭诉:“单年我亲叟用一根足子做晨你,你那时候还力油油的,多可耐……”

季槐风:“……是么。”

心中暗吼:你哭,你哭,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顾小橹再咬:“都四我不好!我不该贪那几斤又,让一个坏银住进家里来啊我对不起你……现在给我多扫斤又都弥补不了我滴桑痛啊啊啊…………”

季槐风算是听出来了。他默默看一眼屋角石缸里的腌­肉­,长叹一声:“十斤­肉­够不够赔偿你的小櫈櫈?”

“二十!”顾小橹迅速而清楚地还价。

“好。”

顾小橹咬一口­肉­,把地上的竹篾都拢起来扔到火塘中:“尘归尘,土归土,回到你来的地方去吧,我会永远怀念你的,阿门!”

火光在瞬间爆起,竹篾很快就烧成了一堆灰。

顾小橹咬掉最后一口­肉­,非常利索地捡起铁铲放到季槐风手中,“走,我们去挖坑。”

龙虎镇是在一个小镇的废墟上建起来的。原来的废墟到处都是断壁残垣,他们能盖新居的地方都是原来的马路或者空地,所以房子和房子之间都隔得挺远。季槐风捏着鼻子在顾小橹的房子周围走了一圈,最后在十步开外选定了一个修建新茅厕的地址。

顾小橹抗议:“太远了。”

季槐风用手在鼻子跟前扇扇风:“近了会很臭。”

顾小橹故意四处闻了一闻:“本来就臭,我都习惯了。”

季槐风:“再靠近一步好了。不能再近了。”

顾小橹粲然一笑:“我们动手吧。”

顾小橹说的是“我们”,可是真正动手挖土的是季槐风。

顾小橹两手背在身后抱歉地说:“可惜雷哥他们也只有这么一把铁铲,不然的话我可以一起挖的。”

雷哥他们只有一把铁铲是真的。只不过顾小橹忘了说了,雷哥他们还有不少的锄头,铁锨……等等各种可以用来挖土的工具。

在那些军人刚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他们就把废墟里所有还完整的工具都收了起来,然后让镇上的人轮流用。因为所有人都能用得到,大家对这个安排相当满意。

影帝常常感叹,大灾之后,这个世界以光速实现了共/产/主/义。

季槐风手脚并用,挥汗如雨:“不用了。你只要把土里的蚯蚓都夹起来就好。

顾小橹皱眉头,看着新翻出来的土里活蹦乱跳的蚯蚓:“可是我吃不惯蚯蚓的……还是不要祸害它们了吧。”

“谁说给你吃了?我要留着它们钓鱼。”

“……哦。”

片刻之后。

“你不用这么积极的。只要几条就够我们钓一天的鱼了。”

季槐风很郁闷。自从他提起了“钓鱼”之后,顾小橹就拿着两根小木棍,把他能看到的每一条蚯蚓都夹到一只竹筒里去。

到了后面,季槐风每甩出来一铲土,他都要凑上去看个仔细。季槐风几次险些把土都洒到他身上去了。

顾小橹仍旧爬在土堆上到处找蚯蚓:“你走了以后我怎么办?铁铲又不是天天都能借的——我要把它们养起来,然后有空的时候就拿几条去钓鱼,哈哈哈——”

顾小橹笑得太过放肆,季槐风无话可说。所以在刺耳的笑声过后,他们中间就只剩下了单调的铲土声。

久久之后,季槐风挖起来的土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顾小橹抓到的蚯蚓已经快装满了竹筒。季槐风突然开口:“我不走了。”

季槐风突然开口:“我不走了。”

“啊?”顾小橹有点不明白,“你不是来换东西的么?”

季槐风停下,把铁铲Сhā在土中,郑重其事地说:“我觉得这里很好,我要留下来。所以你不用怕——呃,以后挖不到蚯蚓。”

他说完就想抽自己一巴掌。这当中的逻辑关系实在是太牵强了……

虽然自己的本意是让顾小橹安心,不要再这样每天为了食物发愁……可是说出来的效果完全不是那回事。

顾小橹果然没有半点感动。

“你知道龙虎镇的规矩吧?新人入镇,要先孝敬守镇的大爷们一百斤鲜­肉­或者四十斤­肉­­干­,头半年保护费比别人多交一倍。你打到猎物了再去跟他们说吧。”说完又嘀咕:“这附近实在不是打猎的好地方,你又不会什么手艺,真不知道你留下来­干­什么。”

这个镇子说白了是靠每十天一次的

4、得寸进尺 ...

交易日过日子的。镇上几百个人,没几个靠正经打猎维持生计。用文明时代的话来说,大家­干­的都是第三产业。那些远道而来的人为了能在镇子里多换些东西,常常提前几天就到镇子里住着,然后每天出去满山乱跑抓动物。

少数人打到猎物回来了,更多的人却没有再露面。

——那是因为去打猎的人多了,猛兽们渐渐发觉在小镇周围特别容易抓到人,成群结队地赶过来驻扎,伏在暗处随时准备偷袭人类。就像那条攻击顾小橹的大狼犬,应该也是从别处来的。

所以也可以说小镇外是个很好的猎场,猛兽猎人的猎场。

季槐风看起来就像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猎户,什么手艺都不会。光靠他那把枪能打到多少东西?而且子弹很快就会用完了。到时候他还不是被猛兽吃掉就是要饿死……

顾小橹觉得他还是不要留下来的好。当然在他离开之前最好能先给自己多打些猎物。

谁知季槐风坚定地说:“我可以学手艺的——我会挖坑!”

顾小橹:“……就算每个人都找你挖坑,挖完了以后呢?别人给你的工钱都不够交保护费的,你吃什么啊?”

季槐风不说话。

顾小橹拍拍他的肩膀,总结陈词:“兄弟,大城市不好住啊。”

季槐风:“大城市……”

顾小橹忽然灵光一现。脑海中闪过一行大字:现成劳力,不要白不要。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去漫展围观风弄弄弄弄弄弄弄……鸟,于是木有更新,趴地道歉OTZ~

5、忽悠忽悠 ...

现成的免费劳力!不要白不要!

顾小橹打定了主意以后,便继续拍季槐风的肩膀:“当然如果你真的很向往这里的生活,兄弟我可以给你指条明路。至于那条路是什么呢……咳咳……”

他说着搓了搓手指,做了个数钱的动作。

季槐风犹豫了。

他来的时候,其实并不想在这里停留太久。他本来的计划是找到了顾小橹之后就立刻把人带走的。但是他发现顾小橹对目前的生活似乎相当地满意。要想让顾小橹心甘情愿地跟他离开,只怕还要花不少功夫。

但是……他昨天打到的那条狗,现在大概只剩下不到五十斤­肉­了。顾小橹随时随地都想抓住机会盘剥他,剩下的这些只怕都不够他再住一晚的。

顾小橹看他面有难­色­,脸一拉:“我都说了这里不好住了。你乖乖地等交易日,换完东西就回去吧。”

季槐风张口要说话,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说:“哟,大工匠又想忽悠人当徒弟了?”

季槐风觉得这声音很熟。回头一看,那人的长相也很眼熟。

“他接下来会对你说这么一番话,咳咳——”那人咳嗽一声,季槐风只听到顾小橹的声音说,“兄弟,我说你什么手艺都不会,要靠在附近打猎过日子也不是个事儿,你不如跟我混吧,我会做弓箭,会编鞋编筐什么都编,生意好得很,就是缺人手。别看那些东西很复杂,你跟我学几天就会了,到时候咱们一块儿­干­活,我有一口饭吃,就有你的!怎么样?”

季槐风看看那人,又看看在一旁吹胡子瞪眼的顾小橹,呆了。

刚才张嘴说话的是那人没错,可是那的的确确是顾小橹的声音。

顾小橹握紧了拳头:“­操­!谁让你学我说话了?”

那人挑衅地笑,酷似顾小橹的声音再次从他­唇­间冒了出来:“­操­!谁让你学我说话了?”

季槐风看看那人,又看看顾小橹,总算明白了。

“你是影帝?”

虽然在大灾之前他不怎么关心娱乐八卦,但是对影帝金陵还是有印象的。这位影帝在大灾之前正当事业的巅峰,各行各业的大企业——除了女­性­卫生用品外——都争着请他代言,大街小巷中随便一扯张牛皮癣小广告都能看到他的倩影。这么个名人竟然活了下来,他还活着的消息也就传得特别的远。

金陵一挑眉毛,朝他伸出手:“金陵。”

虽然衣衫褴褛,胡子拉碴,却比当年那个温文尔雅的小白脸多了股男子气概。

季槐风握上去:“季槐风。季节的季,槐树的槐,风雨的风。”

金陵的脸­色­微微一变,那表情令季槐风联想到被踩了尾巴的蛇。

然而金陵很快就恢复了原状,笑说:“如果你不小心上了他的当,当了他的徒弟,以后你的日子就难过了。他会先花几天功夫教你怎么做那些什么弓啊箭啊草鞋啊的,然后等你学会了,他就会把所有的活都丢给你,然后自己躺在一边晒太阳,用你做出来的东西换­肉­吃。你以为他会真的给你东西吃?他只会留一丁点儿不带­肉­的骨头给你,晚上还会把你赶出来,让你在门外睡觉看门——你说他收个徒弟和养条狗有什么区别呢?”

金陵开始说的时候很冷静,到后面简直变成了悲愤的控诉。

季槐风面不改­色­:“宁做太平犬,不做乱离人。”

金陵:“……”

顾小橹靠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学费是你剩下的全部狗­肉­。”

金陵和季槐风:“……”

狗­肉­本来就是一起放在顾小橹家的石缸里的,季槐风要做的只不过是口头上转移一下它的所有权而已。最妙的是旁边正好还有一个金陵可以作证,季槐风一旦答应,就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

金陵意味深长地瞪他,满脸写着“不要答应”。

他说:“好。”

顾小橹欢快地鼓掌。季槐风一脸坦然,继续挖坑。于是金陵就在旁边一直盯着,那目光简直就像是要在他身上剜个洞出来。

顾小橹得意洋洋地上前仰头拍了拍季槐风的脸:“乖徒儿,叫师父。”

季槐风眉毛眼睛都挤到了一起,简直就要哭了:“师父。”

金陵只觉得有阵­阴­森森的冷风吹了过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顾小橹忽然很奇怪:“影帝,你今天不用­干­活吗?”

金陵眯着眼睛说:“我今天专门看你们­干­活。”

顾小橹继续埋头翻找:“你看吧,旁观不收费的。”说完又警惕地用身体护住那堆土:“但是不过不准抢我的蚯蚓。”

金陵:“……”

季槐风明显感觉到了金陵的敌意,虽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还是决定保持缄默。顾小橹忙着捡蚯蚓,自然也顾不上说话。于是金陵被晾在了那里。

片刻之后,他问:“你们挖坑­干­什么?”

顾小橹抢先说:“挖蚯蚓钓鱼。”

季槐风:“……挖厕所。”

金陵不知道是没话找话还是真的嫉妒了:“哦,于是你可以炫耀你的房子有独立的卫生间了?”

顾小橹:“其实这是本来就有的。我们现在只不过是把它实体化而已。”

季槐风和金陵各自转头,默默掩住鼻子。

顾小橹再次拍季槐风的肩膀:“你别听他胡说,你做了我徒弟就是我的左膀右臂了,我怎么可能虐待你。”说着挑衅地看向金陵:“我们以后要在一堆火上烤­肉­,在一张床上睡觉,在一个坑里尿尿。”

金陵忍无可忍,大步走开。

顾小橹自言自语:“话说他真的是影帝么?怎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季槐风抬了下眼皮,继续挖坑。

季槐风奋战了四个小时之后,终于挖出一个一米立方的坑来。他把挖出来的土都拢在坑的周围,用石头砸结实了,以防下雨的时候外面的雨水流进去积满;在坑的上方又并排放了几根圆木,中间留下一条半尺宽的缝。顾小橹绕着它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左右看看四处无人,撩起上衣就要解裤带。抬眼看到季槐风抽搐着嘴角瞪他,又住手了。

季槐风无奈地说:“还没完工。天还亮着。旁边还有人。”

顾小橹再看看左右:“还有谁?”

季槐风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难过。顾小橹这是因为太过把他当自己人所以完全不介意在他面前脱裤子了呢,还是完全没把他当人看?

季槐风把铁铲还给顾小橹:“去借把柴刀。我们还需要一些树枝和草。”

虽然顾小橹一直在惹他生气,但是他在说出“我们”两个字的时候,心情还是不错的。

顾小橹哼哼一声,大步走去镇上的公共厕所那里解决问题,才继续哼哼着去还铲借刀。

顾小橹前脚一走,季槐风正打算回去舀点水出来洗手,就看到金陵倚在门边,抿着嘴在看他。

他在今天之前还没跟金陵见过面,金陵的那股浓浓的敌意未免有些太莫名其妙。

他客气地打招呼:“影帝?”

略有点上挑的尾音在金陵听来,带了点挑衅的味道。

金陵冷冷地说:“我不管你是来­干­什么的,我只有一个字送给你。”

“哦?”

“滚。这里不欢迎你。”

“你送了我七个字了。”

金陵:“……不客气。”

季槐风毫不示弱地凑上去:“我在这里守规矩讲文明讲礼貌,似乎还没有做过什么冒犯你的事吧?”

金陵逼近一步:“你做过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要是还有点良心的话就快滚。”

季槐风有点儿明白了。但是他不明白……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金陵:“……一个十恶不赦的家伙住进了我家对门,还有可能会长住下去,你说和我有没有关系?”

季槐风:“你要是看我不爽,可以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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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不客气。”

季槐风毫不示弱地凑上去:“我在这里守规矩讲文明讲礼貌,似乎还没有做过什么冒犯你的事吧?”

金陵逼近一步:“你做过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要是还有点良心的话就快滚。”

季槐风有点儿明白了。但是他不明白……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金陵:“……一个十恶不赦的家伙住进了我家对门,还有可能会长住下去,你说和我有没有关系?”

季槐风:“你要是看我不爽,可以搬家。”

金陵:“……”

顾小橹提着柴刀吹着口哨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季槐风和金陵面对面地站在一起,眼睛对眼镜,鼻尖对鼻尖,离接吻只有半厘米之遥。

顾小橹的嘴巴张成O型,柴刀“当”的一声掉到地上。

金陵和季槐风光速分离。

金陵扭头就走,留给他们一个帅气的后脑勺。季槐风咳嗽一声:“借来了?出发吧。”

镇子上的草木虽然都是自己长出来的,但是都被视为是公共财物。镇子里的人都很自觉地到镇外去打柴草。季槐风提着柴刀走在前面,看着镇口外光秃秃的小土坡,由衷感慨:“人类真像蝗虫,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但是再走远一些,他又沉默了。

除了那个小土坡之外,别处的草木简直遮天蔽日。

顾小橹打个呵欠:“人类是就会吃窝边草的兔子。”

季槐风本来想砍些带叶子的小树枝。在听顾小橹说附近有条河,河边有很多芦苇以后,又改变主意了。

“我们只要打一捆芦苇就行了,厕所的墙可以用芦苇杆来编,顶上可以盖芦苇叶,正好。”

顾小橹心想随便他怎么折腾吧,就把他带到了河边。季槐风二话不说挥刀就砍。顾小橹掏出竹筒:“你忙吧,我钓鱼。”

季槐风斜眼看他:“所谓钓鱼,就是说用鱼竿鱼钩鱼线和鱼饵把鱼掉上来。我们现在只有鱼饵,你说呢?”

顾小橹:“所以说你快把鱼竿鱼钩和鱼线给我呀!”

季槐风:“你当我是叮当猫?”

顾小橹沉默了半天之后问:“叮当猫是什么东西?它能直接把鱼抓起来吗?”

季槐风:“……”

顾小橹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深深地觉得自己受骗了:“你连鱼竿都没有还好意思让我到处抓蚯蚓?!”

季槐风叹气:“我以为你会有。”

顾小橹的钓鱼大业就这么毁了。但是他不肯放开那个竹筒。

“鱼竿会有的,鱼线会有的,鱼钩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季槐风把一根新砍下的芦苇扔到他跟前:“我负责砍,你负责把芦苇叶撕下来。”

顾小橹别无选择,只得开始委委屈屈地撕那些芦苇叶。剥­干­净的芦苇杆放在一边,剥下来的芦苇叶放在另一边。一边剥一边自言自语:“不是我要扒你们衣服的啊,是那边那个大爷——我的徒弟,他想让你们站成一排在我家房子旁边­祼­/奔!他很坏是吧?啊——”

顾小橹哭丧着脸把手伸到季槐风眼皮底下:“徒弟,为师受伤了。”

季槐风看着他手上被割出的那一个浅浅的、连血都没出的口子,很想用手中的柴刀把它“实体化”一把。

但是他忍住了。他故意一把扶住顾小橹的胳膊,另一手揽住他的腰,把他按到一边的空地上:“坐下休息吧。剩下的我来。”说完就又去砍芦苇了。

顾小橹没想到自己偷懒的预谋这么容易就实现了,反倒有些不安。讪讪地坐了片刻,又爬起来剥芦苇叶。听到季槐风在那里偷笑,气不打一处来,故意问他:“喂,你是不是很喜欢影帝啊?”

季槐风懵了:“什么?”

“刚才要不是我回来了,你们就亲上了吧?”

季槐风这才想起来刚才他险些和金陵吵起来的事——怪不得那个时候顾小橹的反应那么激烈,原来是想到那个去了——

“小橹,不是那——”

“嗯?”

季槐风压下怒火:“师父,不是那样的。”

顾小橹继续剥芦苇叶:“其实呢,这年头女人比恐龙还难找,喜欢男人也是很正常的,人总不能一辈子对着墙打­飞­机吧?影帝虽然脾气很坏,但是脸蛋好,身材好,凑合着也能看……”

季槐风忍无可忍:“我不喜欢他!今天我是在和他吵架!”

顾小橹继续煽风点火:“你们两个以前又不认识,八杆子打不着,有什么好吵的?除非你们一见钟情。俗话说得好,万事万物都是辩证的,没有爱哪来的恨……”

“谁说的?”季槐风很想穿越时空回去——杀了编造这句“俗话”的那个人。

“呃……马克思?”

季槐风:“我将来见到他的时候,会代你向他道歉的。”

“啊,他还活着吗?我还以为他已经死了很久了呢。”

季槐风以四十六度的角度仰望天空:“谢天谢地,你还有个记得的人。”

顾小橹抗议:“我记得很多人!”

季槐风警觉地问:“谁?!”

顾小橹很认真地想了很久,然后说:“葫芦娃。”

季槐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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