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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种田)新石器时代 > 27

27

“呃……说的也是,我们这几天要是专心­干­活能做多少东西啊……可是我们晚上睡哪?你该不是想这几天都睡树上吧?我可不­干­啊!”

季槐风啼笑皆非。

“我跟影帝说好了。我们上他屋里挤他几晚。”

顾小橹打个响指:“好!”

季槐风虽然说得很轻松,心里却一直有些不爽——他现在已经完全把照顾顾小橹当成了自己的责任,这样跑到影帝家去,很有些寄人篱下的凄凉感。顾小橹却完全不管这些。他只要有个可以睡觉的地方就已经很高兴了。季槐风压下心里的歉疚,埋头­干­活。

因为烧好的木炭是散的,他们用手也搬不了。顾小橹又去扯了些藤编了个临时的筐装回去,暂时放在影帝家里。两人又忙活了一天,季槐风在那个坑里又烧了一窑炭,顾小橹在旁边就地煮藤编筐。午饭和晚饭都是影帝给解决的——从树林里挖的生脆的野薯,放到火上烤熟了,香喷喷热腾腾,比什么都好吃。

当然只吃野薯的副作用也是有的。在接下来的半天里,他们三个人都响屁连天。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继续广告~~~《十八夜》的定制用的是有­肉­的原版,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啊~~~

戳我吃­肉­

13

13、开张买卖 ...

顾小橹一直在挖苦影帝的房子还没有他从前的卫生间大。季槐风以前没去过他家,但是也能猜到他家房子的规模应该非常之可观。所以在进了影帝家之后,季槐风对里面的宽敞一点都不吃惊。

他只是略扫了周围一眼:“自己盖的么?还行啊。”

影帝也假装不经意:“没什么,就花了两天功夫。让你见笑了。”

季槐风不屑一顾地点点头:“你太谦虚了。就算是我,也要花个一天半天的。”

顾小橹啃着手中最后一个烤野薯:“你们就吹吧!影帝的房子盖了四天我记得,徒弟你!说了要盖新房子,现在我连个地基都没看到!”

影帝和季槐风互相白了一眼,各自从鼻孔中喷口气;然后异口同声地:

“哼!”

“砰!砰砰砰……”

一阵响屁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僵局。肇事者顾小橹夸张地摆摆手:“你们聊。我出去吹吹风。”说着就把他们两个甩在渐渐弥漫开的恶臭中。

接下来的几天过得异常的忙碌。季槐风和影帝不要命似的烧炭采药,却跟顾小橹说他们只要有三个筐就够了。顾小橹当然不­干­。他也知道想要在交易日多换点食物,现在就必须抓紧时间­干­活。好在现在太阳出来了,每天天亮的时间似乎多了一些,外面也暖和了许多,他们­干­活也方便得很。

就这样一直忙到了交易日的前一天晚上。顾小橹去镇长家借了把称,把木炭按每五斤一份地分好。原本一直在忙的季槐风和影帝却突然犯懒了。两个人从火塘里拨了好多灰出来,在地上铺开一大片,在上面写写画画。顾小橹听他们在那里嘀嘀咕咕说了半天,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索­性­冲了过去:“喂你们到底­干­不­干­活啊?这里少说几百斤木炭,我要分到什么时候啊?”

季槐风回头:“你累了就先睡吧,剩下的我们搞定。”

顾小橹气鼓鼓地甩了鞋子,横到影帝家的­干­草堆里挺尸去了。季槐风和影帝继续嘀咕。顾小橹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嘀咕了多久。临睡前想,这两个人难不成真的凑一对了……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隐隐约约地有点难受。

好在他起来的时候就看到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今天要拿出去卖的东西——影帝的药,季槐风烧的木炭,还有他编的一些藤器都在门口码得整整齐齐。顾小橹两手Сhā腰,威风凛凛地把他们的摊位巡视了一遍,发现一个大问题:“我说徒弟,我不是编了五个筐吗?为什么只摆了两个出来?去去去全都摆出来!”

季槐风看一眼影帝。影帝咳嗽一声:“我家里的药材越积越多,你那三个藤筐我先预订了。等我把药卖出去了就给你­肉­。”

顾小橹点点头。突然又摆手:“算了。别给我­肉­了。我和徒弟这几天吃你的睡你的,这三个筐就算是给你付的食宿费吧。”

影帝很痛快地答应了。顾小橹一挥手:“徒弟!开张!”

龙虎镇是这附近方圆百里之内唯一一个可以交换东西的物品集散地。开始的时候因为没有通用的货币,交易的前提只能是交易双方都想要对方手里的东西。这样换起东西来非常的不方便。后来镇长就想了个办法,那就是让那些人把­肉­­干­当钱用——所有的东西都用­肉­­干­来标价;交易的人可以先把东西换成­肉­­干­,然后再用­肉­­干­换别的东西。­肉­­干­必须先送到镇长那里鉴定过才能用。

所以顾小橹他们虽然一大早就把摊子摆好了,却没什么人来买东西——因为拿着­肉­­干­来的人都还在镇长那里排队等着鉴定。还有一些人拿着要换出去的东西在街上溜达,东看看西看看——因为时间还早,也不急着把东西换出去。

这天的天气比前几天又暖了些。顾小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很快就打起了呵欠。

影帝说:“你平时不是挺喜欢吆喝的吗?赶紧吆喝几声啊!”

顾小橹继续呵欠:“街上就这么几只小猫小狗,吆喝给谁听啊?”

等到太阳在­阴­云里爬得又高了一些的时候,街上的人终于多了起来。顾小橹终于打起­精­神开始吆喝了。他们的东西陆陆续续卖出去了一些,­肉­­干­很快就堆满了旁边最大的一只藤筐。顾小橹从来都没一下子换过那么多­肉­­干­,高兴得吆喝的声音都大了一倍。这时候季槐风和影帝对忘一眼。影帝点点头。季槐风于是拎起篮子就走了。顾小橹大叫:“喂喂喂你拿我的­肉­­干­什么去?”

季槐风一声不吭,头也不回。影帝按住顾小橹:“你们总不能除了­肉­什么都不换吧?他是去看看有什么能用的东西不。”顾小橹哼哼:“你又知道他在想什么了?哦——”他夸张地做恍然大悟状,“你们这是心有灵犀不点也通啊——果然天生一对!”

影帝暴跳:“……你说我和他?!我就是跟一头驴也不会跟他我跟你讲!”

顾小橹摊手:“当一个人被别人说中心事的时候,第一反应肯定是矢口否认。”说着拍拍影帝的肩膀,“我明白的。”

影帝绝望地辩解:“我没有……”

顾小橹继续大力拍他的肩膀,拿出推销货物的架势继续推销季槐风:“我徒弟除了脑子有点楞,其实人很不错的。你看他­干­活多卖力啊,从来不偷懒,什么都抢先­干­。你跟他在一起不会吃亏的。”

“楞……咳咳……”

影帝想,不知道季槐风听到这话会不会吐血。

季槐风在中午的时候回来了。篮子里的­肉­­干­已经全没了;他手里多了几样东西。顾小橹冲上去一看,原来是一件军大衣,一双鞋,还有一把菜刀——当然全都是不知道从哪来的旧物。另外还有一小竹筒盐。

好在顾小橹刚刚又收进来许多­肉­­干­,对季槐风换回来的东西也没什么意见。他们就地烤了些­肉­­干­当午饭,边吃边卖。下午季槐风又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肉­没了,手里居然也是空的。

顾小橹当场炸毛。就在他两手Сhā腰蓄足了气准备开骂的时候,季槐风从衣服口袋里掏了个锈迹斑斑却闪着银光的东西出来。

顾小橹眼前一亮,想都不想就扑了过去:“给我!”

=更新分割线本文版权归晋江原创网独家所有

顾小橹当然知道火种的重要­性­。有个打火机就意味着他能随时随地生火——最重要的是,这下就算自己保存的火种灭了,他也不怕了。

顾小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急切地问:“检查过了吗?能打出火来吗?”

“我检查过,里面的液化气还是满的,打火石也是好的。”仿佛是怕顾小橹不信似的,又补充说:“那个人是正好挖到了一个打火机店,他自己还有不少。”

顾小橹伸手拿过来看了又看,又依依不舍地丢回去:“你块头大,贵重物品你拿着。小心点被给人打劫了啊。”季槐风满头黑线地揣在兜里。影帝鄙夷地哼笑:“啧,他这种人,不去抢别人就谢天谢地了,谁还敢打他的主意”

顾小橹顿时抓住了把柄:“你还真了解他啊,还说你们不是一对!”

影帝和季槐风各自默默扭头。

季槐风顾左右而言他:“这里真的很热闹啊,刚才我在街上走了一圈,居然卖什么的都有。”

顾小橹对龙虎镇保持着高度的认同感,觉得季槐风夸了龙虎镇就是夸自己了,得意洋洋地说:“那是当然!方圆百里之内唯一的市集,这名头是吹出来的么?呃……怎么又来了……”

季槐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不远处有个大胡子走了过来,手里牵着一条绳子,绳子上拴着个人。

一个脏兮兮的,大约只有八九岁的小丫头。

小丫头脸上手上都沾满了泥巴,黑得都看不出原来的肤­色­了。她面无表情,目光呆滞,拖着脚一步一步地跟在大胡子后面。大胡子沿街叫嚷:“各位老板!有钱了别闲着,买个老婆回家暖被窝了啊!我也不多罗嗦,一口价,五百斤­肉­­干­就给你牵回去!丫头能­干­得很,能­干­活能打猎,过两年就能生娃了!五百斤­肉­­干­啊!”

季槐风皱起眉头:“这里还让贩卖人口?”

顾小橹摊手,耸肩:“你刚刚自己说的,这里卖什么都有。”季槐风再看,只见围观的人多,却没人跟那个大胡子搭话。顾小橹凑近季槐风的耳朵:“这家伙每次都来,就是没人买。你看那丫头——是不是傻的?亏他还敢吹牛说很能­干­——你说这年头养活自己都不容易,谁闲着没事整个傻子回来养啊?”

季槐风点点头,目光转向别处。这时影帝说:“季槐风,你们看着摊子,我回去收拾收拾去。”顾小橹正要说话,季槐风举手打住他:“让他去吧,反正也没剩下多少东西了。”

顾小橹:“徒弟你坏,有了姘头就不管师父了,胳膊肘往外拐。”

季槐风:“……”

他不禁一点一点地仔细回想,顾小橹究竟是怎么误会到这个地步的?

再仔细想,忽然又觉得他自己就好像一个烫手的山芋,顾小橹正心急火燎地想要把他扔出去——因为怕烫,怕受伤,怕无可避免的别离。

如果他变成了别人的,大家就都安全了。

其实这是件好事。因为这意味顾小橹已经意识到,他的存在,他为他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顾小橹之所以这么竭斯底里地想把他推出去,只是因为害怕。

季槐风看看没有人走过来,周围也没有人在看他们,就不动声­色­地走到了顾小橹身边去。

“小橹,你真的是误会了。”季槐风尽可能地使自己的语调听起来认真而严肃,“我和影帝真的没什么。因为……我心里早就有人了。”

他听到顾小橹似乎是长长地吁了口气,如释重负。顾小橹连珠炮似的问:“哦?真的啊?是谁?他在哪?为什么没和你一起来?还是人家根本就不知道你喜欢他啊?喂,这种事情一定要主动才行啊,你不说人家怎么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顾小橹的语速很快,仿佛是在狂奔着想要甩脱什么东西。季槐风听在耳里,总觉得酸溜溜的不是个滋味。

“咳咳,这个,因为……因为我心里的那个人是……”季槐风一咬牙,准备霍出去了——

“老板,买个老婆五百斤­肉­­干­,太便宜了,太划算了,这年头你还能上哪找女人去啊?!买下来吧?”

季槐风正想快刀斩乱麻来个告白,那个大胡子就牵着那个小丫头鬼魅一般出现在他们的小摊前。

季槐风很想杀人。

他恶狠狠地瞪了大胡子一眼:“我没兴趣。你走开点别碍着我们做生意!”

谁知大胡子又转向顾小橹,在浓密的胡子上憋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老板?看看这丫头,多水灵啊呵呵……”

顾小橹二话不说,突然朝那个小丫头呲牙咧嘴地做了个鬼脸。小丫头受了惊吓,当场滚地大哭,惹得旁边一阵­骚­乱。在街上巡逻的两个守卫大步走过来,把一大一小两个人都扯开了。季槐风收拾心情,准备再接再厉把话说清楚了。顾小橹抢先说:“我想尿尿,你先看着摊子啊!”

季槐风看着他一溜烟冲向茅房,只能站在那里­干­瞪眼。

拜这几天他们常吃的野薯所赐,顾小橹在茅坑里一蹲蹲到天黑。

街上的人散了。镇长开始领着卫队挨家挨户收税。顾小橹回到影帝家里,就看到收回来的­肉­­干­少了一小半。虽然明知道税是非交不可的,但是还是忍不住抱怨:

“这个韩扒皮,收的税也太重了……”

影帝破天荒地点头,唉声叹气:“没错,是收得太重了。唉,要是世界上有又能安心呆着又不用交税的地方就好了。唉……”说着朝季槐风眨了眨眼睛。

季槐风神神秘秘地关了门,把剩下两个都拉到一起:“我说,我就知道有这么个地方,有很多人,也很安全;而且在那里做生意也好,打猎挖野菜也好,都不用交税。”

影帝非常配合地做了个吃惊而向往的表情。顾小橹斜眼看季槐风:“你们串通好了想骗我去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大家看到答案是不是很失望OTZ于是我们继续下一题吧XD

14

14、愉快旅程 ...

第二天一大早,季槐风、顾小橹还有影帝三个人一起去镇长那里辞行,说要出去一段时间——因为季槐风刚刚取得了龙虎镇的正式居民的身份;而镇规有规定,镇上的人出门超过三天者,可以先去申请免掉这段时间的保护税。

这是顾小橹一直坚持的。虽然他在季槐风和影帝两个人的嘴皮攻势下答应和他们一起走,却坚持要保留他们龙虎镇居民的身份。他说万一去到的那个地方不好,他们还可以再回来。季槐风和影帝这次出门是谋划已久的,他们都不喜欢龙虎镇,压根就没想过要再回来,所以对顾小橹留条后路的计划嗤之以鼻。

总之,在太阳懒洋洋地爬到三杆高的时候,他们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了龙虎镇。

每个人身上都背了一个藤筐。顾小橹的筐里放着他的半口锅、铁碗、几张兽皮和若­干­斤­肉­­干­;季槐风背着昨天换回来的那件军大衣和剩下的全部木炭;影帝背着他原来的那些拉拉杂杂的家当和剩下的全部­肉­­干­,手里依旧不离那把石刀。顾小橹还穿上了季槐风昨天换回来的那双旧鞋。旅途在刚刚开始的时候总是相当愉快的。三个人都­精­神抖擞,气势昂扬,仿佛只要随便走那么几步就能抵达目的地。

虽然表情看起来都差不多,心里在想的却各不相同。

顾小橹:那地方真有那么好?也不知道要走多少天,菩萨保佑,路上千万别下雨……

季槐风:他妈的终于哄到小橹一起走了,要是影帝不来就更好了……

影帝:总算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太阳啊我爱你!

总地来说,气氛是相当的和谐而友好的。

顾小橹自从昨天季槐风说了自己另外有心上人之后,就没再提什么季槐风和影帝是一对的事,转而把炮口转向季槐风:“你说啊,你喜欢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你不说我们怎么帮你啊?反正大家都不认识,你说一下会死啊?”

有影帝在跟前,季槐风的脸皮无论有多厚都是说不出口的。面对顾小橹的狂轰滥炸,他只能装鸵鸟应付过去——一言不发。在经受了大半天的语言轰炸之后,影帝向季槐风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小橹,”影帝语重心长地说:“我们走路的时候还是不要说话的好。你看路上这么荒凉,说不定有什么猎物在周围溜达,可是一听到我们的说话声就吓跑了。”

这条路是从前从龙虎镇边上路过的一条马路。这路上已经很久没有汽车开过了。几年下来雨水不断地冲刷着,不但把路面刷的千疮百孔,还把灰土冲到了路中间。生命力极旺盛的野草就从路中间长了出来,几乎把整个路面都遮蔽住了。他们走在路上,只能靠还能勉强辨认的水泥地来认路。

顾小橹觉得影帝说的没错。在这么荒凉的地方,当然会有各种各样的动物在溜达。但是他认为他们没有必要太小心。

“我们不是还有­肉­­干­么,打猎­干­什么。”

影帝:“可是路挺长的,­肉­­干­可能会不够吃。”

“可是你说过我们只要走几天就能到了。你又骗我?”

影帝不吭声。

顾小橹炸毛:“我就知道!你们全都他妈的骗我!你!你还跟他串通好了,你还好意思说你们没搞到一起!你说有心上人什么的,都是骗我的吧?”

季槐风:“没有!”

顾小橹一手Сhā腰一手指他的鼻子:“可是你提到那个人的时候从来都不敢看我的眼睛!”

季槐风黯然:因为那个人就是你……

季槐风和影帝一起仰天长叹。

顾小橹悲愤之至。“你们好好地骗我­干­什么呢?骗我有­肉­吃吗?哼,我不跟你们走了。我要回去!我要回去龙虎镇,度过余生!”

季槐风正要开口,影帝却止住了他,向顾小橹说:“路就在后面,你沿着我们来的方向一直走就对了。不送。”

顾小橹:“……”

片刻之后,顾小橹甩开胳膊向前走去。

“我好久没出门旅行过了。这次正好到处走走看看。”

季槐风悄悄的向影帝伸出拇指。影帝摆摆手,表示谦虚。

接下来的路上顾小橹终于闭上了嘴巴。季槐风和影帝于是打起­精­神,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按照他们拟好的路线,他们身上带着的­肉­­干­是绝对支撑不到那个目的地的。他们必须在路上随时留意周围的动物,就地取食。在走到一个山坳口的拐角处的时候,他们突然听到一声似乎是人类发出的闷哼。

季槐风和影帝对望一眼,一人一边拽住顾小橹闪到路边的灌木丛里。

刚才那一声顾小橹也听到了。他居然一点都不害怕,凑近季槐风的耳朵小声说:“我听说这外面常常有人在半路埋伏,专门打劫刚刚从镇上交易出来的人。没想到是真的……”

季槐风的眼神在慢慢变冷。

“我知道。我来的时候,就遇到过。”

不过那个时候他还有枪,他的枪里还有子弹。他只是掏出了枪,就把那个心怀不轨的家伙吓跑了。顾小橹曾经说过用空枪也可以把人吓住,不知道这一招是不是真的管用……

季槐风当着另外两个人的面从身上摸了一堆零件出来,在一分钟之内把它们组装成了一把手枪。

“我早说嘛。”顾小橹拍拍他的肩膀,“就算没有子弹,拿出来吓唬吓唬人还是可以的。”

季槐风伸手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 把枪Сhā在腰间。

三个人蹲在那里又呆了大约十分钟,那个方向始终没有什么声音再传出来。顾小橹的结论是他们都听错了,刚才哪有什么动静。季槐风和影帝又商量了一阵,决定还是继续赶路。偏偏就在他们刚刚迈开步子的时候,就听到不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草丛中奔跑,速度还不是一般的快。

季槐风和影帝面面相觑,顾小橹顿时吓得脸­色­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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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时分,他们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可以避风过夜的地方。

路是季槐风带的。季槐风说他在来的路上曾经在那里休息过一晚。顾小橹抢先走上去,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还算满意:“比睡在树上好点。”

那是一个小小的山洞——说是山洞,准确地说应该是从山壁上凹进去的一个浅坑。地是一片平缓的石头,头顶的石壁倾斜着之Сhā里面。他们三个人坐在那石壁下面,正好可以避风避雨。因为天快黑了,他们头一件事就是拣枯草­干­枝生起了一堆火。然后又在地上铺了一层­干­草,­干­草上铺顾小橹背着的那几块毛皮,就是夜里睡的床了。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季槐风和影帝商量好了,他们两个夜里轮流起来守夜。

顾小橹真开心假不平地抗议:“为什么把我排除在外了?”

季槐风:“因为你守夜的时候一定会睡着。为了安全着想,我们还是自己来比较好。”

顾小橹:“……”

白天草丛里传出来的那阵古怪的东西几乎把顾小橹的胆子吓破了,另外两个也惊得够呛。他们唯一的想法就是快走,沿路打猎的计划就这么取消了。

所以现在他们都只能吃烤­肉­­干­。

割成一条条腌好的­肉­­干­虽然香,却也很­干­很硬。说好听点叫有嚼头,其实啃起来非常地吃力。他们的水是装在竹筒里随身带着的,现在就倚在火堆旁边让它变暖。他们咬一口­肉­,喝一口水,很快就都咬不动了。顾小橹白天的时候还说过一路上吃­肉­­干­就够了。吃过这一顿以后,他改变主意:“其实我们还是应该打点鲜­肉­的。还有,看到­嫩­点的野菜也可以摘一点……”

剩下两个人沉默不语。火堆啪啪作响,外面无尽的漆黑中风声呼啸。

顾小橹有些奇怪:“喂,你们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了?今天影帝不是还说要沿路打猎吗?”

季槐风冷着脸:“小橹,­肉­­干­还够我们这几天吃的,我们就先赶路吧。今天路上的动静你也听到了,谁知道周围究竟是不是有什么人在盯着我们呢?”

顾小橹回想了一下,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抱着军大衣缩到最里面去:“好吧。你们早点睡,我累死了……”

影帝走过去,替他把大衣盖好:“盖严实点,夜里风大。”

顾小橹翻个身,把大衣上的帽子罩在头顶上,整个人彻底不见了。影帝叹口气,坐回火堆边去。季槐风说:“你也睡吧,到时间起来换我。”影帝摇头,“我还没吃饱呢,没吃饱怎么睡。”季槐风笑:“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没吃饱。”

两人继续和谐地烤­肉­。

季槐风突然说:“我说,你的手……”

影帝亮出手背上一个浅浅的疤:“哦,这是拍戏的时候弄的。”季槐风摇头:“不是这个,我是说……我发现你的手和小橹的很像。”

顾小橹立刻掀起了军大衣,跳起来看个究竟。

“真的假的?我怎么没发现——”

影帝迅速地把手缩进了袖子里。但是抓着烤­肉­的手没地方藏,被顾小橹抓了个正着。

顾小橹把他手里的烤­肉­扯下来扔给了季槐风:“你给他烤,我看看。”说着硬拉着影帝的手和自己的放在一起,当真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影帝尴尬地硬抽回去:“谁的手不是五根手指五个指甲啊,能像到哪去呢。”

季槐风仿佛不经意地说:“我觉得挺像的。对了,你们眼睛也挺像的。但是看脸型又一点都不像——你们是不是亲戚啊?”

影帝摇头:“我到镇上之前还真没见过他。”

顾小橹挠头:“别说亲戚,我连我爸是谁都不记得了。”

影帝狠狠剜了季槐风一眼。季槐风假装没看到,看到别的地方去。

第二天天一亮,他们就起来熄了火,清点东西准备继续赶路。顾小橹一条一条地数筐里的­肉­­干­,突然说:“你们吃的还真多。”

季槐风把地上的皮毛往筐里收:“啊?我们没吃多少啊?”

顾小橹指给他看:“你看,我昨晚去睡的时候数了一下,我这一共还有五十三条,现在就剩四十六了。”

季槐风和影帝面面相觑。

季槐风说:“我们后来……我记得就每人吃了一条而已。怎么少了那么多?”

影帝脸­色­也变了。顾小橹立刻问:“你们说是不是有——”

影帝抢先一步,捂住了他的嘴巴:“嘘——”跟着把声音提高了八度:“没事,都是我吃的。你们要是嫌我吃的多,我今晚少吃点好了。”季槐风跟着说:“靠原来是你啊,罚你今天多打点猎物回来!”

顾小橹依旧不明状况:“你们怎么了?”

季槐风拉下脸:“嘘——别打草惊蛇。”

顾小橹总算明白了。

“你们是不是打算引那个……东西上钩?”

季槐风耸肩:“走吧。不用害怕了。”

这天他们行走的速度果然放慢了一些。在看到一大片雷公根草的时候,他们甚至停了下来,三人齐动手挖了一大把。

接下来的路就走得更慢了。因为雷公根草的叶子很多,他们胡乱扯下来的枝条上有­嫩­叶也有老叶子,顾小橹走路的时候顺便就把老叶子摘下来。磨蹭到天黑,他们也没找到像样的可以睡觉的地方。最后还是影帝做主,在一棵大树下面生火做晚饭。

因为有了野菜,他们把那半口锅拿了出来,专门挑肥一些的­肉­­干­切成块,放进锅里和雷公根草一起煮。顾小橹用竹片搅动锅里的菜,叹气:“这东西味道好是好,可惜放不长,不然我们可以多摘点。”

季槐风和影帝只要闻闻那味道就知道它其实苦得很,于是都默默转过头去。

这顿饭照例只有顾小橹吃得很开心。吃过了晚餐,季槐风和影帝没有再说夜里守夜的事,两个人都睡下了。

到了后半夜,有条黑乎乎的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慢慢地接近了几乎已经熄灭了的火堆。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上路鸟~~~~~~~~~路上不太平OTZ

15

15、不速之客 ...

季槐风和影帝其实都没有睡着。

他们甚至连眼睛都没有闭上——他们只是把脸转向背着火光的暗处,借着黑暗掩饰自己其实是眯着的双眼。

所以他们都在第一时间看到了那条人影。

但是他们都没有动。

他们静静地躺着,看着那条人影踩着地上的枯叶走到火堆旁边,然后弯腰,朝顾小橹的藤筐伸出了手——

季槐风和影帝瞬间跳了起来!

季槐风出拳砸向那个人的下巴,影帝出脚往那个人脚底下扫。两个人的动作配合得天衣无缝。那个人在中招的同时尖叫一声,然后整个人飞了出去!

影帝和季槐风都愣住了。

刚才因为光线太暗,他们跟本看不清那个人的长相和身材。但是听那个人的叫声,似乎是个小孩子——而且还是个小女孩!

他们在瞬间同时想起了那个被牵着沿街叫卖的小丫头。

顾小橹被这声响吵醒了,从军大衣下面探出头来,迷迷糊糊地看他们:“怎么了?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

季槐风从火堆里抽了根还有一点余火的木柴,冷静地说:“去看看。”

他和影帝一起走了过去。顾小橹看看四周,也爬起来紧跟上。三个人从三个方向包抄过去。季槐风高举起木柴,火光下映出一个瘦瘦小小的身躯,还有一张黑乎乎的脸。

果然是那个小丫头。

小丫头脸肿了半边,脚踝上紫了一片,眼睛紧闭着,似乎是晕了过去。

顾小橹更不明白了:“她她她怎么会在这里?!刚才是你们打了她?”

季槐风凑近些,小心地拍了拍她的脸:“喂,喂,醒醒,醒醒!”

顾小橹看她一动不动,壮着胆子上前仔细看:“啧啧,你们下手还真狠——两位大哥,以前小弟有什么对不住的千万多多包涵……要是真想揍我一顿,也千万别打脸——”

季槐风和影帝:“……”

季槐风扭头继续看昏迷着的小丫头:“她不是跟着那个大胡子么?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影帝托着下巴问:“现在怎么办?”

顾小橹拍手:“这还用问?我们发财了!这丫头能换五百斤­肉­呢!”

季槐风和影帝:“……”

虽然他们暂时都没有想到要怎么处置这个傻丫头,但是把她卖掉……未免太不人道了吧?

顾小橹斜眼:“你们这都是什么表情啊?我们把她卖了也好过把她扔在这里让野兽吃掉吧?”

季槐风:“……但是你自己也说过的,谁会愿意整个傻子回来养?你看那个大胡子不是卖了很久都没把她卖出去吗?”

顾小橹信心满满:“你要明白一件事,一样东西能不能卖得出去,和它本身怎么样没关系,和什么人来卖还有怎么卖它大有关系。大胡子卖不出去,是因为他跟本不懂得推销。”

季槐风:“……”

顾小橹转向影帝:“喂,有办法让她醒过来吗?”影帝不明所以地点头。顾小橹打个响指:“快让她醒醒,我先带她洗个澡。大胡子犯的第一个错误,就是这样让她又脏又臭地上街给人看——”

季槐风终于看不下去了。

“现在天这么冷,要是你不小心掉到水里怎么办?到时候别指望我们会匀衣服给你穿!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顾小橹打消立刻去把傻丫头涮­干­净的念头。又对影帝说:“喂,你不是有跌打损伤的药水吗?给我点。”

影帝炮制出来的药都装在废墟里挖的旧瓶子里,大大小小的瓶子装了小半筐。他叮叮当当地翻了半天,才找出一只玻璃瓶来扔给顾小橹。顾小橹拔了瓶上的木塞,也不用手指蘸一蘸,直接就把药水倒到了那小丫头被他们打中的地方。

影帝看得心疼:“喂!那瓶药能换八斤­肉­啊!”

顾小橹斜眼:“但是这个丫头能换五百斤。”

影帝和季槐风彻底放弃了和他沟通的尝试,都倒头睡了——他们到底强打­精­神支撑了小半夜,早就累得不行。反正小偷已经揪出来了,他们不用担心夜里再丢东西。

只有顾小橹还在那一直忙乎。

影帝和季槐风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顾小橹靠着树­干­坐着,两只眼睛还盯着那个傻丫头不放。傻丫头就躺在火堆边的地上,身上竟然还盖着那件军大衣。

季槐风伸个懒腰打个呵欠:“你昨晚没睡?”

顾小橹努力地睁大已经多了一圈黑边的眼睛,喃喃地说:“五百斤­肉­跑了怎么办。”

季槐风几乎抓狂:“你死了这条心吧!这丫头又傻又丑又脏又臭,你卖不出去的!”

顾小橹虽然困得奄奄一息,依旧不肯松口:“傻是可以说是沉稳有气质,丑可以打扮打扮,脏和臭还不好办,扔到水里涮一涮就好了——唔——”

季槐风惊叫:“金陵!你——”

顾小橹在他的惊叫声中,捂着后脑勺软倒在地。

影帝揉揉手腕,反问:“难道你就不想他安静点儿吗?”季槐风奔过去看顾小橹的脸­色­:“可是你这样——他会不会又——”

他可不想顾小橹再起来的时候又谁都不认识了啊!

影帝不以为然:“反正就算今天不晕以后说不定哪天也会晕的。都习惯了。”

季槐风飞奔过去,抱起顾小橹仔细看他的脸­色­。影帝哼哼着讥讽地说:“你早这么关心他,你们还会有今天?”

季槐风白他一眼,扭头不说话。

影帝转身过去查看那个傻丫头的伤势。

“现在怎么办好呢,总不能让小橹真卖了她……”

季槐风“噗”地笑出来,“你还真信了?我看啊,他是想带着这个小丫头一起走,又怕我们不答应,才故意这么说的。傻东西——”

季槐风的意见还没发表完,就听到影帝在那边大叫:“啊——天啊——”

那声音仿佛是大白天见了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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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槐风扭头看过去,就看到影帝手里拿着一个小东西。似乎是枚戒指,被一根皮绳拴在傻丫头的脖子上,在阳光下闪着璀璨的光。他看清了以后深吸一口气:“好家伙,这是……卡蒂亚的吧?”

影帝的手却在发抖。季槐风看到他把那枚戒指小心翼翼地从傻丫头的脖子上取了下来。

“喂,你不是吧?你好歹是个影帝啊,至于这么见钱眼开么?”

影帝摇摇头,从自己的衣服里面也抽了根绳子出来。

那根绳子上,也挂着一枚戒指——和傻丫头带着的一模一样。

季槐风愣住。看看影帝,又看看傻丫头,再看看影帝,最后问:“这是你闺女?!”

影帝:“……”

季槐风摇摇头:“不对,你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女儿……她她她是你女朋友?!”

影帝:“……”

他很努力地把一口怒气吞了下去,才心平气和地说:“我不认识这个女孩,我只是认识这枚戒指。”

季槐风:“……哦。”

影帝手忙脚乱地在傻丫头人中上掐了一阵,傻丫头缓缓睁开了眼睛。

虽然她眼里的光只是在瞬间闪过,季槐风还是一下子就发现了。影帝拍了拍傻丫头的脸颊:“喂,醒醒,醒醒……”季槐风大叫:“住手!”影帝不解,回头看他:“­干­啥?”季槐风索­性­不说话了,一个猛地扑了过去,抓住了傻丫头的手。

影帝只听到一个很细微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季槐风把它捡了起来,扔到影帝跟前。

“我说呢,一个傻子怎么可能好好的活到现在。小姑娘,这东西哪来的啊?”

影帝看清了,那是一支小小的注­射­针管。针尖上残留着一点淡淡的红­色­,似乎是刚扎过什么人。

影帝倒抽一口凉气。

再看原本在地上躺着的傻丫头,正用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狠狠瞪着季槐风——在镇上被大胡子牵着沿街叫卖时脸上那个痴傻的样子已经荡然无存。虽然她的两只手都被季槐风牢牢抓住了,她还是在咬着嘴­唇­努力挣扎;两只脚胡乱踢打着,把身边地上的落叶踢得到处乱飞。

季槐风死死按住她:“装傻?行啊你,居然骗了那么多人的眼睛!影帝啊,你赶紧把奖座送给她吧,她演技比你厉害多了!”

影帝把针管捡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收进了药箩里。

季槐风还在手忙脚乱地和傻丫头搏斗:“喂!过来帮帮忙啊!你不想问她怎么会有那戒指了吗?”

十分钟之后。

傻丫头被他们用一根藤绑在了一棵树上。季槐风托着下巴绕着她来回绕了几圈,“看来小橹是对的。拿她换五百斤­肉­也好过挨这么一下!”

傻丫头用力扭头:“哼!我会杀了你们!全都杀掉!”

声音虽然是清脆的童音,却令他们毛骨悚然。

影帝冷冷地问:“那个大胡子是不是你杀的?”

傻丫头嘟着嘴不说话,季槐风和影帝就当她默认了。

很显然,她应该是在镇上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弄了这个针管。至于她是怎么弄死大胡子的……他们就没兴趣再追究了。

影帝叹了一口气:“他那样对你,你反抗也是正常的。我们没有怪你的意思。小妹妹,我问你一件事。你好好地给我说清楚了,我们就让你走,好不好?”

傻丫头的脑袋扭得都要撞到树上了:“哼!”

“这个戒指,是怎么来的?谁给你的?他在哪?现在怎么样?你什么时候看到他的?!”影帝把两枚戒指放在一起给她看,连珠炮似地问她,声音都发抖了。

傻丫头白他一眼,扬起下巴说了一个字。

“饿。”

影帝气得发抖。不给她东西吃,怕她说谎;想给她点­肉­,又不好解开她的手。最后只得亲自拿了一块昨晚剩下的熟­肉­放到她嘴边:“吃!”

傻丫头毫不客气地大嚼起来。

季槐分笑着摇摇头,走回顾小橹身边坐下,把他扶起来横抱在怀里。

“小橹,起来看影帝和影后。”

顾小橹当然没那么容易醒。季槐风偷偷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继续看热闹。傻丫头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她鼓着腮帮口齿不清地说:“怪不得……”

影帝抓住她的肩膀:“怪不得什么?你说啊!戒指哪来的?!谁给你的?!”

傻丫头又嚼了一阵,把­肉­吞下之后才说:“大胡子说我卖不出去,是因为现在的男人都喜欢男人。”

季槐风:“……”

傻丫头朝影帝翻个白眼:“你看什么看?我说的就是你!”

影帝:“……对!没错!这个戒指我的恋人的!它怎么到你手里了?”

季槐风彻底松了一口气。他一直以为影帝对顾小橹可能会有点什么别的想法,但是现在警报解除了。所以他不介意分一点安慰给影帝:“你别急嘛,一个一个问她。”

傻丫头这回倒合作得很,老老实实说了:“我以前一直跟着我爸爸到处走,去年我们在新海遇到了那个人。他瘦瘦高高的,眼睛旁边有颗痣。他没东西吃,要用这个戒指跟我们换一点­肉­。开头我爸爸不肯,说现在什么戒指都不值钱。他说这戒指很贵的,万一以后金子又值钱了,就能换好多东西了。他说了很久,我爸爸才给了他一些­肉­。”

影帝跌坐在地上,脸上的表情像在哭又像在笑。

“是他,他活着,他还活着……啊——啊哈哈哈哈………………”

季槐风斜眼:“喂你冷静点!别激动!别激动!”说着收紧手臂,把顾小橹抱紧了些,心底有股酸酸的感觉涌了上来。

其实在他刚刚听说顾小橹还活着的时候,他何止是这样的激动。

那个时候他直接就发疯了。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影帝发疯完毕。

“小妹妹,”他和颜悦­色­地把一块熟­肉­递到傻丫头跟前,“新海是什么地方?怎么去?”

季槐风头一回觉得他的影帝称号实至名归。

所以顾小橹醒来的时候,身边就只剩下了季槐风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猜傻丫头有小JJ的回去写一百遍“我很纯洁”

猜傻丫头是影帝CP的筒子们……她才九岁!九岁!!!

PS:接下来终于是无人打扰的二人世界了……荒山野岭,孤男寡男,实在太幸福了嗷嗷~~~~~~

16

16、二人世界 ...

前路依旧漫漫。

三个人变成了两个人,三个筐变成了两个筐。影帝带走了一些­肉­,留下了一些药。行李似乎变轻了一些,但是也多了些不安的感觉。

总体来说,季槐风还是相当满意的,特别是每当顾小橹被什么声响吓到,突然飞扑过来藏在他身后的时候。

没有旁人在,无论想­干­什么都方便多了。

季槐风一只眼睛看路,一只眼睛看顾小橹。一路走,一路笑。

“你笑得真贱。”经过长时间的观察之后,顾小橹鄙视地说。

季槐风继续笑:“我高兴。”

天地间好像——也确实只剩下他和顾小橹两个了。这个世界是多么的美好啊。季槐风只觉得眼前的穷山恶水里依旧鸟语花香,浓浓的­阴­云间还有天使在歌唱。

他们这天是中午才出发的。才走了没多久,就又该找地方落脚了。

虽然路边偶尔也能看到一些零星散落着的破房子,但是来来往往的人都不愿意进去落脚。这些房子一来破败不堪,没屋顶没门没窗,遮不住雨挡不住风,有野兽来袭的时候更危险。所以人们宁可睡在树上,或者睡在山洞里,也不愿意到这些破房子里过夜。

但是这晚不一样,他们很走运地在荒野中发现了一个完好的房子。

那个房子很显然也曾经被重创过。但是有人用很原始的材料把它修补过了。屋顶塌下的地方用粗枝和茅草重新盖过,窗户用树枝胡乱遮挡住了,甚至还有一扇用宽宽的竹篾编的门。

他们在那房子外喊了一阵,又徘徊了很久,才鼓起勇气推开了那扇门。

里面是空的。中间有个浅浅的火坑,周围都还挺­干­净——就是地上有些浮土。季槐风绕着走了一圈,眉头越皱越深。顾小橹却在正对着门口的墙前停了下来,念刻在土墙上的一行歪歪扭扭的大字:“2014年……6月12日,解放军……X部X连路过……这里,修了……这个……房子给路过的……过夜,各位……好好休息吧,不……用……谢。”

季槐风跟过来盯着那行字,噗地笑出来:“解放军……”

顾小橹挠头:“我说,解放军里面总该有文官吧?他们怎么会写这么狗屁不通的东西?”

季槐风伸个懒腰,把藤筐随手放在地上:“管他是不是解放军修了这个房子,我们今晚反正没地方去了,就在这将就一晚上吧。”

顾小橹点头,“好。你去弄些柴火,我铺床。”

随随便便的一句话,怎么听怎么暧昧。季槐风揣着怦怦乱跳的心出去了。每当他觉得自己有些按捺不住的时候,他就无比地怀念影帝。

今天没有野菜,晚餐只能烤­肉­。

“我说,影帝到底去哪了?还有那个傻丫头——他是不是想把傻丫头卖了独吞五百斤­肉­啊?”

顾小橹吃饱喝足,终于开始关心起同伴来。

季槐风尽可能简单地把事情说清楚,“他发现他的老相好还活着,正好傻丫头见过他的老相好,他就押者傻丫头去找他老相好去了。”

“哦。你怎么不早点叫我起来呢,好歹跟他说一声,找到了老相好千万别让那丫头白白走了,咱还能卖了换­肉­。”

季槐风:“……”

他突然觉得自己猜错顾小橹的意图了。顾小橹就是想换­肉­,仅此而已。

这个时候他唯一能说的就是:“时候不早了,睡吧。”

顾小橹相当乖巧地躺倒在那几张羊皮上,从军大衣下面露出半张脸来。火光映着瘦削的脸,睫毛在眼睛下面投下了深深的影子,看起来比白天的时候要脆弱得多。

季槐风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一些,然而把想要伸出去的手死死按在了自己身畔。

影帝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你现在要是敢碰他,我保准他什么都想起来之后会更恨你。到时候你就永世不能翻身了。你自己想想吧。”

不知道是不是火烧得太旺的缘故,季槐风的手心攢了把汗。

“你先把他送到我说的那个地方去。那里自然会有人照顾他。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我想你也不原意他这样一辈子糊里糊涂地活着。”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顾小橹什么都不记得固然很好,他可以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那样,两个人从头再来。

但是他也发现这是不可能的。顾小橹心头上似乎扎了一根刺,他越是想要捧着呵护着,顾小橹就越疼,越想躲开。

季槐风伸手指狠狠地按了按太阳|­茓­。眼下这种进退不能的状况……实在是太头疼了。

那个时候他问影帝:“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和小橹的这些事情吗?”

那个时候所有的消息都被封锁了。知道那些事情的人很少很少,季槐风甚至觉得他们都应该死光了才对。

影帝想了很久,才回头反问他:“你知道我原来的名字吗?”

季槐风愣住:“金陵?”

“金陵只是艺名。”

季槐风只得摊手:“我平时不喜欢看娱乐新闻。”

影帝拿过一根树枝划给他看:“我原来的名字叫……顾小榛。”

就好像太阳从­阴­云里突然跳出来了一样。所有不明白的东西在瞬间被照得透亮。

“我和他不是一个妈生的,以前也没见过面,但是我知道他,也知道他的一些事——当然也知道你。前年我听说龙虎镇上有个顾小橹的时候,就赶紧过来了,呵,真的是他。”

难怪在自己刚刚出现的时候,影帝会那么紧张。季槐风有些惭愧。原来他一直都误会影帝了。

“替我……好好照顾小橹。”

影帝走的时候说。

季槐风凝视着熟睡的顾小橹,缓缓把脸埋进掌中。

失而复得的东西,他实在不想再得而复失。

夜­色­渐沉。有一阵细碎而急促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向小屋包抄过来。

季槐风沉着脸,缓缓地从藤筐里摸出了没有子弹的手枪。

==更新分割线==本文版权归晋江原创网独家所有==

季槐风抱起顾小橹把他放到门边上,让他靠墙睡着。然后又迅速地把­干­草和皮毛拢成了一个长条形放在军大衣下面,装成有人在睡觉的模样。做完这些他才悄无声息地回到了顾小橹身边,就藏在离门最近的地方。他的耳朵紧紧地贴在门上。那些脚步声每靠近一步,他的神经就跟着跳一下。

常年累月地在野外生活,他的感觉已经被训练得像野兽一样敏锐。他凭外面的声音判断来的至少有七八个人,他们身上应该还带着很重的东西……

比如说重型的武器。

外面没有光。那些人是摸黑过来的。

季槐风一手稳稳地握着那把枪,另一手却抓紧了一块不小的石头。虽然枪里没有子弹,但是它的重量和硬度足够把人砸晕过去。他决定拼一拼。

脚步声在走到屋外的时候已经小得几乎听不见了。季槐风冷静地看着竹门被缓缓地推开,两条黑乎乎的人影猫着腰朝火堆边鼓起的军大衣走过去。季槐风就在他们进来的那一刹那,把石头朝远些那个人狠狠砸了过去,手中的枪托直击前面的人的后脑勺!

那两个人同时发出一声尖叫,向前扑倒。第三个人冲了进来,季槐风想都不想就一脚踹了出去,踢中了那个人的腰。那个人跌在门边。季槐风闪身挡住门口,枪口挡住了第四个人的脑门:“都不许动!”

他这一声喊得相当的有气势,非但那个被指住脑门的家伙不动了,就连后面的人——还有之前被他打翻的那些人也都不动了。

万籁俱静的状态持续了一秒钟。

一秒钟后。

被枪指着的人终于有了些反应——脸上的表情从惊异变成恐惧,又从恐惧变成了狂喜。

“风……风哥?!”

季槐风缓缓放下枪,又是高兴又是好笑。他一拳头打在那个人的肩膀上:“陆飞!小子你还没死啊?!”

陆飞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阵,最后变成一个大笑。他一个猛地扑过去,搂住季槐风的腰就把他整个抱了起来,结结实实地转了几个圈:“风哥!风哥!风哥!啊哈哈哈哈风哥啊哈哈哈…………”

季槐风给他转得发晕,使劲挣扎:“少疯了!快快快放我下来!”

陆飞继续转圈:“啊哈哈风哥!风哥!哈哈哈……”一直转到他自己都站不稳了,两个人一起抱着跌倒在那堆­干­草上。

陆飞还在叫唤不停。

“风哥,风哥,风哥……”

季槐风也笑:“去你的,我早该认出来的,除了你还有谁会写那么难看的字啊——噗,亏你想得出来……解放军……”

陆飞腼腆地挠腮:“这样比较好骗人嘛。”

一直倚在门边睡觉的顾小橹终于被吵醒过来。他茫然地睁开眼睛,看着在屋里东倒西歪的人们。然后又看了片刻,才找到了还在和陆飞拉扯不清的季槐风。

顾小橹摸摸自己的后脑勺。

“季槐风,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你的心上人?”

小屋再次陷入无尽的沉默中。

顾小橹很快又打破了他刚刚造成的沉默:“你口味真重。”

那个家伙……身高少说有一米九,目测体重不低于二百五十斤,整个人壮得就像一头熊。原来季槐风就好这一口么,怪不得不喜欢影帝那样风度翩翩型的。

季槐风:“……”

他挣扎着爬起来,一把拽起陆飞的衣领:“去,跟他说清楚,我们是什么关系!”

陆飞瞪大眼睛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顾小橹,突然说:“哟,风哥,这不是——你们和好——”

季槐风踹他一脚:“你瞎说什么呢?我叫你说啥你就说啥!”陆飞点头哈腰地过去,那动作配上他高壮的身材,显得格外的滑稽。

他毕恭毕敬走到顾小橹跟前:“您不记得我了?我是风哥的小弟陆飞啊!嘿嘿,他是大哥,我是小弟,没别的,大嫂您别误会喔呵呵……”

季槐风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想杀人。

顾小橹呆了呆:“你认错人了吧?我的名字叫小橹,不叫大嫂。”

陆飞:“……”

季槐风缓缓松开拳头。“快看看你兄弟的伤吧。我下手挺重的。”

倒在地上那三个被久别重逢的情景吓住了,半天没敢吭声。季槐风话一出口,他们如获大赦,一个个杀猪似的叫唤起来。陆飞招呼还在外面的人:“都进来吧,都来见见我大哥——就是我成天跟你们说的那风哥,季槐风!从前在道上就赫赫有名!快,都喊风哥!”

后面还站着的几个,还有躺在地上那几个,稀稀拉拉地喊了几声:“风哥!”

陆飞拍了拍胸脯:“我跟你们说过吧?我这条命是风哥救的,他一辈子都是我大哥,也是你们的大哥,哈哈哈——风哥!以后我们就跟你混了!哈哈哈——”

季槐风满头黑线地狠狠掐了他一把,压低声音:“说话注意点!别再说以前了!”

陆飞的哈哈大笑嘎然而止:“是。”

季槐风踹他:“去,给他们看伤!”

被枪托打中的和被踢中的那个就是青了一片,擦点药水就没事了。被石头砸中那个比较倒霉,脖子上破了个口子,血不停地往外渗。他们几个受了伤,碍着陆飞的面子又不好对季槐风生气,只好一个劲地叫唤。季槐风亲自给他们收拾伤口,动作无比麻利,嘴里却说:“别怪我。你们想暗算我,我打你们几下都不冤枉。”

三个小弟无语望天,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一堆人闹了半天,顾小橹总算搞清楚了眼前的状况。

“季槐风,你以前是黑社会?”

作者有话要说:猜小季是特种兵的自己去蹲墙角~~~~~~~~

17

17、二人世界续 ...

陆飞正要张嘴,突然又想起季槐风之前的告诫,连忙又把嘴闭上了。

季槐风低头给那个流血的包扎,片刻之后才抬起头来。

“以前是。”

顾小橹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陆飞脸上的笑却僵住了。

季槐风又顿了顿才说:“现在也是。”

第二天一大早,季槐风和顾小橹别了陆飞和他的兄弟们,继续上路。

陆飞哭着闹着要跟他们一起走,季槐风不让,说你好容易占了个山头做起了生意,怎么能这样就放弃掉。陆飞趁机说不如风哥你也留下来带领我们大伙吧,顾小橹在一旁瞎起哄说当土匪也很不错。季槐风二话不说,拽上他就走了。

当然这次重逢不是没有收获的。陆飞他们还有一些枪支弹药,就给了季槐风十几发子弹,让他随身带着以防万一;小弟们还送了老大的一张牛皮给顾小橹。顾小橹兴高采烈地收下了,对季槐风说:“喂,以后我就睡这张牛皮,羊皮给你睡好了。”

陆飞不解:“难道你们……不是睡一起的么?”

季槐风一拳头砸过去。

直到那座小屋消失在视线中,顾小橹才开口问季槐风:“你的小弟好好的为什么叫我大嫂?”

季槐风想都不想:“他认错人了。”

顾小橹接着问:“他为什么以为我们会睡一起?”

“因为野外很冷,他和他的小弟们睡觉的时候都是大伙搂在一起睡的,所以想当然地以为我们也一起睡。”

顾小橹:“……哦。”

季槐风暗暗捏了一把汗。亏了陆飞没有跟上来,不然他跟顾小橹之间那点破事估计用不了一天就得全捅出去。

顾小橹继续发扬他勤学好问的­精­神:“有时候搂在一起也会很热的吧……你说,他们会不会睡着睡着就搞起来了?七八个人一起搞一定很壮观。”

季槐风:“……”

他觉得这个话题还是先放下的好。

“别光顾着说话,好好留心周围有没有野菜和猎物啊!”

顾小橹虽然味觉没了,对吃的兴趣丝毫不减。季槐风这一招成功地引开了他的注意力。

在季槐风的极力怂恿下,顾小橹寻找食物的兴趣高涨。这段路是从树林里面穿过去的,路边没什么能吃的野草,树上却结着各种各样的果实。大概是因为这几年天气一直不好的缘故,那些果子都长得很小。顾小橹摘一个咬一口,一路摘一路扔,就没发现一个能吃的。

季槐风很悠闲地跟在他后面,把他扔掉的果子踩得啪啪响。

等等——这些似乎是可以吃的坚果——

季槐风低头,把踩碎了的果子拾了起来。

“小橹,别扔了,这是核桃!”

那些绿­色­的小果子在树上挂得满满的,顾小橹咬了一个没咬动就放弃了,没想到里面居然还有一层硬壳,壳下面才是真正的果­肉­。

顾小橹大惊:“核桃?!怎么才这么点大——怪不得我认不出来——”

那简直就是普通的馒头和旺仔小馒头的区别!

季槐风伸手自己摘开了:“再小也是果子,这东西补脑,你多吃点。说不定以后就不会动不动头晕忘人了呢。”

顾小橹听话地大把摘起树上的生核桃来,嘴里不屑一顾地说:“反正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人,记不记得又有什么关系。”

季槐风心底揪了一把。

原来我……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么。

顾小橹的藤筐里多了张牛皮,他就成天喊重。季槐风义不容辞,把摘下来的野核桃都放到了自己筐里。顾小橹看自己不用出力,乐得多摘。等到再次上路的时候,季槐风藤筐上的绳子就在他的肩膀上勒出两个深深的印痕来。

离开那一片野核桃树没多久,顾小橹就停了下来。

他朝季槐风伸手。季槐风问:“饿了么?先吃点­肉­­干­垫垫肚子。”说着就往后伸手去拿­肉­­干­。顾小橹说:“刀!”

季槐风一愣,才从靴子里掏了匕首出来给他。

顾小橹拿了匕首,一ρi股在路边坐下。然后把他那张牛皮取出来,从边缘上裁了一寸宽的一条皮带。

季槐风坐在他对面,“嘿你这是­干­什么呢?”

顾小橹不说话,把皮带一对折,从中间切成了两段。做完了又伸手:“筐给我。”

季槐风张大嘴巴看着他把藤筐上那两条用树皮搓成的绳子卸了下来,换上了皮带。他明白过来了——顾小橹这是不想看那两条绳子勒着他了!

这也许意味着……顾小橹其实是关心他的!

季槐风激动得几乎掉眼泪。

“这不是白给你做的啊,今晚我要多吃一条­肉­。”

季槐风对自己说:我什么都没听见……

晚上又找不到能藏身的地儿。又因为队伍里面少了个人,露天睡地上更不安全。季槐风和顾小橹效法被赶出镇外的那天晚上,找了棵枝丫粗大的树上去过夜。

在树上睡意味着不能烤火。不能烤火意味着夜里会很冷。

季槐风自己找了根稳稳当当的树枝爬上去坐稳了,正犹豫着是不是要叫顾小橹过来和自己靠近点——哪怕只是在旁边也好——

顾小橹就自己大剌剌地坐到他旁边了:“我今天给你换了皮带,在你这蹭点热气你没意见吧?反正我盖着军大意你也能暖和到。”

季槐风当然没有意见。顾小橹老实不客气地抱了上来,拉起军大衣把两个人的身躯都遮挡住了。开始的时候只是小心翼翼地抱着他的胳膊,后来就忍不住整个贴了上来,稳稳地抱着他的腰。

就和那天晚上一样。

顾小橹小声嘟嚷,不知道是不是在说梦话:“其实……那天晚上……我睡得挺舒服的。”

季槐风的声音颤抖:“真的?”

“嗯。”

季槐风一下被击得晕呼呼的,原本僵硬地垂在身边的手缓缓地,抚上了顾小橹的背后。

“我说,以后,能不能……我把我那份­肉­多给你些,你让我抱着你睡?”

季槐风:“……”

他仔细想了很久,才说:“小橹,我希望你明白,这个世界不是什么东西都能用­肉­去换的。我……我不是不愿意,我……”

季槐风有些悲哀的想,我只是不甘心。

在他伸出手去的时候,付出的不只是一个温暖的拥抱,还有他的真心。

顾小橹嘿嘿一笑:“那还不简单?不能拿­肉­换的话——那我抱你的时候你也抱我,我们就扯平了。”

季槐风再次被击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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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昨天摘下的生核桃实在太占地方,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决定把核桃的外皮处理了再走。他们生了一堆火,一边烤­肉­,另一边火上把半口锅架了起来煮核桃。把它们那层外壳煮软烂了之后剥掉,里面才是平常市面上见到的核桃的外壳。那核桃本来就小,剥了外皮就只剩下指甲盖那么大一丁点。季槐风忙着去皮,顾小橹就在一边用石头敲开核桃壳一点一点地挑里面的­肉­吃。

等­肉­烤熟了,季槐风也顾不上吃。顾小橹于是用竹签叉了一块­肉­递到他嘴边:“吃。快焦了。”季槐风愣了愣才张嘴吃下去。他们的盐很少,每次烤­肉­都只能撒一点点。季槐风咬在嘴里,却觉得那­肉­甜得他整个都酥了。

季槐风大口嚼着,顾小橹忽然说:“我说……你现在都没跟我说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开始的时候你和影帝说要去一个不用交税又能过好日子的地方,那时候我就不信,世界上哪会有那样的地方?但是我愿意跟你们到处走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影帝说的话我信。但是你,我不太信……”

季槐风用力地把­肉­咽了下去,手上剥核桃皮的动作也僵住了。

“为什么会这么想?”季槐风吃惊地问。难道——难道顾小橹又都想起来了?

虽然他也做好了要面对一切的准备,但是他还是不希望那一天来得太早。仿佛就像冬天里要起床上班的人,明知道是非起不可的,却还是很想在被窝里多赖几分钟。

“因为你是黑社会。据我所知,黑社会没好人。”顾小橹理直气壮地说。

季槐风无语望苍天。但是话又说回来,他从前的确算不上什么好人……

“那是以前的事了。我现在——咳咳,你觉得我现在还像坏人吗?”

顾小橹认真地端详起他来,最后认真地说:“像。”

季槐风郁闷了。“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不跟我走了?回龙虎镇去?”

顾小橹低头划圈圈:“不知道。我觉得你是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你又对我那么好,我有点舍不得……从前有个人跟我说过,坏人也是有利用价值的,我不记得是谁了……”

季槐风无奈地想,好吧,有被利用的价值也是不错的……

然后又很想抽自己一巴掌——好好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到了顾小橹跟前就变得那么贱?

季槐风把拳头握得咯咯响,也不知道是想打他自己还是打顾小橹:“哦?那么你打算怎么利用我呢?”

顾小橹很兴奋地说:“暖床!你很暖啊,抱着特舒服。”

季槐风:“……”

好吧,昨晚才说了有些东西不能交换,今天就来这么一套继续哄他自动送上门么。

“那……你利用吧,不用客气。”

季槐风想,犯贱就犯贱吧,老子乐意。

说完又问:“喂!现在我也肯让你利用了,你总该愿意接着跟我走了吧?”

顾小橹把一块­肉­塞进自己嘴里,用力点点头。

走了两天之后,他们终于离开地势险峻的山地。破败不堪的路从一个狭窄的山坳间延伸出去,直直Сhā进一片无边无际的原野。

平原上的路面还是和山里头一样,长满了杂草,爬满了藤萝。有天有条全身黑乎乎的蛇从路中间溜达过去,被季槐风抓住了。那晚他们终于不用再吃那些又硬又­干­的­肉­­干­了,蛇­肉­煮出来的羹汤几乎不用放什么调料便鲜美无比,顾小橹只差没把自己的舌头吞下去。

于是季槐风又多留了个心眼,走在路上的时候分外仔细地听路边的动静,走路的声音也小了许多——就怕把本来可能变成晚餐的猎物给吓跑了。这样一来,就隔三岔五地打到了些小动物。再加上顾小橹沿路采的野菜野果,他们的伙食是越来越好了。

唯一不爽的是平原上平地一片,晚上找栖身的地方比在山里要困难得多——在山中就算找不到可以住的山洞,躲在背风的大石头后面还是能勉强混一宿。现在是不行了。别说地上又湿风又大,有时候走在路上都能听到某些大型猛兽嚎叫的声音。他们晚上唯一的选择就是上树——不但人要上去,所有随身带的东西也要弄上树去,他们才睡得安心。

这晚他们照例抱在一起取暖。夜依旧很长,他们也没那么快睡着,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一边闲聊,一边用牙齿咬开那些小核桃的壳吃着当零食。这一陆上陆陆续续地又遇到了些核桃树,他们把能摘的都摘了带上,没事就吃。两个人的脚从树枝上垂下来,晃荡间偶尔碰到对方,都有意无意地避开去。现在他们在一起,倒真的像是单纯相互扶持的旅伴了。

风把树叶吹得沙沙作响。季槐风突然很怀念从前的某个时候。

“小橹,我说——我们到了那以后,就找个地方住下来。反正现在太阳也出来了,我们可以到处找找看有没有还活着的庄稼,搜集种子。植物的生命力可厉害了,我们一定能找到的。到时候我们就开垦一块地,把它们都种下去,过个一两年我们就有米饭吃了,你说好不好?”

顾小橹懒洋洋地打个呵欠:“好啊,我好久都没吃过米饭了……大米啊,馒头啊,从前都不当回事,现在想吃都没有。对了,不能光种地啊,还得盖个房子。要盖在高一点的地方,嗯,最好在河边……但是又不能靠太近,不然下大雨了会被淹的。”

季槐风微笑,心里暖洋洋的:“好啊。这样吧,我们找条河,在河边找棵大树,然后把房子盖在树上,这样就不用怕被淹了!”

顾小橹沉默了很久。

“话说……我以前好像住过那样的房子,架在树上,下面就是水……睡觉的时候都能听到水哗哗地流……”

季槐风的手突然抖了一下,手里的核桃敲无声息地落在树下软软的落叶上。

作者有话要说:小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是冷感= =

18

18、二人世界又续 ...

顾小橹说的没错。他的确住过那样一个房子。

那是在南边一个没什么名气的景区。那里有山有水有鱼有酒,周围也没什么工厂,一切都­干­净得就像是天地刚刚开始的时候。偏偏因为地方太偏远,交通也不方便,游人稀少得很。当地的旅游部门为了招徕游客,就花心思搞了个特­色­旅馆——架在树上,凌空而建的树上旅馆。

他们专门找那些枝叶伸展得很远的大树,在大树的枝丫上架起横木,横木上铺上木板,上面再盖起木板房,顶上再盖上厚厚的茅草。因为是为了招徕游客而建的,里面的设施相当齐全——甚至还有能洗热水澡的浴室;没有床,软软的草席垫子直接铺在木“底板”上,躺上去的时候沙沙作响。床头对着窗户,窗子框住一片碧绿的山水,美得像是一幅风景挂历。

季槐风想起那个旅馆的名字,很是感慨。

它叫“史前生活”。

他想,如果当年设计那个旅馆的家伙现在还活着,他大概可以召集一伙人开房地产公司了——专门盖树上的房子。

啊,扯远了。季槐风想回那些树上的小房子,就忍不住流口水。

让他流口水的当然不是房子,而是房子里面的人。

他们大夏天的出去旅行,路上跋山涉水的,都出了一身臭汗。到了那个地方,两个人想­干­的第一件事就是钻进浴室去冲澡。

于是索­性­一起洗。

那房子本来就小,浴室更小。两个成年男人一起站在里面,几乎转不开身。水是冷水,他们却热得滚烫。

匆匆冲掉了身上的泡沫,不知道是谁开了浴室的门,于是一起扑倒在房间中央的草垫上。隔着一层薄薄的木板,下面是湍急的水流。浪花扑打在石头上的声音掩盖了一切。

这些,不知道顾小橹还记不记得?

季槐风不敢问。

“是么,我也住过呢,好玩吧?”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假装不经意地这么说。

“好玩是好玩,不过那样的话,冬天会很冷的吧?树上风大。”

“我们可以往南边去啊,冬天不冷,夏天住在上面也很凉快。再说南方气候好,一年到头都可以种东西。”

“那为什么我们现在还在往西边走?直接往南不是更近吗?”

季槐风:“……我们,要去……呃……”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影帝说“到了那里就会有人照顾他”,季槐风猜想这个“有人”应该是顾小橹的家人。顾小橹的父亲毕竟是……他们要活下来,比寻常老百姓要容易得多。

所以季槐风每天都在挣扎。顾小橹的家人都认得他。他们一旦见面,从前的事就再也瞒不住了。那个时候顾小橹对他会是个什么态度,还难说得很。但是他又不敢这样贸然地把顾小橹拐到别的地方去。影帝说得对,顾小橹说不定哪天就自己想起来了呢?到时候恐怕会更糟糕。倒不如坦白了,也许还有被从宽处置的机会……

季槐风胡思乱想着,接着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好在顾小橹没有再追究下去。他磕着核桃睡着了。

离开山地之后路边都是树林,再后来道旁的树又变得矮了些,一望无际的原野上稀稀拉拉地长着写矮灌木;不长灌木的地方就被厚厚的藤蔓覆盖住了。他们连走了几天,看到的都是这样的景­色­。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奇怪,后来季槐风在抓住了一只很像从前家­鸡­的野­鸡­的时候,才意识到了一件事:“小橹——这个地方,以前应该就是农地。我们仔细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些能吃的……”

顾小橹鄙视地看他:“就算有,你以为能给你剩下么。这里好歹是条大道,来来往往的人也都不是瞎子。”

季槐风回头想想,他们在路上的确遇到过不少人。有的是成群结队地走,有的是一个人孤身赶路——唯一的相同点都是他们匆匆地赶往前方,看都不看道边的原野一眼。

好在虽然找不到存活着的庄稼,能找到的野菜却越来越多了。顾小橹突然奇想:“我说,其实我们可以种野菜啊。从前我们吃的那些菜都太娇贵了,没有农药肥料就活不下去,但是野菜的生命力就强多了,随便一种就能长一大片,方便得很!”

季槐风默默地把苦得舌根都麻了的野菜汤咽下去,淡定地说:“嗯,是不错。我说,你以前不是连草和麦子都分不清的么?怎么突然知道那么多东西?”

顾小橹不好意思地挠头:“其实我也是听来的,就是忘了是谁说的了。”

季槐风在第一时间想到一个人:“影帝?”

顾小橹继续挠头:“好像是吧?”

季槐风觉得影帝这个人奇怪得很。明明是顾家的孩子,却学了一身武艺,还能辨认草药炮制跌打伤药,现在居然还教了顾小橹一肚子什么野草野果能吃之类的东西,实在让人很难把这些和他联系在一起。

“随你便,你喜欢吃就行。”季槐风说。他不介意这次旅行走得长一点。

于是顾小橹每天在摘野菜的­嫩­叶子之余,又开始小心翼翼地收集野菜种子——不但在路边找,还深入到荒草半个人高的地方找。放进贴身的口袋里藏好。季槐风一想到那些野菜的味道,就忍不住想要在他的口袋上割个洞。

这天顾小橹又摘了一把鲜­嫩­的野菜回来。季槐风破天荒地觉得这种野菜居然……味道还行。顾小橹没全煮了,说是要留一些明天中午吃。季槐风于是把剩下的叶子翻出来,仔细看它的形状——打算以后再看到就多摘点。

第二天果然又遇到了一些,顾小橹净捡着­嫩­的摘,季槐风心想只要味道好,叶子老一点又有什么关系,索­性­就把整棵藤都拔了起来:“全弄回去吧,这东西好吃!”

说完就看到顾小橹张大了嘴巴看着他手里的藤。季槐风几乎能看到他两只眼睛都在不停地冒粉红­色­的心形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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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槐风愣了片刻,才顺着顾小橹的目光看向他手中刚刚从地里拔出来的藤。那根半个手指粗的藤上,每一个枝节上都挂着一个小而圆的红­色­块根。

“这是……红薯?”顾小橹不确定地问。

季槐风小心翼翼地摘下了其中形状比较长的一个,然后从中间折断了,放在鼻子前面闻了闻。顾小橹一把抢过另外一段,小心地在上面咬了一小口。

季槐风连忙伸手拦他:“喂!不要乱吃东西啊——”

顾小橹一边嚼着一边说:“影帝说吃一点没事,再说了,我们昨晚不是刚吃过它的叶子吗,还不是一点事都没有。”

季槐风笑笑,把自己手里那截也放进嘴里。

“是红薯。”

他们来不及跳起来欢呼,同时甩开胳膊狂拔地上的藤。拔了一阵,季槐风忽然说:“小橹,先别拔了。它长在土里,一不小心就断在下面了。咱们还不如顺着藤挖,说不定还能挖到大个的。”

顾小橹正忙着把藤上那些小小的红薯摘下来。他“嗯”一声,跑去一个灌木丛边上折了两根梢大点的树枝。其中一根扔给了季槐风,另外一根自己拿着开始挖土:“要挖就挖刚刚拔过的地方。”

许久没有被翻新过的泥土算不上松软。他们挖了一阵,才挖出两三个小小的红薯,手中的树枝就齐齐断掉了。

季槐风哈哈笑着重新去折树枝。这次他折了一大把回来。

他们继续不要命地挖。

“还是影帝聪明啊,”季槐风甩一把汗,“知道用石头挖东西。”他想起影帝从不离手的那把石刀,越想越觉得自己也应该搞一把。像棍子一样长条形的石刀,能挖能斫能砍,用起来实在太方便了。

顾小橹说:“石头满地都是,我们也可以自己弄一把来啊。”

“这个明天再说吧,现在我们赶紧把红薯都挖出来……”

这三年来没有阳光,没有人施肥,这些红薯都长得很小。他们挖了半天,才挖了小小的一堆——虽然看起来不算多,但是却足够他们吃好几天的了。

顾小橹不好意思让季槐风全部都背上,把大部分都放到了自己的筐里。季槐风说不准他独吞,又抢过去一些。两人心情都很好,打闹了一路。顾小橹几次想拿个红薯出来生吃,都被季槐风拦住了——怕他拉肚子。顾小橹好容易挨到天黑,他们生火煮­肉­的时候顺便拿了些红薯放在火边烤。顾小橹淌着口水等它们慢慢变软,等到真的熟了,又被季槐风全部抢了过去。

季槐风说:“现在就这么吃,你想把舌头烫熟吗?”

顾小橹委屈地看他,两只眼睛水汪汪的。

“季槐风,季大哥,风哥,我已经三年没吃过红薯了……”

季槐风不为所动:“都等了三年还等不了这几分钟?冷一冷再吃。”

顾小橹低头,口气突然变了:“你怎么关心我都没有用的……我不会感动的。”

季槐风:“……”

这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他什么时候想要顾小橹感动了?他只是因为……

因为爱而已。因为爱着顾小橹,所以愿意留在他身边,愿意照顾他,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哪怕永远都得不到回应,心底依旧是开心的。

当然如果能有回应就更好了。但是他季槐风想要的,绝不仅仅是感动。

季槐风胡思乱想着。顾小橹继续两眼水汪汪地看他:“所以,红薯给我吧!”

季槐风无语望天,把渐渐凉下去的红薯给了顾小橹。顾小橹兴高采烈地抢过去,草草扒了皮就一口吞了一个。红薯毕竟是烤的,有些­干­,他努力了几下才全咽下去。正打算再剥一个,就看到一个已经扒好了皮的红薯已经举到了他眼前。

“我吹了吹,你慢点吃。”

顾小橹白他一眼,没有接,而是自己又剥了一个。

“你自己吃吧。”

季槐风说:“我不喜欢红薯,我只想吃­肉­,你吃吧。”顾小橹愤然:“不行!你要是只吃­肉­得吃多少啊!我们的­肉­也不剩多少了,先吃红薯垫垫肚子!”

季槐风黑着脸,默默把红薯塞进自己的嘴里。

顾小橹一拍脑袋:“对了,我们以后吃红薯先挑大个的吃,小个的嘛……留着以后种。”

季槐风心里忽然生出一股隐隐约约的希望来。虽然他也不知道那希望究竟是什么,但是在那一瞬间,就好像黑漆漆的深夜里突然出现了一道亮光。

吃过饭照例上树睡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得太饱的缘故,顾小橹总睡得很不踏实。一时间像是在飞机上,一时间又像是在水中,四处都空荡荡地没有着落。然后突然又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小木屋里。屋外是一片初夏清晨明丽的风景,屋下还有潺潺的流水声。然后旁边突然有个人抱住了他:“想什么呢?那个……还疼不?”

他从小就不喜欢别人碰他的身体,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个人怀中的时候却觉得格外地安心。

他听到自己说:“不……不疼。”

一个“不”字刚出口,那个人就覆到了他身上,热吻火一样缠上了他的脖子。他慌忙伸手去推那个人:“喂,你­干­什么!”

“既然不疼,我们就在来一次好了。”

顾小橹脸上一热,想起他们似乎确实很深入地亲热过。于是放松了些,任那个吻慢慢地辗转全身。他敞开怀抱环抱上去,身体在瞬间变得很轻,如坠云端。

这个梦做了很久。但是顾小橹一直都看不清那个人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没想到那么多人都猜到了——的确是红薯……

那位猜红薯或南瓜藤的筒子我怀疑咱们是老乡……因为我走遍中国,发现拿南瓜苗当菜吃的地方貌似不多啊……

19

19、二人世界…… ...

顾小橹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季槐风正在不怀好意地看他。想起自己刚刚做的那个又长又旖旎的梦,脸上顿时烧了起来。

他不用摸也能感觉到,自己裤裆里似乎有点湿。再联想到自己这一整夜都被季槐风抱在怀里……

他一把推开季槐风,抱着树­干­“哧溜”一下滑到地上。

“这附近有没有水呢……我想洗把脸。”他讪讪地说。

季槐风玩味地笑:“是不是还想洗澡啊?”

他们呆的那棵树不远处就有个不小的水潭。顾小橹在藤筐里翻出两件­干­净的衣服来,扭头就朝潭水走过去。

太阳还没出来。虽然地面的温度很冷,潭水却是微温的,水面上还有淡淡的水汽在往上升。顾小橹脱了衣服就跳进去,把自己从头到脚好好涮了涮。哆哆嗦嗦地从水里出来,就看到季槐风蹲在水边,悠哉游哉地洗脸。

但是两只眼睛总是在不经意间又朝他这边瞥过来。

顾小橹也闹不清他到底发现了没有,背着他走上岸,躲到草丛里穿衣服。再出来,就看到季槐风拿着他刚换下来的衣服在搓洗。他冲过去:“喂你­干­什么?!谁让你乱动我的衣服了?”

——季槐风这么一洗,他还不彻底暴露了?!

季槐风白他一眼:“你这样慢,等你自己洗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啊?”说着把一件洗了好的,破了三个洞的底裤扔回去给他:“等太阳出来就晾着吧。”说完又继续洗剩下的衣服。

顾小橹愤愤地继续抢他手里的衣服:“你究竟想­干­啥?”

季槐风两手稳稳地搓洗,别有深意:“昨晚睡得很香啊,梦见什么了?”

顾小橹气不打一处来:“我梦到什么管你什么事?快给我!”

季槐风笑:“我半夜睡得好好的就被你顶着了,你还抓着我又亲又抱的,你说关不关我的事?我本来想你大概也就那么一会儿就软了,谁知道居然闹了那么久……你行啊你!”说着故作八卦地凑上去:“你梦到谁了呢?”

调侃的口气中带了点不经意的期待。

在他的潜意识中,顾小橹就算做梦,也应该是和他在一起的。顾小橹早上起来那个又羞又愤的样子,更让他觉得自己就是在梦中和顾小橹……的那个人。

可惜顾小橹一直都没有叫他的名字。虽然明知道顾小橹除了自己再没别人,还是觉得稍稍有些缺憾。

他想听顾小橹亲口承认。

顾小橹一甩手站了起来:“你爱洗你都洗吧!我生火烤­肉­去!”说完当真走了。

季槐风倒没有太失望。因为他觉得顾小橹表面上对他越抵触,就越说明顾小橹其实已经在身体上接受他了。只是因为心里还觉得不好意思,才会这样别扭。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最后忍不住在水潭边唱起歌来:“皇后大道西哟~皇后大道东,皇后大道东转皇后大道~皇后大道东上为何无皇宫,皇后大道中~人民如潮涌——啊——”

一个不明飞行物从火坑的方向飞了过来,非常准确地拍在了季槐风的脑门上。

季槐风捂着脑袋跳起来警惕地四处看:“谁!”

顾小橹光着一只脚单脚跳过来,当着他的面捡起落在不远处的鞋子,穿上,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走了。季槐风抹一把额头傻笑:“嘿!小橹,准头不错啊!”

他皮糙­肉­厚,那只鞋子对他根本造不成什么伤害,所以他乐得把顾小橹的举动当成是起床后的小脾气,打打闹闹地更显得感情好。

——虽然顾小橹什么都没有说,他事实上也连顾小橹的手都没摸到,却比真的吃到嘴了更开心。

所以上路之后,季槐风一路上都沉浸在自己想象出来的幸福中,脚步轻快得要飘上天去。

顾小橹仿佛是故意似的,总是掉在后面几步远。季槐风忍不住拉住他的手往前拖。就这么拉拉扯扯地向前。中间又遇到了一丛红薯藤,他们当仁不让地折了木棍开挖;红薯自然是全都挖­干­净了的,顾小橹连­嫩­芽­嫩­叶子也一起全摘了回去。他们把树枝挖断的时候才又想起昨天说的要找石头当刀的事。再上路的时候就都留意起路边的碎石来,想找像影帝拿着的那块那样的长条形石头。

这样一来,走路的速度顿时又慢了。

黄昏的时候,他们走的这条路到了尽头。

前面有一座很高的桥。桥的两边,笔直的路仿佛是一把刀,把原野劈成了两半。而他们脚下的路分了两条岔道,一左一右地连接到那座桥上。顾小橹左右看看,路边有一块倒在草丛中的路牌——路牌上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辨。

“YK高速入口 100m”

顾小橹茫然地说:“天啊,我们竟然走到这个地方来了……不知道这里离Y市有多远呢?我听说Y市虽然被炸平了,但是还是能挖出不少好东西的。”

季槐风笑:“哪个城市的废墟不是那样子的?只要你不介意在密密麻麻的死人骨头里扒拉遗物的话,我也可以陪你去。说不定能挖到口好点的锅呢。”

顾小橹浑身恶寒。他刚才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季槐风竟然那么积极。

他们这些幸存者其实是很不愿意呆在那种废墟里的。虽然早就见惯了死亡,但是要在那样比地狱还恐怖的地方翻找能用的东西,非得要有很大的勇气不可。所以他们宁可去打猎,去自己动手做。

“算了,我才懒得去……话说我们现在该往哪走?”

季槐风拽着他,缓缓走到了高架桥上。前面的路和后面的路都没有什么区别。

“往K市的方向。”

影帝说,他们只要一直往西走,就一定能遇上YK高速。然后再沿着高速公路往K市的方向走,再多走两三天就能到那个地方了。

他们走得再慢,毕竟还是快到了。

==更新分割线本文版权归晋江原创网独家所有

拐上高速公路之后,因为高速公路的路况比那条小小的省道要好得多——路上只有些长得很矮的藤和草,他们走起来也快多了。但是也少了些乐趣,多了点恐怖。

高速公路旁边的围栏还在,他们就不方便像先前那样跑到路边的野地里打猎了。而这条高速公路也像别的路那样,路上时不时能看到废弃的车辆。但是在别的地方,因为杂草灌木藤萝都长得很高,基本上已经把地面上所有人类的遗迹都覆盖住了。他们就算能从草丛中分辨出车子的形状,却看不到那些车里面的样子。

但是在这条高速公路上就不一样了。透过早就没了玻璃的车窗,他们不经意地就能看到车内一具具的森森白骨。

白骨不只是在车里有,在路上也有,路边也有——有的□­祼­地暴露在微弱的日光下,有的则被藤蔓纠缠着,半隐半现。

季槐风三年前曾骑着摩托车从这条路上飞驰而过。那个时候路上挤满了逃难的人。有的人已经染上病菌,周围的人们毫不犹豫地把他们都扔到路边的深沟里。

但是他们最后都一样,尘归尘,土归土。

明知道在那些白骨旁边也许能找到什么能用的东西,他们还是不原意过去。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目不斜视地从旁边大步踏过。两人都有些心神不宁。顾小橹先是紧贴着季槐风走了一阵,终于忍不住赶上去抓住季槐风的手。

“你——走慢点,我都快赶不上了。”顾小橹实在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因为害怕才会去抓他的手的,只能借口他走的太快。

季槐风愣了一愣,反握回来。冰冷汗湿的手乍被­干­燥有力的手稳稳地握住,顾小橹一颗悬着的心瞬间软软地着陆了。

“没事的。我只是,想快点到那里罢了。”

“哦。”

不知不觉间,他们从一前一后变成了手牵手并肩而行。不是不想拖延时间,是这条路实在不适合停留太久。

“哇,你看那个,是劳斯莱斯吧?”顾小橹忽然摇晃着季槐风的手臂说。季槐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微笑说:“是。”

他们没有再说话。这条路上的名车又何止这辆劳斯莱斯。但是在塞满了车子的路上,再贵­性­能再好的车子又有什么用。

季槐风努力回忆着影帝的话。

“往K市的方向,在一个山谷里面,那里有一个没有任何标志的高速公路入口。不过它很好辨认的,左右两条车道在高速路的两边绕成一只蝴蝶形状的就是了。你们在那里往山里面直走。遇到两条岔道的就上左边的路,三条岔道的就上最右边那条,大约十公里就到了。”

抬起头,在平原的尽处,天地交接的地方,果然有一条山脉拔地而起。

“快走吧。天快黑了。”

他们总觉得呆在山上比较有安全感,所以赶在天黑之前走到了那座山下。到了之后就跨过高速路的围栏往山上爬,照例想找个山洞过夜——就算没有山洞,找个避风的地方也是好的。

等他们真找到山洞了,又不敢进去过夜了。

没想到,就连山上和山洞里都遍布着许多骸骨。季槐风举起火把往里面一照,顾小橹吓得倒抽一口凉气。

季槐风默默转头:“咱们,再找地方吧。”

顾小橹走了一整天,又累又饿,现在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找个地方烧火烤­肉­睡觉。一听季槐风这么说,顿时拉下脸。

“还要找多久?”

季槐风摊手:“不知道。但是如果你愿意在这里过夜就不用找了。”

顾小橹皱着眉头想了片刻,最后叹了口气,自己转身走开。

他们沿着高速公路又走了两个小时,发现前面有座桥。桥很长,桥下波涛汹涌。

桥头一块水泥碑上刻着四个大字:“雍河大桥。”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桥上­干­­干­净净的,几乎没有尸骨。只有一丛丛的杂草从桥栏边上长出来,在夜风中被吹得摇摇晃晃。

“就在这里吧。”

顾小橹说。他实在不想再走了。过了这桥,桥的那一头想必还是和这边一样尸骸累累。

季槐风疲倦地点了点头。桥上­干­净是­干­净,但是除了旁边空荡荡的围栏,简直就是四面无依;桥上的风也特别大。季槐风举目四望,只见桥上除了杂草什么都没有。他们就是想找些能烧火的树枝都没有。而他们从龙虎镇带出来的木炭,早在半路上一点点的烧完了。

——桥上还都是硬梆梆的水泥地,就算是他们能找到树枝,也挖不出一个坑来生火。

季槐风点起来照路的火把很快就被冷风吹得要熄了。

今夜,想必将是他们从离开龙虎镇之后最难捱的一夜。

顾小橹默默地把藤筐解下来,倚着桥栏放好,自己挨着藤筐坐下了,缩成一团,仿佛那只小小的藤筐能为他挡住寒风似的。

季槐风摸黑从自己筐里掏了一把核桃出来,小心翼翼地磕开了,把果­肉­拢成一小把放到顾小橹跟前:“今晚烤不了­肉­了,吃点这个垫肚子吧。”

顾小橹没有接,而是自己摸了个生红薯出来默默地啃。

季槐风听到了他喀嚓喀嚓咬红薯的声音,一把抢过来:“别吃生的!会拉肚子!”

顾小橹嘿嘿笑:“怕个啥,我生­肉­都吃过,味道还没这个好呢。”说着满不在乎地又摸了一个出来啃。

季槐风没奈何,把那小把核桃又举到他跟前:“那就先吃了这个,我拿着不方便。”顾小橹哼一声,接走了核桃,顺便把季槐风刚刚收缴的红薯也拿了回去。季槐风喊:“哎,我说你——”顾小橹哼笑:“这个可是我咬过的,难道你想吃我的口水?”

季槐风耳根瞬间红了。

片刻之后他说:“如果我想吃的话,我会用更加直接的方法的。”

“具体点说?”顾小橹一边大嚼核桃仁一边问。

作者有话要说:野薯和红薯的叶子差别如下(以我见过的为准)鼠绘神马的……大家能看出差别来就行了……

野薯在我老家土话叫的读音大概是“goule”,字面翻译就叫“屁藤”= =因为它有股臭味。老人们说它能避邪,所以春天的时候会摘比较细的藤编成一个环给小孩子戴在手腕上……我已经很多年没戴了嘤嘤嘤

20

20、二人世界。。。[本章倒V] ...

季槐风承认,顾小橹最难缠的时候就是他故意装傻装白痴的时候。这种问题难道还用这么认真地问吗?他真把自己当成什么都不懂的纯情少年了?

季槐风又觉得有些好笑。

他咳嗽一声清清嗓子,故弄玄虚地说:“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顾小橹在喀嚓喀嚓嚼红薯的时候扔给他两个字:“流氓。”

季槐风:“……”

好吧,流氓就流氓。他本来就是黑社会。名声什么的,他是从来都不在乎的。

他本来是不太愿意吃生红薯的。但是现在身边实在没什么能吃的了——核桃他又舍不得吃,只想留给顾小橹。最后还是咬牙自己摸个红薯出来啃。好在他们是把红薯一个个都洗­干­净之后才带上路的,直接这么吃也没关系。咬了几口又发觉生红薯其实别有一番味道——脆生生的红薯­肉­甜中带着一股清香,水分十足,味道反而有些像水果。他吃了两三个,就跟顾小橹说:“生的东西到底不好,吃一点垫垫肚子也就够了,明早我们再烧火烤­肉­。”

顾小橹吃够了,一抹嘴巴:“随你的便。我们今晚没吃­肉­,没吃的那份明早要补回来啊!”

“遵命,师父!”

顾小橹突然笑了。他们自从离开龙虎镇以后就没有再提师徒这档子事了,毕竟季槐风几经不需要再学什么“手艺”在龙虎镇住下去。现在季槐风忽然喊这么一声,顾小橹怎么听都觉得别扭。

“以后别这么喊了。我又没教你什么——”

“呵,这一路上你还真教了我不少。”

顾小橹大为好奇:“哦?说来听听?”

季槐风想了想,说:“你教会我的头一样,是出来混,迟早要还。”

顾小橹嗤之以鼻:“切!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是电影里的台词吧?我不记得那电影了,台词还是记得的。”

季槐风解释:“我的意思是,是你让我懂得了这句话的意思。”

顾小橹倒有些得意起来:“还有吗?”

季槐风叹息着说:“第二样,是做人要有耐心。”

顾小橹虽然不太明白季槐风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是他不想再追究下去了。

他吃饱就犯困,想睡觉了。

冷风还是呼呼地吹,桥上什么可以挡风的东西都没有。开始的时候他们还能借着走路的余热强撑着。但是现在不活动了,夜越深,他们也就越冷。

“这可怎么睡啊——”顾小橹头疼了。“冷成这样,抱在一起也不管用吧?”

季槐风默默地把牛皮羊皮狗皮等等所有的皮毛全都拿了出来,在地上仔细地铺好了,才说:“有办法的。来——”也不管顾小橹是不是愿意,一把把他拽了过来抱在怀里,军大衣紧接着覆了上去。顾小橹嘟嚷着:“还不是老样子——喂!你!”

他忽然感觉到在厚厚的军大衣下面,有只手摸了过来,在解他的衣服。

这里没别人,那只手只可能是季槐风的。

“你­干­什么?!”顾小橹浑身一震,伸手就去扯。季槐风在他身后哼笑:“准备睡觉啊。你不是说就算抱在一起也不管用吗,我们就再凑近点好了。贴在一起睡才暖和。”说着毫不客气地再解他的扣子。“中间没有衣服隔着就好了。”

顾小橹拼命地推他:“老子才不要——你快放开!”偏偏他本来就是被季槐风从后面抱着的,手往后面伸也使不上劲,挣扎中倒是方便了季槐风。季槐风解完了扣子,扯着他的后衣领一拉,就把他的衣服扯了下来。顾小橹挣脱开去,不小心就掀开了原本盖在身上的军大衣。冷风吹在身上,冻得他立刻又缩了回去。

他转身面对面地对着季槐风:“他妈的怎么这么冷……快把衣服给我!”

季槐风伸手绕过他身后,把刚刚剥下来的衣服给他从后面盖住了。顾小橹立刻又想把衣服穿起来。季槐风止住他:“都脱了还穿?!过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一条赤/­祼­着的臂膀横了过来,把他整个人搂进了一个赤/­祼­的怀抱。

同样赤/­祼­的肌肤乍贴在一起,顾小橹浑身一颤。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热。

他没想到季槐风居然那么热。

强劲的臂膀紧紧地圈着他的身体,身体的温度像电流一样迅速传了过来。对方的心跳仿佛是敲在他胸前一样,一下一下地,有力而规律。

顾小橹突然有些害怕,那感觉就好像是一条鱼突然不小心游到了大白鲨嘴里一样,随时都会被对方咬得粉身碎骨。他本能地挣扎:“喂你——再这样我不客气了——”

两人都滑溜溜的,他就是想挣也挣不开。那样无力的挣扎,反而有些像欲拒还迎。

他越动,季槐风就抱得越紧。那两个身体简直天生就是为对方准备的,竟然贴合得丝丝入扣;再加上季槐风那一把力气,更像两块磁铁一样怎么分都分不开了。

“热……”在挣扎无果之后,顾小橹无可奈何地吐出了一个字。该死的季槐风,人家在这里冻得半死,他身上怎么就那么热!

季槐风嗤笑:“你刚才不是喊冷吗?还说冷成这样就算抱在一起也不行……”

顾小橹愤怒了:“那现在我热了行不行?放开我!我要穿衣服!”

他心里渐渐地明白了。他不是不喜欢季槐风身上的热,而是不喜欢这样肌肤相亲的感觉。从前他们隔着衣服搂着睡觉的时候他还可以借口说这只是为了取暖,就算不太喜欢,只当自己抱的是个37度的温水袋算了。但是像现在这样亲密地贴在一起,感觉完全不一样。

特别是……季槐风不但牢牢地抱着他,还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呼出的湿热的气喷在颈中极敏感的地方,就好像挠在心口上一样,痒痒的。

那感觉就像……他们其实是一对相恋了很久的恋人。顾小橹怎么都接受不了。

季槐风难得能和顾小橹这样地亲近,当然没那么容易放手。他两条手臂像章鱼爪子一样牢牢地扒在顾小橹身上:“就这样吧。过会儿你又该喊冷了。”

顾小橹消停了片刻,压低声音问:“季槐风,以前……我们是不是这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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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槐风一下子懵了。

他足足想了半天,才想出了应对的法子。他把问题抛回给顾小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偏偏顾小橹不上当,“你就直说好了。有没有?”

季槐风很头疼。比这更亲密十倍百倍的事情他们也做过了。但是现在他还说不出口,因为还不是时候。

他索­性­来个装傻:“当然有啊,我们最近不是晚晚都这么搂着睡的么?难道你都忘了?”

“我不是说那个——”顾小橹急了,“我说的是像现在这样——这样——咳,不穿衣服地……”

“没有。”季槐风硬着头皮说。

他突然又想到自己这样说其实算不上撒谎。从前他们确实曾经无数次这样坦坦荡荡的裎­祼­相对拥抱。但是从前他们在相对拥抱之后,总是免不了要做点别的事情的。像现在这样赤/­祼­/­祼­地抱着却没有——他也不敢——有进一步的举动,还真没有过。

这样一想,季槐风就松了口气。

“好了,我说了。你现在可以说你为什么要问这个了吧?”

——他急切地想知道,顾小橹是不是又想起什么来了。

“不知道。”顾小橹的声音有些茫然。“好吧,其实这样挺暖和的,但我就是……就是觉得不太对……好像从前……我……很不对劲的感觉,我说不出来……”

季槐风愣愣地,把手臂放松了些。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搂得太紧了。

“少胡思乱想了。怎么可能。大概是我抱得太用力了你才会不舒服的。我们……放松点好了。”

然而他的动作并没有带来太多的改变。顾小橹的身体僵硬如故。

“要放就全放开。”顾小橹继续推他。

季槐风的手臂还搭在他身上,怎么都舍不得收回来。他讪讪地:“可是……你会冷的。”

“冷就冷。”顾小橹毫不在乎。他只是不喜欢这样莫名其妙的亲密的感觉。季槐风身上那灼热的温度不像是人体正常的体温,反而像是某种情绪酝酿的结果。铺天盖地的气息里仿佛带了毒,沾上一点,他的皮肤就要腐坏烂掉。

顾小橹在不自觉地颤抖。

季槐风的心一寸一寸地冷下去。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忍耐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他曾经幻想过,只要自己好好地照顾顾小橹,同生共死,不离不弃,顾小橹总会有个感动心软的时候。可是看眼下的情状,顾小橹对他的抵触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这样慢慢地磨,也不知道要磨到哪年哪月?

失望就像原野上生命力极强的藤蔓杂草一样疯长起来,然后又被一点愤怒的火点燃了,顿时烧成了漫天的一片大火。

他有点破罐子破摔地想,自己这样憋屈着算什么呢。要说强要了顾小橹也不是没那个能力。顾小橹要恨他就恨吧,反正这恨从前就有,债多不压身,多恨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季槐风心里想着,手上还没动,身体倒先起了反应。顾小橹躺在那里,还在别别扭扭地挣扎着,忽然觉得有个什么硬梆梆的东西顶在自己腰间。季槐风并没有脱裤子。隔着一层布料,顾小橹也知道那是什么。

身上仿佛被通了电似的,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瞬间从头顶传到脚底。

他在季槐风肩上用力一撑:“季槐风,下面就是雍河,你敢不老实,不是我下去就是你下去!”

季槐风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狠狠砸中了他的脑袋,一下子就被砸懵了,昏昏沉沉地。

季槐风的手彻底收了回去。片刻之后,顾小橹感觉到他翻了个身,背向自己。

“咱们……背靠背地睡吧。你把衣服盖在前面,这样就不冷了。”

人虽然背了过去,身上灼热的温度却是一点都不减。顾小橹大概是真的生气了,虽然没有再穿衣服,却把两个人的距离拉开了些,一直退到身上的肌肤再没一处相接触的地方了才停下。那件军大衣虽然又大又厚,他们紧紧拥抱的时候也勉强能把两个都盖住。但是现在顾小橹这样别扭地想要离季槐风远些,顿时就有些不够了。冷风从衣服的下摆吹了进去,两个人都打了个寒颤。

然而顾小橹仍旧不原意那样和季槐风肌肤相亲,宁可忍者冷风也不肯退缩。季槐风唯恐自己在动一动顾小橹就会更生气,更不敢动弹了。就这么僵了半天,季槐风先屈服了。他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一件单衣穿好,摸索着找到顾小橹的手,让他碰一碰自己身上已经穿好的衣服:“小橹,咱们这样吧。我穿好衣服,你别穿。只隔着一层布料,大概……会比隔着两层暖和些。”

也不等顾小橹答应,不由分说地就把他揽过来抱着。顾小橹的身体仍旧是僵硬的,然而没有再挣扎。季槐风仍旧抓着他的手。刚才漏风的时间大概太久了些,顾小橹的手冰得仿佛是放在冰柜里速冻过。季槐风先是抓着给他捂,偏偏怎么捂都捂不热,又给他揉搓起来。

“怎么搞的……手都冷成这样了还不吭一声,你真把自己当成铁打的了?”季槐风的语气虽然有点埋怨的意思,心里却心疼无比。顾小橹依旧不吭声,季槐风又恨起自己来——明明知道他心里有­阴­影,好好的又和他犟什么呢?他不愿意这样抱着,自己早点折中了不就完了?这样丢下他不管,冻坏了可了不得……

这样越想就越觉得自己不对,简直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巴掌才解恨。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估计是大家最不想看到的内容来了……

本文11月12日开V,当天会更新三章(按现在一章的自数算就是一万二千字……)当然这中间也不会停更,大家可以放心看

该说的的说了,顶锅盖遁走码字~~

21

21、二人世界···[本章倒V] ...

季槐风松手扳了一下顾小橹的肩膀:“好了,都是我不好,以后我要做什么事之前都先问过你再做行不行?你别这样——生病了就不好了——”

说完又回去给他搓手。

顾小橹缓缓地把手抽了回去,说:“季槐风,我希望你明白,我们只是同路去一个地方,你用不着这样对我的。我从前不是说过吗,我不喜欢别人对我……”

季槐风欲盖弥彰地打断他:“我哪里是想对你好了?你别自作多情——我,我只是不想你生病而已。万一你生病了,还传染给我了,我这几年不就白活了?快睡觉吧,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明天的路有你受的!”

大概是因为隔了一层衣服就多了层安全感的缘故,顾小橹终于没有再挣扎动弹。季槐风顿了顿,又把他的手抓回来搓。弄了半天,顾小橹身上终于渐渐地暖了。倒底是累了一天,一松懈下来之后立刻沉沉地睡了过去。季槐风听着他的呼吸渐渐地变得缓慢而均匀,又偷偷地、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

折中的办法固然能让顾小橹心里舒服些,但是那样还是有些冷。他心想只要自己睡得警醒一些就好;赶在顾小橹之前醒来穿上衣服就没事。

因为一直抱着这样地念头,季槐风果然睡得时梦时醒。一边叮嘱着自己千万不能睡得太死,一时又梦见顾小橹先醒了过来,发现他们两个又那么亲密地睡着了,连打带踢地骂他是骗子,是无耻的流氓。他张大了嘴巴想要解释,竟然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急出一声冷汗。急了半天,忽然又发现顾小橹发烧了,糊里糊涂地只喊着要杀了他。他被这个梦吓得不轻,结果早早地就醒了过来。

天刚亮。他们睡觉的时候脑袋冲着西边。所以季槐风掀开军大衣的帽子探出脑袋来四处一看,就看到东南边的山顶上探出一小块昏黄|­色­太阳来。

雾气还没有散,雍河上仿佛罩了一层纱,把滚滚的浪涛模糊成一片柔和的水面。周身的温度依旧低得令人发指。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刮了一整夜的冷风终于停了下来。天地间除了河水东流的声音,再也听不到别的。

季槐风头一个惦记的就是穿衣服的事。他小心地从军大衣下面钻出来,忍着冻先给顾小橹严严实实地掖好了,才咬着牙哆哆嗦嗦地穿自己的衣服。没多久顾小橹也醒了,茫然地睁了睁眼就想掀起军大衣。季槐风连忙一把按住他:“别动!慢点,在下面穿好了再出来。”

顾小橹这才意识到自己上身还是光­祼­着的。他无可奈何地看了一眼季槐风,像是想说什么。然而他什么也没说,叹了口气缩回军大衣下面。

不知道为什么,脸上热热的。

“我说,我们下去河边洗洗脸,顺便烧点水喝。”顾小橹一边穿衣服一边说。他们平时虽然是看到­干­净的水源就喝两口,但是下面那样的河水,显然是不­干­净的。

季槐风当然说好。反正河岸边上也有些树,河边的沙土松软,挖坑也方便。不到十分钟之后,他们就出现在了离桥墩不远的一块河滩上。顾小橹的脑子还有些混混沉沉地,脚底下踩到了些硬硬的东西,以为是石头,也没在意。走到水边蹲下正想捧一捧水来洗脸,突然愣住了。

季槐风就跟在他后面,问:“怎么了?”

顾小橹呆在那里,喃喃地说:“你看……”

季槐风正要走过去,就听到脚下发出一声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是他们却都听得很清楚。季槐风小心地移开了自己的脚。河滩表层的细沙被他踩开了些,下面露出来一小块白­色­的东西。

白里泛着黄,表面却是光滑的,像是什么动物的骸骨。

顾小橹站起来,伸手指指了指河水里面。季槐风凑近一看,立刻拽着他后退一步。

顾小橹喃喃地说:“好多……好多……怎么会这么多……”

河滩上被细沙盖着,他们不轻易发现。在河水里却是很清楚的。密密麻麻的骸骨交叠纠缠着沉在水底,远远地看去,就像是水边常见的白­色­鹅卵石。

在雍河水浅的地方,他们能看到两条淡淡的白­色­一直从上游K市的方向下来,然后又向远处的天边延伸出去。

薄薄的雾依然笼在水面上,昏黄的太阳挂在远处的山尖,烘托出一片地狱之河的景象来。

季槐风看到顾小橹的肩膀在瑟瑟发抖。他猛地抱住顾小橹的腰往后拽,“小橹,我们上去……”

顾小橹仿佛是被魇住了,两只脚定在地上,怎么拽都拽不动。嘴里喃喃地说:“我是不是在做梦……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季槐风急了,“小橹你别这样——我带你上去,咱们走——别怕——”说着一手抱顾小橹的腰,一手捂住他的眼睛仍旧往后拽。顾小橹瞬间陷入黑暗之中,只觉得自己像是突然一脚踩空,落进了万丈悬崖。

那悬崖也许不只万丈。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就那样直直地坠落下去,过了很久很久都没有落到尽头。失重的感觉令他眩晕,身体的感觉也在慢慢地离开他。从手指和脚趾开始,慢慢地,一寸一寸地麻木,直至他失去全部的意识。

仿佛在短短的几分钟里面,历遍生死。

“小橹……”

他听到有人在叫他。

“小橹……醒醒啊,别睡了……醒醒……快起来……”

他发觉自己沉沉地伏在一个什么软软的东西上,那个东西还在移动着。呼唤自己的声音就从那里传过来。

“小橹……”

他茫然地睁眼。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到了一片大山里面。印象中的高速公路不见了,眼前只有一条狭窄的柏油路一圈圈地往山里绕。

“小橹!”那个声音忽然变得很欣喜,“起来了吗?我们快到了。看,我们快到了——”

他抬起头,看到前方不远处,路的尽头,伫立着一扇巨大的门——的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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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槐风背着顾小橹,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走。环山而上的路很陡,几乎每一步都要使尽他全身的力气。他们两个人原本各自背着的藤筐被他用几根树枝临时绑成的架子托着,用一根草绳拴在腰上拖在后面。

当全部的力气都被用来对付这些重量的时候,他心里反而明白了许多。支撑着他的只有几个字——送到那里,一定要送到那里。顾小橹的家人在那里,顾小橹的爸爸有权有势,只要把他送到就没事了……

顾小橹一直昏昏沉沉地趴在他肩上,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开始的时候还好好的,到后来连呼吸的声音也渐渐地沉了下去,细若游丝。季槐风急得声声地呼唤他,然而一点回音都没有。明明已经累得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要绷断了,却还是在拼命地想要加快速度。

快点,快点……

千万不能让小橹出事……

快,快……

等到那扇巨大的门出现的时候,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需要两三个小时才能走的距离,他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走到了。

这个时候,他感觉到肩上的顾小橹轻轻地动了一下。

能动,就说明已经醒了。季槐风高兴得几乎晕过去。他匆匆忙忙地解开了拴着藤筐的草绳,把顾小橹放在了地上,改成把他的上半身抱在怀中的姿势。

“小橹,小橹!”

顾小橹的眼睛早就睁开了,然而他茫然无措地看着周围,没有任何的反应。

季槐风急了,轻轻地晃他的肩膀:“小橹,看看我,我是槐风,我是季槐风……看看我……”

顾小橹呆呆地看着他半天,才小声地重复了一遍,“季槐风……”

季槐风生怕他又把自己给忘了,又重复了几遍:“没错,我是季槐风,季槐风……你——还记不记得我?”

顾小橹眨眨眼:“记得。你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

要不是已经累得身上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季槐风真想把顾小橹抱起来,痛痛快快的转几个圈。

他拍了拍顾小橹的脸:“很好,很好,我们已经到了。你看,已经到了呢。”

顾小橹很勉强地抬起眼皮看了看前面的大门,又垂下了眼帘。

“这是什么地方?”

说实话季槐风也不太知道,因为影帝什么都没有说。他虽然猜测过也许是专门为大人物准备的秘密避难所之类的地方,但是在亲眼验证之前,他也不敢百分之百地确定。

所以他说:“进去了就知道了。来,我背你——”说着就拉起顾小橹的手臂,想再把他背到背上。谁知顾小橹突然说:“不要……我不想去……”

季槐风哄着他,继续把他背到背上的动作:“乖,到了以后就有吃有睡了,这样躺在地上多不好。”两手托着顾小橹的腿硬把他背了起来。正想迈步走,顾小橹突然手推脚蹬,一下子滑了下去!

季槐风原本就累得摇摇晃晃地。给顾小橹这么一挣扎滑落,反方向的作用力把他也推倒了。两个人一起跌在路边。季槐风好歹学过点功夫,一碰到地面就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顾小橹却是背后着地,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季槐风扑到他身边拉他起来:“怎么样了?疼不疼?”手伸到他背后去,给他揉刚刚摔到的地方。

顾小橹直直地盯着那扇门,眼睛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些惊恐不安。

“别去那里……别去……”他一边惊慌失措地说着,一边拽着季槐风的胳膊,“别去……”那个害怕的样子,就好像是那扇门里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季槐风有些奇怪,“小橹,你……进过那里?”

顾小橹的脑袋摇得像波浪鼓一样,然而嘴里还是不停地说:“不要去,不要去,不要去……”季槐风心想他刚刚醒过来,也许是因为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所以才会这样害怕。于是柔声哄他:“好了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就过去看看,看一眼就走好不好?”

顾小橹还是摇头。季槐风叹口气,总不能千里迢迢地来了,一个人都没见着就离开。万一以后顾小橹知道了真相,又该怪他了。他索­性­和盘托出:“小橹,我这一路上都没有告诉你……其实……其实我带你来这里,是为了找你以前的亲友。我怕先说了,结果又没找到,你会失望,所以就没有说,想给你个惊喜……来,我们过去,你找到亲人了,就不用再怕冷怕饿了。起来,我们走——”

顾小橹使尽全身的力气推他。

“你骗我!这里是医院……这里是医院对不对?那个门,是医院的门……我不去,你骗我……你他妈的骗我!”

季槐风彻底懵了。

“这里?医院?”他左右看了看,除了那扇空荡荡的门,还有门两侧一直延伸到山腰后面的带铁丝网的围墙,这里再没别的建筑。怎么可能像医院?

“你看清楚,这里不是医院啊。”他无可奈何,让开给顾小橹看清那门。门上空荡荡的,连半个标点符号都没有。“看,上面没有写着是医院吧?”

顾小橹惊恐依旧。“都是骗人的,你们都是骗人的……”他在季槐风的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我再也不信了……你们骗我说他在里面,骗我进去,就把我关起来,把我绑在床上,逼我打针吃药……我他妈的又没生病你们给我吃什么药!我就是想见他而已,我只是想见他,你们凭什么说我生病!我不去,我死也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因为加班,今天更晚了。早知要加班我就把文档拷去办公室了OTZ

回来路上晕乎乎的,脚底下好像踩着棉花。直到开了文档开了网页才觉得又活过来了

世界太大了,一个人的委屈和伤痛都只不过是大海里的一个小泡沫,悄悄地浮起来,又悄悄地消失掉,激不起半点水花;用不了多久,连自己都会忘得一­干­二净。也许很久以后再回想今天,想起的不是疲倦和难过,而是写下每个字的时候的快乐。

因为那个时候,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

我爱你们。总攻节快乐。

22

22、伤痕累累 ...

顾小橹的声音太慌乱。季槐风来来回回想了半天,才把前因后果搞明白了。

“你说……有人强行把你送进医院?就因为你想去见一个人?”

——为什么他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件事?就连影帝都没有提过……

顾小橹抱着脑袋大叫:“啊……你们都给我滚!你们这群骗子都给我滚!”他挣扎着站起来,一步一步地往后退,“你看清楚!那不是医院是什么?你别想骗我!”

季槐风当真回头又看了看那扇门。他在想,也许这扇门很像是顾小橹曾经被关进去的那个医院的门也说不定。但是……医院通常都建在社区里,怎么可能有这样建在荒山野岭里的医院?普通的医院又怎么会用那种强制的方法治疗?

除非……是­精­神病院。

心底狠狠揪了一把,痛不可当。

他知道现在还是有很多人认为同­性­恋可以“治”好。顾小橹的家人想必也是那么想的。以顾小橹的父亲的身份,他要把顾小橹送去强制治疗,哪个医院敢不收,哪个医生敢不照办?­精­神病院里面会用什么法子他也知道。这样一来,顾小橹的间歇­性­失忆,味觉消失,还有他对身体接触的抵触……这些都可以找得到源头。想到顾小橹在里面吃过的苦头,他就痛得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敲碎了。

他知道顾小橹全是为了他。然而现在顾小橹已经完全不记得他们的事了。

鼻子酸酸的,眼角已经渗出什么热热的东西来。心里又是疼又是后悔——要是自己当初咬咬牙下决心带他走,也不至于搞成现在这样……

可是他怎么知道顾小橹家里居然会下这么狠的心!

“小橹……小橹你听我说……”他吸吸鼻子,微弯下腰,伸出两手,慢慢地朝顾小橹走过去。“小橹,没有医院,那不是医院,医院都炸平了呢。你看,里面什么都没有……”

他往前一步,顾小橹就退一步。

“你骗我。你别过来!”

顾小橹边说边退,已经快退到路的边缘上了。

柏油路绕山而上,他的身后就是一片陡峭的斜坡。季槐风怕他摔下去,立刻停住又退了几步:“好好好我不过去——你站住,先别动好不好?脚下自己看着点——”

顾小橹这才回头看了看身后,似乎也吓了一跳。他挪回来几步,然后迅速地跑到了靠山的那一边,死死抱住路边一棵树的树­干­,仿佛是怕有人把他拖走。季槐风松了口气。顾小橹虽然有点神志不清,但好歹还知道要保护自己。

他蹲下来,尽可能地放低姿态:“小橹,没事了,我们不过去,我们这就走好不好?我们离开这里。”看到顾小橹没有动,他试着往前走了几步,嘴里反复说:“我们不过去,不过去……”

顾小橹愤怒地盯着他,依旧一动不动。

季槐风试探地问:“小橹,你想见的哪个人是谁呢?我们现在去找他好不好?我们不进去了,现在就出发去找他好不好?”

顾小橹摇头:“不记得了……早就不记得了……在医院里……是谁呢,是谁的……”说着眼神瞬间涣散,仿佛是在努力地回忆着那个人,想得出神了。

季槐风小心地挪过去,趁他还没回过神来,扑过去拦腰抱住他,把他从树上扯了下来。怕他再挣脱跑掉,索­性­一把把他摁倒在地上,整个人都压了上去。

顾小橹果然用力地挣扎起来。季槐风抓住他胡乱挥舞着的两只手,腿压住他乱蹬着的两条腿,总算把他制住了。季槐风用把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粗喘着气:“小橹,看着我,看着我……我没有骗你,那里不是医院……你看着我啊…………”

顾小橹咬牙切齿地扭动身躯挣扎着,还总是想仰起头咬季槐风的鼻子。季槐风一时情急,索­性­堵住了他的嘴——用自己的­唇­。

顾小橹结结实实地一口咬下去,顿时把季槐风咬了个鲜血淋漓。

血腥的味道弥漫开来。顾小橹的眼神渐渐地变得清明了。季槐风终于在他的眼睛里找到了自己的影子。

“小橹……”他不敢松手,就任­唇­上滴下的血一滴一滴地落在顾小橹脸上,“看着我,那里不是医院,我也不是那时候送你去医院的人,你仔细想想,对不对?”

顾小橹似乎在瞬间又进入了另一种出神的状态。许久之后才说:“不记得了……你放开我!放开!”

季槐风心想自己如果就这样放开了,他一定还会再跑开的,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地松手。顾小橹怕的不过是他心里的那扇门而已——让他看清楚了,也许就没事了。

季槐风把顾小橹的胳膊压在身后,然后一个用力把他打横抱了起来,朝那扇门走去。

“你不信我是不是?我们现在就过去看看,那个是不是医院的门。我让你看个清楚!”

顾小橹两脚在空中乱踢。季槐风使劲把他搂住了,一步步坚定地走了过去。就算顾小橹的家人不能接受他的倾向,就算他们曾经把他送进­精­神病院,他们依旧是他的亲人。

到了这种时候,他们大概也不会再计较这些了吧?

虽然他很想一个人独占顾小橹,但是他不希望顾小橹的人生因此而残缺。

顾小橹踢打的动作越来越激烈。到了那扇大门下的时候,他大叫一声,把整张脸都埋到了季槐风的肩窝里。季槐风听到他的声音在发抖。

“我求你,别进去,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别进去……”

季槐风没有停下来。他有些愣住了。门的后面并没有出现他想象中的东西,比如高大的建筑物,比如直入山体的山洞……那后面是一个空空如也的山谷,里面什么都没有。

然后他在水泥铸成的门上发现了几行用黑漆写出来的字。

“小榛吾儿,很高兴你能来到这里,但是……”

季槐风从头到尾读了一遍,然后有些释然地对怀中的顾小橹说:“我们不进去。我们走。”

直到他们把那扇门甩得远远的,顾小橹还是忍不住频频地回头看后面,还不停地催促季槐风快走。他走得飞快,季槐风把一个筐背在后面一个筐抱在前面,几乎要赶不上他了。季槐风气喘吁吁地喊:“慢……慢点……慢点走行不行?”

顾小橹摔着胳膊大步向前:“不!他们会追上来的!我以前跑过一次,他们开了好多车来追!你看,你看,路上都是他们的车……”

季槐风:“……”

路上确实依旧有很多车,而且越到靠近K市的地方车就越多。当然那些车都是破得只剩下一个空架子的,里面也没有人——除了骷髅。

走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另一个高速公路的入口。季槐风毫不犹豫地大步冲到顾小橹前面,率先离开了高速公路。“别怕,我们走小路他们就追不上了。”季槐风咧嘴笑着安慰他。

下了高速公路之后路上的车——的残骸果然少了许多,而且和他们来时的那条路一样,都被杂草和藤蔓覆盖住了。顾小橹的脚步终于渐渐地慢了下来。季槐风故意很得意地指给他看:“你看,我说的没错吧,那些人被甩掉了呢。”

顾小橹点点头:“不过我们还是得快点走。他们在大路上找不到我们一定又会追上来的。”季槐风终于勉强能和他并肩而行,继续喘息着说:“那是当然!”

虽然很累,虽然原本两个人背负的重量现在全都堆在了他身上,他却觉得轻松了许多。因为,一路上都在压着他的难题,居然在死到临头的瞬间解决了。直到现在他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那扇门上看到这样长长的一封信。

“小榛吾儿:很高兴你能来到这里,但是当你看到这些字的时候,我已经离开这个地方了。你不要误会,我没有事,我只是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寻找生存的机会。几个月前在我最后一次能联络上你的时候,你仍然不原意和我一起避难,所以我把寻找这个地方的方法告诉了你,盼望着你能在太阳重新出现的时候,也就是避难所的大门重新打开的时候到这里和我会合。那时候我坚信凭借我们保存的物资和力量,我们一定能在废墟上重建共/和/国;我希望在那个时候你能够贡献出你的力量。但是我想错了。我没有想到在这里避难的人员当中,竟然有人感染了病毒,他又把病毒传染给了更多的人。避难所里面变成了地狱……最后我和余下的一百多位战友一起强行打开了大门,我们不能再呆下去了。我劝你——同时也劝偶然找到这里的任何人——千万不要走近那个避难所,因为它的通风设施已经损坏,病毒会在里面一直繁衍下去。我和我的战友们决定往东边走,一直往正东边的方向。我现在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了,如果你还愿意认我这个父亲,你就往东边去找我吧,爸爸永远在等你。顾慎岚字,二零一三年六月六日。”

季槐风匆匆地读完这封信,甚至没有叫顾小橹一起看一看,就带他离开了。因为他觉得无论顾小橹的父亲现在在哪里都不重要了,他甚至不想让顾慎岚再见到顾小橹。

“我现在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了……”

这句话是对顾小榛——也就是影帝金陵说的。这只说明了一件事:顾慎岚已经不把顾小橹当自己的儿子看了。既然如此,他还巴巴地把顾小橹带去找人家讨没趣­干­什么?

季槐风还是有些高兴的。因为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把顾小橹带到他最早想去的地方去了。其实如果他们在最开始的时候就从龙虎镇往那里去的话,大概只要半个月左右的时间。现在他们先往这个避难所走了一趟,路程多了不止一半。但是季槐风觉得无所谓。现在他突然觉得只要能这样和顾小橹在一起,在荒野上一直一直地走下去都没关系。

但是顾小橹似乎有些不乐意。

“开始的时候你和影帝说要去一个不用交税又安全还能一直待着的地方,结果影帝跑了,你这兔崽子把我骗到医院——我不想走了。反正现在哪里都一样的。”

顾小橹在季槐风后面拖着步子说。他因为怕季槐风偷吃他的­肉­­干­和红薯,把藤筐又抢了回去自己背着。季槐风心想让他出点汗也好,也没跟他争。两个人又回到了并肩而行的状态。每到一处地面稍平而且有水源的地方,顾小橹就坐在地上嚎:“不走了!我要留下来!在这里开荒种地!”

季槐风开始的时候还会跟他讲道理:就算要种地也不能在这么荒凉的地方。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种多了东西不能卖,缺了什么也买不到,日子不好过。顾小橹怎么都不听。后来他烦了,索­性­自己甩开胳膊大步走出去。没想到没走几步路,顾小橹就自己追上来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大哥就算你不肯呆在这里,你好歹也该告诉我你想去哪吧?这个方向——难道是回龙虎镇?早知道我就不跟你们出来了……”

季槐风:“……”

他一直很奇怪。顾小橹的方向感差成这样,那么他在龙虎镇外面游荡的时候是怎么自己找回去的?

季槐风觉得自己卖关子也卖够了,­干­脆和盘托出:“其实呢……影帝说的那个地方就在那扇门里面。不过既然你不原意进去,我们就去别的地方好了。那个地方叫牛牛。”

顾小橹:“……”

作者有话要说:下回预告:到达新家园,牛牛村!

23

23、新村牛牛 ...

季槐风很有耐心地解释“牛牛”这个地方的来历。

牛牛是一个村子,一个和龙虎镇差不多的幸存者聚居的地方。牛牛也有人交易买卖东西,外面还有人定居打猎,牛牛人也要交税。不过牛牛的地方比龙虎镇要大很多,而且龙虎镇的护卫队只管镇子里面,牛牛的护卫队却是里外都管。只要是牛牛人居住的地方,都是护卫队巡逻守卫的范围。

——最大的不同是,牛牛的护卫队是全部的居民轮流担当的。每个人每个月都要巡逻几个晚上。因为不用养着护卫队,牛牛人要交的税就比龙虎镇要少得多;牛牛的常住居民也比龙虎镇要多得多。

剩下一点季槐风没有说,那就是牛牛的民风也比龙虎镇彪悍多了。

“好好的为什么要叫‘牛牛’……”

虽然听季槐风说了无数次,顾小橹还是觉得这个名字很奇怪。

“据说是因为建镇的人刚刚到那里的时候,他的小儿子指着山头上两个翘起的地方说‘牛,牛’,他们发现那个山头的形状很像一个牛头,所以就叫牛牛了。”

说实话季槐风也没有去过那里。关于牛牛的一切他也都是听来的。从前他想都没想过要在一个地方长久地呆下去。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顾小橹一直在说要住下来种那些红薯——再把它们堆在筐里,恐怕就要发芽了。

季槐风知道他其实只是想定居下来过几天安稳日子。这样长久地到处流浪,谁都会觉得厌倦而疲倦。顾小橹不想再走下去了,他只能尽可能地找附近的聚居点。符合条件的只有两个——龙虎镇他又不想回去,剩下的就只有牛牛了。

他还想着不如先到那里住一段时间休整休整。万一也不好呆,大不了再换地方就是了。但是顾小橹的胃口明显已经被吊了起来,整天揪着他问牛牛这个怎么样那个怎么样。季槐风听来的都被挖空了,只好故弄玄虚地扔给他一句:“到了就知道了。”

顾小橹不满:“你从前也这么说,结果就把我带到医院去了。谁知道前面是不是更大的医院!”

季槐风:“……”

顾小橹一直到现在都认为那座山里那扇门后面是座医院。他明知道那不是,但是又拿不出什么证据反驳——毕竟他们只是在门外转了一圈就走了。所以在这种时候,他只能保持沉默。

就这么走了半个多月,他们终于在前面的路上看到了一个哨岗。

哨岗是用木头搭起来的,下面只有一个空架子,在离地面大概五六米高的地方盖了个小小的瞭望台,有人端着一把长枪在里面四处看。哨岗上面没有字,只Сhā了一个用树枝扎成的、很大的牛头状的东西。顾小橹很好心情地拍拍季槐风的肩膀:“他们应该放两个牛头的。现在这么放不就只有一个牛了?”

季槐风彻底看穿了他喜欢没事抬杠的本­性­:“要是他们放了两个,你是不是又要说,这不是牛牛,是二牛或者双牛?”

顾小橹嘿嘿一笑,居然不反对。

“话说,要是我们住下来了,以后万一再去别的地方,别人问我们从哪来的时候我们不是得说我们从牛牛来?感觉很——很……很古怪啊。”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哨岗下面。

走近了才发现,除了上面端着长枪的那个人以外,下面还有一个高个子和一个大麻子脸在路口守着——手里都捧着一把又长又大又锋利的杀猪刀。这个路口其实也是个山坳口,顾小橹目测它的宽度也许还没有五十米。总之和龙虎镇的入口一样,是一处易守难攻的地方。

刚一走近,六只眼睛两把刀一眼枪齐齐对准了他们。

“­干­什么的?”站在上面哨岗里的人大喝问道。

季槐风立刻举起了两手,又朝顾小橹用力挤了挤眼睛。顾小橹愣了片刻,才学着他的样子把手举了起来。

“来换东西的。”季槐风的声音中气十足。

哨岗上的人抓住其中的一根木桩“哧溜”地滑到了地面上,枪口在顾小橹和季槐风之间不断地转换方向,威风凛凛地下命令:“东西放下!搜!”

季槐风知道每个地方都有这样的规矩,很­干­脆地把藤筐解了下来,放在地上。然后挺起胸膛两手叉腰向顾小橹说:

“小橹,你的也放下吧,给他们看看。”

他的­干­脆令那三个人有些意外。两个拿刀的对望一眼,开始在他们的藤筐里翻找起来。季槐风又翘着脚说:“我们哥俩攒下这点东西不容易,你们当心点看。”

那两个人看他还挺合作,翻找的动作也跟着轻了许多。他们把两只藤筐翻了个底朝天,衣服皮毛红薯­干­­肉­核桃锅碗等等全都被翻了出来。最后高个子把最底下的几个小瓶子翻了起来,“这是什么?”

“药。”

“哪来的?”

“龙虎镇的影帝给的。”

季槐风说完,高个子举起瓶子转头问拿枪的:“罗亮,你不是刚去过龙虎镇——”

罗亮的眼神瞬间变了,枪眼几乎指到了季槐风的脑门上。

“他什么时候给你的?”

季槐风努力计算着影帝离开以后的时间,“大概……有一个多月了吧?我记不清了。”

罗亮收回了枪,目光黯淡下去:“这么说是他离开之前的事了……算了,算我倒霉。”顾小橹Сhā话问:“你找影帝­干­什么?他好像要去——啊——”顾小橹说着话,腰间被季槐风狠狠掐了一把,痛得喊出声来。正想回头臭骂季槐风一顿,却看见他不停地朝自己眨眼睛。他总算明白了,季槐风这是不想他把影帝的行踪说出去呢。于是改了口风:“我和他原来是对门的邻居呢,我们是一起走的,走到半道上就分开了,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罗亮的眼睛又亮了起来:“龙虎镇的人确实有说过他是和一个邻居一起走的,叫什么咕什么噜……原来是你?!”顾小橹耸耸肩:“我叫顾小橹……不过你现在找我也没用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罗亮咬着嘴­唇­想了想,说:“你们是来换东西的是吧?先进去,我带你们到我家歇会儿。”也不等季槐风和顾小橹答应,就把枪扔给了拿刀的高个子:“刘达茂,你们先看会儿啊,我去去就回来。”

季槐风猜想这个罗亮家里也许有人生病了或者受伤了,所以急着想要找影帝。可惜影帝现在直奔新海去了——新海那个地方他是知道的,离龙虎镇少说有八百公里。罗亮要是真的去找他,说不定路上就先累死了。

他不动声­色­,自己动手把被翻出来的东西又重新装好,招呼顾小橹:“快收拾收拾。咱们今天走运了,有罗兄弟给我们带路。”

他从前在黑道上混的时候就喜欢和别人称兄道弟,现在这声兄弟喊得无比顺口,就好像跟他们早认识了几百年似的。顾小橹不喜欢他这样到处和别人套近乎的作风,索­性­一直都一声不吭。季槐风叫他收拾,他拖拖拉拉地收了半天才把东西收好。

罗亮真的把他们带了进去,回头说:“这位兄弟还没请教?”季槐风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跟上去,“季槐风,打猎烧木炭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后面刘达贸说:“我说你们两个当心点儿啊!他是打你们那几瓶子药水的主意呢!哈哈哈……”

罗亮回头狠狠剜了他一眼,又有些不安地看向季槐风:“咳咳……别听他们瞎说。”谁知刘达茂挥舞着杀猪刀又大喊:“罗亮啊,你要是想杀人越货记得叫我们一起啊,药水归你,我要那个小白脸——”他故意拖了好长一阵才接下去说:“的地瓜!还有­肉­­干­!还有皮毛!”

他话没说完,顾小橹已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半是气的,一半是吓的。

这些人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商量杀人打劫这种事,牛牛这地方的治安得有多差劲?他真恨不得拔脚狂奔回龙虎镇去。

他拖着步子走在后面,季槐风突然回过头,稳稳地揽住他的肩膀:“没事,他开玩笑呢。”说着冲刘达茂大笑:“是吧刘达茂?”刘达茂抓着杀猪刀作势要冲上来:“开玩笑你信不信老子这就先阉了你!”季槐风两手揉得指关节喀啦喀啦地想:“来啊,我很久没打架了。”

顾小橹面无表情:“你忘了?我们离开龙虎镇前你刚和人家­干­了一架,还害得我被赶出去在外面过夜!”

罗亮居然打了个响指:“哎!我在龙虎镇的时候听过这事,听说你房子还烧了是吧?”

顾小橹摊手,苦笑:“世界真他妈小。”

他们正式开进牛牛。

顾小橹发现,牛牛果然和龙虎镇很不一样。

龙虎镇进了山口,里面是一个全封闭的、狭窄的小山谷。镇上的人在里面圈地盖房,就把地方都瓜分得差不多了。牛牛进了山口以后也是一个山谷,但是那个山谷……

“比龙虎镇长,比龙虎镇大,比龙虎镇粗!”罗亮很骄傲地说。

山谷确实很长,弯弯曲曲地,进去之后几乎望不到头。确实也很大,左右两边的山中间夹着一块很大很大的平地。至于粗么,顾小橹实在看不出来。

他忍不住问:“牛牛哪里比龙虎镇粗了?!”

罗亮把姆指在鼻尖上擦一擦:“牛牛的树比龙虎镇的粗。”

顾小橹:“……”

他严重怀疑这只是牛牛人为了长点面子故意杜撰出来的。树木都有大有小,怎么可能会有一个地方的树比另外一个地方的粗?

但是在经过一片竹林之后他信了。龙虎镇里里外外的山上长的都是些细细的竹子;他平时砍一些回来也只能编些小用具,削些小竹箭之类,完全不能用来架床盖屋。但是牛牛的这片竹子一棵比一棵粗壮,用来­干­什么都够了。

顾小橹甚至已经开始幻想自己砍下那些竹子编了一屋子的东西出来,然后换回来一大堆­肉­­干­。

季槐风凑近他的耳朵,有些献宝地说:“怎么样?这里比龙虎镇好多了吧?”

其实牛牛所在的这个山谷和他们走过的许许多多的山谷都差不多。唯一不一样的是这里有人居住有人放哨有人巡逻,而外面没有。也就是说,如果他们能找到足够多的人再去找一块能守得住的地方,也能建起这样一个地方来。

现在的世界对他们来说,几乎是无限大的。

但是他不想。他现在只想有个安静的地方,安静地守住顾小橹。

顾小橹摇头晃脑地看了很久,点点头:“不错。”

他放下心来微笑。

弯弯的山谷中间有一条弯弯的小溪在流淌。溪上横一座由两根圆木搭成的小桥。过了小桥走到溪对面的山脚下,一丛浓浓的树荫中间露出一个屋角来。

“我家到了。”罗亮说。

顾小橹认出来,那是在灾前遗留下来的一个水泥平房。整个房子的结构还是完好的,就是里里外外都黑糊糊的一片,似乎是被大火烧过。

罗亮解释说:“我们刚到这里的时候,这里就还有不少从前的房子,里外都还好好的。别人都怕里面有残留的病毒,看到了也不敢住,我才不怕——你们看,我一把大火烧过去,什么病毒细菌还不都去见马克思了!进来吧——”

顾小橹不得不承认的是,罗亮这房子比龙虎镇镇长的房子还要结实宽敞多了。就是里面也被烧得一片漆黑,看上去就没那么好看而已。

从前他也是因为害怕病毒,看见有人住过的地方跑都来不及,哪敢去住——顿时对罗亮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时候季槐风看一眼屋角,哼哼冷笑:“你果然是在打我们的药水的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下回预告:2只的盖房计划

24

24、爱巢计划 ...

顾小橹顺着季槐风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原来屋角摆着张木床,床上铺着几张­干­净的皮毛,皮毛上躺着个人。因为这屋子的内壁全都是黑的,屋内光线很暗,他刚进来的时候压根就没有发现那个人的存在。

那个人看上去和罗亮有些像,所以顾小橹猜测他是罗亮的兄弟。他躺在那里,两眼紧闭,一动不动,看起来不是生病了就是受伤了——难怪罗亮要那么着急地找影帝。

现在影帝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了,所以季槐风——还有门口那个刘达茂才会说罗亮在打他们药水的主意。

顾小橹摸摸脑门,觉得自己越来越聪明了。

他赶紧接着季槐风的话说:“其实你想要的话就早点说嘛,我们本来就是来换东西的,只要价钱合适,没有什么不能换的。”

——说这番话,是为了避免季槐风一时同情起这对兄弟来,把药水白送给他们了。看罗亮家里什么东西都摆得整整齐齐井井有条,似乎过得不错。顾小橹唯一的想法就是狠狠宰他一笔。

季槐风果然瞪了他一眼。罗亮却是两眼放光,感激地抓住了顾小橹的手:“好说,好说!我真没想到顾老弟会这么­干­脆!我哥有救了——来——他,他是我哥,叫罗光。”

他说着就要把顾小橹往床边带。季槐风不动声­色­地扯开了他的手,“你哥哥他怎么了?我看看——”说着Сhā/进罗亮和顾小橹之间,走了过去。

“我哥是被野猪咬伤的,有大半个月了。中间我还往龙虎镇跑了一趟,结果影帝竟然不在。”罗亮说着掀起盖在他哥哥身上的一块皮毛,说:“我知道这年头药很金贵,不敢问你们全要。我只想你们换些给我,让我哥这伤能长­肉­就够了!”

季槐风和顾小橹同时倒抽一口凉气。

罗光的小腿被一块破布包了一截。破布粘在了伤口上,脓水从里面渗出来,样子非常之可怕,而且散着一阵一阵的恶臭。

季槐风皱眉头:“怎么搞成这样……”

罗亮抱歉地笑:“这里没什么人会处理伤口,更别说做药了……我只好给他包着……”

说话间,罗光哼哼两声,似乎是要醒了。季槐风有点生气,向罗亮说:“他的伤口已经烂成这样了,直接把药用上去是不行的。”罗亮讪讪地点头,“这个,要怎么办……”

这时候罗光彻底醒了过来。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季槐风和顾小橹,用微弱的声音问:“小亮……他们是……”

季槐风大步过去,抓起他的头发照着脑后一拳头砸了过去。罗光一声闷哼,又晕了过去。罗亮大吃一惊,冲上去想跟季槐风理论。季槐风冷冷地说:“你要是不想他这条腿废掉,现在就照我说的做。去生火,烧一锅水,要烧开。”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气势。罗亮愣了一阵,点点头,转身钻进旁边的一个小间去。顾小橹猜想那是厨房。果然没过多久那里就冒出一阵烟来。他左右看了看,地板还是从前的水泥地;正屋里面也没有火塘之类的烧火的地方。

他抖了抖肩膀,小声说:“他们睡觉不用烤火的吗?”

季槐风斜眼:“你以为人家的房子和你的一样漏风?”

顾小橹对自己不够深入的观察表示检讨。

然后又说:“不知道这里还有没有这样完好的空房子呢?”

季槐风抬头看了一眼屋顶,忽然凑近他的耳朵:“这里从前就是个小村庄,没有多少房子的。再说了……你真愿意住这么黑乎乎的地方?”

顾小橹挠头:“呃……可以找什么东西抹抹墙的。”

季槐风不敢苟同:“这里能用来抹墙的东西只有土,而这里的土的颜­色­很像人的某种排泄物。”

顾小橹想象了一下,瞬间摇头:“算了不要了!”

季槐风满意地点头:“我们还是自己盖个房子的好。虽然要花点时间,但是至少能住得舒服一些。”

“盖新的也行。不过我有个条件。”

季槐风眯起眼睛:“说。”

“最少……要比我从前那个大。”

季槐风心里一软,脸上就笑了。他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指Сhā/进顾小橹的头发里,胡乱揉了一阵。

这时候罗亮探出头来:“水开了。要端过来吗?”

季槐风说:“等等,我先把这个煮一煮。”说着把匕首抽了出来,朝厨房走去。

等到季槐风把罗光的伤口处理好的时候,天已经差不多黑了。他用匕首把伤口的烂­肉­小心翼翼地挑掉,又把脓肿的地方割开把脓血放出来。全弄­干­净了之后才把一些去腐生肌的药粉撒到伤口上,最后才用在沸水里煮过的­干­净的布条把伤口重新绑好。季槐风气定神闲地­干­着这些,罗亮在一旁看着倒出了满头的大汗。

“这里没有麻醉药,我怕他疼才打晕他。你别介意。”

罗亮抹一把额头:“哎我明白我明白——”

“他好像还有点发烧,偏偏我们这里也没有退烧的药,你给他用冷水敷一敷额头吧。”

“哎好好好。你们饿不饿?我去给你们弄点东西吃。”

“好。”季槐风自己大剌剌地去厨房洗手。

顾小橹开始相信季槐风从前确实是­干­黑社会的了。

——那种进了别人房子却大摇大摆、仿佛他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的态度,在从前只有两种人会有:一种是当官的,另外一种就是黑社会。但是政府官员见了比自己有权势的人就卑躬屈膝哈巴狗似地拍马屁的习惯季槐风全然没有,所以可以定他是黑社会。

季槐风去洗手,罗亮去做东西吃。顾小橹闲着没事,背着手在房子里转了一圈。他们兄弟两个大概是睡一起的,屋子里除了外面那张床就没别的床了。厨房旁边还有一个小些的房间,里面堆满了柴禾;墙上还晾着一些新剥的皮毛和­肉­­干­。当中就有一张野猪皮,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咬伤了罗光的那只。

看皮毛和­肉­­干­的数量,罗亮兄弟两个似乎过得还不错。至少他们过冬的吃食绝对够了。顾小橹回头看看自己藤筐里仅余的两三条­肉­­干­和已经开始脱水­干­瘪的红薯,忍不住叹气。

柴房的旁边有个窄窄的楼梯直通屋顶。顾小橹抬脚逛上去,站在屋顶上看四周的风景。不远处果然有平房三三两两地散布在高大的树丛间,也都和这间一样黑乎乎的,看来罗亮的烈火杀病毒大法大家都用上了。再往山谷更深的地方才密集一些的建筑——有些是从前的平房,有的是新盖的石头房子或者木屋。远远看去,它们就像火柴盒一样挤在一起,倒有些可爱。

“想把房子盖在哪里?”

季槐风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上来。声音突然就在耳边响起,顾小橹吓了一跳。

他回头:“你下次出现的时候能不能先出点声?”

季槐风摊手:“偷偷摸摸地­干­坏事习惯了,改不过来。”顾小橹看看他的脚:“那以后我在你脚上拴个铃铛怎么样?”季槐风无所谓:“只要你能找得到,随便。”

顾小橹:“……算了。”

这年头,连基本的生活用具都难找,上哪找铃铛去。

季槐风小心翼翼地靠近——两人几乎是贴在了一起,但是身体上没有任何接触。他用几近耳语的声音说:“不用这样的,以后我们在一块呆习惯了,就算我不出声,你也会知道是我。”

顾小橹反肘撞回去:“是啊,你放个没声的臭屁我就知道了!”

季槐风:“……”

“我说,你看他们新盖的房子,有用石头的有用木头的,你说哪种好一点?”

顾小橹这是在默默设计他们的爱巢么?季槐风激动得手抖:“咳咳,你喜欢哪种就盖哪种……”

“我也不知道——我就觉得木头有些怕火,但是话说回来,你看我以前那小房子不就是石头和碎砖垒的么,还不是一烧就倒。”

原来顾小橹怕的是这个。那倒真得好好筹划一下了。

但是那一瞬间,有一副美好的画卷在他眼前伸展开来。他仿佛看到自己盖起了一座冬暖夏凉的敞亮的大屋,屋前有水,屋后有山,两边篱笆里圈着绿油油的菜地,屋角的果树上结着金灿灿的果子……

眨一眨眼,眼前仍旧是一片长满杂草的荒地。

他悄悄地握拳。

下面厨房冒出的烟被微风吹散在晚雾里。天­色­渐渐地暗得什么都看不见了,顾小橹终于放弃了选址大计,跟着季槐风扶着墙摸黑下去。罗家的正屋内并不设火塘,当然更没有灯或者蜡烛。所以屋内唯一的光源是从厨房门口漏进来的一块火光。罗亮听到他们的脚步声,从厨房门口探出头来:“下来了?晚饭快好了。”

季槐风点点头,用大哥夸奖小弟的口吻说:“嗯。辛苦你了。”罗亮让开道让他们进去,顾小橹这才发觉原来这厨房还挺大的。靠着窗户的一边有个石头和黏土砌的灶台,灶台上摆着两口锅,其中一口锅里面装着些­肉­汤,另一口锅里却是水煮的野薯——正是他们以前吃过的、吃了就会猛放屁的那种。

厨房中间摆着一张竹子编的桌子,桌子旁边是两根短短的、竖起的圆木,就是凳子了。罗亮把两根圆木都让给季槐风和顾小橹坐,自己蹲着吃。好在他家的碗碟都够用,就是筷子是用竹子新削的。因为没有刨得足够光滑,咬在­唇­边总觉得有些刺痒的感觉。

他算是明白了:“这个房子里以前的东西是不是都烧没了?”罗亮那筷子敲敲碗:“也不算都烧没了。有些东西——像这些,”他说着指指桌山的碗碟和灶上的锅,“是烧不掉的,就还留着。”

顾小橹看一眼手里的碗,怪不得也是黑乎乎的,上面还有细细的裂缝。季槐风有些不以为然:“总用这些旧的怎么行呢。不是我挑难听的说,这些东西肯定都有个磕磕碰碰缺角摔坏的时候,万一哪天真的都坏了咋办?”

顾小橹眼看罗亮脸上似乎有些不高兴,瞪了他一眼:“少瞎说了,人家不是用得好好的吗?不用旧的,你去捏个新的给我看看啊!”

季槐风原本好像还有满肚子的话要说,现在又吞了下去。最后还是忍不住憋出一句:“现在捏不出来,改天捏给你看!”

顾小橹笑:“不用捏碗了,你要是能捏个瓦片出来我就服你了。”

罗亮跟着嘿嘿笑,季槐风倒真被刺激了,把两根筷子捏得喀喀响:“别说碗啊瓦啊的,你就是要朵花我都能给你捏出来!”

罗亮Сhā话:“其实我们不是没试过。前面村里有人试过烧碗烧盘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的土不好,总是在火里就裂了,没一个能烧成形的。拿出来都变成一堆土疙瘩了。”

季槐风低头啃野薯,没有再说话。

他们这晚就在罗亮家住下了。开始的时候罗亮还想把床让出来给他们睡,季槐风说你哥受伤了还发烧,挪动不好,还是坚持着和顾小橹一起打地铺。夜里罗亮照季槐风说的,拿两块布蘸了冷水轮流覆在罗光的额头上。虽然他的动作很轻,但是季槐风和顾小橹也都有点睡不安稳。折腾到后半夜,罗光额上的温度果然降下去了些。三个人一起出口大气,正准备安安稳稳睡一觉,忽然就听到外面一阵吵嚷,似乎是出了什么大事。

罗亮叹口气,“你们睡,我出去瞧瞧。”说着披着块羊皮出去了。

顾小橹和季槐风同时竖起耳朵仔细听,只听到有个人在喊:“怎么样?怎么样?有种杀了老子啊!”

季槐风无可奈何地闭上眼,“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回预告:有老朋友到了吼吼~~盗文死全家

25

25、目光长远 ...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在罗亮披上羊毛出去之后,季槐风和顾小橹也爬起来跟了出去。罗亮的房子离村里的主­干­道还有一段距离,中间就只有一条狭窄的小道连接着。小道两边都是半个人高的杂草,远远地看去,只见有几十个火把鬼火似的漂在草海上,在主道上排成一长溜。火光下,一大群人押着十来个人在往前走。最前面被押的那个还在一路骂骂咧咧的:“有种杀了老子啊!抓老子回来想吃老子的­肉­喝老子的血还是怎么地?老子告诉你,老子以前就是杀人不眨眼的,现在也不会怕了你!”

季槐风一手扶额,非常头痛。

顾小橹拍拍他的肩膀:“你自己说的,出来混,迟早要还。”

季槐风揉着太阳|­茓­,“现在恐怕得我替他们还了。”

前面被抓住的那十几个人,正是上次他们离开龙虎镇的时候,在半道上遇到的季槐风的小弟陆飞——还有陆飞的那十几个小弟。看眼下这状况,不用说,一定是他们在牛牛村­干­什么打家劫舍的勾当,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给人家一锅端了。

这时候罗亮已经赶上了大部队,问走在最后面的那个人:“村长,怎么回事啊?”

被他称作村长的那个人回过头来,居然是个又矮又黑又瘦的家伙。

“不就是前天在外面打劫石头他们几个的——仗着有几条枪就以为很了不起——哼,还不是给老子一窝端了!”

季槐风仔细一看,陆飞他们的枪果然都不见了——大概是被缴了。

顾小橹抓住季槐风的肩膀,小声说:“你要是想救他们,最好先回去,装作不认识他们,再想办法找机会。那个村长看起来不想杀他们。”

季槐风点点头,抓住顾小橹就想原路悄悄地回去。谁知他们走路的时候碰得旁边的杂草沙沙地响,罗亮和村长都听到了,一起回过头来。

罗亮挠头:“季槐风?你们怎么也出来了?”

他喊的声音稍大了些。这村里的人是从来都没听过季槐风的名字的,都好奇地回头看。陆飞那伙人也都看了过来,脸­色­齐刷刷地变得一片雪白。

所有人的目光都冲季槐风­射­了过去。顾小橹一把推开季槐风,挺胸上前:“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吗?”

众人:“……”

在所有人都没回过神来之前,陆飞抢先大吼一声:“季槐风!你在这里正好!上次让你白白跑了,还伤了爷爷两个兄弟,爷爷总有一天要拧断你的脖子!”

顾小橹松口气。陆飞这小子还算机灵。要是让村长和村里那些人知道季槐风和陆飞他们曾经是一伙的,季槐风大概也免不了要被抓起来。

季槐风抱着胳膊走过去,目不斜视地越过了那长长的溜人,走到陆飞旁边抡圆胳膊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你小子也有今天啊哈!暗算老子是不是?想抢老子东西是不是?看老子今天不卸你一条胳膊!”说着又结结实实地扇了他几个耳光,打得他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陆飞唾了一口,吐出一口血水来:“少罗嗦!你有种现在就杀了爷爷!不然将来落到爷爷手上的时候别后悔!”

他们在那里一唱一和地表演苦大仇深,周围的人——除了顾小橹——看得都有些不明所以。顾小橹看季槐风和陆飞的表演效果似乎不是很好,冲上前去打算助阵。谁知走过那一串小弟身边的时候,其中一个点头哈腰地冲他叫了一声:“大嫂——”

季槐风和陆飞:“……”

顾小橹一脚踹过去,正好踹在他裤裆那里。小弟惨叫一声,因为手背被绑在身后,连捂都没得捂,只能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哇哇大叫。顾小橹一脚踩到他ρi股上,“­干­你娘!你家大哥现在都要给人家拧掉XX了!还敢打老子的主意……”

说完又冲过去指住陆飞的鼻子臭骂:“­操­!上次看到老子就想打老子主意,你他妈的真把老子当女人了?!”为了把戏演得逼真一点,他提脚就要踢陆飞的裤裆。

陆飞当然早有准备,看到他脚尖一动就使尽全身的力气闪开了,结果顾小橹这一下结结实实地踢到了他大腿上。陆飞配合地发出一个惨绝人寰的叫声,顾小橹哼哼着扭头走了,。于是周围的人都认为刚才那小弟叫“大嫂”,是因为陆飞曾经想要把顾小橹怎么的,对陆飞的愤恨和鄙视又加深了一重。

在小小的Сhā曲过后,牛牛村人浩浩荡荡地把陆飞他们押了回去。

季槐风和顾小橹都有“旧仇”要报,自然而然跟了上去。一面走,一面跟村长搭话。原来村长叫梁添,因为身材矮瘦,所以有个外号叫小添添,谐音小甜甜。又因为肤­色­较暗,有好事者又添了几个字叫他巧克力小甜甜。

巧克力小甜甜最大的特点就是爱笑,他笑的时候嘴边就会出现两个酒窝,果真像一块甜甜的巧克力。顾小橹和季槐风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一边表达对陆飞等一­干­劫匪的愤恨之情,另一方面表达了在牛牛村这个和谐安定友好的地方定居下去的意愿。

巧克力小甜甜表示欢迎。

季槐风和顾小橹偶尔转头对望一眼,想的都是——这样一个家伙是怎么当上村长的?!

不过他们好歹问清楚了陆飞他们被抓的过程。

据梁添讲述,陆飞这群人原本盘踞在龙虎镇外的一个山头上,专门靠打劫路过的行人过日子。龙虎镇的护卫队不管镇外的事,他们的生意一向很不错。天知道他们是脑子被门夹了还是怎么的,突然放弃了在龙虎镇外继续打劫这个有非常前途的事业,跑到牛牛村外惹事来了。牛牛村的人可不是怂货,这不,把他们一锅都端了!

梁添说得眉飞­色­舞。顾小橹看向季槐风;季槐风惭愧地低头。

他当初要离开的时候不肯带陆飞他们一起走,陆飞于是缠着他问他要去哪里。他严重警告陆飞不准跟来之后才说了,也许以后会去牛牛村。没想到,陆飞竟然比他还早到……

季槐风开始有点后悔了。如果当初自己少点想和顾小橹单独相处的私心,直接带上他们一起走,他们现在也不会被抓了。

梁添以为他还在为被陆飞打劫的事情生气,拍他的肩膀丢过来一个甜笑:“没事!待会儿让你多踹两脚!”

季槐风:“……好!”

牛牛村的中心在长条形山谷的内侧。这个村子从前只有十几户人家,在病毒开始传播的时候村里的人都跑了个­干­净,所以侥幸成了极少数没有被炸过的地方;从前的村委会的楼和村小学的校舍都完好无损——就连小学那根旗杆都还在。旗杆顶上似乎飘着一面旗帜。顾小橹用力地踮脚抬头想看清那旗子上画了啥,季槐风看都不看就说:“不用看了,就是个牛头。”

顾小橹:“你怎么知道不是两个?”

季槐风摊手:“听人家说的。”

顾小橹鄙视地问:“你还有什么不是听说的?”

季槐风老实回答:“没有。”

牛牛村现在已经没有小孩子了,村小学就派了别的用场。­操­场平时用来开大会,到了交易日的时候就变成众人集中摆摊的场所。今晚抓到了抢匪,于是就在这里开公审大会。村里还有些人没有参加抓捕抢匪的行动,也都从自家里跑了出来凑热闹。

挤挤挨挨的人几乎把小小的球场站满了。

陆飞他们被押到最前面的旗杆下绑成一串。村里的人­操­刀的­操­刀拿枪的拿枪,把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吵嚷中梁添走到旗台上,大声说:“大家静一静!下面这十二个,就是前些天在外面打劫石头的那伙人!现在已经被我们抓回来了!现在大伙商量商量怎么处置这帮人!”

刘达贸挥舞杀猪刀冲了出来,“杀掉吃­肉­!”

小弟们缩成一团哀怨地看向陆飞,陆飞哀怨地看向顾小橹——因为他认定现在季槐风只听顾小橹的话。顾小橹摊手看向别处,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有人说:“上次他们也就是抢东西,没伤我们的人。我看都打断腿赶出去算了。”

顾小橹一阵恶寒。这年头,打断一个人的腿再丢在荒野中绝对比一刀杀了他更残忍。

刘达贸把手里的两把杀猪刀碰得锵锵响:“他们是没杀过我们的人,谁知道有没有杀过别的地方的人?”

顾小橹下决心,以后无论如何离这个人远一点。

周围的人都在嗡嗡地议论怎么处置这些人才好,顾小橹听得头疼,自己慢慢退到人群外围去。这才发现原来季槐风和梁添不知道什么时候躲了出来,两个人凑在一起不知道嘀咕着什么。又等了一阵,那些人还在为杀掉还是赶出去吵得不可开交,梁添终于走了出去,高举两手做了个让大家安静的手势,大声说:“大家安静一下,刚才我听大家说了一阵,有说要杀掉的,有说要废了扔掉的——”

罗亮嘀咕一声:“不杀掉或者扔掉难道要专门给他们盖个牢房养着他们吗?”

有个人摸着下巴盯着小弟们当中长得还算白净的一个,说:“要是他们能伺候大爷每天乐呵乐呵,打断腿再养着也不费事。”

又有人说:“要是能让我们全村的人都乐呵乐呵,我们全村人一起养着也行啊!”

所有人同时爆出一阵邪恶的大笑。那个小弟缩成一团,都要钻到地底下去了。顾小橹想要是这样还不如把他们都一刀杀了呢。正要上前提议全部杀掉,手却被抓住了。转头一看,季槐风两眼有神地看着他,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他正纳闷季槐风怎么一点都不着急,上面梁添又说话了。他一根手指指着天上,“大家在决定之前不如先看看那儿——”

所有人都朝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月亮?”

“看月亮做啥子哟?”

“小甜甜你发春了?要不要哥哥给你挠挠痒啊?”

梁添斜眼:“我的意思是,太阳出来了!我们可以种地了!”

众人:“……”

梁添正式发表他慷慨激昂的演说:“大家听我说!前几年因为太阳不出来,不耐冷的植物都他妈死光了,头一年我们还能在地里捡剩下的稻谷玉米菜根什么的糊口,还有人留了些谷子菜籽当种子,可是第二年再种下去的时候却什么都长不出来!现在呢,太阳出来了,我们终于可以种地了,可是我们却已经把能吃的都吃­干­净了!地里就剩下些像我们这样的,怎么都冻不死的草!大家说,我们该怎么办?!”

场中沉默了一阵,有个人小声说:“拔草,种地。”

梁添顺着大吼:“对!我们就靠挖野菜打野猪是过不了多久的!太阳出来了!我们该种地了!这里没有种子,我们可以到外面找去,我就不信中国这么大,就没一粒种子剩下来!”

一时间群情激动。嚷嚷了一阵,有人问:“小甜甜,我们现在好像是在商量怎么处置这些劫匪……你怎么扯到种地上去了?”

梁添嘴角一翘:“我说的就是怎么处置他们的事。大家看,我们要种地就得先拔草,堆肥,把地翻起来,开沟引水……现在我们连头牛都没有,这些光靠我们两只手怎么­干­得来啊?”

话说到这,大家都明白了,又是一阵人声鼎沸。刘达茂继续挥舞着杀猪刀:“对!劳改!让他们劳改!让他们当牛!当马!当驴!当骡子!”

顾小橹看到陆飞他们都是一脸的释然。不轮如何,他们这十几条小命是保下来了。

季槐风把顾小橹拉到人群最外围:“行了,我们回去睡吧。明天该找个盖房子的地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回预告:开始盖房子了~盗文死全家

26

26、你想怎样? ...

因为季槐风帮梁添解决了怎么处置陆飞那帮劫匪的大难题,梁添深深地认为季槐风是个难得的人才。所以在季槐风表露打算住下来的意愿之后,梁添立马就答应了。

“牛牛村地方大着呢,你想盖房子,地方随你挑!”

季槐风想起之前在龙虎镇定居是遭遇的种种艰难,感动得几乎落泪。

他坚定地拍了拍顾小橹的肩膀:“村长放心,我一定找个最安静的地方!”

梁添不解:“为什么……是最安静的地方?”

季槐风笑而不语。

第二天一大早,他不等顾小橹起床,就自己出门去找那个传说中的最安静的地方去了。顾小橹起来的时候身边空空的,倒觉得有点不习惯。他自己走到山谷中间的洗边洗了脸,用折断的树枝擦了擦牙,才到处乱走去找季槐风。走了一阵忽然又想:

老子好好的找他­干­什么?

老子怎么就要和他住一起了?

原本两个人一路同行,在一起呆久了,似乎这次盖了房子住在一起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但是为什么非如此不可?

他想起昨晚在陆飞那个小弟叫他“大嫂”时周围人的眼神。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笑,笑过之后,不知为什么又多了点暧昧。

那种感觉让他像浑身长了刺一样难受。

在龙虎镇的时候,不论日子怎么艰难,他到底都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但是在这里,似乎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了季槐风的跟班。

倒也不是因为他对季槐风的态度有多狗腿,而是因为季槐风这个人的气势实在太强了。只要他随随便便的往那里一站,就能把所有人都变成他个人的背景——在这一点上,他和影帝倒有些相似之处。但是不一样的是,影帝不会这样粘糊糊的缠着他。

他站在溪边想了一阵,哼哼着自言自语:“他不是说要找最安静的地方吗?哼,老子偏要把房子盖到最热闹的地方去!”

主意一定,他俯身掬起一捧水再次洗了把脸,然后转身朝村子的中央地带——也就是昨晚开审判大会的那个地方去。

他远远地望见了村小学­操­场上飘扬的旗帜——上面果然画着一个牛头。

旗帜下面,有一溜人被人用枪指着从学校的小礼堂出来,耷拉着脑袋走向小学围墙外面的一片野地。他噗地笑出来,快步走上去:“这么快就开工了?”

拿枪的人回头,竟然就是村长梁添。

“不快点怎么行?这些草杆子硬,没几个月沤不成肥料的——喂!不准折断!要连根拔出来!我说连根拔!听到没有?要是剩下一棵草老子割你们一个小­鸡­­鸡­!”

陆飞回头委屈地看了一眼顾小橹,转头认真拔草,“听到了没?一条草根都不准留!”

小弟们更委屈了,一个个地蹲在草丛中吸鼻子。梁添哼哼:“你们在外面杀人放火打劫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会有今天?!”

顾小橹耸耸肩走开了:“村长,我去找个盖房子的地儿。”

梁添纳闷:“那谁不是去找了吗?还是你们要分开盖?其实你们两个现在都没地方住,不如先盖一个一起住着,然后在旁边再盖新的,这样新的那个房子只要三面墙就可以了。”

顾小橹摆出一副很故意的惊讶:“一起?我什么时候要和他一起了?我们只是同路来这里而已……呵呵!”

陆飞忽然刷地站了起来,他身边的小弟们也都跟着站了起来,然后他们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用围观什么罕见生物的眼神看着顾小橹。

顾小橹被他们看得心里发毛,楞是后退了半步。

梁添一看他们不听话了,举起枪:“­干­什么­干­什么?还不­干­活?!”

陆飞白一眼顾小橹,然后带着小弟们蹲下继续­干­活。

顾小橹心虚地走开了。他总觉得陆飞他们看他的眼神,就好像他欠了他们几百万似的。

村小学旁边就是原来这个村子的住宅区。原来那些村民的房子——当然全都被烧黑了——和新盖的房子混杂在一起,挤挤挨挨,杂乱无章,近看有些像从前电视上看到的非洲难民住的棚户区。但是一想到他自己在龙虎镇上的那个小房子,顿时又觉得牛牛村人实在阔气得很。

就这么走了一圈,也没看到什么可以盖房子的地儿——高一点的地方都地势不平,到处都是拔地而起的尖尖的石头;低一点的地方倒是有平地,但是一看就知道是下雨的时候会被水淹的。他还不死心,绕着那附近又走了一圈。这一回还是没找到,他走累了,索­性­就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但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回到罗亮那里去,因为不想见到季槐风。

想了想又站了起来——他突然想去和梁添商量商量,看晚上能不能去村里谁家借宿一晚。才从密集的房舍间转出来,就又立刻回头大步走开。

他边气喘吁吁地走边想,这个人,还真是有些­阴­魂不散。

“喂!喂!小橹!你又去哪里?!”

季槐风的声音追了上来。顾小橹睁大了眼睛慌不择路地往前直冲。他只要一眨眼睛,眼前立刻就会出现季槐风刚才站在那里的样子——两手抱着胳膊,胸有成竹地看着他,仿佛一早就知道他会出现在那里,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仿佛在宣告,你逃不出我的手心。

“哪都不去,随便走走。”虽然嘴里说得很轻松,但是脚下忙乱的脚步却暴露了他真实的念头。

季槐风加紧跟上:“我说你又怎么了?一大早的,一声不吭地就不见了——我到处都找不着——”

顾小橹猛然回头,想大声说话又怕别人听到了不好,只压低声音:“我和你很熟么?我找得着找不着管你什么事?”

一句话当头扔过去,几乎把季槐风给打晕了。

我和你很熟么。很熟么。管你什么事。

原来自己这一路上——这一路上做的一切,还混不成个熟人么。

季槐风怔在那里,一时间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才好。各种各样强烈的情绪一起涌上来,愤怒,失望,悲哀,郁卒……所有的感觉交织在一起,反而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心里一片激流汹涌,脸上却波澜不惊。季槐风讪讪地走上前去,“我不就是有点担心你嘛。你看这里满地都是草,谁知道会不会有蛇?肚子饿了没?先回去吃点东西。你就是想自己找地方盖房子,也得有力气才行啊。”

语气随意冷静得不像是他自己说出来的。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演技原来不输给影帝。

顾小橹原本憋着一口闷气,现在劈头撒了出去,却像是一拳头砸进水里,好容易蓄起的一股气顿时消得无影无踪。

然而他还是站在那里不肯动。

他总觉得现在似乎到了什么节骨眼上。自己要是不小心再退一步,就再也不能回头了。虽然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心底不知因何而涌起的那种不甘心的感觉令他不安。

季槐风安静的笑:“先回去吧。要是决定不下来的话,我下午再来陪你看看。”

“不用了。”顾小橹好容易憋出来三个字。他真生怕自己再多说一个字,就会当场心软,就此沦陷。

季槐风试探地再走近,“那……你要不要到我找好的那个地方去看看?那里地势很不错,后面有山,旁边有水,前面就是一大块荒地。开垦出来,种什么都够了。你不是想种红薯吗?红薯怕涝,那里的地势比较高,下雨也不怕水淹……还有,旁边有一大片竹子,虽然冻得叶子都掉­干­净了,但是竹竿还在。你喜欢编东西,住在那里砍竹子也方便点。屋后山上就有很多树,我可以重­操­旧业烧炭了,有了木炭我们还可以试试烧点陶碗什么的……还有啊……你怕冷,那个地方是个小山窝,左右和后面都能挡风的……”

季槐风絮絮叨叨地说着,越说越急。他的手藏在身后死死地纠缠在一起。他真怕自己要是放开了,就会忍不住扑上去掐死顾小橹。

爱这东西,总让他忍不住联想到堕落,绝望,和死亡。

“是么。”顾小橹的语气依旧冷淡,但是眼睛里那种虎视眈眈的警惕的眼神已经没有了。季槐风松口气,“是啊,我在这里说也没用,你自己去看看好不好?”

他的语气已经近乎哀求。

“在哪里?怎么这么好的地方竟然没人住——”

顾小橹终于挪动了脚步。季槐风告诫自己一定要忍耐。

他微笑:“跟我来。”

到了那里之后顾小橹终于知道为什么那里没人住了——因为太过偏僻。

牛牛村的山是很不规则的形状,山谷也是弯弯曲曲的。原来住在这里的村民都聚居在村小学附近那块比较开阔的地方,只有零星几户人家把房子盖在离大家稍远些的地方,但基本上都是隔着田地喊一声大家都能听得到的。

季槐风找的这个地方,是彻底地远离人群了。

山在这里拐了个不大的U字形圈住了一小块略高点的平地,U形的开口正好向着南边。平地上也长满了荒草,右边的山脚下有一眼泉水,水不大,流出来的水还没有一米宽。弯弯曲曲地淌出去,最后汇到山谷中间的那条小溪里。

季槐风搓搓手:“那个……如果我们住在这里……可以想想办法把水引到家里,这样就不用挑水了。”

“怎么弄?”

季槐风故意摊手,把问题扔回去给他:“这种天才才能想得出来的东西我怎么会懂。”

顾小橹眉头一皱,果然蹲到水边研究去了。

季槐风紧绷的神经终于慢慢地松弛了些。

他不停地安慰自己,你看小橹他还是愿意和你来往的,他之所以会别扭这样是因为以前有­阴­影,只要自己有足够的耐心,毅力,还有——付出足够多的爱,小橹总有一天会……

这个时候顾小橹打个呵欠站了起来:“我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你要想自己想吧。我先回去了了……”

刚刚松开的神经在瞬间紧绷,断裂。季槐风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被狠狠地抽了一下,全世界只剩下一阵嗡嗡的声音。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手是怎么伸出去的。下一刻,他发觉自己死死地按住了顾小橹的肩膀,两个人一起扑倒在高高的荒草中。身下的草茎纷纷折断,发出的细碎声音。他大口喘息着,用全身的力气压住顾小橹,目光狠狠地­射­到两只深不见底的眼眸中去。仿佛这样,就能让那眼中的千年冰霜燃起火来。

顾小橹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翘起嘴角微微一笑——仿佛早就料到了季槐风会有这样的举动。

“你又来了……”顾小橹笑说,“你一激动就亲我,抱我,现在还压着我……有时候我真想问问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别跟我装傻!我——我想怎么样你还不明白?!”

季槐风气极,居然有些语无伦次了。顾小橹是失忆了又不是变得弱智了,一个人为什么会想要和另外一个人亲近他居然会不明白?!

顾小橹撇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虽然你对我很好,一路上也很照顾我,有时候还会偷吃我豆腐——”

季槐风耳朵红了。没想到顾小橹居然什么都记得。

“但是!”顾小橹大声强调,“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怎么样?!”

“我……”季槐风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半个字来。

作者有话要说:下回预告:这回真的要盖房子了……所谓攘外必先安内……盗文死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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