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骂骂咧咧地走远,我跃上河岸。和撑船的聋伯挥手,有时候做他那样的人最好,什么肮脏的违心的虚伪的话都听不见。我单脚地一跃一跃去捡鞋子。
郁家阿婆,就是清年的母亲,算年龄得叫她婶婶,算辈分要叫阿婆。她说我是水乡里最没有温好性情的女孩。他的家在我家的巷后,清晨我在顶台抽烟的时候能听见清年在天井念英语的声音。我趴在顶台的边沿看他,他抬头看见了,我向空气里吐出悠蓝的烟雾,对他笑笑。郁家阿婆看见了大声地叫清年去吃早饭。她不喜欢我和清年太靠近。
很多人家都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和我亲近。因为我的母亲,即使她已经死去了多年,那些尘封的旧事还是被他们嚼得津津有味。我的母亲是水乡几十年来难得的美女,她的面容、身段、走路时腰间的韵味一直被水乡的男人回味。
母亲的美好并没有被父亲所珍惜,他一直不满于这样好生养的身材怎么生不出孩子,后来我的出世更是加剧了他的愤恨。他常常拿东西往母亲身上砸的时候喊:“你这不下蛋的鸡,下的烂蛋长不出鸡*。”即使母亲的尖厉喊叫让水乡的人在夜里觉得发寒,可是没有人来解救她。一个生不出男孩的女人,再漂亮也是废物,人们在背后议论的时候还是叹息着我父亲的不幸。多年的积蓄娶了这样的女人。
母亲和那个男人在村社的草柴间被人发现,赤身祼体的交缠着的时候被大声喝住。那个男人在批斗会上大喊:“是她勾引我的。是她叫我到草柴间的,她脱了衣服,我就我就忍不住了。”母亲眼神空洞,听了男人的话轻轻地笑。她知道没有人会来解救自己,没有。
批斗结束后,父亲把她领了回家。夜里,水乡的人侧耳听,谁也听不见自己预料的尖叫声。我亲眼看着父亲沉闷的拳头砸在她的身上,一拳一脚用尽力气。最后他打累了,喘着粗气,呜呜地哭起来。他哭的样子真恶心人,眼泪鼻涕一起在脸上糊成团。
母亲走近我,她的脸型已经完全变了样子。她叫我的名字:“跃。”
几天后,聋伯在河里打捞起母亲的尸体。她的尸体已经腐烂膨胀,识辨不出面容,原先让水乡的男人销魂的身段肿胀得跟水缸一样。
锦跃
0 0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