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丰市的街道上依然熙熙攘攘,井然有序,人们和往常一样开始新的一天,然而,与往常不同的是,所有隶属省行管辖的金融机构全部大门紧闭,悄无声息,每个机构的大门上都贴着一张醒目的公告,告诫市民由于银行内部进行计算机程序调整,故此停业一天,请客户谅解。
虽然银行停业一天,不会颠覆整个城市的经济次序和影响广大市民的正常生活,但对于这种整个银行系统如此大规模停业,也是绝无仅有的。
一天一夜二十几个小时,以黄局长、邹涛为首的几个人都没有休息片刻。任何人也没有想到,邹涛在香港遇到如此一劫,而任何人也没有想到,邹涛以无法想象的毅力,战胜常人无法承受的剧痛返回海丰,任何人更没有想到,一贯工作兢业,为人豁达的肖永声,却是一个银行内部的异己分子。这不但对邹涛是一个沉重打击,就是对扬娟,对黄局长,对银行所有员工都是一个震颤的消息,无法理解。
历时一年以王杰自杀为开端的案情最终大白于天下。王杰临死前所留下的两份软盘已经全部启获,王杰的自杀之谜终于真相大白。邹涛追根溯源,不肯放弃,最终揭露出柯利卡秘密,谢浦源盗窃国家资金的黑账也公布于世,成为他罪不可赦的证据,呈现在无情的法律面前。
孙大宇天一亮就对昌隆公司进行了查封。昌隆公司里静悄悄的,孙大宇检查了所有的办公室,没有发现岳泊海和范秉章的踪迹,但在范秉章的办公室里却发现了焚烧的痕迹,估计是烧毁的账簿,孙大宇把谢浦源和岳泊海的办公室全部查封,并且宣布昌隆公司停止一切事务性业务,听候有关部门的稽查。
《数字密码》 第三十五章(4)
警方查封了昌隆房地产公司,一个曾经显赫一时、轰动一时的昌隆房地产公司与谢浦源的光环瞬间沉下去。在经济浪潮的旋窝中,又一个曾经驰骋商海,不可一世的人物最终被汹涌的浪潮,被不可阻挡的历史车轮,被庄严的法律吞没。
孙大宇连夜在海丰各个地方撒下网,搜索肖永声,但肖永声始终没露踪迹,而飞机场根本没有肖永声预订机票的登记。孙大宇分析,肖永声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不会再明目张胆地搭乘飞机离开,他很有可能选择水路,于是,孙大宇下令搜查所有停泊的各种轮船,密切监视码头,严密搜寻水面,尤其是那些个人经营的货轮,严防肖永声从水路上潜到香港,然后出国。
正如孙大宇所推论的,肖永声果然在一艘小型货轮上。肖永声18号夜间在离开邹涛之后,从香港连夜赶回海丰。19号早晨,他风尘仆仆回到银行,然而不知道是他的嗅觉灵敏,还是心怀鬼胎,他总感觉银行有些不对头,好像扬娟和袁靖在背着他干什么事情,并且连着两天,下班之后,保安便开始在银行里巡逻,督促那些停留在银行里面的员工离开,这一现象也属反常。
19号,这一天里,他观察到,扬娟早晨来晚了一个多小时,并且来了之后,立刻急匆匆地把袁靖叫到自己办公室关紧房门,俩个人密谈了好长一段时间。整整一天,袁靖都没有离开过计算机房。当晚,肖永声离开银行。他怕引起注意,没有开自己的汽车,而是打了一辆出租车,把几百元钱拍在司机面前,让车停在银行对面的街道上,密切注意银行里面的动静。他发现傍晚扬娟出来了,而袁靖始终没有出来。天完全黑了,接近10点钟的时候,一个戴着白边眼镜,酷似江威的人走近银行,他没有进正门,而是绕到旁门。肖永声赶紧让司机开车跟过去。他看见这个人和保安说了几句话,便顺利地进去了。肖永声可以断定,虽然这个人穿了一件肥大的外衣,把帽沿压得低低的,但他还是一眼认出,此人就是江威。
形势已经很清楚,江威秘密从监狱里出来了,每天晚上潜入银行和袁靖汇合稽查账目,而这一切都是在扬娟秘密组织下进行的,并没有向他吐露半点口风。这就说明,扬娟和江威已经对他持有怀疑,最起码是不那么信任他了。他不敢保证邹涛在香港不向扬娟通风报信,但他推测,如果邹涛已经向扬娟汇报了他的情况,应该就不是现在这个局面,扬娟就会正式向公安报警,抓捕他,所以他推测,婉婉是邹涛的软肋,婉婉在阿桑手里,邹涛不敢轻举妄动。据肖永声分析,目前邹涛还在保持沉默。
20号,整整一天,扬娟都没在银行露面。肖永声分析,很有可能总行来人了,扬娟在和总行的同志汇报。
银行里气氛异常压抑,廖学铭死坐在办公室里,什么也不干,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管,但肖永声明显地发现,银行大门保安林立,营业大厅里也增加了保安,并且张行长始终在大厅里巡视,没有离开半步。袁靖向会计部门宣布,无论任何性质的款项,凡超过一百万的资金划转,必须呈报给他,他要亲自逐笔审批,并且袁靖直接监管指挥了计算机主机房的工作。似乎白越峰也得到扬娟的指示,跨越管理权限地调派了几名保安人员守候在现金区和保险箱区域内,任何银行内部人员不得随便入内,凡是要调拨现金必须在他亲自和保安的押送下进行,凡是要开启保险箱的客户,也要向他汇报,他亲自审查之后才可以办理。
这似乎太不可思议,一个堂堂的省级银行,在一天里,突然打破各个领导管理业务和负责范畴的权限,风马牛不相及地监管起一些重要部门,并且明显地控制起廖学铭,不允许他Сhā手任何部门的工作。这无疑给肖永声敲起了警钟。他知道,只有到了非常时期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而他恰恰没有接到任何委以重任的信息,这也说明他已经不在扬娟所相信的范围之列,而廖学铭恐怕已大势已去。
肖永声当机立断,他知道继续留在银行凶多吉少。邹涛现在还没有向扬娟汇报情况,并不意味着他永远不去汇报。他了解邹涛,邹涛暂时的沉默,只能说明他在考虑更加有效、更加完整的行动计划,他绝对不会放弃。
《数字密码》 第三十五章(5)
肖永声一刻也不敢再多停留,他首先要做的,就是把自己还没有全部转走的存款汇往美国,再从美国转往瑞士银行,第二件事就是寻找离开的途径。他不敢搭乘各大船舶公司的轮船,那些轮船纪律严明。他不想给孙大宇留下任何记录痕迹。他只好用重金买通一艘个体公司的小型货轮,准备先到香港,再从香港转到其他国家去。
安排好这一切,已经是21号的凌晨了,然而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做,那就是婉婉,婉婉目前还在阿桑手里。当时,他受到谢浦源的威胁,要婉婉做人质,他不敢违抗,并且他也觉得只有婉婉可以牵制住邹涛,使自己安全离开。
肖永声给阿桑打电话,而阿桑却关了机,他感觉情形不好,阿桑要出尔反尔。这时,东边的天空已经出现了鱼肚白,太阳也从地平线上升了起来,肖永声站在甲板上,他分析,从邹涛的断腿上判断,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离开香港回到海丰的,除非出现奇迹。
只要邹涛暂时不回到海丰,扬娟就不可能对他采取任何法律上的措施。不信任归不信任,但总不是事实。肖永声感觉他还有争取的时间,他再次拨打阿桑的电话。电话通了,阿桑命令肖永声往他的账户里打入五百万人民币,否则他不会放了婉婉。
肖永声勃然大怒,按照他和谢浦源所约定的,谢浦源离开海丰的同时,就释放婉婉。现在,谢浦源已经抵达香港,登上飞往美国的班机,而阿桑却还扣着婉婉,以此来讹诈他。肖永声怒不可遏,他在电话里大声咒骂阿桑。
阿桑却不以为然说,“给不给钱,你自己看着办,反正婉婉在这里。”说着关掉手机。
肖永声知道,阿桑心狠手辣,他说得到就做得到,婉婉在他手里如同老鹰爪里的小鸡,是有去无回。
肖永声决定他要亲自把婉婉从阿桑的手里救出来。然而,他也知道,他目前最安全的措施是躲在货轮上,一旦露面,难免会遇上麻烦。但是,此时他已经顾不上许多,把婉婉从阿桑的手里救出来是当务之急,否则,婉婉就有生命危险。对于肖永声来讲,触犯法律是真的,他爱婉婉也是真的。
肖永声离开小货轮,这时正是上午,一些货轮正在装货,码头上人来人往,车来车往,肖永声混杂在人群中,在码头的一堆货物后面,开出自己隐蔽在那里的汽车,出了码头,直奔昌隆公司的别墅。
然而肖永声并没有想到,当他刚刚出现在码头上,就被孙大宇派出的警员发现了,警员马上向孙大宇进行了汇报,请示行动。
孙大宇推测,肖永声这时候突然离开码头,一定有非常重大的事情要做,否则他不会担此风险,也可能由此可以找到婉婉,于是,他命令警员不要打草惊蛇,密切注意他的行动,并且避免恶性冲突,以免伤害到人质。
肖永声来到别墅,发现人去楼空,婉婉已经被转移,肖永声气愤异常,大骂阿桑是不守信用的卑鄙小人。他转身冲出别墅去找阿桑算账,他知道阿桑一定是把婉婉转移到城外一座废弃的破楼里了。此时,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路好像已经走得很远了,以至于完全脱离了他以前所设想的结果。最初,他只想利用自己在银行里的权限,迅速聚财,搞到一大笔巨款,然后出国,彻底摆脱他心目中贫困的阴影。他以为自己做得很隐蔽,很安全,凭着他精通的银行业务,凭着他周密的计谋,完全可以安全无恙,不至于败露。然而,好像事物并没有按照他所设计的轨道发展。当他和谢浦源结成同盟以后,他发现自己就被一只无形的手操纵着,到后来他根本没有力量和办法去阻止和扭转局面,只能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并且是越走越远,无力挽回。
在人生观上,肖永声虽然和邹涛势不两立,分道扬镳,但他还是很佩服邹涛的为人与坦荡,对他心存一份敬佩。由于他的泄密,夏雨涵在香港遇难,而后他又要了邹涛的一条腿,现在,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把婉婉的性命搭上。无论是为婉婉,还是为了自己的爱,还是为了邹涛,他都要把婉婉从阿桑的手里救出来,还给邹涛。
《数字密码》 第三十五章(6)
肖永声开车直奔郊外的破楼,而他并不知道,孙大宇的警员此刻也在一步不落的跟在他的后面。
肖永声一路心急火燎,他知道阿桑是谢浦源的心腹,不但心狠,而且手黑。所以,他不但害怕阿桑会杀了婉婉,更害怕阿桑会侮辱婉婉。他此时已经没有时间来反省自己所走的路是否正确,是否把自己推到了悬崖绝壁,是否与法律背道而驰,他唯一的想法就是救出婉婉。
肖永声开车来到破楼前,四周静悄悄的。他知道,阿桑肯定在里面,他把汽车扔在楼房前,甚至没有来得及熄火就冲进楼里。
他冲上楼,大声疾呼,“阿桑,你出来,你出来!”一反他平日斯文,潇洒的风度。
果然,阿桑从一堵破墙的后面闪出来。
肖永声指着他喊道:“你把婉婉交出来。”
阿桑满不在乎的一笑说:“着什么急?你把钱打入我的账户了吗?”
肖永声说:“谢浦源的计划里没有这项内容,他现在已经安全去了美国,你应该遵守谢浦源对我的承诺。”
哈哈,阿桑昂头笑了起来,“你也太书生气了,什么承诺?承诺是个屁!现在这里是我当家,我说了算,你现在给我们哥俩汇500万。”阿桑指了一下从墙壁后面拐出来的另一个男人,此人高个子,很漂亮,头发染成了棕黄|色。
“你只要把钱一汇到我的账户上,我立刻就把你的宝贝放了,否则……”阿桑停下话,一脸阴险地看着他,那意思不言而喻。
很显然,谢浦源走了,他的阵营立刻土崩瓦解,相互残杀,相互争斗,开始火并,这是任何一个搞非法活动的集团最终的下场和规律。
肖永声被激怒了,此刻他已经没有耐心和阿桑争论,他要尽快找到婉婉,把她带走,他愤怒地瞪了阿桑一眼,咬着牙齿说:“你做梦吧,你一分钱也拿不到。”说着大声喊着:“婉婉,婉婉。”四处寻找。
肖永声听到隔壁一套破房间里有微弱的声音,好像在挣扎,在呻吟。肖永声随着声音冲过去,但被阿桑一把拖住了。肖永声满脸涨得通红,和阿桑揪扯在一起,高个子年轻男人来助阵,肖永声反身顺势抄起一根木棍,劈头盖脸地朝他们俩人打过去,来势凶猛,虎视眈眈,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阿桑也急了眼,三个人扭成一团,“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肖永声真的急了,仿佛浑身长出了无限的蛮劲,他一个人居然把阿桑俩个人打得只有招架的能力,没有还手的机会。
阿桑也急红了眼,他从后面一把抱住肖永声的后腰,年轻男人看好时机从正面向肖永声扑过来,准备掐住他的脖子。
说时迟,那时快,肖永声眼睛里喷出了一把火,他恨得咬牙切齿,把自己受到谢浦源摆布的怨恨,对阿桑敲诈勒索,出尔反尔的愤怒,对自己投靠谢浦源的怨恨,都统统化做一腔冲天怒火,他看见年轻人男人向他扑过来,他看准时机,抬起腿照准他的小腹就是一脚,这一脚无论是力量,是位置,还是那狠劲,都是致命的。年轻男人哎呦一声惨叫,双手捂住小腹,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蹲在地上动不了了。
同时,阿桑也是一愣,吓傻了,抱着肖永声的手不自觉地松开了,肖永声挣脱了阿桑的手臂,冲进房间,给捆在椅子上的婉婉松开绳子,扯下塞在她嘴里的毛巾,婉婉一头扎在肖永声的怀里大哭起来,浑身不停地颤栗。
肖永声抱着婉婉,扳着她的肩膀,迫不及待地说:“他们欺负你了吗?”
婉婉抹着眼泪,摇摇头,肖永声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一把拉起婉婉的手说:“走,快和我走!”
肖永声拉着婉婉刚要离开,阿桑又堵住他的去路,俩个人红着眼睛,就像两头发狂的野兽一般相互瞪视着。
就在这时,只听几声高声呐喊,“不许动!站住不要动!”
随之,一队刑警冲了进来,动作之神速,行动之快,在肖永声和阿桑还没有完全醒悟过来的时候,就被刑警团团围住,擒住了双手,肖永声的脸色也随之变得惨白,一双惶惑的眼睛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警察。
《数字密码》 第三十五章(7)
紧跟着,孙大宇走进来,后面跟着邹涛。邹涛坐在轮椅上,白越峰推着他,孙大宇立刻指挥刑警搜索整栋楼房。
刑警给肖永声铐上手铐,婉婉完全被眼前的情景给震慑住了,吓傻了。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警察把肖永声押向楼门口,婉婉猛然醒悟过来,她扑过去,分开警察,抓住肖永声的手喊道:“放开他,为什么要带他走?他是来救我的,你们放开他!”
警察停下脚步,把眼睛看向他们的队长孙大宇,婉婉又反身冲到哥哥跟前,拉住他的手喊着说:“哥哥,你让他们放了肖哥,他们为什么要抓走他?”
婉婉还没有从适才的惊恐中恢复过来,刹那间又受到如此大的打击,她完全被惊骇住了。她两眼含着泪水,脸色苍白,满脸惊恐,以至于都没有反应过来邹涛是坐在轮椅上的。
邹涛扶住婉婉,无言以对,他和肖永声无言地对视着,肖永声默默地垂下头,好一阵沉默,最后肖永声低声说道:“我把婉婉还给你。”
在邹涛的脸上已经没有了香港的惊骇和痛苦,而是一种庄严的,神圣的神情。他无言地抱住婉婉的双肩。
警察又把肖永声向楼门口带去,婉婉又喊了起来,试图冲过去,邹涛和白越峰使劲地拉住她,这时,肖永声扭过头,对着婉婉大声喊道:“婉婉,我是爱你的!”
警察把肖永声带走了,婉婉眼前一黑,昏厥过去,白越峰一把抱住昏过去的婉婉,孙大宇对邹涛说:“你别着急,我马上送她去医院,她是太紧张了。”
婉婉被警车送走了,孙大宇又命令警员对楼房进行了搜查,在地下室发现了一片焚烧过的痕迹,还有范秉章的尸体,经法医检验,是自杀,而岳泊海却没有踪迹。
廖学铭坐在老板台后面的老板椅里,他微闭着眼睛,双手的肘部搭在写字台的边沿上,他面无表情,神情呆滞,眼体混浊,似乎眼珠和眼白混搅在一起,难以分辨。
他就这样地坐着,一动不动,一声不吭。房间里很静,静得让人窒息,没有电话,没有人敲门,没有文件,更没有人来请示工作,仿佛他这个堂堂的省行正行长突然被人们遗忘了,被历史遗忘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挪动了一下身子,把一只手从老板台上拿下来,在老板椅的扶手上按了按,ρi股也下意识地在椅子上轻微地颠了几颠,仿佛在感受这把椅子还能支撑他多久,还能让他坐几天。
在这几天里,廖学铭一直受着煎熬,受着鞭笞,受着一种等待的折磨,那感觉就如同一个即将被判死刑的人,而又迟迟得不到宣判。
几天里他都这样沉默在办公室里,他不出房间,不找人谈话,也不布置工作。他知道今天是21号,全市的银行都将停业,整个银行内部正在紧张工作,然而他却逍遥地坐在老板椅里。他早就看出来了,邹涛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两天没有在行里露面。自从邹涛被停职之后,甚至比以前还忙,而这两天他突然不见了,仿佛意味着什么。袁靖忙得马不停蹄,根本不再找他,而是频繁出入扬娟的房间,白越峰跑上跑下,打破了他主管的业务,张行长一直盯在营业大厅,几乎成了那里的大堂经理,而扬娟俨然主持了全面工作,把他给替代了,所有人都直接向她请示和汇报,那样子就好像他从来就不是省行的行长,也从来没有他这么一个人。他已经清楚地意识到他被架空了,并且还有一双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着他。
在他把大笔款项非法汇往国外以后,他就知道自己已经穷途末路。神秘性感的女人又指示他打开王杰留下的302号保险箱,他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没有听从她的指令。他知道如果那样做,他恐怕此时已经不在这把椅子上了。此时,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不但在正确的道路上偏离得太远,而在女人那边也背道而驰,两边的人都不会饶恕他,他目前唯一的出路就是患老年痴呆症。
时间接近正午,廖学铭已经呆坐了好几个小时,大脑呈真空状态,仿佛僵死了一般,这时,扬娟敲门进来,后面跟着一个陌生男人,廖学铭茫然地抬眼打量了他们一眼,脸上毫无表情。
《数字密码》 第三十五章(8)
扬娟说:“廖行,这位是总行来的郑处长,总行的黄局长正在亚洲大饭店,他指示我们过去汇报工作。”
廖学铭的脸上依然没有表情,既没有说话,也没有表示去还是不去,只是又茫然地看了一眼扬娟身后的郑处长,双手抚摸着老板台的桌面。
扬娟看见廖学铭表情淡漠,心里有些紧张。她不知道廖学铭此时心里是怎么想的。黄局长指示,把廖学铭带到亚洲大饭店进行谈话,对他的问题暂时封锁消息,避免在行里引起骚动,影响员工的情绪,妨碍正常工作。扬娟思忖,如果他执意不和她去亚洲大饭店,她也不能强行,更不能把问题摊开了讲,因为毕竟她还没有这个权利。
扬娟稍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她说:“廖行,您现在没什么事情吧?那我们就过去吧,黄局长还等着我们呢。”
廖学铭没有再看扬娟,也没有说话,他站起身,双手按在写字台上,稍倾,又回过头凝视着自己身后的那把老板椅,似乎在与自己坐了几年的这把椅子做最后的告别,他眼睛毫无表情地在房间里环视了一圈,然后倒背着手,驼着脊背,步履维艰,向办公室的房门走去。
扬娟和总行的郑处长陪着廖学铭来到亚洲大饭店。刚一踏进房门,廖学铭就看见黄局长和扬市长正在握手告别,黄局长说:“谢谢你对我们银行工作的支持。”
扬市长说:“那是我应该做的,别忘了,我可是这个城市的父母官,邹涛和江威他们都是我的子民,我当然要爱护他们。”
两个人都笑了,黄局长和扬市长再次握手。扬市长走到房间门口时,看了廖学铭一眼,微微一点头,没有说话便过去了。
廖学铭站在原地没动,他既没有过去和黄局长握手,也没有打招呼,而是僵持在那里。
黄局长也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看着廖学铭,紧锁眉头,神情庄严,脸色严肃,眼睛里带着复杂的表情。
半晌,黄局长抬手一指沙发,示意廖学铭坐下,然后轻轻地,但极其严肃地说:“廖学铭,你能过来,还是好的,你要端正态度,把自己的问题交代清楚。”黄局长引用了“交代”两个字,这两个字一出口,似乎已经把廖学铭的问题定论了一半,房间里的空气戛然凝固了,扬娟不由自主地瞥了黄局长一眼,然后又把眼光调向廖学铭。
廖学铭依然没有说话,他看看黄局长,那眼神仿佛一个刚刚目睹了一场劫难的受难者。他缓慢地走向沙发,脚底下和地面发出嚓嚓的摩擦声音,他走到沙发跟前,像机器人那样,上身不动,双膝挺直,身子在原地转了一个圈,让自己面向沙发的外边,然后直挺挺地一ρi股坐在沙发上,仿佛膝盖已经不在他的腿上了。
在廖学铭做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房间里所有人的眼睛都跟随着他,扬娟和黄局长交换了一个眼神。
廖学铭坐下之后,扬娟倒了一杯茶水,放在他的面前,然后退到一边,黄局长的表情依然严肃凝重,他的脸绷得很紧,似乎那些话有千斤重,他迟缓地说:“廖学铭,你是我们银行一手培养起来的干部,你从底层做起,一直做到现在这个极其重要的位置上,你受党教育多年,在银行工作了30多年,应该说,你对银行是有感情的,然而为什么会出现今天这个状况呢?”黄局长停下来,凝视着廖学铭。
此时此刻,廖学铭依然端坐着,依然没有说一句话,他既没有反驳,也没有忏悔,更没有解释,眼睛直视前方。
黄局长接着说:“如果对你说,是你意志薄弱,这一类大道理的话,我看也不必多说,我想说的只有一句话,那就是你嫉贤妒能,内心狭隘,做人的准则有问题,做人的素质有问题,所以,导致了今天的悲剧。”黄局长停下来端详了一眼廖学铭,“你还是把你自己的问题向组织交代清楚,听候组织对你……”
黄局长一句话没说完,只听扬娟脱口叫了一声,“廖行……廖行您怎么了?”扬娟依然使用了老称呼,因为她也不知道目前应该管他称呼什么。
《数字密码》 第三十五章(9)
只见廖学铭突然脸色煞白,嘴角不停地向上抽动,面孔痴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正前方,嘴里发出轻微噗,噗的声音,任凭其他人如何呼唤他,他都没有任何反应,并且失去了行动能力。
扬娟立刻与急救中心联系,将廖学铭送到市立医院,经神经内科专家们会诊,廖学铭由于精神受到强烈刺激,导致大脑中枢神经瘫痪,患有精神瘫痪症,不但不能行动,像瘫痪病人一样,而且失去思维能力,如同痴呆,是否还记得以前的事情,无从知道。
廖学铭曾经打算伪装患有老年痴呆症提前退休,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实施,便真的患了精神瘫痪症,成了名副其实的痴呆。
廖学铭的一生虽不能说是叱咤风云,功绩显赫,但也是青云直上,官运亨通,然而,在经济改革的浪潮中,在激烈的正义与邪恶的斗争中,在凶险的风口浪尖上,他最终沉了下去。
下午,八点半钟。
黄局长,李处长,郑处长,邹涛,扬娟,袁靖,张行长,全部聚集在计算机主机房,看着江威将最后一个程序输入电脑,按下最后一个键纽,电脑的画面上出现了一片碧绿的草坪,几只白色的和平鸽展翅飞翔在蔚蓝的天空中,全行的计算机程序全面换板升级顺利完成,接着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江威站起来,伸手推了一下眼镜,看着大家,咧开嘴笑了,并且向邹涛竖起两根手指,打出一个胜利的符号。
黄局长走向前,和大家热烈握手。他握着邹涛的手说:“我们的金融界,银行界有了你们这些优秀的领导者,开拓者,将会翻开崭新的一页,你们年富力强,具有高学历,高水平,高素质,具有国际先进的管理思维和管理模式,具有超前的经济头脑,和敏感的防范意识,我们的银行一定会越来越好,走进世界金融先进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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