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拉萨见过这样的阵仗,他是在走着一条朝圣者之路,把佛塔进贡到那座破庙里。
被这沉重的气氛所感染,我也默默的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朝前走。终于,在太阳落山的前一刻,我们已经行进到了寺庙的大门口。
我朝院子里一望,便愣了愣。
只见当时被我们捕杀丢弃的藏羚羊尸体已经被秃鹫啄光了血肉,只剩下满地的累累白骨。更令人感到恐惧的是,这其中,还夹杂着一具人的骸骨——是根子的,他被达娃用匕首割断了喉咙,然后被我们遗弃在这里。
我看到哥哥皱了皱眉,露出一脸厌恶的表情,便立刻放下东西,乖巧的开始收拾。
我把那些白骨一具一具的拾掇起来,全部扔到围墙的外面,又在墙外挖了个坑,把根子埋了,烧了一些我们穿不上的大人衣服给他。
院子里停着的那辆破面包车还在那里,像个被主人抛弃的宠物,沮丧、病弱、灰头土脸。我爬进车里到处翻找,很幸运,我找到了一可乐瓶的汽油、两条破毡子、一件军大衣,还有一大袋木炭。当初走的时候,老大嫌这些东西重,没有多带,现在正好可以补充我们的资源,我如获至宝的把这些东西搬进主殿里。
做完这些之后,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发现车里再无可用的东西,我走进主殿,发现哥哥已经在主殿里面把帐篷支了起来,还燃起了篝火。而他正蹲在那座倾颓的泥塑佛像面前挖坑。
哥哥手脚利索的忙活着,我也不忍心打搅他,便轻手轻脚的开始弄晚餐。
我一边往拔风炉里面添木炭,一边偷偷瞟着哥哥。只见他在地上挖出了一个大小适中的地洞,然后用手指比了比,把那尊佛塔埋了进去,盖上土,踩实了,又扯了些破布把那块地方盖上。后退几步,无比虔诚的朝埋金佛塔的地方磕了三个响头。
我看得目瞪口呆。也许,他真的和这尊佛塔有着莫大的渊源,以至于他不惜一切代价,拖着受伤的身体,经过七天的艰难跋涉,把佛塔送回这庙里。
但是我什么都没有问。
哥哥做完一切之后,默默的走过来,坐在我身边,双手抱膝,也不说话,眼睛直直的望着熊熊燃烧的篝火。
我把一块烤好的肉递了过去,哥哥正望着火堆发呆,我便轻轻的推了推他。
他这才回过神来,吸了吸鼻子,说:“你先吃吧,我还有事情要做。”
说着便起身就走,我困惑的跟着他走进院子里,他也不理会我,立刻就开始忙活起来。
他把散落在地上的砖块和石料统统捡起来,堆在一起,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便也只好跟着他的样子做。
哥哥制止了我,我不依不饶的跟着他,哀求道:“你要做什么?让我帮帮你好不好?”我实在不想让他觉得我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
哥哥看着我,手电筒的光只照亮他的下半边脸,他的眼睛笼罩在黑暗里。可是我却看到此刻他的眼中完全没有了以往捉弄我的戏谑表情,完全是一潭幽深的泉水,清澈平静,没有有一丝波澜。
那一刻,他的眼神让我想起了阳光普照之下的巍峨雪山,矗立在雪山之上的寺庙,寺庙里袅袅升起的青烟,朝拜的人群,人群中飘散着的信仰的味道...一切看起来都是这样的美好。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把手电筒扔给我,简短的命令道:“拿着手电筒,帮我照明。”
“好。”我诚惶诚恐的接过,一动不动的替他举着。
哥哥蹲在一处倒塌的墙壁前,竟然开始用那些残砖破瓦修补起墙壁来。
我大惑不解:为什么深更半夜的要急着修墙?但是我看这个哥哥一直表情凝重,又不敢多问,怕他再冒出一句做什么非得经过我的同意之类的话来,我只得打着手电陪着他,看他徒手把一块一块的砖头嵌进破洞里去。
虽然风很大,刮得我瑟瑟发抖,但是他却汗流浃背,到最后甚至脱掉了衣服,赤膊上阵。
“让我来帮你吧!”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虽说不会砌墙,递递砖头我还是可以做的。
哥哥突然露出了恐吓的表情说:“转堆里有蝎子,可能还会有蛇,你敢?”
我愣住了,这才明白了他只是让我拿手电筒的用意,心中一暖,似乎有股热流抵挡住了外面的寒风。
哥哥埋下头一边继续干活一边说:“还是算了,等一下被吓哭了还得去哄你,麻烦!”
眼眶很热,鼻头很酸,我吸了吸鼻子,硬生生的把眼泪给憋了回去,蹲下来更认真的照着他。
第一次有人这样口是心非的对我,第一次我有了被疼爱的感觉,第一次,我真真正正的把他当做了兄长、家人,第一的,也是唯一的。
我想就这样一直待在你身边,被你照顾着,被你保护着,哥哥。
我在心中默默的说。
☆、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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