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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浮夸 > 39

39

号仁和小区B栋11楼,别迷路了!看你愣头愣脑的样子,我还真有点担心!”杜姨用非常怀疑的眼神看着我。

担心的话你不会自己送回去?

心里这样想着,我却仰起头尽力做出一个最无邪最明媚的笑容答道:“杜姨,没事儿,我一定把这事办好!”

我沿路仔细的记着路标,自从这些日子下楼买早餐或者去附近的菜场买菜,我已经下意识的开始锻炼自己在城市里的基本技能之一——认路。

遇到不知道怎么走的地方就找路人去问,磕磕绊绊,我花了半个多小时才走到了我们住的小区。

习惯­性­的去掏了掏楼下的信箱,没有,没有哥哥的来信,除了广告便还是广告了。

上楼去打开门一看,我顿时吓得变了脸­色­!

整个客厅里已经是水漫金山,早晨出门时,杜姨把冰箱里的猪­肉­拿出来泡在水里解冻,结果水龙头没关好,水漫了出来,哗哗哗的流了一地!

我放下东西,­操­起拖把就开始清理地板上的积水。

若是给那个女人回来看到,明明不是我的错,她也会蛮不讲理的责骂我一通,这种事情,我已经领教过多次。

自从我跟着小胡住到这城市里近两个月以来,哥哥杳无音讯,连答应给我的信件都没有一封。

我已经开始慢慢的死心。

我知道哥哥没有给我来信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也许他正跟着那个喇嘛师兄在渺无人迹的荒原上徒步旅行,也许他已经开始接受治疗不方便给我写信。

我望眼欲穿的等待着他的消息,哪怕是简简单单只言片语的问候也好。分开两个月了,我急切的想知道他怎么样,旧疾是不是很严重,他...是不是还活着。

尽管我一切都在尽力往好的方面想,可是噩梦却常常困扰着我。多少次从噩梦中醒来,浑身被冷汗浸透。但我依旧固执的相信,哥哥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活下去,来找我。

我们约好的。

为了不再去想那些我最害怕的事,我渐渐的将生活的重心,从等待哥哥联系我而转变为拼尽一切努力也要适应这城市的步伐,我要在这里站稳脚跟,我要努力读书、赚钱、买房子,万一以后哥哥来找我,来投靠我,也能有个有屋顶的地方给他调养身体。

我不能再做那个没有哥哥就活不下去的懦弱小子。倘若在我之前十多年的人生中,全是因为哥哥为我撑出了一片天我才得以无忧无虑的活到现在。那么后半生,我想要报答他,想要为他安排好全部,让他过上不愁温饱的生活,让他能毫无后顾之忧的跟我在一起。

暗自下定了决心,我便开始学习察言观­色­,不再那么沉默呆板的接受杜姨的冷嘲热讽。

尽管心里不服气,我表面上还做出一副虚心接受教训的样子,勤勤恳恳的为这个家庭做免费的钟点工,洗衣买菜煮饭打扫,从来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即使是那个女人指着我向她的牌友说我是孬种的时候。

将那些积水全部清理­干­净的时候,我抬头一看墙上的挂钟,一拍大腿:不好!快要错过和杜姨约好的时间了!那女人要是等得急了就有得说了。

我飞快的冲出小区,跑到大街上的十字路口。

人行横道显示是绿灯的时候,我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一辆小巧玲珑的轿车突然从拐角处冲出,直直的朝我撞过来。

我给吓慌了神,愣愣的站在人行横道中央不知道怎么办了。

那辆靓丽的粉红­色­轿车左边的车轮擦着我的右腿而过,我被车子的惯­性­带的没能稳住身体,顺着车子前进的那个方向滚倒在地上,翻了好几翻,胳膊肘擦着路边绿化带的水泥围栏,这才停了下来。

出事的时候脑袋一片混乱,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也不知道痛不痛的。

等到稳住身体,我想要努力支撑个爬起来,却发现撞到水泥护栏的右胳膊一麻,然后便传来骨头错位的剧痛,我忍不住嘶嘶的抽着凉气,重新坐了回去,背靠着护栏直喘气。

粉红车一个急刹停了下来,一个女孩慌忙跑了出来,取下墨镜奔到我身边,焦急的问道:“你没事吧?”

我咬着­唇­,攥紧拳头,默默的摇了摇头,稍作休息,挣扎着就要爬起身,却一个趔趄又倒了下去,双腿软了,不住的在打颤,使不上劲——是被吓的。

这时,女孩看着周遭越来越多看热闹的群众,他们指指点点的说道:“哎呀!赶紧送他去医院吧!”

“你看人家都站不起来了!”

“铁定伤到腿了!”

“要不赶快报警叫警察来!”

那女孩长发披肩,妆容­精­致,一张看起来未经世事的年轻的脸上透着焦急,她关切的说:“对不起!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

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去医院,这大过年的往医院跑,又要花不少的钱,我本来就已经是个寄人篱下吃白食的米虫,这样一来,不知道杜姨又该说出怎样难听的话了。

这时街道拐角又冲出来一辆黑­色­轿车,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急匆匆的拉开车门跑下来,一把拽住那女孩的手臂说:“媛媛,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那个叫媛媛的女孩瞪了他一眼,喝道:“你没看到我撞了人吗?哪有空听你解释?”

“都怪你!要不是你那样追过来我至于开车撞人吗?!我不管!我要你负责!”媛媛朝那个西装男一跺脚,嘟起嘴。

我深深的埋下头,扶着路边的电线杆站起身,闷闷的说了一句:“我没事...”立刻捂着胳膊一瘸一拐的拨开人群走出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看这两个人衣着不俗,定不会是什么好惹的人物。

“哎呀!你们这些富人撞了人不负责啦!”

“小弟!叫他们赔钱!”

“你爸是不是姓李?叫李刚?”(纯属恶搞)

“多老实的小弟!”

“小弟,你别怕,我们这么多人在给你撑腰呢!”

“你们至少也看看人伤得怎么样啊?!”

周围的群众又七嘴八舌的说开了。

西装男抬头看看围观的群众,目光落到我身上,他眼睛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随即他立刻站起身,从兜里掏出钱包,刷刷的把里面的人民币全都倒了出来,一把甩给我,说:“看你伤得也不重,自己打车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我愣愣的看着他塞进我手里的一大叠钞票,有些为难了。

我伤得并不很重,想来也就是脱臼了,去医院找医生接一下关节就好,没想到这人出手阔绰,一下子就给了这么多。

“我...我不要这么多钱...只是一点小伤,不碍事...”我羞怯的红着脸低声说着,想要把那钱还给他。

西装男正忙着安慰他女朋友,不耐烦的瞪了我一眼,骂道:“给你钱你就拿着!遇到我们这样好的肇事者你哪儿找去?要是遇上个赖账的,你那是吃了哑巴亏!看你这样土里土气老实巴交的样子,真是可惜了这副好脸蛋!哪个山区里出来的?!”

我仍旧深深的埋着头,心里却把这个看似深沉实则说话毒辣的西装男狠狠的骂了一百遍。

“还愣在那里­干­什么?!拿了钱还不快滚?!死乡巴佬!你是不是嫌不够还要榨取更多的?看不出来啊?你这样斯文秀气的乡巴佬胃口还挺大的?”西装男又用嘲讽的口气狠狠的羞辱了我一番。

我已经气得脸都红了,吧嗒——眼睛里掉出两颗滚烫的眼泪,用力擦了一把,转身一瘸一拐的走了。

既然这样说我,那这些钱我也就不用客气照单全收了!

那些围观的群众还在指着那对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年轻男女,全都指指点点的说着闲话,有的则是在为我鸣不平。

“看什么看?没见过夫妻吵架的?!”西装男朝人群嚷嚷了一句,拖起那女孩就走。

“你这个不要脸的!谁跟你是夫妻?!”女孩气红了脸,质问他,无奈却被他一把拉住塞进车里。

我走出几步,实在是疼痛难忍,无奈只好打了一辆出租车去医院先看看。

确实没什么大碍,也就是手臂关节脱臼外加一两处软组织损伤。其实这种小伤根本就不算什么,小时候从山坡上滚下来,疼痛难忍以为手臂折了,呜呜的嚎哭着去找哥哥,哥哥一边给我说这不着边际的笑话,然后握住我的手臂一拉一拗,剧痛之后就这样给接上去了。

医生给我把关节给接了回去,又细心的给我包扎上,坐在长椅上等待拿药的时间里去公用电话亭投币打了个电话给小胡。

结账的时候,我从那个西装男给我的一叠钱里面数出几张交了医药费,还剩下很多,数了数,足足有千把块钱。

“轻扬!”刚出医院大门就看到小胡一脸焦急的从车上奔下来,拖出我就问:“怎么回事?出事了怎么不跟叔说一声!”

我勉强笑着答道:“没啥大事儿,就是给辆车碰了,脱了臼。”心里感觉到小胡还是很关心我的,不禁有些温暖。

小胡沉下脸来,仔仔细细的打量了我一番,确认我没事之后严肃的说道:“以后别到处乱跑,你要是出了事儿,我拿什么跟你爹,跟你哥交代!”

“回去吧,杜姨怕是要等急了。”

☆、毒舌男

38

当然,这件事没给杜姨少数落,但是当我把那笔可观的赔偿金捧到她面前时,那女人一张脸笑得像一朵绽开的杜鹃花。

过完一个完全没滋没味的农历新年,就到了开学的日子。

头一次接触四五十人的大班级,我又一次站在讲台上,对着下面四五十双眼睛,结结巴巴的做起了自我介绍。

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我手心里已经捏出冷汗。

我一直有意无意的回避着那些城市人向我投来的怀疑和不屑的目光。我尽量把自己的衣着弄得­干­­干­净净,使得自己看起来很清洁很文明,看起来不像那个西装男口中所说的乡巴佬。

可是,每天穿着校服,吃饭只能打一个素菜的我,如何能跟那些浑身上下都是名牌,上学放学都有专车接送的城市里有钱人家的孩子相比呢?

所以,我一直都没什么朋友。

时间久了,我开始习惯起这样的孤独来。

我有很多时间静静的坐在教室的角落里想我自己的心事,或者默默的认真的复习我的功课,城市里的课本比我在西藏读的那些要艰难也要深奥得多。我的内心世界,安静得连一片落叶掉下来擦着地面的声音都能听到。

唯一聒噪的,就是那个叫杜鹃的女人。

我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做牛做马的为她服务了这么久,自诩我已经对的起小胡对我的恩情了,没有哪个保姆能把这个家里里外外照顾得这样周到的,我却始终都没能换来她的好感。

她不时对我指手划脚,找到了我疏漏的地方如此,心情不好的时候亦是如此。也就是说,我各方面做得再完美也无济于事,没有人会夸奖我。

沉默木讷的­性­格、没什么显赫的家世背景、一般般的成绩、对我漠不关心的家长,这样低微的存在感使得整个高中里不曾有一个人留意到我。

我也心安理得的扮演着一个小丑的角­色­。

只是心中对哥哥的思念,跟随着几乎占据我整个青春的自卑感一起,不停的疯长。

又是一个跟往年一样潮湿闷热的夏季,这才五月末,整个城市像一座大蒸笼一样,知了隐藏在树荫里扯开嗓子没命的叫着。

来到这里已经快两年了,依旧没有哥哥的半点消息。

偶尔有接到阿兰的来信,告知我那个我成长的小山村里一些基本情况:无非就是老年人越来越少,青壮年都扛着行李到发达的东南地区谋生,剩下的就是一些老弱­妇­孺。

看着阿兰给我寄来的照片,这丫头长高了不少,脸蛋也越发的清秀水灵,她总是那样骄傲的笑着,嘴角边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藏民们都喝积雪融成的河水,清冽甘甜没有一丝污染,所以牙齿都很白。

背景是我幼年时熟悉的那些风景,一望无际的莽莽高原,白雪皑皑的山顶反­射­着夺目的朝阳,满山满破的野花,牛羊在草地里悠然踱步...

只是,再也没有了我熟悉的气味,再也没有了我熟悉的人。

不知道哥哥现在过得怎样?

不知道他的病,治好了没有?

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寒冷的夜里想起我们一起缩在帐篷里取暖的日子?

无数的猜想全部幻化成哥哥的背影。

提起笔,却不知道该从何写起。

哥哥,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是那些东西怎么都消化不了,我们镇上的中学里学的东西,没有那么难的。

哥哥,昨晚杜姨又骂我了,因为我昨晚被老师留下补课,没能及时回去,杜姨打麻将回来没有晚饭吃。

哥哥,班长劝我,像这样的成绩是没办法读下去的,劝我不要考大学了。

哥哥,今天有一家挺有名的艺术学校的人来招生,好多人跑去看呢!

哥哥,我什么时候能变成和同桌胖子的爸爸一样的有钱人?

哥哥,我有很多话想要对你说...

给哥哥的信,已经积了满满一抽屉,但是却没办法寄到他手里。

“师傅,给我二两米饭,外加一份菠菜。”我像往常一样,故意等到食堂快要没有人的时候,我才慢吞吞的跑到打菜的窗口前,冲里面的师傅喊道。

晚点来吃饭有很多好处:一来没有人能看见我那寒酸的饭菜,二来因为已经没什么人了,师傅有时候会把多余的菜全部送我,再来是那种免费的像白开水一样的清汤已经剩下不多了,往往有很多内容沉淀在最底下。这些是我摸索了好久才掌握的经验。

师傅了然的笑了笑,打了满满一盆菠菜给我,然后又顺手给我加了一勺红烧­肉­。

“谢谢师傅!”

“嗨!谢啥?现在的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要多吃点,不够再来找我,我不收你钱!”师傅一手拢到嘴边压低声音对我说。

我感激的冲他笑了笑,抱着我的午餐找到一个没人的角落默默的坐下。食堂里只剩下稀稀拉拉几个人,大多数是像我这样的穷学生,然后就是打扫卫生的阿姨了。

我正安静的用餐,眼角却瞥见从楼梯口走上来一大群人。

是校领导正带着一群某知名艺术学校的访客上去三楼的教师餐厅用餐,听班里同学说,这个艺术学校的招生办走遍了全市大大小小的高等学校,寻找一批艺术特长生吸纳进去,细心培养。不过这样的幸运儿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艺术细胞特别出众而又有钱去这所学校念艺术的人,不是家里有后台,就是很有钱。

说白了,这就是有钱又有才学生的专利,与我无关。

我草草的扫视了他们一眼,继续埋头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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