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咬牙忍着痛,忙不迭的走着,程家老小此时都在午睡,只有零星的丫头仆人还在院子走动,宁儿还都对付的了,小心躲过了。
回廊尽头,又是一个小角门,开门便是程家的三进院落,从当中的门下可以一路看到大门——从这个大门出去,显然异想天开;宁儿沉吟一下,回头看看四周,回廊下池塘那头有一假山,略略高出院墙,倘或从绕过池塘,从山头翻过墙去——
宁儿嘴边微微一笑。
跳下回廊,宁儿半蹲着身子,小心翼翼的走过垫在池塘周围的黄石岸,只要爬上这座山头就一切好说了。
宁儿一咬牙,把裙子挽起来,攀着一边的石阶,就爬了起来。
几次差点滑脱,手上膝上好几处伤口,好容易才爬到山头,刚要跨过墙去,忽然被拖住一边手腕。
宁儿这一回头不要紧,几乎没跌下山去。
“这是演的哪出啊——”
程朗阴阳怪气的嘲讽着。
宁儿甩开他的手。
程朗一把拉她回来,“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他怪里怪气的一笑,“我怎么跟你哥哥解释?——”
宁儿余光也瞥见了山下已被团团围住,想跑是不可能了。恨不得将程朗掐死。
如今这场景,解释毫无用处,宁儿急中生智,扑在地上抓起一把青草塞进嘴里,“不许你抢我的草——”一面坐在地上把草一把把薅出来,都抱在怀里不丢。又抬头冲着人呲牙瞪眼的。
这一下,倒是把程朗唬了一跳。
他没料到宁儿还有这么一手,说疯就疯,让他没了主意,况且当着家里这么些人的面,觉得有些丢人。
“快把她抬回去!”程朗阴着脸吩咐。
宁儿仍旧疯言疯语的,一路挣扎乱跳,叫人由不得不信。
临到屋门,程朗一把抱起宁儿喝退旁人,又踢上房门。
“疯够了没有!”程朗忍着怒气把宁儿放在床上。
宁儿碰到伤口,痛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好容易爬起来,按着伤口一阵呻吟。
“哎哟,我忘了,公主殿下受了伤呢——”程朗讥讽的说着,凑过来,“我来看看您伤的重不重——”
“走开!——”宁儿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
“何必发这么大火呢——”程朗怪腔怪调的勾着她的肩膀,“对你的夫君,你不该温柔一点儿吗?”
“滚开!——”宁儿狠狠的把他推开,力气大的让程朗一下子撞在了床栏上,程朗这下火了。
“好啊!”程朗咬牙点头道,“终于翻脸了!”说着站起来,甩手出去,狠狠摔上门。
“这是干什么!”宁儿夜里忽然听到叮叮当当的响声,起身看时,门外火光闪动,一群人正围在门外不知做什么。
“你们要干什么!”宁儿顿感不妙,想要出门阻止,然而大门已被钉死。“开门!”宁儿把八扇门板逐个验过,无一不是钉的死死的。
从卧房到书房,没留下一扇能打开的窗户。
“混帐!谁让你们这么办的!”宁儿捶着门怒道。
门外管家黄琦一声冷笑,“公主你神志不清,跑出来只会添乱,不如在里面好好休养吧——”
宁儿心里一寒,跌坐在地上。
完了,这下彻底没有机会了。
她现在在一个真正的铁笼子里了。
突然听见门板有锯木的声音,宁儿忙爬起来看,以为还有一线希望。可是,只是门板上开了一个小小的,仿佛狗洞一般的窗洞。
“公主放心,我们爷是不会亏待公主的,——来,”黄琦阴险的笑笑,递进来一只茶壶,“今晚的茶水——可是上好的龙井哟!”接着又道,“每个一两个时辰,就会有茶水,饭食送来——再有,公主殿下若是有什么请示,这里可是随时恭候哦!”
“你——”宁儿气的说不出话来,把茶壶狠狠的摔了出去。
“四哥——”
弘历正与敦儿在花园收拾花儿,忽听得背后有人叫,忙转身出来看。
“五弟?”弘历一笑,“这么早,什么事儿?”
“我——”他看了一眼弘历身后的敦儿,弘历会意,把水壶递给她,一面和弘昼走到一旁的围栏下坐着。
“成了家就是不一样了——”弘昼看一眼敦儿忙碌而幸福的样子,由衷的说。
“哦?”弘历有些不好意思,“你莫不成也想成家了?”
“我看,你们个个——”弘昼有些伤感,“个个都想——,”半晌,又补一句,“除了我。”
弘历有些吃惊,“你——”然后也默然了。
“你有消息吗——”弘昼抬头看着园子尽头。
“她是嫁了人的人,我有什么本事通消息——”弘历也看着同样的方向。
“别这样——”弘历转头看着弘昼,握着他的手,“这是无能为力的事——只是,也许姑姑已经——”他很诚恳的扶着他的肩,“人有时真的不能执着那么多——”
“皇上,这么晚了,您这是——”贺永禄眼看着胤禛要出门忙拦住问一句。
“嚷嚷什么!”胤禛皱眉,看贺永禄要拿斗篷。“我只去隔壁走走而已——”
贺永禄愣一下,然而默不作声的放回斗篷,跟着胤禛出了门。
贺永禄站在门口,偷眼瞧见胤禛长叹一声,坐在原先宁儿的床边,抚摸着宁儿的被褥。甚至都不用看他的眼睛,都可以感觉到屋子里渐渐蔓延开的悲伤气氛。
可是很快,胤禛扯下被褥,不屑的摔在地上,背着手,面无表情的走出了屋子。
“蕙兰!——”宁儿趁着蕙兰来给她送早饭,一把从窗洞处拉住她的手,“你知道我没疯!你快替我找人来!放我出去”
蕙兰急了,忙着掰开她的手,“公主你放手吧!我不敢!找谁还不都一样!你疯不疯我们说的也不算——你还是别这样了——”
宁儿急了,“你要是不去,我就不吃饭!”说着走开,不肯接饭菜。
蕙兰只把托盘放在窗洞的托板上,躬身道,“公主,我劝您还是好好吃饭吧——”说完就退下了。
宁儿熬了两天,一点东西也不吃,可是程家人只是按时按量的来送东西,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也完全没有放她出来的意思。
“好,算你狠——”宁儿望着四周钉的密不透风的门户,咬牙道。
可是恨完了,也绝望了,原本只是软禁,现在变成坐牢——都怪自己——宁儿狠狠的咬着下唇。
可是——
哥哥比自己更危险,还有胤禛——
胤禛?!——宁儿忽然心里一沉——恐怕,真的要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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