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要忙什么呢?——”胤禛这日来钟粹宫瞧见廊下几个小太监在搬东西。
“主子说,廊下空荡荡的,太闷,正好熹主子给了花籽,预备在廊下栽上花木——”曹瑜过来请了安回禀道。
“这也是你们主子的意思?——”胤禛指指屋中的一口白瓷缸,里面摆着漂亮的卵石,漂着水藻,游着几条金鱼。
“是,主子说屋子里没活气,奴才就替她弄了这么一缸——”曹瑜搔搔耳朵。
“映雪——”胤禛一笑,进门叫她。
映雪回头摆手示意小声,这边轻轻放下刚哄睡的慕慕,小心的掖好小被子,起身过来行礼。
“不用不用!——”胤禛拉起她来,“你这里这么大动静怎么也不告诉朕,朕叫内务府替你安排不是省些事——”
“主子说了,不叫劳动大家——”湘琴指挥他们摆好了东西,过来扶着映雪回话道,“没有多大的事,自己也是闲着也是闲着——”
“那,还缺什么不缺?——”胤禛抚着她的手背,温和的问,“你若是觉得闷,叫朕陪你嘛——”
宁儿胃里揪一下,面对胤禛这种温柔,她总是无所适从。
她摊开他的手心,轻轻写,“我想带慕慕,到园子去——”
胤禛的手心痒痒的,他合拢掌心,温柔的捏着她的手指,“园子冷——等天稍暖些,我们一起去;——”
宁儿点点头。
“主子,这儿啊都给您收拾好了!”曹瑜推开房门。“你瞧瞧,妥当不妥当?!”
宁儿抬头瞧见顶上匾额“素心堂”三个墨隶,敦厚平稳,心里微微欢喜,再看四下,此处三面环水,一面靠山,平坦开阔,后有高台临渚,又建有精巧小亭曰“知鱼亭”——处处绿树掩映,清雅别致,别有韵味。
“皇上说主子是杭州人,特为主子挑的这处,一切景致皆以西湖‘花港观鱼’为蓝本,”曹瑜絮絮叨叨的讲着,忽然留意宁儿一直没表示,“主子?”
宁儿愣一下,点头微笑,意思甚好。
“那,我就叫人把小阿哥也安顿进来啦?”
“素心堂的起居现由谁照看?——”雅桐这天忽然问宝珠。
“皇上大抵都在那里同进饮食,所以是贺公公的人——”宝珠想一想说。
雅桐点头,“这么说,是黄敬他们了?”
“是啊,主子,你忽然问这个做什么?——”宝珠有些不解。
“哦,这几天瞧见他们往那边出出进进的,所以问一句,”雅桐心里盘算一下,大概要等胤禛不在的时候方好行事,黄敬,——也是个关键。
“有劳公公——”湘琴接过黄敬手中小小的紫砂壶,“主子,茶——”
宁儿轻轻掰开慕慕的小手——他捉着宁儿耳边的一缕发丝,呜呜啦啦的要往嘴里送。
她轻轻的摇晃着他,朝他笑着,把手指搁在他手心,慕慕找到了新的玩具,放开了头发,捉着宁儿的手指还是噙在嘴里。
宁儿被他馋兮兮的样子逗的笑,这边就着湘琴手中啜一口茶,微微皱眉,——什么茶,香的有些古怪。
“好香!——”湘琴嗅着手中的茶杯,“听黄公公说,是他们新制的香珠茶——别的主子还没有得呢——”她凑到宁儿耳畔,逗笑,“他对你真好——”
宁儿没理她,湘琴自知失口,也不再说,只把茶递到她口边,宁儿也着实有些干渴,一盏茶很快就尽了大半。
“我再添来——”湘琴又倾壶倒了些,茶色清亮,确是好茶的模样。
“主子您歇着吧,小阿哥吃饱了,奶娘哄他在里面睡呢,您也该进些饮食了,”湘琴递过筷子来。
宁儿举箸只吃了不多的东西,觉得身子有些不舒服,边放下筷子,摇头没有胃口了。
“那,要不我叫他们给您送点点心茶食来?”
宁儿点点头,她起身到说桌旁,润笔写道,“我觉得胸口有点闷,出去走走,你回来了就在这看着慕慕,不用跟来。”
湘琴点头,“你可千万别走远了,万一要是皇上来了,找不到你我们就不好说了——”
宁儿点头,又添一行,“我不走远,就在旁边山下坐坐。”
究竟是料峭春寒,宁儿沿着湖岸缓缓的走着,渐觉扑面的风带着些许凉意,她笼笼衣领,——不过桃花究竟也星星点点的打着苞了。
她轻轻拎着裙裾沿着窄窄的湖堤走过去看那边大片的绯红——杏花春馆的春色一定更活泼些。
绕过小小的山房,宁儿骤然感到一阵不适——一股无名之火自丹田猛烈的冲上胸口,当下浑身的冷汗。
宁儿好容易扶住身旁的一株杏树方才稳住身子,却禁不住一阵阵头晕目眩。
她紧紧按着胸口,疼的快要窒息了——想回素心堂,脚下发软到根本没力气站起身;浑身像着火似的,猛烈的烧灼的痛。
她撑不住了,跌坐在地上蜷缩起身子,像有万千的蚂蚁在咬啮她的皮肤,咝咝的痛痒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无数的火焰在她身上每一寸皮肤,每一方骨骼上燃烧,她的五脏六腑都变的干燥焦灼,她挣扎着要站起来,却甚至连坐起身都不能。
嗓子干的要烧焦了——她开始出现幻觉,模模糊糊的,自己正在被巨大的火轮碾过,一点一点,粉身碎骨。
昏聩的听觉里缓缓有声音响起。
“你,你还好吧——怎么你在这里——”
宁儿在草丛中辗转挣扎着,对抗着自己飘渺的幻觉。
“你——”弘昼微微皱眉,他轻轻俯身在她身旁,“你是——”
天色昏暗,他凑的很近,才看出,原来,是她。
他有些心跳加速。
“你怎么了?——”他知道自己不该在这里,可还是不由自主的伸手要扶起她。
宁儿浑身都散发着浓烈的花香——像栀子花,又夹着茉莉,还是桂花的香味。
他凑的很近,看到她绯红的脸色,眉梢眼角如同深深醉意。
“我,我找人,扶你回去——”他自觉呼吸有些急促,却忧心忡忡——皇阿玛,皇阿玛怎么会让她弄成这样——
可是他蹲的久了,脚下发麻,猛站起来就一个趔趄,滑倒在她身旁。
她触到了他带着凉意的身子,像着了魔似的,不顾一切的扑过去。
她的胸口紧贴着他,脸颊挨着他的脖颈——她的每一寸肌肤都恨不得贴紧他
——他是凉的,很凉——
她只有这一个念头。
她死死箍着他的身子,紧紧挨着他,全然不顾弘昼已经涨红了脸,目瞪口呆。
“放开——你放开——”弘昼低头挣扎着推她。
他口中喷出一阵温润的凉意。
“唔——”
他来不及拒绝,发现自己被她含住了舌尖。
她滚烫的双唇贪婪的汲取着他身上的寒凉,灼热的手指探进他的衣领,像一团火苗滚下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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