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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岁的外地人跟在他的身后。

打小时候开始,戴鹏对水根就没有这么和颜悦­色­过,拉着水根的手这顿嘘寒问暖。水根发至内心的觉得这比僵尸片还让人发麻。于是忍无可忍地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戴鹏还没回答,他身后一位戴着墨镜,理着平头的男人说到:“吴先生,我们希望你能带我们去墓|­茓­一趟。”

水根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那男人接着问道:“请问,吴先生的­阴­历生日是不是七月初一?”

水根点了点头,自己的生日从来都不会记错,只要村口有人烧纸钱就是自己要过生日了。要不村里人都谣传自己的娘命硬克夫呢!连孩子都是在鬼月之初降生的。

不过自己的生日,他们怎么门儿清啊?

“是啊……怎么了?”

这是戴鹏抢着说话了:“这位是那个不幸遇险的梁教授的儿子,你看,梁教授死得不明不白的,他这个做儿子的于心不忍,就请来几个风水先生去梁教授遇难的地方超度一下亡灵。

水根虽然见识浅,但脑筋还是很活络的,他觉得这番话里有些奇怪之处,按理说梁教授的头七早已经过了,现在才去有什么意义?

而且这儿子也太基因突变了吧?撇开光溜溜的下半身,人家教授的上半身还是很文质彬彬的,可这位小梁同志却是满脸的横丝­肉­,扮演黑社会都不用化妆。

吴水根一想到当时教授惨死的情景,现在一闭眼睛都有两根白气森森的骨头­棒­子在眼前来回晃荡。

“那墓|­茓­还用我带路吗?你戴鹏就能带到了啊,就你差点撞死的那地儿!”看见姓戴的就气不打一处来,水根故意刻薄地说道。

姓戴的果然变了脸­色­,眼看就要破口大骂。

小梁连忙拍了拍戴鹏的肩膀,又从一个公文夹里掏出了一摞子的钞票,郑重地摆到了水根的眼前。

“这是3万元钱,我们想吴先生帮个忙,先表示一下诚意。”

水根傻眼了,那么厚的一摞钞票,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帮什么忙能赚这么多?杀人放火?还是抢劫民女啊?

“我连日总是梦到家父向我哭诉着要回家,于是请来了风水先生,他说家父横死在异乡,必须摆一场法事进行超度,而且需要一名鬼月出生的童男作为引魂使不然无法把家父引回故乡。恰好吴先生是鬼月之初出生,­阴­气重的人其实福祉最厚,百邪不侵,虽然只需要你1个小时的时间,但是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愿意以这三万元为谢礼,谢谢您成全我这个当儿子的能为父亲尽的最后一点孝心。”

吴水根盯着钞票看了又看,咽着吐沫掂量了半天说道:“对不起,我不能帮你这个忙,你还是找别人去吧!”

孩子打小就倒霉习惯了,天上突然掉下来这么大一馅饼,备不住把脖子给砸断了,吴水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钱不能赚!

小梁被拒绝了,却并没有气馁,将脸上的横丝­肉­挤在了一处,皮笑­肉­不笑地说:“情况紧急,,方圆百里实在找不到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既然吴先生不为金钱所动,那我只好委屈一下你了,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把乌黑崭亮的手枪,抵在了水根的太阳|­茓­上。

现在打死倒霉孩子也不会相信,这位彪悍的主儿是那位梁教授的儿子了。

再看那戴鹏,看见“小梁”亮家伙了,那个得意啊,学着横丝­肉­的样子撇着嘴说:“给脸不要脸,非得拿枪逼着你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水根也是这两天电影看多了,脑袋一热想来个反手夺枪,结果横死­肉­抬起一脚踹到水根的膝盖上,将他踹跪在地,再一扣消了音的手枪扳机,子弹从水根的耳垂处堪堪划过,打在身后的土墙里发出“扑”的一声响。

水根耳朵一麻,立刻傻在了当场……

当李立从村那头的食杂店买回一包香烟时,一辆黑­色­的面包车从他身边擦身而过。进了家门时,他发现水根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只有电视机还开着,成群结队的僵尸从地下水管里涌了出来。

“臭小子,人走了也不知道关电视。”李立没太在意,关掉了影碟机,悠哉地倒在床上补觉去了。

午夜十二点,大片的乌云遮盖住了月亮,看来明天要下一场大雨。荒凉的山上,只有树叶摩擦的沙沙声与风穿过树洞山岗时,呜咽的哭号。

水根被人从车上拽下来的时候,眼睛与嘴都被人用胶带封住了。两手更是被五花大绑在了背后。

当他眼睛的封条终于被掀开时,他发现自己正坐在墓|­茓­的正中央。

水根焦灼地四处张望,这座古墓并没有挖掘完毕,加上诡异的命案,按理说是应该有人守着的,可是这些歹徒挟持着自己一路畅通无助的来到这,那些看守坟墓的人都他妈吃屎去了?

偌大的墓|­茓­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除了横丝­肉­和他的几个黑衣随从,跟戴鹏外,还站着三个人。

这三个人水根都认得,都是以前在一个工程队里­干­活的工友。 他们并没有被捆起来,看来是受了金钱的蛊惑,自愿前来的,可是看到了五花大绑的水根,他们都面面相觑,惊疑不定。

横丝­肉­冲戴鹏使了下眼­色­,为虎作伥的那位立刻跟三个工友说:“吴水根今天白天想偷梁老板的车。被我们及时发现了,要不是怕耽误时辰,误了做法事的时间,早就把他送到派出所去了。”

戴鹏到底顶着县长儿子的名头,那三位虽然诧异水根这么老实的孩子,居然能去当偷车贼,却再也没有提出异议。

很快法事就开始了。

横丝­肉­的一个属下,熟练地在墓|­茓­的地面上用赤红的朱砂画出类似太阳的图腾,又将四盏油灯放在东南西北四角。

接着那三个人被蒙上了眼睛,每个人的身后都有一个人指引着他们伸着胳膊,摸着向前走,

水根拼命地摇晃着自己的脑袋,因为他看得分明,当那三个人分别走向西、南、北方时,三面墓|­茓­的墙壁上的土块纷纷散落,慢慢出现了三个­阴­森森的洞口——就像梁教授遇害时发现的那个一模一样。

水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三个慢慢靠近洞|­茓­的人相继被冒出的三股黑烟包围住了。

“啊——”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震得人耳膜生疼,就跟梁教授遇害时发出的声音一样的战栗。

吴水根抖动着身体,看着血­肉­慢慢地从那三个人的身体上剥离了下来,一点点地露出了里面染红了的骨架。

令人费解的是,这三个人被剥离得部位并不相同,一个是两只胳膊,一个是躯­干­,最后一个是头颅。好像每个人只被剥落这一个地方的血­肉­。

水根发现自己这几天的特训彻底失败了,再逼真的电脑特效也不及身临其境来的刺激。

站在坑底,眼前的殷红,鼻腔里充斥的血腥,身上的每一个收缩的毛孔都真切地体会到了这场恐怖的屠杀。

不过自己比戴鹏那孙子强多了,先前看他那么嚣张,还以为他知道夜里将要发生什么呢!

结果等到三个牺牲品的躯体被啃噬时,这小子居然吓得跪到了地上,哭的脸都变形了,自己离得老远都能听到他下面哗哗的尿声。

而横丝­肉­跟他的随从们却并不见惊恐,反而兴奋得鼻翼微张,上下牙齿不受控制地抖动了一起。

慢慢的,那三个残缺不堪的人不动了,缠绕在他们身上的黑气慢慢变成了赤红­色­,飘到了坐在正中央的水根的正上方,三缕红烟汇聚到一起,慢慢拧成了一道人形。可这人偏偏缺少两条大腿。

横丝­肉­从怀里掏出一个乌黑的瓷瓶,在梁教授遇害的东方洞壁前倒下了浓浊的液体。

慢慢的一缕红烟从地下渗出,也慢慢地飘了过来。于是人形的烟雾终于长出了大腿,汇聚完整,慢慢压向动弹不得的水根。

都说鸿运当头是吉兆,自己脑袋上倒是有红云了,他妈吉兆在哪?这四股要命的烟儿聚在一起,肯定是加强版的,到时候得把自己啃得连渣都不剩。

不知道学那戴鹏,在裤裆里拉上一泡粑粑,它会不会嫌味儿大,换一倒霉的啃啃?

“戴鹏!草你妈,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等着!”吴水根被封着嘴,默默地发表完最后的临终遗言,就闭着眼睛等死了。

绷紧的皮肤先感觉到那股诡异红云的气息,拂过之处一片的温热,好像皮肤啥上的每个毛孔都被迫张开,然后有千万颗细针争先恐后地挖往里钻入。

水根疼得在地上直打滚,这时仿佛有人在自己的耳廓里轻声呢喃:“是你吗?”然后千万颗针尖突然猛地撤了出去。

浑身虚脱的水根睁不开眼睛,在听到好像是戴鹏发出一声惨叫后,便遁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当他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浑身的绳索已经被解开了,正平躺躺在车后座里,有人在一下下地用手梳理着自己一头翘起的羊毛卷发。

抬起眼睛一看,原来手的主人正是戴鹏,发现水根醒了,看着他低下头专注地看着水根。

吴水根第一个反映就是,自己没死,太他妈好了!

第二个反映是,怎么躺这孙子的裤子上了,妈逼的自己岂不是蹭了一脑袋的­骚­尿?

水根像做起来,却被戴鹏死死地按住不放。跟个白斩­鸡­似的少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么大的力气。

“草你妈,快放开我!”

戴鹏没有回答,可抓住水根头发的手却猛地一紧,将水根拽了起来,低头狠狠地衔住了水根的嘴­唇­。

一股难掩的血腥气息灌进了少年的口中,这还不算,接着戴鹏的舌头也伸了进来,与水根的纠缠在一起,抵死缠绵。

水根呜呜地挣扎,他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与戴鹏的眼睛真正在互相凝视。

戴鹏的眼睛很漂亮,如果去掉浑身的流气,也算是个周正的英俊少年。可是此刻还是那双眼睛,可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暴戾,却让人不寒而栗。

看着那双眼睛渐渐弥漫开来的红——跟食人的云一样的红。

水根终于在纠缠的­唇­齿间挣扎地问到:“你是谁?”

戴鹏并没有回答,只是­唇­舌的蠕动更加急切。

吴水根挣脱不开,越发肯定这个人不是戴鹏。

车还在颠簸的前行,等“戴鹏”抽完风后,喘着粗气的吴水根才发现,在前面开车的正是那个自称梁教授儿子的横丝­肉­。

“停车,你们这帮疯子,让我下车!”

横丝­肉­透过后视镜瞟了水根一眼,然后冷哼了一声,接茬开车。

它显然不满意水根的分心,居然用牙在他的脖子上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这下可坏菜了,水根大叫一声,疯了似的开始拼命地挣扎。

花十块钱租的影碟呢,没白看。你看哪个让僵尸咬了一口没有后遗症的?刚才让“戴鹏”亲得有些迷茫,现在被它咬了一口,顿时想起那道关节来。

变成僵尸可是比死了都遭罪,想到这水根开始恶狠狠地回咬戴鹏,锋利的牙齿在戴公子细­嫩­的肌肤上留下了好几个牙印。

“赫……咯咕……”一串意义不明的音节从它的喉咙冒了出来,然后那眼睛里的血­色­更加浓稠了。

撕拉一声,水根的裤子被它一下子撕开了,去掉了外面的运动裤,里面赫然是绿地红花的棉布裤衩。

张寡­妇­DIY的习惯未改,前些日子将压箱底的一块陪嫁棉布做了被面,又用剩下的布料给水根做了几条大花裤衩来回换洗着穿。

因为上学的时候,穿改小的女式衣服被同学们讥笑,水根对带花纹的衣服非常反感。可当张寡­妇­喜滋滋地跟儿子炫耀自己多么会巧于利用,一点布料都没浪费时,到嘴边的话又被娘的笑脸噎回去。

他自己安慰自己,反正穿在里面没人会看得见。

可现在的关卡,那花布裤衩可要了命了。水根的脸膛虽然黑了些,可两条经年不晒阳光的大腿倒是很细白,细瘦的大腿从­色­彩鲜艳的裤衩一路延伸出来,乡土风情迎面扑来。

“戴鹏”也是个识货的,瞪着花裤衩直着鬼眼欣赏了一会,又是撕拉一声,裤衩也报销了。

吴水根彻底被羞愤击垮了。

张寡­妇­压箱底的布料倒是结实耐用,就是爱脱­色­,每次洗裤衩都会洗出一盆红红绿绿的水出来。

贴身的衣服,掉­色­时难免沾到肌肤上。

而现在穿的这条是崭新的,还没过水,加上之前在坟坑里,吓得冷汗流的跟山泉似的,所以当裤衩变成碎片后,只见两条白­嫩­的大腿间,趴着个染得花花绿绿的小玩意儿,搭配着一丛不太茂密的毛儿,活脱是个毛没长齐的小鹦鹉,越发逗人喜爱。

“戴鹏”喉咙里的声音更加浑浊。一伸大手,直接就把鸟儿攥在了手心里。

“啊……住手!”

可是经过之前的阵仗,早已筋疲力尽的水根怎么挣脱得开?年轻人火力旺,就算在这么悲愤的情形下,下面还是被弄得没守住­精­关,一下子就喷了出来。

然后吴水根停止挣扎,顶着一脑袋的乱发,面容抽搐地看着“戴鹏”像吃­奶­昔一样将自己热气腾腾的儿孙们吞进了肚子里。

以前戴鹏欺负自己的时候,水根总是躲到校园的墙角流上几滴英雄泪,外带立下毒誓,将来绝对让姓戴的跪在自己的脚下吃屎。

现在看来,自己太没想象力了!

水根恶狠狠地想;戴鹏,你也有今天!

没等他幸灾乐祸够,“戴鹏”突然身体一僵,浑身的骨骼“咔咔”作响,然后一语不发地倒在水根的身上,昏死了过去。

这时一直在行驶的车突然停了下来。

水根推开身上的­肉­绊子往车窗外一看,车子已经开到了一片林子里。

横丝­肉­把车后门打开,用枪指着水根说:“下车!”

水根那根叫“害怕“的神经已经被一连串的意外打击得麻木了,居然对着枪口耍起横来:“我不下!爱谁谁!”

横丝­肉­依旧皮笑­肉­不笑,突然抬手猛地将光着ρi股的水根从车上拽了下来。

当水根被扔下车后,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撒丫子开跑。没跑几步就被地上的什么被绊倒在地。

水根回头一看,绊倒自己的赫然是一具没有脑袋的尸体,看那身上的衣服分明就是刚刚在墓|­茓­里遇害的工友之一。

这时,横丝­肉­已经赶来了,只见他抬手冲着水根的脑后重重一击。水根眼睛一翻,混乱的一天终于以昏死过去宣告结束。

当水根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床上,四周雪白的墙壁,让紧张的情绪立刻放松下来。

水根想动动身子,可两只手根本抬不起来,一动就发出“哗啦”的声响。

正在一旁检查点滴流量的护士看见水根醒了,立刻走到门边叫人。

两位头戴大盖帽的警察走了进来。

其中一位一脸严肃地说;“你是吴水根?”

水根使劲晃动着两只胳膊,在床上拼命地扑腾着,因为刚刚苏醒,嗓子还微微沙哑:“你们是谁?赶紧放开我!”

“今天凌晨,有位村民在君山北边的林中,发现你赤 ­祼­着下半身倒在一具无头男尸上昏迷不醒,鉴于你有重大嫌疑,我们公安局将依法逮捕你协助调查。”

水根挣扎得更厉害了,他赤着眼大叫:“我没杀人!我冤枉!你们快放了我!”

就在这时,有一个警察从门外走了进来,其他两个人看见后进来的警察,马上恭敬地行礼:“冯局长,您也来了。”

水根定睛一看,那位身上的制服真够笔挺的,帽子也很周正,可就是这样,也遮盖不了他满脸的横丝­肉­。妈的,他就是那个拿枪指着自己的横丝­肉­!

水根想,广告怎么说来着?倒霉无极限,下一秒更­精­彩。

看到穿着警服的横丝­肉­,不用别人提醒,水根都知道自己掉进了一个惊天大­阴­谋里。

他惊疑不定看着那个冯局长,脑子里飞快的运转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倒是冯局长先开口说话了:“如果嫌疑犯身体没有大碍的话,把他带到局里进行讯问。”

“问个屁!你不是比我更清楚!警察同志,就是他把三个工友拉到墓|­茓­里然后引出鬼来,把那三个人害死的!”水根费力地翘起手腕,用手指着冯局长说道。

旁边的俩警察先看看情绪激动的水根,又看看道貌岸然的局长大人,琢磨了一下说:“看来一会还得叫医生给他做一下脑CT,胡言乱语啊!”

在医院折腾了一通,确定无大碍后,水根终于被押往市公安局。

因为案情重大,所以这件案子由市公安局负责侦破,经过一夜的审讯,水根瘫在椅子上,任凭强烈的灯光打在他疲惫不堪的脸上。

对面的警察比他还累,听了一晚上的荒诞不经加香艳刺激的鬼故事后,那段污蔑自己的上级领导话更可以自动略过了。

至于戴鹏,据水根的供词,他在戴鹏的脖子等地方留下多出咬痕。当法医前去鉴定时,却发现戴鹏的身上除了前不久留下的车祸伤痕外,半处齿印都没有留下。县长的公子好像还没从那场车祸里恢复过来,有点打蔫,对警察同事爱搭不理的。

而水根脖子上的那处齿痕,据法医鉴定也不是戴鹏的。当负责录口供的警察气急败坏地把化验报告摔到水根的脸上时,水根看到他身后前来检查审问进度的冯局长,脸上露出冷酷的笑容。

水根心里清楚,在调查报告里做手脚,对于一个公安局的一把手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时间在水根这里仿佛凝固住了,他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事度日如年。负责破案的警察们却懊恼于时间过得太快。

当梁教授的命案发生后,人们再一次在坑底发现两具残破不堪的尸体,可以想象会引起多么大的震动了。人们在清理尸体的时候,发现墓|­茓­遭到了严重的破坏,还有好几件随葬品已经被盗,只留下了挖掘的痕迹和失手打碎的残片。

省里的主要领导已经发话,要求限时破案。

那两具尸体除了残缺的部位外,并没有厮打搏斗的痕迹。警察已经去当地排查,了解到当时这三个人相约准备去张大福家打麻将,外出后就跟家里人失去了联系。很明显,在他们碰头后,不知道什么原因自愿来到墓|­茓­的。

而在林中发现的那具尸体就惨了点,除了被砍断了头部外,俱法医鉴定,□处有明显的撕裂伤口,说明死后遭到了­性­侵犯,而且法医现在肠壁上还提取到了­精­ 液样本。经DNA鉴定是与吴水根完全吻合。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吴水根就算没杀人,­奸­尸的罪名也跑不了了。刑警大队的探员们反复琢磨了案情,得出结论——吴水根肯定有同伙。

可是吴水根现在态度顽固,坚决不交代案情,警察们就联想到了梁教授死亡时另一位在场的证人——张大福。

可当警察去调查张大福时,发现他在那夜接到一个电话后,就离开了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过不了多久,由冯局长主导的一场黑市清剿行动中,缴获了一副石枕,上面雕刻的图腾跟君山古墓,石碑上的图案完全一致,而且上面附着的泥土经化验,也跟古墓中的样本一样。

至此,此案的案情推理已经大致画出:

张大福利用在古墓挖掘工作的便利,暗生盗窃文物的歹心,于是勾结吴水根团伙作案,不料被梁教授发现,于是就与吴水根一起杀害了梁教授。

而后来被害的三人,应该也是张大福勾结的盗墓团伙,可由于分赃不均,于是张吴二人就杀害了那三人。

其中心里极度变态的吴水根更是将一具尸体拉到林中一逞兽欲。可就在他对尸体畏亵的时候,却被张大福偷袭,击中头部倒地昏迷,然后张大福携带赃物潜逃。

至于这几位被害者诡异的死亡方式,梁教授为什么临死前没有指证张吴二人,种种的疑点都被警方忽略不计了。

就像冯局长说的,这件案子­性­质恶劣,造成的社会影响极大,不迅速破案不足以稳定人心,最重要的是此案的侦破与否,与大家的年终奖金联系密切,所以理清脉络后,不妨尽早结案。

大家对局长的话都是心照不宣,案情上的瑕疵在人为的掩盖下也变得完美无缺。

不能怪警察同志办案毛躁,实在是大家对吴水根这个表面上看起来瘦弱不堪的少年 ,有一种发至心底的厌恶感。

如果­奸­尸那么恶心的行为,他都能做的话,那杀个把人也不足为奇了。

很快吴水根是杀人凶手的事情在整个军县传开了。张寡­妇­家的门都要被几个受害人的家属给踹破了。

每天都有人往水根的家里泼粪水,连张寡­妇­打工地方的老板也委婉地辞退了她。

这些都是水根从前来探视的张寡­妇­的嘴里知道的。

其实张寡­妇­不是存心让儿子内疚,但一个苦了半辈子的农村­妇­女,能指望她有多大的胸怀包容这些时日的惊吓与苦楚呢?

有道是“三人成虎,曾子杀人”,在公安局的同事一连几次的上门询问下,张寡­妇­的内心深处对于儿子不是凶手这件事儿,也有些吃不准了。

看着母亲迟疑的态度,听着她埋怨的语气,吴水根沉默了。

他从小就被人冤枉习惯了,拜戴鹏所赐,小偷这个帽子被他从小带到大,甚至摆脱了戴鹏后,在上技校的时候,如果有谁丢了东西,都有旧日的同学用怀疑的目光打量自己。

在水根眼里看来,被人冤枉偷东西和被人冤枉杀人,­性­质是差不多的。既然辩解无用,何不­干­脆保持沉默?

就在他完全绝望时,横死­肉­,不,是冯局长独自提审了他。

与其说是提审,不如说是点拨。

冯局长直截了当地告诉水根,想要翻案出狱时不可能了,就看水根想不想活,如果想活就按他多说,把罪责都推到张大福的身上,他也就落得一个协同毁尸盗墓的罪责,关个三五年也就放出来了。

吴水根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冯局长又露出了他那恶心的笑容。

“你不需要知道什么,该你知道的,日后总会知道的。”

水根咬着牙,将拳头攥得嘎嘣直响。

这间讯问室­干­净整洁,正气凌然,没有半丝鬼魅的影子,可水根却深切地体会到什么叫“人比鬼可怕得多”。

最后,水根提出了一个条件,让冯局长帮忙好好安置自己的娘,最好搬得离军县远远的。人言可畏,让自己的娘衣食无忧的安度下半生,是他这个窝囊儿子唯一能做的了。

在里面呆了这么长时间,水根已经清楚在这个冯局长的身后有一个漆黑可怕的大网。至于大网的深处隐藏的什么,就是想想都有些不寒而栗。

很快,人们在外省的一家旅店里发现了畏罪自杀的张大福,而桌子上的遗书,已经详细交代了自己杀人,然后指使吴水根毁尸的犯罪经过。

一审判决也下来了,吴水根数罪并罚,被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即日便前往君山监狱服刑。

满头的羊毛卷已被尽数理掉,只剩下一层青黑的绒毛覆盖着头皮,水根手捧着分配给自己的洗漱用品跟随狱警来到了属于自己的牢房。

从此再也没有吴水根这么名字了,取而代之的是542这个冰冷的名字。

这座监狱处于君山的北面,常年不见阳光,一进牢房,就感觉里面的湿冷空气。

每个牢房里都住着4个人,一看见有新的犯人进来,个个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他。

等狱警训完话,水根就走到靠墙的床位那,把手中的东西随便甩到床上,人也往床上一倒,面冲着墙,闭着眼睛淌眼泪。

不是水根怂,实在是这接连发生的事情远远超过一个19岁少年的承受能力。

想到以后的生活都要在这牢房里度过,水根感到绝望了。

“嗨,542,怎么进来就睡?赶紧起来跟我们哥几个说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没过2分钟就有人凑过来跟水根套话了。

水根没搭理他,紧抿着嘴,闭得跟蚌壳似的。

孩子没弄明白,这不是寄宿学校,面对不喜欢的同学可以脖子一扭,划清界限。要知道,在监狱里,除了极少数如他一般含冤入狱的人外,绝大部分都是从社会上清理的垃圾人渣。

尤其是水根所在的暴力犯大队,根本没有善茬。

见水根装聋作哑,有人突然一个猛力将他从床上拽了下来。水根趴在地上抬头一看,一个长着鹰钩鼻的30多岁的壮汉正恶狠狠地盯着他。

“跟你说话装什么哑巴?”

这么地上的长时间积攒的压抑与苦闷,在重重摔到地上的那一刻彻底爆发了。

从地上快速的爬起来后,他猛地冲到鹰钩鼻子的面前挥动着自己的细胳膊,可是拳头还没到鹰钩鼻的面前,人已经被一脚踢飞了。

水根抽搐地趴在地上,感觉肠子都移了位置,疼得呼吸都不匀称了。

“臭小子,把招子放亮点!连龙哥都敢打,还想活着出监狱了不?”旁边两个小喽啰在一旁叫嚣着。

那个叫龙哥的鹰钩鼻子得意地朝旁边的几位翘了翘下巴:“去,好好教教他规矩。”

于是水根在高墙下得第一夜就是在拳脚中渡过的。

当狱警来巡视的时候,其他三人丢已经躺在床上睡觉了。

只有水根一个人摊在冰凉的水泥地上,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狱警拿手电筒往里照了下,晃到了水根布满青紫的脸,然后说了句:“542号,赶紧睡觉,早上5点要起来去车间­干­计件。”说完转身走人了。

犯人之间的斗殴在就看守所里是明令禁止的。但条文的规定跟实际的情况总是略有出入。

尤其是暴力犯大队,总有几个狱霸恃强凌弱。狱警倒是乐见其成,只要别闹出人命来,其实是更方便于他们管理这些残忍、狠毒的恶徒。

水根在狱警转身的那一刻就知道,以后类似这样的情形就是家常便饭,狱警根本就不会­干­涉。

想到着,水根突然觉得,这么活着其实比死还要痛苦。

他艰难地撑起疼痛不堪的身子,慢慢地挪到房间角落里摆放着马桶的位置。

县级的监狱,配套设施跟不上,所以牢房里没有冲水马桶,只有一个戴盖的便盆。

拿起来的时候,里面已经积攒了不少的好货了。水根走到龙哥睡的床前,将半盆黄汤一股脑地倒在了正张着嘴打呼噜的龙哥头上。

龙哥从睡梦中惊醒,还吧唧了下嘴,然后“嗷”的一声怪叫。

抹掉脸上的黄汤一看,水根那小孩正捂着肚子在那闷笑,看了他的狼狈相后,笑得更厉害了,肩膀都一抽一抽的。

接着,牢房的寂静被咒骂与拳脚击打在­肉­体上的声音彻底打破。

大半夜的时候,吵闹声显得特别突兀,其他牢房的犯人也纷纷吹口哨起哄。

几个狱警赶来,分开缠打得两人后,问清缘由,将书根押出了牢房,一顿训斥后关进了单独的禁闭室里。

小孩一个人坐在黑暗里,­干­脆躺在水泥地上,摊开伤痕累累的身体,想着刚才龙哥臭烘烘的德行,一个人继续的大笑,可笑到最后却是泪流满面,难以自抑……

当水根再出来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当他再次回到牢房时,其他的人看水根的眼神已经不对了。

龙哥靠在床上支着腿说:“行啊,没看出你小子居然是个­奸­尸犯!太他妈有创意了。”

想来他们是从狱警的口里知道了自己的人案底,水根不自觉又抿紧了嘴,拳头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死人的屁 眼比活着的时候紧吧?你在­干­的时候不觉得尸体臭吗?”

其他的两人也嘿嘿地怪笑,这三个人都是因为抢劫强 ­奸­而入狱的重刑犯,在里面已经改造了5个年头了,浑身的暴戾因子在长期的牢狱生活里不但没有消磨掉,反而被压抑得越发汹涌。

现在知道了水根的犯案原因,光用脑子想想那种变态到极致的场面,三个人血液全都沸腾起来,急需找个宣泄的渠道。

当三个人围上来的时候,水根还没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就是觉得龙哥不能轻饶自己,搞不好又是一顿好揍。

可当他们把自己按在地上撕开裤子时,水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好歹也是被非礼过的人,加上他们畏亵的眼神,傻子也能猜出来他们要­干­什么。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警察同志……唔……”一块脏抹布塞进了水根的嘴里。

“把他翻个身,看着前面的J巴他妈倒胃口!”龙哥对按住水根的两个喽啰说。

水根脸贴着地,下半身被剥得溜光,感觉身后有一只手粗鲁地扒开了自己的臀瓣,冰冷的空气争先恐后地往那小孔里钻去。

孩子徒劳无功地拼命挣扎着,眼泪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就在这时,外面的走廊传来了脚步声。走到他们这个牢房前,铁门外传来了哗啦的钥匙声。三个施暴的男人互相使了下眼神,非常有默契地松开了手。

临放手前,龙哥贴着水根的耳朵,压低声音说:“你他妈要是敢论说话,哥几个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铁门打开了,狱警看到的情景是,水根坐在地上,一手拽着裤子,另一只手捂着喉咙正拼命地往外吐口水。

但凡在这地方工作时间长了,大铁门里都上演着什么猫腻,狱警都心知肚明。

“470,你们三个老实点,别总欺负新进的犯人,小心我把你们这个月的工分扣得一­干­二净。”

狱警不痛不痒地威胁着,然后对其中一个喽啰说:“462,你收拾下东西调换一下牢房。”

龙哥显然没想到狱警会把自己的一个手下调走,露出惊疑的表情,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等462收拾东西跟狱警走了不大一会,牢房门又开了,另一个新来的犯人被分配到这个房间。

龙哥和剩下那手下一看乐了,新来的这位就是一白斩­鸡­,细皮­嫩­­肉­的,模样还不错。一看就是特别好上的样子。

水根一看傻了。新来的这位,虽然脑袋剃得崭亮,穿着狱服一副如丧考妣的德行,但他的确是戴鹏,错不了。

他怎么也进来了?难不成警察已经知道了他跟冯局长才是一连串命案的罪魁祸首?

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人……还是鬼?

戴鹏一进来也看见了吴水根,缩头缩脑地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等警察走了,立刻走到水根的面前泪汪汪地喊了一声:“水根。”

一听那窝囊废发出粘糊糊的声音,水根的心慢慢地放到了肚子里。每次这犊子在老师面前装可怜的时候,都是这像小姑娘一样的德行。

可害怕的感觉慢慢消散后,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愤怒,自己落到这步田地,说到底,都是戴鹏引狼入室,才还害得自己引火上身的。

没等龙哥他们上来立规矩,水根先冲上去赏了老同学一巴掌。戴鹏被打得“哎呦”一声,捂着脸指着水根说:“你敢打我?我……我要叫狱警啦!”

水根恨恨地说:“你叫!叫啊,叫一次打你一次!”

旁边的龙哥乐了,在里面呆久了也没啥娱乐,看着这俩­鸡­崽子互掐也挺有意思的。

戴鹏就是一­色­厉内荏的纸老虎,加上水根的脸上挂着从来没有过的穷凶极恶的表情,竟一时被镇住了。

跳着脚,拉了会花架子后,或许是想到自己眼下的处境,戴公子红着眼圈说“都这样了,你还跟我较劲,搞不好咱来都得死在这……”

水根其实也是一肚子的疑问,就在这时,外面又有人喊了:“542、543出来!到新收车间报到!”|

542是水根,543自然是戴鹏。监狱里的规矩,凡是新收的已决犯都要接受劳动改造。因为新进来的犯人技术不熟练,所以各个大队的新犯人都要集中在一个车间接受培训。

只见乱哄哄的车间里到处堆满了废弃的布头,几十个老爷们窝在凳子上,给小熊绣黑珠子的眼睛。并往四肢绣一排排亮钻。

狱警给他们安排好位置后说:“因为你们是新收犯人,完成指标只要到老犯人的60%就行了。”

可就是60%也要一天绣完100个才算达标。

都是男孩子,就是穷孩子家的水根也没怎么做过针线活,戴鹏那一少爷,就更甭提了。

俩人挨在桌子边,捏着根绣花针在那绣熊眼睛。

捡着狱警在车间另一边抽烟聊天的功夫,水根悄悄地问:“你怎么进来的?”

“我也不知道……自从墓地那次我被吓晕了后,记忆老出现空档,明明晚上在家睡觉,可第二天早上醒来却总是倒在荒郊野外……另外……我浑身都是血……”说到这的时候,戴鹏拿着针的手都乱得瑟。

“后来……有一天我再醒过来的时候,身边躺一死人……喉咙被咬开了……呜……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可警察说那尸体的牙印是我的……我冤枉啊!家里花了大价钱才把我判成防卫过当杀人,我爸说让我先忍忍,他准备找人给我开个­精­神病的证明……这监狱的监狱长跟我爸不对付,咳,听说当初要是没我爸,他就当上县长了,这段日子得怎么熬啊……”

戴鹏神经兮兮地在那墨迹着,水根心里一沉,他忽然想到了那个非礼自己的戴鹏,莫不是跟失忆杀人有什么关联?

“那个冯局长跟你什么关系?你为什么帮他骗我去古墓那里?”水根沉思良久问道。

听到这,正往衣袖上抹鼻涕的戴鹏又打了一个激灵。

他悄悄打量了下四周,刻意压低声音说:“水根,你别怪我害你,我其实也是让那个儿子给蒙了。你知道那姓冯的背景多硬吗?不是个公安局长那么简单,我是透过一朋友认识他的,他当时就是找我说,要我帮忙协助破案,我也没想那么多啊!你也看到了,那人身上的胳膊啊­肉­啊的,说没就没了。你说那姓冯的是人还是妖怪啊?”

看着戴鹏一脸希翼地看着自己的表情,水根特别想说,岂止是那姓冯的不是人,你也备不住是什么东西呢!

“你为什么不把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跟警方说?去揭发那姓冯的?”水根想到自己的冤屈,音量不由自主地放大了

戴鹏急得一拽他衣襟:“你呀,事情有那么简单吗?跟谁说去啊?你不也试过了吗?警察跟听鬼故事似的,谁能相信冒出几股烟儿就能把人啃得跟白骨­精­似的!我……我当时不是怕受牵连吗?”

“542、543!你们俩嘀咕什么呢!告诉你们,要是­干­不完,那就得连夜赶工,别睡觉了!”

于是俩人不敢再说话,接茬缝眼睛。

结果忙活了一天,其他人都完成了指标,就戴鹏还差30个。吃过晚饭后,这些新收犯们被安排学习监狱纪律。戴鹏被留下来继续完成没有完成的活计。

等开完教育会,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在小­操­场上站队回牢房休息时,水根无意中抬头看了看天,月亮只剩下一弯月牙,衬在漆黑的夜­色­里隐约透出一缕影影绰绰的红线。

回到牢房时,屋子里那两位正躺在床上哼着小曲。看水根一个人回来了,互相诡异地望了望。

水根没忘今天早上的冲突,看来这两个还憋着坏呢!

当水根躺在床上的时候也浑身紧绷,预防着他们的突然袭击。

可是躺下半天了,也不见他俩有什么动静。

直到快12点的时候,牢房门开了,之间狱警边开门还边大声训斥着戴鹏,大概的意思就是如果下次再这么­干­活拖拉,就不要吃晚饭了什么的。

戴鹏估计也是累坏了,等狱警走了,立刻连哼带哈地瘫倒在水根对面的床上。

一直假寐的水根发现那两个人悄悄地爬起来,朝戴鹏的床上摸去。

怪不得没招惹自己,原来是惦记上戴鹏的­嫩­ρi股了。

“你­干­什么……唔……放……”那俩人也是惯犯,迅速地捂住了戴鹏的嘴,并把他翻过身去,扒下了裤子。

戴鹏被捂住了嘴,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盯着水根,大约是祈求他救救自己。

报应!

水根用力地翻个身,眼不见,心为净,在一阵阵畜生般的粗喘声中,戴鹏那细不可闻的哀叫声还是一个劲儿地传进自己的耳朵里。

其实戴鹏也不算太坏,好歹跟自己同学一场的,这要是别人削姓戴的一顿,他水根绝对不管,这小子就是欠教育。

可是这叫什么啊?哪有这么糟践人的?

水根忍不下去了,他腾地蹦下床,伸手就把龙哥从戴鹏的身上拽了下来。

龙哥正在兴头上,刚用自己黑红多毛的下身,在戴鹏的ρi股蛋子上感受几下舒爽的,却偏偏被水根打断,立刻扬手给了水根一拳。

小孩的身体都飞了起来,一下撞到床围栏那,肋骨叉子疼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妈的,放你一马还不知道好歹,上赶子找Сhā是不是?”

说完上来又补了几脚,水根抱着脑袋挨了几下,觉得嗓子眼一阵腥甜,一口血就这么呛了出来。

另一个喽啰看着自己老大逞威风呢,就在那嘿嘿的怪笑,低、头吓唬着浑身乱哆嗦的戴鹏:“看着没,乖乖的,大家一起爽爽什么事儿都没有,不然打得你吐血都是轻的。”

空气的血气渐渐弥漫开来,也许是听了喽啰的威胁,戴鹏渐渐的不动了,而窗外的残月也越发的鲜红。

龙哥看水根疼得已经抽成一团了,又冲着蜷曲的身子补了一脚,便猴急地回来接着弄戴鹏。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虽然也是男人,可那紧致­嫩­白的肌肤,在囚犯的眼里已经大大地升值了。戴鹏的模样不错,哭得眼圈通红的样子,还挺撩拨人的,如果再闭着眼睛想象着丰|­乳­肥臀的美女,这真是顿不错的盛宴。

龙哥忍不住把他翻了个身,准备面对面的搞一搞,他粗鲁地拨弄着戴鹏的臀 缝之间,又撸直了自己的家伙,瞄准地方就准备Сhā入。

真够紧的,当刚刚进入的那一瞬间,龙哥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

可是下一刻,他又猛地睁开了眼睛。

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Сhā 进了自己的胸膛,在旁边帮忙的手下脖子已经被诡异地折断,脑袋与身体呈180度角扭曲着。

然后他发现那个刚才还哭的稀里哗啦的软脚虾,正慢慢地从自己胸膛裂开的口子里拽出一个鲜红跳动的心脏。

龙哥想喊,可声音卡在喉咙的地方上下蠕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那只握着自己心脏的手,五指相扣,鲜红的血浆就从那团­肉­块中崩裂开来了,鲜红的血液迸溅到“戴鹏”白皙的皮肤上,绽开了朵朵触目惊心的印迹。

趴在地上的水根将这幕尽收眼底。

他看着刚才还活生生的两人,现在已经入两摊烂泥一般贴在了地上。

然后他看着“戴鹏”一点点地舔净手上的鲜血,看着他与自己沉默的对望,看着他慢慢地向自己走来……

水根想大声高喊,想爬起来拍门叫人,可这一切念想都在“它”触上自己的肌肤宣告结束。

那是种说不出的感觉,仿佛千万条细丝涌了进来,缠绕住自己的四肢百骸,喊不得,动不得。

“它”轻松地抱起了水根,把他放在了床上,又毫不温柔地扯断水根身上的囚服,用手跟舌头交替地抚摸□着水根­祼­出来的每一寸肌肤。

很快少年的不着寸缕的全身,都沐浴在铁窗投­射­的月光下。

“戴鹏”不像龙哥之流那么猴急,等水根浑身都黏答答的时候,就停了下来,爱恋地用鼻尖轻触水根的,又用手来回抚弄着水根头上那层软软的绒毛。

水根的心灵那个颤抖啊!

他邻居家有个五岁的小姑娘得到一新玩具娃娃的时候,也是这么加着小心的梳头发、换裙子、戴项链什么的。可过不了几天,那胳膊腿就全被扯分家了,然后又哭天抹泪地让她妈再新买一个。

就眼前这位,绝对拿自己当以一消遣玩意呢!玩够了再把自己扯散了架子,小菜一碟!

不怪水根没节­操­,他现在担心自己的小命更甚于担心后门。不过看情形,这位估摸要先­奸­后杀,孩子想到这就有点欲哭无泪了,要不先杀后­奸­?自己起码能少遭受点­精­神的摧残。

不过跟这邪门的玩意儿没地方讲理去。

“戴鹏”摸了会儿头发,突然从嘴里生硬地蹦出一句怪异的腔调:“头发,留长。”

都沦落成怪物了,还挺挑的!留长?那是需要时间与生命的。再不然它的意思是留长了再杀?

没等水根想明白,“戴鹏”也脱光了衣服向自己扑来。

连日来吸取的血液让它­精­力旺盛,这次没有再没有什么能阻碍它彻底享用这青涩的少年了。

之前的温存一扫而空,它就像饥饿了千百年一般,用急切的手,贪婪的舌头,还有那令人战栗的硬 挺的下身席卷着它能掠夺的一起。

水根刚开始还咬牙挺着,可未经人事的身体在癫狂的侵犯中还是隐约产生了快感。

细碎的呻吟溢出了喉咙,让身上的猛兽更加地亢奋。

水根大分着双腿,犹如布做的娃娃般,被动地甩动着身体,脊背几次被撞倒铁窗的栏杆上,后面涨开的激痛与前面被大手反复玩弄的快感交替进行着。

在那个鬼玩意儿准备进行第四次时,水根终于蜷曲着脚趾,生生被做晕了过去。

不过这似乎毫不影响那位的工作,在最后一次挺身后,它低吼着达到了巅峰。

抽出还泛着白沫的凶器,它又用手指轻轻地摸了摸水根的眼皮,似乎期颐着他再睁开眼睛看看自己。

抚弄了好一会,它终于站起身来,下床走到两具瘫软的尸体面前。用手按住地面,单腿跪地,嘴里念念有词地嘟囔着。

那怪异的腔调,神秘的语言在封闭的囚室里不断地回响,似乎空气都被胶黏在了一起,变得燥热异常……

只见水泥的地面开始慢慢地出现了龟裂,两缕幽绿的轻烟从裂缝中慢慢冒出,分别钻入到两具尸体的口鼻之中。

“戴鹏”咬开自己的手指,把血滴进俩具尸体微张的口中,然后用两手一挥,两具尸体慢慢地站了起来。

其中一个用手把扭到背后的脑袋一点点的扳回来,发出“咔吧”的声响。而另一个用力地拽着胸前的口子,让撕开的肌肤并拢在一起。

最后,两个“人”缓缓地撑开了僵硬的眼皮,眼睛里放出幽绿的光……

当水根再次醒来时,首先穿入耳中的是外面狱警催促囚犯起床的哨声。

应该是早上5点了,水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发现戴鹏紧挨着自己微微地打着酣。晶莹剔透的哈喇子有一半蹭到了自己的脖子和脸蛋上。

热乎乎的气息喷到水根的脸上,让人觉得像碳烤似的灼热。

水根试着挪动了下自己的身子,大概是扰了那位的清梦。戴鹏发出赖唧唧的动静:“哎呀,再让我睡会……”

这声音并不是昨晚它发出的那种怪异的腔调。

水根一愣,瘟神退散了?他又试探地喊了一声:“戴鹏?”

“烦人,别叫了!让不让人睡觉了?”戴鹏终于不情愿地睁开眼睛。

可掀开眼皮就看见吴水根光着膀子跟自己脸贴脸的,立刻“嗷”叫了一声,然后看看自己光着ρi股,晃在腿间单位那根还挂着狼籍的液迹,叫得更惨了。估计这位的记忆还停留在被龙哥按床上那一刻呢。

看水根这样,小公子想到可能是那两位大哥施暴后,他也不甘示弱掺一脚,平白的一夜被轮三次,戴公子立刻哭上了,吹着鼻涕泡跟水根瞪眼睛:“你个臭流氓,你等着,等出去的,我让我爸找人废了你!”

水根想爬起来,奈何全身跟压路机碾过似的,心有余而力不足。看戴鹏现在倒跟受害者似的,夹着双腿,用手一会捂胸一会捂鸟的,那心中的苍凉与激愤就甭提了。

“草……草你妈,你眼睛傻了,看不出来咱俩是怎么回事吗?”

这时,戴鹏也看出不对劲了。

水根那两腿根本就合不上,瞄一眼过去,就能看到后面没合拢的口儿里正往外淌白中带红的汤儿呢!胸腹上青紫的痕迹更别提了。

反倒是自己,除了那里有点粘腻,身上迸溅些血点子外,还真没什么异状。

戴鹏放心了,他看了看倒在床上的水根,抬头又看了看,立刻同情地拍了拍水根气得僵硬的脸,狗腿地挤出笑脸说道:“谢谢两位大哥高抬贵手,我就知道你们跟我开玩笑呢,回头我让我爸给你们捎带几条好烟,以后就麻烦你们照顾照顾小弟我了。”

水根寻思着他跟谁说话呢?转头一看。

“啊——!”

这一叫,比戴鹏还娘。

现在已经是晨曦破晓,鬼神退散之时,可龙哥跟他的那个手下,正并排坐在对面,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

老天爷啊,你下岗了嘛?这噩梦怎么还做个没头了!

“542,你们鬼叫什么呢!快穿衣服出来集合!”

铁门外的狱警大喝一声,水根这才从恐惧中惊醒过来。

他匆匆忙忙地穿上换洗的囚衣冲到铁门那大喊:“警察同志,救命啊!”

铁门马上就被打开了,狱警皱着眉头问:“怎么了?”

水根努力地控制下情绪,组织了下语言:“报告,昨天夜里……他俩可能已经死了……”

狱警看了看已经站起来的两个,他们身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并换上了整洁的囚服,微低着头,这是囚犯在预警面前该有的温顺表情。

其实话音刚落,水根就知道自己又犯傻了。就刚才那那句狱警听了不挠门才怪。

果然狱警的眼睛瞪得跟灯泡似的:“542,别以为胡言乱语就能逃避劳动改造,再瞪着眼睛说瞎话,你就关一个礼拜的紧闭!”

就在这时,走廊上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还有人大笑说话的声音,预计狱警循声望去,立刻恭敬地敬礼问好。原来是市公安局的冯局长在监狱长秦广山的陪同下视察工作来了。

当冯局长的脸出现在铁门前的时候,水根微微一震。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冯局长目光炯炯地打量着屋子里的几人,尤其是看到龙哥那两个人的时候,目光更是有些意味深长。

“秦狱长,这次挖下水道的事情得抓紧啊!不然延误了工期,你们监狱正修建的那栋新的办公楼的经费可要不足了。”

秦狱长连连低头称是,并不断感谢冯局长在经费上给予的帮助。

那栋办公楼对于君山监狱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一个县级的监狱哪来那么冗重的办公系统需要另外加盖办公楼。可冯局长却在这事儿上长开绿灯,并为他亲自去市委跑经费,说好话。甚至连施工的地点与建筑图纸都亲力亲为地逐一落实到位。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在这类加盖翻修办公建筑的时候,经费是非常灵活的。如果运作的好,经费的一大半儿都是能落入负责人的腰包的,所以实际的受益人——秦狱长,自然是对冯局长大加感谢。

而现在这些准备外出劳动的囚犯,正是要去挖修建得差不多了的办公楼的下水管道。

施工现场一片热火朝天,身穿橘红­色­醒目囚服的劳改犯们,在预警的监督下挥动着膀子在­干­活。

水根站在坑底,一边挖着土,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那两个“人”。他们正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手里拿着铁锹,也在机械的挖着土,除了对别人的搭讪毫不理会外,真是看不出别的什么异状。

早上醒来时,屋子里­干­净的水泥地面,委屈得无以复加的戴鹏,还有看似毫发未损的两人,真的让水根一度产生自己昨晚是在做梦的错觉。幸好自己身上的难以启齿的痕迹佐证了所发生的一切并不是来自于脑子的妄想。

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一系列的离奇事件究竟有什么关联呢?水根在脑子过滤了一遍后,模糊地想到,也许这一切都跟当初在隧道边的古墓有关系。

戴鹏也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时不时找着机会跟龙哥他们搭讪,可惜热脸贴在死人ρi股上——凉得可以!人家压根脸看都不看他一眼。

“哎!你们俩往哪挖呢?怎么不听指挥啊!”有个预警发现龙哥他们俩人挖的位置明显偏离了预定的路线,于是上前大声地呵斥。

可是龙哥他们好像没有听见似的,手中的铁锹挥舞得越来越快。

狱警把他们的举动当做是沉默的挑衅,立刻叫来几名狱警,拿着警棍跳下坑去阻止他们。

当电力十足的警棍挨到两“人”的身上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之间他俩人的肌­肉­被强力的电流激得猛烈地抖动抽搐,可是却不叫不嚷,手中的动作也没有停止,仿佛意志力与­肉­体完全地剥离开来,成为独立的个体。

狱警也没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连忙收回警棍,惊疑不定地互相对望。

就在这时,那俩人的手里的铁锹已经挥舞得犹如疾驰车俩的油表指针一般,转个不停,很快就在下水道的墙壁旁又挖出了一个向地下延伸两米的大洞。

“当”的一声,铁锹碰触到金属,发出刺耳的声响。

疯狂挖掘的俩个人终于停了下来。

站在旁边的几个预警趁机跳下坑一下子把两人按倒在地,用手铐将龙哥他们的胳膊别到后面铐了起来。

戴鹏好奇地伸了伸脑袋,发现被龙哥他们挖出的坑里嵌着一个金属的直角。

一时间,附近的囚犯和狱警都凑过来看挖到了什么,其中一个狱警朝坑底望了望,上午的阳光猛烈,漏出的那点金属折­射­出夺目的光彩。

制服了不听话的囚犯后,有一个狱警弯下腰去看那究竟是什么东西,金属四周的土已经被挖得十分松动了,用手来回扫了几下,一块一米见方的金属板就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前。

板子上雕刻着一只趴伏着的牛,在牛的身体上却遍布着祥云和鳞片。牛鼻子上挂着一个手腕子粗细的铜环,好似板子的把手一般。

可惜在场没有一个识货的,不然就能认出,那是一只牛头镇邪兽。

不过倒是它的质地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

那金属的颜­色­金黄,跟铜接近,可是如果是铜的话,埋在湿软的地下却一点绿­色­的铜锈都没有,加上阳光给它镀上了一层迷人­色­泽,真是催发了人不尽的遐想。

另一个狱警半开玩笑地问:“该不是金子做的吧”

试问,谁没做过挖到金子的美梦?所以虽然是玩笑话,却让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也顾不得身边被制服的囚犯了,俩个狱警合力去拽那个牛鼻子上的铜环。

水根早上爬起来,­精­神就一直处于紧张的状态,这个意外的Сhā曲更是让他浑身战栗。

就算他不认识铜板上的是一只镇邪兽,也猜到两个行尸走­肉­挖出了的没什么好玩意。

他忽然想起以前在工程队里,张大福跟他说的一段话。

“我爷爷那辈子一直作挖坟刨地的营生,就总结了一套保命的窍门,遇到煞气冲天的墓|­茓­,要敬而远之,万一已经是身在其中躲闪不及,就拿墓|­茓­里的稀泥糊住眼睛、鼻、口、耳朵这七窍,再屏住气儿,摸着原路返回。要知道鬼是地气的衍生。专找人的阳气,墓|­茓­里的泥土­阴­气重,糊住了七窍,能掩盖住活人的阳气,自然就不能被鬼气侵袭了。”

当时水根压根没往心里去,只当张大福喝完酒后,拿他当小屁孩寻开心。还特意打趣地问道:“那屁 眼不用糊吗?万一鬼顺着后门钻进去可怎么办?”当时张大福用筷子一敲他的脑袋:“个拉屎的地方,鬼还嫌脏呢!谁往那里钻!”

想到这,臀缝间又是一阵隐隐地抽痛。如果张大福还活着,水根特别想严肃地对他说:“张大福,你错了!”

可现在看到狱警去拽金属环。那段不着边际的酒话就闪入了自己的脑中。

趁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个大坑里,水根拿起放在一边的水壶,倒在了挖出来的土堆上,捧着满满一把的稀泥往自己的耳朵口鼻抹去。

就在这时,那金属板已经被两个狱警拽开了。

只听坑底的人一阵惨叫,水根赶紧闭着眼睛,撒丫子开跑。没跑两步,没跑几步就被脚下的镣铐绊倒了。

水根匆忙忙间回头一看,那两个狱警正挣扎着从坑底爬出来,可脸上连一块完好的皮肤都没有了,布满了鲜红的血泡,一个个血泡叠加在一起如蟾蜍一般令人作恶。而离大坑较近的几个人也纷纷出现了类似的反应,在脸和漏在衣服外的手上,如沸腾的开水般,鼓起了一个个的红血泡,

水根心一横,立刻把脑袋和手Сhā进身旁的湿土里。隔着土依然能听到人们的惨叫声。过了2分钟,水根在土里面憋得也快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有股力量过来拉他的衣领,将他从土里拽了出来。

水根挣扎不过,将手里的土向身后扬了过去。

这时,自己一下子被人抱紧,有人贴着自己沾满了泥土的耳朵亲密地低语道:“你不傻,还知道用泥糊住皮肤。”

那怪异的腔调,昨晚在自己的耳边响了一夜,水根不可能忘记。

“它”来了!

十一

水根心里直打秋千,可眼睛却死死地闭着,生怕邪气冲进两窍之中。后面的那位将水根的脖子勾住,用手将水根耳眼鼻孔的泥剥落­干­净。

新鲜的空气涌进快窒息的胸腔内,水根一个没忍住,七窍里开了六窍。不过除了嗅到空气中有种腐臭难闻的味道外,自己的身体比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

睁眼儿一看,果然是戴鹏搂着自己呢。

四周的人们在痛苦地打滚逃窜,可他却眼中含笑,用手指轻轻地磨蹭着水根的鼻尖。

这不是戴鹏,但“它”是谁呢?

再也忍不住满腹的疑问,水根张开了最后一窍问道:“你究竟是谁?”

本以为他不会回答,可没想到“它”却答道:“我叫‘绍’。”

“绍?还扫帚呢!”水根以为自己在腹诽,结果没绷住,居然说了出去。

听了这话,那个叫绍的眼睛居然更亮了,眼底的红变得如血般粘稠。他也不嫌水根的脸脏就这么亲了下去。水根都感觉到沙土进了嘴里,可扫帚还不肯松嘴,仿佛要把水根的舌头吞进肚儿般,凶猛地吮吸着。

得,没让沙子憋死,倒要被个流氓附体的给波儿窒息了!

“大家稍安勿躁,我已经通知医院派来救护人员了!”

突然后方传来一声高喝,那个扫帚星总算松了嘴,水根难受地咳嗽了两声后,往后望去,只见冯局长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施工现场,他的脸上扣着简易的防毒面具,又处于风口的位置,所以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很快救护车就赶到了,将在场的所有被波及到得狱警和囚犯送上了车。而坑底的被铐住的龙哥两名犯人,却在医护人员赶到的时候就发现气绝人亡了,尸体也被冯局长安排的法医运走了。

很快冯局长带来的几个空气检测员宣布,那块金属板下是日伪时期废弃的一口毒气贮备罐。

闲杂人等都要远离附近的地带,而冯局长带的一批工作人员堂而皇之地封锁了现场。

而水根和戴鹏被冯局长向监狱长借调来做些挖掘的粗重活计。

本来这片小山坡离君山监狱很近,站在岗楼那就能看到这里的情景。

可现在一下子驻扎了这么多人,却连半个来看热闹的都没有。笑话,能要人命的毒气有什么好看的?

水根发现自己从没有这么盼望着回监狱的,他看着这几个来来回回的检测人员,个个都奔儿眼熟,跟上次冯局长打着梁教授名义祭奠父亲时的人马一致。

尤其是一个留着三缕黑胡子的老头,上次好像就是他在古墓的地上用朱砂绘画来着。

这次他们又想招点什么上来?

这些人在大坑旁临时搭了一个帐篷,一搭建好,绍把水根抱到帐篷之下,刚进帐篷,他就动手把水根的上衣拔掉。

水根以为他又想行那苟且之事,立刻连踹带踢的。结果又让绍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定住了四肢。

当扒开水根的狱服时,水根微微低头,看到在自己的胸膛上赫然印着一副图案。

其实早上起床的时候,他的身上就布满了许多红紫的吻痕,可现在这些吻痕不但没有变浅,反而加深了许多。仔细一看,连在一起好似一头狮子,而这狮子的头部赫然长着角。

绍按了按狮子的角部,那角尖恰好处于|­乳­ 首的位置。轻轻揉捏几下,淡粉­色­的|­乳­ 尖居然喷 出细线似的血水。

水根吓得“啊”地叫了出来。

绍安慰地摸了摸他的脸颊:“别怕,这是刚才瘴气进入你体内的余毒,虽然我昨晚已经给你下了个狮面护身咒,但是这瘴气太过霸道,及时挤出也免得留有后患。”

水根一时闹不懂,这个怪物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看来一时半会不会要自己的小命。只能问:“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绍没有回答,只是用放在一旁的匕首刺破自己的中指,在水根的脐部画了写个如蚯蚓般的字。然后又摸了摸水根的鼻尖说:“别怕,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

他答应我什么了?水根想问,却感到腹部一阵热浪袭来,头一偏就酣然入睡。

很快夜幕降临,三撇胡从停在山坡下得面包车里捧出了一个大陶罐,然后来到了洞口。

冯局长走进帐篷,态度恭敬地对戴鹏也就是“绍”说道:“清河王,你看在正午阳光最强时,已经把入口的瘴气排净,祭酒也准备好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进洞了?”

绍点了点头,抱起水根来到了坑底。

此时那个金属板已经被彻底掀开,夜幕垂降时,才发现从洞里涌出的是一阵阵蓝幽幽的气体。

而本该运到停尸房的龙哥僵尸二人组,又满面黑气地站在洞口,满面的血泡与蓝­色­的气体碰撞,立刻迸溅开来,散发出难闻的恶臭。

可是除了绍外,所有的人看着眼前的诡异,脸上都没有半点的恐惧,相反他们的眼里流露的都是病态贪婪的眼神。

十二

绍挥了挥手,僵尸二人组动作僵硬地先下到的洞内。

绍低头亲了亲水根有点­干­裂的嘴­唇­,水根终于从昏睡中醒来,发现冯局长他们携带着小型氧气瓶正准备进入那个冒着蓝气的大洞。

“放我下来。”水根声音略微有些嘶哑,绍倒是很­干­脆,立刻将水根放到了地上,然后推了下他:“进去吧!”

水根一梗脖子:“我不去!你们要是想杀了我灭口,现在就动手吧!”

正抱着坛子的三撇胡“嘿嘿”地笑了起来:“年轻人,邪气冲天之地,别老妄言生死,不搏一搏,你怎知后面不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三撇胡虽然长得慈眉善目,但水根打心眼里讨厌他,能画符做法将自己的三个工友送上黄泉路的,能有什么菩萨心肠!

不过他说得有理,人家还没动手,自己­干­嘛上赶子找死。

就算是龙潭虎|­茓­也要闯上一闯。

除了几名留守的人员外,算上俩死人,一共7个人进入的洞|­茓­。

当他们依次进去洞窟之中时,几盏强力的探照灯将­阴­暗的地下照得通亮。虽然洞口很小,但用绳索下到洞|­茓­的底部,就会发现有一个向前方延展的两米来宽的地下通道,

水根打量两旁皆为砖壁,地面则为青石铺成。几个人的脚步在沉闷的地下通道中发出的回响震得心也跟着急促地跳跃。

三撇胡正好走在水根的旁边,水根好奇地问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这是座古墓,我们现在正从它的后秘道向墓室走去呢!”

怎么又是座古墓?水根暗暗纳闷,君山自古以来就是个战乱频繁的地界,在烽火连天的年代,遍野的荒尸更是寻常之事。

而看这古墓的规格排场,就算水根对考古一窍不通,也猜得出绝不是平头百姓的墓|­茓­。

试问大富大贵之家,又有谁肯耗资修建百年后的归处,在这穷山恶水之间呢?

需知越是权归越迷信风水,所谓“一命二运三风水”,葬在这么凶险的地方,不怕自己的子孙后代家破人亡吗?

“葬这?脑筋秀逗了吧?该不是得罪了风水师,被人忽悠了?”听了水根的疑问,三撇胡嘿嘿怪笑道:“葬错了?就是这漫山的横死的白骨才压得住冲天的煞气啊……”

没等三撇胡说完,绍那难听的嗓音又响了起来:“闭嘴!”

水根以为绍嫌三撇胡多嘴,却发现包括僵尸二人组在内的所有人,都脸­色­凝重地停下了脚步,

秘道深处的黑暗越发浓稠,就算是强力的聚光灯,光线也绝不会穿透到一米以外。

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了,人身上的其他器官就变得敏感了许多。

水根屏住呼吸听到了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音乐。

那曲子悠扬悦耳,好像是笛子一类的吹奏乐器发出的。听曲子里的低吟委婉,好似怀春的少女倚在绮窗前,等待着人约黄昏后的良人。

可是在这死人长眠之处乍听到这段柔骨绵肠,却是分外的突兀诡异。

黑雾的深处绝不是等待情郎的少女,保不齐就是索命的厉鬼。

就在这时,后面的冯局长忽然惊异地啊了一声。

水根回头一看,冯局长脸­色­有些发青,他迟疑地说:“我们好像少了一个人。

从入坑开始,除了绍外,剩余的六个人就是两人一组,并排前进。走在前面的是俩僵尸,随后是绍,水根与三撇胡并排走着,而冯局长跟他的一名亲信李助理走在最后。

可现在大家回望,却发现冯局长的身边空无一人。

冯局长心里有敲鼓,前一刻还跟自己说话的人,怎么转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以为李助理没跟上大家,于是众人又往回走了几步。

就在这时,水根用手中的探照灯无意中找到了墙壁,顿时“啊”的一声惊叫乐儿出来。

之间两旁本来斑驳的砖壁上居然印着三四个人形的浮雕,这几个人像形态各异,雕工十分逼真。最让人觉得奇怪的是,这几个浮雕好似不是一个时期的产物,却被雕在了一起,让人看了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有一个就是古人的打扮,头上挽着发髻,满面的络腮胡须,根根分明,水根辨不出个朝代。还有一个梳着粗长辫子的大汉,这个水根倒是辨出依稀是清朝的装扮。

最令人倒吸一口冷气的是最后一个浮雕:它仰着脸向前方绝望地伸着手,仿佛在召唤前面的人来救自己,而他身后背着氧气瓶,发式和衣裤绝对是现代的装扮。

水根本来以为自己被种种异象磨练得超不多了,也该有点山崩地裂、岿然不动的派头了,可是还是忍不住打起寒战来。

这个露出痛苦表情的人像,赫然是大家遍寻不到的李助理。

十三

好好的大活人成浮雕了,恐惧的情绪在秘道里蔓延开来。

冯局长­阴­沉着脸问绍:“清河王,我们可是有约定的,你保证过会让我们安全到达墓室拿到东西的。”

绍揽着被吓得合不上嘴的水根,怪腔怪调地说:“我说过只保证你的安全,可没说有其他人。”

三撇胡一听,胡根儿都惊得翘起来了,立刻对冯局长说:“老冯,如果不是你求我,我罗盘张是不会出山帮这个忙的,另外,清河王,如果没有我的朱砂聚神阵,您也不可能聚拢被分散的元神。而且现在您的一点元神还被压制在墓室之内,所以还无法彻底压制住现在这个­肉­体内的生魂,你看要是我……”

绍不耐烦地一挥手,然后轻轻扳了几个响指,只见秘道里多出几点漂浮的鬼火。幽绿的鬼火立刻驱散了四周的浓雾。通道变得清明许多。

冯局长他们这才看清,看似浮雕的人像上都缠着一层密密麻麻的透明丝线,在鬼火的映衬下泛着绿光,而那些墙壁上的人仿佛被什么抽­干­了血­肉­,剩下空荡荡的皮囊,紧缩在一起,变成了被压扁的尸体,像标本一样贴在墙上。在昏暗的光线里很容易错认成浮雕。

水根顺着丝线的走向,慢慢地抬起头,望向秘道的天花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在天棚上嵌着许多硕大的黑蛹,每只都有半米左右,比成年男子的大腿还要粗壮。它们的身上也缠绕着透明丝线结成的茧。当有鬼火靠近时,就看见黑­色­的虫体在茧壳内微微蠕动身躯。

“这……这是什么?”水根不禁又惊又怕地问道。张寡­妇­在水根小时候,曾经向他灌输,看见蛾子得闭紧嘴巴,不然飞进嘴里就得变成哑巴。

孩子心理的­阴­影太大,看见蛾子蝴蝶什么的就恶心,对于有些人餐桌上的美味佳肴——炒茧蛹子,更是敬谢不敏。

现在天花板上一下子冒出这么多软了吧唧的大虫子,水根吓的直往绍的怀里缩。

要知道虫子个头太大,是比鬼还要可怕的。

“这是冰蛾的蛹。它原是西域雪山之物,因为生在极寒之地,生长缓慢,从结茧到破茧而出,往往需要几十年的时间,一旦化为蛾身□产卵后立刻死去。因雪山物资匮乏,这种飞蛾生­性­凶猛残忍、吐出的丝线含有使人麻痹的剧毒,尤其是­肉­虫期食量惊人,就算是雪狐,雪狼一类的禽兽都会被它们吸食殆尽,毫无招架之力。如无血­肉­啃噬,甚至可以互嚼同类……不过这些蛹可比我以前见过的大多了。”

听了绍的话大家心中一凛。

在现代,这些飞蛾早已绝迹,可它们在这与世隔绝的秘道中,却繁衍得如此壮大!

密闭的环境,让这些蛾子们摆脱了灭绝的厄运,同时达尔文的优胜劣汰被残酷地执行着,墓|­茓­之中无其他食物来源,只能靠虫子们的互相啃噬,幸好蛾类产量惊人,一次产卵不计其数,就算互相杀戮也会剩下相当数目的幸存儿。而存活下来的肯定是健壮的虫体,千年的岁月下来,虫子进化得虫体巨大,似乎也不足为奇了。

除了李助理之外的几个倒霉蛋,想必是历朝历代有些道行的盗墓者,虽使了巧计,进入秘道,却也没逃过巨虫的吮食。

就在这时,几只没结蛹的雪白­肉­虫突然从天花板上掉落下来,落到冯局长和三撇胡的身上,

就在巨虫仰起头准备向俩人进攻的瞬间,绍一扬手,几团鬼火袭向虫子,顷刻间就把巨虫烧成灰烬。

三撇胡劫里逃生,灵感顿现,问道:“这寒地之物是否怕火?”

见绍点了点头,立刻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玻璃瓶。

“这时是我画符布阵用的红磷粉,其­性­属火,大家洒在身上,看看是否能抵御这虫子。”

冯局长立刻接过将磷粉洒在头上和身上。果然,还有几只已经爬到冯局长头顶准备袭击的虫子立刻调转了身子,远远地避开。

水根看到也要去撒些,绍拉住他说:“你不用,你的身上有我的血符。”

小孩哪里肯信,现在他面前要是有敌杀死,都能毫不犹豫地喝到肚子里辟邪。见磷粉有如此奇效,立刻抓了一大把摸着脸上。

于是众人继续前行,很快来到一道铁门的面前。这门上的图案,水根看着眼熟,跟金属板上那头长着鳞片的牛头镇邪兽一个模样。

而刚才起时断时续的笙竹的音乐声,这时又从铁门里传了出来。

水根再也忍不住了,绍就不说了,他不是个人(此处不是骂人),不能用人类的思维理解。那冯局长跟三撇胡虽然也不是个人(此处是骂人),但怎么就这么上赶子往鬼门关里撞呢!

以往看到拙劣的恐怖片里,明明知道门后,或柜子里有危险,那演员跟打了­鸡­血似的,非顶着一张惊恐扭曲的脸,傻了吧唧地往里钻。看到这,水根总是大骂编剧脑袋让门挤了。正常人都会往后逃跑好不好?

可现在看冯局长他们跃跃欲试,开门找死的劲头,水根只想说:导演,还是你有生活!

要死得做个明白鬼,水根问道:“这座坟墓里埋的究竟是谁?”

其实他本来想问绍:“这墓地里埋得是你吗?”可绍从没直接承认过自己是鬼,那自己就先权当戴鹏­精­神分裂了吧!

要知道,从发现满天棚的大茧蛹起,他就一直紧紧拉着绍的手不放。万一听到“是“的答案,自己一大活人在个坟坑子里可真是举目无亲了。

听了水根的疑问,绍似笑非笑地答道:“这里埋得是大魏的开国皇帝——拓跋珪。”

妈呀,自己家前的山上居然葬着皇帝?

水根有点兴奋了,孩子上学的时候历史学的最好。这要归功于他们家的那台破半导体。

水根特别喜欢听评书,当地电台的听书演员还都对乱世春秋感兴趣。凡是人死的多的朝代,一律不放过,一顿YY,像南北朝这样的年代更是大Y特Y。

拓跋珪,水根对他印象还蛮深的,不是让自己亲生儿子给捅了的暴君嘛!

“那你们来这­干­嘛?要盗墓?”

绍笑笑说:“别人有什么打算我不清楚,不过我来这是祭奠父王的。”说到“父王”俩字时,语气尤为加重。

水根慢慢松开一直拉着绍的手。

他现在已经彻底地出离悲愤了。

亲娘啊,你直接说你不是人的了,­干­嘛拐弯抹角的?

直到现在,吴水根终于想起来,那个剁了老子的不孝子,正是野史中记载的:眼睛像蜂,声音像豺,面目凶恶,声音可怖的野蛮王子——拓跋绍。

十四

就在这时,冯局长不耐烦地催促道:“清河王,准备开闸门吧!”

水根眼见绍要去开门,立刻忙不迭地说:“我跟你爹也不熟,我就不用去了吧?”

没人搭理他,因为就在此时,绍已经拽着门上的铜环猛力地向上一提。

门“吱吱呀呀”缓缓地打开了。

水根机警地躲到绍的身后,防备着门里­射­出暗箭冷枪什么的。

不过并没有像电影里演得那样,门很平稳地被打开了。

那音乐声也戛然而止。尘封千年的室门打开后,并没有异味散出,反而有一种淡淡的香味溢了出来。

他们依次走了进去。在探照灯的照明之下,能看出这是一个呈方形的墓室,正中央是一个长方形的石制棺床,在棺床之上摆放着一口乌黑的棺材。

三撇胡沿着四周的墙壁摸索了一会,发现墙壁上有一条横向发展的凹槽,里面有些拧成固态的松油,那香味就是这油发出来的。

“这应该是墓室内照明只用的油槽。”说着,三撇胡掏出打火机将油槽里的松油点燃。

因为灯油凝固,所以火势缓缓蔓延开来,当火光绕成一圈时,墓室顿时变得明亮许多。

墓室的四面墙角下除了极少量的陶器陪葬品外,最引人入目的是四个高大的陶俑。这几个陶俑的身上披着铠甲手持刀剑。

而这四个近两米的陶俑,无一例外,都把手中的武器指向的正中央的石棺。仿佛在警告者入侵者,敢靠近石棺半步,立刻让你血溅五步,肠流满地。

这么寒酸的石室实在叫水根失望透顶。这哪像什么皇帝的墓室啊?忒寒酸了!

前段时间,他们本村的一个卖豆腐的老头得脑血栓去世了,按当地习俗土葬的时候,那棺材里还铺着金箔,老头的脖子上挂了好几条16K的金项链,那叫一个珠光宝气。

这么看来难怪这个皇帝老儿的墓|­茓­里透着­阴­森的鬼气了。哭着喊着当上了皇帝,没过足瘾就让亲儿子给弄死了,下葬了吧,连个卖豆腐的老头都不如,那还不怨气冲天啊!

冯局长情绪激动地扑到了中央的石棺旁,拿手不停地磨蹭着乌黑的棺椁。擦掉了表面的灰尘,棺材的表面立刻黑得锃光发亮。看来棺材的质地很好,历经千年的岁月,表面的漆依旧完好如新。

在棺材的盖子上钉着9颗七寸长钉。三撇胡在点亮墙壁的灯槽后,就放下自己的包裹,从里面拿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罗盘,像四处探查。

每当走到四周墙壁正中央的位置时,罗盘的指针都是运转飞快。

这时,水根发现绍并没有进来,而是站在门口,脸­色­略微苍白,一只手扶着墓门,仿佛已经隐忍了许久。

他略显不耐地说:“快点!”

冯局长从背包里掏出两把折叠的­精­钢镐头,开始去刨四周的墙壁。很快,冯局长凿的那面墙体剥落,露出一个铜匣。

将匣子拽出来后,又用瑞士军刀启开了匣盖,里面赫然是一对人的腿骨。

而剩下那三个匣子也依次被凿开,分别装的是头骨,身躯和一对手臂。

这些“零件”被摆在了地中央,组成了一副完整的人的骨骸。

水根探头看了看,四个被挖空的墙壁,墙壁里是有四个石制管子通向上处。他联想起在隧道古墓的“红云吃人事件”,心中一抖,莫非此时他们所处的位置就是隧道古墓遗址的正下方?

因为挖掘工作被突如其来的杀人案件中断,加上已挖掘的文物中并没有什么让考古工作者眼前一亮的东西,在掘出棺木和随葬品后,加上冯局长的­干­预,考古队就撤离了军县。而隧道工程照样进行着。

谁能想到,那被挖掘的棺木可能是个故布疑阵的假棺。真正的墓室其实在假墓室的地下呢!

而这副骨骸,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弑父篡权的拓跋绍。

想到这,他不禁望向了拓跋绍。绍看到了自己骨骸,面­色­入水,看不出有什么起伏变化。只是手心有些微微发抖。

水根看他的样子,畏惧之心稍褪。

他听评书《两晋演义》的时候,记得分明,只因那个暴君要杀拓跋绍的生母——贺夫人,所以这位清河王才愤而弑父的。有那么一杀人跟吃豆,毫无亲情可言的老子,还真不如没有。

严格意义上讲,拓跋绍跟吴水根一样,也算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将心比心,要是有人要杀张寡­妇­,水根也绝对跟他拼了。

只因杀了一禽兽老子,就葬送了当时年仅16岁的生命,还被人分尸嵌在墙壁中千年。如果变成了鬼,拥有了意识的话,他是如何捱过这千年漫漫长夜的?也难怪不想踏进这石室半步了。就好像获得自由的囚徒,怎肯再踏进囚牢半步?

水根一时同情心泛滥,居然走了过去拍了下绍的肩膀:“那个……反正你也出来了,节哀顺变……啊,不,是重新做人吧!”

绍反手抓住了水根的手,放在脸边磨蹭:“如果没有你,就算活过来也没有意义。”挺深情的话,要是换成一水灵小姑娘该有多好啊!水根打了个寒战,试着把手抽了回去。

这时冯局长喊道,:“清河王,你的骨骸已经聚拢,只要再起出乌木棺中的心脏就能元神聚拢了。”

说完俩个人又开始撬棺材上的钉子,当厚重的棺木起来时,绍情不自禁地走到了棺木的旁边,向里望去。

这棺木特别大,里面居然有两具尸体并排拉着手躺在一起。

其中一副已经化为累累白骨,不过头上的位置摆着一副王冠 另一具却是血­肉­丰满,宛若再生。

水根也在伸着脖子看,乖乖,那具尸体可够漂亮的。虽然脸­色­苍白、双眼紧闭,但依然能想象出活着的时候该有多么迷人。你看看,同样是羊毛卷,在人家的脑袋上面就是风情万种,顶在自己的头上就是乌鸦筑巢。

不过水根总觉得“她”有些怪怪的,好像哪里不对劲,仔细一看,恍然大悟,原来脖子上又喉结,而且作为女子来说,这身体也略微有些魁梧。这个人原来是名男子,他该不会是那个拓跋珪吧?这爹也太秀气了点!

绍情绪激动地伸手过去想去摸,可又似怕摸坏般,瑟瑟地缩回手去。

冯局长也很激动,他伸出手来,却是去拿挂在那具漂亮尸首脖子上挂着的一串玉石项链。

绍一抬手,冯局长的身子立刻向后飞去,重重地摔在在墙壁之上。

“别忘了,只有帮我和万人聚拢元神,你才能拿走定魂石。”

冯局长捂着胸口,咳嗽地站了起来,两只眼睛目露凶光瞪着绍,最后还是朝三撇胡一挥手,示意他做法行事。

三撇胡拿出一张朱砂纸符贴在那具新鲜的尸体上,然后拿着另一张准备贴到水根的额头,水根吓得直往后躲:“你们要­干­什么?”

绍突然伸手抓住水根,那种千万丝线缠绕在一起的感觉又袭向了水根。

看水根无法动弹了,绍一伸手,把另一具化成白骨的尸体扬出了棺外,白骨散落得到处都是,然后他把水根轻轻地放入到棺材里,摸着他的脸,用怪异的嗓音柔声安慰道:“闭上眼睛,一会你就会想起我们的前尘往事,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再一起永不分离了。”

水根想说话,可嘴蠕动了半天也说不出来,到这部田地了,他什么都明白了,感情他们是想再请一个老鬼上自己的身啊!”

三撇胡从怀里掏出一把桃木剑开始念念有词地做起法来。

水根心惊胆颤地等待着鬼上身的那一刻到来,可是过了半天也没什么特殊反应。

倒是绍显得越发的焦灼。

这时,三撇胡突然伸向那尸体的胸部,揭开衣襟,那平坦的胸部居然有道狰狞的口子。

三撇胡很快从里面掏出一颗鲜红的心脏,那心脏上刺着三根钢针。

当三撇胡拔掉钢针后,就把这心脏放到组装好了的绍的骨骸里去。

心脏落地的那一刻,立刻化为血水渗入地下。

就在这时,绍突然痛苦地大叫一声,倒在地上不断地翻滚着。

冯局长见状,哈哈大笑,上去冲绍狠狠地踢了一脚。

“就算是千年的厉鬼,遇到我冯国辉也要收起爪子。怎么样?元神归位的滋味挺好吧?”

他又拍了拍三撇胡的肩膀:“老张,活儿­干­得利落,那颗心脏被你抹了寺庙供奉了百余年的香炉灰,被这个东西吸回去,只怕千年的道行也所剩无几了。

就在绍到到地的那一刻,水根的身体就解除了束缚,他扯掉头上的符纸,坐起身来。

突然他感到耳后一阵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然后耳边是皮­肉­绽开的扑哧声,一颗小指甲般大小的玉石,从他的耳后挣脱了出来。

就在这时,冯局长一把扯掉那古尸身上的项链,而那颗玉石居然自己漂浮到了项链一处缺失的镶嵌处。

倒在地上萎靡不振的邵看到这一幕,立刻放出孤狼一般的嚎叫:“他不是万人?”

水根捂着鲜血直流的耳朵,恶狠狠地心想:“万人?我他妈就一个人,不然能让你们这帮儿子这么欺负?”

至于那玉石是如何跑进自己耳朵里的,他大致也能猜到。大约就是冯局长带人把他从同学家绑架走的那段时间。

在车上,曾经有人给他注­射­了麻醉剂,昏迷不醒了好一阵子。

后来从坟地逃出来后,他洗脸的时候发现耳后长了包,当时也没在意,还以为上火起的焖头。至于后来,更是官司缠身,早就将这不起眼的小包忘在了脑后。

冯局长嘿嘿地­阴­笑着:“他当然不是万人,你看这个一脸衰样的泥腿子哪点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倾国佳人?亏得你能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的对他上下其手!不过为了能找到能容纳我这祖传碎玉的至­阴­的男人,可费了我不少气力,没能帮你挑个模样周正的,还真对不住你清河王啊!

水根听得迷糊,却眼见着身边那具尸体熟透的花朵般,迅速地风­干­起皱,又化为一堆碎末,只剩下一副白骨。

勉强站起身来的邵当然也看到了:“不——!”

他想伸手,却又被冯局长一脚踹到了地上。那哽咽痛苦的声音,好似哀号的野兽,听得水根心里有些难受。

看来这鬼虽杀人不眨眼,但生前也应是个敢爱敢恨的­性­情中人,这点倒是比冯局长强多了。

啥也别说了,这年头,腐败­干­部鬼见愁啊!

突然,绍咳了一口血,就倒在地上不动了。三撇胡,拿着一罐炉灰走过去,想给绍灌下去。

也就是刹那的光景,三撇胡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只见本来应该软成一团的邵,正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脖子,他甚至能听到新鲜的血液从动脉里,争先恐后地流出来的声音……

十五

绍的突然发难让冯局长措手不及,他拔出腰间的手枪冲着绍,扣动了扳机。子弹打在了绍的肩膀上,可剩下的几发子弹,都被绍机警地躲开,悉数打在了正在剧烈抽搐的三撇胡的身上。

很快三撇胡的血就被绍吸­干­了。而冯局长的子弹也宣告殆尽。

不愧是­精­英人士,冯局长当即丢车保帅,拿起项链和照明灯,还有顺手拿了一把随葬品里的长剑就跑出了室门。当室门合拢那一刻,还听见门那发出物体撞击门环的声音。

水根暗叫不好,备不住那孙子在外面将门卡住了。

这时,绍已经甩开了软成一团的三撇胡,嘴角挂着怵目的鲜血,一步步地向棺材走来。

他并没有理会呆坐在一旁的水根,只是伸出不断抖动的左手去抚摸那已经化为白骨的尸首。

最后绍轻轻地拿起了尸骨的头部,用自己殷红的嘴­唇­去亲吻冰凉的头骨,并呢喃地说:“总是这样,我总是跟你擦身而过,这就是有缘无分的命运吗?我不信命,不信!”

说到最后,血水一般的眼泪蜿蜒地溢满脸颊,无声的哭泣让封闭起来的墓室变得越发的憋闷。

那么好看的尸体,一瞬间就变成了狰狞的骷髅,水根也有点不落忍。他抬手拍了拍绍的肩膀:“已经这样了,你也别难受了。”

不拍还好,一拍,立刻提醒了绍,身边还有这么一位冒牌货。

轻轻放下手中的头骨,绍用在一种冰冷的眼神瞪着水根,咬牙切齿地说:“你假冒万人,必须得死!”

好心没得到好报,水根是又惊又怕,猛一窜就从棺材里翻滚出来。因为动作太激烈,不小心扳动了棺材边的一个突起的龙头装饰。

“嘎巴嘎巴”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突然装入耳膜。

水根循声望去,只见原来立在墓室四角的四个陶俑突然缓慢地挪动起自己的四肢关节,并高举手中的武器,大步朝正中间的棺床走来……

苦孩子水根差点就泪湿长襟,不容他多考虑,那陶俑就已经来到中间举起斧钺就朝他与绍的头上劈去。

幸好水根没彻底吓傻,机警地往旁边滚一下。巨斧砍在青石的地面上直冒火星子。孩子借此空档,从陶俑的裆下钻了过去,直奔大门,猛一推,果然不出所料,墓室的大门已经被死死地卡住了,无论怎么使力,大门都纹丝不动。

这时身后又传来“咔吧”的声响,水根回头一看,原来有三个陶俑又向自己的方向走来。

至于另一个,正与绍缠斗在一起。­操­!这帮泥人也是欺软怕硬!至于来仨包抄自己吗?

三把巨斧朝自己劈了过来,水根贴着地面紧闭着泪眼,等待着自己被劈成两瓣的一刻。

可是在一声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后,斧刃并没有碰到自己的肌肤。

水根小心地睁眼一看,原来其中一把斧头正披在铜门之上,而另两把则架在了那把斧头上。

三个陶俑僵持在那不停地往下施力,关节处因为用力摩擦而“咯咯”作响。

看来这陶俑只是机械行事,并没有人脑一样的思维,一旦超出了预料,便不知道如何是好。

水根一眼扫到三撇胡扔下的包裹,包囊的袋口已被拉开,从里面露出几个红­色­的小型雷管。

水根对这类小型炸药还算熟悉。他经常在工地和附近的采石场工作。有时候需要借助这类小型雷管。

眼睛一转顿时有了主意,他迅速地从陶俑间窜了出去,冲到包裹那,从里面拿出了2个小型雷管和一个微型引爆器。

这时那三个陶俑放弃了斧头,转过身来,抽出腰间的宝剑又向水根杀了过来。水根看准了位置将两个扯线的雷管抛到了自己面前三米处,然后又躲到了棺床的后面,伸着脑袋瞄见陶俑踏到雷管上,立刻按住了引爆器。

轰的一声,一个陶俑的下半身被炸个粉碎,而另两陶俑被爆炸的余力波及,震得摔倒了地上,虽然不至于粉身碎骨,但粗壮的大腿也被炸成两截。

忽然,水根发现那个被炸开的陶俑的裂口处,依稀有东西在蠕动,水根壮着胆子,从石棺后面绕过来一看,原来陶俑的泥胚里包裹着一个猴子似的东西。

它高约一米,有六七岁的孩子那么般大的光景,皮肤是黑褐的颜­色­,眼睛暴突出来,头上黑­色­的毛发被扎成了一个冲天的辫子。

那猴子似的东西从里面爬出后,如僵尸般向水根走去,走到他的面前后,用土豆大小的拳头一下下地捶打着水根的大腿。

只是那力道如猫儿般,连挠痒都闲力道不够。

水根厌恶地一脚踹开了它,回头再开绍的情形。只见与绍缠斗的那只陶俑的胸口早已被他击穿。在那陶俑的胸口处也有个黑猴的东西被绍掐在了手里,稍一拧劲儿,便断成两截,再也不能动弹。

绍又走到两个正用胳膊支撑爬起的陶俑面前,如法炮制,砸开胸部,抓出了黑猴怪物。

“那是什么东西?”水根情不自禁地问道。

“这是镇守皇陵的童俑,需是七岁的健康男童,在被喂食了七天七夜的蛊血后,被活生生地封在泥胚中窒息而亡,这样他们的亡灵就与陶俑合为一体,可以­操­纵陶俑攻击进入皇陵的入侵者。

水根听了感到一阵恶寒。再望向那个被他踹倒在地的小僵尸时,居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有人说对待儿童的态度,能显示这个社会的文明程度。

水根虽然也知道古时的殉葬制度及其残忍,但是利用这些本该天真烂漫的孩子的生命,制出这么恶毒的物件来杀人,真是令人发指。

不过这位拓跋珪能把自己的亲儿子砌到墙里,那把别人家的孩子封到泥坯里也不足为奇了。

就在这时,墓室的上方一阵晃动,可能是刚才雷管的爆炸,撼动了墓室的支撑点,墓室的天花板开始慢慢出现龟裂。

可绍并没有理会这不挺晃动的墓室,他踩扁了几个小僵尸后,杀气腾腾地朝惊慌无措的水根走过来。

可惜本来已经元气大伤的他,刚才又耗费了气力与童俑搏斗,此时已经是强弓末弩,纸老虎一只。没等手指头搭上水根呢,人已经趴下了。

水根却没心情高兴,绕着趴在地上的邵急得只抓头发,可惜光秃秃的头皮上只有天花板上掉落下来的渣滓。

“完了,完了,这下全得留下给你爹陪葬了。”

就在这时,水根突然顿住了脚步,他发现正对着大门的那面墙壁——被冯局长他们凿开的地方,突然往外一陷,又裂开了一道口子,水根眼睛够尖的,一眼就看出这里应该是一条隐藏的通道。

虽然不知道通向哪里,但总好过被活埋在墓室里啊!

水根狠狠地踢了绍一脚:“你这个当儿子的就陪你那个歹毒的老子!”说完,人就往那条密道里奔去。

在钻入密道时,吴水根不小心又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那绍也不逃,只是挣扎着爬到了棺材那,抱着那个万人的骨骸缩成了一团。

迄今为止,这个­阴­气森森的绍,从来都是让水根感到无比的恐惧和厌恶,这现在再看这个像孩子般蜷曲,却还抱着爱人骸骨不放的千年老鬼,叫人感到一阵的不忍。

绍抱着骨骸静静地挺躺着,此时他的灵力全无,又万念俱灰,如果墓室坍塌,也许真的会魂飞魄散,再无聚拢之日了。

突然有人拽起他的身子,绍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那个冒牌货又折返了回来,吃力地把他背到自己的身上。

“我可不是要救你啊!好歹这是我同学戴鹏的身体,既然你快挂了,那他就有救了,虽然他也不是什么好饼,但我可不能只顾自己逃命,不然,不是跟你们这帮禽兽一样了?”

就这样水根背起了一个随时会杀了自己的千年厉鬼,边磨磨唧唧边紧张兮兮地踏进了漆黑的密道。

没走几步,身后一阵轰然巨响,那座埋藏着一段爱恨纠葛的宫廷秘史的古墓被掩埋在了一片瓦砾之中。

走得匆忙,没带出探照灯。水根把心一横,摸索着向前方的黑暗走去。

他发现这洞口有越走越往上,脚下有台阶,刚开始因为看不见,摸索着总是踩空,前胸硌在石头台阶上,疼得都快岔气了。

老鬼倒是很享福,身下有人­肉­垫子,实惠惠地压在倒霉蛋的身上。

水根有点后悔了,救这烫手山芋­干­什么?难不成自己就是被压的命?这孙子倒是会享福啊!

走着走着,脚下一软,好像踩到了什么­肉­呼呼的东西,水根吓得“啊”了一声,这时黑暗中传来比水根还凄厉的吱吱声。

原来是耗子!水根心中一喜,看来离地面已经不远了。

果然又走了三五分钟,走到了密道的尽头,只见半米的洞口被土石掩埋着,有个酒杯口大小的小洞透过来点点的星光,估计是老鼠挖的入口。

水根用肩膀使劲一顶,顶开了有些松动的土块,终于把脑袋露出了地面。

当新鲜的空气挤进鼻腔时,水根情不自禁地大叫:“出来了,我们出来了!”

他欣喜若狂地爬出了土坑,又伸手去拽半死不活的老鬼。

“不许动!把手举起来!”伴着一声高喝,一支硬邦邦的管子捅到了自己的后脑勺。

十六

水根这才发现,这个成“申”字形的古墓,另一个通道居然通向君山监狱高墙之内,就是犯人们放风的小广场的围栏外的那座小山丘之上,狱警们经常到这片山丘下吸烟纳凉。

“老实点!举起手来!你们是哪个大队的?居然想越狱!”

如果条件允许,水根其实特别想拥抱一下警察同志。

在经历过一连串惊心动魄的冒险后,被人用枪口指着,都变得那么的亲切和有人情味。

而绍也没比水根强上哪去,微闭着眼睛,任凭警察给他戴上了手铐。

到了监狱的审讯室,监狱长亲自地审问了他们俩。

这清河王根本得瑟不起来了,一扫在墓室里的高大威猛,瘫在椅子上,任你训斥威胁就是一字不吐。

水根也不好跟人狱警同志解释,说这位吃百年香灰了,正牙碜得说不话来。

他就只能多说点,缓和下审讯室尴尬的气氛。水根跟狱长特诚恳地说,他们俩根不是不越狱,实在是在协助冯局长的时候,那洞不知怎么就塌了,他俩被困在那洞里了,后来好不容易找一密道,也不知怎么就钻回来了。

当然那些匪夷所思的离奇情节,水根一字未提。孩子学聪明了,知道人民警察的神经特纤细,承受不了牛鬼蛇神的荒诞故事。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冯局长会怎么跟狱长解释。

所谓言多必失。

这狱长脸倒是挺黑,可惜水根早就看出来他跟人家包青天不是一种族的。如果他随便说出对冯局长不利的话,难保冯局长不从中作梗。

其实苦孩子已经想到,就算自己没死在墓室里,那个冯局长也会杀自己灭口的。不过走一步看一步,左右是连人带鬼的都想弄死自己,他还怕什么,见机行事吧!

狱长听了水根的解释,立刻给走出审讯室去给冯局长打电话核实。

过不大一会的功夫,他就脸­色­难看地回来了,朝扣押着他俩的狱警一挥手:“把他俩先送回囚房吧!那口毒气井的确发生了爆炸。冯局长重度烧伤,正在医院里急救呢!”

水根惊讶地眨了眨眼?怎么回事?那冯局长是真的再原路返回的时候发生了意外,还是在故布疑阵?

等踏进空荡荡的囚室的时候,水根突然想到:跟他们一起进去的龙哥僵尸二人组呢?

因为压根没把他们当人,下意识自然就忽略了二位。仔细回想下,好像在踏进墓室的时候,两个人就消失不见了。

难不成冯局长的事故跟那二位有关?水根情不自禁地望向在对面床上直挺挺躺着的绍,这位虽然挂的时候只有16岁,但在勾心斗角的宫廷里泡大的,能有几个省油的灯?

冯局长心存算计,他也备不住有个后手。

就自己是一­棒­槌,傻乎乎地惹俩阎王哭着喊着来杀自己。

水根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了所以然,­干­脆也躺在床上,把被一盖,好不容易囚室清净了,一人加一半死不活的鬼,正好休养生息。

不一会,筋疲力尽的水根就睡死了过去。

铁窗外的月光恬静地撒下室内,酣睡的孩子自然没发现,对面床上一直半死不活的人,突然睁开了泛着­精­光的眼睛……

都说人累极了的情况下,会有梦魇发生。就是半梦半醒间,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动弹不得了。

这个夜里。水根发现自己梦魇了。

整个身体好似被千金巨石压住,难受得要喘不过起来了,偏偏眼睛好似抹了胶水,怎么睁也睁不开。

觉睡到这份儿上,不但不解乏,反而更遭罪。水根在粘稠的梦境里拼命地挣扎,终于微微把眼皮掀开了一条缝。

在雄­性­充斥的牢狱中,如果有位姑娘衣衫半解地躺在你坚硬冰凉的席塌上,是每个苦闷的劳改犯至高的追求。

但前提是:那姑娘甭管丑俊,起码得四肢健全;再退一步说,就算缺胳膊断腿,但起码脑袋得在脖子上啊!

所以,如果时光能够倒转,那么水根多么希望自己回到闭着眼睛的那一刻。这样,他就不用跟一夹在膈肌窝的血淋淋的脑袋大眼瞪小眼了。

看着那掩映在乱发中的苍白无力的脸,水根不住地嘟囔着:“这是梦,没事,等醒了就好了……”

他决定忽略掉有一断头女尸正跨坐在自己肚子上的事实,接茬睡觉。

可是那越来越靠近的“枭枭”的怪笑离自己的耳边越来越近,水根忍不住再次张开了眼睛。

我­操­了!只见无头的女尸,手捧着个脑袋递到了水根耳边,那脑袋张开血盆大口,正准备把耳朵一口咬下来。

没等水根撕心裂肺地惨叫,突然一只手猛地Сhā进了那女鬼没有脑袋的脖腔了。

那准备咬耳朵的脑袋立刻发出一声尖厉的叫声,整个身体剧烈地扭曲变形,然后被牢牢抓住她的清河王一口口地吃掉。

其过程之惨烈,水根惊得都闭不上眼睛了,然后他决定以后再也不吃一切­肉­类了。

终于打了个饱嗝的清河王,­精­神似乎好了很多,看着水根瞪着眼睛的傻样,还冷冷地哼了一声。

“她……她是什么东西?”

清河王转身倒回到床上,就在水根以为他不想搭理自己的时候,慢悠悠地开口说:“定魂石在你的身体里滞留了很长时间,就算现在离开了你的身体,也留下了微弱的气息,看来孤魂野鬼很喜欢这无害的味道,所以每当午夜时分,就会有地下的亡灵寻上来想要吞噬这股力量,来壮大自己。”

水根明白了,没了定魂珠的自己,就好像除去了刺的刺猬,没了保护,反而因为鲜­嫩­的­肉­质而招来豺狼的吞噬。

“……谢谢你了。”不管怎么样,如果刚才绍见死不救的话,自己的耳朵早就让那女鬼当下酒菜了。

听了水根的感激,绍邪气地一笑,清秀的脸蛋有种说不出的歹毒;“我的­阴­气大伤,已经不是人血所能弥补的了。这些怨鬼的灵力虽然薄弱,但对我也是大有好处。等我恢复了元气,自然会亲自料理了你,哪能便宜那些破落户?”

水根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感情自己就是一蚯蚓啊?等他钓够了鱼,再拿自己打打牙祭。有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嘛?

拓跋珪,您英明啊!

这种货­色­被砌在墙里一点都不冤枉!

十七

别的劳改犯进来以后,只要一门心思的踏踏实实劳动改造,争取早日减刑。

他倒好,晚上被鬼压,白天还得接茬去劳动车间缝针线活。

最近监狱里接的都是这些女人活计。因为前段时间邻市的监狱接了一个挖矿的活计,一群劳改犯没日没夜地从事重体力井下劳动,结果发生了安全事故,有四个犯人再也没有上来。这下就糟了,犯人家属上访,恰好赶上领导班子改选,此事件就成了新官上任显示新政风的头把火。

于是整个省的监狱系统从上到下进行了一系列的整改运动。但凡高危行业的工种,监狱一律不得承包。这下可好,原来只有女子监狱才会承接的织毛衣,针线活也成了男子监狱青睐的项目。

缝个布熊什么的还好说,但织毛衣的活也太难为人了点。可是在监狱里就是要把一切不可能变成可能。

当水根看到身边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用一天的时间就织出一件毛衣的时候,差点把没舌头吞进去。

于是只能低着头认真地学习挂线、推针。幸好新收的犯人工序比较简单,就是织围脖,没有什么花式,清一­色­的反正针,只要织完两条完成了任务。

可坐在他身边的绍却纹丝不动,眯着眼睛看着摆在他面前的针织线和毛衣­棒­。

有个狱警走过来,拿个警棍点了点绍,说:“怎么还不动手跟你们组长学习,告诉你,就算是新收的犯人,如果不完成额定的技件,就别想回去休息!”

绍还是不说话,拿一副“你死定了”的眼神看着狱警。

水根看那情形,惊出一身冷汗。这个城乡级高­干­子弟的身体,装得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阎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虽然这阎王目前身体虚弱,不得不蹲在苦窑里装怂,可等他回复了元气,只怕要翻开账本一一清算。

想到这,他连忙一拉绍,示意他要尊重下狱警同事。

于是绍又用那副“你死定了”的眼神看着水根。等狱警走了后,绍长手一伸,就把水根已经织了一半的围脖抢过去,堂而皇之地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水根刚要怒吼,绍就晒笑道:“你确定今晚想一个人在牢房里过夜?”

想到昨儿晚没脑袋的佳人,水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可不!要是绍被留下来赶工的话,自己岂不是一人过夜。要是今晚再招上来个,估计自己得被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可平白要自己赶工四条围脖出来,心里却是越想越憋屈的。

水根抢回了围脖,回瞪了绍一眼,粗声说:“你多牛啊,我还就爱让鬼啃了,反正你也是迟早要弄死我,小爷不受你那个气了!不就是个死吗!等下辈子的,谁欠谁的都要一笔笔的还清!”

听了这话,绍的脸­色­变了,挺清秀的眼角微微往上一吊,整个人的气质顿时杀气腾腾。

“下辈子?哪还有什么下辈子?欠下的就是欠下了,等着有人来还就是个傻子。可笑本王最恨痴情寡断之人,却是做了天字一号的傻瓜,你说等来世,好,我就等你到下辈子,可等来的却是什么……万人!万人!到头来,你还是骗了我……”

这番颠三倒四的话,谁听得都迷糊,狱警听到他的高吼立刻赶了过来。

水根却是心里一惊,看来自己不知道哪句话又触动了清河王哪根纤细的神经了。

狱警过来大声的训斥着绍,而绍眼底的血­色­却是越来越红,水根一阵的心惊胆颤,又开始责任自己太不懂事,惹怒了眼前这位爷,就算自己不怕死,只怕也要牵连无辜的人,自己一大活人跟鬼较什么劲儿啊!

“那个……是我不好,刚才把543织的围脖抢了过来,我就是跟他开个玩笑!”

将自己快织完的围脖推到了绍的面前,水根连忙站起来低着头跟人家狱警解释。

结果他反被狱警训斥了一顿。

当水根坐下来的时候,眼圈有些微微发红。绍也缓过劲来,冷笑道:“你还叫个男人吗!被那种货­色­说了几句就哭哭啼啼的。”

水根狠狠瞪了他一眼:“我是讨厌别人冤枉我!”

这小孩虽不好看,但眉眼其实还算周正,只是平时顶着一头压都压不平的卷发,让人看了就有些头重脚轻。

现在剃了光头,没有那团鸟窝扰乱视线,倒让那不出奇的眉眼显露了出来。尤其是现在泪眼朦胧的样子,勉强也算得上是个忧郁气质的花季少年。绍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厌弃地冷哼了下。

果然到了晚饭后,整个车间只剩下水根与绍两个人。

水根觉得自己的眼皮都有些发肿了。从进监狱就一直没睡过个好觉,手里的毛线在机械地重复缠绕,最后越来越慢,人坐在没有靠背的板凳上,脑袋不时地点着头,后来­干­脆坐着睡着了。

车间里的预警坐在靠门边的桌后津津有味地看小说呢。

而绍则坐在板凳那闭目养神。

清河王虽闭着眼睛,但却敏锐地觉察到四周的空气微微发生了波动。

他将自己的­阴­气尽敛,静静地等待着出击的那一刻。

微微掀开眼缝,果然有团黑影已经爬伏在了那倒霉蛋的背后。

只是那黑影并没有急着吞噬,反而伸出一根粗壮的红舌一下下地舔着水根低垂的脖子。一条红­色­的黏液顺着水根黝黑的皮肤蜿蜒流下。

那黑影慢慢地凝聚了身形,是一个四十岁的畏亵男子,露出一副诡异的□将十根枯木般的手指慢慢地伸向水根的裤腰内……

有意思,这次居然招来只­淫­鬼,需知所谓鬼就是需由人强大的执念才能形成,还需要有源源不断的能量供它维持虚幻的形体。试问这样的执念,又兼具天时地利的,百人中能有几个?

所以向绍这样魂魄俱全的千年厉鬼实属罕见。

而大部分的所谓的鬼,实际上就是只会机械重复生前片段的灵而已。

若是死前行­淫­,就是死因是“马上风”,机缘巧合下又能凝聚几缕­阴­气,在魂魄不全的情况下,自然就成了只知道交 配寻欢的­色­中恶灵。

看来这个恶灵的能量不小,很有可能已经吸过不少人的生气,水根被他缠绕多时却毫无转醒的迹象,反而喉咙里发出微微动 情的呻吟声。

灰布的裤子早已滑落至臀下,少年的­肉­体,被那双枯藤般的手爪慢慢地铺展开来。

与脸­色­迥异的腿间,泛着一片­嫩­粉的­色­泽,而车间劣质的白字灯泡,加重了两臀间的­阴­影,让那团皱褶的小口,若隐若现。

十八

绍没有动,反而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抱着手看着热闹。

空气变得越发粘稠,那恶灵喉咙里不断发出咕噜的声,让人听了就隐隐作呕。

可是车间门口的狱警并没有过来。绍知道,实际上,他什么也听不到。扭曲的空气已经形成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不会泄露一丝一毫的声音。

就让那恶灵爽爽吧,吸收了­精­气的灵吃了来会更补些,为了早些恢复力量,绍并不介意看场活瑃宮。

看,这就是弱者的下场——两只手无力的垂吊着,两腿更是被迫分开,摆出­淫­ 荡的姿势。任一个挂满腐­肉­的躯体恣意地欺凌践踏。

绍微微缩紧了拳头。

那个乡间的小子与记忆中的温婉贵­妇­不知不觉交叠在了一起。

那时,他好像是五岁,作为一个皇室王子的世界就是头顶上,嵌着雕梁画栋的屋檐的一方天空,还有那一条好像永远也跑不完的长廊。

有一次,他捉了一只拖着两条凤尾的大蝴蝶。兴冲冲地跑到母亲的寝宫去炫耀。可跑到门口就遭到侍官的阻拦。

他趁侍官的不备,一猫腰钻了过去。一口气跑入寝宫,重重幔帘也掩不住母亲痛苦的呻吟,

他惊疑不定地揭开幔帘,却看到自己的母亲半伏在桌子上,­祼­着上身,一条条鞭子抽打的红印衬得皮肤有种触目的惨白。而自己的父王正站在母亲的身后,猛烈地撞击着那羸弱的身躯。

看到了绍,贺夫人抬起了布满泪痕的脸,软软地说:“绍儿,快出去,快出去!”

绍没有动,那一刻,他有种茅塞顿开的恍然,“为什么母亲身上总是隔三差五出现伤痕”终于有了答案。

“不准你欺负我娘!”

那时他大喊一声,伸出­肉­­肉­的拳头去打自己父王­祼­ 露的大腿。

拓跋珪当时正在兴头上,一脚把自己踹到了门槛上,疼得小王子立刻哇哇大哭。

早已吓得面如土­色­的侍官悄悄的走进来,将他一把抱起,退出了门外。

他睁开泪水涟涟的眼睛,看到父亲抓着母亲的头发,愈发的用力。

“臭小子!学着点,男人就是这么享用女人的!”那嚣张的大笑,让他此后的很长时间都是噩梦连连。

“喜好轻游里巷,劫剥行人,斫­射­犬豕,以为戏乐”,好像后人是这么评价他的吧?

那些捧着几张轻薄的纸片品评历史的文人都懂什么?

他比那个处处在父王面前讨好卖乖的哥哥——拓跋嗣更早就明白,成为万人之上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可笑拓跋嗣直到被册封东宫太子,闻讯自己的母后已经被父皇赐死,才急冲冲地奔赴寝宫扑在冰凉的尸体,嚎啕大哭。

那一刻他在笑,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哥哥以后每次坐在那高高在上的王位上,都如同坐在亲生母亲的鲜血上一般——如坐针毡,愧疚不堪。

他依旧是个混世魔王,整天过着游手好闲、骄奢­淫­逸的日子,只有这样,才会降低父王与哥哥对自己的戒备,同时保全那早已失宠的羸弱的母亲……

“啊……”一声粘腻的呻吟声打断了清河王的回忆,此时那鬼­干­枯的手,已经抚摸上那小子变得水淋淋的那一根。指头不断地打着转儿。而另一根手指,则慢慢地伸进两团臀­肉­间,那抹淡粉­色­的皱褶。

绍微微眯起了眼睛,那里有多紧多热,他是最清楚的了。

当初因为那一颗细碎的镇魂石的误导,他以为这个傻小子是万人的转世,压抑了千年的□在那一刻激发。

可是那一夜短暂的幸福,在得知真相后全化作了对这个叫水根的无限的恼恨。

这么个土蛋,这样一个胆小怯懦的人哪点像万人?

而这个猥 亵的恶灵,正好可惜洗刷自己在那土鳖身上留下的气息。绍慢慢地松开了拳头,脸上挂起了恶质的微笑。

就在恶灵要把它那根作呕的东西放进去的时候,绍忽然嗅到空气里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然后他看到,原本稳丝不动的水根突然猛地跃起,一挥胳膊将一样东西扎进了恶灵的眼睛里。

那­色­欲熏心的恶灵发出一声参叫,本已成型的身体立刻扭成一团,又化为了黑烟不停地缠绕。

绍这时才看清,水根有一只手掌在不断的淌血,一根缝毛衣接口的粗绣花针深深地Сhā进了他的手心里。,只露出还串着毛线的针尾。

看来刚才水根发现自己涌起睡意的时候,就偷偷地藏了一根针握在手心里。当被恶灵缠身时,是拼着仅有的最后一丝气力,才把针尖扎入手中,恢复了意志。

而刚才Сhā在恶灵眼睛上的,原来是一把折断的塑料牙刷,那把牙刷看着眼熟,好像是他早上用过的。

他恍惚想起,今儿早上的时候,水根特意帮他挤的牙膏,还手把手的交他刷牙。

“刷一刷吧,昨晚吃那么大一坨,都没刷牙,时间长了那嘴就要臭了。”水根那时候的表情特别诚恳。

自己占据了那个叫戴鹏的身体,原来身体的记忆其实还是残留些许的,也知道这玩意不是为什么害人的毒物。

于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把那根小刷子塞进了嘴里,结果用力过猛,牙花子出了不少血,他特别­干­脆地把一嘴红白相间的沫子咽了下去。

当时给那个臭小子乐得直捂肚子,旁边洗漱的犯人也跟看见傻子似的盯着他不放。

气得他当场掰断了牙刷,又寻个没人注意的空当,照着水根的肚子来了一下狠的。居然敢拿他消遣?若不是看在他还有用的份儿上,当时就让他利爪穿心,死得肝脑涂地。

可是现在想来,水根的确是故意让他刷牙的,却并不是为了戏弄,而是为了得到沾了他清河王血迹的牙刷。

看来这小子还记得自己曾经以血做苻给他的事情,虽然自己眼下力量大大折损,可是他的血对于一些道行尚浅的邪物来说,依然是致命的。

吴水根这小子不是盏省油的灯!

想起之前在墓室里,水根用雷管炸退陶俑的情形。清河王突然对这个不起眼的土鳖小子有了再认识。

这小子有心计,不能久留,清河王的杀心顿起。

十九

刚刚逃脱猥 亵大叔魔爪的孩子正忙着提裤子,抬头突然瞄见绍满脸杀气的向自己走来。

水根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拿手指了指那个正翻腾的大叔:“趁热吃了吧,凉了就不好了。”

话还没说完,脖领子就拽起来了。水根眼看着他朝自己伸出了慢慢长出利甲的爪子,慌得连裤子都不提了,光着腚用手去抓绍的胳膊。

这不是螳臂当车吗?

“看看……看你后面!”突然水根睁大了眼睛,猛指绍的身后。

绍心里暗自冷笑,看这小子眼睛抽筋抽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呢!可惜自己又不是傻子,会上他那个当?

绍认定了水根又在那耍心机,等到­阴­风袭来之时早已经躲闪不及。

当绍被迫松开牵制着水根的手时,脖子已经被咬得鲜血淋漓。他大手一挥,一把将偷袭者甩到了一边。

原来咬他一口的正是刚才的那个­色­中恶灵。

它被绍甩到了墙上,马上就稳住了身形倒吊在了棚顶,刚才萎靡的身体,此时却如气吹得一般,变得膀阔腰圆,连那根下 流的舌头都暴涨了数寸,朝绍呲着满嘴如乱石岗般的槽牙。

不对,这鬼明明已经奄奄一息,怎么转瞬间如吃了伟哥般,就雄起了呢?

容不得他细想,恶灵又扑了过来,四肢暴涨,那嘴叉子咧到了后脑勺,十根手指似有了生命的树藤一般,将绍的双腿缠绕在了一起,张嘴又去咬。

本是恶鬼煞星的血液,现在反而成了鲜美可口的甘露,被恶鬼吸食着。

绍尽量把身体放平,任凭恶灵吸食他的鲜血,然后猛地用利爪去Сhā恶灵的头部,再用力撕开。后脑勺开花的恶灵不得不松开嘴,却改用树藤似的手去掐绍的脖子。

“脱……脱衣服……”绍把头转向了跑到门边的水根,费力地出声。

水根早就趁俩只恶鬼厮杀在一起的时候,奔到了车间门口。

可是到了门口的时候,身体就像被胶水粘住了似的,怎么也过不去了。他拼命地晃着胳膊,可就在他对面的狱警却视而不见,悠闲地就着茶水看报纸。

这时,他听见了绍细碎的声音。

转过身一看,那大叔现在的体型已经如水牛一般硕大,尤其是两条大腿中间高高翘起的那根,绝对是中华第一鞭!跟­棒­球棍子似的。

脱衣服?水根激灵打个冷战。这孙子又想拿自己当蚯蚓?妈的,见过用蚯蚓斗大蛇的吗?

水根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绍暴睁着眼睛,边运气挣扎边继续说: “快……不然你也是下一个!”

“我要脱了,那你能保证我安全吗?”

看水根在那讨教还价,绍一口气没上来,差点不用鬼掐,自己就背过气去:“你不……脱就等着……被鬼­干­吧!”

“又不是没被­干­过……我怕个啥?拿这威胁我!”

硬话虽然说着,但是水根还是快速地脱了衣服,并把手中的囚服甩到了鞭王的头上。

果然恶灵的注意力马上被白生生的ρi股腚子吸引了过去,慢慢地松开了缠绕绍的树藤,淌着哈喇子向蚯蚓扑去。

那一刻,水根两手交叉护胸,紧闭着双眼,嘴里嗷嗷乱叫,并觉得生化危机里的红衣娘们算个啥?

看看自己这一身以身饲虎,从容就义的范儿!

就在舌头舔上水根的那一刻,鞭王突然顿住了,然后哀号着再一次萎靡了身形。

水根悄悄睁开眼睛一看,原来绍趁鞭王大叔后背冲着他时,用一团毛线缠住了那根鞭,再用力一绞,把大叔给阉了。

是男人怎能没有雄壮的根?就算鬼也一样,大叔立刻就娘了。

这次绍没浪费时间,捂着受伤的脖子,扑到地上,大口地撕咬起来。

很快那恶灵就化作一摊水,被绍吸进了肚子里。随着恶灵的消失,粘稠的空气再次恢复了流动。

水根感觉胸口舒畅不少,长出了一口气。

“542!你­干­什么呢!想用­祼­奔逃避劳动改造吗!”

正看报纸的狱警同志,看着天外飞仙一般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白ρi股,把茶缸子一摔,大声地训斥着。

水根捂着下身,转过身来,惊魂未定地说:“那个报告,我……刚才太热了。脱了衣服……凉快一下。”

狱警又往里一探头,发现绍的衣服上有一大滩血迹。

“543!你又怎么回事?“狱警立刻招来同事上前查看正蹲地上打饱嗝的绍。

结果上下检查了一边,浑身半个血口子都没有。可衣服上那湿忽忽的血迹是哪来的呢?

绍在狱警解碰触自己的时候皱了下眉头,却忍住并没有爆发,就是一语不发直挺挺地站着。

倒是水根在一旁打起了圆场:“刚……刚才车间特别热,他鼻子就开始淌血……怎么也止不住……”

说完,不用狱警瞪他,小孩自己也觉得挺疯,说543大姨妈来了可能更有说服力。那么大片的血迹,得大象鼻子才能喷出来。

可是,整个车间就俩人,而且俩人都毫发未损,不是鼻血又怎么解释。

俩狱警瞪了半天这俩邪门的犯人,剩下的围脖也不用织了,直接撵俩人回囚室睡觉去了。

当囚室里只有俩人的时候,水根取过毛巾使劲地擦着自己的身体,那恶心的感觉半天也过不去。

而绍则脸­色­不定,不知在想什么。

好半天,水根躺床上都快睡着了,绍才开口道:“刚才有人­操­纵那鬼。”

水根拿枕头堵住耳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睁眼睛闭眼睛全是鬼,老子要睡觉!”

绍使劲地握着拳头,呼吸变得越来越重,终于忍不住,扑向了水根。

被刺激得已经麻木的水根,直挺挺地伸着脖子:“掐,你使劲掐,这什么鬼日子啊!早死早超生!”

可是清河王并没有亮出利爪,反而急切地用自己的下身去磨蹭着水根的肚子。

这阵仗,小孩太熟了。

“你……你他妈要­干­什么!”

清河王红着眼睛说:“你当我愿意?要不是恶灵的唾液进入了我的血液里,死都不会碰你!”

水根想告诉他,你已经算挂了的。

可哪有那功夫啊?他很快就被清河王脱光了裤子趴在了床铺上。

如果上一次被绍强迫做那个的时候是恐惧夹杂着羞愧。这次就只剩下滔天的怒火了。

没见过这么缺德的强 ­奸­犯的,边糟蹋边嫌弃吃到口里的不新鲜。

挂在绍脸上的厌弃的表情比他咄咄逼人的下半身更让水根难以忍受,也不分一分他俩现在谁是被屈辱与被迫害。

他后背使劲拱着绍:“你他妈就想不出来别的办吗?要不我拿凉毛巾给你冰镇下?”

绍喘着粗气说:“你用手!”

水根也累得直喘粗气:“我不,你不会自己弄啊!”

清河王也不言语,下身直直地往软乎乎的ρi股蛋子上撞。

见这阵仗,水根也不嘴硬了,连忙说:“我给你弄还不行吗?你让我转过身来。”

于是绍微微地抬起身来,让水根贴着墙躺着,自己跟他面对面。

当水根被迫握住那玩意的时候,特别想效仿清河王咔嚓鞭王那一出。

可惜手还没使劲,就被清河王握住了自己绵软的一团。

“你老实点,别想对我使­阴­的!”

小水根没折了,只好手上一下下的使劲。绍粗粗的气息喷薄到了自己的脸上,水根­干­脆闭上了眼睛,只当自己在蹭暖气管子。

就这样,绍还挑三拣四的,总是嫌弃水根的力道不够。最后­干­脆示范着也套起了手里的。

水根呀的一声叫了出来,欲­火­缠身的绍哪能听得了那动静啊,忍不住又把身体重重压在了水根身上。

平心而论,那鬼也算挺会挑的。水根虽然模样土些,但是胜在年轻,一身滑腻弹­性­十足的皮肤,;搂怀里也能凑合下。

之所以不想碰水根,倒不是为了爱情守身,只是处于对他冒充万人的厌恶罢了。

在生前,绍虽年仅16岁,但过得已经是夜夜笙歌的糜烂生活了。就算后来被父王宠信的万人所吸引,进而发展成痴恋,却也没有守身如玉过。

要知道鲜卑人生­性­粗犷豪迈,就算是鲜卑的女子,在婚前亦有一定­性­ 生活自由。更何况是身为鲜卑贵族的绍了。

死后,他的太子哥哥声称接受了父皇托梦,将他的尸体切开,分别嵌在那诡异的墓室里,就这么被压抑了数千年。

如今这满怀的温热­肉­体,虽不是自己的爱人,但是那种肌肤间摩擦的感觉真是太好了,起码他在这时才能真切地体会到自己又重返了人间。

可就是这样,焦灼的欲 望,年轻的胴体,为什么还驱散不走心里萦绕的寒气呢?

绍急促在水根的腿间急促地磨蹭着,口中却在悲切地喊着万人的名字。

虽然自己的大腿根被猥 亵了,可水根反而悄悄松了口气。

只要别弄自己的后面,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吧!

水根从小到大都没谈过恋爱。不过看这清河王一个恋爱谈得死去活来的,看着都累。

他暗暗提醒自己,作为新时代的青年,以后要是有机会出去谈恋爱,可不能这么伤筋动骨的,好聚好散呗!

那个旧社会的余孽终于将体内的邪火发泄殆尽时,水根早已经闭着眼睛打着呼噜睡了过去。不能怪孩子没危机意识,主要是太他妈困了。

而绍,也因为一夜鏖战双娇(另一娇是鞭王),体力与灵力均已透支,没工夫悲怆了,­干­脆地趴在水根的身上,也睡死了过去。

冰凉的囚室里,两个人的呼噜声此起彼伏。

就连有双­阴­森的眼睛,突然在囚室铁门的通风口上出现,不怀好意地往里张望,也丝毫没有察觉……

二十

反正监狱的生活就这么往下混吧!

经过那一宿后,绍不知为什么,再也没起杀水根的念头。

除了隔三差五用水根钓钓“鱼”,经常把自己劳动的任务额推给水根,吃饭时总是在水根的碗里扒拉来扒拉去,有时气不顺再踢两脚外,还真就不怎么欺负水根了。

可他不欺负,并不意味着别人不欺负。

有人老早就看着这两只现成的菜鸟是回事了。

重刑犯大队里,基本没有什么善茬。尤其是以广胜为首的一伙人,连狱警都礼让他们三分。

据说这个广胜原来是省城的一个黑社会团伙的二把手,严打的时候,替老大顶罪就这么进来了。

老大也挺够意思,又是找人,有是拿钱,愣把他从省监狱下方到县级监狱来服刑。

这蹲大牢也不像住宾馆,越是级别高越好。县级监狱虽然设施落后,但是管理也松散许多。只要钱多门子硬,在里面撑起体面的日子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饱暖思­淫­ 欲,广胜看上绍了。

在澡堂子里洗澡的时候,水根正呼哧呼哧地帮绍搓后背,突然有人在后面将自己甩了出去。

然后四个彪形大汉将绍围住了,个个□的上身都纹着青龙的图案,被硬实得肌­肉­衬得越发狰狞。

“小子,我们老大看上你了,怎么样?陪我们老大玩玩?”

绍站在淋浴头下,摸了摸脸上的水,微眯着眼睛看了看他们身上的纹身,顺着他们所指的方向看到了一个脸上带疤的30多岁的男人正坐在一方松木长椅上冲着他微笑。

绍冷哼了一声,转过身去继续冲澡。那几个男人一看这个白斩­鸡­居然敢这么拽,立刻过去要抓绍的胳膊。

水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了。他生怕绍一个没忍住再来一出“黑虎掏心”。现在清河王就是个半吊子厉鬼,灵力一刻有一刻没的。

别到时候逞完威风,立刻就瘪茄子,再让人抓实验室里给解剖了。

到时候只剩下自己老哥儿一个,天天晚上跟被引上了来的孤魂野鬼玩玩儿命,那日子得老­精­彩了!

幸好绍也不傻,知道伪装一下自己非人类的身份,只是就着抓自己的胳膊给他来个过肩摔。

那么大的体格摔在瓷砖上“啪”的一声,听了都觉得后背疼。

其他人没想到绍居然会还手,立刻吊起眉梢骂骂咧咧地往上冲,准备帮不识相的小子松松皮。

接下来就看见拓跋绍跟甩麻袋似的,将这几个小子都撂倒在了地下,其中一个甚至听到了清脆的骨折声。

要知道拓跋绍生前的主业,就是打架滋事。像什么持刀抢劫都是毛毛雨,算是史书上记录在案的不良少年了。

虽然戴鹏身体瘦弱了点,所幸绍会用巧劲,加上几名大汉太过轻敌,竟赢得特别潇洒。

哥儿几个都是在监狱里横晃的主儿,在众目睽睽之下,光着身子摔得豪 |­乳­肥 臀,­肉­浪滚滚的,里子面子全没了!

看到有些犯人在一旁幸灾乐祸,甚至吹起了口哨还是起哄了。

那几个犯人不服气,还要往上冲,就在这时,老大广胜已经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他走到绍的面前,仔细地上下打量了这个肤­色­苍白的俊俏少年。

“听说你是县长的公子,是犯杀人罪进来的?原来我还不相信,现在看来倒是真的,你有这股狠劲。”

说完,广胜伸出手来,看那意思是要跟绍握个手:“不打不相识,能认识县长的公子也算是我高攀了。”

绍盯着他伸出的那只手,好半天终于握了一握。广胜爽朗地大笑一声,拍着绍的胳膊说,中午给他弄桌入狱接风宴。

看到这,水根也看出门道来了。

广胜他们刚才那阵仗其实就是个下马威,倒不见得是真想对绍怎么样

在监狱里的弱势群体,谁不想捞根救命稻草?先吓唬吓唬没见过市面的温室花朵,再以救世主的姿态手下留情,放他一马,那县长公子不对他感激涕零啊!所谓强龙压不住地头蛇,到时候县长看在他在狱中罩着自己儿子的情分上,也会行下诸多方便。

只是他没料到这个软脚虾其实是扮猪吃老虎的。

硬的不行,那就来怀柔政策吧!反正这个县级的落难高­干­子弟,他广胜是交定了。

中午在食堂上,水根的眼睛都蓝了,打从进监狱,他就没见过瘦­肉­是啥样了。好不容易碗里有点炒菜的肥­肉­,没等过眼瘾呢就被那个清河王抢走。

妈的,一个蛮夷居然筷子用的贼好。一筷子头上去,­肉­沫立刻没了踪影。

可今天托了黑老大广胜的福,他们这张桌子上居然摆着一大盆的红烧­肉­。豪迈的刀法切出的大块五花­肉­,在一片油光中堆成了宝塔尖。

那天整个食堂的犯人,全望着那盆红烧­肉­红了眼睛。

结果食堂大师傅可愁坏了。就算吃不到,可那­肉­味太让人开胃了,师傅们又续蒸了两大盆饭也不够。

餐桌上,都是如狼似虎的主儿,一群大老爷们本来就能吃,就算­肉­堆成尖儿,吃起来也不会嫌多。

当然既然是给县太爷公子接风洗尘,当然是以他为主。

到底是根正苗红的皇族血脉,绍的吃法那叫一个文雅,嚼东西­唇­不露齿,将筷子甩成风火轮,愣不吱声不吱气地消灭了大半盆的红烧­肉­。

水根就是一县太爷公子的小马仔,不够吃­肉­的级别,多伸几下筷子,立刻就有广胜的手下狠瞪过来,警告他的不知分寸。

小孩多机灵啊!见缝Сhā针地用小勺子舀了一大勺­肉­汤,红红的­肉­汤浇在米饭上,低廉的米饭顿时奢侈起来,水根把碗扣在脸上,狠劲往嘴里划拉。

事实证明,狗肚子装不住二两酥油。

素了这么长时间的肠子,冷不丁接触到这么豪华的盛宴,立刻不知所措,清河王的皇家御肠,午夜时分开始起义。

当异味弥漫整个囚室时,水根只能拿被子堵住鼻子。

自己不小心白了那位一眼,那位立刻不依不饶的,边拉边放屁,上面的嘴还不闲着:“你看什么看!警告你,你要是听见什么不该听见的,我就立刻杀了你。”

水根从被窝里探出脑袋,对着杀气腾腾坐在马桶上的清河王说:“回王爷,小的除了屁声,什么也没听见。”

“你死定了,我要扯开你的肚子,挖了你的心肝……”伴着血腥恐怖的话语,又是一长串大响屁。

给水根乐的在床上直打滚。

好不容易,清河王出恭完毕,捂着肚子举步维艰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吃了香灰后,绍的元气大伤,就算内里居住着多么狠厉的灵,如果没有足够的灵气支持,外在的­肉­体还是会生老病死的。

绍现在肚子疼得不行,就如同当初逼宫失败,被哥哥强迫饮下毒酒时的疼痛不堪,每节肠子都似被烈焰焚烧一般。

水根听着对面的床吱吱呀呀地响个不停,再看看绍痛苦不堪的样子,小孩乐够了又开始心软了,终于还是起身来到绍的床边,推了推他正在抽搐的背:“来,我给你揉揉吧!”

看绍也不搭理他,水根­干­脆将手伸了过去,放到绍的肚子上一下下的揉。

“这是我妈教我的,治肚子疼特别灵。”

还别说,暖暖的掌心放上去,缓缓地推展开来,纠结的肠子果然舒展了不少。

绍慢慢地放开的眉头,躺平了身子,任水根上下地推拿。

到了最后,肚子终于不疼了,可水根也半躺在他的身上,人却早已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绍本来想一脚给他踹下去,但发现水根的手,隔三差五地还在自己的肚子上划拉几下的时候,又忍住了。

他将水根拽到自己的床上,同时在床的四角封了几道结界,避免水根身上的定魂石的气息扩散出去,引来午夜凶灵。

做完这一切,绍也闭上了疲惫的眼睛,在临睡前那一刻,他回忆起了,自己小时候肚子疼的时候,自己的母亲也是这么给自己止疼的。

他又不禁看了看水根,小孩睡得正香,微微翘起的浓密的眼睫毛,让孩子略显稚气。小小的年纪,偏偏眉头的位置已经开始有些微的细纹了,看得出是经常皱眉头的人。

天生的倒霉相,偏偏还有副不算坏的心肠,就算对自己这个害惨了他的厉鬼,关键时刻也能援手相助。

原来他以为这就是个愚钝之人,十足的东郭先生。可随后几次,他发现这小子的心机不少,也算不上是个粗浅的乡野村夫。

看来这个吴水根虽然鬼心眼不少,心地倒还不坏。

绍对他的反感,稍稍减退了些。

看在这小子这么识趣的份儿上,自己就赏他一顿好觉吧。

算起来,这是俩人第三次相拥而眠。

冰冷的狱中夜晚,这么单纯的互相拥抱取暖,倒也不失为一种慰藉。

可惜屋里的隐隐的味道不够河蟹,不然倒真算得上是个高质量的睡眠呢!

因为在床的四处封了结界,就算周围有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绍都会在第一时间察觉。

这次,当那双诡异的眼睛再次在狱门外出现时,结界墙上立刻泛起了阵阵涟漪。

原来是他!绍猛地睁开了眼睛……

二十一

水根睡得天昏地暗,根本没发觉囚室的门已经被人打开了。

绍坐起身来,冷冷地看着来人,那人进来时,铁门发出闭合的“咔吧”声,让水根微微地张开了眼睛,抬头看看进来的这位,又转身捅了捅清河王:“你夜宵来了,赶紧吃吧!”说完转身继续睡觉。

鬼见得多了,就没啥可怕的了。这些时日来,水根的神经越发坚韧,平心而论,无头女鬼和鞭王大叔真算得鬼中比较体面的了。剩下的几个真是一个赛一个的不成|人形。

就说眼前这位吧,该不是刚从焚尸炉里爬出来的吧?烧得跟烤羊头似的,看一眼就把明天的口粮都省了。

“清河王,你的品位真是不同,居然让这个土鳖蛋活到现在。”

熟悉的腔调撞进里水根的耳膜,激得他打了个冷战。

是他——本应躺在重症监护病房的冯局长!

水根本能地往绍的怀里缩了缩。看来局长在秘道里被款待得不薄。

脸部重度烧伤,隔着三米,都能隐约闻着­肉­被烤糊了的味儿。

清河王听了冷哼一声,反手将水根搂住,在孩子的脸蛋上“吧嗒”亲了一口带响的。

“说起来我还要谢谢冯局长呢,如果不是这番­阴­差阳错,我怎么能确定水根真的就是万人的转世?”

冯局长听了,镶嵌在焦­肉­里的眼珠子惊讶地一睁。别怪局长纳闷,连水根都觉着奇怪,自己怎么又成万人了?

他直觉这位清河王又要利用自己这根蚯蚓钓大鱼了。

冯局长瞪着鬼一般恐怖的眼睛又看了看水根,忽然想到之前那晚,窥见两人也是相拥而眠的一幕,不由得半信半疑,可转念一想,突然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怪笑:“他?清河王你还是省省吧?虽然这小子是鬼月之初所生,也恰好能容纳镇魂石。

不过万人死后佩戴着镇魂石下葬,就算是有三魂七魄投胎转世,也是魂魄不全的痴呆儿,而这小子虽然命里带衰,三辈子的倒霉命,但心眼子可一样都不缺啊!”

听了这话,绍依然含情脉脉地看着水根,那劲头跟白天盯着红烧­肉­有一拼。

“如果他不是万人,为什么从墓|­茓­出来后,会想起卜莁村的确切位置?”

不悟村?水根认真地思索了下,方圆十八里乡镇也没听过这名号啊?

“你说得是真的?”冯局长的嗓门明显放高,他激动地想去抢绍怀里的水根。可是被绍一挥手镇开了。

那脸撞到了墙上,本已结痂的伤口立刻流出了浑浊的脓血。

水根本想说,我不知道什么不悟村,是这清河王在胡说八道。可是一旦让绍下不来台,难保他不恼羞成怒,把自己丢给冯局长处置。

“你说,卜莁村在哪?”冯局长毫不在意地抹了抹脸上的污血,转而逼问水根。

水根尽量忽略点狠掐着自己胳膊的大手,一脸严肃地说:“你让我出狱,我就告诉你。”

绍用更加饥渴的眼神梳理着水根,看那架势要是屋里没有烤­肉­冯,就要上演缠绵的戏码了。

“阁下如果没事的话,就请出去吧,不要耽误我跟万儿的休息。”

冯局长­阴­测测地说:“我为什么来这?清河王你应该心知肚明。在秘道里,你特意留下那两个僵尸暗算我,幸好我有罗盘张预先给我的辟邪符,总算是镇住了两个僵尸,可是点燃的符纸不但焚烧了僵尸,也连带点燃了我身上为了驱散冰蛾而涂抹的磷粉……”

到这水根才恍然大悟,原来烤­肉­冯变成现在这德行,还真是狗咬狗的结果。

冯局长接着说:“幸好我有了镇魂石,就算­肉­体再怎么溃烂也能让魂魄不散,不过你害得我吃了这么大的苦头,我不回敬您清河王些什么倒也说不过去啊!”

绍听了狂妄地大笑:“你当初把我召唤出来,也无非是利用我找到墓室的真正入口。要知道当年我大哥拓跋嗣,修建他敬爱的父王的皇陵时,启用的是八卦五行的阵势,以虚虚实实的疑冢为遮掩的阵法。

如果不知道具体的地点,就算挖尽疑冢也不得其门而入。因为你的言而无信,破坏了万人的躯体,令他不能聚拢魂魄重新回到以前的躯体中,没立时要了你的­性­命已是万幸,你还敢跑到我的面前大放厥词?”

“呵呵,你说得对,我们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本来我是想找机会废了你们俩一解心头只恨的,不过如果能继续合作下去的话,我也不是个会记仇的人。怎么样?我也不管这小子究竟是不是万人了,清河王,只要你们俩帮我找到卜莁村,我就让你们俩重获自由。”

在冯局长走了以后,水根确定门外无人,才偷偷地问绍:“那个不悟村在哪啊?”

绍瞟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那里是万人的家乡,据说是许多研习卜卦占卜之人神往的圣地。”

水根一翻白眼,他现在一听万人的名字就脑袋疼,虽然烤­肉­冯说自己是三辈子带衰的命,可跟这万人沾上边儿的话,估计得倒八辈子霉。

现在这姓冯的又出来搅局,而拓跋绍也不知要怎么利用自己。

想到前途未卜的命运,水根心里越发烦乱。从绍的床上翻了下来,气哼哼地回到自己的床上,用被蒙住脑袋,辗转了一会,又睡着了。

想得多,觉睡得就不踏实。

云里雾里的,好似来到一处郁郁葱葱的山村之地,说是山村,却不见半片屋瓦,自己跟抽风似的,不断地爬着台阶,那台阶上挂满了青苔,隔着鞋底都能感受到粘腻湿滑,破台阶好似没有尽头,浓雾环绕,只能一步步地往上走。

水根走得绝望,想停下来,可不知有谁在身后推着自己一直向上爬。

也不知过了多久,水根只觉得两腿发涨,终于到了尽头,却发现台阶之上只有一块硕大的圆石,上面用古朴的字体琢着几个大字——“大易者不占”。

“大易者不占……”水根不禁呢喃出声。

他伸出手去摸那块圆石,原石倒也不硬反而热乎乎有些发软,再使劲摸,石头居然张开了血盆大口,狠狠咬住了自己的手,疼得水根哎呦一声,睁开了眼睛。

只见绍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床前,满脸肌­肉­狰狞地握住了水根的手说:“你刚才说什么了?再说一遍!”

二十二

“哎呦?”水根睡得迷糊,想了想,自己刚才好像叫的是这个,直觉重复了下刚才发出的动静。

绍的眼睛瞪得比烤­肉­冯都吓人:“你刚才梦里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方才的梦境片刻间已经变得支离破碎,残留在脑子里的依稀就是最后看到的几个字:“大……大易者不占?”

水根说得不太肯定,可他看到绍用一种吞了耗子的表情看着他。

“你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操­,那梦老累人了,一排台阶子,没命地往上爬,然后有一个圆石头,上面就刻着这几个大字。你说我这梦是不是做的挺有学问的?”

“……”绍不再说话,而是用不敢置信的表情看着眼角挂着眼屎的乡下小青年。

水根被他盯得有些发怵,想翻身躺下接着睡觉。

这时绍却­操­着沙哑的嗓门开口解释起来:“‘大易者’,指的是有大智慧的人,而‘不占’的意思是不会去占卜的。在卜莁村的门口就立着一块刻着这字的原石。因为去卜莁村寻访的人,大部分是希望寻访到通灵的巫师,占卜一下自己的前程命运。

而这块石头旨在告诫那些机缘巧合寻访到此的人们,真正的智者是不需要靠占卜来­操­纵自己的命运的……你刚才梦到的,恐怕就是卜莁村的入口……你怎么会梦到那的?或者你是在撒谎,只不过是别人凑巧告诉你的……可是,当年卜莁村就被我的父王夷为平地,村中之人除了万人外,无一幸存,这个神秘的村落早就成为一个失落的传说,若不是万人曾跟我提及自己的家乡,我也不会知道此中细节……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不可能知道……”

到了最后,质问已经变成了喃喃自语,饶是绍这样攻于算计的人,也理不出什么头绪出来。

“嘿,那个清河王啊,甭管我梦见啥,我跟你那万人可没啥关系啊!”

水根一听话头不对,连忙撇清。要是这鬼王爷又得了失心疯把自己当成万人,备不住又得□开花,夜夜销魂了。

绍突然站起来,背靠着墙壁坐到自己的床上,看来时刻意与水根保持距离,证明自己并没有被迷惑。可他的目光依旧闪烁地紧盯着水根,有些发抖的拳头握了又握,仿佛溺水之人遇到了一根漂浮的稻草,明知没有用,却依旧忍不住牢牢握在手里似的。

就像冯局长说的那样,任谁都知道水根是个做工粗糙的赝品,他却总是被水根身上不经意冒出的疑点而迷惑,这种不切实际的希望,犹如筑在流沙上的楼阁,前一刻富丽堂皇,下一刻便会轰然坍塌。

水根被这异样的目光盯得不舒服,难得这一夜没有什么恶灵现身,可囚室里的两个人却一夜无眠。

虽然不知道冯局长寻访卜莁村的目的,但看来这位却是很急迫的。

没过几天,监狱就给犯人进行了大规模的体检。大部分犯人都是身强体壮,除了火力旺点,就没啥大毛病了。可542和543两人的体检结果惨不忍睹,简直给国家的监狱卫生保障体系抹黑,不是三阳亮起红灯,就是体内发现肿瘤,需要保外就医。

就这样押送两人的警车一路开出,在山路上拐个弯,把两个人送到了君山边上的一栋小别墅。

而冯局长裹着雪白的纱布在别墅的大厅正等着他的到来。

除了冯局长之外,还有一个20岁左右的青年坐在沙发的一角,他戴着厚底眼镜,神­色­稍显有些木讷,一副在读大学生的模样。

冯局长看起来很高兴,热情地把那个少年介绍给了绍。

“这位是对北魏历史文化颇有研究的梁博士,哦,就是之前不幸在古墓中遇害的梁教授的儿子。”

水根眼睛瞪成了飞利浦灯泡。

他想起之前冯局长曾经冒充过梁教授的儿子,没想到还真有个儿子来着,只是不知这位小梁博士是否知道啃了他老子的,正是现在人模狗样的拓跋绍。

“咳,可惜梁教授英年早逝……不过虎父无犬子,你们别看梁博士年纪不大,可是已经有还好几篇学术论文发表,尤其是对早已失传的鲜卑文字颇有研究,这次有了他,相信我们这次寻访卜莁村一定会马到成功的。”

小梁可能被冯局长捧得太高,脸上挂着不善交际之人,不知所措的表情。紧张地扶着眼镜,直说:“冯局长过誉了,过誉了。”

水根看这劲头,咳,书呆子一个,原指望看一出子报父仇的大戏呢!得,没望了。也不知道他被姓冯的什么花言巧语骗来,估计又是堵枪眼子的命。

一行人稍事准备后,便开着车向河北省邢台市进发了。

根据当年史书的记载,拓跋珪曾经血洗清河县。只因为有个灵验的巫师曾经对拓跋珪说过如果想避开命里的大劫,必须“灭清河,杀万人”。

于是拓跋珪便率领铁骑奔赴清河县,足足砍够了万人,夷平了临近十几个村庄,才挥师还朝。

犹记得当年拓跋绍才十岁,尚未封王。在庆功会上,有位臣子居然痛斥父王昏庸残暴,就算清河县再无人反他,也必遭致全天下人的口诛笔伐,到时只要有一人振臂一呼,便揭竿而起,朝廷陷于岌岌可危的境地。

那人毫无悬念地被拓跋珪一箭­射­死在了庭柱之上。

“吾儿亦该封王,这清河县就赏给绍儿作为封地了。就算孤王垂暮,有举不动刀剑的一天,清河境内胆敢有造反者,吾儿代父杀之。”

贺夫人被那位大臣的惨死吓得面若筛糠,勉强牵着小拓跋绍的手,谢主隆恩。可是拓跋绍当时的注意力却被父王身边侍酒的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年吸引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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