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济打个119也能救她一命吧,跟琼瑶大妈戏里的男人一样扑在她身边,还剧烈地摇她……她摔得这么厉害,肯定有内伤啊,他还这么摇……摇得她五脏六腑没事也要挪位了。
哎,遇同事不淑啊,不淑……
左妙躺在那里,连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只觉得嘴巴耳朵里都慢慢地流出暖湿湿的液体来……好了,要GAME OVER了。
左妙闭上眼睛的前一刻,还看到自己的手机在震响,她记得那天晚上是老娘的五十五大寿,一家人约好了在沸腾鱼庄开场庆祝母上大人步入更年期大庆,结果她可就这么无限期的迟到了……
还有那个她惦记许久的学兄,出事前刚刚留洋归来,她前儿刚和闺蜜商议着该如何“稳、准、狠”地一招拿下……
结果她什么都没有做成,就被一路发配到这不知时代朝更的破地方来了。
“没干啥你这是干啥?”小男生看着她依然面无表情地甩着手里的牛肉干,更好奇地向前靠了一步。
左妙瞥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其实莫说古代世族家大规矩多,即便是生在现代,左妙对保险公司里陌生的男同事还不多话,更不用说这突然冒出来的小男生了。虽然在她眼里他还是个正太,而且是个长得很不错的正太。
她依然甩手甩脚,希望自己手中的黄牛肉干快点甩掉“烟气”,为她垫腹。
“你是荣孝叔家的?”小男生见她不答话,竟又上前一步,“二妹妹知秀?”
左妙这下往后退了半步。
对他眨了眨眼睛。
其实穿越大神把她归弄到这个豪门大宅里,也并全非无理由可寻,她落到这小小身子里,打从一张开眼睛,就只听到刚刚那个五谷轮回去的蒋妈妈拍着手笑:“妙姐儿,你可醒了。这一磕可把我们一房大小磕得都丢了魂。”
由此所知,她并非这小男生口中的“二妹知秀”,她穿在这小身子里乃是章荣孝并林氏嫡亲所出的第一胎长女,姓章名知妙。
这可是穿越大神顶顶偏向她的开了金手指了,左妙知道向来穿越的姐妹们,莫不是落在那皇宫内宅,过那九妃夺龙的戏码;再不然落到小门小户,耕地种田;最最次的常常落进小官小宦家的姨娘之腹,打从出生就戴着庶出的高帽子,任凭你如何挣扎抵抗,总换不来嫡出小姐的地位和待遇。
她这次穿越可真是拜了金佛,不仅一张开眼睛就跪了满屋子的丫环婆子,守在她身边的还有那个羸弱不可迎风的嫡亲母林氏。林氏可是章荣孝三书六聘礼进家门的,是谓章家商门里的掌家主母,地位不可撼动。虽及章荣孝在夫妻三年之后,又新纳了两房姨太太,一房姓燕,一房姓姚,即使同年都为章荣孝添子加丁,却依然要日日对林氏三省晨昏,大小事务,房内各门人佣,出手花销,件件桩桩莫不要向林氏一一禀报。林氏品性温和淳厚,虽对丈夫连纳两房贵妾略有微词,但及自己入门三年,只产得两女,已犯了七出之一,不得不为章荣孝身后香火着想,便也允了这两房姨娘。
但即使两房姨娘在侧,林氏嫡生的两个女儿章知妙、章知秀,也是最得章荣孝宠爱的。不仅因为是他为人父的长女、次女,更因知妙圆润沉静,知秀相貌出众,更因她们出自正房嫡母林氏,乃是章家名正严顺的大小姐,二小姐。所以荣孝府这门,上上下下莫不对知妙、知秀疼宠有加,连带丫环婆子为了讨得当家主母的欢心,也对她们好上加好。
总之一句话,左妙打从变成章知妙,就没自己洗过一次脸,没自己穿过一回衣,日日有人抱她来去,事事有人为她打点在前。反正就除了上厕所这样的事不能被人代劳,左妙都觉得自己仿佛被养成了一头什么也不用做的小胖猪。
也好,她本就懒得东想西想,事事有人为她打点,也好歇歇她这些年日日理赔,脑细胞死光的疲倦。
但显然眼前这个小男生对她不置可否的表情很是不满。
苍白细弱的脸上竟微微地迭起浓眉,小小年纪的宇眉之间,竟就迭出一个“川”字。
左妙也不想答话,只低头朝自己甩了半天的细薄肉干上淡嗅了嗅。
嗯,不错,烟色已散,肉片上又尽已是芝麻酱香,虽比不得现代XO酱牛肉干浓郁,但古人做法,自有秘制,又加之为郡王妃省亲特意准备,不免得蒸煮用心,烤酱用意。这等拿在手中,虽然细薄两片,却是浓香扑鼻,令人垂涎。
左妙觉得可以下口了,不免得胖嘟嘟的圆脸上眉开眼笑。一张樱桃小朱唇,露出水漓漓的光来。
待得她还未下口,忽然间手臂被人用力一扯。
“不许吃。”那小男生竟一力按住她的手臂,让她下嘴不得。
左妙这才略有恼怒,抬起头来看他,也不挣扎,只是辩道:“为何?这是我的肉干。”
小男生望得她那胖嘟嘟、肉滚滚,如秋日里刚刚下市裹了糖霜粉红苹果般的圆脸,再听得她奶牙奶声,却不疾不徐的辩声,苍白面色略有不愠。
“你若答我,肉干便可吃,你若不答,我就把这肉干踩烂。”小男生居然突声威胁。
左妙觉得自己额头都要抽搐。
果真是个小易被欺么,她个堂堂现代人,居然被个十岁、面相孱弱的男娃娃出声要胁。若放在往日,她定抚袖转身就去了,但落进这个小身子里,正是被袄裤裹得里三层外三层,胖得如同个球般,走路不是被人抱就是要靠挪动的,如此她就算想落荒而逃都不能够。恰这小子的手还死死地抓住她的手腕,让她胖乎乎的手分外生疼。
“要-答-什么。”左妙眨眨眼睛,似很迟钝般地答道。
“答你父姓如何,母姓如何,年纪曾几,可是知秀?”小男生竟对这问题执着不弃。
左妙心下略微想笑,但却慢慢回道:“父姓章,母姓林,年纪刚刚八岁。这样可行?”
她答是答了,却只掠了最后一句。
小男生乌漆的眸子转了一转,没接口,却心中暗记。
左妙看他那思前想后的表情,心里真真觉得有些发笑,这在世家大族时候久了,果真连个小小的娃娃都会暗自算计起来?她却懒得弄这些事情,被穿越大神开了金手指穿到这嫡小姐的身份上,真真是要补偿她过去时日的劳顿辛苦吧,所以她才乐得不去管那些宅事算计,一心装个迟钝呆傻,只清清静静地享用她的嫡长女的身份便已足够。
眼看着自己手中的肉干飘香四里,她腹内饥饿,真是再也无法忍奈,直接想要挣开他的手:“我已答完,请让我吃。”
左妙想抽回自己的手便把肉干塞进嘴巴里。
哪知自己的手臂还来不及移动,便被那小男生伸手一擎,直接托向他的唇边,那双朱砂色的红唇大口一张,竟把她掌中的整片肉干全都吞了下去!
左妙简直瞬时目瞪口呆!
她万万想不及这小男生会做出这样的姿态,更想不出他竟生生把她裹腹的肉干一口入肚!最最想不出的是,他竟然全不顾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势,一口雪白的贝齿竟生生就扣在她的指上,微翘出的一颗尖厉虎牙,刺在她的指腹!
“啊……”左妙惊吟出声。
那小男生咬住她肉嘟嘟的手指,齿垠雪白,目中略带得意之色,还笑吟吟地低道:“我只说你答我,肉干便可吃;但未说肉干是允你吃,还是令我吃!”
啊……这……
2、穿越嫡女 ...
这……这个小孩!居然敢在她的面前玩弄字眼,明明是她的裹复之食,就这么生生地落了他的肚腹!眼看他横眉眯眼,笑意淡生,那咬着她手指的得意表情,换成现代词来说是什么?哦,对了,分明就是腹黑啊腹黑小子!
待他放开她的手指,已然在指腹上留了一圈淡红牙印。腹侧那枚虎牙,最是深印。
左妙低头看自己胖嘟嘟的手指,眉宇淡迭。
小男生欺负了比自己小的表妹,正是得意洋洋地想要转身离去。
忽然觉得衣袖被生生拉扯,他待一回转身,一张樱桃小嘴,已然一口生生地咬了上来!
他只觉得自己的脸侧一痛。
耳际有个奶声奶气,却是气态分明的声音低道:“别以为只有你会咬人!给你盖个只属于本小姐的印!”
嘶——痛楚非常。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
恭请撒花!多多的最好!
3、正妻偏妾 ...
曾荣敏郡王妃省亲,忠孝荣府很是风光了一派。
曾荣忠位居从二品工部左侍郎,负责督监水部各项司务,亲妹荣升郡王妃,官场之上的同吏官绅,莫不争相来贺,再及各仕名流,足足要把忠荣府的大门踏破。
章荣孝自小与父从商,京都大小商甲,章家都有三杯分红,虽然也是荣耀之极,但商界名流,自不比得那官场士绅,孝府虽往来同样频密,但比得忠府的车水马龙,还是差了不少。
虽说如此,孝府依然在荣敏郡王妃省亲之后,料理应对宾客不少时日;林氏大大小小务事,均亲历亲为,几场大小招待下来,本就孱弱的身子越发羸弱;再加省亲之后便是深冬春节,辞旧迎新,官拜礼祀,又是一通忙活。待出了正月元节,林氏竟至整日歪倒在炕几上,越发连起身都不能够了。
这一日正是正午,吃过了午饭,蒋妈妈和周妈妈抱了知妙、知秀和知微过来,绕在林氏膝下,也算是天伦承欢。
知妙抬头看着这林氏,面色虚白,眉宇郁结,眼神里虽然透出对他们的慈爱,但是看起来竟是那样的涣散,似乎越发憔悴而薄如白纸。都说这古代女子红颜多薄命,眼看着林氏这样温良恭顺的慈母良妻,竟也是要得那样的下场吗?
林氏和她们说了一会儿话,便觉得身子软弱,因而命妈妈们抱了她们几个,入东阁放到六回廊的大床上睡去。知秀和知微很快就睡着了,唯有知妙还躺在床幔里,怎么也睡不着。
她穿越过来还没有几天,对这府里上上下下的情况还根本摸不明白。只知道自己还算是幸运,得到了穿越大神的垂青,几乎是开了金手指般地是穿到了忠孝荣府的嫡长女的身上来。
嫡长女——她对这个“嫡”字似乎还有些难以理解,在穿越前几乎没有几个女生对“嫡”或“庶”这样的字眼有感觉,就算是现在二奶横行,小三当道,但哪个渣男做这种事的时候也是偷偷摸摸,背人眼目的,没有哪一家的男人敢光明正大的娶小老婆还生儿生女带回家耀武扬威的,那还不被谁谁的老妈一棒子给打成相片。可是穿越到了这古代,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渣男老爹——先暂时叫他老爹吧,虽然她才见了没两面,听说在婚前就很和那位成了王妃的表妹眉来眼去了,婚后又因为外边儿那个病弱弱的母亲没能生儿子,而连纳两房小妾?这样的渣男,如果到了现代被挂墙头,绝对是“千女所指、万女唾弃”的大渣男,不虐死丫的才怪。但是在这里他却是府中的绝对权威,几个女人争宠争权的对象。知妙虽然知道自己是渣男爹和正妻所生的第一个孩子,在这府里似乎是待遇最好,最受宠爱的,但不知为何,看到外面那个病怏怏的“母亲”,她的心里却总有点复杂滋味。
正躺在那里胡思乱想,忽然听到正门的帘子一挑,有小丫头轻声说:“二太太、三太太来的不巧,太太正在午睡。”
说谁谁驾到,孝府里的两房姬妾燕姨娘、姚姨娘正好上门来,一起要为正室林氏问礼请安。
知妙连忙闭上眼睛,假装入睡。
林氏正斜卧在楠木包镶炕床上,炕上铺着手织八团喜相逢的毛毡,毡上衬着大白狐毛的皮褥,褥上再衬得四喜云纹织锦锻;身后立着盘金彩绣牡丹纹的背靠,身侧设着海棠红团蝶穿花的长引枕,铺着艾绿金钱蟒大条褥。林氏倦极地倚靠着炕上的撒碎金点丝的梅花小几,双目微闭,气息沉静,像是已经深深睡去。
燕姨娘、姚姨娘在下首等了许久,也不见林氏有醒来的迹象,姚姨娘便抬起身来:“太太这身上不大好,我们改日再来吧。”
这姚姨娘本是家生子,当年林氏连生两胎之后都未曾添子,孝府那时老太太尚在,眼见得忠府一个接一个的嫡子庶子出生,心下急火,便把自己房里的一个家生丫鬟给了章荣孝。章荣孝那时本不想收妾,但林氏的确体弱,外头声传并长辈们训教,他没得推辞才收了姚姨娘。这姨娘开始先是做了通房丫头,肚皮竟也争气,一胎便给章荣孝添了个庶长子章知邺,再一年又生了庶女章知画,立时便由通房丫头抬了姨娘。庶长子章知邺出生的那年,她也是母凭子贵,在孝府里风风光光了好一阵子。再加上她是家生子,自然左右逢源,气势高了许多。
直到第二年她怀着知画的时候,燕姨娘进门。
这燕姨娘到是个贵妾,出身近邻县平户人家,家底略薄,只是十二岁父母早亡,她一个人跟着哥哥嫂子度日。后来在邻县富甲商人的绣铺里学了阵子绣工,偏生章荣孝在邻县这家富甲家商办时遇到,恰逢那天章荣孝酒醉,留宿在商甲府中,那商甲也是个会使眼色的,直接命燕姨娘伺宿,第二日一早就做了顺水人情,把燕姨娘送给了章荣孝。
燕姨娘也是个争气的肚子,一夜露水,竟就珠胎暗结。待了八九个月,也为章荣孝又添一丁。
林氏那时刚刚生完次女知秀,正是混身的毛病,眼看着庶长子、庶次子都一一出世,章荣孝也对新世的儿子喜爱有加,不免得日日连宿另两房,根本就不往林氏的正房里看上一眼了。
林氏虽是个品性淳厚的,但任个女人遇到这种事件,也难捺自己心腹酸楚。林氏便寻了个机会,以节庆之日与章荣孝见面时,推心置腹,泪水涨连,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终赢回一点夫妻恩爱,拼尽了全身一点力气,终在五年之后,林氏再次诞下一子,取名知微。这孩子乃是章荣孝的嫡生幺子,自然疼爱非常。林氏这才觉得当家主母之位无可撼动,只是生育这幺儿,几乎耗尽了她的血脉,这些时日,越发的不得起身,大有种将要灯尽油枯之势。
燕姨娘看了一眼眯着眼的林氏,小声道:“昨日我们就该来问安,但昨儿有贵客,今日我们再走……”
姚姨娘很不屑地撇了撇嘴:“走又如何?我们又不是没来,是太太没得清醒罢了。这些时日老爷为了郡王妃娘娘的恩谕,能早日寻得那样品上佳的山参彻夜劳顿,这府内大小事务都要太太一个人操持尽心。这等辛劳,太太不越发单薄才怪。”
燕姨娘眼眸一转:“这些话可别乱说。”
“这怎么是乱说?”姚姨娘冷笑,“府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哪个人不知,哪个人不晓?老爷对郡王妃的恩谕是怎个紧张,日日尽心操劳。我们这身份是没得相关的,只可惜了太太,又受苦又受累,还没的落出个好声名。我这是替太太不平呢。”
姚姨娘说这话,明明应该做个担心的表情,偏生她说得眉开眼笑,一脸的乐不可支。
自从那日郡王妃省亲,章荣孝寻参很是尽心尽力,常常在商铺里日夜督导不说,连参叶参样都要一一过目。这孝府里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又不是个没的明眼的,当日漱敏郡王妃召见外男时那幽幽转转的语气,仆佣们早就已经腹腓在肚里。姚姨娘本是家生子抬上来的姨娘,在这府里没头没脸,林氏对她的态度淡薄不屑,她的嫉妒怒恨早是积在心头,如今得了这么个口子,可是得了势般地兴灾乐祸。
燕姨娘被姚姨娘惊得已经瞪圆了眼睛:“我看我们还是先退去,隔半日再来吧。”
“隔半日也怕太太没得醒来,”姚姨娘居然还冷笑,“老爷不到深更也不会回来,太太无事闲凉的怎么会醒得那么早呢?”
这姚姨娘,句句紧逼,字字嘲讽,实在是让人听都听不下去。知妙躺在东阁里间,虽然她以前是没见过“妾”,但是电视剧里理直气壮的小三她也是看过不少的,似都能想见姚姨娘的那种脸面,不由得微微地替林氏紧张地捏住被角。
但忽然一直斜歪在撒碎金漆小几上的林氏猛然张开了眼睛,抬臂就往那金漆小几上猛然一拍,厉声道:“姚金枝,你是头日入得这孝府吗?凭谁是教的你如此没有规矩!”
姚姨娘不妨得林氏会突然醒来,惊了一跳,但她竟也不害怕,仗着自己家老子娘也算是孝府有头有脸的当家嬷嬷,眼珠一转就答道:“太太可不必生气,金枝这不正是守了规矩来给太太下跪请安么?金枝也是觉得太太一个人里外操劳,老爷到是在外面尽力采办,帮不得太太半分,我替太太忧心而已。”
这话戳得林氏更痛,郡王妃和章荣孝的事情自是不能放得台面上来说的,姚姨娘却偏偏句句点中“老爷尽力”“采办”这些字句,分明是对林氏嘲笑讥弄,笑她这个跟了章荣孝八年夫妻的当家正室,还不及郡王妃娘娘的一句幽叹。
林氏胸中怒火更盛,语气凌厉地:“老爷在外吃苦受累,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不想违了恩谕,只恐上头怪罪保不得我们孝府平安。你们小房不为老爷辛苦敬滋进补,却在这里冷嘲热讥?你来为我请安,居然这半会子还挺立一旁?是谁教你的这些规矩,是哪家哪房教你小房还比正室居高临下?姚姨娘,你今日到教教我,安是如何请的?这小房小室的膝头,到金贵过正房去了?!”
哟,这几句可真给力!知妙拉着被角,可见当家主母还是很有风范。
姚姨娘被林氏这几句摆身份的话训得脸上挂扮不住,林氏品性淳厚,以前还不太拿出正房的威风,但今日忽然如此计较,使得姚姨娘都料想不及。
正房为大,姚姨娘也没得选择,只能委委屈屈地扯裙下跪,嘴里还嘟囔着:“跪便跪,难道还能跪少了两块肉不成?”
这话偏生还落在林氏的耳朵里,林氏这次大怒,一手就差点要把梅花小几推到下面去了:“姚金枝,我看你越发要逾过我去了!这没规没矩的事情我让了你多少,今日你反而要踩到我的头上去了不成?来人,把她的老子娘叫来,叫人把她锁了,我这就去回了老爷……”
话没说完,林氏已然耐受不住胸中怒火,只觉得膛中如火炭扫撩,又闷又灼,疼痛难咽,直着脖子就剧烈咳嗽,喉中痰火上上下下,快连气息都要堵住了。
站在旁侧的燕姨娘连忙走过来扶住林氏,似柔弱温软地劝慰道:“太太可要仔细自己的身子,深冬寒凉,风寒病症还好对治,若是惹起了中火之症,内要食那祛热镇凉的药剂,外要防寒保温添暖,岂不是让自己的身子受两重夹攻,即使没得病症,也要添出一两样儿来。太太还是尽要放宽心,老爷辛劳受累,我们做小的理应替太太分担保养,再说郡王妃娘娘恩谕,老爷再尽心尽力也是应当。哪个商甲富家,得了王室的恩泽,还不感恩叩拜,还敢推辞的?太太且把心放在胸腹中,老爷面前我们自会替太太分担,太太只仔细将养着自己的身子才是。”
哎?知妙躺在褥上,却又听到这话。简直觉得这话中软硬夹攻,句句听似柔弱劝慰,却字字把林氏排挤冷兑,没的一句真正贴心慰腑的。这是劝人?分明是气人吧!
林氏本来就急火攻心,被燕姨娘这一番话毕,顿时就胸中如火,刹那间大咳剧咳起来。旁边贴身丫鬟云香连忙捧了痰盒水盅,又并小丫鬟们涌上来抚腰捶背,咳了好大一会,还未曾止住。林氏连回语的力气都没有了,连连挥手直接把姚、燕两房姨娘赶出东房正室。那两房姨娘都退出了门,林氏还在那里咳动不止。知妙睡都没有睡意了,忍不住从床榻上下了身来,站在那东阁门楣边,怯生生地望着榻上的林氏。
林氏正咳得难受,忽尔看到自己的大女儿,忍不住按住自己的胸口,逼自己硬生生止了那咳气,对她挥了挥手。
知妙望着她白如纸色般的脸孔,失了神散的眼瞳,虚弱到几乎要被风吹散的单薄身子,就算是刚刚穿来对她还不甚熟悉,却还是听话地走过去,依在她的怀里。
林氏微喘着把知妙抱在怀中,略有些疼爱地抚着她的头发。知妙虽然和林氏还没说过几回话,但她的手心抚在她的头上,竟有种母亲般的熟悉感觉。
“妙儿,母亲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知妙低着头,似乎觉得自己又像是回到了妈妈的怀里。只可惜林氏身上的味道不同,妈妈也没有像她这样虚弱。但是她还是乖乖地点点头,只答了一个字:“嗯。”
她向来个性沉静,穿越到这里,什么情况都不熟悉,所以只秉承了一句话,“凡事少说多做不会错”,幸好这个肉身之前的主人似乎也是个寡言少语的小姑娘,所以大家也都没有对她的反应觉得异样。
林氏只搂着知妙,微微地叹一口气,又朝着暖阁里面那一双沉睡的儿女望了一眼。然后抚着她的长发幽幽转转道:“妙儿,我这身子眼看着越发不起,怕是这幽幽深冬,难熬过去。可怜你们姐弟三人,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微儿只有七个月,如果你们没了母亲……”
林氏的声音哽噎,知妙抬起头来看她,只看到她眼中泪花泛滥,忍不住伸出手去,微微地碰碰她:“母……母亲……别这样……您还是先养好身体……”
要她叫别人妈妈,还有点叫不出口,幸好古人是叫“母亲”的,这样的称呼她还能接受。
林氏握住她的手:“妙儿,母亲也知道你们三人姐弟,小的小,少的少,若是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的荫避,这时日久长,怎生的在这诺大的孝府里生活下去?但我的身子我知道,怕是快要撑不得许久了,母亲也想多陪伴你们些时日,但生老病死,谁得抗拒。我只与你们两姐妹说清,这孝府中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步步惊心,杀意暗伏。若他日我身不在,你们需得小心堤防那燕姨娘,别看姚姨娘日日叫嚣逞威,但实则会叫的狗不会咬,燕姨娘才真真是胸中有千壑,字字句句刺见血的那一
3、正妻偏妾 ...
个。她又出身贵妾,他日我若不在,老爷动心把她扶正,你们姐弟三人的苦日子,可怕就要到来……你是嫡长女还好说,我最担心的就是知秀和知微,知秀是嫡次女,姚姨娘早就想把她的三女提到与知秀甚与的地位来;而知微是幺子,还不更事,哪里斗得过燕姨娘和姚姨娘所出的庶长子、庶次子,尤其是燕姨娘若是扶正,庶次子便成了嫡次子,地位更在庶长子之上,而知微便落成了小幺子,莫说家业前途,怕是连教养活命,都未可知了……”
林氏说着说着,眼泪竟从面上流了下来。
眼泪都将要滴到知妙的脸上,她抬起手来,又找不到帕子,只能怯生生地用自己的衣袖去给她擦眼泪了。
这深宅大院中的女人,虽然看起来风光满面,锦衣玉食,但谁知道个中辛苦,不仅要自己身慎形谨,更要对妾小嫡庶,步步惊忧。即使身为当家主母,太过放松会使家中没了规矩;太过严苛又被下人私骂,治理不了后宅会被男主人训斥,治理过甚了又会被扣上妒妇的罪名。这女人在这深宅大院中,看起来是比现代人过得闲适,但其实日日惊,夜夜怕,哪里还有一分放松,一刻舒服?看看林氏这全身的病,还不就是被关在这深宅大门里所郁结出来的?
眼看着林氏越哭越伤心,知妙忍不住擦擦她的脸,小声道:“母亲别难过,只需先养好身体……弟弟妹妹们……还有我。”
林氏一听她这句话,登时就像是被打了一剂强心针,立时拉住知妙的手:“妙儿,你是娘亲的头胎嫡生,孝府里名正言顺的大小姐,若有一日为母的去了,你便要端出你的大小姐架子来,关照妹妹,体恤弟弟,为的你们嫡生的身份撑起腰来。知道了吗?”
知妙眨了眨眼睛。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刚刚怎么会说出那句话来,但是的确穿越大神把她送来这里,她已然变成了这个肉身,现在能做的,要不然穿越回去,要不然就接受眼前的现状。虽然这府里的情势,她还不是弄得很明白,但却是明白,里面那两个还在睡着的,的确是和她这个肉身一母同胞的亲姐弟。虽然林氏要她“端嫡小姐的架子”这样有技术的活她还不太会做,但是看着林氏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虚弱,仿佛她要不答应,林氏就会立时随风去了一样。
知妙看着她的样子,还是不免得点点头。就算暂且哄她开心一下也好,于是便乖乖地点点头:“我知道了,母亲。”
林氏终于得大女应承,一脸的感伤全都涌上来,一时搂住她,声若游丝:“妙儿,母亲以后要是有什么不测,知秀、知微将来的身家命运,可就全要……依靠你了。”
林氏越想越发悲从中来,不由得身子歪向海棠红团蝶穿花的长引枕上,脸面一侧,一滴珠泪,便已滚滚滑落。
作者有话要说:大修了,以前发现我写错视角了,所以才会觉得知妙冷眼旁观的样。
但其实我是写她在适应,但需要点时间。
不知道这次好点不。
4、以疾仙归 ...
或许人至将死,果然先有预感。
出了正月,春风未起,林氏的身体已经每况愈下,将近三月初时,已然病入膏肓,连起身直坐都不能够了。云香并拈香、末香三个丫头日夜陪伴,郎中们送来的药水也昼夜服尽,但越发的惊虚孱弱,直至目不能视,嘴不能语,渐渐已到弥留之际了。
知妙和知秀整日都守在林氏的榻前,白日尽心服侍,夜晚就宿在东房的小暖阁里,知微尚且年幼,根本不更事。知秀到底是个大家教养出来的,虽然时年刚刚过六周,样貌随相林氏,不过还是个娃娃,就已经高挑长逸,脸色桃粉,眸色漆黑,眼看就将要出落成楚楚精致的大家闺秀。再加上她头脑清慧,傍随章荣孝,看到林氏越发虚弱,不禁整日为林氏按摩揉捏,尽说些宽心慰腑的话,而且那个小眼泪流的,让人心疼。知妙也就跟着一直守在林氏身边,端茶送水,捣药喂饭,即使不是生身母亲,也尽奉心意。
直到三月初十的晚上,林氏脸色青紫,看样子已不大好。章荣孝却还没有回来,正妻病成这样,相公还不知归期,林氏歪在楠木包镶的炕上,眼神越发的失望,直望着头顶上的青软烟罗帐,只觉得眼神更加如雾如丝,没的个焦点了。
知妙和知秀站在林氏的身边,看着她如此表情,心下知道林氏应是大限已到,怕是过不了今晚了。但章知秀却还握着林氏的手,不离不弃地宽慰着她:
“母亲你一定要打起精神来,父亲说不定再过半个时辰就会回来了……”
“老爷今儿晚上不会回来了。”门帘却被人一挑,姚姨娘带着随身丫头彩香就走了进来,“刚我去前院,遇到铺里的帐房先生,先生说这几日北边的大雪终于融了,东北铺里的货刚刚运到,老爷在铺里忙着查货验货,那个劳顿辛苦,怕是今儿晚上都回不来了。”
姚姨娘说这话时,满脸的得意神情,声音竟然微微地上挑着。
林氏躺在床上,只把眼睛一闭。知妙忙着扶住她,帮她掖住锦被。
知秀到是回过身去,对着姚姨娘说道:“多谢二娘报信,我立时派人去请父亲回来。”
姚姨娘目光一凛:“二小姐可真是尽心,但老爷今儿晚上可是为郡王妃娘娘选货,纵使天大的事情,也比不得这重要。二小姐怕是派十个人去,也催不回老爷来。”
知秀毕竟年纪小,竟开口回道:“什么天大的事情,比得母亲的病重?”
“哟,二小姐这话说的,”姚姨娘脸色微动,“在老爷的心里,这王室恩谕,这郡王妃娘娘的进补大事,自然是比天大的。我们这些后宅娘们儿,哪比得宫里的郡王妃娘娘,是不是呢,太太?”
林氏被这一句话噎的,本就已经无法言语了,这一针刺得她更是心胸之中泪血横流,只把脸孔向内一侧,强忍着在姚姨娘面前不会流下泪来。
知妙忍不住回头去望那姚姨娘,虽然这些时日不曾和她们见面,但是知妙听过几次便知道这姚姨娘是个泼辣户,心里有什么就会说什么,什么重就说什么,林氏心里本就对章荣孝与郡王妃的事情郁结难咽,她居然生生地就挑这个地方伤人。
知秀也听出了姚姨娘的话头,小小年纪的她为了保护母亲就如张开了背上利刃的刺猬,与年纪不符地冷笑:“父亲的心里,谁重谁轻,我们做女儿的是自不知的。但我却知父亲已经许久不曾去看过知邺弟弟了吧?那自然二娘也鲜少见过父亲?母亲自然比不得王室恩谕重要,但二娘又比谁重谁轻,我们也不自知了。”
姚姨娘被个七岁的小女娃教训,那脸上的表情跟长了刺似的。
“二小姐不必这么冷嘲热讽的!我们家知邺刚请了教习先生,正背学四书五经,将来可是要跟老爷做大事情的,你们小姐家家,哪里是明白的。”章知邺可是姚姨娘的看家宝,那种炫耀的表情可是盛气凌人的。
“那是。”知秀撇了撇嘴,“弟弟肯是要跟父亲做事的,但章家自祖爷爷都是传嫡不传庶,知邺弟弟现在还没那个能承继家业的身份,二娘也就不必在这里笑讥了。有这个时日,不如回去教习弟弟了。”
知妙站在旁边,差点要替这七岁的小女娃鼓掌了,这叫一个话里话外的挤兑,说的不过是她的弟弟,挤兑的却是姚姨娘的身份,这嫡庶之别,放在这规矩森严的深宅大院里,的确像是一座越不过去的大山。
姚姨娘被知秀这样嘲弄,自然气得快要发疯,竟就这样蹦出一句来:“二小姐别这么张狂,这一晚咱们家可怕是就要不平静,过了这一夜,谁嫡谁庶,还说不定呢。”
知秀知道她是在说林氏今日晚上就可能就要病逝,而明天当家主母的位子空出来,说不定姚姨娘就能母凭子贵,被抬上正房呢。但知秀冷冷一笑:“二娘还是回房去吧,这等时辰做个春秋大梦到是个好时候。我只提醒二娘,咱家除了嫡庶之分,可还有个贵贱不同呢。”
姚姨娘这下可被惹毛了!
知秀这是摆明了说她身份低贱,连燕姨娘都比不过去,虽然行二,但想林氏死了之后抬正,可是不能够!姚姨娘正是盼着林氏快死,死了她好为知邺挣个一面半点的,结果这一句就被小小的知秀给说死了!
姚姨娘不由得恼羞成怒,直接一手就来掐知秀:“哎哟哟,二小姐这可真是灵牙俐齿,过来让我看看,可是谁把你教导成这样!”
知秀立时就往后躲。姚姨娘却已经要撕到知秀的嘴上了。
知妙一直在旁边站着,知秀一躲就恰绕到她的身后去。眼看着姚姨娘五指尖尖,就要抓到知妙的脸上,知妙忽然就抬起头来,一个凌厉的眸光瞪着姚姨娘:“母亲还在呢!”
姚姨娘一愣。回过头去一看,林氏果然躺在炕上,却伸长了手,指着她,指尖抖啊抖的,嘴里只对云香冒出几个字来:“取……家训……”
姚姨娘一惊。孝府的家训是不太常拿出来的,但一出手,可就是厉害的。如今林氏还没闭眼,她就先欺负起她的女儿来,难怪林氏就算拼死,也要再摆一摆主母的身份。姚姨娘本来就是想气气林氏,看她驾鹤西游的热闹,倘若在这个时候再被拿了家训教训一通,可是不值。
姚姨娘嘴角一撇,就想要撤开。
这时门帘一响,燕姨娘也走了进来。
一看到这房里闹成一团,燕姨娘连忙凑到林氏的身边来:“这又是怎么了?老爷今日晚上没的空回来,太太应该好生将养着,怎的又生气起来了?凡事凡物,太太需得宽慰以待,不然这痰湿之症,可不就是这么催生出来的。”
姚姨娘一看来了帮手,又抖擞精神:“可不是么,我刚刚就和太太这样说,没的被二小姐数落一顿。说我怕是要攀着高枝,只把我们家知邺想再抬高一位呢。”
燕姨娘一听这话,面色立刻放正:“这是说的什么话!别说太太还在这里,就算太太不在了,我们这些做偏室的,自然还是为太太捻炉焚香,一日为正,辈辈为东,即使磕头跪拜,也绝不会逾过太太去!”
姚姨娘听到燕姨娘的这话,几乎要偷笑起来了。这话才真正够水平,人还在床上躺着呢,这里就要“捻炉焚香”了,偏生还说得正正堂堂,一脸的正义,让人想气也气不得,想反驳也反不开。
林氏虽然不能动了,但心里哪又有得不明白。直被气得瞪直了眼睛,手脚都要发白了。
知妙连忙握住她的手,宽慰道:“母亲快别乱想,先将养好了身子再说。”
林氏已经病弱成这样了,这些姨娘们还赶过来气她,分明是想要火上浇油还是落井下石,想把她活活气死嘛。
知秀直接从知妙的身后跳出来叫道:“云香,快去前头打发人去铺里请父亲,就说母亲病重,知妙知秀恳请父亲速速归家。”
云香连忙转身去了。
可姚姨娘哪里肯罢休,听到燕姨娘刚刚噎落林氏,这厢又凑上热闹来:“二小姐别这么急了,铺里进货,老爷就指着这批山货向郡王妃呈贡呢,你这时候唤他回来,岂不是误了大事。天事地事,也比不得郡王妃的事大啊!”
这姚姨娘也逼人太甚了吧!知妙忍不住抬起头来,对着姚姨娘一句:“父亲自会知道轻重缓急。”
姚姨娘见素日里不说话的大小姐都开口了,还眉开眼笑的:“哪个急?那个缓?看老爷不回府就知道了。”
知秀真真正正被这个女人激怒了,直接就一句话冲嘴出来:“二娘也不必这么得意,且是我娘不在了,也断轮不到你扶正!”
姚姨娘直接脸一抬:“扶正不扶正,我这辈子都这么过了,甭管是扶了我,还是扶了三姨娘,你将来都是个没娘的命!”
林氏听到这话,一口气就噎不上来,整个人都在床上抖如筛糠起来。
燕姨娘一听这话,反而正色道:“二姐姐休得说这样的话!什么扶正不扶正,还得看着老爷的脸;我们做小的,不在太太在时好好尽心,反而要争什么太太的身后事吗?没的把太太气死!太太,你快别听这些,好生躺着,就算有个什么,太太只管放心,这孝府上上下下,没个敢把大、二小姐和小少爷如何的。就算她们敢,我们也不会肯的。”
林氏已经气得不行了,眼睛上翻,嘴里却支支唔唔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正待这时,云香却急急地赶回来,进门便说:“太太,老爷那边打发人来,说今日货里找到了上品,已经急急地送进郡王府里去了,老爷正在铺里等着听信儿,且命我们好生看养着太太,要太太仔细宽慰些。老爷支来的人还说……”
云香说了一半,便停伫了,眼睛朝着四方转了一转。
姚姨娘立时说,“还说什么了,快说!”
云香知是避不过去的,只得说:“支来的人还说,太太别把郡王府的事放在心上,郡王爷现在权倾当朝,老爷尽心也只是为了保我们府中平安,所以万事如何,总归郡王妃娘娘为先……”
姚姨娘立刻喜得拍手:“说的是了!老爷可不就是为了我们府里的众人嘛,若是惹得郡王妃娘娘哪里一个不满了,我们岂不是要全部遭殃,所以太太何必再如此计较,没的显了自己跌了身份……”
林氏已然不行了。
这话头跟一盆又一盆的冷水,足足地泼到她的头上脸上来。身子本是已经虚弱致极,马上如将熄的烛光,这一个又一个,一家又一家的冷言冷语,直噎得她胸中郁结,气息不进。抬头看到这烟罗软纱帐,想起与章荣孝八载夫妻,竟落得在病急不治的情况下,相公竟还为了郡王恩谕夜不回归,她这一世拼死,又是为得什么呢?可怜了她膝下两女一男,她倘若就这样撒手去了,她们……
林氏回过头来看站在一边的知妙和知秀,知秀到是杏目圆睁,很是凌厉的模样,而知妙一直还是那样呆呆懦懦的样子,怕是将来也不中用。林氏本还指望知妙能有知秀的三分,在这深宅大院里,护得妹弟,可是如此看来,怕这两女一子,她撒手一去,只剩下被人挤兑吞没的命运……
林氏伸手抖动,向着知妙——
“妙……妙儿……”
知妙抬头,只看到林氏脸色如纸,知她果然大限将至,虽然情份还浅,但是看那面色如纸,立时觉得一种酸楚都冲上心头,眼眶都瞬时模糊了。连忙伸手就去握林氏的手:“母亲,快别再想那些,仔细自己的身子……”
哪知道还没触到,却无端被燕姨娘从中一挡。
“太太快别出声了,好生躺着!”一手就把林氏按下,转身为她揶动被角,但实际上却低声对着林氏冷冷地勾唇一笑,几乎是进府几年来,第一次对林氏撂出狠话:“太太就且莫再挣扎了,老爷心中,自然郡王妃最重,太太就是一头撞死了,也没的郡王妃一滴眼泪令老爷心疼。太太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这声音轻的只有林氏能听到,一句语毕,林氏已经睁得双目微凸。她直挺挺地瞪着燕姨娘,那种愤而极怒的表情,几乎都想扑起来直咬她一口。
知秀站的远,根本没听得这句话。
只有知妙站的近,这细细的声响,到落在她的耳里。知妙简直惊得目瞪口呆,燕姨娘这时说出这种话,绝对是在林氏已然飘摇的性命上,再狠狠地刺进一刀!这样的背后毒手,简直比姚姨娘那种大呼小叫,直来直去更加狠毒和残忍!
知妙一见林氏被气得双目微凸,立时就气极地想要伸手去拉开燕姨娘。
而病弱的林氏已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身指着燕姨娘,抖瑟地叫出一个字:“你……”
“我,”燕姨娘却用身子把知妙都往后一挡,直接抓住林氏的手,“我会替太太好生看待知妙、知秀和知微的。太太且安心的,睡去罢。”
林氏一丝气再也提不上来。
双目怒睁,气结在胸,又病又急,又气又噎;那郁闷之心生生地盘在胸口,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只直挺挺地伸着那只手,身如糠抖。知妙连忙想要去抓林氏的手,结果还未曾碰到,林氏的手已然从床榻上滑落下来,双目一阖,病痛郁结忿然同时重重刺在胸中,就那么渺渺地去了!
知妙的手指就如此与林氏的错落而过,终不可及!她整个人立时都如化了山石般,僵直在那里。
站在旁边的知秀一见,刹时如同被刺了脊背的刺猬,整个人小狼一样地奔过去,狠狠地就把燕姨娘向着旁边一推!
“放开我母亲!你们这些不知规矩的,都从母亲房里出去!我且告诉你们,母亲就算不在了,也轮不到
4、以疾仙归 ...
你们扶正!父亲再怎么糊涂,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宁劝得父亲再续一房,也绝不会令父亲把你们扶正!出去!都滚出去!”
这一声怒吼,令得燕姨娘和姚姨娘都脸上挂裹不住。
“母亲……”
知妙站在床榻旁边,望着林氏已然合闭的眼睛,惨白的脸色,枯秀的手指……虽然觉得穿越之事不过还像大梦一场,但是一回身时,这生身之母却已然渺渺仙去了……看着那几乎瘦弱到如一片秋叶的林氏,知妙的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哽噎住了一般,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从眼眶里滚滚滑落下来。
孝章府当家主母正妻林氏,就这样悄没声息地殁了。
殁在自己家相公,还不曾归来的这个暮冬的深夜。
5、欲擒故纵 ...
林氏大葬。
章荣孝直到林氏病逝的第二日清晨才赶回来,看到林氏已然离去,虽心内念及几年夫妻恩情,但也回天无术。只能倾尽所有,把林氏厚葬,以念这些年她跟随他的情份。但无论如何,林氏去逝当夜,知秀大逞口舌,章荣孝斥她辱没了嫡小姐的身份,呼喝之词,失了孝府这样大家大族的体面。所以虽然林氏风光大葬之后,知秀还是被关进了家庙,令她守住林氏牌位,反省林氏在生时,对她如何教养,而身为大家世族的嫡小姐,又该作何风度。
知妙在林氏发葬时一直躲在蒋妈妈的怀里,她虽然觉得自己和林氏感情尚浅,但不知道为什么那锣鼓一鸣,哭声大起,她的眼泪就会止不住地流下来。或许真真生身父母有血脉之缘,就算她这内里壳子换过一个,也饶不过去那般心头伤痛,眼看着林氏的灵柩被八人抬过,只伏在蒋妈的肩头,什么也不必说,眼泪就簌簌地跌落下来。
林氏这一葬,孝府里进进出出,不知多少人物。又或者亲戚朋友,来往宾客。只是有人送了贴子来说住在江南的章家的二老爷章荣正病倒了,也没的空来给嫂子吊祭;而嫁去蜀地的章家小姑子章荣月刚刚添了幼女,也走不开。所以林氏之葬,只有章荣孝这一门给她轰轰烈烈地厚葬了。
葬礼过后,知秀被罚,知妙倦极地跟知微一处还在东暖阁里睡下了。
翌日清晨,她还没睡够,就被在耳边交谈的蒋妈妈和周妈妈给吵醒了。
“太太也厚葬了,老爷也算是没没了夫妻的情分。”周妈妈叹息道。
“这话说的,至少太太也给老爷添了这两女一子呢。”蒋妈妈手里整理着知微的小衣裳。
“少爷还好说,至少是个嫡出子,可是太太没了,这知妙和知秀小姐怎么办呢?二姨娘向来就看这两位小姐不顺眼,若是把二姨娘抬了正,知秀小姐那日又那样痛斥了二姨娘,这将来的日子恐怕就……”
蒋妈妈立时眼色一变:“周妈妈,你在这宅子里也不少时日了,怎的就糊涂了?二姨娘扶正,哪得那种事情。二姨娘是家生子,本来身份地位就在那摆着,三姨娘可是贵妾,手里又有知同少爷,我看老爷就算是要抬,也会抬三姨娘,没来的理由会抬二姨娘。”
“但二姨娘先入门,哪能逾过这个次序去?”周妈妈怀疑道。
“次序倒是次要的,老爷的脸面到是真的。若是把二姨娘抬了正,传出去我们孝府的面子还要不要?三姨娘好坏是个清白出身的,又是老爷从外头领进门来的,怎么说也比二姨娘有头有脸。”蒋妈妈把手里的活计一放,“若是燕姨娘做了主母还好,二姨娘那个脾性……恐怕到时候我们都会跟着遭殃。”
知妙躺在一边,刚听到她们说话,心里还觉得这两个妈妈也是在宅子里呆的久了,岂会不知道姚姨娘和燕姨娘谁更厉害一些?听到后面才知道,她们原是以为姚姨娘太直来直去,明里就会不给她们这一房大大小小好果子吃,那燕姨娘出身小门小户,就算当了权使点小心计,也不会对她们太过挤兑。
但是知妙心想,这两人是没有看到燕姨娘在林氏殁时那一句话的表情,狰狞狠辣,比那个姚姨娘的手段,更高上数段。若是让她当了家,别说妈妈们会遭殃,恐怕连她们这几个大大小小,也会一并攥进她手掌心里,难以逃脱。
周妈妈叹口气:“太太也太福薄了……”
蒋妈妈立时说:“福厚的人都进王妃了,太太这是被克的……”
周妈妈连忙摆手,示下她不要说出这种话来。
蒋妈妈眯眯眼睛,压低声音道:“说不成,这两房姨太太谁也抬不正,王府里的那个一听说老爷没了正室,善心一动,说不准就给老爷再填一房……”
知妙微微地动了动身子。
蒋妈妈和周妈妈立时都住了嘴。
蒋妈妈过来看知妙,隔着紫红团锦的半截褥子拍她的背,轻声唤她:“大小姐醒了?”
知妙微睁开眼睛,点点头。
蒋妈妈连忙把她扶起来,又细心地问:“吃茶吗?”
知妙又点了点头。
周妈妈立时就在桌几上拿了套了暖兜的青花瓷茶壶,从壶嘴里倒出的东山雪青茶还冒着袅袅的热气,一捧到知妙的嘴边,立时就香气扑鼻。
知妙润了一口在嘴里,睡时喉咙里的干涩滋味立时就下去不少。
她伏在蒋妈妈的肩头,又不声不响地。她心知这个家里现在是一片混乱,大太太刚刚去世,姨太太们蠢蠢欲动,二小姐大发脾气,嫡少爷年幼无知,渣爹爹尚在悲期;她几乎有点迷茫,不知道自己将来要面对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该做什么。这深宅大院里应该说是步步惊心,甚至像她和知秀这样七八岁的小女儿,也不曾放过。虽然她一直感叹自己应该是个好命的,穿越过来就大开金手指,成了一府上下的嫡长小姐,但这个嫡长小姐却似乎是生来受气的,偏偏还没有把自己的身份地位弄个明白,嫡母就先因病殁了。她或许以前听到那首“世上只有妈妈好”的儿歌还不自知,到了这里才深切地感受到,没了母亲的庇护,没了母亲的教养和撑腰,她们这些小儿小女,立时都要变成了大海里的孤舟,越发的没有了方向,越发的变得孤苦无依。
知妙越想越觉得心头郁闷。
她闷不吭声地伏在蒋妈妈的肩上,也不说话,也不愿意挪动。
周妈服侍知妙喝过茶之后,忽然望着知妙叹道:“大小姐不声不吭的到还好,可怜二小姐……”
知秀一直是周妈妈带的,这会子被关在家庙里受戒,周妈看着知妙,忍不住心疼起来。
蒋妈妈一边把知妙放在肩上哄拍着,一边回道:“二小姐那个要强的脾气,老爷虽然疼也是疼这个,但气也是气这个。虽然二小姐是嫡出正房的,但是喝出那样的话,又动了手,怕是在下人之中传出去,失了咱们府上的身份,又丢了二小姐的名声。将来二小姐大了……”
周妈妈叹道:“我原也是知道。我只是心疼二小姐都关了三日,怕是连茶饭都没吃上几口,偏我们还被老爷命了,不得靠近,不然我也替二小姐送上两碗饭,二小姐见了我,说不定还能止了眼泪,吃上几口……”
周妈妈毕竟带了知秀许久,|乳母情深,说了没两句,怕是要掉下泪来。
蒋妈妈抱着知妙,也略叹了一口气。
知妙伏在蒋妈妈身上,看着两个愁眉不展的老妈妈,忍不住轻声出口道:“嬷嬷,要不要……我去看看妹妹?”
……哎?
两个老妈妈都怔了一下,相互对望一眼,周妈妈蓦然一拍掌。
“啊呀,你看我怎么把这个给忘记了!老爷是最疼大小姐的,大小姐和二小姐又是嫡母一出,大小姐若前去,老爷就算知道了,也会念你们姐妹情深,不会怪罪的。二小姐关了这几日,怕是水米不尽,大小姐就辛苦一趟,帮二小姐多送点吃水米食,也算是安慰安慰二小姐罢。”
知妙从蒋妈妈的怀里滑下来,站到地上,很认真地点点头。
“好,我去罢。我会小心不让别人看到我的。”
周妈妈立时高兴地拍着手,转身去拿了果食盒子跑进厨房里去,要把多些果品饭食都装进去,要给知秀送去。
蒋妈妈则在旁边执了知妙的手,小心地叮嘱道:“大小姐,你可要小心点,仔细别让别人看到。若被别人不小心抓到你去送东西给二小姐,回了老爷,怕是连你也要一起关进庙里去了。”
知妙点了点头。
“嬷嬷,我知道。”
这有女人的地方,就会有是非,知妙知道燕姨娘和姚姨娘的厉害,要是被她们抓到了把柄,就算是黑的也能说成白的起来。她虽然不吭不声的,但是内里毕竟是有数的,她知道应该怎么做。
蒋妈妈看知妙答应了,疼爱地拍拍她。周妈妈刚拎了个重重地果食盒子,里头都是大丫鬟捻香在东厢厨房里收拾了好几样热腾腾的吃食,叠叠地放在盒子里,让知妙一并送过去。
知妙被她们一路送到家庙栏苑的后门口,才放下她,要她一个人走进去。
知妙提着重重的果食盒子,往家庙庭院里走过去。
孝府的家庙被建在一个坐北向南的假山之前,山石四周是人工开挖的碧波湖池;池的四周各有七曲通幽的廊桥架过去,每桥的桥头上还建了红瓦飞檐的亭子,供人在池边歇息纳凉。
知妙从东后门走进来,就想顺着东廊桥往山石前去,结果还没踏上廊桥,忽然就听得伴着水音从北廊亭里就传出一阵低低的交谈声。她本能的脚步就是一停,然后往东廊侧的草丛里就是萎身一躲。接着就从廊桥的回字栏杆缝隙里,对着那桥北亭望了过去。
桥北亭里正是两个身影,一坐一站,一壶清酒。
站立的身影窈窕纤细,紫金红的锻锦小袄,白狐狸毛的团羽花纹如意长裙,乌云松松散散地搀着,珠钗全无,只在搀髻上簪了两朵雪绒白的雏菊,花瓣丝丝碎碎的,有几叶还抖瑟地飘落下来,说不出的萧瑟飘落,一股柔弱动情之感。
“老爷……”燕姨娘把手中斟满的白玉杯递到章荣孝的手里,未语竟先哽咽。
章荣孝因林氏早逝,心头正是伤感,如此清冷之时,还在后亭独酌,未想到燕姨娘却袅袅前来,面上脂粉未施,脸白唇苍,盈盈弱弱之情,分外伤感。
章荣孝接了那杯子,道:“你又何如此?身上不好吗?”
燕姨娘摇头:“妾未曾不好,只是眼看老爷如此伤情,妾为老爷及早去的太太伤感,才至如此。妾此日来见老爷,就是向老爷请辞。”
“请辞?”这句话让章荣孝无法把酒喝下去了。“辞去哪里?”
“辞请归家。”燕姨娘低头伤悲道,“自从妾入了孝府,日日与太太朝夕相处,太太宅心仁厚,未曾不容得妾与二姐姐一日,向来待我们如亲生姐妹,周身吃喝,生子教养,未曾怠慢过我们半分。妾从小门小户随了老爷,本下定决心入得府来,便是为太太做牛做马也是愿意;未曾想到入了府,太太不曾半毫欺压,反而如亲如至,对待知同,也是如是亲生。那时妾便暗暗起意,莫说今生只待太太如再世父母,便是来世,也愿为太太身前周后,尽心尽力。如今太太福消,这么早早就离了老爷去了,妾自愿为太太生世守灵,自此离了这府,回去妾那小门小户,且为太太立上长生牌位,日日焚香,夜夜祷告,只愿太太来生来世,福厚长生……”
章荣孝一听此话,顿时觉得心头无限悲伤。他与林氏本是元配,又是少年夫妻,虽然不过短短不及十载,但夫妻和睦,林氏又温顺淳厚,后宅后院他虽连纳两房妾室,林氏却未曾与他吵过一句。虽然他知妇人心中,莫没有一个不会对此嫉妒的,但是林氏不发一词,到令他更加心存愧疚;因而对得她母女更加的亲和,家中诸事,也全权交与林氏;甚至他与郡王妃旧事,更未听林氏问起一句,直至林氏病逝当晚,他还在为郡王府进参之事不曾赶及回来,生生就错过了最后一面……所以章荣孝为林氏风光大葬,铺张了几千两银子也未能填补他心中遗憾。如此忽然听得燕姨娘念及姐妹情深,要为林氏焚香守灵至一生,不由得心头大暖,脸上的表情也是分外的感动。
他对燕姨娘扶肩语道:“燕女你对太太的情分,我心里是知晓的,太太若灵下有知,也一定会分外心动。但你是知同亲娘,你若为太太焚香守灵,那知同又有谁来照顾?况你进府已经多年,此时离去,又作何道理?莫不被外人称道太太离世你反而出府,便不若太太赶走你的不成?你若真念得与太太的情分,且应当好生留在这里才是。况现在府内乱作一团,当初都是太太理事,她这一走,无人掌家,我正是头疼……”
燕姨娘听这话,不由拭泪道:“妾只想为太太进香,没的想到这些,幸得老爷提醒,不然妾真是辱没了太太的名声;现在府中混乱,老爷可命二姐姐先当家主理……”
“她?”章荣孝摇摇头,“她本是家生子,自幼府里便多人对她不服,况她的身份地位,哪得掌家?刚刚我在这里独酌,正是为此烦恼,想来想去,怕是这担子还要放在你的肩上。你出身小户,身份清白,况你家哥哥也是自幼带你读书识字的,家中帐务贴妥,需得个懂事识字的人才能处的。所以这后府内务,我正想交与你。”
燕姨娘一听此话,面色顿时惊恐:“不不不,老爷这是怎么说的,我岂能越了二姐姐次序去……”
“这府中次序不次序,要的,不是我的一句话?”章荣孝伸手捉住她的手,“金枝不识字,又不懂人事,内府交与她,我才不得安心。需得你亲自来,我才能安心铺里的事。你莫要害怕,万急之事,自提出我的名号来,这府内上上下下,谁还敢不服你?燕女,你自当替我分忧,也算是为死去的太太,尽一点孝心吧……”
燕姨娘的手被章荣孝一握,盈盈弱弱,说不出的娇软动人。
“可是老爷……”燕姨娘的脸色,一味的为难之色,似有泪花又溢在眼眶中,但看着章荣孝的眼睛,她又为难地点了点头,“好吧,即是老爷如此,妾就……腆了这张脸,即是为了太太尽孝,哪怕是下头的人辱骂了妾,妾也当万死,只为老爷料理内府,令老爷安心。”
章荣孝听了这话,才抚了抚燕姨娘的手,叹道:“如此,才是正确的。”
燕姨娘抬起手来,用帕子悄悄地拭了拭泪。那种丝丝哀怨的
5、欲擒故纵 ...
表情,惹人怜爱。
6、小忍大谋 ...
以退为进,以虚为实,以弱为娇,以怯胜正。
这个场面让知妙想起很久之前,保险公司里一对小情侣吵架,小男生因为花心,在外面又交了一个女朋友,被公司里的那个捉到了,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然后在公司楼梯下的门厅里两个人摊牌:
“你走!你走!你眼里就只有那个狐狸精了是不是?她长得好,她脾气温柔,她美丽动人!她天好万好世上独一无二,把你的心窍都迷住了是吧?有本事你走!你跟那个妖精过去,永远都不要回来!你以为我没了你就不成了?有什么了不起,我告诉你,就算你们在一起了,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你们这对狗男女!”小女生声嘶力竭,声音因愤怒而变得格外刺耳。
小男生被骂急了,回头道:“什么狗男女,你说话好听一点!”
“你都做出那种事了,你还想让我说话好听?我说好听的你还听得进去吗?你的耳朵里都让那狐狸毛塞住了吧,你还能听得到我?”小女生越说越急眼,直接上手就去揪小男生的耳朵。
小男生立刻甩开她手:“你干什么,别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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