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开了灯,拉上帘子,郭文深吸口气,将紧张得脸色发白的尹雨喊过来坐下,又拖了把椅子坐在她对面,然后无视阿鸿虎视眈眈的存在,摊开手掌柔声说道:“别往叉里去想,我没动什么歪脑筋,你把右手给我。”
尹雨愣了下神,偏头去看阿鸿,见她有些犹豫地点头,哆哆嗦嗦地将手伸了出来,心肝儿发紧地搁在郭文滚烫的掌心。
由于两番成婚均是不到半载便守了寡,尹雨基本上可以说是独自持家、累活脏活全包,所以她的手少了分纤细娇嫩,多了分厚重沧桑。
抓着她中间三指,细细看那或深或浅交错纵横的掌纹,再与其面相仔细印证,得出的结论让郭文皱着的眉头稍有舒展,知道夫死寡幸也好,流年不利也罢,都是她的命数,并不妨碍她现在财帛气运的走盛。
郭文把这手相看得有模有样,很快便引起了尹雨的兴趣,她忘了刚刚的羞怯和紧张,屏息静气地巴望着他能跟以前遇到的算命先生一样,说些让自己开心的话儿。这时阿鸿也慢慢凑了过来,见郭文好像松了口气,忍不住问道:“郭助理,看出什么来没有?”
郭文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他身体往前倾了倾,毫无征兆地两手齐上抓住尹雨的柔荑,闭着眼睛像是在费神思考。
起初以为郭文这是习惯性的动作,可尹雨很快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他的指头慢慢在自己手心手背滑动,时不时还或轻或重地捏一下,说好听点是在把玩,说不好听点,就是明目张胆的调戏。
心里喊着赶紧把手抽回来,可尹雨一次次“无耻”地失败了,她想要向阿鸿求助,却又羞于开口,于是乎,她在无比羞愤中,就这样被郭文抓着自己的手,翻来覆去摸来捏去,吃了好几分钟时间的豆腐,也在几年的清心寡欲之后,头一回被迫得跟别人有了肌肤之亲。
其实,这一切阿鸿都看在眼里,之所以瞎子一样视而不见,除了惊诧于郭文的胆大忘形外,最主要的还是尹雨的态度过于暧昧了,那吓坏了的表情,究竟是在说帮帮我呢,还是在说羞死人了。
郭文真的是在占便宜吗?当然不是,他还不至于急色到这种地步。
相术不仅有面相、手相,还有最为艰涩难懂的骨相,想要精确无误地弄清楚一个人的命数和气运,就必须将三者结合起来,最典型的例子便是郭静,他面相大杀四方,骨相却多磨多难,听上去似乎矛盾,其实内中自有平衡融合之处。
摸完尹雨的左手,郭文意犹未尽地去抓她的右手,这回尹雨无论如何也不答应了,将右手藏到身后,楚楚可怜地一个劲摇头。
“唉,我这是在摸骨,麻烦你配合点好不好?”
见尹雨死活不相信,郭文无奈地耸耸肩,瞟了眼一味看戏的阿鸿,知道不用奢望她会帮自己诱骗良家妇女了,于是叹声道,“尹雨,说句心里话,换做别个时候,别个场合,见到你这样漂亮又有女人味的少妇,我说不定会有些动心,起点邪念也正常,但是拜托,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我能分不清事有轻重缓急吗?”
这阿鸿也是个妙人,一边点头还不忘Сhā一句:“是啊,郭助理要真有那心思,晚上偷偷去翻你家窗户不是更好?”
觉得自己可能太多疑是真想偏了,但尹雨还是有些不情愿让一个陌生男人握着自己的手又摸又捏的,这时候听阿鸿冷不丁来这么一句,怄气似地将手往郭文掌心一拍,逼出来的大大方方说:“给你,你想怎么摸就怎么摸,只要你晚上不去翻我家窗户就行!”
哭笑不得的郭文说什么都不合适,只好一门心思地继续探索尹雨的右手,结束后也不征求她的同意,隔着衣袖一寸一寸地顺势而上,竟是从她的手腕开始,一直揉捏到了腋下。
尹雨气苦得厉害,狠话都放出去了,哪好意思往回收,从未有过的屈辱感,让外柔内刚的她咬碎了牙关都没能控制在泪眼婆娑。
幸好郭文无赖的双手在蹂躏了双臂之后,并未得寸进尺扑向她极力往后缩的双峰,如果摸骨摸到那地方去,估计任谁都会怀疑他动机不纯、图谋不轨,毕竟在万恶的旧社会,以及封闭的解放初期,确实有很多江湖骗子打着摸骨的旗号,祸害了不少无知迷信的良家妇女。
摸骨本身是一个非产繁杂而又耗时的工程,绝非一时半刻捏捏手臂便能完成的,但脸相分九宫九格,手相分天地人三才,骨相自然也有主次之分,首重四肢,次重背锁,颈腹最末,至于说什么要入阴|茓一探虚实,那已经远远超出扯淡的范畴了。
郭文本来想着就算锁骨不方便瞎摸,隔着衣服瞧瞧背部应该没什么,但是发现尹雨双眼水盈盈得噙满了泪,无论如何再也硬不起心肠,掏出手帕也不管干净不干净奇Qīsūu.сom书,递过去柔声说道:“对不住,为了村里的事情,让你受这么大委屈,我心里真的过意不去。”
在阿鸿循循善诱的劝慰下,尹雨终于忍住没让泪水流出来,她本想将手帕还给郭文,哪知道郭文等不及地跑到门口,将其他人都喊了进来,吓得急忙将手帕藏进裤子口袋,不怕人瞎猜,就怕人误会。
刨去尹雨这个“扫把星”,其他人的股票涨得那叫欢腾,两天下来最好的盈利接近十三个点,最差的也有七个点,为什么大家会信任郭文,并非是毫无根由的,用马万钧这个“老”股民的话来说,在大盘小幅震荡的情况下,能选中三支涨幅均在前十的股票,就算撞大运那也是郭文的本事,当然,前提是忽略鞍钢认沽权证的亏损。
见到郭文一脸轻松的表情,所有人都暗自松了口气,不管他跟尹雨说了什么,发生了什么,起码,他已经有了对策,这就足够了。
抢着承担起了操盘的任务,鞍钢权证难看的分时线也变得不那么刺眼了,马万钧晃动鼠标,笑眯眯地问道:“郭助理,现价七角八分五,回来了一点,看样子又要弯头向下了,怎么样,现在卖还是再等等看。”
“等等看……”
郭文站在马万钧身后,旁边则挤满了人,尹雨也央着阿鸿一块凑了进来,不管怎么说,鞍钢权证是自己挑出来的,应该也必须看着它走向灭亡。
屏幕上分时线晃动了几下,忽然一笔天文数字的卖单砸了下来,瞬间将它砸成自由落体,连续数次都没有跌破的七角六分二的关口,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宣告失守。
几乎同一时间,所有人都惊呼起来,马万钧更是手忙脚乱地打开交易平台,让人眼花缭乱地敲好了卖单,卖出价定在了七毛五,虽然低了一分多钱,但他觉得未必能成交,干脆咬牙改到了七毛三,时间就是金钱在这一刻得到了完美体现,哪怕稍微的迟疑,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只要食指轻轻一点,五百手让他们痛不欲生的鞍钢权证,便会像鼻涕一样甩出去,但郭文忽然右手在键盘上一扫,交易平台刷地消失不见了。
“郭助理!”至少有三人异口同声。
郭文淡淡地笑道:“没事,不用急着卖,说不定一会就涨回来了,不是离收盘还有点时间吗?”
“不能带有侥幸的心理呀,该斩仓的时候绝不能带有侥幸心理呀,郭助理!”
“瞧把你们吓得,一个个脸都白了,不打紧……”郭文用力掐了下鼻梁,也不顾大家担惊受怕的情绪,径自说道,“万钧,把其他三支股票都卖了。”
听到这话,马万里杀人的心都有了,用方言噼里啪啦的咆哮,这回阿鸿没来得及拦他,“什么,卖了那三支赚钱的股票,你个瓜子,脑袋被驴踢了,发的这是他娘什么神经啊?”
来了大桥镇两个多月,别的不说,骂人的话,郭文还是能听懂的,回头怒其不争似的横了他一眼。
“郭助理,明明涨得很好,为什么要卖了呀?”吴涧忍不住问道。
“气运已尽,跟你们解释得清楚么?”
恼怒地将马万钧从椅子上拽起来,郭文用无比娴熟的指法在半分钟内完成了清仓,然后再次调出鞍钢权证的分时图,一动不动看着股价下跌,再下跌,跌破了七毛三,跌破了七毛,又跌破了六毛,蜂拥而出的卖盘看得人头皮发麻,右边栏的买盘毫无还手之力,数万手的单子也是弹指便被吃了个一干二净。
窒息,空气仿佛凝固,几分钟时间五万多变成了三万,眼看很快就要变成两万,甚至一万,肉疼的不是为这点钱,而是上衫村最后的希望,极有可能在这次的崩盘暴跌中完全破灭。
眼睛花了,一切都变得模糊,耳边轰鸣只喋喋不休地响着“完了,完了”的惨嚎,谁都没有发现这个时候,郭文依旧泰然,不仅没有后悔自己的决定,还分别在五角五分、五角三分、五角一分吃进了全部的仓位,然后他将键盘用力往里一推,再不去看屏幕,仿佛跌的一分不剩也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你是老天爷故意派来整我的吧……”马万里翻来覆去只有这一个念头,心灰意冷地跌坐在地上,脑袋耷拉着发出似哭似笑的呼哧声。
经过尹雨身边,郭文脸色平静地对她说道:“一会回去除了做饭,其他任何事情都不要做,睡觉也好发愣也罢,总之好好在家里待着,明天早上八点,准时在这里等我,上衫村的将来,现在全都要指望你了……另外,把这身晦气的装扮换了吧……”
郭文拍拍ρi股走了,丢下一屋子人唉声叹气、束手无策,除了相互干瞪眼,蹲在地上失望地抱头苦笑,还能做些什么,难不成歇斯底里摁住郭文一通爆捶?那能把亏损的钱都补回来吗?
没什么好埋怨的,怨天怨地还得怨自个,谁让一时想不开立了投名状上了郭文的贼船呢,现在船底都没了,郭文也跑了,大家还费那劲挣扎干毛啊,公司肯定是垮了,村子美好的前景也终归是泡影,好好琢磨各自的退路才是正理,没瞧见吴光耀的婆娘山一样堵着门口吗,横眉竖眼叉着腰,牙齿磨得嘎吱响都能吃人,不用想了,他回家肯定躲不过一顿打去。
散伙吧,死了亲爹一样垂头丧气守在这能有啥用?继续种你的大棚、倒你的皮货吧,原来咋样现在还是咋样,至于学校的危房,老老实实回去东敲西打,只要不塌掉砸坏了娃子,将就着这样过吧……可惜了马昆的一表人才,为这事急匆匆讨了门媳妇,也不知是好是歹,唉,英雄主义真是害人不浅,郭文,真是害人不浅啊……
工作组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的想法,痛惜失去了改变和发展的机会,或多或少也对郭文感到失望,而吴汉山这个村霸最是现实,嘟嘟囔囔就想着,“亏大发了我那三万块啊,打了水漂也没处讨去,真是瞎了我的狗眼,怎么就信了郭文这个神棍呢?过去东家吃、西家拿的日子多逍遥,运气好还能睡睡男人不在家的小骚货,装什么大尾巴狼要洗心革面啊,村子如果真能好起来,十几年前早就好了,用得着自己来力挽狂澜?去你娘的!”
就在大家自怨自艾不住哀切的时候,罪恶感深重的尹雨忽然抬手指着电脑显示器,结结巴巴地说:“看,快看,是不是,这是不是,是不是在,在涨?”
轰的一下,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围了过去,还是马万钧动作最快,抢着坐在了电脑前面,睁圆了眼睛,看着分时线从地板上弹起、拐头、上冲、回调、再发力上冲,他嘴唇哆哆嗦嗦地重复着“在涨,在涨,在涨……涨……涨……涨……”,一声高过一声,一声盖过一声,最后他们齐声的高喊引来了外头成百上千人的欢呼,一时间天地似乎都沸腾了。
瘦弱的吴光耀握着拳头,回头踮起脚去搜寻人群中的自家婆娘,入眼是一张笑容灿烂而又无比骄傲的黄脸,老怀宽慰地呢喃道:“要的,真是要的,吵翻天打破脸,什么都值了,呵呵,值了,值了……”
视线朦胧的马昆挥舞着胳膊,小孩一样蹦得老高,冲着空气一套组合拳,大鞋底揣在墙上留下好几个脚印,他恨不得父亲就在眼前,那样就能无比自豪地告诉他,自己的选择没有错,自己的决定没有错,错的是他老人家食古不化的偏执,“看看吧,我赢了,工作组赢了,郭助理赢了!”
多愁善感的吴涧经不住如此戏剧化的大悲大喜,用力抓着身旁吴汉山的胳膊拼命地摇晃,咿咿呀呀想要说什么,却是早已泣不成声,而石化的吴汉山脑子里翻来覆去就一个念头,“能干,这事儿能干,跟着郭文,我这辈子肯定能干出让人刮目相看的事业来,去他娘的白吃白拿吧,去他娘的小骚货吧,将来我会连本带利地把吃你们的、拿你们的,统统还给你们,你们等着,我吴汉山不是个杂碎!”
马万里,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边嘶声狂笑,一边死命地揉着眼眶,他顾不得众目睽睽,拦腰将阿鸿抱了起来,囔囔道:“起死回生,起死回生啊,老天爷没有夺走我们最后的这一点点希望!太好了,太好了,郭文真是神了,神了他娘的呀!”
狠劲在马万里肩膀上掐了一把,梨花带泪的阿鸿捶打着他的胸口,娇羞恼怒地骂着:“放我下来,你这个大瓜子,好意思在这傻笑,还不赶紧去追,郭文都走了,赶紧去把他追回来,刚才你骂得那么痛快,现在后悔了吧,郭文肯定气炸了肺,他要是撒手不管我们,看大家怎么把你剁了!”
终章(上)
从临阳来的两位老板都是海量,下午徐嘉忆作陪,掐头去尾光是红酒便喝掉六七百,尽管之后蒸了桑拿、泡过澡堂,但车里空调呜呜的冷风一吹,很快显出浓烈的酒味来。
糟花掉的这些钱,坐在副驾驶的黄玫自然不会替单位心疼,只是不得已回头与他们言谈说笑时,那扑面而来的刺鼻味儿实在让人受不了,要说她原本并不觉得接待客人有什么不好,既轻松又有机会结识高官和富商,可是自打郭文来了之后,她发现自己越来越无法忍受在别人面前强颜欢笑,更不用说任人毛手毛脚了,她好几次去找耿玉林想要调换岗位,哪怕是打字整理文案都行,却始终没能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
后车座上的两位大爷或许有些累了,总算是消停下来眯着眼睛打盹,黄玫微微呼出胸口的闷气,按下一小截车窗,由着湿热的风扑在脸上,黑亮的眸子不知不觉蒙上一层淡淡的忧郁和惆怅。
幽幽怨怨地凝视着窗外飞逝的景色,极力控制着自己去看脚边崭新包装袋的欲望,那是黄玫现在觉得委屈难过的根源,她甚至想过偷偷将它随便丢到什么地方去,或者让别人替自己转交,仿佛只要不是自己亲手将这份情意传达给郭文,一切都将还是原来的模样。
那个叫做温宏的女人,明明漂亮得跟妖精一样,应该有无数的追求者才对,可她在不可能的情况下找到了自己,还让自己捎带点东西给郭文,为什么,难道她不知道世上还有种东西叫做快递吗?
想到这,心里更不是味儿,觉得温宏肯定是故意要气自己,黄玫烦躁恼怒地撅着小嘴,闷哼一声,抓起包装袋撕拉拆开,发现里面竟然装着一条漂亮的手织围脖。
现在才九月份呀,穿的衣服稍微厚点,几分钟就能裹一身臭汗,送这种礼物你也不嫌早,脑子发热也要有个限度好不好?
黄玫发泄着自己的郁闷,很快发现一切都是徒劳,心口还是酸痛依旧,想着人家亲手织的围脖,生得又那般好看,郭文收到还不知美成什么样子呢!
胡思乱想仿佛只是一会功夫,轿车已经稳稳地停在了镇政府大楼门口,见到秦海、关伟权等领导亲自出来迎接,黄玫急忙抛开杂念,下车又是开门又是引荐介绍,好不容易将他们送进会议室,想起东西还落在车上,却又被管斌叫住,说是晚上潇湘楼的酒宴她得去,关伟权刚刚特意交待的。
那一刻黄玫是真急了,可怜巴巴地求饶道:“主任,晚上我真有事,要不你喊上林佳,让她去吧,好不好?”
“知道你跑了一趟县城也怪辛苦的,我是真不愿意折腾你,可关镇长既然发了话,你总得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不然,我也不好交差。”
“我要去上衫村,郭助理让我一回来马上就过去,这个理由总行了吧?”
若非温宏阴魂不散地萦绕在心头,黄玫当不至于失去理智地公然将郭文抬出来,要知道这个点儿动身,晚上肯定得在村里过夜,这背后种种惹人遐思的猜想不言而喻,幸好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倒无需担心她这话会被多少人听到。
管斌着实吓了一跳,将她拉到墙边压着声音说:“疯丫头,你小点声,难道嫌郭文身上的麻烦还不够多吗……唉,随便找个理由就是了,嗯,就说你身体不舒服……”黄玫委屈地点点头,有气无力地说了声“谢谢”,转身下楼往车库去,心里越想越是纠结。
从车队出来,一个冰冷儿愤怒的声音突然斜刺里杀了出来,“你要去做什么?”
拎着包装袋的黄玫正气鼓鼓得没处撒火,歪头很不屑地瞟了一眼同样满脸怒容的阎宁,从娇嫩的小鼻子里头迸出一声冷哼,不管不顾地拔腿就走,“走开!”
“我问你要去做什么!”阎宁怒不可遏地一把抓住黄玫的手腕,咬牙切齿地说:“我再问你一遍,你要去做什么?”
“你管得着么?我做什么难倒还要向你汇报?放开你的爪子!”黄玫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不久前刚被郭文阴了一道,阎宁似乎豁出去了,也不怕惹来流言蜚语,厉声喝问:“你是不是要去上衫村?是不是要去见郭文?你说!”
“撒手啦!”用力挣脱阎宁抓着自己的手,黄玫寒着脸拧着眉头,不管不顾地迈步就走。
阎宁胸口急剧起伏,张开双臂再次拦住去路,他强压下无名怒火,沉声说道:“黄玫,如果你真的去见郭文,还跟他在村里过夜,就算你们什么也没做,难保不会有人胡言乱语坏你名声阿!你一个女孩家,难道还有什么比清白更重要的吗,如果你真要去,我陪你一起去……”
见黄玫身子摇晃着,阎宁以为说动了她的心思,乘热打铁道:“黄玫,你知道的,我喜欢你,我是真心对你好,就算你不喜欢我,就算你真的喜欢郭文,起码在你们的关系得到确认之前,至少应该谨慎一些,检点一些,不是吗,你也不希望让别人以为,你是个很随便的女人吧?”
不可否认,阎宁并不让人讨厌,甚至在过去某段短暂的时间里,自己还曾想过要试着跟他交往,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一切都因为郭文而不同了,自己虽然说不清对他的感情,但心里挂着他、念着他却是真的,也会因为温宏的出现而难过得要死。
双手用力推了阎宁一把,黄玫哽咽着咆哮道:“我的事不用你来管,我是什么样的人,也不用你来评价,我只要你离我远远的!”
阎宁没有就此放弃,他接二连三地被郭文戏耍,绝不想在女人的事情上还要输,他不知疲倦地喷着唾沫,“黄玫,你脑子清醒些好不好,你以为郭文会看上你吗,他只是拿你当替代品而已,你们是不可能的,你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你们是不可能的,他就是玩玩罢了,等他玩够了,会毫不留情地一脚将你踹掉,那个叫温宏的女记者你也见过,你觉得他会放弃那么好的女人而选择你吗,你不要这么傻了,好不好?”
“滚开!滚开!”甩着包装袋狠狠地砸向阎宁,脸色煞白、泣不成声的黄玫跌跌撞撞地跑开,丢下一句痛彻心扉的嘶吼,“我不喜欢郭文,我不喜欢他,这样你满意了吧!”
阎宁回头还想去追,猛地全身一振,僵硬愣在那只是发呆,连呼吸仿佛都停止了。
看着眼前满脸风尘的郭文,黄玫瞬间从悲痛欲绝跌入万丈深渊,只剩下黑沉沉的绝望,她久久地凝视那张略显苍白瘦削的脸庞,泪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淌,无声无息,就像刹那的心碎,已不是任何言辞能够形容。
想要向郭文解释那不是自己的真心话,想要扑在他怀里痛快地大哭一场,但是黄玫发现自己穿过了凝固的空气,将包装袋温柔地放到他手里,然后又听见自己冰凉的声音在说:“你女朋友给你织的,我看过了,很好看,她不仅人漂亮,手也很巧。”
“停下来呀,你给我停下来呀,求求你了,不要这样跟他分开,我不要这样跟他分开,我不要这样……”内心悲痛欲绝的哭喊,并未能阻止自己的脚步,黄玫就像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一步一步,跌跌撞撞地走远,消失不见。
不顾饥肠辘辘一路飞驰往回赶,好几次险些翻进沟壑,好不容易抢在六点前到了镇上,又听说黄玫已经回来了,顿时担心会跟她错过,偏偏手机又没了电,于是没头苍蝇一样满大院地乱找,郭文怎么也想不到,怎么也猜不到,如此辛苦地见到黄玫,如此心急如焚地找到黄玫,刺进耳朵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她根本就不喜欢自己,可想而知他此时的心情,绝对不会比黄玫好受多少。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招待所,路上好像还遇见了城管分局的李勤奋,至于跟他聊了些什么,脑子里乱糟糟得一团麻,哪里还能记得,大脑当机可能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吧,自听到黄玫说的那句话开始,周遭的一切都是恍恍惚惚的,犹如在梦境里一样,
没有开灯,房间里黑乎乎一片,偶有暗淡的月光穿透云层洒进来,给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的郭文蒙上层层薄纱,他仿佛不知道饿,也不知道时间,静静地睁着眼睛,却又什么都没有看见,仅仅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躺着。
响了整个晚上的手机,再一次不知疲倦地鼓噪起来,呼啦啦的铃声跳跃着像是要给他带去少许快乐,郭文颤巍巍勉强坐起来,揉捏了一会鼻梁,够着身子拿过手机,依然是马万里打来的……
“喂——”郭文嗓音沙哑。
那头声音嘈杂,不一会就听马万里惊喜地喊道:“我的亲娘咧,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我这都快被兄弟们打死了,嘻嘻,你不生我气了吧?”
心情欠佳的郭文吸了口气,平静地说道:“有事麻利点,别尽说些没用的废话。”
传来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马万里惨叫了一会,清了清嗓子说:“首先,我要向郭助理表示我最诚挚的歉意,由于我的无知冲动以及口无遮拦,给郭助理带来了极大地困扰,我已经深刻地认识了自己的错误,希望郭助理能给我一个改正缺点、端正态度的机会,将来为上衫村的发展将功补过,做出自己力所能及的一些贡献!”
郭文没好气地骂了句娘,嘟囔道:“你照着吴涧的稿子在念呢,是吧?”
啪的一声响,不知是马万里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还是别人动得手,他讪讪笑道:“郭助理,我就是一瓜子,我是真知道错了,你原谅我一回,好不好?以后我这张臭嘴要是再胡说八道,惹你不高兴了,不用你开口,我自己撕巴撕巴丢去喂狗……”
懒得跟马万里这个刺头计较,郭文径自问道:“我走了以后,鞍钢权证是不是涨回去不少?”
“岂止是不少,短短不到十分钟时间,我的亲娘,涨得那叫一个痛快,你肯定猜不到我们赚了多少,哈哈——”提起这个马万里意气风发兴奋无比,“不仅亏的钱全都回来了,还赚了有一万两千多,你可真是给了大家一个惊喜啊!”
听到这个好消息,郭文总算有了点心力劲儿,下了床到窗前坐下,抓起茶壶灌了几口凉水,“收盘的时候,价格回到六毛五了?”
“六毛四八,不过也差不离了,呵呵,郭助理,你可真是神了,现在村里所有人都在说,你是不是一方财神降世,能掐会算呢,呵呵,我们终于能够扬眉吐气,腆着大肚子昂着下巴走路了,哈哈……”
耳边响起他们热烈的欢笑声,也不知有多少人在那里庆祝,郭文受到感染般也是高兴,微笑说道:“才一万多点就把你们兴奋成这样,有点出息好不好,我们的目标可是上百万啊!”
一阵嘈杂喧闹过后,电话被阿鸿抢了过去,“小郭,你万里大哥就那臭脾气,我们已经替你好好教训过他了。”
“我离开不是因为气不过他的破口大骂,主要还是有别的事情……”想起黄玫,郭文没来由心里一酸,幽幽问道,“我替尹雨摸骨算命的事情,你没有往外传吧?”
阿鸿答道:“当然没有,连老马我都没跟他提,尹雨更不会往出说,大家都在传你能掐会算,前知五百年,后算五百载,可真跟我没什么关系。”
稍稍沉吟了一会,郭文温声说道:“嫂子,明天麻烦你辛苦一下,带尹雨还有喜乐来一趟镇上,最好能在九点半开盘前到。”
“是要确认尹雨的气运有没有变化吗?”那天郭文曾说另外三人气运已尽,阿鸿都记在心里。
“嗯,我有事走不开,只能辛苦你一趟,我会在招待所给你们安排住处,相过气运之后,你们就可以在镇上到处玩玩了,估计有个三四天也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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