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瓷杯,沐御泽邪魅的眼眸划过床榻上女子慵懒的姿态和那张举世无双倾城绝色的容貌,不由失笑,"你怎么忘了族中的规矩了,族里的皆是女子继承,那位二公主性格跋扈,族王在世时早就将她遣除王籍,她已是无继承权的了.再说那三公主与外族男子私定终身,犯了族规,也除了继承权,四公主对族王之位毫无兴趣,一心闲散游乐,如今便只剩下你这一位王族血脉了."语气间,竟有几分幸灾乐祸.
听着沐御泽这番解说,不得不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原本还算沉寂的情绪顿时泛起一丝涟漪,隐约有着涨池之势.
她从不认为拥有这样一个权利是何等荣耀,自古君王皆是高处不胜寒,对于她这喜于逍遥的人而言,是绝不会将自己的终身断送在一个不入世事,势力强大的族里,为族中千百万族民肩负重责.
这变相的禁锢,谁爱去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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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冷弦
鸠鸿皇宫,御书房.
一抹黑影躬身跪在桌案之下,漆黑的面巾掩盖了面上的神情,唯有显露出的一双眼眸冷漠异常,好似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你可是朕众多死士中武功最高强的一个,连你都将人追丢了……"北冥梭俊眉紧蹙,严峻的神色仿佛遇到什么棘手之事,满目深沉犹如一潭死水.
他不是没想到,能以孤身一人敌千雄,最终夺得令主之位的人,绝对不会像他表面那般看起来年稚不堪一击.却不曾料到,他派遣出去武功最高强的手下,竟然也在其之下!且是仅仅跟踪都寻不着影儿,倘若真的对上了,岂非是体无完肤惨败收场?
想到这儿,那双搭在案上大手蓦然紧握,青色的筋根一条条在手背上突起,在阴暗的烛光下骇人至极.
良久,攥握的手缓缓卸开,一样物件自手心中掉落,在案上发出清脆的巨响,于那静若无人的房中极是突兀.
摇微弱曳的烛光投在上面,隐隐可见那物件的模样已是被强劲的力道挤压而扭曲变形,折射的光泽将上面的字样顿时照亮,赫然是那引起祸头的——水令!
沉寂片刻,北冥梭扫了眼适才翻阅过的信件,低沉地声音犹如自喉咙深处发出,"据说他为人喜好热闹,过几日便是乞巧,你率人暗中寻觅,之后……"
话未说完,似想到了什么,眉头带起一片烦愁,略微斟酌了会儿,说道:"之后将他的行踪想办法传知与我."
"属下遵命."黑衣人垂着头,冷冷地应下,飞身离开的那一瞬,原本毫无色彩的眼眸疾如闪电的划过一丝讥诮,转瞬消失在原地.
殿内火光未息,那道黑影在高高的屋檐上一顿身,随即操使着轻如羽翼般得轻功化作一支羽箭飞蹿出去,在数十个参差不齐的屋檐上几个似蜻蜓点水的起落,利落地翻过高墙,踏着夜色离开皇宫.
"邪十三宫宫徒求见教主."黑衣人从高檐一跃而下,干净利落地停在院中一间门扉紧闭的房前,保全屈膝俨然一副恳切地敬佩与敬重.那双毫无波澜地眼眸,此时此刻竟是透着烁烁的欣喜之情,口中言辞间夹杂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
倏然,同样是一抹矫健的黑影从暗处窜了出来,朦胧舒和的月光下,那张冷峻的脸庞显得几分冷然.
黑衣人一惊,在看到来人之际,紧缩的瞳眸霎时舒缓,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对面男子异常冷漠的面色,犹豫了会儿,这才开口,"教主可在里面?"果然,又是一阵沉沉的寂静.
"沐浴."脱口而出的两个字,假若细细听去,便会察觉到语气中的一丝别扭,冷眸也在那一瞬闪烁.脑中不自觉的闪过适才不经意的一瞥,薄薄的窗镂纸中,在炙热的光照之下那抹婀娜的身姿,竟是让他的气息险些狼狈地失了掌控,冷硬的脸上不由泛起一片绯红,只是在黑如墨迹的夜里难以被人发觉.
得到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黑衣人不再多言,静静地站在远距离房门约莫三尺的地方,等待着屋内之人的出现.
精细的丝线绣着青山绿水悠然闲适美景的屏风中,氤氲袅袅宛若山中雨后新雾的热气腾腾在半空中萦绕,硕大的红木桶里立着一名身姿妖娆凹凸有致的女子.
女子一手取过挂在屏风上的浴巾将那引人遐想宛若白玉脂般得身子包裹起来,小心翼翼地离开木桶,将身子上下擦得干干净净,取过木架上干净的衣物动作利索地换上,湿漉漉的青丝杂乱无章的垂搭在瘦削的肩膀上,细嫩的肌肤被热气熏得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煞是妖娆动人.
却见那女子行动迅速,也并未加以梳妆打扮,扯过一条做工精致样式繁杂图案精美的腰带随意地系在纤细的腰间,赤着小脚三两步冲到门口,猛然将门扉打开.
几乎就在那一刹那,随着房门开启的声响,两名男子瞬间将目光转移过去,顿时间被眼前之人引得双目呆滞.
女子及腰的青丝湿答答的贴在火红色的丝织裙上,湿润的水渍自发间到发尾凝聚成无数滴晶莹的水珠,一颗颗渗透在质地轻薄的衣纱裙中,任由着红纱紧密地贴合在身上,令人不由得为之窒息.分明是一件简单的男装,此刻竟被傣一抹难以遮掩的妖魅!
再往下看,那双莹白粉嫩的小脚,顿时将两个精气十足的男子闹出个面红耳赤,不需大脑下令便迅速转身,心里默念清心咒.
沐傲天原本在里面舒适的泡着热澡,意外听到了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忙不迭的一阵捣鼓,连鞋都顾不得穿上就小跑而来,哪只未等她开口,入眼的却是两人齐刷刷的反头,扭脚,转身,留下两个黑漆漆的背影.
这两人是作死?!
"教……教主……你……"
刚腾腾而上的火气,在听到男子结结巴巴的声音时,又狐疑地看了看自己.在注意到自己此时一身的着装时,总算是歇了下去.
"怎么?都是邪教中人,还讲究这些不成?"沐傲天好笑的调侃道,随即又大变脸色,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给本教主记住了,本教主是男的."其实这话也是多余的.[,!],
"咳咳咳……"闻言,两人险些没被自己吞咽下去的津液所呛到.
见两人仍旧没有回转过身的打算,沐傲天也不强人所难,返回屋内将红靴穿上,理了理凌乱湿湿的头发,整了整衣襟,这才一身清爽的走了出去.
"小冷弦,这么久没见了,怎么不过来和我打声招呼."沐傲天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个挺拔的背影,摸了摸下巴,笑嘻嘻地看着其中一人.
话一出口,黑衣人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而站在他身旁的南夜,脸上红晕尽散,黑气顿生.
想到今夜前来的缘由,冷弦迟疑了一下,转过身,眼眸低垂看着脚下,"鸠鸿皇让属下于几日后的乞巧节暗中跟踪教主,并将教主的行踪上报,属下此番前来是想询问教主接下来的该如何行动."话里不离任务,倒是把沐傲天那句所谓的打招呼给直接忽视了.
凤眸轻飘飘地瞥了眼男子脸上如同所穿衣服一般黑漆的面巾,稍作沉思,又神情不耐地摆了摆手,"让他知道就是了,凭他也自在不了多久,先给他点甜头,届时自有灾祸找上门去."她早早便安排妥当,只消短短些时日,这十年来的苦闷也算是熬到头了.
现下静心的想想,其实自她被废后贬为庶民时,途中遭遇的追杀也不过如同看一场游戏罢了,身边皆有能人异士保护着,哪有伤到半分汗毛?自家亲人也被秘密保送出去,一来二去简直就好像是搬家了一般,实在是万分悠闲!
若是北冥梭知晓了,不知道那张俊脸会被扭曲成什么模样?!
如此想着,脑中自动浮现出一张黑似焦炭的脸庞,眼底顿时漾起一层笑意,红嫩的小嘴勾起一抹欢快地笑容,恰是映入了刚转过身的南夜的眼中,深深仿佛一块惊天巨石砸进了他的心里,将那层厚厚的防护,砸出了一片深井般得洞茓.
"倒是冷弦,"沐傲天从晃神中醒过来,语峰一转,眸子斜睨着对面脑袋几乎要垂到地面的黑衣人,咯一笑,"让你潜伏在北冥梭身边,你可委屈了?当初他本是你要刺杀的目标,如今却让你成了他的死士……"
话语一顿,又煞有其事的摸了摸鼻子,"要我说,若换作是我,肯定心痒痒恨不得暗中补上几刀以此泄愤."看着自己原本要下杀手的目标,转而变成自己需要保护的对象,虽然是形势所迫,可看着那该死之人朝自己指手画脚,自己又要摆出一副毕恭毕敬唯尔独尊的低下模样,再好的心性也会有几分按耐不住啊!
南夜暗暗抽搐,瞧着眼前女子的目光闪过一丝柔意,但很快又被压制住了.
"属下已不是绝杀门的人了."短短的一句话,清晰的表达出自己此时的立场.他早便脱离了绝杀门,当年绝杀门的任务自然也就只是过眼云烟,于他而言,他既然已经不是绝杀门右堂主,哪便与他无关紧要.而今他只是邪教十三宫一个微不足道的宫徒,不是那个高高在上可以指挥门下之人的右堂主,他的责任只是潜伏在鸠鸿皇身边,随时将所知的汇报给教主,仅此而已.
不言而喻,冷弦的这番话,其忠心不仅让沐傲天为之动容,就连一向冷然的南夜,也是满目赞赏.
这人,没选错!
沐傲天投向冷弦的目光更是‘情意绵绵’,恨不得当场奔过去给个大大的熊抱以慰藉自己心里泛滥的感动之情.转而看到一旁暗处极大的大灯泡,缩了缩肩膀,毫不吝啬地对着冷弦送出大大的笑容,"本教主当初果然没看错人!"
晓是沐傲天的此番言辞令他动容,他缓缓地抬起头,看着几欲嵌入他眼瞳之中那样灿烂而美好的笑容,忽然想起了十年前的初见.
一如那时,明媚而动人,宛若一朵绽放的红莲,天真而又饱含着算计.
是啊,他不就是被算计了一番,辗转到了她的部下,心甘情愿为她办事么?
黑巾之下的嘴角无奈地牵起一抹淡淡地笑意,只是在那一霎那,他坚定了心中的念想,为着眼前之人,付上了他一生的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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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刹门(1)
天色刚刚露出白肚,正是睡意正浓的时候,沐傲天侧躺在舒适不已的床榻之上,神色娴静,睡的正香甜之际,忽闻一声持续节奏的敲门声,犹如一场惊雷降下,打破了她浓郁的睡意.
事实证明,当一个还未睡饱之人被意外响动惊醒,那时的心情可谓是波涛汹涌滔滔不止,滚滚而来压迫的睡意以及衍生的怒意,被称之为床气!而当一个有床气的人被惊醒,这样的情况下,愤怒指数可直达超标界位.
"南!!夜!!"一声饱含浑厚内力与汹涌怒意的怒吼,在这鸡未鸣天未亮的时段尤为突出,将这府内方圆十里睡梦中的人无一不被惊醒,在挺清楚那道雷霆怒吼所喊的两个字后,又心安理得的倒床梦周公.
原来是南夜啊?没事儿,睡吧!
那厢人们又接着睡下,这头敲门声停顿了片刻,又继续制造噪音,丝毫不被沐傲天的高声长啸所影响.两人可算是杠上了!
这么一闹腾,沐傲天睡意全无,面色铁青,杀气腾腾地坐起身,健步走到门扉前,双身一伸,‘哗’的一下将门扉打开,面目不郁的瞪着眼前这个将自己从睡梦中惊扰的恶人,没好气地开口,"有事说事,无事滚蛋."
南夜冷冷地扫了一眼沐傲天惨不忍睹的形象,扯了扯僵硬的面皮,不咸不淡地吐出三个字,"罗刹门."
三个字一出,脑子一转,沐傲天的脸算是垮了下来,看了一眼依旧一成不变黑衣上身的南夜,瓮声瓮气地说道,"大爷你在门口稍等片刻,候着小的整装待发即可."尾音未降,轰地一下又将房门给关的结结实实.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房门再次开启时,沐傲天已经是一身清爽,红衣玉冠,俊逸不凡.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与南夜倒是有几分相似之处,都是一成不变的着装,让熟知之人可一眼道破身份.
二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府邸,坐上早早备好的马车,车轮轱辘一动,缓缓地朝人数不多的街道上行驶而去.
马车之内,沐傲天一脸倦意地打着哈欠,一手撩开车帘,瞅着颇有姓旷的大街道上寥寥无几的小摊贩,冲着帐外驾着马车的南夜大声道,"在那停一停,给我买几个烧饼填填肚子."想着早晨匆匆忙的出来,现下肚子空空如也,鼻翼可劲儿的嗅着车窗外芳香四溢的气味,顿时有了饥饿之意.俗话都说了,民以食为天,挨饿是种罪,她哪能亏待了自己?
手操着缰绳的南夜,闻声环顾了一下四周,寻看了一番,果然在不远处瞧见了一个烧饼摊,驾着马车行了几米路,喊了声停的指示语,翻身朝小摊走去.
本是天未亮,天色尚且灰蒙的时段,一些小贩趁着此时便轮着小摊车,到了自己的摊位摆置起桌椅,想着能趁早将吃食卖出去.
烧饼摊的主人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汉,微黑的面额上道道深深的沟壑足以见其年岁之久,那双操劳枯枝般得手,也是遍布沧桑的痕迹.
老汉正摆着摊车上的桌椅,忽然见一个冷峻不凡的小伙子朝自己走来,眼里染上一抹和蔼的笑意,笑问道:"小伙子勒,可是要买烧饼的?"
南夜未曾犹豫的点了点头,说道:"三个."
老汉笑眯眯地应着,伸手将掩盖在木篮上的白色粗布掀开,里面热腾腾的雾气一股脑的升了出来,将老汉的脸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纱.
老汉认真地点了三个香喷喷的烧饼,用油纸仔细地包裹起来,笑着递给南夜.
南夜接过烧饼,从腰带间摸出一粒碎银,放回老汉的手里,转身便走.
"哎,小伙子!你给多了!"老汉抹了抹眼睛,看清楚了手里的并非是沉甸甸的铜钱,而是一粒银块,连忙呼唤道.
"无需找还."南夜头也不回的冷声回答,步子急快地回了马车,将烧饼递给沐傲天,驾驭着马车便走.
"你倒是个热心肠."沐傲天含笑地打趣,一手拿着热气未散的烧饼,一口一口的吃着,腹中的饥饿不消一会儿也是不见踪迹.
南夜没有搭话,目视前方,驱动着马车,身后是早已远去的城门.
罗刹门建立在京都城外一座庄园底下,隐蔽非常,连世人都未曾料到的藏匿之所,竟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农庄园罢了!由此可见,罗刹门的深不可测,已是到达如斯地步!
看到熟悉的景象,南夜率先跃下马车,待沐傲天磨磨蹭蹭的下了马车后,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庄园内.
迎面而来的是两名看似父子的男子,两人在看到来人的面容之时,眼中一喜,几步上前,笑道,"好你个南夜,总算是回来,亏得我等兄弟日夜想念!"象征性地撞了撞南夜的胸口,一阵问候,这才发现磨蹭到门口的沐傲天.
"这是?"两人看着沐傲天,面上立即警惕起来,有些疑惑的看着南夜.也不怪他们不识得自家主子,十年前老门主将门主之位禅让给未见过面的少门主,而少门主多加推辞的事迹早在罗刹门里传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罗刹门之人皆是争强好胜,见老门主百般肯定少门主的才干,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少门主也是敬重非常.在.[,!]得知少门主不愿继位之时,一连派出数位资质优秀的门徒去寻少门主,催促继位一事.
此后,在多次催促之下,少门主果真答应了接手之事,奈何却不见其人影.虽说是幕后里执掌着罗刹门,但见这些年罗刹门的繁盛,对于没有见到少门主的遗憾,也稍微淡下了许多,只能安慰门中之人没那福分.
这一番下来,整整十年沐傲天都没有来过这罗刹门,也不知该说是不称职或是其他呢?
对此,南夜也是深感无奈,看着沐傲天一副大咧咧的模样,心底叹了口气,冷声道,"休得无礼,这便是少门主."
这是少门主?!
两人不约而同的惊愕起来,将瞪得铜铃般大小的双目挪在面前一个年轻俊美的红衣少年身上,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想他们门中各徒这些年,只要闲暇之时便会估测少门主为人与那相貌,纵然他们多方猜测,却哪里晓得少门主竟是生的如此天人之姿!更别提那一目了然的年龄,生生地像是在他们头上响起一片惊骇雷鸣!
如此之年幼,当真是那个将罗刹门打理得条条有序让人闻风丧胆少门主吗?!
面对两人赤果果狐疑不置信的眼神,沐傲天倒是极其淡定悠闲,左右环顾打量着庄园的环境,愈发觉得这是一块不可多得的宝地!
肥沃的土地,环绕在庄园屋子周围密密麻麻的果树,院子前满是鱼虾嬉戏的大水池,顺着山坡而下斟入竹管的清泉溪水,圈养在一处的肥美的牲畜,屋檐上一眼入目的串着悬下的辣椒玉米等,简直一个养身修神的世外桃源啊!
见到如斯美景,沐傲天只恨自己为何总是犹豫不决,直到今天才磨磨蹭蹭的来罗刹门.早知道罗刹门的落地是在这样一个环境,不待那臭老头的招呼,她绝对马不停蹄地赶来,然后在这儿蜗居!想想那生活,绝对是美滋滋的!
一旁注视着沐傲天神情的南夜,看着女子眼底发光的环视着庄园,面色的喜色不言而喻,晓是这么多年的默契也猜测到了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暗暗扶额,出声道:"主子,随属下去罗刹门吧."当下打断了沐傲天想入非非的思绪.
沐傲天回过神来,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冲两人无害地一笑,跟着南夜朝木屋走去.
两人痴痴地看着沐傲天离去的背影,待反应过来,人早已跨步迈进了一间木屋.当即暗自懊恼,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后,赶忙随着跑进去.
进了屋后,南夜利索地走到一处桌椅摆设前,用力将桌子推开,露出一面空旷的地面.随即躬下身子,在地面摸索一阵,抓住一个柄环用劲一拉.
只听得‘吱嘎’一声闷响,地面一大块版面被缓缓地拉了起来,露出一条通入地下的阶梯.隧道之下,竟隐隐可见烛光.
"这是地窖?"沐傲天不由得诧异,未曾料到机关竟设在餐桌之下,果真是应着‘最危险之处亦是最安全之所’这句老话,出乎人之意料啊!
"回门主,确是地窖!"一人笑眯眯地答道,随即率先走下石梯,"门主下来小心些,近日雨季,地窖石阶有些湿滑."
听到这样关切的话语,沐傲天不禁心头一暖,笑着点点头,跟着走了下去.
不消片刻,几人便到了地窖之中.
沐傲天打量了一下四周,上下皆是石壁,地窖中多是放置着框框篮篮的蔬菜瓜果,酒酿陈醋,细细数去竟有百框不止!
"这些都是罗刹门足月的吃食,完后再去采摘购买."一个门徒适当的解说道.
"原是如此,"沐傲天了然地颔首,又瞧了瞧,疑惑道:"可这罗刹门在哪?"地窖中存放着堆积的食材,哪里像是可以呆人的地方?
"自是隐蔽起来了."两人相视一笑,走到紧贴着石壁的一个大大的木柜,二人齐力将木柜挪开.
见此,沐傲天一副恍然的模样,随之大步向前,看着木柜挪移后,出现在石壁之处的一扇铁质大门.
"这……"沐傲天暗自咂舌,颇有几分呆滞,"果然是不同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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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刹门(2)
说到宏伟壮丽,自然容易使人第一想到富丽堂皇的皇宫。只是而今在沐傲天来讲,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觉得某样东西实在是前所未闻见所未见,实则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
罗刹门,左堂大殿。
正所谓别有洞天,单仰头看那精工细作巧夺天工的玉璧,便足以令人大吃一惊!高悬的壁台是一整块雕琢着飞禽走兽花草木枝图案的玉石,梁柱上镶嵌着金珠银线,雕梁画栋的富足之像甚胜于皇宫的金碧辉煌!放眼望去,殿内的景象美轮美奂,入目的富丽堂皇使人膛目结舌,难以置信。
这边的沐傲天正沉浸于满满的震撼之中,那边的南夜二话不说的从怀里取出一支碧绿色的短箫递到唇边。
‘呜呜’一道悠长深沉的箫声呼呼响起,几乎传遍了整个殿内的各个方角。
随之而来,无数道黑影在一瞬间从殿内各个方向如闪电一般蜂拥而至,不消片刻,原本空荡荡辉煌的殿堂顿时挤满了一身乌黑的黑衣人,黑衣袖缎上金灿灿诡异的图案异常惹眼!
“左堂主!”震耳欲聋的声音将大脑仍有些停滞的沐傲天给惊醒,瞅着满殿齐刷刷的黑衣人,耳边的回响仿佛惊涛骇浪,又似有排山倒海之势,叫人心情难抑汹涌澎湃!
如斯的整齐统一,成群汇集的浩大气势,恍然间仿佛看到了一个大气磅礴只差领将挥手出示,便能冲坚毁锐气吞万里的庞大军团!倘若将他们使用在军事之上,谋略精辟之下,必能使一个强国之军弹指间全军覆没!龙鸣狮吼般气势汹汹,令沐傲天浑身血液发热隐约察觉脚下的地面震动非常,一双黑眸闪烁着激动难平的光芒。这是她首次身心上出现巨大的动容与感切!
当初她勉强接手罗刹门,仅仅是因为那些紧追不放的门徒以及那时的变故,为了迅速让自己强大起来,加上对于罗刹门,她的确有着一定需要掌管的责任。十年来,她只是在南夜口中获得罗刹门的消息,就这么一点点的出谋划策将罗刹门推向辉煌的境地,然而唯一的遗憾,便是她从未踏入过罗刹门,更没有接触过出了南夜之外的门徒。她本想,只是暗暗的做着罗刹门的幕后少主子,待自己的目的达成后,再差使自己武林令主的身份和权利,天涯海角的把那臭老头找回来,重新收回罗刹门。此后,自己逍遥一身,寻个肯入赘的夫君后与爹娘兄长安享天年。
总归是世事难料,而今阴差阳错让她看到如此震撼人心的一幕,那铿锵傲骨的热血、汹涌磅礴的志向袭面而来,犹如一条腾空盘旋的巨龙仰天长啸,啸声直冲天界,破云魂,骇然之下又是何等的高昂大气!这样一群忠心耿耿为了罗刹门而甘愿将自己隐于人世,在这么一个无人问津的地下做出汗血的付出与成就。他们年轻气盛,却将自己一生的志向寄托在罗刹门!这是一场惊天的赌博,赌上了他们可以辉煌安乐的一生,赌上了他们的天命,而这场天价豪赌的赌码,竟是掌控在她的手中!
垂在身侧的手陡然一缩,原本杂乱成团的思绪在一刹那间茅塞顿开,所有的顾虑阴霾烟消云散,眼前顿时清明起来。
天命所来,顺应何难?
既如此,她何不执掌这场赌博,手掌乾坤?!
看着眼前许多未见的门徒,想到彼此间曾经的交心热切,南夜眸光一暖,僵硬地点了点头,又看向沐傲天,冷冽地介绍道,“这是少门主。”
没有丝毫的质疑,没有分毫的迟疑,又是一阵震天动地铿锵有力地高呼,“邪十三宫众徒参见门主!”介于此时沐傲天早已接手罗刹门,众门徒毫不犹豫地尊称为门主。
沐傲天凤眸扫过众人,平息了胸腔翻滚的热血,嘴上噙着无比欣慰且自信的笑容,“本门主惭愧,近年来未曾来探望过尔等,今日前来,尔等的表现皆令本门主大吃一惊!”
“承蒙门主错爱!”众门徒又是一阵挤压胸腔的气势。
“好!”沐傲天高兴地哈哈大笑,目光异常坚定地凝视着面前每一个人的神情,眼里的喜悦溢出,嘴角微翘,“尔等带给本门主的震撼,本门主今生难忘!”
“吾,心悦尔等!”
前面的赞赏犹如是为了后面的铺垫,那浅短的五个字,却犹如巨大的石锤狠狠地敲击在众人心里,泛起一片纠缠的暖意。这是他们前所未有的,也是他们此生唯一动容的!
多年以后,待他们年老体衰之时,回忆起这天的一切,都好似发现在昨日一般的清晰明了。
在那个他们居住了多年的殿堂里,那样一个风华无限俊美非凡的少年,身上艳红的衣袂飘浮着,猎猎作响。那双深邃地眼眸仿佛一个无底洞般得引人探知,那是一个深不可测的深渊,却让他们义无反顾的投身其中,创作了一个属于他们的永恒不败的神话!
立在沐傲天身侧的南夜身形一僵,微微侧目,看着眼前从曾经的花骨朵,长到如今解苞盛开的无比美丽的花朵儿,心底压抑的那股悸动更是蠢蠢欲动起来了。那样的耀眼夺目,那样的绚丽美艳,褪去了往昔的纯真美好,竟是如此的让他挪不开眼眸!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一切都在追随着这个少女。他一点点的看着少女成长起来,看着她那如花般鲜嫩生动,长成而今的潋滟芳华,一颦一笑都能夺去他心底的平静。
犹记得他们初见,他只是一个自小在罗刹门长大,隐藏在千百人之中一个渺小的存在罢了。在人才济济的罗刹门中,武功高强之人数不胜数,何谈他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子?他一步步的努力,无数个昼夜的勤苦,最终换来了老门主的青睐,得以跟随数十位高阶位的门徒追随在老门主身边。直到他十六岁,从老门主那儿得知了少门主的存在,并在后来被遣派去劝说少门主继位。
他见到了那个影响他一生的女子,那是他此生的劫数。
佛说,一眼万年。他想,他多么庆幸前世万年等待,得以今生不求回报的伴随左右。
“万死不辞!”满满殿堂的黑衣门徒仿佛相约好了一般齐刷刷的跪落在地,那低垂的头颅宣誓着他们的志愿与对门主的忠诚。他们,以生命为赌,将自己托付给了这个年稚的少年!
忠诚,与信任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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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来,门主,快尝尝属下的手艺!”
“门主可莫要同我等客气,多吃些,瞧这瘦弱的身板!”
“门主,稍后属下带您四处逛逛,保管您会喜欢这里!”
“门主……”
南夜面容有些抽搐的看着那群围绕在沐傲天身边的男子,一种无力之感油然而生。自沐傲天松懈下心情与众门徒随意的攀谈时,原本端起的门主气势顿时云消雾散,不复存在,隐藏掩盖的劣性就这么赤果果的出现在众门徒面前。
起先那帮子一脸正色的门徒还不免有些吃惊,但一日下来,看着他们此时的相处景象,好的跟亲兄弟似的,所谓的阶层等级礼节都变作死物被他们抛在脑后。假使老门主此时身在此处,依着他那正儿八经的性子,恐怕会捶胸跺脚直呼造孽了。
再看了看那群门徒献殷勤的模样,南夜沉默地退了一步,坚持不与他们为伍!
面对如此热情的门徒,沐傲天也是颇有些无奈,瞅着他们真诚热切的神情,原本想出口的拒绝又重新咽回腹中。
一顿饱餐之后,沐傲天摸了摸略显鼓鼓的肚子,随着一帮子门徒四处兜转,将整个罗刹门内部看了个遍,不时惊叹不时发言指点,忙活了一个下午,这才遣散了那群异常热情的门徒,卧在了早早便备好的门主卧房。
沐傲天用手按了按酸涩的脖子,瞥了眼依旧如同木桩一般站立的南夜,黛眉微挑,丹唇微翘,说道:“今日下来,我倒是发现了个稀奇的事情。你的这帮兄弟性情如此热情,怎生得你这么个异类出来?”冷如冰块,木如坚石。
南夜笔直的站着,丝毫不为所动。
这帮门徒精通暗杀之道,自然而然对于伪装之术极其擅长。因而他们没有绝对固定的性情,也无法保持一样性情,只消知道,他们对待友人是真心以对的便可。其实若说他们的本性,恐怕比起他的面冷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当然,这样的事他不说,让沐傲天独自发掘去吧。
见南夜没有回答,沐傲天也没在意,自说自话:“说真的,罗刹门倒是个不错的地方,待日后将事情处理好,我定要在此处养老!”想到那安闲自在的生活,美眸不由得微眯,似极享受一般。
闻言,南夜收回看向前方的目光,微微一转,看着沐傲天此时半寐的模样,心中又是一动。
这整个罗刹门都是你,想要养老又有何妨?
良久,待耳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看了看沐傲天静谧柔美的脸庞,南夜缓缓地上前,将一张被子为熟睡的女子掖上,转身安静的离开。
夜,且长。
··、乞巧日
翌日,辞行了罗刹门门众,在门徒依依不舍的目光之下,驾着马车匆匆返回。
入夜,夜沉如水,明星闪烁。
沐傲天简单地梳洗了一番,换上一件绣工精致金丝银线编凑出一朵朵妖艳的牡丹的红色衣袍,玉冠束发,眉眼一番勾勒,待看到镜中出现的俊美少年,满意地摸了摸唇角,大跨步的走出房门,带着前些日子拐来的百里达以及被他生生出卖的伙伴洪十七,暗中外加代号为暗卫的南夜,面色难掩笑意的出现在繁华热闹的大街上。
乞巧节,追溯于民间广为流传的牛郎织女鹊桥相隔的凄美神话,每逢此节日,各国百姓多是热闹欢腾,花样百出。循着一条大街望去,满满耀眼夺目的花灯悬挂在高绳之上,一片灯火阑珊的景象竟是压过夜空苍穹的月色星点,来来往往的俊生佳人,为这乞巧日增添一抹靓丽的色彩。
要知道,这十年来她忙着处理教中事务,又有武林令主堆积如山的麻烦事儿,加之为自己寻药续命,如此浑浑噩噩度日,当真没有好好的过过一次节日。
如今事务也处理的妥当,她也能放开心思玩乐,怎能不开怀?
将腰间别着的一柄玉扇取出,唰的一声展开,一手颇有闲情逸致地挥动着,狭长的凤眸饶有趣味地扫过来往女子面上娇羞的神色,嘴边的笑容更是扩大了不少,险些闪瞎了紧跟在身后,十分称职的当着小尾巴的两个跟班。
“你说说,这人怎么生的跟姑娘家似得,还四处招蜂引蝶?”身后的洪十七嘀嘀咕咕。
“你还真别说,现在那些小姑娘可不就喜欢这样的男子,偏偏将咱们看作是三大五粗不放在眼里,真是没眼界。”百里达不满的撇嘴,瞟着那些眼神发亮满面红光的女子,嘴里像是咬着一颗酸枣,别提多酸涩了。算起来他也都二十好几了,愣是没个女子看得上,那些青楼楚馆不清不白的姑娘他又不屑,弄到至今孤寡一人,寂寞滋味可是尝遍了。
“莫不是她们心里有问题?”洪十七并未多想,哪里晓得自个儿兄弟心里头的花花肠子,面带狐疑地接话,“难不成她们其实心底是喜欢女子的?”
“这倒是不无道理!”百里达故作思索,点点头,嘴上的不屑愈发的不依不饶,“准是如此,一看便不是什么正经姑娘!”
莫提暗中听力极好的南夜咧嘴抽搐,就连行在他们两前头,正大光明‘招蜂引蝶’的沐傲天,听着这番令人哭笑不得的言论,那特意妆点张俊俏的脸蛋也是五彩缤纷,更别谈抽空给那些眼神犯抽的姑娘递上一个自认风流不羁的笑容来了!
身后的两人还在若无旁人的唧唧咕咕,对于前方阴恻恻的气压仿佛带着抗体一般,自顾自的说得天花乱坠,天马行空而不止。
沐傲天颇有些头疼的按了按鬓间茓位,周围投来异样的目光让她如同针毡,而造成这一现象的两个罪魁祸首却隐隐有着变本加厉的趋势。
“你们两个给本教主闭嘴,再不安分就你们回府面壁思过,扣押今夜伙食!”果然,此话一出,两人十分默契的封了嘴。面壁思过对他们而言不过是换个环境继续嘀咕,然而扣押伙食,让他们挨饿,可是大大的受不住!
对于抓到他们的弱势所在,沐傲天显得非常满意,眉眼上染起的喜色更是将她绝美的脸庞映衬的明媚动人。
解决完两个麻烦货,沐傲天总算是可以安安心心地逛街了。这头摸摸,那里看看,倒是让后面自觉闭嘴的两人露出一脸委屈像。他们也想过节啊!
“武林令主?”正当沐傲天赏玩着小摊上的花灯之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诧异地低沉磁音。
沐傲天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看去,不由得一滞。
来人一袭灰色的劲装衣袍,黑亮垂直的发,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挺拔健硕的身姿带着一股粗犷野性的气息,宛若黑夜中的猎鹰,野性冷傲却又盛气逼人。
那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与十年前初见相较之下,竟多了份内敛和阴翳,身上隐隐扩散开来的兵戈之气多了一丝嗜气的血腥。
此人,恰是三王爷北冥诀!
晓是未曾料到会在此处遇到这么一个在记忆之中曾有过一席之地的人,沐傲天不禁有些恍惚。想到那时与北冥诀的相处,那时的北冥诀刚刚胜仗归来,她初见如此性格爽朗大气之人,举止豪迈不羁不像是一国王爷,反倒有几分江湖中人的味道,平易近人。
他不似前几位王爷那般,心里的小心思多半是对着她手握的半壁江山。而是简简单单的遵从父命,并且为了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好生照顾与她,犹如一个和蔼可亲的大哥哥。
只是,这样一个大哥哥,又在十年前,扮演着怎样一个角色呢?
沐傲天轻轻地叹了口气,她被废后变为庶民之时,那些个曾经相伴过的王爷们无人问津,至今想来倒是寒心不已。犹记得最有一次见到几位王爷,其中北冥诀的友善相待,她已然铭记心中。
抬起眸,不经意的落在北冥诀那双阴沉的眸子,丹唇微抿:究竟是什么,让这样一个脾性耿直的人变化如此之大?或是,当真是所谓的成长么?
“原来是三王爷,失敬失敬。”沐傲天一笑,颇有礼节的答复,叫北冥诀更是诧异不已。
怎么说这武林令主也是个江湖中人,他自是见惯了江湖中人的洒脱不羁不拘小节,而今再见到这般有礼有节的武林之人,就仿佛见到了什么稀奇之物一般,着实回不过神来。
“今夜乞巧,令主可是来看热闹的?”
“自然,众所皆知,本令主最好热闹。”沐傲天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
“既如此,何不与我等一同作伴,想来会更加热闹的。”
沐傲天挑眉,这说话之人言语轻佻,音色微锐,并不是出自北冥诀之口。
循声望去,令她顿时有种想要扼腕的冲动。
今夜果真是天公作美么,将北冥家之人逐一引出,好成全那些个苦心痴情的女子?
“王爷此言甚好,本令主自当奉陪。”看着一袭紫衣妖魅的北冥伦,沐傲天心底琢磨半响,这才缓缓地接话。她倒真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位王爷,分明年龄是北冥几兄弟中最大的一位,分明是最有资格被立为太子储君的人选,却因为那点风流的品性被拒之门外。先帝在位时不曾与他封号爵位,而今的新帝更是将这一茬忘得一干二净,这称呼也就乱了分寸。
倘若当初是北冥伦继位,一切是否都不一样了?
这样的念头飞快闪过,又立即被否决。当初虽说是先帝询问于她,但先帝自身也早就决定好了储君人选,询问于她,仅仅是过个场子。她却是隐隐知道,先帝对于将皇位传给北冥梭并非确实有意如此,而是因为某样东西亦或是某件事,才笃定的要将皇位传给北冥梭。
究竟是为了什么,她查不到,也不想知道了。一切,时候一到,自然明了。
“哈哈哈,令主果然爽快。”北冥伦高声大笑,眉眼间染上几分喜悦的魅色,红唇上勾:“令主不如先随我们到西湖吧,几位弟弟正在那儿赏着花灯,恐让他们等急了。”
几位弟弟?
沐傲天暗自一抽,这北冥家都出动了?虽是如此,面上却看不出任何异常。
“烦劳两位王爷带路,本令主一路听来,据说今年的花灯可谓是精艺不凡,巧夺天工。本令主正想去观赏一番,能有王爷作伴,自是再好不过!”
得了沐傲天的应诺,北冥伦邪气一笑,与北冥诀相视,二人并肩走在前头,领着路。
三人举步朝西湖行去,这一路,更是吸引的诸多女子青睐不已,悄悄地跟在三人后面。不知不觉,竟是形成了一条大军。
到了西湖,那石桥之上,岸边皆已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俊男美女在此处放着买来的花灯,渴望着那顺着西湖漂流的花灯能有着鹊桥一般的牵引,带他们寻到自己此生不渝的伴侣。
沐傲天随着领路的两位王爷,目不斜视的样子在这群左右顾盼的人们之间显得尤为突出,让旁人不禁多看两眼。
乍一看去,是个清流俊美的少年郎,更是让女儿家们露出娇羞的神色。
这位气度不凡的檀郎,是谁家公子?
“久闻令主名气之盛,那日在外游历并未参与宫宴,而今看来,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北冥易将来人打量了一番,笑着说道。
“四王爷好眼光!”对于北冥易客气性的赞美,沐傲天更是毫不客气的接纳。
北冥易顿时有些语噎,心下对这位传说中的人物,来了几分兴致。
“令主自然是非常人,”北冥伦眸中含笑的看着沐傲天,说道:“我们也莫在原地傻站着,不如去选盏花灯,也来玩玩。”几声附和,几人便散开在花灯的铺子中寻找着心仪的花灯。
沐傲天兴致勃勃地站在一排花灯面前,正欲伸手把玩,忽地只觉得手中一紧,一股暖暖的湿热包裹在略有些寒意的手上。
她一惊,猛然回头,待看清身旁之人的容貌,脑子一热,脱口而出。
“北冥晨?!”
··、北冥晨
万家的灯火融入沉寂的夜色,星星点点璀璨耀眼的烛光闪烁着,犹如夜空中星罗棋布的星辰,与那一轮煞是美丽动人的月色交相辉映.
沐傲天惊愕失色地看着眼前的人,脑中顿时浮现出一句雅词来对应此刻的心绪——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眼前之人一袭雅色襦袍,白皙干净的脸上一片宁静,令人在一瞬可以平息胸口腾起的烦躁.粗细得当的眉眼清明动人,映着斑斓烛光的眼眸依旧是那般的清澈,如涓涓细流又似款款溪泉,端的是一副安静悠然.丹唇不点而朱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清魅纯净,一张一合无不诱人心弦.
"小喵."他点点头,薄唇抿了抿.他感受着掌心的温软,想道:她的手总算不那么冰冷了!
这下,沐傲天原是强作镇定的神情有了丝裂痕,压制下的心思顿时间翻滚涌动起来.她身子一颤,只觉得手上的束缚紧了紧.
他,竟是认出了她!
这是令她始料未及的,曾经她与他的相处只限于初见,此后在先帝安排之下分别让几位王爷照看她的任务,也因为先帝陡然驾崩,最后与他失之交臂,转而便由着一道遗诏成为一国之后.那以后,纵是在最后一次,几位王爷齐聚在凤仪宫时,也不曾见到他的身影.她以为,他已经将她忘却了.
"小喵."他再次轻唤,清澈无波的眼眸湿漉漉的看着她.深藏在眼底的眷恋,一览无遗.
沐傲天咬了咬唇,内心交战不已.许久,才缓缓地扯开一抹淡淡的微笑,说道:"五王爷,本令主名唤傲天."这是她第一次将令主身份的名字告知出去,世人皆只习惯于称呼她为令主,鲜有人过问于她的名字,致使她一直没有机会将这个称呼宣告出去.她没有冠上姓氏,是因为她不想承认.
北冥晨静静地看着那张一直纂刻在自己脑海深处的面容,哪怕这十年来变化许多,他依旧能一眼认出来.因为,这是在他心底潜藏的人儿.时间越久,越是深刻,至今已然无法拔除了.
"小天."他妥协了,但不代表他会放弃.他紧紧地握住手里的柔软,唯恐稍微的松懈下来,就是失去.
沐傲天微怔,叹了口气,看了看仍在挑选花灯的几人,反手抓住北冥晨的胳膊,转身朝拥挤的人群中钻进去.
北冥晨沉寂的黑眸闪过一丝光华,随着沐傲天的牵引,步伐凌乱的朝人海中涌去.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女子略显不耐的面容和那微蹙的柳眉,一手轻轻地捂上胸口,扑通扑通的节奏仿佛失了束缚的兔子一般,扰的他心神不宁.
但他约莫是知道的,他是欣喜了.
兜兜转转,沐傲天牵着那个让她失措的男子,脱离了人群与繁闹的街市,在一处转角寂静的小巷停了下来.
"你……"她迟疑了一下,促使自己不去看那双如小鹿般纯净的眼眸,"可过得还好?"
随即,自嘲一般的笑了笑,故作轻松,"是了,你怎么会不好呢,如此一问,倒是我犯浑了."
"小天,"他嚅了嚅嘴,黑眸晶亮,"我找过你,但是没找到."语气里竟有一丝委屈.
沐傲天心中莫名的腾起一丝柔意,嘴上却是僵硬,"既然如此,当初你又在哪?"声音里含着微微的轻颤,她挣脱开了手上的束缚.
"三哥把我送走了,我想回来,但是被关起来了."他如是说,又吞吐了一会儿,说道:"三哥说,你认可了二哥."
认可了北冥梭?
沐傲天眼里闪过一丝茫然,转瞬想到了什么,有些呐呐地开口,解释道:"那是皇帝伯伯的意思."她是想起来了,皇位的继承者是依靠她的抉择来定.所以,莫不是他们都认为是她选择了北冥梭?想到那时先帝病重时首先招她入殿的一番谈话,顿时有了几分无力.
敢情先帝那狡猾的家伙在临死之前也不忘了算计一下她?
真是为老不尊!沐傲天恨得牙痒痒.
闻言,北冥晨的眼中一亮,定定的看着沐傲天,难掩喜色.
就是这般无私的信任,让沐傲天不由得暖了几分,调笑道,"你当真寻过我?"
"嗯."他郑重其事的点点头,"找了好久."
沐傲天娇嗔一笑,犹如一朵霎时间展开的娟丽的花朵,使昏暗的街道隐约间似乎亮堂了几分.
"不过现在找到了."他勾起唇,一样的芳华无限,比之有过而无不及.
沐傲天心中一动,几步上前,将脸贴近了男子成熟的胸膛,双臂环在男子结实的腰腹,吐气如兰般得细声唤道,"晨哥哥."
她,终于唤他晨哥哥了!
胸口处似乎有什么炸开了一般,一股热脉直冲上脑,将男子白皙的脸上,耳根上,连带着刚毅的脖颈上都晕染了一片通红之色.分不清是热血的作怪下的羞涩或是其他,他只觉得心涌澎湃,这感觉该死的美好.
他毫不犹豫的伸手将女子纳入怀中,紧紧地嵌在胸膛,那柔若无骨的触感与沁入口鼻的馨香,让他恨不得沉溺其中,不愿.[,!]自拔.
说不清是为了什么,十年前的初见,他难以忘怀.也许,那便是所谓的一见钟情,也未曾不是?
——————
与北冥晨一番交谈,却让沐傲天更是心绪难定.十年前所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而今她无从查起,只得放下心中的烦绪之念,秉着船到桥头自然直的理念,当一个看客,细细耐心的看下去.
她知道,一切总会有明了的时候.
大街道上管弦丝竹的声色开始响起,听着那高低起伏,音色动人的奏乐与人声鼎沸的热闹,将这寂静的小巷都渲染了一般.
"那边倒是极其热闹."沐傲天抬起头,目光看向大街道处灯火璀璨,轻声喃喃.
北冥晨薄唇一抿,搂住女子纤细的腰肢的手臂倏尔一紧,低声道:"是花魁大赛."只是,看着女子蓦然明亮的美眸,他心中一沉,无声的透着一丝孤寂.
"不如一起?"沐傲天扬起一抹笑靥,象征性的询问了一下.但他知道,询问间的陈述,早已表达出她内心所想.
"好."他缓缓地将手放下,舍去那抹馨软之际,心里犹如刀割一般痛楚.出了小巷,他们便又是陌路人,此后,许是再无交集了?
沐傲天似察觉到身边倏然沉静下去的气息,扫去心中出现的不适之感,攥着男子的衣袖走了几步,嘴里嚷道:"快过去吧,免得让他们等急了,以为我两失踪了."
北冥晨一愣,点头.大步走到女子身旁,微妙的感觉令他那缕愁丝消除了不少.
至少,她还在.
————
此章抹泪,猜猜这是不是楠竹胸?女猪傲娇了不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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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是来者谁?
两人随手在所剩无几的摊前买了两个做工还算精致的花灯,一盏粉莲,一盏墨菊.然后向卖家借来笔墨,填了心愿,放置在满是花灯的西湖中.
"你写了什么?"沐傲天看着随着流水远去的花灯,侧头问道.
"愿你安好."北冥晨一本正经的说道,沉默半响,学着沐傲天的语气反问道,"你呢?"
她笑了笑,站起身来,冲男子眨了眨眼睛,"你不知道吗,既是愿望,说出来的话,可就不灵验了!"随即,果然看到男子一怔,俊美的脸上闪现出尴尬与恼色.
男子局促地猛然站起,磕巴道:"我,我再去写一盏."正欲转身,却被一道力劲抓住衣角.
"我只当不曾问过,你也不曾答过,这样就行了."她说道,"你莫去写了,陪我去瞧瞧花魁大赛吧,时间耽搁不得."说罢,迈着步子朝人群拥挤的方向行去.
北冥晨缄默地跟在女子身后,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湖面上的花灯,颇有几分怅然的敛了敛眸光.
花魁大赛的举办地是一处露天的楚馆门口,上头置放有几张椅凳,一张备着文房四宝的长桌.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铜锣声,几名赛上评审出现在高台之上.
待看清了上方之人,沐傲天笑容一滞,眼神怪异的看向身侧的男子,"他们竟是评审?"话中的他们,不用说,便是北冥家几兄弟.
"兴许吧."北冥晨漠不关心的答道,眼神深情而又专注在女子身上.
"还有一个座位呢."沐傲天伸手指了指,"该是你的吧."不过一个小小的花魁比赛,竟也弄得几位王爷出面,着实令人无奈.
北冥晨顺着沐傲天所指的方向看去,又扭过头,认真道:"不是我的."说白了,只是他不愿上去罢了.他想陪在女子身边,哪怕一分一秒也是好的.
"真的?"沐傲天一脸狐疑,那空位迟迟不见有人上去,不需多猜都知道那位置的主人确实是自己身边的这位.但看他神色笃定,不愿上去,也不多言.
百里达与洪十七二人早在先前她带着北冥晨钻入人海之时没了踪影,晓是被人流冲走并未跟上.隐在暗处的南夜也不在了,应该是去追寻保护那二人的安危吧.
耳畔悠悠的响起一阵丝竹奏乐,抬头看去,一群燕瘦环肥带着五彩斑斓面纱的女子款款踏上圆台,台下响起观众雷鸣般的掌声与欢呼.
"这些女子都包含着门第千金?"沐傲天忽然响起出府之时,百里达嘴里喃喃不休的话语,小声地咬着耳朵问道.
"嗯,花魁参赛的女子只要是未出阁的小姐,寻常民家女子,或是青楼楚馆的头牌姑娘均可参与."他解说道,"如此来吸引身价不凡的男子的青睐,寻个如意郎君."这便是花魁大赛之所以能造成此番轰动的缘由.
沐傲天了然的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扫了一眼北冥晨,调侃道:"你而今算来也二十有三了吧?府中合该是有娇妾的吧?"不知为何,她有些好奇.这样一个脾气怪异的王爷,肯瞧上眼的女子会是何等模样.
北冥晨深深地看着沐傲天,抿唇:"没有."言语中清晰夹杂着气恼之意.他十年来有着摆在心尖上的人儿,又岂会多看一眼其他的女子?
"当真?"沐傲天诧异地轻呼,好歹也是一国王爷,若是清心寡欲这么一说也着实可疑.瞅着北冥晨木讷的神情与那坚定的目光,她虚虚的一笑,心里打着鼓:就他这性子,说不准还真是如此!
沐傲天讪讪地将目光转向圆台,漫不经心的转移话题,"这台上的姑娘身姿婀娜,想来那面纱之下的娇容定是沉鱼落雁了."
北冥晨闻言,轻飘飘地朝圆台上掠了一眼,不屑的吐出四个字,"卖弄风骚."继而低下头,满脸认真地看着沐傲天,那灼热的眼神似乎在传达这样一个信息:你才是真正的天姿国色.
沐傲天默默地垂下头,飘忽不定的目光似有几分羞意.这么多年来,她以男装示人,纵是偶尔的女装,也不曾得到旁人的一句赞誉,也是为一大憾事.而今有这么一个俊美不俗的男子,用这般认真地神态热切的看着她,虽没有言辞上的赞美,却也足以令人轻易的感知到.
片刻,她佯装镇定地抬起头,狡黠一笑,"不如,我便让你见到真正的倾国倾城如何?"她的语气不乏自傲,一双美眸殷切地看着他,似在询问,似在征求.
虽然北冥晨并无心思去观赏其他所谓的美人,只是看着女子那晶亮的美眸,竟是让他鬼使神差的点了头.既然她想让他看,他便应承了又何妨?
沐傲天欢喜的笑了,神秘兮兮地附在男子耳畔,说道:"你且等等,稍后让你一饱眼福."不待男子投来不解的询问,便钻出人海,消失在人群之中.
温热的气息依稀在耳边荡漾,北冥晨回过神时,身边早已没了那抹倩影.看着人山人海的四周,心底不禁有些忧虑,更是腾升出一抹惶恐.他怕女子再也不回来了,他怕失去女子,他怕再也见不到那抹笑靥.
那千千万万条惶恐拥簇在一起,几欲打结.他眉峰紧.[,!]蹙,薄唇紧抿,目光紧紧地贴在圆台之上.
他如是想:既然是想让他见识倾国倾城,自然要属在圆台之上方能真正一饱眼福.只要他密切地注视着圆台,就定能看到女子.
果然,当一抹悠扬恬静的箫声响起,出现在圆台之上赫然间夺去万花光辉的红色倩影,他屏住了呼吸,全神贯注的用滚烫的目光看着来人,紧握成拳的手轻颤,难掩心中的激荡.
街市内人群霎时间屏气凝神,惊艳的看着圆台之上的妖娆身姿,似再没有见过能胜过如此风华绝代的女子了.
就连圆台之上作为评审的几位王爷,皆是不由得站起身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圆台中央不请自来的女子,与众人一样的惊艳不已,心中有疑.
鸠鸿国,何时有了这样一个亭亭玉立的绝代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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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追我赶
花魁大赛的气氛由原本的火热,到红衣妖娆女子的出现,霎时间凝聚了起来.那份小心翼翼地安静,似乎生怕惊扰了女子一般.
女子身着石榴红滚金边的褶皱长裙拖曳在地,上面精细的绣着大朵妖娆潋滟的花样,在飘浮间仿佛有了生气一般的绽开风华.腰间的素带上是精致的纹理,做工细腻华美不失大气.乌黑清亮的秀发似草草的用一支素白兰花簪髻着,却隐约透出一股别样的柔婉.
她亭亭而立,一双清亮冷凝的美眸中透着一丝勾人魂魄的妖娆,不售黛的俏脸如白脂玉般清晰动人,脸颊上淡淡的绯红犹如上了一层薄薄的胭脂色,不点而朱的唇畔泛着引人痴迷的水光,仿佛只要稍稍勾勒,便足矣迷倒千万,是个不折不扣的绝色尤物.
她一手执箫,一动不动地用那双美眸穿过人海,落在了北冥晨的身上,水波盈盈的眸中漾起星点的得意之色,煞是动人.
她便知道她身着女装的模样定是极美的,苦于这些年来的忙碌让她习惯于男装示人.这是她时隔多年,第一次换上女装,见众人的神情与态度满满的惊艳与痴迷之色,不免为此喜悦非常.
"这是谁家姑娘,生的可真好看!"
"岂止是好看,简直是倾国倾城啊!"
"只是瞧她那模样,看着着实眼生的很,莫非是打外地来的?"
只一下,人群仿佛炸开了锅一般的窃窃私语,众说纷纭,皆是在探知女子的身份.
"这位姑娘,可否告知芳名?"评审席上的北冥伦自认风度翩翩地一笑,深邃地眼眸紧紧地看着女子,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之色掩藏在欣喜之下.
沐傲天挑了挑眉,并未理会北冥伦的问话,目光扫视了一下台下的人潮,手上的长啸翻转一圈,慢悠悠地抵在唇畔上,美眸半阖,朱唇微微启动.
一曲辗转悠扬的乐音从箫口传出,箫声忽高忽低,明寂空灵,犹如一个低声婉转的少女,自薄唇中溢出淡淡地清愁.忽而音调一转,似有如秋季悲戚的苍凉,枯枝败叶孤零零的栖身在光秃的平地上,远处大片的金麦歌颂寂寥.当箫声再次变换,闻者眼前仿佛现出一处凄清的雪景,呼啸的宴宛若天地的耳语,生机的绿意被掩藏在雪袄之下,韬光养晦只待时机成为大地的霸主.
箫声几次盘旋升降,渐渐的宛如玉珠落入盘中,清脆短促,若有若无,最后化作一抹萧条淡薄的喟叹,结束了四时的悲欢与灵魂深处的共鸣.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好!"一名儒装老者高呼,忍不住拍手道,"此曲箫声惊为天人,老夫乃第一次听到,恐再无人可比拟!"如此大的赞美砸了下来,其中含义无非指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确实如此,晓是宫中乐府的乐师都自愧不如!"一人夸口感叹道.
此起彼伏的赞叹声犹如潮水般的翻涌而起,夸得天花乱坠,唾沫飞溅.
未等台上审判道出胜出之人,沐傲天冲站立在人群之中的北冥晨眨了眨眼睛,不待人反应过来,施展了轻功,转瞬飞离,消失在圆台之上.
"哎!人呢!"
"怎么转眼就没了影儿了!"
"那姑娘去哪儿,怎么不见了?!"
"莫不是那姑娘其实是神女下凡?"
众人转眼却不见了红衣女子的芳踪,口中的言辞愈发的神乎其乎,后来在鸠鸿国中闹得沸沸扬扬.直到后来沐傲天偶然间得知此事,神情无奈,甚是无语.
评审席上的几位王爷不见女子身影,蓦然站起身,运起轻功朝女子离去的方向飞去.
圆台下的人群发觉几位王爷的离去,更是大呼奇也,纷纷揣测起来.
最后,是几名名望极高的老者上了圆台,只说将女子设为内定花魁大赛胜出者,待王爷寻到女子的芳踪后再做定夺,而今花魁大赛继续.
众人的话潮也从红衣女子的离去,慢慢的转移到圆台之上各色的比试中去.那红衣女子的绝色仿佛昙花一现,在他们心中沉浮而下,慢慢的淡去,直至消失.
茫茫的人潮之中,北冥晨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神情,孤身一人缓缓地朝人群之外行去,单薄的背影透着无声的寂寥虚空,令人品出几缕悲凉.
话说这边,沐傲天施展着轻如鸿毛的轻功,脚尖轻点,一跃十里之远.余光瞥见身后紧紧跟随的几人,暗自咬牙,心底咒骂不已:不就是换了衣装上了台面吗,何至于如此追逐她!活像百年不曾见过女人似得!
莫说是沐傲天疑惑,就连几位王爷也是诧异不已.不过是一个模样生的极好的女子罢了,何至于紧追不放?
虽是有此念头,但脚下的动作依旧未有停歇的意思,反而随着前方红色身影,愈加的快速.
就这样,你追我赶便已是消耗了半盏茶的功夫.
沐傲天咬了咬唇,虚软的腿脚觉察出力不从心之感,白皙的额间渗出细细的薄汗将两鬓的乌发浸湿.耳畔是冷风的呼啸,使得她的双脚更是犹如灌了铅一般的沉重.
.[,!]忽然,面前窜出一道黑影,她只觉得腰际倏然一紧,整个人便被带离.男子速度飞快,如疾箭一般窜出,几个转弯便将身后的几人甩得无影无踪.
沐傲天趴在男子健硕的胸膛之上,嗅着异常熟悉的冷香,糯糯地一笑,唤道:"南夜."话音刚落,伸出玉藕般得手臂紧紧地环在男子的腰间上,亲密地蹭了蹭.
南夜身形一僵,神色复杂的低头看着怀中女子姣美的面容,抱着女子腰肢的臂弯如同火烤一般的灼热.看了看自己腰间的那双柔软的玉手,脚下生风.
这是他第一次见她身着女装,如此妖媚动人.
这是他第一次见她用娇俏柔婉的声音唤他名字,令他尝到了蚀骨**.
许久,胸前传来女子略显疲倦地吩咐——
"记得让小溪帮我换回男装."
他浅笑,搂住女子的手臂愈发地轻柔.
"嗯."他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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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期限
( 次日,沐傲天一身轻松的从床榻上爬了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更换好的衣物,满意地点点头,赶忙起身准备洗漱用膳。
刚一触地,小腿隐隐有些抽搐,却也并不严重。她将裤腿挽起,鼻翼飘入一股淡淡地药香,想是已经被上过药的缘故,否则兴许她真的得卧榻数日了!
未待她回过神来,只听一声‘咚咚’的敲门声。她琢磨着,这并非是南夜那熟悉的敲打节奏。可是平日里,府内的人都清楚她的脾性,哪里会冒着被唾沫星子淹死的危险,胆敢在大清早上跑来不知死活地敲她的门?
如此一想,又怕是有人命关天的大事,只得强撑起身子,步履不稳地走去开门。
不等她看清门外之人,来人劈头盖脸的就来了一句话。
“令主,定魂草已经找到了!”
什么?!沐傲天倏忽瞪大了眼眸,神情讶异,强压下心底狂乱的喜悦,赶忙不确定似得追问道:“可是真的?当真寻到了?”并非她对此质疑,只是那定魂草乃传说中的上品神药,寻常世人的药录书籍都没有一星半点记载的草药!当初她放下消息去寻找此药时,本就没有抱着多大的信心,而今竟是被告知寻到了,叫她如何不惊异?!
百里达狠狠地磕着头,眼里放光,大声地说道:“真的!据可靠消息,在西邻以南的生死林里存在!”脸上的兴奋之色不见丝毫压制。这定魂草的事儿也是他告知给沐傲天的,当初他莫名的被擒来,后遂抱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念想,之后却被沐傲天所询问的内容而怔忪不已。
他仍记得那时少年吐出的询问,那双耀眼晶莹的眸子里溢满了期待与渴望,那是一种对生的渴望。
“你知道定魂草吗?”他那时是如何答复的?对了,他似乎别扭不已,只因为少年的目光太过于热切,仿佛要融化世界万物一般。他深思着少年的问题,翻阅了脑中所知所见,最终点了点头,反问道:“那是传说中的神药,这世间究竟有无尚且需要考究,莫不是你想要寻到此物?”
于是,他看着少年露出罕见的悲戚,虽然极其淡薄的被掩藏在眼角。他拍着胸膛,气势满满地点头:“这有何难,待我‘天下通’一出马,便知有没有!”却不想这一查,竟是如此快速的得到了消息。
沐傲天靠在门扉上,压下了心中的巨大欢喜,沉吟片刻,定下了主意,“你速去告知南夜,行动加速进行,必要在这三日内结束。”她想要更快的去寻找那枚传说中的神药,天畔星的禁锢只差那一株定魂草了!待寻到那定魂草,她便能如常人一般无二,怎不令她欣喜若狂?!
百里达脑中稀里糊涂,像是还未从转变的如此之快的速度中掌握节奏,迷迷糊糊地转过身便朝南夜的院子里跑去。至于该说什么,只要把令主所说的原封不动的告诉南夜便可以了吧!
沐傲天从未有过如此迅速的穿戴洗漱,兴许是得知了这般振奋人心的消息,心里异常愉悦所致,连嘴角都久久的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正当她慢悠悠地吃着早点时,忽地一道黑影从门外走了进来,她抬了抬眼皮,看到来人时,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惊讶来人速度之快。
“可有时限?”好无厘头的一句话,对于沐傲天而言则简单易懂。
南夜定定的看着女子,想到方才百里达急匆匆地跑到他的院内,稀里哗啦的说出一大通话,却没有一句说到点子上。他恼火不已,当下将百里达扔到树上挂着,这才从那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拼凑出个大概来。
沐傲天抹了抹嘴,略一斟酌,说道:“三日。三日后便出发!”虽然仅仅的三日时限显得太过于急促,但一想到她已经为时不多的期限,以及那消息的真伪,不免有些忧心忡忡。即便消息所言这世间确有定魂草此物,且连所在地都一清二楚,但也不排除只是他人杜纂出来迷惑世人的罢了。因此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尽早动身,一探究竟的为好!
“另外,在几位王爷府中安Сhā眼线,在我们三日后离去的时间里,务必将几位王爷每日的行程记录下来快马传讯。”她一顿,不放心地说道,“挑选些机灵的死士,小心谨慎,莫要给几位王爷察觉看出端倪来!”昨夜她与北冥晨的一番对话,而今想来诸多疑处,令她不免生出不安的心思来。虽说安Сhā眼线这样的做法实在有些不妥,当为了知悉期间是否有过遗漏,她必须这么做。
“想方设法通知邪教游历在外的那些教徒们,格令他们半年之内赶到鸠鸿国京都总部,不得遗迟!你还需通知冷弦静观其变,若北冥梭问起‘令主’消息之时,只管告诉他‘令主’前往西邻便可,其他的缄口不得多言。”她盘算过了,如此来回所用的时间,若无意外,定能如期而返。她有预感,待到她回来之时,这鸠鸿国定然不复而今这般表面的宁静祥和了!
南夜笔直的站在桌案旁,神情严肃地认真记下,见沐傲天说得口干舌燥时,动作利索地翻转茶杯,拎起紫砂茶壶斟满清凉的茶水,递到沐傲天的面前。
沐傲天饮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喉,感到口中的燥意经茶水清凉的洗涤后消散不少,最后总结道:“你务必在三日内将这些事安排妥当,待三日后出发,不允有任何后顾之忧。”
“是。”
南夜肃穆地应声道,待看到女子倚在藤椅上阖了凤眸,这才转身离去。
不过三日尔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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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解说一下,天畔星是规定在十岁前得到一人深爱才能解除!
那时北冥晨对女主只是纯粹的感情,只是经过后期的沉淀才慢慢演变了,但那时已经来不及了! ww
··、夜探皇宫
入夜,鸠鸿皇宫的高墙之上,一道与夜色几欲同化的身影飞蹿而过,在数个屋檐之上跳跃后,辗转来到了御书房上空.
微弱的月色下依稀可见窈窕有致的身姿和那张绝色的面容,赫然是褪去红衣一身黑袍的沐傲天!
只见她稳稳地几个健步,确定好方位后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子,将一块瓦片轻轻地撬起,移到旁边后,凑上前去窥看.
那如行云流水般得动作,仿佛是经过多次训练造成的.
富丽堂皇的御书房内极其安静,雕镂精贵的御案上层叠着一沓臣僚上递的奏折,一处雕龙样式镂空的香炉中,一股幽幽的龙涎香袅袅萦绕在殿内.一身金丝龙袍的北冥梭端坐在御案前,一手执着进贡的紫毫笔匀墨挥毫,眉宇紧蹙似在解决极大的难题一般.
忽地,只听几声拘谨地叩门声,门外传来小太监尖细地嗓音:"皇上,皇后娘娘遣人送来了一盅莲子羹,说是让皇上尝几口去疲."
北冥梭放下笔,拿起一旁的奏折,沉声道:"进来吧."眼神丝毫未曾从奏折上离去,样子极其认真.
小太监轻手轻脚地端着莲子羹,绕到御案旁,将莲子羹小心谨慎地放了上去,"皇上快性吧,莫待它凉了再食可就伤身了."一番体己地话后,小太监走到北冥梭身后,抬手为北冥梭按揉两鬓处的茓位.
"惊啊,"北冥梭叹了口气,放下奏折,将浑身的力气向后倒去,神色疲倦地说道:"你我自幼一起长大,形同手足,如今叫你进宫侍奉朕,你可怨朕?"
"皇上这么说可就折煞杂家了,"小太监笑道,"杂家本不过是一个下人,承蒙皇上厚爱得以侍奉左右,那是杂家的福气."只是对于怨怼一说,并未答复,手上的动作依旧不紧不慢地按压着.
北冥梭像是没有细听,阖眼假寐,紧蹙的眉眼缓缓地舒展开来.
"皇上,适才内务府遣人来问了话,说是西邻那送来的几位虞家小姐已经抵达,皇上打算如何安置她们?"
"哦?"北冥梭才舒缓下去的眉峰再次微微的蹙起,颇有些不耐地摆了摆手,"后宫那么大,随意找个殿给她们便是."一想到尚子虚那张脸,和令他吃瘪的屈辱,更是烦躁不已.
"那皇上可需要给她们锈号?"似乎察觉到北冥梭忽然暴虐的脾性,惊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北冥梭沉思片刻,反问道:"西邻送来了几位小姐?"自虞怜儿背叛离去后,他虽是想念不已,但也拉不下脸去调查她的一切.西邻虞家究竟有几位未出嫁的小姐,他当真不知.
"说是有三位,家中嫡出的小姐.有两位是双生子,一位在家中排行第四."惊缓缓地说道,见北冥梭神色没有异常,接着将自己探听来的解说道:"虞家的三位小姐都已及笄,四姑娘名唤虞萏儿,另外两位双生姑娘,姐姐名为虞巧儿,妹妹名为虞雪儿,两人性格迥异,一动一静,倒是个可人儿."就连样貌也是最肖似那位虞夫人的!这话在他审时度势之下没敢说出口,本来西邻送来这三位姑娘,其中的意味无非是嘲讽皇上顾念一个背叛者,不惜连自己的皇后都寻了个酷似虞夫人的女人,此举招人耻笑不说,还令得鸠鸿颜面尽失,算不得好事.
权衡之下,北冥梭挥了挥手说道:"全都册封为昭容即可."虽然是西邻丞相之女,但既然送来了鸠鸿,他也无需顾忌太多.能赐个昭容已然是她们的福分了!
"那封号……"惊唯恐皇上将此忘记,忍不住小声地提醒道.
"这又何麻烦的,取她们中间的字来封号便是!"北冥梭实在不愿纠缠在这三个女人的身上,那是他登基以来第一次吃瘪,且还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前!
"奴才省得."惊诺声应道,抬头看了一眼顾自揉着太阳茓的北冥梭,眼神一暗,悄悄退了出去.
趴在御书房顶上的沐傲天倒是将这一瞬的事情看得仔细,心里暗暗嘲讽:从前看北冥梭倒是块可雕可塑的好料,而今看来,他这皇帝却是越当越回去了!自己身边贴身的宫人都对他心生间隙,还有比他更是失败的么?
北冥梭借着灯光批了几张奏折后,站起身来,走至御书房门口.见北冥梭有所动静,沐傲天立即提了精神,朝着同样的方向挪动而去.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戌时了."候在门边的一个小太监答道.
"摆驾慈宁宫."说罢,提步便朝慈宁宫的方向行去.
"喳."小太监赶忙招呼其他太监宫女,人手一盏灯笼,长长一条队伍紧紧地跟上.
大晚上的去慈宁宫做什么?沐傲天心生疑惑,待下面巡查的侍卫离去后,又循着北冥梭离去的方向纵身飞去.
不管怎样,今夜夜探皇宫,说什么也不能这么快就放弃了!更何况,对于太后这么个人物,她倒是有些好奇.十年前她被皇帝伯伯一纸诏书封为皇后,对于这位太后却一直不曾见过面.唯一有点印象,便是在十年前她初次进宫的那次,而今努力回想,压根也想不起来自己是否有认真观察过这位太.[,!]后了.
待她到了慈宁宫瓦顶上之时,北冥梭也正是刚到.
"都候在门外,不许人进来."这个时辰哪会有人进来?多此一举的吩咐,而太监宫女们仍是毕恭毕敬地应下.
北冥梭左右看了看,在认为并没有什么可疑之人出没在周围后,大步走进了灯火通明的慈宁宫.
沐傲天见此,忙照葫芦画瓢地为自己创造视野极佳的窥视地点,屏气凝神地细听.
"皇儿,你来了."金丝银线绣的凤凰戏珠屏帐之后,一声略显苍老却令人舒适的声音传来出来.烛光下映在屏帐上的身影,似有几分萧条.
"儿臣拜见母后."北冥梭倒是一脸认真地抱拳鞠躬,礼节做的滴水不漏.
"这儿就皇儿与哀家二人,并无其他外人,皇儿何必如此拘礼?"太后轻轻地叹了口气,似乎知晓自己与亲生儿子有这一层密不透风的隔膜,有些无奈.
"儿臣谨遵母后教诲."北冥梭冷脸说道.
"哀家知道你是孝顺的,"太后缓缓的说道,"你可是在怨恨哀家?"
"儿臣不敢."沐傲天擦了擦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瞪着眸子.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北冥梭打马虎眼,当真令人想不到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还会做出这等含糊不清的事情来.
只是听着这对呣子的对话,不免来了精神,莫非是些宫闱深院的秘密?这太后究竟做了什么,竟然会使北冥梭有所怨怼?
心里顿时雀跃起来,侧着耳朵细细听下去.
"你有什么不敢的?"太后冷哼,"当了皇帝了,翅膀也硬了,便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哀家便是知道,你不过是因为哀家当年给你父皇下药,毁了他的身子骨而怨哀家么?你可莫要忘了,若非如此,你哪会这么快便登基为帝!真不知哀家怎会生出你这头养不熟的白眼狼来,只知道亲着你那父皇,当哀家是死的不成!"太后越说越激动,耳畔听得一声落地的破碎声,竟是将手边桌案上的琉璃杯给摔的粉碎.
"儿臣亲近父皇,为何便成了白眼狼了?"北冥梭冷意更甚,冷冷地反问道,对于太后那一番刺耳的责骂丝毫不在意.
"以后你便知道了."太后闻言语噎,只是不耐烦地说道,"你只需知道,哀家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你好,你也莫要再如此怨哀家了,哀家如今只盼着儿孙之福,你快些为哀家添个孙子,哀家便心满意足了."既然这狼崽子如此冥顽不灵,她又何必痴心妄想着能将这狼崽掌控于手心之中,还日夜忧心被反咬一口?只要他后继有人了,她再将其转手从小细细抚养,还怕掌控不了?
"儿臣知道."北冥梭嘴角噙起一抹冷笑,心寒犹如冰窖一般.他又怎会不了解他这位‘好’母后呢?记得幼时,在他有记忆以来便不曾见过自己的生母,他询问父皇时,父皇只是笑着说他母后家中有事,待她忙完便会回来.他痴等到十二岁时,宫中来人便说皇后娘娘回宫了,再之后他多年的期待便化作尘埃不复存在了.
他重新养在了母后膝下,接受母后严厉的教导.他亲眼看着母后将他身边一个容貌倩丽的宫女针扎赐死,亲眼看着母后在父皇的膳食里悄悄地倒入一袋粉末,亲眼看着母后一点一点的毁掉了脸上的柔婉变成恶毒的妇人,亲眼看着母后盛怒之下朝他扔来的玉质茶壶……他以为,这不过是因为多年不曾养在身边所以陌生了.他以为,只要他乖巧地听从母后的每一句话,一切都会好起来.他以为……
只是到如今,他仍然生不出更加狂暴的怨恨之意,只因那人,是他母后.
"罢了,你回去吧,哀家也累了."太后毫不犹豫地下了逐客令.
"母后保重身体,儿臣告退."北冥梭弯了弯身子,转身离去.他怕再多呆一刻,心底压制的苦楚便会崩盘,令他苦不堪言.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却是亲手谋害了自己父皇的母后.
慈宁宫绿瓦顶上,沐傲天捂着嘴的手随着北冥梭的远去而放下,动作迅速地将瓦片安放回原位,循着出宫的方向飞窜而去.
今夜夜探的成果竟是如同一座巨大的山峦,紧紧地压在胸口,难以残喘.
她想,她该好好消化一下这突如其来的获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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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池危急
富丽堂皇的金銮大殿上,满朝文武浑身战栗地匍匐在地上,气氛前所未有的慌乱.
"啪!"
北冥梭狠狠地将一张奏折摔在一个趴在金砖地面上的臣僚身侧,面目怒气冲天之势难以压制,吓得大臣更是噤若寒蝉,深怕一开口便惹怒君主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朝廷给你们俸禄,将你们一个个伺候的白白胖胖的,你们又是如何回报朝廷的?!"北冥梭气得面部抽搐,想到快马加鞭送来的奏折上所写的内容,一字一句都令他恨不得将这群中看不中用的臣子们全都拖出去斩首示众!
‘兹臣快马急报,近有西邻兵马驻扎东城.念前时所奏,杳无音讯.今敌兵来犯,唯恐讯马不达,自请命率兵迎战.倘臣胜战归来,自当负荆请擅自出兵之罪.’
念前时所奏,杳无音讯.
这么重要的一个奏折就在眼皮底下销声匿迹了?莫非还是它自己成精长了腿脚跑了不成?!
今敌兵来犯,唯恐讯马不达!
北冥梭从未感受过如此盛怒,假若前时奏折能送到他手上,再及时加派人马固守城都,又岂会让人轻易来犯?倒是好一个‘唯恐讯马不达’,那些外出的商贩货物都能安然无恙的来来往往,怎么就少了张奏折?如今所能想到的,便是有人故意将奏折在遣送的途中截下,并且隐瞒了下来!
冷冷地看着金銮殿下一群唯唯诺诺的大臣,只觉得竟是连自己贴身伺候的太监都不如!
"这份奏折是秦将军是昨日遣送来的,而在昨日,西邻兵马便已经来犯了!你们倒是给朕说说,该如何解决?"北冥梭皮笑肉不笑地扫了一眼那群窝囊废,如今他只担心这延迟了一日才到的奏折,到今日,那里的情况是否更加严峻了!
"皇上息怒,"一名老臣子缓缓地直起身子,神情恳切地说道,"如今东城的情况刻不容缓,老臣认为,皇上应该即刻派遣三王爷率兵前往东城抗敌……"
"三王爷?"北冥梭眼眸一眯,缄默沉思.就在老臣子额间冒汗心生恐惧之时,总算听到大殿之上自家皇帝的声音,提起的惧意顿时松懈了下来.
"来人,传三王爷即刻进宫面圣,不得有误."几番深思权衡之下,北冥梭还是决定采纳了老臣子的提议.如今东城之事刻不容缓,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身为大将军的三弟身上了.东城与鸠鸿皇都相距甚远,期间共有六座城池相排列,由于东城是边境的城池,遇袭度极高,所安置的兵马更是不在少数.而今,一张东城告急的奏折出现在金銮殿上,如何不叫人惊慌失措?!敌军一旦突破东城,那后果……
未等北冥梭心底生出小小的庆幸之时,忽然只见一名太监不顾礼节匆匆跑进了金銮殿内.
"皇上,东城与东篱纷纷传来告急,两城已被敌军攻陷!秦将军战亡,东篱城主被俘!"太监颤抖地声音此时此刻竟是显得无比凄厉.
东城已被攻陷这还不够,连东城之后的东篱也被攻陷了?!
"那东篱的城主是谁?!如此的窝囊,才不过短短的一日两城都就被攻陷!是怎么给朕守的城,怎么给朕守的国!"北冥梭头上青筋暴跳,一拳捶在了御案上,将上面放置的一杯茶水震了出来,水流顺着桌子缓缓地移到了角落上,一滴滴的落在干净的地面上.
倘若不是这一次敌军来犯,他竟是不知道,原来鸠鸿国的蛀虫也不是一星半点,连边境安危都无法守住,都是一群光吃不做的畜生!
想到这,他不由得悲恸万分:想当初,他与几位兄弟对皇位是何等的期待与渴望,彼此间虽情意浓厚但也不免较量.就连当初父皇遗诏传位给他,他也是暗自欣喜.而当真正的坐在这么一个高处不胜寒的地方,开始是好的,只是越是长久越是哀戚.他所见到的不过是一群阿谀奉承丑恶的面孔,那些曲从拍马竭尽全力讨好献媚的模样是何等的令人心寒!他本以为不过如此,谁想那不过只是杯水车薪……
北冥梭用手掩在了双目前,挡去了那眼中溢满欲倾的落寞与无奈.
"三王爷到!"听到太监刺耳的嗓音,此刻竟犹如仙乐一般动人了.朝臣们纷纷小心翼翼地抬了抬头,目光透着殿门外晨光之下大步迈进的人,心底油然生出一丝期盼.
"臣,参见皇上."北冥诀不着痕迹的睨了一眼周围的朝臣,沉稳地单膝跪地,字字掷地有声地拜见道.
适才他便从前来唤他的侍卫口中得知了皇上盛怒,东城危急的消息,而在踏入皇宫后,又得知了东城与东篱一同被攻陷的消息,这一连番的打击,势必会造成人心惶惶的局面.至于皇兄的目的,他在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便已了然,
"三王爷免礼,"北冥梭挥了挥手,"朕唤你前来的缘由,想必你也知晓了吧?"并非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是.臣愿效犬马之力,平反敌贼."恍然间,朝臣们仿佛再次看到多年前那个征战沙场一身罡气凌然的大将军.
"好!"北冥梭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未免夜长梦多,朕希望三王爷能即刻启程前往东苒!"东.[,!]城与东篱已被攻破,而今为有东苒仍在死守.只要及时敢去守住东苒,必然能保住一个东苒!
"臣遵旨."北冥诀面不改色地说道,"臣先行告退."见北冥梭摆了摆手,这才一挥袖摆,快步离去.
看着北冥诀离去的背影,北冥梭微微松了口气,冷眼看了看朝臣,"退朝!"待朝臣反应过来,早已不见那一袭金色龙袍之人了.
如今他们唯一期盼的便是三王爷能顺利抗敌,抵挡来犯的敌军,保住都城安危!
——————
朝堂之上历经的水深火热,此时此刻早已坐上宽敞舒适的马车的沐傲天自然是不知晓的.她只知道,城池攻破的消息传入北冥梭的耳中,再一想那张黑煞的脸,一时有些复杂一时有些幸灾乐祸.
一想到几日前夜探皇宫后得知的消息,沐傲天不由得嗤笑,顿时觉得只攻破几个城池倒是有些少了.
"西邻那边如何答复?"沐傲天懒懒地倚靠在软榻上,漫不经心地询问道.
"他们还能怎样?肯定是同意啦."百里达翘着腿,嘴里咬着糕点,不屑道,"他们能够攻陷东城和东篱,若非我们的人在城中打点,他们哪能如此之快就能得手?"
"哦?"沐傲天忽然危险的眯起眼来,似笑非笑地斜睨着毫无形象可言的百里达,顿时觉得让他呆在如此华丽奢侈干净的马车厢里,是对车厢的亵渎!
似乎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百里达嘿嘿一笑,谄媚地将糕点一口吞了下去,擦了擦手,"是你们,是你们的人."嘴上说的利索,心里早就在嘀咕着自己此刻是被各种手段卖身给了沐傲天,说是自己人哪里有错了?
"哼."沐傲天冷哼道,对于百里达墙头草的行径保持鄙夷态度.这人长得人模狗样,也就只有‘天下通’这么个称号能让他稍微吃香一点,如果没有一堆追杀的话.
"毒圣那边办的怎么样?"这一次的提问,却是对着车帐外的南夜.
"他是西邻与铁蟒将军齐名的猎虎将军的救命恩人,猎虎将军这人重义到失了头脑的地步,又岂会不听从恩人的安排,"南夜难得的甩开了冰冷的吐字模式,"待他安排攻破了东苒,便会打道回府,届时北冥诀赶到,也无济于事了."
沐傲天笑了笑,倒是一旁闲不住的百里达凑着脑袋上来,一脸好奇的问道:"你们怎么就确定鸠鸿皇会派北冥诀前去镇敌?"
沐傲天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百里达,摸了摸他的头,看着他瞬间呆愣的表情,强忍下笑意,果断闭目养神起来.
被沐傲天犹如摸小狗一般的摸了头,百里达愣了片刻,霎时醒过神来,要暴跳如雷之时,却听得马车之外传来‘哒哒哒’颇显得急促地马蹄声.
"邪十一宫宫徒求见教主!"马车应声而止,半响,就见马车重新开始轱辘前行.
耳边忽然响起一阵呼啸而来的声响,沐傲天睁开眼眸,徒手抓住飞来之物,在百里达满脸好奇之下,缓缓地将手中信卷拆开.
看完后,又随手将信卷扔给了一脸眼巴巴望着自己的百里达,脑子飞快地转着适才一目十行的内容.
百里达赶紧抓起信卷,急切地看了起来.
许久,待沐傲天吸收完了内容,瞥向百里达时,险些没被吓到.
就见百里达双目发光地看着自己,眼里的灼热好似升起一团火,"令主,您实在是太神了!鸠鸿皇果然是遣派了三王爷前去!"
哟?还用上了敬语?
沐傲天挑眉,默不作声.
车厢外驾着马车的南夜僵冷的脸色有了丝龟裂,心里忍不住低诽:前头提到北冥诀的似乎是他而非主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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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球招亲
(接连三日的风餐露宿,终于吃完了车厢中备好的干粮后,一行人总算脱离了荒山野岭的局限,来到了一处繁华热闹的县城。
沐傲天带着一行人寻了一家生气红火的客栈,饱餐了一顿,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将这些日子的疲劳洗去后,呆在客房里养精蓄锐,而南夜则去探知这几日京都朝廷的情况。
“三座城池已失。”待南夜回来,简简单单地几个字解释道。后续的无需多言,他们都已然一清二楚。
“那鸠鸿皇一定气得七窍生烟了!”百里达颇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按理说,北冥梭与他无仇无怨,他也不应该如此落井下石。不过他效力的主子都把北冥梭当作第一处理对象,他自然是跟着主子义愤填膺了!
“那失去的三座城池,北冥诀可有能力夺回来?”沐傲天摸了摸光滑的茶杯,说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毕竟他们费了如此功夫,无非是想让鸠鸿失掉三座城池,搅乱民心,顺便让北冥梭尝尝从身上掉块肥肉的感觉,刺激刺激他。如若让他们将城池重新夺了回去,那之前的功夫岂不是白费了?
“没有。”南夜言简意赅地说罢,又觉得似乎不甚精细,接着道,“西邻设下精密的守卫,加固了城墙,一只活物都飞不进去。”不用说,这定然是毒圣提前告知那位将军安排好的。
得到满意的答案,沐傲天抿了口香醇的茶水,“这几日在山林里,晓是地境复杂也就没有收到消息,过会儿想必便会送来了。”她可没有忘记在各个王府安Сhā了眼线,而自那次夜探皇宫后,对于安Сhā眼线更是坚定不移。只是这几日走的是荒山野路,多个岔道小径让那些送消息的人无法准确的寻到人,自然也就没法收到了。不过现下他们都已经出来了,又商铺人群的地方,找个人又有何难?
“反正那也不急,他们总会渠道找到我们的,”百里达趁机凑上前去,一脸讨好地看着沐傲天,笑眯眯地说道,“不如我们去街上走走吧,顺便也可以提前置备好行程的干粮。”其实不过是他那闲不住的性子又开始作祟了,想找个由头出去凑个热闹罢了。
看着百里达那一脸殷勤的模样,都快对此产生免疫的沐傲天又岂会看不出来对方的那点小心思?故作深沉地考虑了会儿,在看到百里达逐渐变得焦急的神情后,终于爽快地答应了。
反正他们才刚到客栈不久,负责送消息的教徒暂时还不会那么快寻来,出去走走当作是场旅游也是好的。
三人将银钱贴身妥放好,留下些衣物放在客房后便出了客栈。
一出客栈,百里达就像逃脱铁笼的鸟雀一般,兴奋得不能自已。这也难怪他本身的性子就是闷不得的,倘若把他关在屋子里带上一天都能让他浑身难受无比了,着实是个难伺候的主。
“哎,听说今日是慕容家千金绣球招亲的大好日子,现在估摸着城中大半的男子都去瞧热闹了吧。”
“这可不,据说这位被慕容老爷宝贝在手心儿里的小姐,可是生得国色天香呢,因为一直寻不到如意夫君,便一直拖着至今。想是因为自家女儿已经十八,算得上是老姑娘了,便急着招婿了吧。咱们快些过去,也好一饱眼福啊!”
“快走吧,过会儿只怕寻不着场子了!”
身边两名男子一边讨论着一边快速地朝一个方向行去,那一番言论,倒是让百里达喜好热闹的性子更甚,当下转过身极其没骨气地冲沐傲天哈笑,“主子,那边有热闹可看,不如我们去瞧瞧吧?”说完后,他心里不免有些打鼓,自己这日似乎有些得寸进尺了?
沐傲天挑着手里的折扇,倒是没有扭过头去看百里达惴惴不安地神色,一旁堪称门神的南夜也是一副生人勿扰的模样。
气氛顿时有了些僵持,就连铺子青年的铺主也有些局促不安。
许久,沐傲天择了一柄雕琢兰花样式,扇面画着雅致清幽兰花图的折扇,扇下坠挂着一条瑕疵斑斑异常好看却并不贵重的玉玦,取了一块小碎银子付给了铺主,随手将折扇合起,别在了腰间。
“走吧。”
直到远处传来沐傲天轻飘飘地话语,百里达这才回过神来,一改沮丧的表情,兴奋异常地朝沐傲天身边跑去,美滋滋地想着:这主子真不错!
待他们不紧不慢地来到了慕容家绣球招亲的场地之时,早已是挤满了众多围观的百姓。自然,在这群百姓当中,为数最多的便是正值大好的男子。
场地中央的上方有一间系满了红丝带的高楼,看上去极其喜庆,再加上场内拥挤沸腾的人群,更是显得热闹非凡。而在那高楼之上,站着慕容家的老爷子,身后是几名下从。
而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高楼,样子疑惑不解,全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循着令众人面色大变的方向望去,是高楼的高台之上,此时此刻正站着数十名一身红装薄纱遮面的妙曼少女,每个少女的手中均捧着一颗椭圆缀着彩色带子的绣球!
这是怎么一回事?!
慕容老爷面色和蔼地笑了笑,看着楼下聚集的青年才俊,从小厮手中接过茶水朗了朗喉,大声说道:“今日乃老夫小女抛绣球选夫的大喜日子,承蒙诸位赏脸前来,老夫不甚感激。只今日的绣球选夫异于平常,也是根据小女的意思来安排的。”说到这,他看了看人群,如期看到了好奇的目光,心里得瑟。
“如诸位所看到的,楼上此刻正站着数名红妆蒙面的女子,而在这些女子中,有老夫的闺女在内。”众人的表情瞬时变得惊诧起来,“还有着慕容府的丫鬟们,而此次绣球抛亲,关键是在绣球上!”
绣球?众人的目光再次转移到各个少女手中捧着的红艳五彩的绣球。
“每个绣球上都写着每位女子的闺名,待会儿铜锣声一敲响,女子们一同抛出手中的绣球,最终以谁人手中得到老夫闺女闺名的绣球的男子为婿。”说罢,慕容老爷捋了捋胡须,笑颜盈盈地从托盘中拿起一把裹着红布的棒槌。
见此动作,众人立即紧张起来,手心里攥着冷汗,就等着铜锣声响,绣球掷出。虽说这次的绣球招亲着实有几分刁难,他们毕竟看不到楼上女子的面容,更是无法分辨哪位才是慕容小姐,一切仅能靠的便是运气。
以往抢到绣球的便是上门女婿,而今就算能抢到绣球,也要那绣球是‘真的’的才算!如此,更是让男子感到无比之大的压力。
沐傲天等人并未加入那群人群之中,而是挑选了一处既不远又好乘凉的一棵老槐树下,优哉游哉地靠在不知从哪儿租来的竹藤椅子上,闲适的看着那群蓄势待发的男子,口中不由啧啧两声。
“这慕容小姐倒真有几分手段。”说不出是褒义还是贬义,百里达偷偷打量了一下沐傲天,也没再搭话。他倒是挺会审时度势的,沐傲天给他仁慈了几次,他就该卖个乖,以免没好果子吃。毕竟他可是卖身给了沐傲天,因此才能安然无恙避开追杀呢!
谁会傻到去得罪自己的金主加护身符?!
··、装孙子到底!
‘啷’随着一声重重清脆的铜锣声敲响,楼上的蒙面少女齐刷刷的用右手握住绣球的提绳,使出浑身的力劲儿将绣球朝空中抛去.而更绝的,便是那些少女们抛球的手段!
一齐抛出的绣球本该直直的朝下坠落,就在众人紧紧地盯着自己目光锁定住的那个绣球之上,却见绣球们竟是像约好了一般,在半空中穿Сhā了起来,打乱了原本平稳的秩序.
楼下的男子们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手脚慌乱地小跑起来,双臂伸得极高,恨不得自己能够一蹦三尺捉住视线里的那颗绣球.纷乱无章的绣球疾速的朝下坠落,引得一帮子男子追逐了起来,为了抢到绣球,对方的碰撞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
台下的纷乱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到高居临下的慕容老爷,一派的悠闲倒是看不出分毫的紧张之色,只一双精明的眼睛不着痕迹地扫视着下方那群男子的身上,颇有几分观察的意味在里面.
下方的争夺仍是十分激烈,都过了许久了却不见任何一名幸运的男子能如愿的抢到绣球,倒是让一旁瞧热闹的人们看得津津有味.
忽然,慕容老爷的目光落在一处树荫之下,眸底闪过一丝精光,随即唤来身边的小厮,耳语嘀咕一番,便满面红光的继续看着场下火热的场面.
数十颗火红的绣球在空中升降,五彩色的缎带颜色缤纷的在烈日的照射下愈发的鲜妍明媚.正当众人看得如痴如醉之时,人群中倏忽传来一声惊呼,待众人还眼看去,却见一颗绣球被一只只急切的手推囊着,从一个个男子的头顶起起落落,最后不知是谁拍了一掌,那颗绣球竟是长腿儿了一般从人群中掠过,直直地朝一棵大树荫地下飞窜去.
与此同时,那些同样在半空中坠下的红绣球都分别被其余的男子抓在了手心里.一场精心布置的绣球争夺赛,便在这眨眼间一锤定音了.
他们累死累活的在这争抢,而那颗绣球却飞出去便宜了他人,怎不令他们心有不甘?当众人侧目望去时,却见那树荫底下握住绣球之人,是一名身着红衣的少年,且看那模样,竟似比慕容老爷的千金还要小些!
众人瞧了许久,只是,那接住了绣球的少年却并未表态,依旧站在树荫底下,叫人看不见他的模样.
场内夺到绣球的其他男子早在抓住绣球之时,便猴急地寻找着绣球上的名字,奈何入目的是一脸失望.再看到周围几个同样夺到绣球的男子也是这般光景,所有人的目光便齐刷刷的指向了那片树荫底下.
原本在高楼之上的慕容老爷笑容满面的从楼上下来,象征性地询问了一下几名幸运儿手中绣球的真伪,随后得到确切答案,领着一干子下人便朝树荫走去.
"不知是哪位公子拿到了绣球,可否出来一见?"灼热的光线笼罩在树荫处,慕容老爷无法看清那手持绣球之人,而又认为自己不该拉下老脸亲自去看,于是便站在原地,客客气气地问道.他是慕容家的家主,一点儿也不担心对方不会巴结于他而事事顺从.
只是这一次,恐怕他是真踢到铁板上了.
听着慕容老爷语气里的高高在上与得意之色,沐傲天轻蔑地冷笑,若不是她方才眼疾手快地接住了飞来的异物,这香艳的绣球所飞之人却是她身旁的南夜!
适才绣球的争夺包括慕容老爷的互动,她可是一丝一毫都没有落下,自然是知道其中的内幕.见那表里不一的慕容老爷将心思打到了他们身上,她又岂会高兴起来?
站在一边的百里达觉察到眼前背对着自己的主子浑身散发的冷意,像是意识到自己一时的好奇闯下了大祸,忙缩了缩脖子,一脸哀求苦色的看向南夜.
而今能救他的唯有南夜了!
只可惜那冷面之人压根没有注意他,反而是静静地看着沐傲天,身上长年累月释放的冷气,似乎缓和了些许.他不开口,自是相信自己跟随的主子能够处理.深邃寒冷的黑眸扫过那位得意自傲的慕容老爷,像是淬了毒物的冰箭一般狠戾.
"是谁在这里踢蹴鞠,扰了本公子的好梦?"沐傲天佯装盛怒地大声咒骂,似生怕外边瞧这热闹的人们都听不见一般.
见女子朝自己使了个眼色,南夜嘴角一咧,冷声道:"许是没脸没皮之人,公子莫怪."沐傲天闻言一笑,这指桑骂槐的功夫倒是当仁不让.
"也罢,本公子大人有大量自是不与人计较!"人群簇拥下的慕容老爷面色有了些难看,而对方的言辞犀利根本不给他机会多言.
"只是这蹴鞠怎生得如此娘气,五颜六色还以为花团锦簇特美艳不成?"沐傲天不留余地的讽刺道,"倒不如拔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省得看着烦心."
怎么竟是要毁了绣球?!
"公子!"慕容老爷忍不住惊呼起来,赶紧上前了几步,这才看见了此刻正拿着绣球之人.
是一个年纪约莫十五六岁左右的少年,一头乌发用檀木簪绾起,留下几束轻飘飘的垂在两肩,一双狭长的眸子似笑非笑,却有着勾人魂魄的味道.白皙无暇的皮肤似吹弹可破,朱红的唇衔着一抹不屑的弧度,带着几.[,!]分嘲讽之意.一身华美却不显张扬的红衣霎时将少年衬得犹如天边与日相辉映的仙人.
是个乳臭味干的少年?慕容老爷眼皮子一跳,又看了看少年身侧挺立冷俊的男子,咬咬牙,和蔼地笑道:"这位小公子,这是绣球而非玩耍的蹴鞠.小公子莫要玩闹了,快快将绣球还于你的兄长."听到这话,这群看热闹的人们这才脱离了疑惑,原来这接到绣球的并非是这个小小少年,而是他身旁的兄长!
再看那位一直沉默的兄长,竟是忍不住拍手道好!
男子面色冷峻,剑眉星眸,相貌堂堂之色,气宇轩昂之姿,却也是个不俗之人!
沐傲天一脸狐疑地瞅着慕容老爷,看着对方那滑稽的言辞,脸色有些古怪.敢将注意打在他们身上,而又没有将他们调查一番,是真愚昧无知还是天真可笑?
"南夜,你何时成了本公子的兄长了?"少年疑惑地声音再次清晰的响起,将适才慕容老爷的话推上了岌岌可危的境地.
"属下只是主子的下人,自不敢妄自称大."二人一搭一唱,倒是完全不顾及脸色早已黑沉阴翳下来的慕容老爷.
原来只是个下人啊!众人恍然大悟,不由得一阵可惜.转瞬又开始讨论起红衣少年的身份,连个下人都生得这般好看,少年的身份定然不俗!
"是老夫眼拙,未曾想小公子的侍卫也是天人之姿."慕容老爷擦了擦汗,悻悻地说道,"只是可否请小公子将绣球归还?"如今他算是认栽了,稀里糊涂的招惹上了不该招惹的人物,也不怪会被对方刁难.他不过是做了些手脚,借用绣球招亲的把式将城内的青年才俊聚集于此,再暗中自己逐个排选,在人群中安排推手后,将绣球推送到自己所属意的公子手中罢了.
这回他也只能认栽,唯一求的便是这位看起来不好得罪的小少年能如愿将绣球还于他.
"本公子本想将它制成蹴鞠的,"沐傲天一脸遗憾地摸了摸绣球,让不远处看着的慕容老爷心头一紧,深怕少年一个下手,便将绣球毁于一旦,届时他的女儿还如何嫁人?
其实沐傲天也不过是看在对方敢招惹到他们头上而恼火,现下一番折腾,心里的火气也消了不少,又见慕容老爷紧张兮兮地模样,心知他是个疼爱女儿的好父亲,也没了刁难之意.
眼眸骨碌一转,"这样吧,本公子没见过这样的结亲方式,那什么绣球招亲继续,让她们重新抛一次,给我看过,我便还给你."
这是个什么意思?慕容老爷也不好琢磨红衣少年的打算,只得连声应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的."只是苦了他的女儿,两次抛绣球,只怕看来也错失了吉利了.
慕容老爷接过绣球,吩咐了一通,又随着上了高楼.
得到重来一次的机会,那些个男子们自然是不肯放弃,擦了一把汗,顾不得身上薄薄已被汗水浸湿的衣衫,目不转睛地望着楼上女子们的绣球.
这一次,没了慕容老爷的暗中作祟,很快便有几个绣球落到了男子手中.可意外在所难免,又是一颗绣球骨碌的落在了外围一名正在捧书细看的男子怀里.
这名男子生得白净俊俏,一身称得上整洁的儒衣,浑身上下皆是一副书卷之气,让人心生宁静.
似乎没有料到从天而降一颗喜气的绣球,男子被忽如其来的重力冲撞地退了几步,呆呆地看着怀里的圆状物,半响,有些艰涩地开口道:"此物是何人所失,可有人看见?"不一会儿,众人便爆发出戏谑的笑声,这书生可真是呆!
"呀,于师傅,你这是接到绣球了啊."一旁的大婶笑眯眯地说道,"快看看上面绣着谁的名字?"
"啊?"男子愣愣地看向怀中之物好似仍没反应过来一般,"慕容英."
"哟!恭喜啊,是慕容小姐的绣球!"周围的人顿时道贺起来,喜气洋洋地将男子推囊到了最前头.
匆匆赶下来的慕容老爷认真地将男子打量了一番,虽觉得不是特别称心如意,但也勉勉强强令他点头.
"公子可有家室?"
"没有."男子呆愣地摇了摇头.
"多大年纪了?"
"刚及弱冠."
"家中可有亲人?"
"亲人已故."
"那便是你了,"慕容老爷满意地点点头,招呼小厮,"来人,将姑爷请进去换洗一番,准备拜堂!"
"这……这……"男子的连倏地通红,结结巴巴地想要说些什么,便被应声而来的小厮左右搀扶的进了楼中.
为女儿寻得了姻缘,慕容老爷也欢喜起来,爽朗地对着众人说道:"多谢诸位捧场,今夜小女大婚,老夫将宴请诸位,还请诸位能赏光前来!"随后在众人欢喜的附和之下,欣喜地离去.
看着寥寥散场的众人,沐傲天摸了摸下巴,眉眼弯弯的喃语,"这慕容老爷倒是个有趣的人物."随即瞥了一眼恨不得将自己缩进领子里的百里达,有些忍俊不禁.
"走吧,该回去了."本是做好被训斥准备的百里达.[,!]蓦然瞪大了眸子,不可置信地看着沐傲天远去的背影,心里暗自嘀咕:莫非主子转性了?
不过一想到主子转性后得益的是自己,更是喜不自禁地凑上去,死皮赖脸的来了一句:"主子你最好了!"
沐傲天忍不住一颤,搓了搓胳膊上被这惊吓而闹出的鸡皮疙瘩,佯作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笑的脸上开了花的百里达,"再笑就别想吃晚饭了!"话一开口,百里达眨眼间闭了嘴,转变为一脸哭丧样,可怜兮兮望着她.
这主子总是拿他的伙食威胁他!还敢再无耻一点吗?!
三人回到客栈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寻了一处偏僻清净的桌席,问小二点了些菜式,便空着肚子等候了起来.
忽地见一名男子快步来到了他们桌前,毕恭毕敬地从怀里取出一小叠纸书递给沐傲天,"这些是这几日的记录,请教主过目."
沐傲天点点头,一张张的翻看起来,见没有什么异常后,又道:"日后便有劳你了,坐下喝口水歇歇吧."
男子受宠若惊的谢过,面色有徐躇,犹豫半响,最后开口说道:"教主派去寻找罗刹门老门主的事有了眉目."
"哦?"毫无预料听到了臭老头的消息,沐傲天一惊,随即眯了眯眼,"可查到在哪了?"想到那臭老头,不由晃了晃神.一失踪就是十年,怪想念的.
"据说是在白芷国."
"白芷国?"沐傲天诧异地复念道,这些年她一直在鸠鸿国与西邻国接触,倒是没听说过其他的国家.
正埋头灌着水的百里达抬起头,大惊小怪的叫了起来:"难道主子你不知道白芷国?"再接到自家主子杀人的目光后,讨好的笑了笑,故作排场的清了清嗓子,款款说道.
"白芷国与鸠鸿,西邻是三方对立的,只不过这白芷国却是个小国,年年需要向鸠鸿和西邻两国朝贡,因为一直保持着三方牵制的局面.这白芷国虽不强盛,但也有保住国之根本的手段,是个不容小觑的国家."言此,他便飞快地住了嘴.这么些日子也大致了解了这位主子的脾性,莫要废话连篇便好!
为了晚饭,他不得不压下侃侃而谈的冲动了.
见过压榨人生活的,没见过压榨人说话的!百里达暗自腹诽,坚持将孙子装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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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婉儿
(吩咐好教徒可以不用亲自送消息而可以考虑其他安全稳定准时的运送手段后,沐傲天再三衡量决定还是放任罗刹门那个臭老头逍遥一阵子,她需要快些前往西邻,耽搁不了多长时间。(
翌日,三人早早的起身,将前一日没有去买的干粮与用品准备妥当后,上了马车便匆匆地赶往西邻。
虽说近日里发生了丢失城池的大事,但鸠鸿与西邻相沟通的商队人马还是一如既往的运行着,丝毫不受两国交涉的影响。这也是商队与朝廷的分割协议,算得上是一大幸事。
整整两个月的行程,路途的紧赶慢赶,让沐傲天颠沛不已,有些水土不服。红润的面色也在一路的舟车劳顿中变得苍白起来,看得出消瘦了不少。
其中的变化让跟随着的百里达和南夜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亦是默默地为她添食,加衣,伺候的跟个老祖宗似得,让她从健康人士华丽丽的变成了被看护患者。
看着眼前人来人往热闹的街道,和身后提着行李的两人,不由会心一笑,如沐春风般得令人痴醉。
“先找间客栈坐下来大吃一顿吧。”敲定主意,带着两名没有意见的随从兜兜转转,找着了一间生意红火的客栈正欲迈步进去。
“喂,前面那个,你给本……给我站住!”耳畔忽然传来一声娇蛮地大喝,沐傲天落下的步子一顿,下意识地朝旁边看去。(
入目的是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小女孩,白皙粉嫩的脸上青涩未散,琼鼻小嘴,簪着许多种珍贵样式的花簪的发髻整齐,一身绣着大多粉芙蓉衣料昂贵的粉装,模样虽生的俏丽可人,只可惜那傲慢的神态却叫人难以心生喜欢。女孩的身后跟着一个小丫鬟和四名虎彪大汉,应是护卫一类的,看这架势便知这女孩的身份定然不同凡响,许是哪家高府千金或是皇宫贵族!
而女孩所看的方向,正是沐傲天等人。
女孩傲慢地几步上前,打量了一番,不确定地开口问道,“你们是外地人?”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沐傲天白皙的脸上,神情似有几分失神。
这人长得可真好看!
“在下与友人皆是鸠鸿国之人,而非西邻人。”虽然并不认识小女孩,沐傲天还是如实的说道。
“鸠鸿?”女孩诧异间带着未曾遮掩的不屑,得意洋洋的语气似有嘲意地说道:“那个弱到不堪一击,被我皇……被我朝大名鼎鼎的三王爷随手挥兵夺得了三座城池的鸠鸿国啊!”
沐傲天嘴角一阵抽搐,这样毫不遮掩的自以为是自鸣得意真的没关系吗?
弱到不堪一击?不是她在从中作梗设下安排,他们能就这样简单大摇大摆地闯进都城?
随手挥兵?他尚子虚只是将猎虎将军的战果上报朝廷,当然只需要点点墨水挥挥笔啊!
对于这样一个娇生惯养出来的千金小姐,沐傲天无语保持沉默,脑子还在不停的打转。本想对付北冥梭的,却间接抹黑了鸠鸿国,这样好么?
被诋毁了自己的母国都没有怫然怒的沐傲天,另一旁的百里达却显得有些愤慨了!
“若非你们西邻卑鄙偷袭,鸠鸿又怎么失去三座城池!”好在这一头热的家伙懂得避重就轻,没有将鸠鸿国真正失去三座城池的原因说出来。如若不然,沐傲天非得将他绑起来狠狠地抽上几条子油鞭子才行!所以有个心直口快的队友也有摊上猪队友的危机啊!
听到这话,女孩也怒了,气红了小脸,十分没好气地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污蔑我们西邻偷袭?呸,西邻可是正大光明堂堂正正的战取了三座城池的,你休要胡说八道!”
“就是啊,你可不要胡说八道!”女孩身边的丫鬟连忙附和道。
“胡说八道?”百里达哼了哼,“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啊。”一只手摊开来,痞痞的模样倒叫人不敢恭维。
女孩瞪着眼睛,绯红的腮帮子气鼓鼓的,不悦地问道:“什么证据。”显然,女孩并未从这样的转变中回过神来。
百里达嗤笑一声,“西邻正大光明堂堂正正战取了三座城池的证据,你可有?”重复了一番女孩的原话,又是一副挑衅的表情,嘴角大大的弧度好似在说:你奈我何?
女孩气闷,恶狠狠地瞪了瞪面前十分嚣张的男子,咬了咬唇,“这需要什么证据,本来就是真的……”
“那你可亲眼所见了?”百里达不屈不饶地追问,他没有深沉的爱国之情,但身为其中的一员自然也是不愿意听到有人诋毁自己的国家。
秉着要诋毁也是本国人自己诋毁的理念,旁人休想染指!
女孩被问得结舌,急得团团转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小脸更是嫣红的彻底,双目腾腾的冒起火气。
沐傲天暗叹不好,连忙拉开百里达,随即一脸歉意的看着女孩,“这位小姐莫怪,在下这位友人性子急躁,为人不拘礼节,行事莽撞容易得罪人,还请小姐多多担待。”
闻言,百里达瞬间苦下脸来,眼神哀怨地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主子:不至于这般诋毁我吧!
找到台阶下的女孩自然心里欢喜,将刚腾起的怒气转化为感激的投向了这个看起来只比自己大上一两岁,却生的极其好看的少年,更是有了爱慕之意。
想当然的认为,少年模样俊美,性格温润又替她解围,如此好的如意郎君上哪儿去找?
只是无人告诉她,她这是纯粹的误解!以至于最后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而不自知……
“公子客气了,我又怎么会计较呢。”女孩难掩羞涩地说道,“我叫尚……上官婉儿,不知公子尊姓大名?”身边的小丫鬟焦急地扯了扯自家主子的衣角,却被主子拍开手,直接无视。
小丫鬟暗暗跺了跺脚,主子怎么能向一个男子询问名字呢!
沐傲天眯了眯眼,若她没记错的话,这已经不止一次听到了女孩的口误。沉思地将前前后后的言辞翻阅后,心中恍然,看向女孩的目光闪过一丝了然,然后归于平静。
按照她所思所想,倘若没错的话,这个刁蛮任性的女孩可能是西邻皇帝最疼爱的女儿——尚婉儿了!
思及此,不免有几分头疼,她不过是想清清静静的去寻找定魂草,怎么老天爷就是不让人安生呢?
看了看尚婉儿期待的目光,沐傲天叹了口气,淡淡地说道:“在下傲天。”
傲天?尚婉儿咀嚼着这两个字,隐隐感到有几分熟悉,却忘了在哪儿听到过,一时陷入沉思。
“那不就是三王爷口中所说的武林令主吗?!”身边的小丫鬟一惊一乍的高呼道,打破了尚婉儿的深思。
是了!
尚婉儿瞪大了眼眸,难以置信地看着俊美如斯,温润如玉的少年,嘴巴有些哆嗦。
这少年是武林令主?!
··、接近生死林
江湖之中对于武林令主的说法皆莫衷一是,有的人认为武林令主的出生是一个乞讨为生的乞丐,因为有了奇遇,所以武功大涨使人无法小觑有的人认为武林令是一个隐世门派的继承人,自小接受门派的悉心教导和重点培育,因此小小年纪便有了令人仰视的高度也有的人认为武林令主其实是天界的神仙,只是误入凡尘,才在人间逗留了下来.
自然,这些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说法不免夸大其词,但却为武林令主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掩上了一层薄薄的雾纱,增添了浓厚的传奇色彩.
而在武林令主一呼万和的组织安排之下,江湖总算归为正规,凡三教九流之辈均被一举攘除.尤其是那些妄图搅乱江湖的蛇鼠小人,更是被清理的干干净净,连曾经生存过的痕迹都未能留下丝毫.武林令主的果决令人佩服不已,而此后的事务决策的干练明确,更是引得众武林人士敬畏不已.行走于江湖中,只要提起武林令主,众人的目光都是由衷的敬佩与爱戴,如此深得人心实在是现世之难得!
除却江湖之上有此赫赫显名,在朝廷中,武林令主的大名也是使人不敢小觑.虽说朝廷和江湖分派明了,但毕竟也是相互制约,江湖中的事情兴许会影响到朝廷之上,所以对于江湖新起的领头人,也会被朝臣摆在朝堂之上公开议论.
武林令主深入人心这一点无疑让朝臣万分意外,但更多的是忧虑.江湖之大扩于天下,偌大的天下五湖四海均有江湖人士的存在,江湖人栖息地范围何其之广!也便是说,江湖已然深邃于各国,而武林令主深得人心这一点,对于朝廷来讲是祸非福!江湖能人异士英雄豪杰居多,假若武林令主有所野心想要吞并诸国一统天下,那么只消他一纸号令,又岂是白日大梦?
只是幸得这位大名鼎鼎的武林令主向来神龙不见尾,朝廷派出的密探得来的情报也只是武林令主并无一统天下意图的诸多行径,因而也让诸国朝廷有所安心.只要不图谋这天下,随这武林令主如何浪荡都无所畏惧了!
尚婉儿年幼时经常能从一些太监宫女或是父皇的口中隐约获知这位无论在江湖还是在朝廷都有着极其神秘色彩的武林令主,她能从那些人的眼中甚至于语气里感受到他们的敬畏之意,这也使她自幼便将这位压根没见过面也不了解的武林令主定为她最敬佩的人物之一.
前几月三皇兄出使鸠鸿,且还听说见到了传说中的人物,那个她极其敬佩的武林令主!她本想去三王爷府找皇兄探听一番,奈何却被母妃禁足,直到今日这才解除了禁足.出来之后,她第一件最要紧的事便是去王爷府找三皇嫂,想着也许能打听到武林令主的容貌或是性情什么的……
只是,面前这翩翩清雅的少年,当真是那个赫赫有名的武林令主吗?!
尚婉儿抿着嘴,狐疑地目光投射在沐傲天身上来回打量,良久才掷地有声地说道:"你骗人!"虽说她未曾见过武林令主,但根据她所想的,武林令主应该是个健壮英气俊美的男子,怎么看也都和眼前这个犹如文弱书生一般的少年不搭调啊!
沐傲天倒是没在意,毕竟她作为武林令主时的雷霆手段,的确与她的模样有所违和.即便如此,面对这样的直接的否定,她也是不满的.狭眸一眯,微微的勾唇:"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无所谓尚婉儿信或不信,转身便朝客栈了进去.
呆在这磨叽了半天,早已饥肠辘辘的百里达也是一脸不耐的哼了哼,瞥了一眼颇有性瘪的尚婉儿,神气哄哄地昂首挺胸,跟着沐傲天走了进去,南夜尾随.
尚婉儿咬了咬唇,本欲开口驳言,却被身旁的小丫鬟扯了扯精贵的袖子.
"公主,天色不早了,还是快些去三王爷府吧.兴许见到三王妃,你便能问出一二来了."丫鬟小声地说道,一番颇有道理的分析,总算让尚婉儿安定了下来.
"本公主才不跟他们计较!"尚婉儿羞恼地心口不一起来,扭头便走,"快走,去三王爷府!"何须她自己猜测武林令主的真伪,只要问问曾见过武林令主本尊的三皇嫂便是了!
————————
客栈上方靠近木栏的桌位,沐傲天摇着上次路经梧桐县所买下的兰花折扇,一双美眸微微地扫过下方离去的人影,又云淡风轻地收回了视线.
"这小姑娘可真是蛮横的很,拦下我们磨叽了这么久,弄得我都快饿伤了胃了!"百里达喋喋不休地嘟囔着,一手端着茶壶为自己倒满了茶水,囫囵的吞咽了下去,继而又倒了一杯,如此这般复始四次后,才慢腾腾地放下杯子,打着虚嗝,"弄得现在只能喝茶充饥了!"语气要多么的哀怨便有多么的哀怨.
沐傲天缓缓地放下折扇,眼睛眺望着栏外的景色,目光神池,嘴上却带着几分讥诮:"你喝下这一壶的茶水,稍后也怕吃不下饭菜了吧?"绝对是赤果果的威胁!
百里达咬着舌头,一手暗暗地捂着微鼓的肚子,一脸正色的说道:"怎会?!人的腹中有两欲,莫非饥渴两样.我如今不过是填了渴之欲,饥之欲还没填呢!"此刻他无比暗恨为何便将洪十七留在了鸠.[,!]鸿京都的大宅子里享乐,早知如此他便将洪十七一同带出来,有难同当了!
一番入耳的胡扯被沐傲天自动省略掉了,她淡淡地看向神情僵冷的南夜,咧了咧嘴,问道:"可能估算前往生死林约莫需要的时长?"这是她千里迢迢赶来的目的,每行一日她便会细细地询问.
"大概五日便能抵达."南夜飞快地计算着,精确地报出了数据.这生死林他曾出任务时随着老门主去过,自然是异常的清楚.他甚至于想,若他早些认识主子,是否便能提前为主子采得定魂草了呢?
"五日?"沐傲天诧异地呢喃,随即一笑,"那便不急了!"她本以为会需要个十来天,怎知仅是短短的五日.这么想来,时间可是非常的充裕!
"今夜好生休养,明日整装出发!"
越接近心中的渴望便越是欣喜急切,心底涌起的澎湃之感,足以淹没一切烦恼忧愁,令人喜不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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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爷我能屈能伸!
本欲在第二次出发的打算,却在看到蓦然出现在客栈之中的尚子虚而打断了。
这本是西邻人眼中神祗一般存在的传奇人物,此时此刻竟是一身简易的便服如同寻常百姓一般的端坐在靠近门口的桌位,目中含笑地看着刚刚背着行囊下楼的他们。
“令主,别来无恙。”客客气气地话语,十分标准的久别重逢的措辞,倒是让人看不出任何异样来。唯一有异的,是这毫无预警到来的人罢了。
沐傲天压下眼底涌现的惊讶之色,虽然猜不透缘由,还是慢悠悠地挪着步子走向尚子虚,不顾周围一双双投来热切好奇的目光,爽朗的一笑:“确是别来无恙,竟没想会在此处遇见三王爷,果真是缘分不浅啊!”冤孽也不浅!她暗自腹诽。照理说她跟这位西邻的大人物不过见过一次面罢了,她此番的目的恰好在西邻,但也没有想过要与尚子虚有所接触。可是她昨日前脚刚到西邻,怎么后脚西邻三王爷便得知了?
很快,她的疑虑便被随之而来的话语打得烟消云散。
“昨日本王的小妹恰好去了本王的王府,本王得知令主光临西邻自是欢喜,却见天色已晚便未曾来打搅,今日一早便不请自来了,还望令主见谅。”尚子虚温润地笑着,神情显得十分真诚,不像是说谎的模样。
“那可果然巧了。”沐傲天皮笑肉不笑的说着,心中暗自埋怨自己昨日大刺刺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号,她哪里会想到那个小公主会是打算去三王爷府里的?且还毫无芥蒂地把她的事情透露出去?一时的疏忽大意,却将这樽大佛引来了!
沐傲天揉了揉眉心,俗话说的好,请佛容易送佛难,事到如今她也只能想想办法请走这樽不请自来的佛了。
“不知令主远道而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尚子虚一脸关切的表情,只是那眼底的笑意为什么那么不对劲儿呢!
“只是些琐碎的小事罢了,顺带来西邻游玩也是好的。”硬着头皮打着马虎眼,两人这你一言我一句的好似多年未见的密友,倒是将在场的人们都看呆了去了。
那些个平头百姓本是一如往常的在客栈吃着早点,哪想得会看见自己心目中如同神一般的大人物?!能和心目中的神同在一个客栈也就罢了,而今却让他们发现了这样足以惊天动地的一幕,怎么能不膛目结舌!
他们的神一身寻常的服饰,显露在神色上的关切清晰可见,这与昔日他们所见的形同两人一般!其实他们心中皆以为然,三王爷明面上岁看起来温和,可那铁蟒将军的称号也并非徒有虚名的啊!而今却叫他们看到,一贯目色冷然的三王爷,竟是用带着几分切实暖意的目光看着一名俊美的少年郎。此情此景非但不觉得古怪诡异,反倒有种朦胧的美感和舒适的气息流动,令人看着颇有些赏心悦目。
这少年为谁?众人不约而同的疑惑起来。
“既是如此,令主何不赏脸移驾本王王府中居住,好让本王尽一尽地主之谊?”见少年煞有其事地回答着,尚子虚不由得勾唇一笑,再次出声询问。一番话语下来,竟是叫人不好再推脱下去了。
沐傲天眼皮子一跳,虽然不知道这位神秘莫测的三王爷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不过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只怕也会惹来非议,闹出些事端来。
忽然,只觉得身上的衣襟被人扯了扯,沐傲天正欲转头之际,却听耳畔边传来百里达小声的嘀咕:“答应他吧。”
答应?沐傲天皱了皱眉,两边的权衡顿时有些六神无主了,当即扭头看向南夜。
挺直站立在一旁的南夜深邃的眼眸一闪,异常严肃的俊脸上微不可见的认同,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这是要答应的意思?
沐傲天诧异地撇了撇嘴,无奈地冲尚子虚点了点头:“如此便唠叨三王爷了。”既然票数过半,她也只能跟随众心所向的应承下来了。
得到满意的回答,尚子虚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柔和起来,让旁边那些一直在悄悄打量着他的百姓更是吃惊不已,他们哪里见过三王爷笑的如此欢愉柔和?!哪怕是每每胜仗而归都不曾见到三王爷发自内心的喜悦啊!
就是这么微不足道的一笑,更是让他们坚定了原来的想法:能得到三王爷的青睐,这少年绝非常人啊!
百姓们私底下会如何议论早已不在尚子虚的思考范围之内了,在昨日听到一个自称是武林令主的少年来到了西邻,他便愈发的肯定和期待。偌大的几国疆路是绝无可能有人敢冒充武林令主,毕竟武林令主大惠于江湖,而江湖之人周游各国各地,稍稍便会有人分辨真伪。
而他一想到那个如火一般的少年,心里总会有种淡淡地异样。这抹异样被他归咎于是兴趣使然,他平生第一次见到这样一个嚣张狂傲,敢对着一国之君蹬鼻子上脸还毫无惧意的少年!这就好比一个居于高位久寒孤寂的人,碰上了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即便他们的脾性完全是两个没有一丝相同的可能。
尚子虚站起身来,吩咐一旁跟随的小厮去备好轿子,又特地嘱咐随从的一名侍卫快马回府安排出上好的厢房后,这才不紧不慢地与沐傲天有一搭没一搭的攀聊着。
客栈里的百姓都闭着嘴竖起耳朵细听,那小心翼翼地模样似怕冲撞了两人,又似在八卦些什么,眼里皆是满满的光亮。也因此,整个客栈几乎只听到两道声色不同,却入耳舒适的对话,在一片空寂中显得异常清晰。
少顷,却见适才出去备轿的小厮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低声地汇报完自己的任务后,擦了擦汗水,安安分分地候在一旁。
“轿子已经备好了,请令主随本王一同前往。”尚子虚出声道,嘴边的笑容不减,让沐傲天好一阵嘀咕。
笑这么久,脸不会疆么?
只是对外,她还是扬起一抹假兮兮的笑,模样愉悦地冲着尚子虚爽朗的说道:“这自然是好的,只是在下的几位友人……”说到这,有貌似为难地看了看身后的南夜与百里达。
闻声,尚子虚这才越过沐傲天,打量着那两名男子。一名黑衣著身,气势凌然,容貌俊美却太过冷峻,另一名较为清秀,一身打扮颇有几分江湖人士的味道。看着两人,倒的确像是武林令主会涉交的友人!
“两位朋友若不嫌弃,便也下榻本王府邸可好?”语气里没有丝毫不悦,用字上也带着敬重之意,倒是把百里达闹得个大红脸,实在是不好意思!
“王爷这是哪里的话,能入住王府也是我们二人的荣幸啊。”百里达连连摆手,有模有样的说道,又使着胳膊大着胆地撞了撞身旁的南夜,像是在借机表现出两人的亲密友好。
南夜冷冷地睨了一下百里达挤眉弄眼的表情,又扫了一眼面上含笑的尚子虚和投来视线的沐傲天,不负众望地从鼻中淡淡地应了一声。
这个移动的大冰窖!
百里达不满地搓了搓胳膊,低着头暗暗骂道,却再抬头之际,撞入了南夜发出冷箭的黑眸,顿时又是一张赔笑的贱样。
怎么着?小爷我能屈能伸!
··、虞夫人
西邻王爷府邸的景设显然与鸠鸿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极端,一个富丽大气满是权威的气息,一个小桥流水清新别致,反倒透着清雅舒心。(不是所有小说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你就知道了。而这西邻的王府,自然是归于后者。
晓是自幼在皇宫和几个王府里兜兜转转,对此十分熟悉的沐傲天,在踏入三王爷的王府中也不免惊讶万分和为之欣赏。虽然不知道西邻其他王府庭中摆设是如何,但光是到这里的园林模样,也是不由地赞叹连连。眼中发光,什么都异常新奇。
“若是令主没有需要忙碌之事,不如让本王领着令主到后花园一赏这季令的花叶可好?”一直在注视着面前站于他身侧略显矮小的少年,少年陡然间升起的喜悦也被纳入尚子虚的眼中。当下心中一动,不由出声询问。
“如此甚好!”沐傲天眼中陡然一亮,似乎发觉自己的表现太过于明显了,又忙敛起神色,文绉绉地来了一句:“那便有劳王爷带路了。”
见此,尚子虚也不点破,嘴角微微一笑,提步朝前走去。自从那日离开鸠鸿,他便遣人去调查武林令主生平之时,只是近日才听闻有所消息,恐再过些日子,那些调查的资料便会送到他的桌案上。一想到能够了解身边少年的身世,连带着清冷的眼眸中也不禁染上一抹和悦之色。
这头兴致盎然的沐傲天倒是没有察觉身边作/陪的男子那一瞬的情绪变化,只是拿着一双异常兴奋地目光左顾右,这头摸摸那边瞧瞧,玩得不亦乐乎。
这王府中的设置果然是新颖不俗!纯木色的雕柱只是稍加雕琢的修饰,并未如其他一般贴金镶银,纯天然隐隐散发着一股幽幽的清香,像是沉淀了多年的隐香,令人心驰神往。园中的简单的草木花叶皆是用各式各样素色的瓷瓶Сhā装着,摆放成一处靓丽的风景线。不远处小溪流假山精雕细琢,池中的稚鱼畅然游戏,此情此景欢畅不已,闲暇清淡。
正当沐傲天认真观察着一片花海时,忽地一声细碎的脚步声从身后泥墙小道里传入耳中,循声望去,入目的是一抹雍容华贵的衣料和一双绣着牡丹样式的绣鞋,继而是一道妙曼的身影。
“妾身见过王爷。”柔柔地声音让尚子虚不由得皱了皱眉,淡淡地瞥了一眼一身正装的虞怜儿,面上没有一丝情绪,令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爱妃无须多礼。”
虞怜儿心中不禁一颤,见面前男子的视线所在,牵强地勾起一抹虚弱的笑容,启唇道:“昨日公主邀请妾身今日入宫一叙,妾身私自应下了。只是临走想着还是来和王爷您说一声才是,不曾料到这里会有客人,倒是妾身失礼了。”宽敞的袖摆下,一双捏着软帕的手愈加攥紧。
她哪里敢言?一大清早却听得王爷天刚蒙亮便匆匆离开王府,如此异于平常的举动让她心有警惕,赶忙派遣丫鬟去打听,哪知会问得王爷带了一名样貌不凡的少年进了府。
虽说是个男子罢了,她也不必要紧张什么。可是这些年来,自她嫁入王府,王爷便不曾碰过她半分,如此羞辱之事她不敢外传,却是心底一直挑不去的刺儿。纵是后院里那一群莺莺燕燕也罢,都是如同遗孀一般凄冷的过着,相较于她身为三王妃,还能偶尔见到王爷。
这西邻国也不是没有什么龙阳之好者,如此一来,也不免令她担忧,这才寻个借口匆匆赶来,想要瞧瞧是哪个模样的小倌,竟是**得王爷如此重视!
“在下与三王妃有过一面之缘,又有何失礼的?”听着有些熟悉的声音,虞怜儿心生疑惑,下意思抬头去,却掩不住面上的惊诧之色。
竟是那个模样不大却有着极大作为的武林令主?
与此同时,沐傲天也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位传说中迷得北冥梭神魂颠倒的虞夫人,上次拜访鸠鸿国朝宴时并未多加细,而今碰上,怎能不认真?
眼前这个让鸠鸿国国民言之愤懑的女子,此时身着了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金丝缠绕的金色牡丹,用一条繁花星点的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除了装饰着一些零零落落精致小巧的头面之外,发髻间还斜簪着一支碧玉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的冰种流苏,起来并不繁杂缭乱,反倒有着一丝雍容清雅。一张略施粉黛的脸上五官精致,杏眼妩媚,朱唇如脂,样子好不楚楚可怜,又跳脱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贵气。
沐傲天眯了眯眼,脑中忽然窜出一抹朦胧的脸庞,赫然是当年的安贵妃,而今的皇后娘娘!两人的模样确有六七分相似,只是虞夫人气质清雅,浑身上下皆是贵族小姐该有的气息,而安贵妃的出生不过是一个小府门第的庶出女,纵然生的与虞夫人相似,也免不了与生俱来的庸俗之气。
这样一对比,顿时觉得心中有了几分清明了然。也不怪乎如今鸠鸿那位成功上位的皇后娘娘会如此紧张,在得知三王妃随着三王爷到临鸠鸿时,会不顾北冥梭的安排,堂而皇之急地急匆匆跑到宴席之上露脸盯人了。
可不就是害怕自己紧紧拴住这么多年的男人,见到往昔念念不忘的故人会旧情复燃么?
虽然最后的结果还是给她阴了一把,加上有尚子虚的补助,大刺刺的给北冥梭送上了几个娇滴滴的大美女,当着皇后娘娘的面狠狠地扇了她一耳光子,也算是报了当年引她郁闷之仇了吧!
“既然王妃与皇妹有约,失约可不大好,还是快些赴约去吧。”见身旁的少年目不转睛地着虞怜儿,尚子虚心中不由得有些郁郁之色,无端生出些许的烦躁来,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少年的深思。
听着尚子虚三句不离赴约之时便猜到了他已有赶人之意,虞怜儿不禁一苦,凄凄地垂下头,喏喏地应了声,转身领着几个丫鬟朝另一处凭栏走去。
着虞怜儿离去那纤细淡薄的背影,沐傲天的脑中蓦然闪过一句,不由有些动容。
伊人梦损憔悴,为谁痴等,为谁怜?
··、说到底付钱的还是他!
在王府舒舒服服地住了一日,第二天清晨,沐傲天招呼着同样早早起身的南夜,与准备上早朝的尚子虚客客气气地吃了一顿早膳,然后打了声招呼,抛下还在厢房里呼呼大睡的百里达,便优哉游哉的出了府。
两人顺着记下的路段慢悠悠地走了过去,约莫半盏茶的时间便找到了之前入住的那间客栈。
兴许是昨日尚子虚的到来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震撼,以至于再见到沐傲天时,表现出来的热情就好像是什么大人物前来考察一般,谄媚狗腿的凑上来,异常殷勤地用肩头搭着的抹布奋力地擦拭着桌椅,还贴心的摆上茶具,迅速地斟满了一杯热乎乎上好的茶水。
“客官想要吃些什么?”看着小二眉眼弯弯赔笑的模样,沐傲天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她记得前些日子住进来的时候这个小二还没殷勤到这个地步吧?!
“一碟酸梅糕便可。”考虑到才吃过早膳,沐傲天随意地选了一样比较容易消食的酸点,然后目送着小二屁颠屁颠跑开的身姿,一脸淡定的模样。
不一会儿,店小二没有回来,倒是一个装扮简单的男子从门口走了进来,左右顾看后,目光锁定在沐傲天这处,提步直径走来。
一如往常的将怀里的一叠东西交到沐傲天手里后,又反身离去,没有半分滞留。(
“再过几日便该前往生死林了。”一直不曾发话的南夜忽然开口道。
沐傲天漫不经心地展开手里的纸张,懒懒地抬了抬眼皮,瞥了一眼南夜,说道:“知道了,今日我便与三王爷提一提此事。”昨日顺应着他们的意思入住王府后,这才知道他们为何会要她应下三王爷的邀请。
西邻国的制度与鸠鸿不同,在制度森严的西邻,哪怕一座荒山一处枯海都有着重兵的把守,并非外人便可随随便便踏入的。即便是危险不已的生死林,也有着一队将士的看守和巡逻,而她想要进入生死林,也必须通过尚子虚这位三王爷的允诺才可。本在来之前是盘算着躲过那些耳目暗中闯入,哪知尚子虚就这么不由分说的送上门来。考虑到有一块令箭好过用石头硬拼,最后毅然决定还是通过尚子虚的准许进入生死林,如此一来还有些保障。哪怕在里面遇到些什么危险没能及时出来,也会有人进去寻人的。
不过一想到尚子虚那张温润如玉俊美非凡的俊脸,沐傲天只觉得有些异样的感觉,痒痒轻轻的,说不上来。甩了甩那种感觉,紧了紧手里的资料,低头认真地阅览着。
期间店小二万分勤快地将一碟酸梅糕捧了上桌,见沐傲天没有理会自己,又特意大了些声音提醒了一下。如愿的看到对方瞧过来的目光,而后心满意足自己在这个与三王爷交情匪浅的少年面前混了脸熟,满面春/光的离开了。
沐傲天随手捻起一块酸梅糕,小口小口地吃着,待到一整块酸梅糕吃入腹中,手里的资料也全数不漏的看完了。
这次的资料并不如往常一般简单的叙述几位王爷每日的行程和日常生活状况,反倒让那些潜伏的教中之人调查到了一件事,一个更令她万分不解的事。
几位王爷由始至终并未效忠于当今皇上北冥梭!
根据里面所写,几位王爷自皇上登基后便不曾再上过朝廷,每日无非是在府中打消时间。北冥伦倒是时常被召唤入宫商议,但看其态度并非与皇上站在一条战线之上,具体缘由还有待商榷。他每日无非是在皇宫与府邸辗转,偶尔会逛下花楼,就连某日某时与某位歌姬嬉戏玩乐都记载的详详细细一丝不苟。
三王爷北冥诀先前紧赶慢赶地前去退敌不及,鸠鸿短短时日失去了三座城池,皇上难堪如此打击,为此一道圣旨便指派其为护国将军,到边界守护城池,以免被敌军再次来犯。而北冥诀每日皆是在军营中操练将士,对朝堂之事可谓是不闻不问,不时会给远在京都的同胞之弟北冥晨写写家书问问生活情况,也算是乐得悠闲。结尾之处,探子言说北冥诀除却会听从圣令为国付事之外,再无与北冥梭有半点接触。
四王爷北冥易一日之中有大半日是窝在书房里看些史事兵书,经诗杂赋,比上翰林院那堆老古板有过之而无不及。由于他而今适婚之年,诸多大臣总有几个会眼巴巴的赶上门前,奋力的推销着自家的千金。要知道四王爷距离弱冠之年早就过了五年之久,至今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再加上自己为官不低,倘若女儿当真入了四王爷的眼,嫁入王府,必然是当王妃的啊!为此北冥易更是烦不胜烦,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闭门拒客,让好些官位一品的大臣吃了闭门羹。据消息来报,四王爷十年前不知为何就与北冥梭断了往来,除了必要的宴席需要应付,其他时段若非圣旨召见,便绝不会再踏入宫中。
五王爷北冥晨本就沉默寡言,这些年来更是莫名的沉寂下来。直到近些日子忽然着手丹青,一日下来便有十多卷,而所画之人是一名红衣潋滟的女子,虽蒙着面,却可见其风华无限,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而这潜伏在五王爷府的探子十分勤快的打探了一番,得知女子是前些日子花魁大赛一举夺冠却蓦然消失的女子。
看到这,沐傲天面部表情顿时有些僵硬了,这探子真的靠谱么,怎么这么八卦!只是触及上面所写,北冥晨从自己离开后绘画着自己的画像,不免为之动容。其实那次与他相见,本就是思及年稚时他待自己的**溺才给了他念想,此生能得此一人的留恋,何以幸焉?!
只是,她既无情,又何必给人期望呢?
只希望他能够看开一些,再找一个真正心仪可以白头偕老的女子共度此生……
幽幽的叹了口气,将这一叠厚厚的纸张仔细对折,又用原本系在上面的麻绳捆上,扔到南夜的怀里,说道:“烧了吧。”为避免这些消息流露出去引起祸端,一直以来都是看完则焚。
南夜沉默不言,伸手将纸张藏入怀里,然后定定地看着面前突然显出几丝倦意的女子。
只是转瞬,沐傲天勾了勾唇,一副极致轻松的模样,冲南夜挑了挑眉,懒洋洋地站起身,果断地背身朝门外走去:“再看下去,这糕点钱便由你付了。”
闻声,南夜嘴角一扯,原本僵持的俊脸更是硬朗了不少。
就算不看,这钱还不得是他付?
··、明日前往生死林
两人回了王府,走到前院大厅之时,便碰上了刚下了早朝,正在接待一位客人的尚子虚.
"来,容本王介绍一下,这位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武林令主,"尚子虚倒是极其自然的为身旁的客人作着介绍,随即又看向沐傲天,"本王身旁这位是此次夺城的军师,也是猎虎将军的大恩人,名唤无善."两国夺城的大事几乎轰动了两国的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加之武林令主是江湖中人,虽是鸠鸿国之人,却不参与朝廷之事,因此他才敢如此明面上提及,且不担心会惹来不快.
"原来是武林令主,在下久仰了!"名唤无善的男子一身白衣,相貌清秀,手里握着一把坠挂着墨绿玉玦的木扇.在闻得尚子虚的介绍后,立刻是一副惊讶仰慕的神情,赶忙几步上前抱拳拘礼,像是当真久仰许久了!
沐傲天眯了眯狭长的凤眸,视线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男子的脸容,又扫了一眼那双手里的折扇,扯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回道:"不过是外界给的虚名罢了,哪里用得着如此大礼."说着,伸手虚扶了一把.
无善立即犹如受宠若惊一般的小退了几步,连连摆手,嘴里满是诚惶诚恐:"这哪能啊,令主之名威赫八方,得以一见令主的尊容都是我等三世修来之福啊!"
听着这一连串的赞誉,沐傲天眼皮子挑了挑,看向无善的目光更加的深邃不已,心底倒是暗骂不已.
这臭小子,以为带了面皮她就认不出来了么?!手里那看似无害的扇柄里有多少凶器也亏得他整日把玩!这拍马屁拍得这么响,是因为太过于肆无忌惮了么!无善,无善,你这大名鼎鼎恐吓四方的毒圣没有善念是人人皆知的事情,犯得着取个临时代号都要这么张扬么!
看着无善那张异常无辜的脸蛋,沐傲天可谓是气得牙痒痒.只是目前毒圣的身份是猎虎将军的军师兼恩人,又是西邻大功臣而非她的部下,她哪能随意发作?!
果然是有了倚仗就没大没小了!沐傲天暗暗磨着牙,下次有活儿绝对不找他!
"既然令主在此,本王也恰好能与令主说说."兴许是二人的较量浅薄止于眼底,尚子虚并没有发现两人之间异常,只是怕无善恭维过分会引来少年令主的不快,十分好心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本王的父皇想要邀请令主前往皇宫赴宴,不知令主意下如何?"
见尚子虚并未强制性的要求,而是礼貌地出声询问,态度表现较为良好.沐傲天沉思了片刻,说道:"不知是何时开席?"这等于是变相的同意了.毕竟她此刻的身份是武林令主,虽不归朝廷管辖,但也没有必要与一国之君相对抗.前些日子她才明目张胆的挑衅了北冥梭,若是此时再得罪西邻皇,倒是两国联手,那麻烦更是难以解决了.
"就在今夜."尚子虚柔和的一笑,少年的应诺似乎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好,届时有劳王爷庇护了!"沐傲天开玩笑似得说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进宫瞧个热闹也能打发打发时间.
几人有的没的相互攀谈了半个时辰,随后无善以事务繁忙为由,致歉表示今夜再会后便匆匆离开.其实只有他才知道,令主时不时投来的目光是多么的幽深可怕!再赖着下去,他可不敢想象会被如何惩治一番了.
毒圣识趣的离去总算让沐傲天感到一丝满意,想到了今早南夜所提之事,又屏退了周围的下人,检查却是无异常后,这才认真地看向疑惑不已的尚子虚.
"是这样的,我有一事想请王爷您帮个忙……"
"令主何须客气?直说便可!"尚子虚飞快地打断了沐傲天磨磨蹭蹭地话语,知悉对方所求定然与他有关,也不拖沓的答道.
这三王爷竟是这般爽快?沐傲天诧异地看了一眼尚子虚,却没能从那张温润的笑脸中看出半点蛛丝马迹,连一点不奈之意都没有,反而显得极其真挚.那些送来的资料上可不是这么写的啊!?
虽然心中确实因为尚子虚直接当儿的爽快有些不解,但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所在.
"生死林."她简单明了的说了地点,相信以对方的聪明才智,定然轻易便能听懂.
尚子虚一愣,似乎对于这个答案有婿乎意料,深邃地眼眸静静地看着少年半响,幽幽的开口:"令主想要进入生死林?可是要寻什么东西?"生死林是个不折不扣的险境,然而却是许多珍稀草药的聚集之地,曾经引得不少人趋之若鹜.可每每踏入生死林的人,大多数是有去无回.为此,唯恐那些无知的百姓会贸然闯入,当今皇上便派下重兵把手,并把看管的权利交付于他.
只是他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有人不吝生死,想要进入生死林?!
被那双异常好看的眼睛看得毛毛的沐傲天强撑着头皮,异常坚定地开口:"性命攸关的东西."若不能寻到,她也没几年好活的了.
许久,尚子虚才收回了炙热的目光,"明日我带你进去."低沉地声音犹如上好的佳酿一般醇厚动人,只是那声音的内容,却让沐傲天蓦然地抬起头.
明日我带你进去,.[,!]而非我带你去.
"你……你随我去?"沐傲天结结巴巴的说着,一双美眸不可置信地看着尚子虚.为了寻药,对于生死林她也是做足了功夫的了解,那么危险的地方,堂堂三王爷身份不凡,却还敢冒险随她进去?!
看着眼前少年忽然一副你莫不是傻了的表情,尚子虚有修笑不得,点点头,用似假非假地语气说道:"你既想要进去,自然是该知道生死林有进无出的道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武林令主若真的是有进无出了,那江湖中的人士必然会掀翻整个西邻,本王好歹也是一国王爷,怎能眼睁睁的看着西邻惨遭迫害呢?"这一番话说的大气凌然倒是不无道理,可沐傲天细细咀嚼着,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
可一抬眼,看着尚子虚那异常真切的神情,只好把涌上喉咙的拒绝重新吞入腹中.
半响,才慢慢地从牙缝中挤出一个音节.
"好!"
更新快纯文字
··、冤家路窄
就夜,整个西邻皇宫灯火辉煌,人声鼎沸歌舞喧嚣,有民间之热闹无民间之喧哗。151+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晓是西邻习惯于自然清雅之美,宫中宴席之地皆是选在清幽秀美的地方,正如此时的御花园。夜里繁花花香阵阵,徐徐吹来的微风中夹带着一股淡淡地清甜沁人肺腑,耳边还能隐隐约约地闻得一旁溪流水声汩汩,丛间蛐蛐窸窸窣窣的鸣叫声,更是添了几分闲适的美感。
雕镂精细的长脚架物台围放在御花园的各个角落,或有放置青瓷白玉长颈瓶的,或有放置炊烟袅袅的香炉,徐徐的白雾缭绕在四周,恍若仙境。
百来张做工精致的底脚木案上摆着样式多样的点心和一壶白玉酒瓶,随即是一群身着便衣的朝臣说说笑笑的入席起来极其的轻松,不见半分拘谨,可见此皇的开明已是深入人心。
早在黄昏的档儿,沐傲天便随着尚子虚匆匆进宫,带着一心想要观赏皇宫的百里达和认定要在她身边保护的南夜,自然也没落下本该随着三王爷出席的三王妃。
沐傲天一脸惬意地坐在席位上,无视了周围投来的一道道视线,自顾自的端起茶杯轻抿。她所坐的位置极其显眼,是在皇宫贵族划分的区位,加之又是在尚子虚这位大名鼎鼎的战神王爷坐席的旁侧,自然轻而易举的便能引起了许多人的好奇与猜测。
一袭与夜色相溶黑衣的南夜如同门神一般的爆臂握剑,冷然地立在身后,至于不安分的百里达在熟记了前往御花园的道路后,借口三急寻找茅厕,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探听墙角了。
“那少年是谁家的小公子,竟生得如此好相貌!”女眷席处多有未出阁的闺门小姐偷偷地探着头打量,隐隐约约传出互相咬着耳朵羞涩细小的轻声询问。
“倒是没听说过谁家有这样俊逸的公子,说不准是三王爷的贵客呢!”一女子认真的了,煞有其事的揣测道。
“呀,定是这样呢!”女子点点头,忍不住再次朝对面的席位去,不经意到自个儿老爹吹胡子瞪眼的着自己,顿时一阵虚心,连忙又将探出的脖子缩了回来,举止端庄的坐在位置上,一派目不斜视的样子。转变的速度之快,可见不是一朝一夕锻炼出来的结果。
对于女眷席位上的这一段短促的小Сhā曲,沉浸在周身自然环境里的沐傲天完全不知晓,随着耳边响起老太监尖细拉长的嗓音,和几位迟来的王爷王妃的身影,不由得好奇探而去。
她仅见过西邻的三王爷尚子虚,单是三王爷便是一位传奇人物了,那么在其年岁之上的其余几位王爷又将是何等人物?
先入眼的是一张模样清秀生的极其睿智的男子,一身绣着精致蟒样的蓝袍,腰间别着一块散发幽光的方形玉佩,英俊的眉眼间是一片庄重的肃穆,起来不似那些随性之人,显得异常沉着稳重。在他身旁紧随的王妃出奇的娇小,一身同样精细的蓝袍,娟娟雪白的花样在衣身上显得极其清雅,微微妆点在发髻上的珠花散发着柔柔的白光,一张姣美柔弱的脸上挂着温婉的微笑,整个人犹如一朵浅浅绽放的丁香花,叫人心生好感。
远远去两人并肩站在一起,颇有几分恍若隔世的神仙眷侣一般,只可惜二人的目光并未交汇,神情也各有其色,不好随意定论这其中似繁杂的感情谱。
沐傲天暗自唏嘘,转头向另一处紧随而来的一对,这一,竟是让她不由得皱了皱眉。
只见一身做工精细料色富丽的华服,上等儒白玉冠,模样**不羁的男子,一手亲密地揽着一个身姿窈窕,容颜魅色的丰腴女子,狭长的眼眸半眯,似极其享受。而在其身后,是一个举止端庄,容貌清美的女子。女子一袭淡紫色的衣裙,白皙的脸上浓妆淡抹,发间穿Сhā的饰品头面多而不繁杂,对于那些重视礼节方面的老一辈人而言,是个不折不扣的正妻典范。女子面不改色的迈步跟着,丝毫不见半分的不悦和哀愁之色,仿佛对自身丈夫如此放浪形骸的行为习以为常。
“太子殿下怎生的还是如此行径,没有半点收敛?”由于习武内力之深,十里之内的声音皆能清晰入耳,沐傲天微微侧目,是邻处大臣的席位,说话之人,是一个身着深青色便衣的老臣子。
“唉,你也知道太子这脾性,若非他母后是皇上放在心尖上的人物,皇上又岂会对他百般纵容?只是可惜了太子妃……”
听到这,沐傲天不禁有些认同地暗自点了点头,有如此风骨的女子,嫁给了一个对自己并不上心的丈夫,不谈感情与否,的确有些可惜了。
“据说本来太子妃该是许给二王爷的,哪知会给太子瞧了去,求了圣旨将原本准备在第二日成婚的新人生生劫走了姻缘……”
竟是这么复杂?!
接下来的话让沐傲天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颇有几分八卦色彩地瞥了一眼一脸严峻的二王爷和端庄的太子妃,这定眼细之下,生生地给她出一丝莫名的契合。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大臣的言辞所影响到了,她竟是觉得这两人的确出奇的相配,倘若能在一起,指不准还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呢!
两个大臣的对话声音虽有所刻意的降低,但凡距离不远而又有浑厚内力在身的习武之人,自是可以毫不费力轻轻松松地探听得清清楚楚。尚子虚自然是不例外的,对于清晰传入耳的讨论仅是当作笑话一般淡淡地付诸一笑,自己倒是并未有什么感觉,忽地想到身旁静坐之人,下意识转头去。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武林令主,那模样年稚的少年可不是这般安静的人物啊!
在触到少年蹙眉沉思的神情后,似猜到了什么,心中忽而一动,启唇道。
“二哥与太子妃是绝无可能的。”
清润熟悉的声音蓦然在耳畔响起,仿佛一道潺潺的清泉渗入,瞬间将沐傲天从思绪中拉扯出来。
绝无可能?
见少年投来诧异不解的目光,尚子虚勾唇轻笑,缓缓的解释道:“当年之事大臣们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太子之所以能这么顺利求得太子妃,是因为二哥亲自去向父皇求得退婚懿旨……”此后不再多言,但足以揣测出一二来。
沐傲天讶异地睁着眼眸,她是想到其中的曲折,却不曾料到会如此复杂。照此说法,二王爷并不喜欢太子妃,而圣旨已下,为了求得退婚懿旨,他自是需要想方设法。比如可以着手安排,让太子见到太子妃……
想法一出,再次被这个答案惊到。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条条透露出的讯号皆是做出如此的解释,让人不信也难!
也不怪会动用上绝无可能这四个没有一点儿缝隙的形容,一方坚定如磐石,另一方再如何婉转又岂能和石头硬碰硬呢?!无非是伤人伤己啊!
了解到其中的弯弯道道,沐傲天也总算停歇了下来。对于这两对之间的曲折,她只是一个陌生至极的局外人,既非熟识,也不曾接触,没有权利去自作主张的评论是非。他们演绎的故事,自然他们说了算。
了眼身旁含笑的尚子虚,那张俊美如神抵的脸庞带着柔柔的光辉,宛若不真实一般。沐傲天不禁一滞,暗叹一声妖孽,复而低头嘬着茶水以缓解舌尖莫名的燥意。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到,佳南公主到!”忽地再次响起太监扯着嗓子的叫喊,握着茶杯的手不禁抖了抖,颠出了几滴温湿的茶水落在手背上。
沐傲天缓缓地放下茶杯,取出一条白帕擦拭干净,这才抬了抬眼皮,朝座上望去。
明黄色的龙袍下是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英气的峰眉透着沉稳与上位者的霸王之气,深不可测的眼眸不怒而威,浑身上下的龙气叫人不敢小觑。
挑了挑眉,这二王爷倒是有几分肖似西邻皇。
再坐于凤位的皇后娘娘,年龄与西邻皇相距一两年左右,可晓是善于保养的缘故,模样着犹如三十多岁的风韵妇人一般,即便生过两个孩子,仍旧是风韵犹存。母仪天下的气息,显露无遗,道是颇使人赞赏不已。
而此时,端庄的皇后娘娘正一脸含笑**溺的着身旁冲自己撒娇的宝贝女儿,神情似有几分嗔意。
那位被皇后娘娘牵着手一身粉装的俏丽少女,是那传说中最为受**的佳南公主,也是沐傲天先前在酒店门口所见的那位行径言语刁蛮的少女——尚婉儿!
这可真谓是冤家路窄啊!
沐傲天顿时感到眉心有几分隐隐作痛的感觉,先前对这刁蛮公主的印象便不大好了,如今却再次撞上,只希望别出什么岔子好。
突地闻得身后多出一道气息,扭头望去,却是‘上茅房’已久的百里达。见他一副挤眉弄眼的模样,知悉这人恐是探得什么满意的消息,故而满眼喜气得瑟,叫她哭笑不得。
不待她出声询问一二,空寂的院内倏地响起一道清脆的惊呼。
“是你!”
··、何谈见怪?
不待她出声询问一二,空寂的院内倏地响起一道清脆的惊呼.
"是你!"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下意识抬起头,顿时被迎目而来众多毫不掩饰热切与好奇的目光定住了神,高位上娉婷立在皇后身边的尚婉儿正一脸惊讶地指着她,清澈的眼眸瞪圆,一副出乎意料地模样又夹带着几分欣喜.
不好!沐傲天暗自大呼,那些一道道直射而来的目光顿感到坐如针毡,原本险些被百里达搞怪表情弄笑的脸部也瞬间街住了.
"吾儿可是识得那位公子?"皇后状似无意地开口问道,一双精芒的凤眸淡淡地瞥了一眼尚婉儿所指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之色.那少年相貌生的竟是可比西邻第一俊美之人三王爷了,虽是如此,可这莫名出现的少年却是坐在为皇族之人设立的席位之上,若非是有什么不寻常的身份不成?
"嗯."似察觉到自己举止的失态,尚婉儿立即收回手,听到自己母后的询问,回想起那日在大街上的行径,顿时有些扭捏,白皙的脸颊也在夜色中泛起淡淡的红晕.
那日她气恼地去了三王爷府,恰好碰上了刚刚从宫中回府的三哥,一时委屈便将自己遇到一个自称是武林令主的少年,且因此让自己搅坏了好心情的事倾泄于三哥.三哥闻得此事,立即向她追问一下,最终得出此少年确是那个让她崇拜多年的武林令主无疑.
之后她也是大为懊恼,自己竟是当着武林令主本人之面还大为不在意,甚至质疑起他言辞真伪,人家如何会对她有好的印象?也怪她着实没料到,武林令主会是那般的年轻俊美.毕竟在她年岁尚在幼期的时候,武林令主可是已经开始叱咤江湖了啊!
今日父皇大寿设宴,身为女儿的她自是要出席,哪里会想到随意一瞥,会看到让她这几日忧心忡忡的人物!!
连主位上的人都已经开始出声询问,沐傲天也不好再继续坐在原位装傻充愣,只得缓缓整理衣摆站起,举止不拘地拱了拱手,语气颇带着江湖人士的豪迈爽朗:"本令主应邀前来,恭祝西邻国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只是前来匆忙,也未曾准备贺礼,还望西邻皇莫见怪."应邀二字咬的颇重,表明了自己之所以前来的缘由.至于后面的言辞,毕竟她不是专门来贺寿的,那些贺礼也不曾去精心准备,随手拈来些通俗惯用的祝词便罢.
西邻皇坐在雕有金龙的檀木椅上,双手分别搭在两旁把手处显出几分威严,闻声,一双肃穆的眼眸微闪,开始正眼打量眼前明摆着不畏皇权的少年.
一袭异常抢眼的火红衣袍,精细的绣线化作一条张着血盆大口的巨蟒,凶狠的神态栩栩如生几乎要从那处火红炽烈之地窜出,将面前之物吞噬掉一般.少年一头如墨乌发仅是稍取了些许用一根弯曲如藤色泽朴实却可知其质地异常昂贵的木簪轻卷绾起,其余的丝发则毫无束缚的拢在身后,可见潇洒不拘的心性.
少年微挑狭长的眸子,一出口便将此烂摊子转丢给了他,无论举止言行之上都无对一国之君的阿谀奉承及半点恭维之意,反倒多了些随然肆意的心性,不乏锋芒,当真不愧为一统武林得到江湖豪杰追崇的令主啊!
得到切实的判断后,西邻皇顿时笑了笑,"武林令主能赏光前来,已是朕最大的福分了,又何须那些俗物来添饰.既来了,就请快快入席.今日都莫要拘谨,随意便是."后面的话,已是转向御花园内所有的臣子及来客.
沐傲天舒了口气,偏头看见尚子虚略带关切的目光,轻轻一笑,正欲坐回席位,却不想有人却孜孜不倦.
"皇上,婉儿和这位令主似是旧识呢,何不让婉儿过去招待一二?"皇后柔和的声音缓缓响起,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娇嗔,似对这一招数颇为自信.
只是在如此之大的场合,当众不明事理的驳了皇上的面子,当真能如愿吗?
果不其然,西邻皇皱起眉,面色颇僵,可一想到武林令主在此,再三权衡之下,略带不确定地朝沐傲天看去,"令主可是识得小女?"小女,而非公主,便是一道简单的询问罢了.
沐傲天并未朝尚婉儿看去,勾唇一笑:"前些日子初到西邻,曾有幸在客栈偶遇,但并不熟识,不过交谈了几句罢了."这一番话来虽然简单表达了她与西邻公主并非熟识,也恰好斩断了皇后前番的话.
可听在其余一众的耳朵里,却是大有一般意思在内了.武林令主初到西邻,又何来的旧识?一国公主竟如此大刺刺的跑到客栈又是为何?既然令主根本不识得公主,又怎会主动交谈?再联想到这位公主刁蛮任性的品性,便能猜出一二的缘由来,如何不是饱含深意?
皇后保持在脸上端庄的笑容有些扭曲,刚要出言呵责,又想起高坐的皇上并未多加言语,只得攥紧双手,咬牙暗恨.
什么武林令主?不过一个毛头小子也敢如此狂妄!
尚婉儿还沉浸在自己那日得罪了武林令主之事当中,倒是没听懂其中的含义.
身为一国之君的西邻皇又岂会听不懂?原本紧蹙的眉宇更是深了几分,他是没有料到,这个女儿.[,!]平日里被宠得无法无天,刁蛮任性也就罢了,有他这个父皇担着,宫里也没哪个不长眼的敢说些什么.可如今竟是有辱公主的仪态跑到大街上去寻事?!这不是弃西邻名誉于杂纸吗?!更不用说还是让武林令主撞见了!
冷冷的瞥了一眼身旁的皇后,眼底的不满愈加深邃,堂堂一国之母,当众驳他的面子不说,更是不明事理胡乱造谣自己女儿的声誉,当初他究竟是被灌了什么迷药神魂颠倒做出封后之事的了?
只是现下也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再怎么样这女人都已经是下了诏书载录在册的皇后了.
"既如此,晓是皇后误会了,还望令主莫要见怪才是."西邻皇轻飘飘地投下一个台阶,言辞间皆是暗露让沐傲天做出良禽折木而息的三思举措.
沐傲天挑了挑眉,是她过于高估了西邻皇圣明的品性,想着尚子虚这般的人物该是有所遗传才是.只是既为一国之君,又岂会免下为皇族之人袒护的癖性.
"本令主又非计较之人,何谈见怪二字."沐傲天漫不经心地一笑,复而貌似关切的转向强自镇定的皇后娘娘,"只是娘娘可再不要误会了才是啊."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期间暗藏的锋芒,究竟是谁在计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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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往
到底也是执掌后宫多年的,皇后强按捺住不悦,面露微笑,一派端庄贤淑的仪态,柔柔地说道:"是本宫一时差错,望令主莫要放在心上."知悉皇上此时对自己已有不满之意,她也只能忍下怒气及时示弱.她废了多少年经营下来的形象,若因一时不忍而毁于一旦,纵使她育太子有功,也未必会因此从轻相待.
既然皇后都示弱了,沐傲天也不便再继续追究下去,随着西邻皇大手一挥,宴席开始.
"皇妹她性子较为活跃,还请令主海涵,多多包容一二."刚坐下来,尚子虚忽然凑上来,略带歉意地看着她,只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尚子虚似乎并非因疼爱妹妹才有此一说.
"王爷放心,本令主非是不通情理之人,自不会对此有所芥蒂."并未多加思考,想到那个不过十几岁的小丫头,虽然给她惹了一个不小的麻烦,她也不至于因此动怒.
听到此,尚子虚不由温润一笑,"倒是本王多虑了."言罢,重新端坐回位置上,一双深邃的眼眸不着痕迹的扫过皇后,眼底的黝黑更是深了几分,一股透着寒凉的冷意丝丝腾升,只是在转瞬间消散,无影无踪.
仿佛被隐在夜色之中的南夜,好似不经意瞥了一眼尚子虚,面上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态.
坐在右侧的虞怜儿自进宫的一路便沉默不言,悄悄打量着自家王爷.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对于她这个能有机会陪伴在王爷身边的王妃,却是十分清楚王爷的脾性.明面上看似温润清雅,可实则是个冷心冷情之人,便是在府中,待她也是不咸不淡,更是不见待其他人有什么特别之处.唯独在这武林令主出现后,频频的示好之举,让她不由得心惊.
回想到先前的猜测,心底的担忧又是加了一层,连带着看向沐傲天的目光也除去了略显的敬意而带着浓浓的不善.
倘若王爷当真断袖之癖,而偏偏钟爱的是武林令主,她又该如何自处?!她为了坐上这个王妃之位,多年来背负着世人的骂名,受尽了多少白眼,即便是心甘情愿为西邻盗取了机密,也最终为家族所蒙羞,为人所不耻.哪怕换来的只是那人身旁一个名分的位置,而非是简单的一顾回眸……
垂下眼帘,紧紧地咬着下唇,那被遮掩的眸中满是凄苍悲凉.不消片刻,又掺入了一抹坚定狠戾之色,这一次,她定要为自己赌一把.
是高位权利还是比翼情深,皆在此一念之间.
热热闹闹的万寿大节进行到一半之时,却闻得高位之上的皇上忽然开怀大笑起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俏丽的佳南公主正附在皇上的耳侧,似在说些什么,令人不禁猜测是否说了什么引人发笑的趣事儿,让向来肃穆的皇上破天荒的有此一悦.
"哈哈哈哈,好好好!"西邻皇朗声大笑,激动地拍着面前的桌案,眉眼含笑的扫过场内黑压压的众人,略带威严却不失欢愉的声音开口道:"佳南公主若是不提及,朕倒是险些忘了.今年已是过了几个年头,诸多及笄加冠的年轻男女尚且多是未婚啊……"
言及此,众臣子顿时猜到了皇上的用意,纷纷诚惶诚恐的看着皇上,各有百般滋味.
"朕今日大寿,深感大悦,凡未出阁未婚配的小姐皆可上前展现才艺,朕做主,定会指一门好亲事,以此喜上添喜!"
闻此,那些羞答答坐在女眷席上未出阁的小姐皆是撩绢掩面,心底个个蠢蠢/欲/动.皇上亲口下了承诺,能有一门好的亲事,如何能不让她们跃跃欲试?
西邻的民风不比其他那般严肃封建,相较还是会有许多大胆的女子,举止行径皆不会太过于扭捏矫揉造作,倒不失为一大特点.
一位千金在得到自己母亲和父亲的许肯下,缓缓地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身,迈着轻盈小巧的步子,抬首挺胸朝面前的空地上走去,娉婷的姿态顿时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小女欧阳雨,自清为皇上奏上一曲,以贺皇上寿与天齐!"女子生的娇美,声线也细腻可人带着一抹轻轻的清爽,刚一出口便赢得众多人的赞许.西邻又将出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了!
说到这个‘又’字,可见得也曾是有过先例的.相传在二十年前,西邻便出过一个才智过人,貌美无双的倾国妃子,名唤雪湘.无人知晓她的来历,只知她拥有胜过文武百官的谋略,独到的见解,和举世无双的倾世容颜,令当时诸国的王侯皆为之倾倒.最后在一场红颜争霸中,西邻皇大获全胜,心满意足的娶到了那个惊奇天下的女子为后.只是好景不长,咽后在诞下一子后,因病而逝,让当时的人皆唏嘘一代红颜易消逝.
而那名咽后所生的儿子,便是他们西邻引以为傲的三王爷……尚子虚.三王爷自小失去母亲,西邻皇在逝后几年将当年的柔妃,亦就是而今的皇后册封,将三王爷划为其养育范围,也是多年未曾理会.当真是幸得三王爷福禄比天……
这些年来相继效仿前皇后的女子数不胜数,前些年的殿前赐婚同样出了几个胆大新丽的女子被许了几家爵位甚高的公子,而今再见到如此女子,令他们在赞许之下不由得想起红颜薄命的.[,!]前皇后和命运不济的三王爷.
有些个了解个中曲折的老臣子感触更是深刻,不禁悄悄探看去,却见坐在席位上的尚子虚面上含笑的看着缓缓走至院子中央的欧阳千金,似乎并未因此有所动容,叫人难以猜测他在想些什么.
"哈哈哈,好,欧阳匹夫,你可是生了个好孙女啊!如此脾性,将来定是了不得!"西邻皇哈哈大笑,转而看向席中一身灰衣白发的老者,笑着夸赞道.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夹杂着百般东西隐匿其中,不见其形.
"那是皇上的赏识罢了,她一个姑娘家能缝缝补补就已经是最大的了不得了."欧阳老朽干瞪着眼,一双饱经风霜的老眼狠狠地扫了眼不远处席位一身锦袍的儿子.这逆子,不知礼节的将一个小小的侧夫人带进宫宴也就罢了,居然还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带进来,这辈子就是被这对母女弄得神魂颠倒,迟早会后悔的!
欧阳巡抚在接到自己老父亲那不满的眼神后,自是以为的认为老父不与他同在一个屋檐,不解他的家室,因而并未放在心上.
"罢了罢了,既如此,快快开始吧."西邻皇敛起笑容,眯起眼不以为然的说道.
欧阳雨应声,乐府掌管丝竹弦乐的姬女送来一架古木琴,一炉香烟和一盆干净的泉水.待一系列的焚香净手后,便是准备就绪之时.
沐傲天倒是头一次见到如此严谨规矩十足的场面,睁大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院中女子的一举一动,饶有趣味地咂巴着嘴.
敏锐地听到细碎的声音,尚子虚微微侧头,见到的便是那张兴致盎然的小脸,异常晶亮的眸子恍若夜色苍穹之上的星辰,煞是美丽动人.忽地耳边响起弓弦弹落的铿锵声,这才恍恍惚惚清醒过来,暗恼自己的失态后,仿若无人的转过头来,看似认真的望着院子中央.
偏生将这一切都看入眼中的虞怜儿面色冷静的扫了一眼沐傲天,又看了看尚子虚,微垂的眼眸看不清其中夹杂的情绪.
一场暗流,在这热闹的节日中缓缓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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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足矣,千古恨
( 欧阳雨颇有些自傲的享受着周围投来的目光,盈盈地朝西邻皇行了个礼,复而弯着身子缓缓地坐在琴案面前,举止轻柔地将一双白嫩葱葱的玉手放在琴弦上,深吸一口气,一连串的勾抹托在数十根弦上生花一般,搭配得当的手指下,悠扬动人的曲子缓缓流淌出来
原本还有些躁动的人群顿时间安静下来,目露赞赏的看着中央专注着弹奏的少女,没想到欧阳家还藏了这么一个才女呀!
欧阳老朽冷哼一声,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自顾自的吃着手边的东西,他当真是对这个非正室所出的孙女厌恶到头顶!
“你觉得如何?”静坐在位置上陷入自己思绪当真的尚子虚忽然觉得搭在桌案的臂膀被人戳了戳,顿时清醒过来,扭头不解地看去。
“节律有余,功力不足。”挑了挑眉,稍稍沉吟半响,做出了最为诚恳的评价。他虽对音律并无深究,但身为一国王爷,平日里缺不了酒席应酬,什么没见过?听惯了歌女们奏的各样乐器,多年操练下来自然对于乐理也能评出一二。
沐傲天若有所思地摸了摸白皙的下巴,一脸沉默的模样,但尚子虚还是能从那双异常明亮的的黑眸中看出未曾压抑的趣味盎然。
有这么好看吗?他看向中间那个沉浸在演奏中的少女,眼眸闪过一丝阴翳之色,又面不改色的收回目光,移向了另一个方向。
还在气闷中的欧阳老朽突然感到一股不好的预感,稍稍侧头,却对上了尚子虚再次缓缓移开的眼眸,里面是犹如深夜的漆黑与深潭的寒凉。他大惊,不由得为之一颤,干涸的唇瓣微微打颤,捏在手里的瓷杯险些掉落下来。
虽然那一眼回返的极快,但他却是真真实实的看到了里面夹杂着警告的讯号,这是对欧阳雨模仿故去的雪皇后而向欧阳家投来的警告。
他这时才恍惚想起,以往那些不知好歹的女子大胆的模仿了雪皇后,其后的结局要么在入宫后风光几日后因各种缘由北赶入冷宫,要么因意外变得疯疯癫癫,再不然是连带着整个家族都遭到或大或小的重创。件件事迹看似寻常普通,可他这老一辈的过来人却是约莫知晓些缘由的。只是仅为猜测,他也不好妄下定论。后来事件逐一平息了,他也不了了之。哪曾想有一天,会被那个幕后的大煞星盯上,且还是连带着赔上整个欧阳家族!
这逆子纳得个狐狸精,生得个‘好’女儿啊!!
欧阳老朽险些没被气出病痛来,当下招来身边随身的老侍从,低声耳语了一会儿,待侍从转身匆忙离去,这才缓过心来,看向欧阳雨的眼神犹如一个极致无情陌生的存在。
从今日起,欧阳家将剔除一支的消息定然会传达到整个家族中去了。只有舍去,才能保住欧阳家族的血脉,身为一家之主自然以身作则,哪怕犯错的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尚且沉浸在为自己女儿的表现而自豪的欧阳巡抚捋了捋自己短小的胡须,丝毫没有感觉到那个毫无征兆袭来的危急,将令他陷入怎样的境地。
悠扬惬意的琴声款款,逐渐的停止下来,一个微微翘起的尾音落下,顿时间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其中自然包括其他闺家的小姐,虽然极其不愿承认,但一席听下来,也确实有几分能耐。
“好好好!”高坐在上的西邻皇欢畅地拍着大掌,含笑的说道,“欧阳家可有个好女儿啊,如此琴技当真了得,朕也该允诺自己的言行一言九鼎,为你择一门好亲事。”
闻言,席中女眷都不由得有些着急起来。
“不过朕今日甚是欢喜,便让你亲自择出自己心仪之人,来为你赐婚!”
自行择婚?!这还了得!不仅是在场的女眷,连带着那些官员们都开始正襟危坐起来,目光不时地朝自己儿子的方向看去。
皇上亲自赐婚,这是不收也得收,且收了还得当老佛爷似得供着,他们怎么能散漫的起来!
“臣女在此先谢主隆恩。”欧阳雨心中一喜,连忙道谢,随即一双杏眼有目的的在人群中扫过,最后停在了三王爷尚子虚的身上,脸上划过一丝娇羞的模样,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院内显得格外清晰。
“臣女望圣上赐婚于三王爷为妃,请圣上赐婚。”
赐婚三王爷?!
场内顿时一片哗然,个个都露出惊异的神情,纷纷扭头看向依旧静坐着默默无声的三王爷,想看看这个躺着也中枪的主角会是如何应对。
“哦?”西邻皇眼眸陡然一眯,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不知皇儿意下如何?”虽然语气极淡,但沐傲天却能细微的听出其中略显询问的语气,似乎并不那么强制。
沐傲天挑了挑眉,看来西邻皇也不似传说中那般对自己心爱的女子所生的孩子心有芥蒂啊。
尚子虚微垂眼帘,嘴角挂着一抹温和的笑容,稍稍扭头看向身旁的虞怜儿,眼神颇冷,只是在众人看来却是一副伉俪情深的模样,轻声道:“儿臣有王妃尚且足矣。”一句轻飘飘的话语便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西邻皇的面色稍有缓和,似笑非笑地掠过一脸苍白之色的欧阳雨是,沉着嗓子道:“既如此,朕也不好勉强。朕记得沈家尚有一子未曾婚配,那便干脆赐婚于沈家末子就是了,皆大欢喜!”
此言一出,欧阳雨的面色更是白了几分,她是怎么也没料到会有如此结果。原本好端端的可以凭借自己的姿色和才艺谋得一门地位不俗的亲事,可谁知竟会闹成如今这般?!沈家的末子是什么样的人,整个京都的人无一不晓,就是因为好赌浪/荡才会至今没有一个门第相匹配的人家愿意把女儿嫁过去!!以往她还与闺中蜜友调笑会有谁家姑娘被嫁入沈家,哪知今夜,却是把自己赔了进去!
她抬了抬眸,看着西邻皇欲言,却看见那双虽然褶纹老练但异常精明的黑眸深不可测,不禁颤了颤,认命地垂下眸子。
失足矣,千古恨。 ww
··、入林
一夜的寿宴几乎戏剧性的落幕,众人回了府,沐傲天一脸困倦之意的正准备返回客房里休息,却见一脸鬼祟的百里达贼兮兮跟在她身边,看样子似要跟着她一同进屋.
"做什么?"沐傲天挑了挑眉,一手拦在房门上,似笑非笑地看着百里达.
"嘿嘿嘿,"百里达傻兮兮的笑着,贼模贼样地左右探视了一下,随即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压低声音嘀咕道:"快进去说,绝对是好事!"
好事?
沐傲天忽地想起适才百里达入宫里离开的那一段时间,又见他此刻的模样,心下好奇,面上却不显,不耐烦地说道:"有事快说,说完了滚回屋里睡觉."言罢,率先走入屋内,坐在一张椅子上等着百里达汇报所谓的‘好事’.
百里达赶忙进屋,将门掩上,又是一副喜滋滋的模样凑了上来,"你定是没料到,我本来是想在宫里溜达溜达赏赏光的,哪晓得走到了皇后的中宫,听到两个宫女在那窃窃私语.我就琢磨着听了下去,却把我吓了一跳!"
言此,他做出一副受惊的模样,形象生动倒也有趣非常.
下一秒,他又摆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你猜,我听到了什么?"一双弯弯的眉眼发着光似得看着沐傲天,好似在说:快猜,你快猜呀!
沐傲天扯了扯嘴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说不说?"大半夜的,真以为时间是这么白白浪费的么?
百里达倒也不急,自来熟的为自己斟满了一杯凉水,咕噜的灌了下肚,砸了咂嘴,意犹未尽地接着说:"我听到她们提起了你!"
"我?"沐傲天一愣,不由得正襟危坐起来,好端端的一个皇后的宫女怎会莫名的提到她?又是从哪儿知道她的存在?一股莫名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是啊!"百里达呼道,"我隐隐约约听着,好像是那个什么公主的对你有些意思,还告知了皇后.也不知皇后打哪儿听说了你今夜会入宫赴宴,于是有意撮合,让西邻皇为你和那刁蛮公主赐婚呢!"那皇后也不瞧瞧自己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刁蛮任性还想配上他们大名鼎鼎威震江湖的武林令主,莫不是开玩笑嘛?!
似乎因为所听到的内容有些不置信,沐傲天掏了掏耳朵,颇有些目瞪口呆,"你确定没有听错?!"她怎么说也是个母的,又不是那些有特殊癖好的家伙,跟公主成婚?这不是让两个黄花大闺女当一辈子尼姑么!
"我好歹也是江湖里有些名气的百事通,怎会听错!"百里达对于被质疑有些不满的皱起眉头,继而又是幸灾乐祸地表情说道,"好在那个皇后除了狐媚手段不小之外,其他手段薄弱,加之你反应敏捷,不然还真不晓得会看一场江湖和朝廷的大好戏码呢!"要是真那么发展下去了,也不晓得堂堂武林令主是不是真的会娶个刁蛮公主为妻,这还有待推敲.
自然,他尚且不晓得这个威震四方的武林令主骨子里会是一个纤纤女子,而非眼前的俊美少年.
沐傲天也松了口气,多亏自己及时坏了皇后的好事,否则这好事便成了她的丧事,叫她如何去处理啊?!
只是转而看到对面那个吊儿郎当一口一杯水的家伙,凤眸一眯,危险的讯号顿然飞窜而出.
"如此,便无事了?"
百里达被那双异常犀利的眼神看得有孝毛,颤了颤身子,嘿嘿一笑地放下手中的茶杯,直起身来,陪笑道,"无事了无事了,您老早点歇着吧,小的这就马不停蹄地离开!"
话音刚落,人便撒开腿子飞快地跑了出去,临走也不忘了把房门闭上,还算有几分良心.
对于西邻皇后这个小喽罗一般的角色,她倒是不曾多加在意,很快便将这个糟心的人抛在脑后.褪去外衣,灭烛睡下,满脑子皆是明日要前往生死林的激动之情.
翌日,天刚微微朦,沐傲天早早的起了身,收拾好了行装便赶往府外.
刚到府邸门口,便看到一身白衣翩翩的尚子虚正站在一辆马车旁,看到她来时,笑着轻声道:"我原以为你会睡到日头出来."轻松的话语好似极其熟悉的友人一般,倒让沐傲天莫名有几分不自在的感觉.
"此事毕竟是我求助于王爷的,怎好自己先失约于人."沐傲天笑了笑,将行李扔到一脸困倦之意的百里达怀里.
二人寒暄一阵,便上了马车,赶往生死林的方向.
由于生死林所处之处较之皇城甚远,穿过几处简单的山林溪河,直到夕阳西下之际方才迟迟地在一处重兵把守的林子外停下了颠簸的马车.
"哎哟喂,我的ρi股啊……"百里达清秀的脸此刻团团皱起,苦不堪言地摸着自己酸痛麻木的臀部,神情凄惨地嚷嚷着.
"你若坐的安分些,何至于如此?"沐傲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以往行程遥远也不见这家伙哭天抢地,今个儿见到这马车内富丽新奇的摆设,激动地晃来晃去,怎么能好?
闻言,百里达悻悻地闭上嘴巴,以免触了主子的眉头,到时哭都来不及呢.
"林中危险重重,恐有惊变,便.[,!]由我和令主前往即可,百里小兄弟不若在此处扎营静候."尚子虚看了看被派去与禁卫军交涉的侍从,看着黑森森的生死林,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一听要将自己留下,百里达立即将视线转向了沐傲天,南夜不在此,被遣去处理事务,临走前还嘱咐他紧随着沐傲天,时刻保护着,对此他也信誓旦旦的表示会照做.
怎么如今却是要把他丢下,这还谈什么保护人啊?!
沐傲天也是一愣,沉思一会儿,想到此番前往的确是个未知数,倘若将百里达放在外面,也好有个照应,若真出了什么事,一切有百里达代为传话,南夜那边也可以将事情处理的极好.
当下也不反对,点了点头:"你留下来,半月后如果我还未出来,你便回去与南夜汇合."
看着沐傲天那坚定不改的面色,百里达自知无法劝阻这个决定,只得无奈道:"听你的就是了."心里却在念叨着南海观世应如来佛,保佑这位主子能平安归来,否则南夜那张冰冷的僵尸脸,指不定会拿他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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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是在戏弄他们吗?!
··、她要洗澡!!
··、不是不在意
··、坠崖
··、母后的确比你要美些
··、爷,你回来了?
··、怎么扒皮?!
··、论悲催
··、无奈
王爷妃要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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