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副烧电焊的黑框墨镜,膘悍雄伟,使我们强烈怀疑刘海霞不是他亲生的。
当时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在半夜弄通一家游戏厅的后墙,搞出几千个游戏机币,装个一麻袋,然后干掉英语老师,在她的课时提着麻袋溜出去打双截龙。要实现这个目标,我感觉没有叉车是不行的,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刘海霞在我的眼里就是一台叉车。
当时我和刘海霞的距离情况是这样的,我座位左边第三个座位的前面一个座位,就是刘海霞的座位,这个距离本来没什么问题,但不幸的是灰狼就是坐在她后面的那一个,所以每次我意义深重饱含血泪的呕心沥血之作经历两个女同学后传到灰狼那里就被截留了,并卑鄙地篡改整理,由我的心声变成他的心声。
更不幸的是我的心声本身就狗屁不通,害得灰狼在刘海霞眼中成为狗屁的代言人。后来灰狼情急之下,将我从幕后推向台前,我荣幸地成为狗屁二代,为此我和灰狼切磋过一段时日的柔道。
在我的叉车叉住另外一个我和灰狼都意想不到的男人之后,我们幡然醒悟并成为朋友,想通了即使是两个狗屁也比不上一滩狗屎的道理。
在狗屁事件后,灰狼进化成哲学家,这从穿着上就能看得出来,以前他在裤腰前的裆部位置别着一把自家大门钥匙,现在则在同样的地方别着一大串,叫人怀疑此人是不是修炼铁布衫已经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三花盖顶,连罩门都不受伤害,能和金属硬碰硬。
这串钥匙使我们每次溜去灰狼家玩都要在门口苦捱半个小时,让开门的行为直接上升到了一个工程的高度,碰上熟人还好,最多问一句:“小灰,锁锈拉?”如果碰上不认识的人,见我们一把一把不厌其烦地试钥匙,绝对以为是两个呆头呆脑的笨贼。
灰狼还常常和我讨论诸如“一个女人嫁给两个男人的可行性”、“两个男人如何平衡巧妙地追求同一个女生”等等高深莫测的问题,为此灰狼说要和我结拜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衣服同穿有老婆同睡。
在他狂热不已的时候我曾经起过把自己的衣服全部藏到屋顶上的念头。
灰狼有一个好妈妈,卖熟食,这使我误以为成为灰狼的兄弟后就可以每天吃到酱蹄膀,不幸这是一个天真的想法。在我第一次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灰狼号啕大哭,我当时不明所以,很多年后我才体会了灰狼的痛苦。
一个自己喜爱的,伸手可及的,不停在你眼前晃荡引诱的东西却一直得不到手,就好比大夏天的正午坐在带空调的房间里却不让开空调,这种痛苦只怕连我佛如来也不能忍受,真不知灰狼那么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估计在床上吞着口水抱着肚子翻来覆去打滚的时候,连掐死他妈的不孝念头都有。
可惜当时我瞄不出灰狼的痛苦根源,所以继续加深他的痛苦说:“操,不就一根蹄膀吗!又不是吃你妈,哭个屁。”
灰狼流泪反驳:“就一根蹄膀,你他妈以为是棒棒糖啊。”
然而第二天我还是和灰狼继续勾肩搭背,原因是当晚灰狼神勇地灭了人家一条京巴,邀我逃课,共赴狗肉盛宴。
这狗已经被我们弄得像鸭子了
我们去的地方是学校后面一个长期无人管理的苗圃场,那苗圃场里的树苗都长得老气横秋,五大三粗,看不到一丝幼苗的娇嫩,很有点现代小学生的意境。
灰狼在一片浓绿色枇杷林里绕来绕去,忽然从一片黄杨灌木中摸出一团白生生的物事。我兴奋地叫:“呀!灰狼你抓到一只白毛黄鼠狼!”
灰狼将那东西朝地上一扔,很愤青地说:“妈的你看清楚了再叫,是狗。”
我上去踢踢那东西,始终找不到狗脸在哪里,就说:“灰狼这是狗吗?别整错了什么保护动物,要坐牢的。”
灰狼自豪地说:“坐你###,这是京巴卷毛狗,我家隔壁王大妈的宝贝。”
我对狗肉的美好回忆全部建立在电视剧《济公》和电影《少林寺》上,以支一个架子明火烧烤为正宗,如今灰狼弄来的这小破狗从气概上就说不过去,就算用酵母把它发得膨胀起来也比不上人家一条狗的后腿大,我顿时兴致大减,打了个呵欠说:“这么多毛,灰狼你慢慢揪吧。”
灰狼不服我的鄙视,便用博大的见闻反击我:“你他妈的以为是杀鸡啊,剥皮就行了。”说毕提起那死狗,翻来覆去地爱抚搓揉,恍然大悟地叫:“糟了!老子没带刀。”
我害怕他激动起来恢复狼性,生吞卷毛狗,躲在树干后面安慰他说:“我回去拿,我书包里有裁纸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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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屁颠屁颠回学校拿凶器的时候,灰狼的命运开始天翻地覆。这改变的原因我一开始并不知情,直到临近毕业,灰狼才告诉我事情的真相,这种蒙蔽令我觉得兄弟之情受到玷污,并开始渐渐疏远了彼此间的关系。
当时灰狼提着那小狗越看越象烫了发的兔子,咕哝说:“早知道还不如去四叔家偷一只膘肥肉厚的家兔。”
说完这话,灰狼马上从哲学家跃升为预言家,一只灰色的野兔唰地从他脚下奔过。
灰狼看见灰色兴奋不已,于是抛弃那狗狂追野兔。与此同时,树林深处一对偷情的男女听见如此迫不及待的急促脚步声,只当是有人来捉奸,惶惶张张分开来从地上爬起,还没来得及穿上衣服,先是一只兔子从那女的两腿间一窜闪过,引起一声尖叫,跟着灰狼就冲过来把她撞翻在地,爆发出第二声尖叫。
两声尖叫过后,三个人,六只眼,扑闪扑闪,愣在那里。
都是熟人,太熟了!那个女的赫然是经常训练灰狼的英语老师,那男的比灰狼大不了多少,是学校饭堂的厨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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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天我所了解的全部情况是,我把刀子拿来后对那狗实施古代最残忍的刑罚——凌迟,一厘米一厘米地解剖狗皮,结果是我们搞得双手布满伤口而狗肉最终还是没有吃成。最后我们兴趣索然,把死狗埋在一棵冬青树下,灰狼拍拍手说:“虽然没有埋进咱们的肚子,但咱这也算是毁尸灭迹了。”
我说:“基本上不用灭了,就算扔在王大妈面前人家也不会认识的,这狗已经被我们弄得像鸭子了。”
灰狼一听这话,连忙蹲下来扒开泥土,仔细地重新端详了一遍,对着自己的作品嘿嘿笑,乐不可支地说:“他妈的,是像,真像。”然后又蹲下来把土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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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狼的英语成绩开始突飞猛进一路凯歌,人也膘肥肉厚越来越胖,越发出落得不似灰狼而更像一条狗獾,以至于很多女生见到他就两眼放光口水四溢。甚至连刘海霞也频频回头向他请教英语上的疑问,但凡遇到这种情况,灰狼则故作姿态高深莫测甩出一句:“遇到问题有两个选择,问老师或者学习委员,问我,无可奉告。”叫人怀疑丫最近是不是刚从五角大楼回来。
在哲学家,预言家,美食家和政治家的光环里溜了一圈后,灰狼开始朝歌唱家的道路坚定地迈进。当时有一首叫《一剪梅》果然倒霉,像那条京巴狗一样被灰狼糟蹋得体无完肤。
灰狼的套路是这样的:下课铃声一响,马上跺脚热身,跺得拖课的老师羞愧万分卷起讲义撤退后,灰狼马上以马丁•路德的姿态爬上课桌,低头酝酿,面壁良久,在大家以为丫是在观察墙壁上什么黄|色诗句的时候,猛然转身,操起一个铁皮文具盒捅到嘴边嚎叫道:“真情像梅花开放!……”并且灰狼吐字不准,总把像梅花开放吼成向梅花开放,当时班里有位叫做鲁梅花的恐龙,激动得不停咬自己的大拇指,脸上的青春痘兴奋聚集,拥挤不堪恨不得立刻飞出脸庞。
结果灰狼版《一剪梅》两个礼拜后成为校园K歌榜的老大,躲到厕所里都听得到隔壁蹲位上有人在操练此曲。且大多数人折掉梅花,嫁接上意中人的姓名,直抒胸意,每天表白不已。
看着少女们在歌声里沦陷,灰狼情绪低落极为心痛。为此我开导他,我说:“灰狼啊,你不能光看别人有妞泡的表面,实质上是你那首歌的流毒让那些妞自动被人家泡,再实质上就等于你泡了那些妞。”
灰狼抬头:“那你眼红不?”
我说:“哪能啊,兄弟泡妞实质上就等于我在泡妞。”
灰狼马上以悲哀的神情看我:“怪不得丫代数不咋的。”
这个老师的老公半夜吊死在卫生间里
13
那年秋天还有一件事是令人难忘的,那件事使我们头一次拥有丐帮帮主的礼遇,至今想起来激动非常。
那是节枯燥得昏昏欲睡的政治课,我忽然被身边的女同学推醒,神秘兮兮塞给我一个纸团,我浑身打颤睡意全消,拿眼盯那女生,该女生被盯得满脸通红。
我心下狂跳:死了死了好运来了,老子终于有这么一天了!这女生眼睛大大的,睫毛长长的,嘴巴润润的,胸脯挺挺的,妈的以前怎么就没发觉!其实对老子有意思又何必写在纸上,大家朝夕相对,离得是这么地近,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我拉回紊乱的思绪,努力控制住心惊肉跳,偷偷用脚去勾她的脚,她的反应倒是相当迅速,我立刻感觉到脚背上一阵剧痛,这婆娘踩了我一脚后低声关心我的身体状况:“你有病啊!”
我窘迫得只好拆纸团,纸上画了个没有勾勒出胸部的祼体女人,旁边写了一行字:谜语,打本班一女生。
一看那字的视觉残忍程度就是灰狼的手笔,我盯着那画左看右看看不出本班有哪位女生长成这幅尊容。这画并非拿不出手,放到幼儿园怎么着也能混一个名次,但我实在无法把本班善良温柔的女性和这一团杂乱曲折的不规则线条联系到一起。我向灰狼看去,摇摇头。
灰狼给我一个鼓励的眼色。
于是我在这画上又折腾了十分钟,最后满头大汗举手投降,为了不使灰狼嘲笑我的智力,我将画推向我旁边的那个婆娘,并给了她一个驯服的询问的眼神。
那婆娘果然上当,不惧被灰狼嘲笑,神勇地看那堆曲线,半晌,竟掩口葫芦而笑。
我大为惊讶,不会吧,好看的女人应该没这么聪明吧?心中几乎忍不住要惊呼她为怪胎!
那婆娘笑个不停,只把一个沾满蓝墨水的兰花指翘起,指定一个方向。我顺着看过去,琢磨片刻,终于忍不住扑兹一声哈哈大笑起来。
她指的是鲁梅花,意思就是“|乳没画”。可见这婆娘脑子里的Se情远远比我贮存丰富!灰狼见我们会过意,迫不及待地跟着陪笑,然而昏沉沉中我们忘了这是在课堂上,而该政治老师的外号叫屠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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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叫屠夫的老师并不是说她凶狠得像屠宰场的工人(这话也不恰当,不见得屠宰场的工人就有凶狠的本性),也不是说她斯文得像屠格涅夫,这屠夫的意思直截了当,就是屠杀老公谋害亲夫。
若干年之前,这个老师的老公半夜吊死在卫生间里,死状恐怖,卫生间烟头满地,派出所认定是自杀。可是满校群众不满意这个没有半点儿创意、满足不了大家强烈求知欲望和探讨欲望的说法,于是积极调动主观能动性,充分发挥想象力。
有说这老师早有情夫,当晚合谋将她老公勒死;有的说是情夫半夜从床底下爬出来,在她老公胸口垫了数十本政治书,拿大捶头猛擂一记,她丈夫不是杂技演员,没有胸口碎大石的能耐,当下心脉被震碎,内伤毙命,然后奸夫淫妇很后怕,蹲在厕所猛抽烟,再然后伪造自杀现场;更有离奇的,说她老公是当然在那方面满足不了她,被她羞辱,就去厕所抽烟,抽水马桶里早被那老师放入毒蛇一条,她丈夫掀盖而座,毒蛇就顺着肛门钻入肚中,凡此种种,让这老师挣得如此威猛名号。
这老师加冕此名号后犹如尚方宝剑在手,越发阴冷变态,折磨学生的手段另辟蹊径,自成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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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灰狼还有我身边那个女生被要求每人头顶一本政治书、站成整齐的一排,由全般同学向我们轮流吐口水以表唾弃鄙视,在此期间我们不能闪躲,因为只要头顶的书一掉下来,就得回去请家长来和她谈谈。
我们不想心爱的家长亲人有去她家卫生间的危险,放弃反抗。
我们一个班有四十几号人,由在我们头顶漫天飞舞的白沫大致可以看出,每个人的身体状态都不大一样,有伤风的有感冒的有咳嗽的有牙齿痛的有犯胃炎的有携带乙肝的,在我不堪忍受的时候,我身边那婆娘说了句让我热呼呼的话,她斜眼瞧着我问:“你说我这样像不像黄蓉黄帮主?”
那时候翁美铃黄日华的《射雕英雄传》是我等的必修课,而吐口水正是黄蓉加冕丐帮帮主的仪式,我闻听此言,浑身仿佛蓄满真气,出手就能亢龙有悔一把。她自比黄蓉,我岂非就是郭靖,我得意地拿眼去瞄灰狼,就见到站在他面前的、怒火冲天的鲁梅花正自吐气开声,酝酿报仇。
时值秋风正起,落叶纷飞,从窗口灌刮进来形成萧煞无比的背景,衬得鲁梅花好像一代宗师,而后她摆出弓箭步,腹内鸣响,积聚大量唾液,在她气势惊人地张开嘴时,灰狼、我还有那盗版黄蓉齐声惊呼:“蛤蟆功呀!”
九毛钱砸停了一辆公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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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准备了一十八种理由准备应付“为什么没有叫来家长”这个问题,没想到半条都没用上。原因是另外两个###架不住档案记过的恐吓(事实上当时谁也不知道档案是什么东西),一大早就把家长连拖带拽地弄来学校。
如是我闻,灰狼的母亲是卖熟食的,早就被卫生检疫部门罚款怕了,对吐口水此等不卫生的事情万分反感,恨不得要把那政治老师当蹄膀切成片。而那伪黄蓉的父亲更妙,竟是环卫局主管市容的,每日里就是派人当街捉吐痰者,罚款分赃,听女儿哭诉得如此凄惨,只当是什么时候罚过那老师的款,借此机会嘲笑报复自己。
所以那天本来是老师找家长谈谈,变成了家长找老师练练。并且两位家长在并肩作战中结下深厚的革命友谊,互相仰慕,一个月后伪黄蓉和灰狼双双摘掉单亲家庭的帽子,两代人成双成对。
此事令我对爱情彻底失望,唯一获得地好处是我可以从灰狼那里借到金庸的武侠小说了。因为灰狼的后爸是金庸的铁杆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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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此后的武侠阅读实践中学到了很多东西,懂得了电筒在被窝中的使用方法,明白了课桌抽屉的设计理念,了解了偷梁换柱的真髓,扯掉语文书皮,将之粘在金庸的封面上,废寝忘食四个月,终于拜读完了老金的十五部著作,然后把没脸没皮的语文书扔进了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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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毕业我的语文成绩全县第一,作文满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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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毕业,灰狼的英语神话流产,中考落榜,秘密败露。英语老师嗑老鼠药毙命,校长不明究竟,找来风水大师,作法七七四十九天,移走办公楼前古松一棵。
移走古松的当晚,该风水大师便因嫖娼被带至派出所询问,嫖资和学校的付款单据一并被民警同志们缴获,单据上是这么写的:兹付给杨半仙垃圾清理费四千九百元整,一次付讫。
那年暑假,我和灰狼彻底失去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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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以后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想起这段故事是满腹辛酸的,但不是现在。现在正如我说的,回想就是念头一转,思想和回忆的一个触碰,没有其他任何意思。
大海把自行车骑得摇摇晃晃像条狗在街上蹦达,我坐在狗尾巴上被忽悠得心惊肉跳,半求饶半提点说:“大海你小心点汽车。”
大海一手脱开车把使劲拍胸脯:“你放心,我只要一骑车上马路,全马路的司机都小心着呢,交警真应该聘请我做个什么安全顾问。”
他一巴掌一巴掌仿佛不是打在他自己身上,而是在打击我的勇气,我的勇气便似那兰州拉面,被摔打搓揉得越来越细,最后只好抗议说:“就算人家汽车躲着你跑,你也得小心那护栏啊。”
大海点头说:“那倒是。”然后一别龙头冲上隔离带。
我们从那些可怜的小灌木上爬起来的时候,车已经不能骑了。大海将它拎到路边,反复端详,然后一脚把它踹翻,严肃地说:“他妈的!”
更惨的是,我们翻遍口袋只凑出来九毛钱,这意味着不能修车,那车必须骑着大海回去。而我,只能一个人去编辑部,步行或者去混一块钱的公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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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怀着做贼的心迅速闪上了一辆公交车,不幸发觉居然不是投币的,这意味着我必须把钱亲自交到售票员手中,我在心中琢磨了一下讨价还价的可能,自我感觉一毛钱的余地还是有的。然而那个染着黄毛发型似鸟窝的女人蘸着口水点了一下被我攥湿的毛票,又蘸口水复点一遍,可能觉得手指味道有点咸,哆嗦了一下说:“蒙人啊你嫩着点,快快交钱!”听起来仿佛快快缴枪。
我展开今天的第二次求饶,嗓子里逼出可怜的调调说:“我确实没钱了,一毛也没了。”
那女人见多识广,一眼看破我的动机,顿时来了兴致,恫吓我说:“信不信我立马就让你下车。”
我别头一看,路边光秃秃的树干不停倒退,我也不是铁道游击队员,立马下去估计不大安全,就说:“人命关天呢我不信。”
那女的多日未见战火,一看我反驳,马上兴奋不已,大叫:“停车!”
司机头也不回,安抚说:“后面的乘客你耐心点,叫什么叫!还没到站呢。”
那女的急于和我开战,不惜得罪友邦,当即一跺脚,暴吼:“螺蛳鸡你给我停车!”幸亏我收脚及时,避免了残废的危险。
这车子果然听话,说停就停,并且发出巨大的声响,后排的人都色狼般向前扑来,我一头撞在那女人高耸的胸脯上,发出清脆的碰击声,烙得我头盖骨生疼。那司机停了车,扔掉方向盘,站起身一百八十度转弯,用一副吃人的神气冲到我们面前说:“橡皮奶你敢揭老子的短。”
车上众人在经历一番生死后,集体脑震荡,齐齐开窍大笑。橡皮奶脸色青白,双手颤抖,恨不得将面前的椅子当场拆掉以作武器。
我抢在生死时速上演前下车,发现自己实在很有前途,九毛钱砸停了一辆公交车。这想法令我油然而生奔跑的动力,觉得步行不见得比车慢。事实上,在我从出版社回来的途中,我赫然看到那车仍停在原处,并在车周围围了一圈带子,几个警察不停地参观拍照留念,我震撼于它的纪念价值,问围观的一个老伯发生了什么事,老伯郑重其事地告之我:“听说两派黑帮在车上火拼。”
我又问为什么火拼,一个热心的大妈回头解答:“听说是有人将毒品藏在售票员奶罩和驾驶员短裤中。”
我说:“那现场怎么没有刀劈斧砍的痕迹。”
那老伯拍我的肩膀再次郑重其事地叮咛我:“年轻人,时代进步了!”
我虚心地问:“那他们用什么武器啊?”
那老伯马上说:“枪,肯定是枪,没有声音子弹带拐弯跟踪的那种!”
那大妈回头惊呼:“呀,你都看见他们使枪了呀,这世道也太乱了,让人怎么活啊!”
我一听此话扭头就跑。书包 网 想看书来
仿佛那书是AK-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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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找到出版社的时候基本上处在崩溃的边缘,肚子饿得仿佛人都快飘起来了。所幸那出版社地理位置优越,处在公共厕所旁边的一所平房建筑里,避免了我饿上一层楼的可能。
那个公厕估计常年无人冲洗,苍蝇的吼叫震得路边的噪音分贝器手忙脚乱,显示屏上的数字恨不能跳出四位数来。因此那出版社常年门窗紧闭,保护知识产权和里面的知识份子。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一屋子编辑立刻万众一心捂住鼻子,马上让我觉得自己是一堆腐烂的垃圾。我愣站在那里一时不知道干什么,于是那一屋子忍受不了闻臭气的人开始吃臭气,纷纷开口,呵斥道:“好臭好臭快关门。”
这时一只苍蝇从门缝里飞进来,惊醒了呆立不动的我,在我转身关上门再转过身来的时候,那只苍蝇已经被一个女士用双书夹击之法在空中格毙,让我震惊于书居然还有这等妙用。那女侠放下书问:“你找谁?”
我连忙凑上去说:“我就是《野兽森林》的作者。”
那女侠忽然想起夹在两本书之间的苍蝇尸体还没有清理掉,摸出张面纸开始暧昧地擦拭。我等了半天没等来回答,于是强硬地叫:“早上谁打电话让我来的?”
那女侠擦好一本书又拿起另一本抹擦,仿佛那书是AK-47,她把杀人武器弄好后慢吞吞抬头看我,说:“是我叫你来的,你急什么,年轻人就是耐不住寂寞。”
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已经感觉不妙,希望顷刻间开始落潮。她指指办公桌面前的木凳子说:“坐。”
我一看那凳子花花绿绿恶心无比,怀疑是不是平时也用来追杀苍蝇,于是战战兢兢坐上去垂死挣扎地问:“我那书你们准备首印多少册?”
她龇着牙说:“你希望印多少册?”
这话使我的希望马上开始回潮,我说:“少一点,五万差不多了吧。”
她说:“看不出你还挺谦虚啊,还以为你要说五十万册呢。”说这话时她脸上挂着天使般的笑容,我的希望开始海啸。
然后她拖起方才擦拭好的两本书,我以为又有苍蝇进来,不料她狠狠地朝桌子上一摔,那书在她手里仿佛瑞士军刀,用法层出不穷,她将书发挥出惊堂木的威力之后咆哮说:“出什么书!知道我叫你来干什么啊?”
我唯唯诺诺说不知道,她弯腰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将我的手稿拎出来,翻开,指着纸张上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再次咆哮:“你说!这是什么?”
我探头一看,心中一阵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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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手稿寄出的时候我还没来北城,而是在一个比北城小很多倍的城市里念大学。
那个城市小到一天就可以步行转完,而且大半天是浪费在我们学校里兜兜转转着找校门,可见这学校的构造之奇特,在里面生活三年我竟然还不辩方向,叫人怀疑学校的创始人是不是桃花岛后裔。
最奇特地是在那学校的中央地带,真有一片茂密得稍微胖一点的人都挤不进去的桃树林,每年大家春心荡漾的时候那桃花便跟着淫荡地盛放,勾引得校摄影队的家伙狂流口水,纷纷扛炮上阵,白天利用相机望远选场地,晚上带上马子轻装上阵。
而《野兽森林》里那个令我哀怨不已的女人就是我在这里一脚踩到的,这让我后来总结饭后运动的好处时很有些感慨,散步不光可以踩到狗屎,还可以踩到和狗屎决然背道而驰的妞。
那天是我大学四年唯一的一次出去宵夜,回来时校园里该灭的灯和不该灭的灯全灭了,我在一片黑暗里三碰两撞七绕八绕就冲到了这个地方,耳听身边一声哎呀,我迈出一脚又是一声哎呀,两声惨叫以吓破豹子胆的方式和力度提醒我脚下软绵绵的不可能是楼梯,初步估计是一个女性,是人是鬼暂时还没有勇气考虑,主要问题是我正在酝酿一个比她气势百倍的惨叫。而我那声惨叫最终没有发出来,原因是我忽然被人卡住了脖子。
卡我脖子的人威胁我说:“今天的事你最好不要说出去,要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咽下那声惨叫说:“大哥到底什么事啊?”
他冷笑说:“就是我非礼宁萌的事。”
我说:“嗷,我知道了。”
他卡着我脖子的手开始颤抖,再次冷笑说:“反正你也没看到我麻剑的样子,说出去也没人相信。”
我说:“麻剑是摄影社的社长啊谁都知道。”
他又逼出一丝冷笑,然后忽然松开我,骂一声:“操!”掉头就跑。
我站在原地思索良久,忽然反应过来原来这家伙原来是个###,正待开口大笑,忽然右腿上一块肉疼得好像要掉下来,下面传来声音:“你究竟要踩我到什么时候?”
这就是我第一次认识宁萌的经过。
啊……是健身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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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宁萌后来的回忆,当晚的情形是这样的:宁萌怀着对社长这个衔头的崇拜,陪麻剑聊了六个多小时天,直到天都没了直到伸手不见五指直到伸手来脱裤子,宁萌终于明白了一个但凡搞摄影的人都明白的真理:黑暗中方可看见真相。不同的是,摄影者是在暗房洗相片时明白的,而宁萌是在黑暗的树林里被洗脑洗明白的。
麻剑也算能耐的,给人家洗了六个小时脑,没把人家洗晕倒把人家洗明白了,更能耐的是他把自己洗糊涂了,这从他离开时对我说的那段经典的话可以看得出来。
宁萌明白过后想到的是清白,于是挣扎逃跑,出树林时绊了一跤,跌倒后十分荣幸地被鄙人一脚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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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当晚给我的感觉是我一下子碰到两个###,一个自报犯罪名号,一个居然忍着被我长时间踩踏的痛苦还一个劲儿地感激我,说我是救命恩人。
可惜当晚并没有月光,我也没有猫头鹰的眼睛,虚伪地叮咛了几句后便匆匆分别。
直到第二天下午宁萌来宿舍探视我,我才明白我那一脚踩得有多么地伟大,多么地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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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一届是国家允许扩招的第一届,学校一看到捞钱机会兴奋不已,最大负荷地拉客招人,恨不得把厕所也改装成宿舍,我深受扩招政策荼毒,抽签分配到一个储物仓库改装的宿舍,也就是说,我被入库封存了!
那仓库先不说空间狭小压迫,光那门头就说不过去,人家都是暗锁,我们的是一个笨重的铁销子加上一个超号的铁锁。每回锁门一推那Сhā销,别的宿舍就怀疑这附近是不是驻扎着部队,动不动放一冷炮,然后我们按锁,他们又点头恍然大悟,原来是打靶!
和我一起入库的还有两个倒霉蛋,一个叫杨胜利,一个叫徐大庆,在知道他们气宇轩昂的名字后我自卑万分,恨不得改名叫玉门,以便使中国的三大油田圆满会师。
这两人不负名字所望,体内油脂严重过剩,四处分泌,撑得人高马大满脸疙瘩,搁我身边打眼一看就是废品。因此本宿舍私下里被那些阴险的家伙称为废品仓库。
两大油田本身惺惺相惜,越看越顺眼,就差同性恋了,便一致抱怨是我给宿舍蒙羞,连累他们连个妞都没泡上。
这就是该校有史以来的十大冤案之一,而给我平反昭雪的正是宁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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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阵子胜利和大庆看施瓦辛格的电影入迷,苦练肌肉,在宿舍装备了拉力器,哑铃,臂力器,甚至还有一具小杠铃。
但是据我观察,他们两个每天操器械训练的时间合起来不到半小时,而撩起袖子展示肌肉的时间绝对在八个小时以上。这势必影响到他们的生活质量,比如说走路,一定要拘着背,胳膊叉开让人以为丫腋窝夹了个透明篮球,吃饭的时候吃一口就别头观察一下胸肌的起伏,睡觉的时候讲究双手交叉相扣,据说可以防止肌肉变形萎缩,甚至蹲粪坑的时候也不忘收缩腹肌呐喊一声,实在是痛苦不堪。
而别的宿舍能感觉出来的依然是我们的门锁,纷纷打听最近部队是不是装备升级了,炮声咋能这么大!
那天宁萌在门口叫我名字的时候,我正在消化一本别字连天的盗版黄|色小说《北城宝贝》,没来得及想到底叫门的是谁,随口说:“大庆开下门。”
大庆正坐在杠铃上和床沿的胜利憋着劲比肱二头肌,我一看没反应,回头见到他们红着脸快背过气的样子,知道又比得走火入魔了。而这个时候宁萌叫了我第二声,我忽然意识到这是个女的,迅速将那本小说卑鄙地往大庆的被窝里一塞,小心翼翼从那两位运动员身边绕过去开门,我们宿舍空间狭小,为了不踩到两个猛男,一开门我就被迫缩在门后面,因此宁萌入眼就看见两个姿势诡异的生物,开口赫然一句经典:“啊……是健身床!”
那句话的本意是说“啊,原来是健身房”,不幸话说到一半发觉有床的存在,健身房当然是没有床的,于是演绎成以上的经典。
多少年之前的那辆叉车又开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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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门后观察到两大油田忽然从希腊雕塑演变成蜡笔小新的姿态,不由得心跳加快,猥琐地从门后钻出来,张口准备说话却没有吐出半个字节,宁萌散发的光晕如太阳一般刺眼,马上让我觉得多少年之前的那辆叉车又开回来了,并且油漆一新。
我觉得她的脸蛋是梦幻的、身段是梦幻的、衣服是梦幻的、头发是梦幻的、笑容是梦幻的、一切都是梦幻的、甚至那扇丑陋的门也变得高贵典雅光芒万丈起来,在我的口水流下之前,我竭力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很白痴地问了一句:“你是谁啊?”
然后两声惊雷在我身后并排炸起:“宁萌!”
我回过头去再看大庆和胜利,简直像看两只田鸡。怜悯和自卑升起的同时,忽然记起昨天晚上的事情。
宁萌说:“就是你吧?你不记得昨天晚上的事了?!”
在田鸡们一副要扑上来将我当害虫吞了的神色中我连连点头,神勇地说:“记得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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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我有史以来心脏机能表现最良好的一天,起搏速度不亚于F1赛车的发动机活塞,并且是舒马赫驾驶的那辆。当宁萌坐到我床沿上的时候,我已经如同喝醉了酒一般,在同一张桌子上连磕三下腿根。
我的床位靠近窗户,可此刻窗户上正飘荡着一条大庆的内裤和几双越洗越有味道的袜子。那严重影响了夕阳对宁萌的神圣爱抚,令宁萌不住抬头去看。大庆终于意识到将一条有着明显黄斑的内裤暴露在公众的视线里是多么心惊肉跳的事,于是三年来第一次背叛兄弟,他以前所未有的敏捷身手扯走窗户上的各种旗帜,开始卑鄙地诬陷,他说:“胜利你老不注意,以后别挂这!”
胜利圆瞪双眼,虚火上升。大庆将裤头袜子朝胜利床上一扔,继续教育说:“别眼瞪得跟田鸡似地,穿上衣服,还有女生在。”
胜利只说了三个字就赢了这战役,所以他这名字不是白叫的,他说:“你放屁!”然后操起臂力器照大庆的后脑勺就是一记。再然后我和宁萌各自一声惨叫,而被打的半声不吭地倒了下去。
在鲜红如西瓜汁的液体流到我脚边时,我才意识到大庆被开了瓢,禁不住又发出一声凄厉的惊叫,跟着一双温暖的手牢牢从后面抱住我,温腻的声音在我耳边吹气:“别害怕别害怕……”
我乘机瘫在宁萌的怀里。
胜利兀自呆若木鸡,仿佛不相信肌肉虬结的大庆脑壳如此脆薄,宁萌将我的头拨向一边,露出脸招呼胜利:“还呆着!赶紧送医院啊!”
我的头右侧下垂,瞄准宁萌的胸部重重搁上去,然后宁萌也全力爆发出第二声惨叫。
自此以后,鄙仓库宿舍荣获渣滓洞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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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萌一登场就改变了三个人的命运,胜利被学校劝退,大庆在医院里住了两个月,后来被精神病院的汽车强行拉走,我去探望的时候总看到他不厌其烦地向病友依次展示手臂胸腹和背部肌肉,并保持着天真纯洁的笑容。
那间仓库从此成为我的单人宿舍,三个人时十分拥挤,一个人住竟无限空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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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我和宁萌成为不伦不类的朋友关系,大家不见面的时候,心里的言语情意像失控的喷泉直朝外射,一旦宁萌进入我视线范围内,我马上丧失思考功能,仿佛身着条纹褂子的大庆面对喂药的护士,面无表情,说一句话好比凿个山洞,是硬挖出来的。
我从来也不清楚宁萌怎么想,她离我这么近却仿佛远在天边,偶尔一句话回荡在我耳边,也显得空旷虚幻。总之一切透露着十二万分的不真实,至今回想起来,最记忆深刻的就是她那两声惨叫和后来的一个疑问。
那个问题之所以记忆深刻,是因为她问过不止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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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问题是:你这么胆小当初怎么救了我?
她湿润的肢体便轻易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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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令我无从组织语言来回答,我不能说我是不小心踩到她的,也不能说自己不胆小,更不能据实告诉她白天才能看清事实的真相。对这个让我心跳速度成几何倍上翻的妞,我一百个愿意开诚布公坦诚以对,却又怕自贬身价,破坏仅有的一点英雄气概。因此当宁萌眼巴巴瞧着我吐出这句话时,我一言不发冷酷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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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再次翻阅《野兽森林》的手稿,我肯定已经忘了当初的一切,一切如记忆里的一个桥段,沉没不见一丝棱角,直到再次将这桥段打捞,那被浸渍得潮湿模糊的岁月才浮出水面,我回忆起宁萌的美丽,却再也回忆不出她如何美丽。
而在曾经的某段时间,我曾经撕毁了我们所有的相片。
现在看来,这手段是多么龌龊愚蠢和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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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滓洞的窗户上再也看不到大庆的内裤和袜子,堂而皇之地挂上我自己的,因为那确实是一个晾内裤的好地方,阳光充足,紫外线杀菌充分,且取用方便。
开瓢事件后一星期,我一脸木讷地将懵懵懂懂的宁萌再次带到案发地点。在我反销上门销时,她有点开窍,说:“你们宿舍成单身公寓拉。”
她说这话时拿眼瞄了我好几下,我吃不准是暗示还是抗议,酝酿了好久无限卑鄙地说:“不是单身公寓,是二人世界。”
令我失望的是宁萌仿佛根本没听到我说的话,一下冲到窗户前,再次开窍道:“我明白拉,原来上次被开瓢的男生是为了帮你掩饰,好有义气啊,怪不得另一个火大!”
我不理会被冤枉,心里被这小妞蹦蹦跳跳弄得欲火中烧,盘算着他妈的怎么一下把她骗上床,连排了十几个方案都觉得不妥。
就在我左右为难痛苦不堪的时候,宁萌忽然指着我那内裤笑个不停,天真地说:“好小哦,还没我的大。”
我顿时福至心灵,冒出一句很有杀伤力的话:“那让我看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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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强硬地剥掉宁萌牛仔裤的时候她仍旧嘻嘻哈哈以为我在开玩笑,直到下身光溜溜一丝不挂,亮出了同头发一样乌黑的一丛闪着光泽蓬松的茸毛,她才猛然惊觉,她嘴里说不,身子却像蛇一般缠上来,并且莫名其妙地在我肩膀上狠咬一口。
我忍住疼痛,将她上身的罩衫从头上扯下,我当时脑子轰地一下,心中不住默念,赚翻了赚翻了!她真是个尤物,浑圆的Ru房在灯光下白得透亮,|乳头粉红挺突,弥散开的|乳晕下细小的青筋隐约可见,我无师自通,发挥动物本能,顺着她颈脖子吻到|乳头,从脚趾吻至腿根,她湿润的肢体便轻易分开了。
“早知道会这样。”我进入时她叹气。
那是我有生以来最尴尬也最快乐的一个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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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事过后我自我感觉有点儿柔情似水,于是就怀搂着宁萌款款深情地说:“我爱你。”
她眼睁得大大,震惊道:“你得了吧。”
我再次款款深情:“我真的爱你。”
她眼睛一闭:“哦,这样啊。”然后喃喃自语说:“我真是疯了。”
在我某个失意的阶段,本班一位近视得摘掉眼镜就分不清男女的爱情专家给我的这一段对话作出过系统权威的分析,他口吐专业名词告诉我这叫“角色错位,模糊性别的非纠正心理复合变态”。
我当时正在灌啤酒,听他这么说立马掼了酒瓶叫:“别他妈和老子狗屁什么学术,老子我就是不学无术。”
该专家吓了一跳,扶扶眼镜倒退着咆哮:“你孙子嘴硬个球,你那说白了就是逊,把自个当女人,倒像是自己被人家奸了!看你那肉麻兮兮的恶心样,他妈以为是处男啊。”
对了,我就是处男。我送走宁萌后一直沉浸在亢奋的状态里,回味每个细节以至夜不能寐,在第二天清晨起床号响起后,我才意识到,我告别处男了,这就意味着我变成了处理过的男人。然后我猛然掀开被子寻找期望的痕迹,但除了几块已经发黄腥味浓重的斑痕外别无所有,心里一阵堵塞,而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那堵塞又被回味的喜悦冲得畅通无比。 txt小说上传分享
冲过一片仿佛发了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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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后我去找宁萌,半路上碰到麻剑。这个###行色匆匆,我在他后面卑鄙地哑然失笑,我想象他费尽口舌张牙舞爪却连宁萌的衣服也没剥下来,而我不过只是无意中踩了一脚就顺理成章地上了床。
这想法让我觉得太阳特别明亮,空气清新得不像话,跟在原始森林似的,而我们这些即将跨入新世纪的大学生就是原始人,就是那狒狒,就是那猩猩。这可爱的校园,就是为了让我和宁萌相识而建!还有我那间可爱的仓库,那是特地造来给我和宁萌存放爱情的!
我开始招摇地行走,蹦蹦跳跳横冲直撞,思想更是碰撞得火花不断,我开始幻想自己中了个五百万的体育彩票,不,是一下字买了十注,中十个五百万,用一个五百万来和宁萌尽情挥霍,用一个五百万来构筑爱巢,要那种带花园的别墅,家里配上电影院,我和宁萌两个人相拥着看电影,看完了叫专用厨师做一顿法国大餐,我们享受红酒牛扒龙虾,然后微醺的午后我们在宁静的阳台或者花园里Zuo爱。等一切老套了我们就出去旅游,去周庄,去同里,去雁荡山,去铁岭,去大庆油田去山西煤矿……开着跑车,带着宁萌扬眉吐气地回家,去拍拍灰狼的肩膀说兄弟现在混得可以啊,请那些曾经羞辱过我的人吃饭,羞辱得他们头埋在面前的碗里抬不起来,去刘海霞那里……
欢蹦乱跳的思维到这里刹车卡壳,我赫然发现,即便种种如我想象,我还是不知道如何去面对那辆曾经的叉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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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门房的大妈好说歹说,她仍旧用阶级敌人的目光看着我。我举目仰视,女生宿舍窗口晾衣架上裤头奶罩红红绿绿仿佛军事舰艇上的万国旗,这些玩意在某个层面激励了我,坚定了我前进的念头和步伐。
我说:“我一定要进去!”
大妈说:“原则上是不可能的,你是哪个系啊?”
我说:“你不让我进去我就没戏了!”
大妈来了劲,掳起衣袖,拿个本本跑到门房外边来:“呦,口气蛮横的嘛,说!哪个系的?还没王法了。”
我也激动得掳衣袖,直着脖子嚷嚷说:“老子哪个系也不是,老子是校外的,是混的。”
大妈赶紧缩到门房里去,半天没动静,我手扒拉在窗户上朝里探视。大妈关心地问:“咦?你怎么还没进去!”
灰狼在初中时就曾向我灌输过严谨的门卫是他最鄙视的人类等等顺口溜言辞,当时我说他过分偏激,不幸发现自己活了这么多年,意识形态才追赶到人家初中的水平。
宁萌的宿舍在二楼,我冲到二楼的走廊里才正式了解灰狼那句话是多么地真理,因为这里居然有两个男生在打架,而且场面血腥,少儿不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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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萌的房间是204,打架现场在206门口,但围观呐喊的兴奋女性却一直排堵到202门前,并伴有前后流动的趋势。这意味着我要进去找宁萌就必须九死一生冲过一片仿佛发了酵的丰|乳肥臀,但还没等我考虑完如何把握拿捏这个冲锋的分寸,就听里面那两只困兽同时发出只有在屠宰场才能听到的凄厉叫声,一个高亢一个尖锐,此消彼长扶摇直上。然后观战的众位姐妹齐齐发出一声幸灾乐祸的叹息,跟着她们赫然发觉自己为了观战直接从房间冲出来而衣衫不整,彼此嘲笑一番后瞬忽散去。
恍惚里我眼前由三极片跳跃成凶杀片,空旷的走廊里只剩两个在血泊中扭动的身体,我目瞪口呆地发现其中一个捂着血淋淋耳朵痛苦翻滚的竟是麻剑。
我哆嗦着朝前跨了一步,忽见204房里兔子般冲出个人,从我身边一掠而过,从她带起的气流散发在空气中的味道,我确认她是宁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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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冲出去大喊:“宁萌!”
她果然跑了回来,低着头站在我面前说:“不关我的事。”
我心中怒火雄雄,雄得可以炼钢,我说:“人家打得头破血流会不关你的事?你他妈是不是把我当傻子耍啊。”
她脸上表现出委屈:“你相信我,真的不关我的事。”
我不为她的面部表情所动,坚持见己,大声说:“我眼睛还没瞎。”
她眼圈一红,扭头就跑。我站那半天,想自己本来是准备说些安慰的言辞,怎么一出口就冒出了这么一句伤人的话?难道这才是我内心真实的想法?
那天我兜ρi股追出去连她的人影子也没见到,这令我马上怀疑事情真的是和她有关,居然恶向胆边生又冲了回去,居然两个伤员不见了,居然地上血迹也冲干净了,居然204没有人,居然他妈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一点苗头也看不出来!
出门时那个大妈头伸出窗口朝我媚笑,仿佛一条生病的沙皮狗。
怎么瞧都像一条内裤的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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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宁萌来找我的时候,我正蒙着被子睡在床上,脑子里不断出现宁萌左拥右抱的画面,我回忆起那个下午,和宁萌第一次后、床上那孤零零的一团黄斑,心脏就仿佛被妒忌挤压得变形,只差一点就将爆裂。
宁萌使劲拍门,声音凄厉:“阿东,你开开门,你听我解释。”
可我对这句话已经不能用似曾相识来形容,说是老相识都嫌交情太浅,我在N多本言情小说和N多部恶俗电视剧里听到过N多次N多次加N多次,那是每个人耳朵里都有的一块陈年老茧,决不可信!于是我反感地说:“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被门的反作用力震得掌心生疼,于是改扯门锁,搞出巨大的声响说:“你怎么这样啊。”
我被那破锁搞得心烦意乱,发狠说:“我哪样了?!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门外好长一段时间寂静,在我怀疑是不是一句话将她噎死在门口的时候,哭泣声渐渐传来,并渐去渐远。
隔壁宿舍有个无聊的家伙过来敲着门玩笑调侃:“哥们行啊,你还瞪鼻子上眼,给脸不要脸啊,你要是不要宁萌了,别资源浪费,咱们替你辛苦辛苦。”
我烦躁无比,喝骂:“滚你妈的。”
这家伙仿佛千年等一回,听到这句话很是开心,嘿嘿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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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谣言在第二天午饭的时候就传播到了我的耳朵里,一整个早上的心不在焉成了这一天最美好的时光。
谣言有简单的版本也有复杂的版本,看听众的需要选择性传播。简单的版本用一句话就能概括,两个男生为争做宁萌的男朋友动手决斗最后被学校处分;复杂的版本情Se悬疑恐怖武侠幽默甚至玄幻的成分兼具,三天三夜也演播不完。即便是选择性的收听,片刻之间我的心也像被剐了十七八刀,手一软,饭盆掉到食堂的金属桌子上,汤水饭菜溅了那个新闻发布者满身满脸,我看见那人操起饭勺朝我的额头甩过来,我一点也没有闪躲的意思,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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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奇怪那顿饭没吃,我却渐渐浑身蓄满力气,走出食堂门口时一脚抽射,将偌大一个垃圾桶踢得横飞起来,撞在对面墙壁上反弹落地,现场登时一片狼籍垃圾飞扬。
适逢当时几个校足球队的精英在水池边洗饭盆,目击后个个像猫头鹰两眼放光,冲过来将指责我公德心败坏的环保份子赶跑,然后一个劲游说我加盟他们那支屡战屡败的“浩月”球队。
一个身材好似大马猴的瘦长弯曲的家伙勾搭着我的肩膀,亲热地说:“兄弟你这脚不用来玩球可惜了。”
然后其余三个人高马大的家伙附和:“是啊,可惜了。”
我心里想着宁萌的事,对他们的说话置若罔闻。
马猴不甘心,改蹲下来抚摩我的小腿,迷恋地说:“这腿简直就是专为玩球长的。”
其余三个家伙继续附和:“是啊是啊,早看出来了。”言下之意就是,我用腿来走路简直暴殄天物,等于犯罪,腿是用来玩球的,而手是用来走路的。
更可恶的是那马猴并不是摸完小腿就罢休,竟一路向上摸来,手法虽和宁萌极其相似,但问题是由一个男人来复习这个经典动作令我觉得无比猥琐。我无奈地甩开他问:“你是谁啊?”
这个人马上站起身,挺直腰杆,一脸严肃,然后发出一种让胸挂哨子的裁判汗颜的尖锐声音,娘娘腔且一本正经地说:“我就是‘浩月’足球队的队长石韵”!
早在刚进入这所学校的时候,我就对“浩月”这个校队名字嗤之以鼻,总觉得软绵绵的没有半点阳刚的力道,人家取队名,要么高高在上惟我独尊,譬如“孤峰”“君天”“苍龙”什么的,要不就是笑傲江湖独步武林,比如“逍遥”“新浪”“飙风”等等,叫起来琅琅上口,要不干脆大白话,地名即是队名,好比什么“技院足球队”“陈村足球队”“西祠胡同足球队”“天涯社区足球队”,让人打眼一看就知道哪里来的。而这个“浩月”,怎么瞧都像一条内裤的牌子。
我实话实说:“我没兴趣。”
石韵尖叫:“你再考虑考虑。”
我说:“我现在正在考虑,考虑我的终身大事呢!”
石韵说:“哥们果然出息。”然后训示部下,“听见没,要把踢球当终身大事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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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动于他们对我的饥渴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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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我希望宁萌再来找我一次,我一定稳下心来听她的解释,或者我自己尽快找到宁萌,主动把那件事淘听清楚。而这几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家伙却不停在我身边鸹吵,皮条客一般不拖我下水不罢休。这令我极度郁闷,而事情往往就是这么凑巧,在我郁闷即将爆发又想飞起一脚的时候,一个绿色的垃圾桶欢快地扑进我的眼帘。我蓦地一声嚎叫,石韵吓得一哆嗦松开搂我肩膀的手,我摆脱他魔爪的控制马上飞奔向前,浪起一脚!
那垃圾桶纹丝未动!跟着听到自己腿上传来“嘎拉”一声,接着感觉到剧烈的痛楚,我蹲下来抱住脚,然后滚跌在地上。
这时候石韵天真地问身旁队友:“他踢邮筒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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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的阳光十分强烈刺眼,我躺在担架上被迫闭着眼睛,额头上是被人家的勺子砸出的一个大包,脚趾痛彻心扉,而石韵这帮热情的###就一直跟在担架旁边不停地喊叫,“哥们你醒醒你睁眼啊你不能有事啊!”这腔调像极了拳击台上拳手倒地、裁判数点时台下教练的咆哮。
有个家伙后来果然一不留神喊漏了嘴、冒出句真心话,他说:“你不能死,我们浩月队还指着你呢!”
我心里想:要我睁开眼你得去建议院长搞绿化啊,妈的抬了这么远,也没块阴凉地方,就这么点骨折我至于死吗,不过还真他奶奶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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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救护车里挣开眼睛的,两个护士硕大的胸部压制着我的视线,我被迫注意到她们工作服左胸口的一行小字,“市人民医院”。我叹口气想,我终于归顺人民了。然后跟着激动,马上可以见到大庆了,这小子也在人民医院躺着呢。
想着想着就一片悲伤,自打出现宁萌,我们宿舍算是彻底垮了,一个退学,两个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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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抬下救护车时,石韵他们已经挡在医院门口了,叫人怀疑这救护车是不是报废车辆,又或者这帮家伙是乘火箭赶来的。
我感动于他们对我的饥渴程度,裂嘴一笑。石韵像在沙漠见到水坑,回报十倍的笑容,激动地指着我语无伦次:“笑了笑了他笑了。”
其余三个家伙张嘴还没来得及附和,一个护士吼叫:“一边去!”因其用力过猛将口罩震得飞起一角,耷拉着挂在一只耳朵上,露出一张充满力量感的大嘴。
石韵领着手下灰溜溜败退,那护士说话有如用兵,撒下了包围圈,忽然又口沫横飞大叫一声:“回来。”
石韵等人顿时晕头转向,一只脚跨在上台阶,一只脚踩在下台阶,进退不得,惶惶然四顾。我悲愤地揩去脸上的口水,长叹一声:这帮孙子哪里像足球队的,整个是队走投无路的土匪。
大嘴护士娴雅地扣上水分充足的口罩,调整上半张脸的笑容说:“你们哪个去交费?”
石韵等人马上面红耳赤捂住自己的口袋,在一番探头探脑的艰苦商量之后,终于下定决心,要在我身上投资。用他们后来的话说,就当是出一笔转会费。
这笔转会费数目虽然叫人丧气,数量却委实惊人,托在手里沉甸甸的,堆在一起要数半天,因为其中大多是硬币和毛票,甚至还有饭票,叫人诧异这四个家伙裤兜的容量,简直堪比成年袋鼠的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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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的那段时间,我对所有的药物包容接纳,却独独对病房的那扇门有了敏感反应。每次那门只要有轻微响动,我就算在熟睡里也会睁开眼睛,抬头看它一眼,然后躺下继续打鼾。
门后面一直没有出现我所期盼的那张脸,宁萌已经自我的世界中蒸发,再也触摸不到一丝实在。我每每满含激动地抬起头,看到的不是石韵那帮投资人,就是那个声大力大嘴大的“三大”护士,再有,就是我们病房的两个病友。
我所在的这间病房住着三个人,人数和不久前我的宿舍如出一辙,这让我多少有点亲切感。我左手边病床上住着的是一个倒霉的高中生,据称是在厕所里摔了一跤,扭折了脖子。至于在厕所里摔跤如何能扭着脖子,这问题叫我百思不得其解,这位奇人叫唐力,我习惯上叫他螳螂。而我右手边病床上住着一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女子,这女子叫姜妮,她胳膊上打着石膏,长发遮面,终日垂泪,那泪瀑布一般隔开我和螳螂,让我们攻不进她的眼神,瞧不清她到底是什么路数。 txt小说上传分享
前浪死在咱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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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以后,我一瘸一拐地摸到脑科病房,恰好护士偷懒不在,空旷的病房里弥漫着空旷的药水味和空旷的尿骚味。
寻到大庆的时候,他仰面朝天大字形躺在病床上,正在大声吟诗。我揉揉眼睛,确定没看走眼看错人,就听他激昂地念道:“天花板啊,你方得多么彻底,就如同我的两块胸肌,天花板啊,你方得多么彻底,就如同我的六块腹肌,天花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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