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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野兽派青春第一季北城天空不下雨 > 82

82

大嘴护士见他认错态度较好,拍拍他的ρi股满意地说:“以后不要这么毛毛糙糙的,做男人要细腻,细腻的男人才招女孩子喜欢。”末了娇笑一声,转身而去。

由于大嘴护士口罩以外的部分尚属妩媚,黄毛如中电击,身子一软,幸亏石韵来得及时,大手一抄,稳稳将他抱在怀中。黄毛痴痴地说:“队长,那个是护士吗?”

石韵皱皱眉头说:“你这是纯属废话,不是护士难道还是空姐。”

黄毛眯着眼睛说:“好的,真好。”

螳螂头伸出被子模仿电视广告词:“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姜妮忍不住笑起来,这叫人想起烽火戏诸侯里的冷美女褒姒,真是难得的一笑啊。她一笑,­射­进病房的阳光就迫不及待地亮了许多。

石韵一手托着黄毛,一手指着我介绍说:“喏,你看清楚了,这就是阿东,浩月队的明日之星,你小子可不许对他有什么想法!”这句措辞严厉的话从石韵的公­鸡­嗓子里表达出来直让人头皮发麻,十足是吃醋之语。

黄毛在大嘴护士面前露了本相,早就软成一堆鼻涕虫,并且无法还原筋骨,点头哈腰连声说:“不敢,不敢。”要是在他身上挂上一把带木头盒子的驳壳枪,丫就是个标准汉­奸­。

汉­奸­跑过来和我亲切握手,说:“东哥,对不住,兄弟刚才情绪有点激动。”

我连甩两下都没将他油腻的手甩脱,恨不得拖把刀连自己的手也砍断,以示清白。黄毛抬头,眯着眼猥琐而小心地问:“你也是宁萌的男友?”

我眼睛一瞪,一句“八格”硬生生吞进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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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毛的名字很飘逸,叫做宋斯文,是浩月球队的唯一守门员。由于常年被皮球击中脸部,是以脸部肌­肉­锻炼得异常发达,表情丰富诡异。

据他自己介绍,他和宁萌是高中时的同学,一贯心有灵犀,共同进取,双双考进了我们这所学校。我对他这说法嗤之以鼻,进我们这破学校的,十有###都是不思进取的家伙,剩下一二成则是太思进取,昏倒在高考考场上的传奇人物,宋斯文显然不属于后者。

宋斯文婆婆妈妈回顾了半天自己的情史,可惜此人口才不好,众人听得呵欠连天,借口内急上厕所以求清静,不幸从厕所回来一看,此人还在滔滔不绝地自我缠绵,于是五分钟后再次内急。这让宋斯文相当纳闷,中途停下来问:“你们今天是不是吃什么过期食品坏了肚子,所以憋了一肚子坏水?”

石韵忍无可忍:“你才一肚子坏水呢!赶紧说正事。”

宋斯文用不甘的眼光环视大家一眼,我、螳螂、姜妮齐声道:“对,说正事。”

宋斯文郁闷道:“我这个不是正事吗?”见大家都不吭声,用沉默对抗,宋斯文明白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的道理,无奈只好硬生生切入主题,解答我的疑问。

话说案发当日,宋斯文吃完饭钻进桃树林去抽烟小憩,看到麻剑正在此传经布道。麻剑对一­干­下属宣称,自己已经得到了本校名花宁萌的垂青。宋斯文虽追求宁萌不见什么成效,但一直自诩为她忠实的护花使者。就好比树上结了个青苹果,自己抬着头滴着口水正在等它泛红成熟,在此期间哪容得别人染指。

宋斯文看麻剑那一脸得意­淫­笑的样子,恨不得天空陡起一阵龙卷风,刮倒这片桃树林,压得这小子浑身没有一块是完整的,遍体窟窿。让你笑!让你他妈的全身开口笑!宋斯文在那一瞬间的YY对麻剑起不到丝毫作用,因此他马上跑出树林,扑向电话亭,掏出磁卡给宁萌宿舍挂了个电话,宁萌在电话里矢口否认,声称她根本就不认识麻剑此人。

宋斯文马上有了火冒三丈的理由,于是就火冒三丈,把愤怒燃烧起来,自己觉着旺得不成样子,完全可以直面三辆消防车,就猫叫一声,朝桃树林冲去。书包 网 想看书来

释放男人心中的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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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女人都是天生的驯兽师,连皮鞭都未曾挥动,只轻启朱­唇­说了一句慌话,就像可邦胶囊的广告词说的——“释放男人心中的虎”,她放出了宋斯文心中的老虎。

可惜宋斯文此人虎头猫尾,这从他进树林前那一声吼叫就能看出苗头。

宋斯文冲进树林的时候,一帮摄影社的­色­狼正在起哄,说:“社长我们不信我们不服,口说无凭,牛逼不是吹的汽车不是推的,你必须拿点证物出来。”

麻剑骑虎难下,硬着头皮说:“要证物那还不容易,老子马上去跟她要条­内­裤来给你们见识见识。”

麻剑此语立马引起轩然大波,摄影社人人都处在风尖浪口上,纷扰鼓噪,Gao潮迭起,这股潮水海啸般涌过来,一下子浇灭了宋斯文的大火。

宋斯文将信将疑,麻剑那口气仿佛能在众人眼前公然剥下宁萌的衣物,所幸众­色­狼尚存一分良知,知道不能在学校观看脱衣舞,所以只有宋斯文一个人懵懵懂懂跟在麻剑后面走向女生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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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房大妈看到直朝里闯的麻剑,从窗口伸出一面红­色­的小旗子,甩拨两下,将麻剑当作一头西班牙水牛,引到窗前,问:“你­干­什么的?”

麻剑说:“我是学生会摄影社社长。”

门房大妈立即堆笑放行,接着又用旗子勾引跟在后面的宋斯文:“你呢?”

宋斯文说:“我是校足球队的。”

门房大妈走出门房,双手一横,眼一瞪,摆出老鹰抓小­鸡­的姿态说:“足球队的怎么了,国家队的也不能进。”

宋斯文立即学乖,说:“我最近刚入了摄影社,跟社长来办点事,要不回头帮你老拍几张艺术照?”

门房大妈放下手说:“跟社长办事啊?哎呀,那你不早说。”

宋斯文上楼就瞧见,麻剑正在二楼走廊里鬼鬼祟祟扯头顶吊杆上挂着的衣服,马上明白这小子不是来要内衣而是来偷内衣的。也就是说,此前麻剑说的话非但不属实,还有毁坏宁萌名誉的嫌疑。

宋斯文气往上冲,将内心残存的一丝火星吹着吹旺,冲上去照着麻剑的脑袋就是一个俯拍!麻剑脑袋比不上足球,顿时泄气漏血,便就势揪住宋斯文的头发,用调焦距的拇指和按快门的食指猛揿宋斯文的鼻子。

二人展开拥抱打滚战,众女生久不闻战火,对此新鲜战术更是十二分地好奇,纷纷开门围观学习,呐喊助威,做庄开盘赌胜负。

宋斯文不愧是个合格的好战士,虽然人在战场,犹自眼看四面,耳听八方,只见众女生着衣甚少,活­色­生香,和战场上二将格格不入,过不多时各自发觉失去正经女儿姿态,一股脑儿羞涩离场。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宁萌从房间窜了出来,又迅速地窜下楼去。

宋斯文见到宁萌就习惯­性­呆呆失神,麻剑乘此机会,挣扎出他的怀抱。麻剑认得宋斯文是足球队的,便在心中把摄影社和足球队的实力指数纵横对比了一番,自卑不已,不敢声张,径自从走廊尽头的窗户爬出去,跳到对面一棵树上,夹着树­干­滑了下来,然后龇牙咧嘴按着胯下,一瘸一拐地离去。

宋斯文虽然长得不怎么­干­净,却不代表他不爱­干­净,他从女厕所提水打扫完血迹,才心满意足,循着麻剑的去路悠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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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而易见,问题不在宁萌,我错怪她了。

宋斯文握着我的手依然没有松开,他说:“显而易见,我错怪麻剑了。”

我说:“对,其实最卑鄙的人是我。”

石韵马上跑上来­阴­阳怪气地说:“你们两个都不必自责,你们都是我的爱将!”

螳螂不顾自己的弱小,忍不住说:“我靠!”

姜妮鼻翼颤动,捂住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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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宁萌一定是因为我这种不问青红皂白的态度伤透了心,所以才赌气不来看我。但是宋斯文松开我的手后直接用话攉住我的心脏,握碎了我仅存的一点希望,他说:“宁萌失踪了。”

我睁大眼睛一时消化不了这种说法,石韵便如同给烈士家属送信人员的陪从,一脸肃穆向我点头证明噩耗。

我问:“找不到还是没找?”

宋斯文说:“没法找,谁也不知道她到哪去了。”

我心中连骂放屁,要有人知道那还叫失踪吗!石韵看我脸­色­苍白,站起来拍着我的肩膀说:“节哀顺变,我们已经报案了,剩下的事就交给警察吧。”一派公安局上级主管部门头目的口气。 txt小说上传分享

姜姐,什么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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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韵他们走后,我便挣扎着从床上下地,右腿肿得像纺锤,我只能用一条腿跳着走路。阳光透过窗户­射­在我的肩头,融融的暖意泻下去抵住了下面传上来的疼痛,这么美好的下午,这么晴朗的下午,我总应该­干­点什么才是吧。

螳螂正­色­说:“东哥,莫非你想做一次傅红雪。”

我说:“我只是想出去晒晒太阳。”

这小子说:“不对,我知道你是想大嫂了,可是你不能去,你身上有伤。”

我说:“男子汉大丈夫些须小伤怕甚么。”

螳螂说:“强敌环视,大哥虽说英雄,但江湖中有言道,好汉架不住群狼,叫小弟我怎能不担心。”

我说:“怕他­奶­­奶­的,虽千万人吾往矣。”

螳螂说:“东哥你要保重,替我多杀几个敌人,酒先温上,等着你回来对饮。”

他妈的,这小子别无长处,就是幽默,本来我怀着一份庄重严肃的心情,被他三句两句,把原来的意境全破坏掉了。

姜妮不想在我们面前失态,只好躲出去偷笑,我想象她是躲在垃圾桶的背后,或者是女厕所里,嘿嘿一番后一本正经地走回来。

可姜妮这次却不是空手而回,她单手推着一辆轮椅走进病房,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对我说:“上来,我推你出去走走。”

我正好站不太稳,一ρi股坐上去说:“姜姐,你这是­干­嘛呢?”

螳螂说:“东哥你这都不知道,姜姐是想做你生活上的舵手。”

姜妮脸一红,轻声嗔道:“螳螂你别胡说八道。”跟着又小声对我说,“东子你别胡思乱想,我只是害怕你闷出病来,推你去外面透透气。”

螳螂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我苦笑,心说到底是谁胡思乱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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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的绿化搞得不错,但由于病人太多,花草树木貌似被传染了一丝病气,阳光里一切看来全都软垂垂的。姜妮边推车边安慰我说:“你要坚强点,事情总有转圈的余地。”

我想她是信口胡扯,看见轮椅就觉得一切都能转圈,这就像我的老师总喜欢拿粉笔来比喻生活的道理是一样的,生活就像一支粉笔,你在世界上留下轨迹越多,自己最终也会消耗殆尽,绝不能透支。姜妮违反常规,透支了眼泪,现在整个人已经背离了她的生活,找不到半丝两天前的忧郁气质,她确实是转圈了!可是宁萌呢,难道说她转圈的速度过快,沿切线方向被生活抛­射­了出去?

姜妮说:“女孩子若是不告而别,不是有重大危险就是有重大事宜要赶去处理。”

我说:“我知道,这一条不单适用于女孩子,还适用于全人类。”

姜妮顺手在路边摘了朵黄|­色­的花,说:“很好,你思路清晰,并没有急坏脑子。”

那个不知道什么品种的花香味清淡,和姜妮如水的声音配合得恰到好处,它们在我脑袋上面流淌汇集,让我清晰的思路更加清晰,甚至汇聚成一个具体的观点,那就是,我和宁萌其实并不是很熟。

我悲哀地发现,除了自己知道她名叫宁萌,肚脐旁边有颗痣外,我真的对她一无所知,我不知道她的过去,不知道她的家庭,不知道她的经期,不知道她的爱好,不知道她的生日,甚至不知道她今年几岁。

那么我到底爱她什么呢?­肉­体?事实证明,我对做那种事情也不是怎么特别渴求,我甚至没有梦遗过。那么,糟糕,我到底是在乎她还是在乎我自己的第一次?我,到底爱不爱她?

姜妮敲敲我的脑袋:“你在想什么?”

我抬头看她漆黑的眼珠,里面深不可测,头一次用严肃的口气发问:“姜姐,什么是爱?”

姜妮心中对此早有定论,随口应答:“爱就是对方所做的一切你都觉得是对的,应该全力支持,无条件服从。”

我说:“那我没爱。”不自禁忽然流下眼泪,这眼泪不是感动自己无爱的局面,它什么都不代表,因为我心中此时并没有煎熬的­干­涩感。

这眼泪空洞得什么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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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种意义上,我仍旧是一个可悲的处男。在那个一切都软垂垂如同阳痿的下午,我哭湿了姜妮的胸襟,并在泪光的掩护下亲了她的嘴,姜妮的­唇­很软,舌头很绵,轻轻巧巧地包裹住我无限扩大的空虚。

后来她推着我进病房的时候我们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并且让这不说话的状态一直默契地保持下去,直到我的出院。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你以为你是罗大耳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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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那天又是艳阳高照,和我住院的日子遥相呼应。石韵率足球队全部人马开到医院,美其名曰接架,其实多半是大家平日里实在闲得没事,好不容易找了个由头,便一举出动溜溜。这架势令医院里的保安以为是流氓寻仇暗杀,回避不已。

十几个人将我们这间病房塞得满满的,我虚荣心膨胀,暗自得意,石韵左窜右跳,将众人一一介绍,末了介绍我,说:“这就是一脚踢飞垃圾桶的神脚阿东,今日伤愈归队。”

众人一齐鼓掌,声震屋顶,大嘴护士推门欲骂,宋斯文迎上前去,一把搂住她,扯开她的口罩,把自己的嘴放到护士的大嘴中,直似送羊入虎口,大嘴护士神情激动,只差将宋斯文的脑袋也包进嘴里吮吸。

众人大倒胃口,石韵见惯不怪,幽怨地说:“这对狗男女,早就搞上了。”

因视觉画面极其惨烈,我不忍多看,匆匆跟姜妮和螳螂要了联系方式,便惶惶然起架回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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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学校我跟石韵解释实际情况:我压根就从没碰过足球。

石韵说:“不要紧,慢慢来,你有一双好脚,我尽快教,你学起来会很快的,加把劲应该赶得上九校联赛。”

在他这句前后矛盾的言语鼓动下,我发奋图强,当天晚上就搬了个足球去­操­场练习­射­门,那球门宽大,又无人阻拦,我站在球门口一­射­一个准,不由得信心大增。

从我回学校那天起,石韵就像个幽灵,倏忽飘来倏忽飘去,随时可能在我身边刹那闪现。一站到我身边,嘴里就婆婆妈妈念叨不停,比哈药六厂的广告还叫人心烦。

我正­射­门­射­得忘乎所以,石韵就凭空出现在球门前,扑住我­射­出的球说:“你以为你是罗大耳朵吗,只管守在球门前等着别人传给你抽­射­。”

我对这话比较纳闷,问:“那要怎么着?”

石韵说:“你首先得学会带球。”

我指指不远处看台上的背包,说:“不大不小,装球正好,我每天都带着它,连吃饭也不放下来,这总成了吧。”

石韵濒临绝望,垂死挣扎说:“不是带着球,是盘带,盘带懂吗?”

我抓抓头皮说:“不懂,我只知道携带和夹带。”

石韵眼泪都快下来了,我安慰他说:“哥们,别一副死了人的样子,你别跟我绕术语,你用我听得懂的话讲不成吗?”

石韵悲愤地说:“就是带着球跑!”

我从他手里抢过球来,夹在腋下撒腿就跑。石韵心如死灰,喃喃说:“兄弟,你还是练你的­射­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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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味同嚼蜡连续啃了一个星期的《足球报》后,终于搞明白那天晚上石韵要表达的意思。这不能怪我,在我们读初中高中的那座小镇上,谁也没有在现实中见识过这种用脚驱动的野蛮皮球,学校为赶升学率更是把体育课改成测验专场,以至于害得老子只知夹带,不知盘带。

而我既然被迫参加了浩月球队,不练习一点盘带技术似乎也说不过去,要不到了比赛的时候,人家都在奋力奔跑,只有我一脸傻笑站在对方球门前,雷打不动,那会把对方的守门员看得不好意思,若此守门员有特殊嗜好,反过来­色­ⅿⅿ盯着我,则我未免又不好意思。而看台上的观众肯定也是一头雾水:本场比赛花样翻新,怎么有三个守门员?

连日来的钻研学习告诉我,所谓盘带,就是盘球迷惑带球过人,当然,这一切得靠脚来完成。这种技巧­性­的动作根本不是我擅长的,我来来去去只会一招,那就是浪起一脚将东西踢得飞出视线。而盘带的要求非但不能飞出视线,还要让球永远跟着自己的脚走,这就令我非常痛苦,日子常常在满头大汗地追球捡球中溜过。

为了不让年华虚度,后来我想出了一个省心的好办法,那就是在足球的外皮上挖了两个洞,穿上透明的钓鱼线牢牢拴在自己手中。这样做的好处是,踢起球来仿佛武林高手挥舞流星锤,指哪打哪,­操­控方便,收发自如。

我每天晚上,吃过晚饭,便牵着足球出门,一手控住鱼线,双脚又蹦又踢,穿宿舍,过大道,越树林,奔球场,一路惊起野鸳鸯无数。

鬼混中的男女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看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他们忽略了我手中透明的鱼线,只看到一只足球前冲后突左歪右扭绕圈打转始终离不开我的双脚。

不过几天,谣言便风生水起,都说浩月球队新近出了个神脚前锋,技术那叫一个绝,足球就跟长在他脚上似的,怎么踢怎么顺溜,英国小贝恨不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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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练球的时候,我很少想起宁萌。但当我闲下来无所事事的时候,脑中泛起的却又满是她的容颜。我忽然明白她对我不是不重要,只是还没重要到必须的程度,也就是说我依然是喜欢她的,并且这喜欢说不定在某个阶段就可以升华为爱,达到姜妮说的“一切为你”之境界。

石韵所迷信的警察调查因为没有直系亲属报案,所以根本就没有立案。于是我宴请了一个胖嘟嘟、看形象就比较贪吃的女生,此人是宁萌的舍友,我痛下血本花费­鸡­腿一根红烧鲫鱼一尾,终于打听出来一句话,此胖妞称:宁萌在事发的前一天好像接到过家里打来的电话。

听到这个消息,我马上放下心来,立刻取消再买一份辣子­鸡­的想法。

­干­什么兴师动众,有什么大惊小怪,原来只是宁萌因急事未曾向学校请假私自回家而已。

我忽然想到一节:事发的前一天,也就是我和宁萌合二为一的那一天,她为什么根本未曾向我提及这件事?为什么要瞒着我?

由此可见,我在她心中的分量也还没到知心的地步。她可以一言不发独自回家,我当然也可以收藏起自己的部分情感。这么想着想着,不知怎么胸口便有一丝郁结。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让我先蔑视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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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我球技的谣传越来越甚,神乎其神,什么一球在脚人鬼难近,什么球随气走意到神飞,恨不得把我说成三条腿四根尾巴的怪物。

这谣言传到后来,连熟知我底细的石韵都怀疑我扮猪吃老虎,深藏不露。足球队其他人物对我更是恭敬有加,连训练都不敢让我参加,都说:“东哥你是我们的终极武器,实现本球队零的突破就靠你了,就等着你破蛋呢,比赛时你再上吧。”

我找石韵主动坦白问题,这家伙看着我,一副死不相信的神­色­,气咻咻说:“你要瞒着我们到几时啊?真沉得住气,真不愧是球神的风范。”

待见我目光真诚,又见我掏出鱼线,他才愤然接受这个事实。我摊摊手:“队长怎么办,要不你们另外找人吧,我真的不行。”

石韵牙一咬,尖声说:“事到如今,不行也得行,说不得只好赌一把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我说:“阿弥陀佛,你别咕哝个没完没了。”

石韵不再感慨,用一个模特的姿态依在球门柱上闭目沉思,半晌拉我过去面授机宜,让我继续扮神秘,装高手,他教导我说:“东子呀,要知道自古以来兵不厌诈,我敢肯定,本校绝对有外校球队安排的卧底探子。”

我不明白踢球跟卧底有什么关联,所以只能在字面上敷衍他,我说:“卧底,那不是间谍吗?”

石韵说:“废话,那还用说,不过我们都称呼他们为校­奸­,你想想看,浩月出了个球神的事情必然已经通过他们传播到别的球队去了,这样的话,你现在已经成为他们的巨大心理压力。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啥也别­干­,足球更是碰也别碰,看谁都要用蔑视的眼神,养成一股子杀气。”

我说:“我这不是犯横吗?这样能行吗?”

石韵说:“我哪知道?!”

我说:“那让我先蔑视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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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星期后,联赛开始,我们抽签抽到的第一场比赛对手是理工大学的黑洞球队。据说这个对手的实力不是一般的强,曾是九校联赛的两连冠。

抽到此黑签,球队人人有怨词,仿佛集体被判了死刑,都说石韵长着一双黑手,一张黑脸,霉气交加,整个就是一只黑寡­妇­。

石韵自认倒霉,垂头丧气,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我面上跟大家一样绷紧脸皮,心中却有些恬不知耻幸灾乐祸,若是在第一场比赛就被淘汰掉,我起码可以少出几次丑。

不过反观人家理工大的家伙就是有水平,光看球队科技含量十足的名字就比我们的­内­裤品牌式队名高明百倍,“黑洞”,吞噬一切的“黑洞”,多有气魄!看这架势,对方张口吃掉我们“浩月”应该是轻轻松松,绰绰有余,毛毛雨湿湿水,小菜一碟。

比赛定在第三天下午举行,我们死到临头,破罐子破摔,一到训练时间就开起死亡派对,猜拳喝酒,庆祝年年在第一轮被淘汰的惯例不会在自己身上打破。

结果第二天下午我喝得醉醺醺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时候,我看到了宁萌,我以为是漂浮在脑中的幻象,就闭着眼直着舌头挥手驱赶,说:“快滚快滚,老子正在陪兄弟们喝酒,要找我等晚上老子睡觉的时候来找。”

石韵走过来用力拍我的头,尖声说:“你小子发什么神经,­干­嘛把人家女人骂得哭鼻子跑掉!”

我一听此话酒顿时醒了一半,咬着手指说:“宁萌来了?我不是在做梦?”

68

对,宁萌来了,我不是做梦!

石韵说:“还不快追!”

我撒腿就跑。夕阳下我奔跑的身姿和风中玉兰树的几叶落花一急一缓形成绚丽的蒙太奇效果,让路人惊艳,纷纷侧目观赏。

石韵指着我灵动的背影对众人说:“看看我们的秘密武器,爆发力多强!大家都振作点。”

追到桃树林时,我见到宁萌正伏在一颗树上痛哭。我虽然在心中非常排斥这片树林,讨厌事事都和它牵上关系,但却无法恨树及人,将宁萌也一起排斥掉。

宁萌在哭,我的心就像桃树皮一样起了褶皱,说明我还是非常在乎她的。

我走过去掰她的肩膀,拨正她的脸,她肩膀一扭,又将脸转了回去。我再掰,她再扭,我又掰,她还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排练探戈。

我连掰七八下,累得不行,不掰了,她良久不见我动静,憋不住纳闷,自己转过头来。

我见她双眼肿得像桃子,心一软,忍不住凑上去咬了一口,宁萌不说话,使劲捶打我的胸脯。我说:“别捶了别捶了,我又不是核桃。”

宁萌嘴角一牵,想笑但忍住了,接着加速捶打我可怜的胸脯,呜咽道:“你还说你还说你混蛋你你你……”

我按住她的嘴说:“我我我是个大坏蛋,宁萌,对不起。”

宁萌小手敲不开我这枚坚果,马上改用头撞,一头撞上我的肋骨,抱着我呜呜哭起来。我摸着她柔顺的头发说:“哭什么?是不是小脑袋撞疼了?哥哥吹吹。”

宁萌跟着又开始捶我的背,哽咽:“你就知道欺负我,你就会欺负我,你从来也没关心过我……”

女人真可怕,在情绪如此激动下还能保持思路的清晰,她说对了,我欺负了她,却没有去关心过她。

石韵如ρo处子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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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之后我回忆起这件事依旧搞不清楚宁萌在那个瞬间是不是已经原谅了我,因为在多年的多年之后,我明白了问题的本质并不在于此,当年的迷惘是源于我根本不清楚自己有什么地方需要对方去原谅。

问题听起来很复杂,但可以用一种很简单的方式表达出来,就是我知道自己错了,但是发现不了让自己不断犯错误的原因。

例如当时我抚摸着宁萌的头发,不是去深刻检讨自己的过失,而是立刻质问起了她的去向。我说:“宁萌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

宁萌抹抹左边眼泪说:“我回家了。”

我追问:“那你回家­干­什么了?”

宁萌抹抹右边的眼泪说:“你暂时别问我这个问题行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以后……我自然会告诉你。”

有什么事情不可以光明正大告诉我?

宁萌故作神秘的态度让我疑云横生,几乎要以为她家有什么黑社会背景,例如父亲是黑手党教父、母亲是山口组长老、兄弟姐妹都是超级杀手什么的,怕坦白说出来引起我的恐慌,白白流失掉一个才华横溢满腹经纶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独一无二天天刷牙睡觉不打呼噜的夫婿。

鉴于和宁萌久别重逢,我没有将这个问题继续纠缠下去。在桃树林会晤之后,我们去了校外一家面馆共进晚餐,晚餐气氛亲切友好,宁萌对我这个把月来的生活嘘寒问暖,还饶有兴趣地问起了我在足球队的情况。在宁萌的殷殷关怀下,我如沐春风,备受鼓舞,直着舌头说:“我一定不辜负大伙儿的希望,努力牵球,为那个什么什么争光。”

宁萌疑惑:“什么铅球,你不是足球队吗?”

我说:“我踢足球一贯是牵的。”

宁萌脸上泛出久违的笑容说:“你胡说八道,足球要是铅的,不又踢瘸你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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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我把宁萌带到我的渣滓洞宿舍再一次欺负了她,欺负程度之激烈让我第二天不得不换了一张床。半中间宁萌曾停下来问我到底爱不爱她,我半秒钟也没有考虑,趴在她身上点头如小­鸡­啄米,说:“爱的爱的,啊,啊,继续。”

石韵不知从那里得知消息,这时候跑来拍门说:“兄弟兄弟,悠着点儿,别搞得跟一屠宰场似的,明天还要比赛呢。”

我们没有答茬,用一阵更猛烈的摇床声将他打发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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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石韵所愿,第二天我在赛场上状态堪称成仙,脚下虚飘飘的,跑起来像打醉拳,要是眼睛稍有松懈,任由眼皮垂落下来,估计站在那里就能睡着。

不知道是由于虚名在外,还是我这副样子实在标新立异惹人注目,黑洞球队如临大敌,竟一举派出四个人来牢牢盯着我,他们的队长满场嚎叫:“不要被这个家伙的外表迷惑!绝对不能让他碰到球!看住他,看住他我们就还有机会!”

如此一来,场上的情况就变成球朝哪个方向传,我掉头就往相反的方向奔,防我的四个人害怕别人将球传给我,只得跟着我朝空旷处跑。

那裁判仲裁足球几十年,头一次看到这种情况:场上有五个人不是在抢球,而是屁颠屁颠一个劲躲球,惊讶得直哆嗦,差点连嘴里的哨子也吞下去。

一个足球队总共才几个人?对方分兵一半围着我转,而每当我窜到他们球门不远处时,他们还要增兵回防,免不了顾此失彼,上半场下来竟被脚法奇臭的浩月球队连贯两球。

石韵如ρo处子之身,激动得模仿世界杯胜方经典动作,在队友们诧异的目光下潇洒跪地滑行,不料这种档次的比赛比不得人家遍地草坪,这地上仿佛青春期少男的脸皮,坑坑洼洼,沙石颇多,石韵膝盖上顿时鲜血淋漓,少了两片­肉­。

72

石韵被抬下去后,众人一致推荐我当代理队长,我一边瞌睡一边摇头说:“不行不行,球都是你们进的。”

大伙说:“没有你的独当一面,哪有我们的群起而攻之,东哥你是我们大家的偶像,就别推辞了。”

浩月队的教练是一个挂名不管事的老师,听大家如此说,便吩咐从石韵身上剥下队长球衣让我披挂上。石韵躺在担架上拉住我的手示意我低头,我以为他愤怒自己被当众剥光衣服,要咬我耳朵泄愤,没想到他凑到我耳朵边小声说:“兄弟,你就装吧,使劲装,想怎么装怎么装,今天我算知道了,足球不是用脚踢的。”

我高兴地问:“难道真的可以用绳牵?”

石韵忘乎所以大声宣布:“足球是用脑子踢的!”

大家受惊,围过来问:“怎么了怎么了,石队长脑袋坏了吗?要不要送­精­神病院?”

石韵目含勉励之­色­,眉皱痛苦之行,口吐娇媚之语,他看着我说:“记住,要不可一世,要目中无人,天大地大你最大!”

这一下连那个不管事的教练也大惊失­色­,跳出来高呼:“真摔坏脑子了!快送他去医院!”

中场休息间隙,宁萌跑过来帮我送水拧毛巾敷冰块,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宋斯文见此情景大为不满,老牛一般从鼻子管里轰隆隆喷气,不幸一条不争气的鼻涕夺鼻而出,正欲振臂擦拭,忽见一条黑­色­的人影骤然闯进场内,窜到他面前,将他朝怀里一裹,大嘴一张。

我眼睛一闭,不忍猝睹宋斯文被吞噬的惨状。这条黑人身着黑衣黑裙黑袜黑靴,和平常工作服装迥然相异、赫然对立,想必对自己的本职工作满意度超过负两三百之外,让人忽然理解了此人护理时的恶劣态度。

大嘴护士啃毕宋斯文,不顾宋斯文的守门员身份,擦擦口水说:“阿文阿文你今天真是英姿飒爽,你快进两个球,我在后面瞻视你了。”口沫横飞,差一点说成我在后面谗死你了。

宋斯文尴尬地看了下我和宁萌,摸了摸鼻子下面,奇怪那束鼻涕已然不见,震惊于大嘴护士吮吸的专心和力度,估不到接吻也能产生手绢的功效,顿时汗水淋漓,比上半场比赛加起来流的汗都多,于是挣脱大嘴护士的怀抱,挺胸凸肚非常有气概地说:“你后面呆着去,男人的事你少搀和。”

大嘴护士一把掌打在宋斯文臀部,大声说:“少来,信不信我咬你。”

宋斯文被拍得一个趔趄差点趴下,气急败坏地骂:“­操­你个逼,你非让老子丢脸吗!”

大嘴护士面红耳赤柔情似水,再次大声公布隐私:“死人,你难道­操­得还少了。”

宋斯文忽然冲上去照着大嘴护士的面门就是一拳,大嘴护士惨嚎一声,鼻孔窜血,两人马上扭打纠结在一起,揪头发抓耳朵,惨叫与灰尘齐飞,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在场的很多人都为大嘴护士抱屈,不明白如此挑逗的对白何以惹得宋斯文突然发疯?这个原因只有我和宁萌两个人心知肚明。

身心折磨,心比身痛,在这个意义上,大嘴护士虽然冤枉,但远远没有宋斯文可怜。

我不断在心中问自己,这事情要是撂我身上,我会不会为了宁萌如此不顾一切?问了三遍摇了九次头。我愧疚地看了一眼宁萌,发觉他正朝我这里偷看,见我并没有为眼前的事情生气,吐吐舌头握住了我的手。

爱情呐,我依然不懂。

老大这叫举火撩天式

73

我终究没能穿上队长球衣在赛场上一展风采,因为宋斯文的关系,中途停赛,浩月球队被取消了此次联赛资格,破蛋之路再一次夭折。宋斯文被全院通报批评,记大过。

浩月球队全队人马发扬落井下石­精­神,大骂宋斯文罪有应得,只嫌院方手段太软处罚太轻,说不应该将这事当成|人民内部矛盾来处理,宋斯文­奸­­淫­良家­妇­女又虐待殴打­妇­女,流氓罪风化罪故意伤害罪应当数罪并罚,应当将他扭送到司法机关法办。

我对这件事守口如瓶,一言不发。众人说:“东哥宠辱不惊,委实高手风范,我们得多学学啊,先传两招给我们吧。”

我说:“是教你们怎么不说话吗?那方便,主要是脑子里得琢磨事儿,不能闲着,看到花就琢磨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看到橡皮擦,就琢磨橡皮擦为什么这么白,看到牙刷……”

大家说:“不是不是,是教我们球技。”

我头皮一麻,说:“你们先找一个铁邮筒去,踢坏了邮筒再来找我。”

大家说:“看看,高手,多么地与众不同,多么地我行我立,酷!”

学校大概听到了民众的呼声,害怕学生暴动,将穿了个把月、硬得可以竖起来的臭袜子扔到院领导的嗅觉范围内,领导们为了避免昏迷或带着防毒面具在鲜花盛开的校园漫步,开专题会议讨论宋斯文问题,结果万众一心为了自己的鼻子健康健康健健康,学校在一个星期后更改了处分决定。

宋斯文流年不利,步我舍杨胜利后尘,被学校劝退。

74

我和宁萌在以后的日子里出双入对,渣滓洞里双宿双飞,日子一天比一天过得瓷实滋润,生活的点滴在我的回忆中积贮,潜移默化地确立宁萌在我心中的位置,我起先并没有意识到这种变化,直到那件事的发生。

75

那天早上大庆被人民医院的汽车强行送回学校,声称脑神经损伤不可救治。学校无可奈何,推托不得,只好答应支付悲伤欲绝的大庆父母一笔巨款,然后叫来­精­神病院的车子。跑去看大庆的都想:明年学杂费起码各涨五十块。

人民医院的车子和­精­神病院的车子因为油水充足,跑起来顺溜得不行,两辆车子在校园里胜利会师,“啵”地一声巨响,互相亲吻致意。双方医护人员立刻气氛热烈,七嘴八舌,婉转矜持,亲切对骂,到后来更是横眉竖目五颜六­色­,恨不得载歌载舞动手动脚。

端坐在车子里的大庆面无表情,说了句让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话,仍旧是慢吞吞成竹在胸的语速,他说:“一-帮-傻-逼。”

学校方面不想校园里出现一片墓地,几个教授上前拉扯劝阻,使出浑身解数,唧唧歪歪,软语媚笑,状似调情。众###喉咙呕呕作声,承受能力有限,纷纷投降,虚心接受教授们的教育。我见机而进,拍着后门的车门喊:“大庆大庆,我看你来了。”

大庆陡然恢复正常语速,兴奋地说:“是京四郎吗?来和我决一死战吧!”

我眼泪夺眶而出,宁萌默默递给我一片纸巾,黯然说:“其实事情都是因我而起的,你们宿舍的胜利大庆,足球队的宋斯文,我真是个扫把星。”

我说:“你胡说什么呀,你以为你谁啊,能影响世界改变地球公转周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宁萌深叹一口气说:“恩,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76

很长一段时间后,我才知道宁萌所说的命中注定并不是我意义上的命中注定,她不是说别人,而是在感慨她自己。

可惜我知道得太晚了。

77

那天中午­精­神病院的车子拉着大庆出学校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跟在后面狂奔,仿佛想从这空落落的残局里挽回些什么。

我追出两条街,走进一个偏僻的小巷子,然后挨了一闷棍。

78

打我闷棍的是宋斯文,这小子被学校劝退后,无颜回家,流落社会上跟一群混混搅在一起,宋斯文毕竟进过高校的门,学得了教授们拉扯本领的一成,拉帮结派如鱼得水,给混混们授以教义,统以纲领,每日里观摩观摩###,­骚­扰­骚­扰­妇­女,抢劫抢劫孤寡,勒索勒索小学生,敲敲背跳跳舞躲躲警察。宋斯文顶着一脑袋黄毛,俨然成了混混头目。

宋斯文不单痛恨我们这所学校,更痛恨的是我这位神脚先锋,在医院我已经在他心中布下嫉妒的火种,赛场上被我彻底勾引点燃。他常领着一帮人在附近转悠,学校领导车来车去,宋斯文不敢用­肉­躯对抗机械,十分郁闷,所以一看到我出现,他压抑的情绪终于找到释放点,酣畅淋漓地上来就是一铁棍。

铁棍打在我的腰眼,我顿时感觉喘不过气来,软倒在地。

一个混混说:“大哥,这人一看就是个穷蛋,搞他­干­什么?”

宋斯文见我睁着眼睛看清楚了他,刹那间害怕事情败露,动了杀人灭口的念头,惊慌地叫嚣:“打打,望死里打!”

众混混不愿惹上人命,纷纷后退一步,使宋斯文的领导地位更加突出。宋斯文握着棍子的手开始发抖,仿佛抓着个拆墙裂地的电镐。他的棍子离我的嘴巴不远,我担心被他一不小心震掉门牙,求饶说:“兄弟,我跟你近日无怨往日无仇,我还帮你买过矿泉水捎过冰棍带过盒饭,有一次你口袋里掉出五毛钱要不是我及时通知你你可得白白蒙受损失,你不能打我,这不地道。”

众混混交头接耳,说:“真的假的?老大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

宋斯文跟大嘴护士在一起时间长了,学会了嚎叫,所谓一嚎胜三理,他嚎道:“你放屁!你和宁萌那个事……我,我我饶不了你。”说完举起棍子。

一个混混说:“老大这叫举火撩天式。”

古代人家劫法场会大叫一声,“刀下留人。”流传到现代,迎合言简意赅的白话潮流,一直远远跟在我后面的宁萌赶上来把它说成了两个字,“不要!”

宋斯文愣住,铁棍子指天,保持自由女神的姿态,那棍子仿佛引雷针,给宋斯文浑身通上了电,他想用冷冷的语气,不料话语却被电熟,热乎乎地说:“原来是你啊。”

宁萌警惕地说:“宋斯文你想­干­什么?”

宋斯文手臂抬得酸软,支撑不住避雷针的重量,便撤下那棍子,姿势由自由女神变为驻刀而立的皇军大佐,死命把肚子里的气氛全部挖掘堆放到脸上,红着眼睛说:“我不想­干­什么,我就是想教训教训这小子。”

宁萌说:“平常你东哥东哥地叫个不停,今天怎么换称呼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也明白你的委屈,可是阿文,你不能这么作践自己呀。”

宋斯文姿势再变,换成一副汉­奸­嘴脸,哭丧着说:“可……宁萌我喜欢你呀,宁萌,我从高一起就喜欢你呀。”

宁萌叹气说:“你要真喜欢我就把你的兄弟散了,喜欢谁就得希望谁幸福不是吗?你要是再动东子一根寒毛,我眼里就永远没你这个人了。”

众混混难得观赏情感片,嘘声大作,我躺在地上顿感内急,但不好意思在如此严肃地场合告假如厕,只得假装动弹不得继续躺着,憋着尿静观其变。

宋斯文抹抹泪说:“你眼里早就没有我了。”

宁萌伏下来趴在我身上说:“宋斯文,你要有种你就从我身上砸下去。”

宋斯文抬头望天,天上白云片片,头顶树影婆娑,宋斯文一棍打在身旁的树上,扑喇喇惊飞数只麻雀,一粒鸟屎落在宋斯文的眼皮上,宋斯文揩去鸟粪,叹气说:“你眼里虽然没有我,我眼里却还有你。”

Сhā入裤腰寻到娇­嫩­的分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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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混混走后,我抱住宁萌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勇敢?他们要是不顾一切下毒手怎么办!那你可就惨了,以后决不许这样。”

宁萌说:“东子,那个时候我只是担心你,其他什么也没想到。”

我鼻子一酸,紧紧箍住她的身子。宁萌说:“要死的,想把我嵌到你里面去啊。”

我肚子里说不是你嵌到我里面应该是我嵌到你里面,这句玩笑话终于没能说出口,我不能破坏掉这个感动的气氛,我发现自己开始喜欢这种引人落泪的气氛了。

80

由于我那段日子营养良好,又懒如冬虫,不勤于运动,腰部皮下脂肪堆积,臃肿赘­肉­颇多,所以宋斯文那一棍并没有伤到我的筋骨,可见懒惰有时也好处多多,甚至可以救人一命胜造七个大宝塔。

我和宁萌回到学校,回到第一次相遇的地点,我们在那片桃树林中深情款款,缅怀过去,展望未来,最后我诗兴大发地吟颂:“但愿我们来生变成这里的两颗桃树,相互缠绕,长成一根巨大的油条!”

宁萌欣喜我居然有此文学天赋,说:“可以啊,照这么下去你能写书了。”

我说:“是吗,要不我再来一首?”

宁萌说:“好了好了,等我把这句先记下来。”

我拍拍桃树说:“记下来不如刻下来。”

宁萌掩嘴偷笑说好啊,拔下头上一个发夹给我。那发夹铁头颇尖,用来雕刻正合适,我说:“先刻宁萌和东子­奸­夫­淫­­妇­到此一游吧。”

宁萌羞红脸说:“不刻是小狗。”

我答应一声,正待下笔,忽然发现那树皮上早就被涂得满满当当,刀刻笔写泼墨血书样样俱全,什么“天皇皇地皇皇我就爱看吴小英那个地方”,什么“卢茗到此一游掏出老二用辨证唯物主义的姿态撒尿为证”,什么“文玉你是太阳啊你是太阳啊呀你真的是太阳”,什么“韩双燕从我面前飞过我掏我掏我掏掏掏我什么都没掏到”,什么“你是海风我是岛你是杨梅疮我是狗皮膏药”……

连看几棵树,都无一例外地被当成最真实情感的抒发地,我抚摩着树皮由衷地感慨:这真是一片文学的丛林啊!

81

那个下午我们一直在树林里观摩,这片桃树林仿佛一个海量储存器,各式各样的信息令我深深着迷。我们时而大笑,时而会心,时而猥琐,时而伤感,时而陷入深深的思考。

让我思考是一行关于人生的组句,雕刻者说:都市是一片钢筋水泥森林,我们在这片森林里退化成铁石心肠的野兽,掠夺食物掠夺情感掠夺生命掠夺生活,真爱是森林上的海市蜃楼,真情是森林里的浮光掠影,连自己都以为是真的,但它原本就不存在,我们什么都不是,我们比野兽还野兽。

我们学校真是藏龙卧虎之地!

82

我思考完人生的真谛后,继续看下一颗树,宁萌张开手拦住我。

我说:“你打开怀抱­干­什么,莫非你想在这里嘿嘿嘿……嘿咻。”

宁萌说:“嘿你个头,这颗树不准看。”

我说:“莫非这棵树上有反党反社会主义的言论,还是有邪教散布妖言,你让我看看。”

宁萌左右摇摆遮挡我的视线,身子扭动得我耳热心跳,她撒娇说:“我就不让你看,就不让你看。”

我说:“我就看一眼,真有那回事咱得去检举,咱是社会主义接班人不是,得有觉悟。”

宁萌笑逐言开:“你现在怎么学得油嘴滑舌了,以前我站你面前你半天憋不出一句话,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

我一本正经说:“那说明你棍法进步了,以前要让我说话,得用三棍,还不说,现在好了,一棍顶五棍。”

宁萌大笑,我乘其不备,猛抱住她搬到一边。

树皮上有一行清晰的黑蓝­色­的字,是拿圆珠笔涂出来的,宁萌惊叫一声说别看,我眼神一激灵,正好将那行字扫描完毕,字云:东子东子我的东子,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你不知道我有多伤心!你不知道我愿意为你作出多大的牺牲。

字下面没有落款,画了一片柠檬。

我热血沸腾,转身将宁萌压在一棵树上边亲她边哼哼说:“我早就知道了我早该知道了我现在已经知道了。”

宁萌喘着气呻吟:“不,你还是不知道。”

我说:“我知道了我就是知道了。”

手顺着她的大腿向上游到一个分叉间,在这分叉间来来往往。宁萌吊住我脖子,双腿爬树一样扣住我的腰。我咬着她的耳朵说:“现在是吃饭时间,这里半个人毛也没有。”

宁萌颤抖着回过头来含住我的耳垂说:“你别胡来。”

我说:“我现在就是想胡来。”说着将她的头按在树­干­上,宁萌被迫挺直腰,漏进茂密树丛里的夕阳映得她满脸红晕,眼波盈盈,我急贼一般摸到她脊背上胸罩的搭扣,解开了的浑圆的Ru房鲜活跳跃,我埋下脸吮吸这鲜活,另一只手顺势Сhā入她裤腰寻到那处娇­嫩­的分叉。

宁萌嘤咛一声身体即刻松软,失去了骨骼,水一样融化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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