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托住我的下巴,不停地说:“看着我,看着我。”我听话地望向他的眼睛。他的眼神中带着迷恋,带着满足,迷痴痴地望着我,欣赏着我的表情。
床垫隐隐发出吱吱声,将我托起,温柔地随着他的节奏摇晃着。
他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密集,不经意间,一滴已落到我的肩头。
“萌……”他低吼着唤我的名字,在一阵剧烈的运动中,慢慢停了下来。
我们紧紧地拥抱,再看他,才发现彼此早已热泪盈眶。
他眼中泪光点点,脸上却挂着迷人的微笑,目不转睛地望着我,温柔地问:“疼么?”
我也对他笑。我眨着眼睛,想把泪水收起,可还是有一颗泪珠不听话地从眼角流了出来。他便将它吻干,伸手去抚我的头发。只听到他幽幽地说:“疼就是要你一辈子都记得我。”
我笑:“我永远都会记得你。”
他捏了捏我的下巴,轻声说:“我相信。”
他的温热随着他的退出一起涌了出来。我心中顿时泛起一片惋惜——就在这一瞬间,我突然好想为他生个孩子,尽管我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刚要开口,却听到他说:“萌萌,你吃药吧。我要我们以后都象今天这样,不再有任何阻隔。”
我的泪淌了出来,说不出是激动还是失落,轻声应道:“好。”
他望着我,欣慰地笑了。
我们象一对新婚夫妇,尽情地享受着*带来的欢愉。这对我来说是种全新的感觉。我已经分辩不出究竟是心告诉我,还是身体告诉我,我爱他,一分一秒都离不开他。我快乐地憧憬着美好的未来,结婚与否对那时的我来说,已经变得微不足道。我只要他在我身边,就很满足了。我几乎放下了所有的包袱,全心全意投入到这场爱恋之中。
但唐雨范并不象我那般放松。也许是“做贼心虚”的心理在做祟,他开始变得神经兮兮起来。他总觉得好象有什么人在偷窥我们,始终保持着一份警惕。家里的窗帘永远都是放下来的,一起出门时他永远走在我的前面。但更为严重的是,每个夜晚,他都睡得很不安稳,常常会在半夜里突然惊醒,然后便在客厅里坐到天光。
这样下去,我担心得自闭症的人,会是他。
我上前去将滑落在地上的被子拾起,重新披在他身上。他猛然一颤,睁开眼睛。
我担心地问:“为什么这么害怕?”
他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抚着我的头发安慰道:“我没有害怕啊。”
我坚持:“你倒底在害怕什么?”
他掐着两眼间的睛明|茓,沉吟片刻,说:“我们搬家吧。”
半年后,我们搬进了一幢独栋别墅。知道这个新地址的人不多,刘鑫算一个。但搬家的时候她没有来,说是太忙,实在走不开,只打了个电话和我聊了几句便匆匆挂断。
我和我所熟识的人基本全都断绝了来往,包括我的姨妈一家。当我提出要和姨妈联系的要求后,唐雨范委婉地拒绝了。他说,我这人没什么心眼,怕被姨妈看出我和他的真实关系。他甚至到现在都没有告诉姨妈他们我的病好了。我无法驳斥,只好作罢。
新家里迎接的第一位客人,是上次唐雨范他们同学聚会时见到的那位“王叔叔”。他和唐雨范的关系看起来不是一般的好。见到他,许久都没抽过烟的唐雨范也忍不住拿出家里最好的香烟招待他。“王叔叔”点了烟,深吸一口,猛地吐出来,烟雾几乎遮住了他的脸。只听到他说:“老唐,你准备以后就这样了?”
唐雨范弹了弹烟灰,叹道:“是啊,还能怎样。”
“王叔叔”试探地问:“就没想过再找一个?你看你还这么年轻……”
唐雨范吐出一口浓烟,笑着摇摇头。
“王叔叔”满是同情地陪笑道:“也是。一个肖晓梅就让人焦头烂额了,换了谁也不想这么快重蹈袭覆辙。”
唐雨范只是无可奈何地笑。
“王叔叔”又说道:“其实呢,我老婆这个人你不是不知道,她就好帮人张罗这事儿。我也说过她好多回了,听不进去啊。要是换了是别的人,我绝对不会来开这个口。这回是她的亲妹妹,我的亲小姨子,我也只好豁出这张老脸了。要不,看在兄弟的面子上,见一面看看?你我都好交差啊。”
唐雨范仍然只是笑。但这次,他的目光却扫了我一眼。
“王叔叔”很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他继续劝道:“萌萌要是没好,我老婆也不会动这心思。可现在她活蹦乱跳的(我在心里骂:这叫什么话?有这么形容人的吗?),你也放心了。将来她嫁人了,还不剩你一孤老头在家守着,多凄凉啊。我那小姨子,中学老师,人品没得说,肯下嫁你这个有前科的人,已经给足你面子啦。怎么,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朵花啊?”
他怎么说着说着,倒把唐雨范给损上了?我不能理解这位“王叔叔”的奇特逻辑,只觉得他的话很好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唐雨范终于发言了。他沉着地说:“不是我不给面子。萌萌刚刚才算清醒过来,是不是真的完全康复还很难说。我不想她再受什么刺激。这事儿,以后再看吧。”
“王叔叔”只有悻悻地离开了。不知道回去之后他的悍妻会怎样大骂唐雨范不知好歹。这位“王叔叔”的眼力也挺毒,头一次见到他他就嚷我是唐雨范的“小蜜“,想不到竟真给他说中了。但不知这次他是否有看出破绽?
我在忐忑不安中熬过了两个星期,唐雨范再次接到了一个电话。接完,他整个人都变得好轻松。他愉快地告诉我,认识他的人都听说他女儿的自闭症有所好转,而他为了女儿暂时不打算考虑个人问题。所有人都对他抱以无限的同情,再不会有人来打搅我们了。我总算松了一口气。现在就算只有我和他两个人一起生活,也绝对不会有人来怀疑我们的关系。我们安全了。
我猜想唐雨范上辈子或许是蜗牛变的。即便拥有了一家超大公司,他还是喜欢在家里办公。繁重的公务和缠人的应酬并不适合他。他将这些都交给了刘鑫,自己则潜心开发设计。主卧室成了他的书房,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图纸,颜料及画布。他以为自己还在电影厂当美工,常常钻进书房一天不出来。
盛夏的午后,我喜欢躺在沙发上小憩。温热的东南风吹来,夹着南方特有的潮湿,调皮地掀着我的裙摆,象只温柔的手暧昧地抚摸着我。我喜欢这样的风,自然清新,喜欢到宁愿浑身冒汗吹着这热风也不愿躲进空调房。知了在窗外没完没了地嚷着,嚷过了一个暑期,也不知道它究竟知了了什么。
刘鑫一般都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每次电话都很长。唐雨范和她聊得很是投契,聊到兴头上,还会站起来走走,一边运动着肩颈,一边继续他们的谈话。
听着听着,我便会陷入一片朦胧之中。每到这时,他常常会按住电话的话筒,温和地对我说:“到床上去睡吧。”我总是摇头。他只好随我,继续他的电话会议。他不知道,我就喜欢听着他的声音悄然入睡。空气中是他的味道,耳旁是他的声音,只感觉整个人被他包围着,即便身旁空空,仍觉得象被他拥抱着般踏实。
和他相处的日子长了,我渐渐地发现,其实他是一个很单纯的人,单纯得象个孩子。他的思维很简单,所以和他说话不必绕圈子,绕多了反而会把自己给绕进去,而他却会站在圈外快活地笑。他的生活也很简单,简单得一目了然,甚至有些沉闷,除了工作,看书,吃饭,上床,睡觉,他几乎不做别的事。简单的人往往有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我很久没有见过如此清澈的眼神了,包括自己的。人长大以后,心中旁骛太多,大脑中的散乱全然从眼睛中投射出来,让这心灵的窗户象蒙上一层浓雾般迷离。但他不。他也曾迷离过,但现在,这迷离在消散。特别是当他专注于他的工作的时候,那眼神清澈得简直让人嫉妒。
我时常静静地坐在他身边,凝望着他,就象当年在电影厂里看他画画一样。人在工作的时候是最美的。特别是男人。
而我就显得无聊之极。回来之后,唐雨范没有送我去上学。话说回来,阔别校园两年多,数理化早就忘到爪哇国去了,哪里还有勇气坐到一群比自己小的人中间拿起课本和他们一道拼高考?高考是为了什么?为了找份好工作;找份好工作是为了什么?为了生活得更好。我现在生活得不好么?很好。那还考什么?
但十几万的钢琴不是买来附庸风雅的。我被他强行送到一个退休的音乐学院教授的家里,每周学三次钢琴,风雨无阻。赶鸭子上架是要付出代价的。每当我在家里练琴的时候,他总是会哀求:“萌,你弹完后能过来再帮我按一下太阳|茓么?”
萌。我喜欢他这样叫我。虽然和“萌萌”只有一字之差,但意义却已大不相同。
空闲的时候,他是喜欢一个人静静地看书的。我却最喜欢在这个时候打扰他。当然,他是从来不会生气的。也许他自己都会惊奇,如今再面对我时,他怎么会拥有如此一副好脾气。当他兴致盎然的时候,会抱我坐在他身上,扶住我的腰,示意我做着前后或者上下的运动。微风轻轻撩起窗纱,飘在他的头上。他的眼神恍惚而朦胧。每到这时,我便会情不自禁地将双手伸进他那乌黑浓密而且永远散发着清香的头发里,轻吻他的额。我喜欢这样的方式。隐蔽而热切的缠绵,远比赤条条躺在床上纠缠美丽得多。
我真想退化成一只蜗牛,永远待在这所房子里,陪他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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