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口是着力的,舌头游过胸膛平滑的肌肤。天啊!很香很香。而那一大片湿润了玉液凝脂,立刻就温热了,似乎连肌肤也欣赏舌头的光临。
Rem重复这个动作,直至口水弄湿了胸膛。那锅汤很香,香得如同迷阵。怎可能这么香?一探头,就堕进饥饿的迷惘中。
把脸贴着胸膛以品尝肌肤的香气,是颇辛苦的姿势。Rem把脸移开,然后,视线落在一条手臂上。
手臂上的肌肤,晶莹如同透明色彩的肥肉。
望着手臂的瞳孔,忍不住因兴奋而放大了。这分明是肥肉一条。看,无杂毛无瑕疵,雪白美好,是肉食中的极晶。
瞪着眼凝视这肉,把一寸的方格放大十倍来看,最终,就看到口水长流。
唾液滴在手臂之上,漾成一个湖。
Rem忍不住把舌尖放在那个湖上,游游荡的舌尖,享受着肌肤的美好,然后,下意识的,随舌尖的来临,就是牙齿的触碰。她真的饥饿极了。
牙齿轻轻一咬,这富重量的感觉唤醒了Rem的知觉。她停止她的行径。
空中仍然弥漫浓郁的香气。
她仰头,深深吸一口气,香味人心之后,就悲哀了。被吃掉的时刻,可会是明天?
把她放人锅中,惹至熟透,然后斩件吞吃之。
眼泪又再流下来,深深的悲凉。
别人会吃掉她,别人会吃掉她……
既然如此,何不先下手为强?
眼泪不由自主一线线地流下来。何不自己先吃掉自己?
自己吞下自己,便不用裨益别人。
对!横竖Nager那么决绝,他是事在必行。
凄凄的,Rem念上一句。“就算我死,我也不会因别人而死。”
要死,就死在自己的口里。
她决定了,从是就挑一个位置,不如就手臂吧,要吃,就由手臂先吃。
我饥饿,而且我不要让你得逞。
Rem吸上一口气,把上下排的牙齿咬着一部分的肉,然后发现,人的牙齿没有尖处,这样咬着根本什么也吃不了。更佳的办法是飞快地张口一咬,接着磨扯撕破,这样子,才是生吃人肉,才似模似样。
张口一咬,磨扯、撕破、吞噬。就是这样了。
要是让你米吃掉,不如,我自己吃掉,
就在心意已决的这一刹,Rem张大口,飞快地咬在手臂的肉上,立刻磨扯咬人皮肉,继而在血水流满一口的关头,把牙齿用力来回嘴嚼咬扯;最后,一块肉成功地被咬出来,跌进Rem的口腔,她咬丁两口,在新鲜、活生生的腥香之下,吞进喉咙。第一口的皮肉,就是如此被吞下去。
眼泪汩汩流下来,因为痛楚,也因为凄凉。
手臂上有铜币大小的血洞,血涌出来,最新鲜的血,是红中带点橙色的。伤口辛痛得来有点麻痹,但她还是决定,要——口一口咬下去。
最难过的一关,是在手臂上把皮肉嘴“爵的时刻,不嘴嚼,皮肉便甩不掉,然而每一口的嘴嚼,又是极痛的指标,差不多每一口也有放弃的念头。
但是,如果她不吃掉自己,Nager就会吃掉她。不不不!
因此,心神归一,她要完成对自己的责仟。你要吃掉我吗?我怎能让你得逞?
Rem望着自己的伤口,考虑该由同一位置咬下去或是该选择另一个位置。在不同的位置咬下去的话,就要撕开新的皮肉,那是艰辛的过程,万一……太艰辛丁,要放弃的话就前功尽废。还是在同—个位置的血肉中咬下去比较恰当。
像挂出一个洞|茓那样,由同一个位置发掘到底。
直至看见骨。
于是,Rem垂下头,张开口,把牙齿重新放在刚才的伤口之上。牙齿一触碰皮下破损的红色肌肉,痛楚立刻爆发,整条手臂痛得麻痹了。
Rem表情骤变,痛得发青。但她仍然不放弃,就朝那片红色咬下去,很痛很痛。当血肉在她口腔内被嘴嚼时,她痛得渴望大叫,花了最强的忍耐力,才制止没叫出来。
“要咬到骨头处。”她心想。眼泪鼻涕口水在激痛之下一并流出来,身上所有感官都一起作痛。
吞下了这一口,她再垂头咬下另一口,不让自己停下来,至少这同一个血肉之洞内,要看见自己的骨骼。
脸色铁青,痛得牙关打震,口中的肉渐无力嘴嚼了,干脆一口吞下去,发出骨碌的声音。
血流泻到土地上,土地吸收了她血中的精华。Rem宁愿分给土地,也不愿意给Nager。
究竟,这样一口一口地咬,要多久才可以吃掉自己?
眼泪混在血肉之中,成为一种淡淡的咸,正好用来调味。手臂上的伤口,已有三寸长、两寸阔、一寸深,然而,还未曾看见骨。
Rem苦苦弯下嘴角的表情,是惨痛无伦,人间绝境。痛得竟然想吐了。
“不准吐广她在心里命令自己。“吃剩也不要益他厂
这一口是第儿口?,第十口?第十一口?忽然,她有虚脱的冲激,似是眩晕,也似是做梦。
自己吃自己,究竟,这一幕是不是真的?
偶尔抬头,有渐趋的身影。她眨了眨眼,看清楚一点,是kibre。
刹那间,Rem迷惘。
Libre走到笼的跟前,坐到地上来,说:“我记挂你,于是来看你。”
这却是说,Nager正于睡梦中。
Rem由嘴唇以至下巴都是血,手臂边流着血。她说:“你看到了吧。”她虚弱地望着他。
Libre说:“你在摧毁自己。”
Rem凄苦地说:“我是不想你那梦的根源吃掉我。”
“你是这么想。”Libre说。
Rem望着他,由始至终,Libre的语调永远像耳语,由那一天于芦苇丛中相遇,他都是用这种轻轻的、稳定的语调向她说话。是的,他是一个梦,当然拥有轻柔的梦的语言,他的表情也始终如一,宁静而温柔。
纵使已是今天。
她哭了,对他说:“我快失血过多而死,就算我吃不掉自己,也快死掉。Libre,纵然你是不存在的,我也舍不得你,这短短的一生,最快乐的事情是得到过你。”
Libre双手环抱屈起的双脚,把头就在膝盖上,像头小动物般凝视Rem的脸。他的神情率直而无知,仿佛,对世上所有悲苦也视若无睹。他只看得见美丽。
他说:“如果我也可以有我追寻的事,那就是你的美丽,如果我真的只是一个梦,我也拥有过最美丽的美丽。”
Rem听后,忍不住,只有哭得更凄清。
他说下去:“我但愿可以独自生存。而现在,趁他还肯做梦,我就来看你。以后每当他做一个梦,梦中的内容,也是我在这里怀念你。曾经,一个梦,也有它的梦想。”
触动迅速流散Rem的全身。Libre的说话打动了她的每一条血脉、每—个毛孔,在这电流通过后,手臂上的痛苦仿佛减退了。她忘记了,她是那样的痛。
Libre的蓝眼睛温柔情深,如同一个最美丽的湖,他是一个梦,而这一个梦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她,
Rem说:“我更不要让Nager得逞,是他令我们跌进最深的悲哀中。”
Libre的眼睛凝着她的凄苦,他悲伤,他明白。
Rem再说:“Libre,你答应我,这是Nager所做的最长最长的一个梦,你要留在此,不要让他醒来。我要在他熟睡之中吃掉我自己。”
Libre微笑:“不要怕,我就在你面前。”
Rem点头,回报一个苦笑。
她就在lfbre的眼前垂下头,把牙齿再对准溢血的伤口。血水把伤口淹成—个小湖,她就这样把血水吸啜掉,这样的吸下去,就如速灵魂也吸走。脑袋,刹那间真空起来。
她以虚弱的眼神凝视她的伤口,继而再往痛苦中苦钻。她咬下受伤的血肉,然后吞进口腔,咀嚼后再’吞进肚内。
她在她的爱人跟前,吃掉自己。
唇都是咀嚼的动作,她咀”爵着自己的血肉,眼睛凝视的是Libre的脸。在吞进喉咙的一刻,她就落泪了。
Libre的神情仍旧像个孩子,他以最蓝的眼睛注视他心目中最美丽的人,她正以吃掉自己来保护自己。
他看看,如同看到——个奇异而苦痛但美丽的梦。美丽的她,在不长大的十二岁身躯包围中咀嚼自己的血肉,然后血流成河,再被土地吸纳。
Libre会永远记得,这就是他的梦。
眼泪,为这幅美境作出点缀。
“你很痛。”Libl ̄e耳语般的声音传来了。
Rem低头再咬一口,她不敢说出那个“痛”字。太痛,她说不出来。
Libre说:“你要我看着你把自己吃掉,你猜我的心情会是怎样?”
Rem再吞下一口,她摇头,她呜咽。
Libre说:“我觉得很高兴,因为我看着你离开。”
Rem伸手抓着蔓藤,再按捺不住,哭着狂叫:“Libre……Libre……”
Libre轻轻趋前,捉着她的双手,告诉她:“我有你最后最后的记忆,由生至死,你在我的心目中,最完整无缺。”
手臂上的伤口凹凹凸凸,如同被蛆虫咬破的尸体烂肉,也像用银匙一一斟起来的蜜瓜肉,那种形状,起伏有致,只是一点也不趣致。太痛了,超越了她可以忍受的极限,Rem终于叫出来:“呀……呀……呀……”
已经到达了痛苦的顶点。
血水泻下。在痛极的一刻,反而觉得痛的不是身体,而是灵魂。灵魂在淌血。
忽然,Libre神情变异。他说:“不要叫!你会叫醒Nager。”
Rem心一慌,立刻闭嘴。
Libre的神色在变,变得悲恸。“Rem,我要走了。”
Rem哭着说:“不……不……我不要你走……”
Libre的蓝眼睛内光芒渐淡,他告诉她:“我会永永远远怀念你,以后每当Nager做梦,他只会拥有哀伤的调子,因为他的梦,不肯忘记你。”
Libre的手离开了她的手,他站起来,如同无数次转身离开,是时候重新走回Nager的潜意识。
“不!Libre!不!”Rem从蔓藤间伸出她的手,尖叫:“不……不……”
Libre向前走,边走边回头,说:“你是一个梦所能拥有的最美丽回忆。”
肝肠寸断。Rem抓着蔓藤,彻彻底底地悲凄。
最后的话,Libre是这么说:“我仰慕你所走过的每一寸土地,我崇拜土地上你所有的足迹,你就是神,纵使你不在,我以后每走一步,也爱着你。”
Libre的背影,一步步没人前方的迷糊中,他的身影已经很淡很淡了,就在房子的跟前,他的身影,淡得如同透明了一样。
己知道,这是最后一面。Rem悲哀之间,她只觉目眩星移,眩晕了,倒跌在土地上。手臂上的伤口就在泥泞之间,泥土抹于伤口上,应该十分十分痛,可是,昏倒了,便没有任何反应。
还有一点点知觉。她以为,她快要死。
啊,身体轻如羽毛,就此飘升半空,那处是不是白光之地?是让人安息的吗?想不到,她的人生之旅就在出走后两年便完结。
很不甘心。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朝白光飘去,飘呀飘,顺风而行。
忽然,在白光跟前,她看见另一种光芒。那是圆圆的,皎洁的,是月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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