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希望自己的另一半背着高额债务?或许,自己还得帮忙负担——这件事当然让人听了就想逃离。
所以,“开花结果”只是个奢侈的梦想罢了——不,是想都不该想的。
既然不该想,为什么她竟然还一直忍不住要想?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宋于湘一个人,她怔怔看着窗外安静的街道,心思如蒙上浓雾,越发茫然。
不知该说是有天分,或是他真的下足苦工,以完全不识琴谱的初学者来说,夏元灿的表现确实令人惊奇。
他虽然在一开始时玩笑似地挑选了帕海贝尔的〈卡农〉,但真正开始密集的练琴时却是全神贯注,笨拙的手努力敲对每个音符,脚板不住地打节拍,认真的态度让宋于湘不得不折服。
练琴如此,相信他对其他的事情也不会马虎。她心底这么想。
“这算不算是我们的定情曲?”夏元灿正努力让音符串得更流畅些,忽然转头问她。
“哪有什么定情曲?”她脸一热,马上砸话过去。“你好好练就是了,到时候上台别给我丢脸。”教不严师之过,她可不想让他砸了自己的招牌。
“会不会丢脸我也不知道,反正到时候你一定得来评分。”
“我最好是真的会去。”
“你是老师,当然要来。收了学生可得负责到底的。”
“那还不如我自己上台演奏算了。”
“好啊,我让他们再多加个节目,你压轴演出如何?”
“到底要不要练琴啊你?”
虽是把学生骂回去,但她也忍不住抿唇暗笑。
这些日子以来,她已逐渐习惯在两人的抬杠中,找寻彼此的默契与熟悉。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样奇异的感觉,尘封多时而坚硬冰冷的胸口已被他融化,他的坦率、热情、关心和呵护,串成一条纯净的潺潺小溪,滋润她干涸的心田。
但她依然不太确定这是否就是“爱”的感觉。
如果只是因为自己太疲惫,一时贪恋可依靠的肩膀,岂不等于是利用他又伤害他?
再说,她能永远依靠着他吗?自己背上的负担那么重,怎能硬赖着他?万一把他压垮了呢?
想回去以前的安静生活,却又放不开手上刚握住的幸福,去与留,接受与拒绝,就像是天使与魔鬼,不时在她脑海里来回交战。
该怎么办才好?听着夏元灿认真练习的琴声,宋于湘的心思越是混乱。
下课后,两人一起散步,他掏出一张邀请卡递到她手中。
“尾牙晚会。到时候我去接你。”他的嗓音好温润醇厚。“来当我的女伴,不准拒绝。”
“什么不准?你敢这样跟我说话?”
“偶尔让我凶一下嘛!”夏元灿笑了,开始哄她求她。“好啦,来参加尾牙晚会吧!”
他的声音好像有着一种特殊魔力,竟让她默默点头答应。
不是因为不忍拒绝他的恳求,而是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想靠近的心。
是不是应该干脆让他知道她身上那些难堪的现实问题?也许坦白摊开来,她就能找回平静,而他也不再坚持“稀罕”她,可以另寻一个值得爱的女人……
也许,这样才是对彼此最好的方式。
看着他高兴地哼起歌来,她轻轻地别过脸,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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