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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情天炼狱(铁胆兰心) > 第十五章心园遭劫

第十五章心园遭劫

船发皂林镇,但已不是先前的客船,而是另雇的小舟,轻快地顺流而下嘉兴。

伏龙太岁一群人已经走陆路到斗门镇去。

舟中只有柏青山与费姑娘主婢三女,颇为清净。

费心兰伤势不轻,但柏青山有得自紫极道人的疗伤圣药九还丹,已能控制伤势。姑娘一直就不曾发烧,已不用担心了。

患难见交情,两人在生死关头互相维护,不惜舍身保护对方,彼此息息相关,情义将两人的心拉近了。

女孩子感情丰富,费心兰自己明白,她已陷入爱河了,她这颗心已经赤­祼­­祼­地献给她的爱侣了。

她感到奇怪,柏青山为何在与­阴­风客紫云庄主全力一击后,为何会陷入那种可怕的绝望境地呢?

难道紫云庄主的­阴­风掌,真有那么歹毒么?

她向柏青山提出疑问,但柏青山支晤以对,并未详加解释,她也就不好多问。

她在船上养伤,这是她一生中,唯一不感痛苦孤单的一次养伤,不但不感孤单痛苦,相反地却满怀欣喜与兴奋。

因为有柏青山陪伴着她,柏青山是第一个进入她心坎的人,也是她情愿付出全心全意去爱的人。

船过斗门,至嘉兴府西门的西水驿只有二十里,伏龙太岁的官船,已经走了。

柏青山反而显得落寞,意兴阑珊。病发情形一次比一次严重,他知道,他在世时日已无多了,不久于人世的念头常纠缠着他,尽管他求生的欲望依然强烈,但总不能完全将生死大事置诸于脑后。

这次如果不是费心兰以雷琴奏出瑶台春早,及时替他诱起生机,结果难以逆料,也许死于病发,也许死于众魔围攻,谁知道呢?日后……

他不想日后了,听天由命劫。

他必须去找灰衣使者,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打算送费姑娘返家后,赶赴太湖安阳山龙湫池。

运河经西水驿,称为西漕河,下游分为三支,东流一支,贯府城东出称为市河。北流一支是运河主水道,东北出杉青关至王江泾,西出一支,汇为鸳鸯湖。

府城南郊,有两座大湖,其实水道相连,只算一座湖而已。

两座湖一是鸳鸯湖,也叫南湖,距城三里左右,广一百二十顷。东面,是马场湖,也称东湖或彪湖。

东湖属嘉兴县,南湖属秀水县,不相隶属。

南湖上游的三里地,运河经过三塔湾,湾内便是白龙潭。古老相传,白龙|­茓­于潭中,风涛时起,因此建三座塔于潭畔镇之,所以称为三塔湾。

湾底有一座小村镇,叫三塔镇,镇上颇有名气的景德寺,也是三塔的所在地,因此俗称三塔寺。

后来大清皇朝的乾隆皇帝于乾隆二十七年南巡,曾经到过此寺,御赐匾额改称为茶禅寺。从三塔镇至府城,仅四里左右。

村西南角有一座庭园优美的大宅,那就是费家。

费家在三塔村落业,仅十三四年左右,故宅的主人姓冯,举家北迁搬到南京去了。

费家将宅院略加修葺,改称心园,极少与人往来,亲朋稀少。这里也确是适于隐居的好地方呢!

园中亭台花树颇具匠心,幽雅清静古意盎然。

费家人丁不旺,主人主母先后凋零。大小姐的婆家姓江,夫婿江怀忠,是王江泾江家望族南迁的世家子弟,家住鸳鸯湖南岸。

但江家这一代家道中落,江怀忠自从父母双亡后,便成为府城大名鼎鼎的花花公子纨绔子弟,好食懒做游手好闲。

不足三年工夫,把万贯家财挥霍净尽。

目下,江怀忠为了乃妻返回娘家掌管家业,他也搬来心园赖着不走,反客为主赫然以心园的主人自居了。

也开始偷偷摸摸将心园的一些古董珍玩往外搬,整天呆在跨塘桥间的风月场与赌窟中,流连忘返,囊中不空绝不回家。

大小姐费心芝,二十岁于归,当年便举一男,取名小珂,谁不认为她是个贤妻良母?但她的夫婿却是个不成材的货­色­,她只能认命。

她替乃妹照顾家园,乃妹出门游历,一去年余音讯全无,她已感到力不从心,难以支持心园的琐事了。

收来的田租不但被江怀忠偷光,家中的珍玩也相继失踪,几名双亲手上留下来的婢仆,已被江怀忠先后赶得只剩下一名老仆,与一名中年的仆­妇­。

田园荒芜,庭阶生杂草,厅堂蛛网尘封。

最糟的是大小姐不是练功的材料,自小多病,只练了几年运气吐纳术,练了几手防身基本功夫,严格说来,她是一事无成。

但她的夫婿江怀忠,却是个纠纠武夫,少年时代便是个街头的问题少年,也练了几年正宗拳脚,足以对付三五个村夫。

因此,她被江怀忠吃定了。

费家在三塔村谁也不知道主人是武林一代魔头,谁也不知道主人会武技。

江怀忠也不知道二小姐是个练家子,更不知琴、剑两婢皆是内外交修的武林高手。

他只知二小姐不轻易见人,这位小姨的香闺对男女客人皆是禁地。

由于少来往,少接触,因此他只知道二小姐美如天仙,与人相处不假以词­色­,很难相处而已呢。

与妻子结婚四年余,他与这位小姨子见面尚不足十次,在他的记忆中,费心兰似乎与他说不上三句话。

这就是三塔村费家,琴魔费廉的身后事不堪回首。

跨塘桥横跨在鸳鸯湖上,风光如画。桥北一带,是游湖的码头,有一条小街,通向城南的水门附近。

这一带是不三不四的地方,龙蛇混杂的是非场,有赌场,有杂楼酒肆,有半开门倚门卖笑的粉头,有卖儿卖女的奴婢市场,当然也有规矩人家。

这天入暮时分,城门行将关闭,城外的游客纷纷返城,不返城的大爷们,则在一些有粉头的荡湖船上留宿。

小街的夜市颇不寂寞,城外反正是三不管地带,官府不愿多加­干­涉,因此便成为浪子们的天堂。

江怀忠穿一袭青夹袍,外穿獭皮背心。红光满脸,大概已有了六七分酒意,提着他的钱囊,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小街。

走向码头,口中哼着荒腔走板的小曲。

他的脸蛋倒也中看,五官端正,­唇­红齿白,一表人才。身材虽不壮实,倒也修长合度。当然如不中看,怎会被琴魔选为东床佳婿?

三十余岁的人,正是男人的黄金年代,他在府城可不是默默无闻的人,挥金如土酒­色­财气无一不­精­的。

自然颇有名气,见面谁不客气地称他一声江爷或江大爷?

他到了码头,眯着醉眼打量灯光隐约的一排荡湖船。

真巧,其中一艘画船头人影朦胧,一阵浓郁的脂粉香中人欲醉,有人在下船,他听到一阵银铃似的甜笑声,接着有悦耳的声音说:“三妹,留步,不必送了。”

接着,是另一位女郎的声音:“二姐好走,请替我向春姨问好,明后天我也许抽暇去探望她们。”

码头上停着两乘小轿,二姐与另一位女郎在两名仆­妇­的伺候招呼下,乘轿走了。

合该有事,他被那位三妹的悦耳嗓音迷住了,情不自禁向船头走去,摇摇晃晃踏上了跳板,踏上了舱面。

舱面有两名体面仆­妇­,这一带­操­荡湖船的水手,几乎清一­色­是女流,船上没有男人是不算奇事。

这两位仆­妇­居然不生气,也不阻止也不招呼。

他掖好钱囊,向舱门走,向仆­妇­轻佻地问:“大嫂,里面是哪一位三姑娘?”

一名仆­妇­上前搀扶,格格娇笑道:“老爷,你醉了。”

“我醉?笑话。”他怪声问。

即使真醉,他也不会承认的,这是酒徒的通病,不足为奇。

“不是笑话,你真醉了。里面是红姑三姑娘……”

“哦!是不是小桃红三姑娘。”

“不错。”

“是熟人嘛……”他拉开舱门信口说。

“但今晚三姑娘已约了冯大爷,你……”

“哪一位冯大爷?”

“东湖放鹤洲冯家的大爷嘛。”

一听是放鹤洲的冯大爷,他的酒醒了一半。

但他的目光看到了舱中的光景,他又醉啦!

里面有两名侍女,两位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舱中是花厅,银灯高照,看得真切。两位姑娘中,其中之一是他并不陌生的小桃红三姑娘。另一人他从未见过,极为出­色­。

十四五岁,含苞待放,粉脸桃腮,有一双令人神魂颠倒想做梦的大眼睛,水汪汪地十分动人啊!

夹缎子鹅黄坎肩,黛绿袄衫百褶裙,坐在锦垫上摆出的优美的姿态,含情一笑居然风情万种,眉挑日语另有一股青春娇艳的气息,撩人心弦。

他忘了放鹤洲冯大爷,忘了脑袋是否已经搬家,一脚跨入舱中间:“咦!这位小娘子眼生得紧,可否请问芳名?”

小桃红不禁摇头,娇声道:“江爷,你怎么啦?请出去好不好?”

“出去?”他含糊地问,一头钻入,目光灼灼死盯着那位小姑娘,眼都直啦!

“江爷,你知道冯大爷今晚……”

“叫他明天晚上再来好了。”他抢着说。

“江爷……”

蓦地,外面传来了粗亮的嗓音说道:“是谁叫大爷明天晚上来?出来说给我冯某人听听好不好?”

小桃红脸­色­一变,叫道:“江爷,冯大爷来了,快出去吧。”

他的酒又醒了一半,赶忙退出舱外。

舱面上多了三个人,中间那人身材高壮,从舱内­射­出的灯光,照亮了来人的面貌。那人穿一袭紫团花长袍,狐裘一­色­白。

身材虽高壮,但却长了一张三角脸吊客肩,一看便知不是善类,四十出头年纪,神­色­­阴­森狞笑而立。

身后两人是护院武师打扮,膀阔腰圆,豹头环眼,骠悍之气外露。

他的酒醒了八分,抱拳行礼陪笑道:“在下不知是冯大爷,失礼失礼。”

冯大爷不怀好意地狞笑,回了一礼道:“怎么?江老弟,你明知是我,为何要我明天来?”

“呵呵!岂敢岂敢,在下喝多了,醉糊涂啦!胡说八道,大爷休怪,休怪。”

“小意思,不知无罪,请里面坐,请。”

“冯大爷……”

“昨天春姑娘从杭州请来了一位清倌人,小曲唱得迷人极了。里面坐。”

“在下不敢……”

“小意思,你老弟大驾光临,兄弟深感光荣哩!请勿见外,里面请。”冯大爷狞笑着说,像是黄鼠狼对­鸡­在寒暄。

他正想推辞,一名护院笑道:“江大爷,要咱们敲锣打鼓促驾么?请啦!”

“里面又没有老虎,怕吃掉你不成?哈哈哈!”另一名护院怪笑着说。

冯大爷脸一沉,向两护院喝道:“少多嘴,给我滚!胡说八道吓坏了客人,打断你们的狗腿。去叫师爷来一趟。”

两护院应喏一声,上岸走了。

“请到里面坐。”冯大爷肃客入舱,神­色­友好。

江怀忠顺从地重新入舱,终于,他面对这位令他一见销魂的女郎了。

小桃红与两名侍女含笑上前招呼、卸裘、请坐、奉茶,令他有宾至如归的感觉。他是风月场中的老手,但今晚居然感到有点不自然。

小姑娘沉静地颔首向冯大爷为礼,并未离座,安祥地微笑,笑容极为动人。

冯大爷倚着小姑娘坐下,笑道:“绮姑娘,今晚上你就不用回去了。”

小姑娘粉脸酡红,羞态可掬以巾掩面说:“大爷笑话了。”

“哈哈!绮姑娘,请勿误会,今晚我并不在船上过夜,等会儿有几位朋友前来,商量一些买卖上的事务,事毕我得走,那时可能已经半夜了,你怎能回去?放心啦:大爷我不是不懂规矩的人。桃红姑娘,吩咐厨下治酒。”

接着向江怀忠桀桀笑道:“老弟,见过这位绮秋姑娘么?你这位风月场中的江公子,可能并未见识过杭州佳丽哩!”

“没见过,在下很少到杭州。”江怀忠强笑着说。

“绮秋姑娘不但人美如花,她的歌喉更是珠圆玉润世无其匹,等会儿酒过三巡,保证你耳福不浅。”

不久,酒菜已备,在冯大爷与小桃红的强哄硬骗,与绮秋姑娘的悦耳歌喉下,江怀忠­色­授魂予,喝了个烂醉如泥。

先后来了五名客人,舱中的残肴已撤走,姑娘们皆已避至后舱,主客围炉而坐,互相低声的交谈。

冯大爷向身侧的粗眉暴眼大汉道:“宋兄,咱们的会址已有眉目了,该办的事可以放胆进行啦!”

“找到了么?”宋兄问,颇感意外地又道:“你不是说附近无法可想么?”

“本来嘛,确是不易找到,既不能距城太远,又不能太近,不能引人注意,也不能太过偏僻,委实难觅如此理想的处所……”

“老大不是说你那放鹤洲的宅院,可以暂时加以利用么?”

“老天!我那儿怎可利用?放鹤洲冯家这一支人丁旺,洲附近有上百户人家,我族中那些不成材子弟,不断往我家中讨口食,人多嘴杂,走漏消息岂不糟了?老大自己不亲自来看看,信口说说当不了准的。”

“你找到的地方……”

“说巧真巧,刚才在码头上碰上了湖对岸的江怀忠。”

“哦!那位花花公子?”

“不错,我心中一动,福至心灵,他替咱们解决了难题。”

“怎么回事?”

“你回去禀知老大,会址已找到,只须花上三两天工夫,便可迁来了。”

“你是说,那位花花公子替你找到了?”

“不错,湖南岸江家,不是很理想么?既近水滨,宅院附近一箭之地没有邻居,水陆两途接近皆不虑被人看见,宅中庭院深广,即使住进三两百人,不显得局促,太好了,我早该想到江家的。”

“哦!他愿将宅院借给你?”

“借?笑话,他将双手奉送……”

“咦!你可不能闹出事来……”

“放心啦!兄弟办事,一向稳健得很。”

“你打算如何进行?”

“兄弟自有妙计,先给他吃点甜头。”

江怀忠醉得人事不省,醒来时眼前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感到头重身沉,天旋地转喉间发苦本能地叫:“水,水,我要冷的水。”

他想挺身爬起,手一掀棉被,只感到寒气侵骨,情不自禁打一冷战,又往被里钻,被子里暖和多了。

他嗅到了熟悉的脂粉香,手触到身旁一个温暖腻滑的胴体。再一摸,咦!触手处竟然是女人的胸膛,不用多想,一摸便知是个一丝不挂的女人。

接着,他发觉自己也是一丝不挂。

他记起自己是在冯大爷的船上喝酒,男男女女一而再与他­干­杯。一想起冯大爷,他打了一个冷战,酒醒了一半。

冯大爷,这位嘉兴府的土混头地头蛇,巧取豪夺无恶不作的恶棍,拥有众多打手横行乡里的毒蛇,结交官府心狠手辣的豺狼。

嘉兴府的本分人家,谁不把这畜生看成毒蛇猛兽?

但他,却在冯大爷船上作客,而这艘荡湖船的粉头小桃红,是冯大爷的相好。

“糟了!”他想。

作客有作客的道义,他竟做了入幕之宾,反客为主睡在女人的床上,大事不妙。

“咦!你……你是……”他推动着­祼­女问。

­祼­女醒了,用鼻音嗯了一声,软绵绵地说:“睡吧,外面好冷。”

­祼­女像一条蛇,缠住他了,­肉­体一接触,他气血浮动,又忘了身外事啦!也成了一条蛇,发出了兽­性­的呻吟。

天亮了,他头脑昏昏沉沉地醒来,一看床上的同床人不见了,他自己仍然是赤条条地睡在床上。

当然睡处没有床,而是睡在舱板上铺设的锦衾绣被中。

进来了两名侍女,端来了盥洗用具,漫声笑道:“江爷,日上三竿啦!该起来了。”

他仍在迷糊中,手伸出被外问:“这是什么地方?”

一名侍女拉开窗,日光透入。

她看了看天­色­,说:“今天是难得的大晴天,快到清明了吧。嘻嘻!江爷真是贵人多忘事,奴家是桃红姨的丫头小芝兰哪!记不得了么?”

他从窗口向外望,船不在码头上,而是泊在­干­枯了的芦苇中。

“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鸳鸯湖南岸嘛,西面距江爷的宅第不足一里地。”

“咦!冯大爷呢?”

“冯大爷五更天已进城了。”

“哦!昨晚谁在此地陪我?”

小芝兰羞郝地一笑,说:“江爷怎就忘了,昨晚冯大爷十分大方,他将绮秋姑娘留在船上伴你……”

“什么?”他吃惊地叫,挺身坐起。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绮秋姑娘刚从杭州来,而且是清倌人,身价甚高,冯大爷竟大方得将人让给他,岂不是太阳从西山升起来一般奇迹?

“绮秋姑娘呢?”他追问。

“一早就回城去了,要不要奴家去找桃红姨来伺候江爷洗漱?”

他心事重重地找衣,惑然地自语:“怪事,我与冯大爷无亲无故,平时难得一见,素无交情他……”

“你们是意气相投的赌友与寻芳客,怎说素无交情?”小芝兰问。

“他……”

“他大概在午牌左右可以带人到尊府清点接收。江爷不必急于前往,早着呢。”

“什么?他带人到我家?这……”

“嘻嘻!江爷,不是我说你,你这种赌法,即使有金山银山,你也赌不了几天的,醉了的人怎能如此狂赌?”

“什么?你说我昨晚上……”

“你把尊府押银子五千两,骰子投下去,可怜,说摆嘛,也摆不了那么巧。”

“什么?”

“么二三,豹子。”

“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将宅院输掉了,立下了契约,盖了手模脚印,三天内不还五千两银子,宅院押断。中人是冯大爷的五位赌友。”

江怀忠如遭雷劈,惊得赤条条地一蹦而起,骇然地狂叫道:“胡说!我……”

“咦!江爷是忘了不成?”

“天哪!这……这事从何说起?”他软倒在地叫。

小芝兰出舱,带门时说:“冯大爷说你够朋友,他也够情义,所以将绮秋姑娘陪你一宵。你这一宵嘛!整整五千金。”

“不!不!天哪,送我上岸。”他发疯般狂叫。

船回到码头,他像个丧家之犬,奔向街尾的一间木屋,那是冯大爷的磕头爪牙坐镇处。

不久,两名泼皮伴送他上船。

东湖与南湖有水道相连,放鹤洲在东湖的西岸,据说是唐朝的大儒裴休放鹤处,也就是陆宣公放鹤处,不知是真是假。

冯大爷的宅院并不宏伟,是一座三进的大厦而已。一进门,厅上高坐着满脸春风的冯大爷,堂下是八名青衣大汉抱肘而立。

冯大爷哈哈狂笑,向脸­色­苍白抢入的江怀忠抢先发话道:“江老弟,怎么啦?不在温柔乡中享福,怎么一大早就跑来了?不用谢我,那小妮子心肠软,她看上了你,自愿与你结这一段情缘,你老弟获美人青睐,艳福真不浅呢。哈哈哈哈……”

江怀忠上气不接下气,激动地叫:“你……你……”

“哈哈!昨晚一场豪赌,兄弟承让,承让。”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

“什么?你问我什么意思?你听清了,是你借酒壮胆,提出赌一场……”

“住口!我根本没跟你赌……”

“哼!原来你是来赖帐的。”冯大爷沉下脸说。

“昨晚在下被你们灌得一塌糊涂……”

“呸!你江怀忠是什么东西?你不上太爷的船要求豪赌,太爷还不屑与你下注呢。好一个醉得一塌糊涂,五个证人与四位姑娘,亲见你写下欠条押据,捺了手模打了脚印,你难道也醉了么!哼!”

冯大爷沉声说,从怀中取出押据扬了扬,又道:“宅院押银五千两,太爷并不想要你那栋破房子,有三天期限,舍不得房子,你去找银子取回押据,太爷不与你计较,出去吧。”

“押据是假的,不是我立下的,我要看看……”

“唷!你想得真妙,你正要赖帐,将押据三把两把撕掉往肚里吞,我这五千两银子岂不是掉下海了?要看可以,咱们到衙门里看去,去秀水或者嘉兴公堂,冯某一概奉陪。来人哪!将他赶出去!”

江怀忠快急疯了,狂叫道:“天哪!你……你这不是要将我迫死么?你……”

“你死是你的事,你死了,房子仍然是我的,你去死好了。”

“天哪!那座房子已经不是我家的了……”

“什么?”

“五天前已经卖给赐福坊的温老爷子,一千两银子卖断了。”

“砰”一声响,冯大爷一掌拍在桌上,怒叫道:“混帐!卖断了的房子,你为何用来押赌?你不要命了,你把太爷看成什么人?瞎了你的狗眼!”

“天哪!”

“给他吃一顿生活!”冯大爷怒吼。

八名泼皮如狼似虎,飞扑而上。

江怀忠向外逃,大吼一声,一拳打翻了一名大汉,一脚又踢翻另一名,夺路而奔。

但一拳难敌四手,最后被打得头青面肿,躺在堂下像条死狗。

一盘冷水将他泼醒,冯大爷的语音在他耳畔轰鸣:“你给我滚回去,筹措银子来还债。三天没有银子也没有屋,太爷要将你沉入湖底喂王八,快滚!”

两名大汉架起了他,将他丢出大门。

“天哪!”他哭倒在地呼叫。

冯大爷的家门口,哭死了也没人敢过问,谁不怕冯大爷的­淫­威?

他忍住满腹的痛苦和辛酸,一步一颠地走了。

东面的小径,大踏步来了两名青衣人,进入了冯家的大门。

冯大爷迎客入厅,含笑问:“咦!两位贤弟喜气洋洋,有事么?”

一名大汉呵呵笑道:“报喜不报忧,有好消息见告,老大传来口信,要大哥后天到西水驿会面,据说有几位江湖大名鼎鼎的人物,要助咱们到新城镇弄到那笔红货。”

“妙极了,咱们正愁人手不足,来的是些什么人?”

“听说是天下第一堡的人。”

“天下第一堡?人呢?”

“还没到,老大已和两名打前站的人接头谈妥条件了。”

江怀忠凄凄惨惨上了一艘船,船放南湖,出南湖驶入运河,航向白龙潭三塔村。

大小姐费心芝刚在宅内自建的佛堂做完午祷。她遇人不淑,感到万念俱灰,心灰的人,佛经有极大的诱惑力。

这玩意对丧失人生斗志的人来说,不是强心针而是一瓶谜幻药,最容易在里面求得解决,当然经里面的确也有些吸引人的东西。

四岁的小珂在佛堂门口,惶恐地叫:“娘,爹回来了,好怕人,珂儿怕!”

“小珂乖,爹回来了怕什么?”她问,清秀的粉脸也随着涌上疑云。

“爹的脸­色­好青,好怕人,不会走路。”小珂牵衣惶然地说。

她大吃一惊,抱起小珂直奔内堂。

偌大的宅院,大小房舍总有二三十间,五进院,还有东西两院两厢,但只有她呣子俩,与一名老仆一名仆­妇­。

内堂­阴­森森,未修剪的草木已四处蔓生,内院的三面窗紧闭,因此光线幽暗。江怀忠跌坐在太师椅上,仆­妇­正焦急地替他用巾拭脸。

“哎……哎唷!不……不要抹了……”江怀忠虚脱地叫。

她放下小珂奔近,大惊道:“天哪!官人,你……”

“我死不了!”他乖戾地大叫。

小珂哇一声大哭起来。

她向仆­妇­叫:“三嫂,把小少爷抱出去。”

她立即进入后房,取出一些药散香油药酒等物,熟练地调药,含着一泡眼泪说:“官人,忍着些,我替你调药……”

“不要管我!”

“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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