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dline(最后期限)迫在眉睫,却今天才要展开决定晚会演出内容的最终会议。原定的计划被大少爷等人三番五次的打乱,令人心头闷声憋火,愤恨的心情转化成力量的涌泉打心口溢出,让通往会议室的这条路蜕变成斗兽场的秘道,在那扇门之后,盘踞着等待我们的将会是野兽般的挑战;这一刻,我们是斯巴达勇士的化身,手中的利剑和长矛,则是精心绘制的应对措施。
“社长,准备好了吗到底?”
“如果对手也是和我们一样想把晚会做好的人的话,完全没问题,可问题是他们说到底就不是,所以可能无论说什么都没用。”
我和社长两人肩并肩走着,用强打起的精神驱散黑眼圈的功效,强制性撑开眼皮,一边把手中的合订本抱紧,死死抵在胸前不让它们滑下去。合订本里面的资料,详细记述着社长关于《第十二夜》的计划规策,此外我的里面另有一套备用方案;这是昨晚加班努力赶工赶出来的成果,直到凌晨三点我们才去休息。
如果没记错的话,昨夜去上厕所的时候发现当时大少爷那伙人也没睡,他们光是顾着开狂欢派对、夜夜萧歌,几乎什么正经的事情都没做过,而现在却好意思走在我们的前面;不光如此,他们而且还故意倒着走,对我和社长今天所穿的衣服指手画脚,见我俩都不理会他们,又随随便便的跟我们拉开了一段距离,跑到前面去,和其他人大声畅谈着与会议事不相关的东西。
——“话说昨天晚上少爷他唱歌真厉害啊!”
——“就是说嘛!尤其是那首,《我要做同桌的另一半》,实在太好听了不是吗!”
——“没错没错!下次一定还让他唱那首!”
——“同~感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不说勉强着自己别去听他们刺耳的笑声了,甚至仅仅看着他们穿着怪衣服的花俏的背影就觉得厌烦,可是当下却不能闭上眼睛,我怕一合上眼皮就会立刻沉入梦乡,于是只得把头扭到一边去,望着走廊静悄悄的角落,感觉让自己转生成在热水管和墙缝之间织网的小蜘蛛,那样乏味的生活都比现在的要惬意nAd1(
感觉这条通往会议室的道路如此漫长,越看着前方越觉得头疼,因为大少爷一群人的身体挡住了我们,使得看不到更远的前方,不免让人觉得视野受阻,投射在视网膜表面的影像显得比较压抑。拿例子来形容的话,就是种渴望的渴望,渴望能快点完成自己的渴望的渴望,这么说起来很复杂,打个比方,想象一下自己在黑暗中走路回家、却又不能快一点前进的那种感受,这样理解起来就容易多了。
黑暗是前方未来的局限性,也就是混沌与迷离,回家是去会议室,然后不能快一点前进则乃大少爷们的阻碍。渴望的渴望,不能满足带来的不止有空虚、饥渴,此外的不安同时也是致命的,我切身体会最为强烈的便是不安,我想已经不需要解释,但凡前方还能看见那帮人,这种感受就不会止歇。
快到吧……拜托了快到吧……
急切的盼望总算有了成果,这时候看会议室的两扇大门竟然感觉如此亲切,尽管这里曾是执行死刑的刑场,而我却迫不及待的想要进入这里,获得解脱。我知道,人在荒诞的场合之下会轻易产生荒诞的思想,这是无法避免的,想要从荒诞之中诞生真理,必须先要将自身融入荒诞之中。
为何我和社长在一而再再而三的忍受大少爷他们一直以来的无理取闹,解释就是这样了,令人无可奈何的形势所逼。
全部的志愿者纷纷走入会议室,按照事先规定好的座位落座,将各自的资料掏出摆在了面前的桌子上。而大少爷和帅哥则是来到讲台上,一个当起了主持,另一个却是书记,而且还是专门负责记录等杂务的那种,的确帅哥被大材小用了,但苦于是大少爷掌权,他也只得委曲求全、假装毫无怨言的做着自己的工作。
谁做主持是经过投票决定的,大少爷的那波追随者人多势众,自然会将票数都投给他们最喜欢的大少爷,于是他毫无疑问的当选了主持,纵然其他部分的人都各怀鬼胎,心中存有不小的反对意见,最后也都无一上台去辩驳,因为谁都不敢当这个出头鸟,去得罪大少爷和他的伙伴,而就这么放任、悄然的收场了nAd2(
本来,在这种谁都互相认识的小圈子里,搞民主政策从根本上就是不健全的,无论谁都只会把票投给自己喜欢的人,无论每个人只会考虑自己的利害关系,从来不会有人抛弃主观想法、友爱情谊等等的干扰,并且客观的看待每人的能力,然后选出一个真的会起到贡献的人来当领袖。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一切准备好后,会议在一片平静中开始了,一身名牌装的大少爷打着哈欠徐徐走上讲台,带着一副无精打采的表情,既没兴致又没精神的念起了开场白,连基本的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拿自己的倦意将人拖入了困乏的节奏。
——“那么,现在就来展开第三次探讨平安夜前夕晚会表演内容的会议吧。在我们开始讨论之前,先请书记将我们上次的记录抄写在写字板上。”
听到他的声音,我立刻就想睡觉,大少爷的言语没有一丁点干劲,软软绵绵的文字组成了一首二流的催眠曲,极其无聊,却无聊的令人都能发困。我沉重的脑袋在脖颈上一颤一颤,有好几次都差点拍到桌子上去,结果当困意席卷上来,迫使头急速往下垂的时候,由于自由落体产生的特殊感觉,让人马上吓了一跳就清醒了;这种仿佛课堂上偷着睡觉般一惊一乍的感觉,更加的令人不舒服。
好想睡觉,可是又不能睡,好不舒服……
不过最不爽的估计应该非帅哥莫属,他从前面两次会议开始,就曾不少次对大少爷的背影露出不满的神色;当然,是在本人看不到的情况下,然而说不定大少爷的朋友在暗处偷偷添油加醋告诉他了也说不定。
我总感觉,帅哥和大少爷之间存在着一层透明的隔阂,俩人除了会议就没什么其他交情,不算朋友,最多只是互相认识,硬要说关系可能也不太好的样子nAd3(帅哥时不时看向大少爷不满的神情,里面还透露着不加掩饰、十分明显的嫌弃,此外大少爷,可是当初任命他为杂务书记的人,所以有意刁难他的可能性也是有的。当二人的视线撞见的一刹那,瞬间以轻蹙的眉头的缝隙为燧石,擦出了短暂的火花。
讲台上弥漫着淡淡的火药味,在大少爷和帅哥之间,仿佛也飘着薄薄的一层硝烟。
“报告,第一第二次会议的记录已经抄好了,请过目。”
“嗯,过目就免了吧,我相信你能做好。嗯嗯,看样子我们的书记的确已经抄好了没错,那么还有人有意见的话就来赶紧讨论吧。”
大少爷双手撑在讲台之上,将头探下来,光看着支持他的那一部分人,好像把我们和帅哥都无视了,紧追着他的问题举手回答的,同样也是那一部分人;俨然大少爷们已经占领了会议室的主场,而其他人只是背·景一样的存在,起不到任何作用的背·景,因为他们这种对话本身就毫无意义。
“嗯,我觉得演情景喜剧也不错的样子。”
“说得对,最近不是有部很火的电视剧吗,按照它那样演不就可以了吗?”
“哦!那部电视剧啊!的确啊,这个点子超级好的!”
“快点记下来记下来!”
……
顿时重现了几天前的景象,杂乱无章、天马行空的各种幻想充斥了会议的舞台。冠冕堂皇的热情,加上华而不实的计划,从这些家伙们口中说出纯粹是小孩的玩笑,我甚至怀疑起他们本身究竟有否当真了,摆明了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听着就觉得哭笑不得的演出,而他们却一本正经的脱口而出,反倒令我们压根说不出话了。
“OK,那么晚会就演那个吧,电视剧。”
“不不不不……比起那个来,我最近看了部讲青春浪漫的电影很不错的样子,跟你们说啊,那个剧情是这个样子的……”
“这个听起来也不错的样子!演这个把演这个吧!”
“对吧!尤其是男主角向女主角深情告白的时候,太感人了……!当时的烟火啊灯光啊太赞了!对了对了,还有一颗二十米高的巨型圣诞树。”
“不,果然是最后捐献视网膜的时候最感人吧!我看的都哭了……男主角就算眼睛失明了,也献给女主角了一颗钻戒和一台她最喜欢的车。啊啊啊……”
“别光看着啊,说说你们是怎么想的呢?”
“我们、无话可说……”
尴尬、无语的氛围,拼凑起层出不穷的愚蠢,不断秀出所有指标的下限,让暴露在这里高能空气中的我们无处藏身,哪里还有什么倦意,现在我真恨不得靠钻到桌底下这种方法来和他们那帮人划开界限。无可言喻的丢人。那种为别人感到丢人的剂量,已经高出了“Demoncrazy”的迷惑效果,将这些无脑的家伙们迷得团团转,像吸食了可·卡因一样兴奋,眼见之处,群魔乱舞。
大家都在跳着极其怪异的舞蹈,跳得相当狂热,我们即便不愿意,也必须硬着头皮进入这糟糕透顶的节奏,遂而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去引领主旋律,尽力把怪异的舞蹈跳成优美的舞蹈,让张牙舞爪进化成鸾歌凤舞。
“我说,我们已经剩下不多时间了。这么点时间,从现在到演出仅仅剩下一周多一点的空间了,不得不提一下,光是做准备就已经很勉强了,还必须从稀少的休息时间中抽出至少一半来排练表演,真的很紧张。我认为,现在我们该做的应该不是再想新点子了,从以往的计划中投票选出一个最合适的,而且排练所需时间尽量少的计划来,努力将它做好呈现给舞台不是最佳之选吗?”
突然间,社长的声音Сhā入了满是杂音的对话,虽然音量不大,但似乎有某种能量暗中辅助,使得刚才所有还吵闹的人情不自禁的安静了下来,与此同时聚拢了目光,她站立起的身姿成为了众人视线的集结点,披散的长发今天打理的很好,墨黑色的光泽因为灯光的照射闪耀着,在这个空间中,唯有它是最纯粹的颜色。
我的精神被唤醒,于是侧过头去,望着叙述着资料信息的社长,真但愿她对目前情势的分析可以让那帮人多多少少认真起来。
“好了,请大家认真听,这是很不容乐观的事。”
社长的语气十分严肃,没有夸大奇谈的陈述着事实的严重性,一边认真听着恶我一边解除了目不斜视状态,送过去一道灰暗的目光观察了下大少爷们的反应;果不其然,百无聊赖。他们根本不会上心,该玩手机的玩手机,该发短信的发短信,不要求你们倾听,但请至少尊重一下人家吧。
“所以说,请主持人马上终止这场联想计划,事已至此,我们必须赶紧选出一个大家都同意的计划来,深究一下细节成分不是吗?”
最后留下一句反问收尾,社长随之落座,将手中的合订本放在桌上摊开,使得资料和计划书摆在一个众人可视的角度,方便去审阅;而她则是靠在椅背上环抱双手,一边静候着来自他人的疑问,一边时不时梳理一下垂到身前的头发。
除了大少爷那拨人,其他的志愿者前后都起身来观看资料;社长允许了互相传阅,在我的帮助下,合订本里面写满信息的纸张被分发到了他们手中。唯一那些实干的志愿者们,越看那些仿佛鲜血淋漓般的赤字和截止日期头皮越疼,有些人不住挠着后脑勺,有些人一脸担忧的互相聚在一起指指点点,有些人嘴里甚至还呲着凉气,觉得事情远比他们想象的要麻烦多了。
严肃的、认真的氛围终于从尘封中被唤醒,骚动着人的内心紧张了起来。受到他们的影响,大少爷那拨的一个人竟也情不自禁抓了份资料,装镊样的看着,一本正经的分析着空气的成分,故作专注的表情着实令人觉得搞笑。
“大家,觉得文学社社长的意见如何?”
大少爷见我们无一不那么认真,看着连自己这方的人都逐渐加入了氛围,也不好意思多Сhā嘴,或是又搬出他那句招牌“让我们留着再讨论讨论吧”;大少爷自己也向我拿了一份资料,但丝毫没看,瞟了一眼就让它随着右手自然下垂到腰间,然后张嘴发出疑问,直接准备从我们那里获取信息。
“你们觉得怎么样?我们真的是该推进了吗?”
全部人无言以对,寂静的会议室死一样的可怕;这种状态下,最先出头的那个人必定会被集火,太可怕了那样的话,怪不得纵使有话想说都只能憋着说不出口。慢慢的,静候了一会儿,有零星的几个志愿者,互相眉来眼去犹豫东犹豫西,终于鼓起了一丁点的勇气,逐渐肯正视讲台,轻轻冲大少爷点了点头。
“你们这么觉得吗?真的?发自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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