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布利多去了,”韦斯莱先生低声说,但韦斯莱夫人仍旧盯着她的长子;她开始哭泣,眼泪落到了比尔毁伤的脸上。
“当然,他长得怎么样并不重要……并不真——真的很重要……但是他是个非常英俊的小男——男孩……一直都非常英俊……而且他本——本来都要结婚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芙蓉突然大声说。“什么是他本来都要结婚了?”
韦斯莱夫人抬起她满是泪痕的脸,看上去很震惊。
“嗯——要不是——”
“你认为比尔将不再愿意娶我?”芙蓉问。“你认为,因为这些咬伤,他就不爱我了?”
“不,我不是那个——”
“因为他会继续爱我!”芙蓉说,她站直了身子,把她那长长的银发甩到脑后。“比尔不会仅仅因为变成了狼人就不再爱我了!”
“嗯,是的,我敢肯定。”韦斯莱夫人说,“但我想也许——如果那样——他那样——”
“你认为我不想再和他结婚?或许,你希望这样?”芙蓉说,她的鼻孔一张一翕。“我在意他的长相吗?我想对我们俩来说,我一个人就已经足够漂亮了!这些所有的伤疤都证明了我丈夫有多么勇敢!我会和他结婚的!”她激动地加了一句,把韦斯莱夫人推到一边,抢过了她手中的药。
韦斯莱夫人靠到她的丈夫身上,看着芙蓉带着一种古怪的表情为比尔涂抹伤口。
韦斯莱夫人在一阵长时间的沉默之后说,“我们的穆丽尔婶婶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头饰——妖精制造的——我敢肯定我能说服她借给你在婚礼上用。她非常喜欢比尔,你知道吗,它看起来就像你的头发那样可爱。”
“谢谢你,”芙蓉生硬地说。“我相信那会很可爱。”
就在这时——哈利没有看清楚的是怎么回事——两个女人哭喊着抱在了一起。哈利十分迷惑不解,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疯了,他转过头来看罗恩:罗恩和他一样震撼,金妮和赫敏也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
“你看!”一个不自然的声音说。唐克斯正愤怒地看着卢平。“她仍然愿意嫁给他,即使他已经被咬了!她不在乎!”
“这不同,”卢平的嘴唇几乎没有动,突然看上去有些紧张。“比尔不会成为一个完全的狼人。情况完全——”
“但是我也不在乎,我不在乎!”唐克斯抓住卢平袍子的前襟摇来摇去。“我已经告诉过你一百万次了……”
唐克斯的守护神和她灰褐色的头发代表的含义,她听说有人被格雷巴克咬了之后来找邓布利多的原因,哈利一下子全明白了;原来唐克斯爱的不是小天狼星……
“而我也告诉过你几百万次了,”卢平不去看她的眼睛,只是盯着地面,“我对你来说太老了,太穷了……太危险了……”
“我一直都在说,你对此的原则非常可笑,莱姆斯,”韦斯莱夫人拍着芙蓉的后背,在她的肩头说。
“这不可笑,”卢平坚定地说。“唐克斯应该和一个更年轻、更健康的人在一起。”
“但是她想要你,”韦斯莱先生微微地笑了笑。“毕竟,莱姆斯,年轻和健康不一定是永恒的。”他悲哀地指了指躺在他们中间的儿子。
“现在……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卢平说,他避开了所有人的目光,心烦意乱地向四周望着。“邓布利多死了……”
“如果邓布利多知道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点爱,他会比任何人都开心的,”麦格教授简略地说,就在此时医院的门再次被打开了,海格走了进来。
他脸上那一小块没有被头发和胡子遮住的地方显得湿润而臃肿;他泪汪汪地发着抖,手里拿着一块污迹斑斑的大手帕。
“我……我已经做好了,教授,”他哽咽着说。“抬——抬走了他。斯普劳特教授已经把孩子们哄上床了。弗立维教授在躺卧,不过他说他一瞬间就会没事。斯拉霍恩教授说已经通知了魔法部。”
“谢谢你,海格,”麦格教授马上站了起来,转过头看着那群围在比尔床边的人。“魔法部的人到了之后我得去会见他们。海格,请通知每个学院的院长——斯拉霍恩可以代表斯莱特林——我要他们立刻来我的办公室。我希望你也能来。”
海格点了点头,转过身拖着脚步走出了屋子,她低头看了看哈利。
“在和他们会面之前我想和你简单说几句,哈利。请跟我来……”
哈利站起来,向罗恩、赫敏和金妮嘟囔了一句“待会见,”,然后就跟着麦格教授走出了病房。外面的走廊里空无一人。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就是远处凤凰的歌声。走了几分钟后哈利察觉到他们并没有走向麦格教授的办公室,而是走向了邓布利多的。又过了几秒钟他才意识到,她曾经当过代理校长……显然她现在是校长了……所以石兽后面的那间办公室现在是她的了……
他们沉默地走上了移动的旋转楼梯,进入了圆形的办公室。他没有看到自己预计的东西:屋子被罩上黑布,也许甚至邓布利多的遗体就躺在里面。而事实上,它看上去与几小时前哈利和邓布利多离开时一模一样:长脚桌上的银器旋转着喷着烟,格兰芬多的剑在玻璃盒子里被月光照得闪闪发亮,分院帽被搁在桌子后面的架子上。但是福克斯的栖木空了;它还在操场上悲泣着它的挽歌。一个新的肖像画已经加入了霍格沃茨已故校长的行列……邓布利多在桌子上方的金色画框中酣睡,他的半月形眼镜架在高耸的鼻梁上,看上去安详宁静、无忧无虑。
瞥了一眼这幅肖像画之后,麦格教授奇怪地动了动,仿佛是给自己鼓了鼓劲,然后她绕到桌子后面看着哈利,脸绷得很紧,上面布满了皱纹。
“哈利,”她说,“我想知道今晚你和邓布利多教授离开学校后去做了什么。”
“我不能告诉您,教授,”哈利说。他已经预料到会被问及这个问题,也已经准备好了他的回答。当时就是在这间屋子里,邓布利多告诉他不要把课程的内容透露给赫敏和罗恩以外的人。
“哈利,也许它很重要,”麦格教授说。
“确实是,”哈利说,“非常重要,但他不想让我告诉任何人。”
麦格教授瞪着他。
“波特”(哈利注意到他的姓被重新启用了)“鉴于邓布利多教授的死,我想你应该看得出形势已经有所改变——”
“我不这么觉得,”哈利耸了耸肩。“邓布利多教授从没说过如果他死了我就可以停止遵守他的命令。”
“但是——”
“有一件您应该在魔法部的人来之前了解的事。罗斯默塔女士被夺魂咒控制了,她在帮助马尔福和食死徒,这就是那串项链和毒酒是怎样——”
“罗斯默塔?”麦格教授难以置信地说,但在她继续说下去之前,他们身后的门上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斯普劳特教授、弗立维教授和斯拉霍恩教授疲惫地走进了房间,海格跟在后面,他还在不停地哭,巨大的骨架因为悲恸颤抖不已。
“斯内普!”斯拉霍恩突然说,他看上去是最受打击、最苍白、也是最大汉淋漓的一个。“斯内普!我教过他!我以为我了解他!”
但其他人能还没来得及作出回应,一个尖锐的声音从高高的墙上传来:一个脸色枯黄、留着短短的黑色刘海的巫师走回他的空画布。
“米勒娃,部长马上就到,他已经从魔法部幻影移形了。”
“谢谢你,埃弗拉德,”麦格教授很快又转向了老师们。
“我想在他来之前和你们谈谈霍格沃茨发生的事,”她快速地说,“就我个人来说,我不太确信学校明年还能开学。校长死于我们的一个同事之手,这是霍格沃茨历史上一个糟糕的污点。这太可怕了。”
“我敢肯定邓布利多会希望学校依然开学的,”斯普劳特教授说。“我觉得只要有一个学生想来,学校就应该继续为他开放。”
“但是在发生了这一切之后,我们还会有一个学生吗?”斯拉霍恩边说边用一块丝制手帕擦了擦他汗湿的眉毛。“家长们会希望他们的孩子待在家里,我不能责备他们。在我看来,我不觉得霍格沃茨比其他地方更危险,但你无法指望母亲们也这么想。她们希望让家庭团聚,这很自然。”
“我同意,”麦格教授说,“不管怎样,说邓布利多从未设想过霍格沃茨应该关闭的情形是不真实的。密室被再次打开的时候,他就想过关闭学校——我必须说,比起斯莱特林的怪物在学校城堡里不为人知地生活,邓布利多教授被杀要更加麻烦……”
“我们必须和政府磋商,”弗立维教授用他的短促而尖锐的声音说;他的前额有一块很大的淤伤,但除此之外他似乎没有因为在斯内普办公室里的晕倒而受伤。“我们必须遵守制定好的程序,不能草率地作决定。”
“海格,你还什么都没说呢,”麦格教授说。“你的观点是什么,霍格沃茨应该继续开放吗?”
在他们的谈话期间,海格一直对着他那块污迹斑斑的手帕默默地哭泣,这时他抬起肿胀的红眼睛,嘶哑地说,“我不知道,教授……这事应该由学院的院长和校长来决定……”
“邓布利多教授一直很重视你的意见,”麦格教授温和地说,“我也是。”
“那么,我要留下,”海格说,大滴的泪珠仍在他的眼角不断溢出,滴落到缠结的胡子里。“这里是我的家,从我十三岁起这里就是我的家了。如果还有孩子希望我教他们,我一定会做的。但是……我不知道……失去了邓布利多的霍格沃茨……”
他哽住了,又重新消失在了手帕的后面,然后大家陷入了沉默。
“非常好,”麦格教授说,她扫了一眼窗外的操场,看到部长正在走近,“那么我同意菲利乌斯的观点,正确的做法是与政府磋商,让他们最终定夺。
“至于送学生们回家……有争议说应该尽早送他们走。如果必要的话,我们可以安排霍格沃茨特快列车明天就来——”
“那邓布利多的葬礼呢?”哈利最后开口说。
“这个……”麦格教授的声音颤抖了,失去了她的敏捷。“我——我知道邓布利多的心愿是安葬在这里,在霍格沃茨——”
“那么就这么办,是吗?”哈利急促地问。
“魔法部认为合适就行,”麦格教授说。“以前从来没有哪位校长——”
“以前也从来没有哪位校长对学校的贡献比他多,”海格咆哮着说。
“霍格沃茨应该是邓布利多长眠的地方,”弗立维教授说。
“绝对是,”斯普劳特教授说。
“那样的话,”哈利说,“你应该让学生们在葬礼结束后再回家。他们都想向他说——”
最后一个词在他的喉咙里哽住了,但斯普劳特教授帮他说完了这句话。
“再见。”
“说得好,”弗立维教授尖声说。“说得真好!我们的学生应该向邓布利多致敬,这是合适的。我们可以安排他们在那之后再回家。”
“赞成。”斯普劳特教授吼道。
“我想……是的……”斯拉霍恩用激动的声音说,而海格则沉闷的呜咽表示赞成。
“他快来了。”麦格教授突然说,她凝视着操场。“部长……看上去他带来了一个代表团……”
“我可以走了吗,教授?”哈利马上说。
他今晚一点儿也不想见鲁弗斯。斯克林杰,或者被他审问。
“可以了,”麦格教授说,“尽快。”
她大步走过去为他把门打开。他迅速地跑下旋转楼梯,穿过无人的走廊;他把他隐形斗篷落在了天文塔顶,但这没有关系;走廊里没有人看到他经过,甚至连费尔奇、洛丽斯夫人和皮皮鬼都没有。在他拐到通往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的通道前,他没有遇见一个人。
“这是真的吗?”胖夫人见他走近,于是低声问。“这确实是真的吗?邓布利多——死了?”
“是的,”哈利说。
她发出了一声哀号,没有等他说出口令就打开门让他进去了。
正如哈利所猜想的那样,公共休息室里挤得水泄不通。他从肖像洞爬下来之后,沉默笼罩了这间屋子。他看到迪安和西莫坐在一起:这意味着他的宿舍一定是空的,或者几乎是空的。哈利没有和任何人说话,没有接触任何人的目光,他径直穿过房间走进了男生宿舍的门。
如他所愿,罗恩穿戴整齐地坐在床上等着他。哈利坐到自己的四柱床上,一时间,他们只是默默地对视着。
“他们在讨论关闭这所学校。”哈利说。
“卢平说他们会。”
他们之间短暂地沉静了一会儿。
“那么?”罗恩用很低的声音问,仿佛害怕家具会偷听。“你们找到了一个吗?你们拿到它了吗?一个——一个灵魂碎片?”
哈利摇了摇头。那个黑湖周围发生的一切现在看来就像是一场遥远的噩梦;这真的发生过吗,而且就在几小时前?
“你们没有拿到?”罗恩垂头丧气地说。“它不在那儿?”
“不是,”哈利说。“有人已经拿走了,还把一个假的放在了那儿。”
“已经被拿走了——?”
哈利默默无语地从口袋里拿出那个假盒式坠子,打开它并递给了罗恩。完整的故事要等到以后再讲了……今晚它不重要……没有什么很重要了,除了这个结局,他们毫无意义的冒险的结局,和邓布利多生命的结局……
“R。A。B。,”罗恩低声念道,“这是谁?”
“不知道,”哈利说,他和衣躺在床上,茫然地仰视着。他对R。A。B。根本没有好奇:他怀疑从此不会再有事情能令他好奇了。他躺在那儿,突然意识到操场上已经寂静无声了。福克斯停止了歌唱。
他知道——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知道——那只凤凰已经走了,已经永远地离开了霍格沃茨,正如邓布利多已经离开了这所学校,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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