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元的眉头再度蹙紧,「我不过是个王爷,不怕被人灭国。」
「是啊,你上面有陛下照应着,要灭国当然也是灭陛下的国。」
他盯着她白皙的面庞,唇角紧抿,像是有股很不满的怨气积压着,又不便对他发作一样。
刚刚,她还是个能平息众怒的千岁夫人,一转眼,她又和孩子一样和他斗起嘴来。新婚第一夜后,他本以为她只会唯唯诺诺地跟在他身后,说着「是」、「明白」这一类毫无意义的应声词,但是显然,如果多给她一点机会,她会表现得让他很震惊。
「这件事就交给妳去办吧。」他忽然改变了心意。「我想,妳应该能帮我摆平这件事,而我,也不想为这种小事操心。」
她迅速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不解的诧异,也有因为不相信而露出的惊喜,「真的?」
他对她一笑,「妳不已是我的妻子了吗?那些人那么相信妳的话,而妳刚才去那里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妳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都等于代表我了,我总要给妳这个面子吧?」
她像是吐出一口气,柔声说:「你放心,我会掌握分寸的。」
「娶了妳这样的『贤内助』,我怎么会不放心呢?」他的话,听似赞许,但那语气却不能让雁融相信自己是被认可。
她没有再说话,将视线投向窗外,久久无语。
「在看什么?」他忍不住先开了口,「还是在想什么?」
「没什么。」她淡淡一笑,笑容苦涩,但身后的他是看不到的。
「没什么吗?」他显然不信。
她只好说:「小时候,我总喜欢站在窗边看外面,看走来走去的府中婢女,看窗外飞过的小鸟。于是我就想,总有一天,我不用站在窗户里面向外看该多好,成为站在窗外的人……不过,我没想到当我有一天绕过那扇窗户之后……」她回头[E-B-小-`说-wW`w.t` xTe`B.c`N收-集-整-理]对着他笑,「不过又是站在另一扇窗户后面而已。」
瑾元颇为她的这番话震动,她的语调向来轻柔,只是说到这一段的时候,那声音却好像沁在了茗茶中,醇厚而香浓的味道中渗透的却是苦涩,让他觉得……心疼?
他望着她,心底提醒自己不要对这女人有太多的动心,因为她对于他来说是危险的。不过她现在的姿势又让他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是用左手握住右手……不,是握住右手的袖子。
她把右手藏在袖子里吗?为什么?
他陡然伸出手去,抓住她那只藏在袖子下的右手,明显的感觉到她全身一颤,像是受惊一般想拨开他的手。
「藏了什么在里面?」他哼笑道:「总不至于是一把刀吧?」
不顾她的抗拒,瑾元撩开她的袖子,触目所及的赫然是一道伤口,伤口虽然被她按压了许久,但是依然可以看到一串血痕,沿着疤痕的两端渗出。
「是谁干的?」他听到自己的怒气,竟然是那样不受控制的激动。居然在他的地盘动他的人?谁这么不要命了?
「是误伤,和别人没关系。」雁融慌张地想将手拉回来。
「误伤?」他瞇起眼,「这么说就是刚才让妳替他们求情的那些暴民了?」
「他们不是暴民。」她见因为这个伤口而有可能形势大变,不安地急忙辩解,「只是刚才局面紧张,两边人正在骚动,我一下车,恰好有个东西从人群中飞出来,也不是要打我,只是无意中碰到的……」
「是什么东西会把妳的手伤成这个样子?」他继续质问。这绝不是普通的擦伤或者碰伤。
她嗫嚅了半天,见躲不过去,只好吞吞吐吐地说:「是……一把镰刀而已。」
他倒吸一口冷气,一把镰刀砍到她的手臂上,她居然还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见他的眉头几乎拧成一个结,情急之下,她紧紧抓住他的手,「这点小伤真的没什么,我也不会觉得很疼。那些农民都是善良的好人,看到无意间伤了我,纷纷住了手,围过来问我的伤势,一场动乱无意之中平息下去,你看,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福个屁!」他骂了粗话,瞪着她的眼里都是寒霜,「妳做事之前就不想想妳的身份吗?身为王妃,这样轻率冒险,万一出了事怎么办?」她垂下头,避开他犀利的寒眸,轻声道:「我以为,不会有谁在乎我的死活……」
霎时,那种心疼的感觉再度缢上他的心头。这个可恶的、自以为是的女人,装出这份柔弱无依的样子给谁看?她以为他会因她话语中的酸楚而感动,继而卸下对她的戒心?
「妳很懂得如何讨好男人。」他忽然冷冰冰地说出伤人的话,「对付男人,女人最好的法宝不是娇吟软语,而是软弱的眼泪。不过,在妳身上我又看到另一种方法,那就是……强作欢颜的楚楚可怜,想让我为妳心碎?」
他的这番话雁融根本没有听明白,就在她的大脑里还是懵懂无知的空白之时,他狞不及防的将她紧紧揉入自己的怀中,然后火一样的柔润触感就覆上了她的双唇,攻进了她的唇齿之中。
她花容失色,从没被人如此侵犯过,本能地想抗拒,却被他箍得很紧,直到他将她的朱唇蹂躏得有些红肿之后,才心满意足的放开了她。看到她慌乱迷茫的眼神,意料之中,只可惜没在她的眼中看到泪水。他以为她会被自己逼得流了泪。这多少让他有些失望,因为比起她的镇定,他更想看到的是她的脆弱和失态。
雁融捂着唇,垂着头轻颤了几下,才艰涩地开口,「王爷,若是要我服侍,这里……不大合适。」
看她这样羞涩又依旧故作镇定的样子,瑾元忍不住挑逗她道:「那,妳想在哪里服侍我呢?」
她的脸已经泛红,却咬着下唇,硬生生地挤出一句,「王爷应该知道的。」
「我应该知道?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地方是不可以和女人厮混的。」他贴近到她耳边,放肆而轻浮地说:「不过对妳的第一次,我可以庄重一点,这个洞房之夜,今夜就补上,如何?」
瑾元的一句话,让雁融方寸大乱。
出阁前,母亲曾经私下拉着她的手,小声和她讲述男女之间的事,但那时候她心事重重,没有用多少心思去记,现在回想起来,却是脸红心跳。用过晚饭,天色已暗,她迟疑着不知道是该回自己的房里去等着,还是要做些别的什么准备,想半天,于是吩咐荷香帮她准备沐浴的暖汤。
荷香虽然年幼,在这方面却显然比她有经验,看她坐卧不安又脸色红晕地在屋内徘徊,便凑过来悄声问:「王妃,王爷今夜是不是要和您圆房啊?」
这阵子相处下来,荷香见雁融甚是和蔼可亲,不由得胆子也大了些,才敢问出这样的话。
雁融一下子被问得更加羞窘,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主子的反应肯定了她的猜测,她笑ⅿⅿ的做了个蹲礼,「奴婢先恭喜王妃了。奴婢这就去准备好。」
雁融是个矜持的人,沐浴时荷香要亲自服侍,但她却坚持要自己来。
浑身浸在温暖的热水里,她模模糊糊地猜想着一会儿的情景。
瑾元会怎样对自己呢?是温柔一些?还是……像他吻她时的那样放肆?直到热水把她白誓的身子泡得有些发红,她才慌慌张张地披了衣服起身。就在这时,听到外面有些骚乱,她不解地问等候在外面的荷香,「怎么了?」
荷香吞吞吐吐地说:「那个……好像出了点事,王爷要出府一趟。」
「出事?」是田庄又出什么事了吗?情急之下,她拉开房门,正见瑾元穿过她的院子,大步往外走,她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王爷!」
瑾元停住步伐,回过头来,只见雁融长发披肩,乌黑的眼眸关切地凝视着自己,一袭白缎长袍裹住了她姣好的身段,衬得她的容颜更加娇艳。
看着她,他忽然知道了什么叫「出水芙蓉」,这样一个温柔美丽的女人,用这样的眼神望着自己,他岂能读不出她眼中的关心与恳求之色?
他说了要和她在今夜圆房,但是他现在却必须离开,从未有哪一刻,他会像此刻这样对人觉得歉疚。
雁融走过来,轻声问:「出什么事了?还是田庄吗?」
「不是,是清音楼。」
这名字一出口,两人间一片尴尬,他在她眼中看到愕然与怨邺,还是,是那抹曾经让他好奇的愤怒?他说了要与她圆房,结果他又一次丢下她,投向另一个女人的所在。他本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但看到站在不远处等他的瑾荣,就没有再多停留,疾步走出院子。
雁融像块玉石一样望着瑾元的背影,良久都忘了自己的存在。
直到荷香拿着一件厚重的披风,小心翼翼地披在她身上,「王妃殿下,夜凉,您刚沐浴过,还是回屋等吧。」
「等?等什么?」雁融的语调和夜色一样冰凉,当她看向荷香的时候,那双向来温柔似水的眼眸都冷得没有了颜色。「妳知道吗?我不是个喜欢枯等的人。以前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
荷香愣住,心中大概猜出她是为了王爷半夜离开的事情而生气,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王妃。
「清音楼在哪儿?」雁融忽然又问。
「在……花市巷。」
她点点头,拉紧披风走回卧室,将房门紧紧一撞,死死关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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