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习伦坐在食堂最里的一端,将那一幕看在眼里,略感头痛地蹙了蹙眉,收回视线看向不断向他暗送秋波的吴明珠。
他在为吴宝纱卖给他的信息买单,只要吴明珠还在这间学校一天,只要吴明珠要求他陪吃午餐,他就得陪。
吴明珠穿了件露背的v领吊带裙,看起来相当清凉,也聚集了不少男同胞的目光。不穿校服,还穿得这么露,明显是个不遵守学校规章制度的问题学生。不过,他现在不是学生会成员,不愿多事所以懒得管。他敛眉,收起脸上不悦的神色,旁若无人地安静用餐。
他觉得她的话太多,从一开始就说个不停,就像要把一生的话都放在这一刻说。她说她从幼儿园起就收到情书,细说每个追她的男生的采取的表达方式,如此这般那般……这些跟他有半毛钱关系吗?
“露背的衣服我也可以穿,你要喜欢看我天天穿给你看。”满含怒气的嘲讽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一只白嫩柔软的手大力地按在他的肩膀处,将走神的他拉了回来,转头对上于雅倩似笑非笑的脸。
她忍了好久!她不出声当她是病猫!这胸口堵了块大石头,压得她心里难受。这该死的吴明珠,就算包得像粽子一般都掩盖不住她前凸后翘的傲人身材,还穿得这么露,省布料也不是这么个省法。
“看来你很喜欢跟露背美女享用午餐?”于雅倩“含情脉脉”地睨着谢习伦。“我明天穿一件后背全祼的过来,跟你一起午餐如何?”
谢习伦浅勾着笑弧,拉她坐下来。“看你也没吃,一起。别老是跟香儿过不去。”他舀了一块蜜汁叉烧递到她嘴边。
“明明就是唐香儿跟我过不去。”她瞪眼,张嘴咬住叉烧。
吴明珠看着两人亲昵的动作,脸上的表情变得难堪。好一会,僵硬的脸才恢复艳丽的笑容,看着于雅倩。“小于,今天怎么没跟冀一起?”
于雅倩咽下口中的食物,优雅地擦了擦嘴角。扬脸对她微笑。“你不知道吗?”她装作惊讶的口吻,“罗冀今早飞去了维也纳,带纱纱一起去。我以为罗冀会带你过去,之前明明听他说要带上你,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纱纱。”罗冀去了维也纳没错,吴宝纱也去了维也纳没错,不过不是一起去,是一前一后,吴宝纱追罗冀追到维也纳去了。
那个疯女,居然敢撮合吴明珠和谢习伦!哼!别以为她不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
吴明珠一听。明艳动人的脸被怒气扭曲了。连她吴明珠都觉得高攀不上罗冀。吴宝纱那个小贱人动的是哪门心思?她饶不了她!
“吴明珠。我觉得你很有必要认清一些事实。”于雅倩的脸变得冷傲,严肃地看着她,“这个人,”她指着谢习伦。“你想都不要想!他是我的!”
谢习伦凝睇着她姣好的侧脸,微微一笑。“归属正确!”
吴明珠描得浓黑的眼睛闪了闪,费解地看着于雅倩。“罗冀呢?”
于雅倩回她一个妖艳的甜笑。“在纱纱看来,罗冀是属于她的。纱纱非常可怕,我可不敢跟她抢罗冀。”
“但是罗冀不这么认为,你是罗冀的公主,你是属于罗冀的。”吴明珠想了一会,笑说,“我了解罗冀。他想得到的东西是绝对不会放手的。”说到这里,她向谢习伦绽放一抹艳丽的笑容,“所以,你们两个是不可能的。”
“吴大小姐,你了解罗冀。但你不是很了解我。”于雅倩黑瞳一收,寒寒地盯着她,“我不是死物,不会任人摆布,我不想要的东西谁也不能强加在我身上。罗冀所给予我的并不是我想要的。所以,”她顿了一秒,抱着谢习伦的胳膊,“我们会在一起。你是想跟我作对呢还是想跟我作对?”
吴明珠敛眉低目,思索了好一会,才抬头认真地看着于雅倩。“你当真放弃罗冀?”
“不是我放弃罗冀,是罗冀从来不属于我。”于雅倩说。
“你确定你跟罗冀永远都不可能结婚?”吴明珠又问。
“我确定并十分肯定。”她脑袋又没被驴踢,干嘛要跟罗冀结婚?
吴明珠想通地笑了笑,看着谢习伦说:“虽然你也很帅很优秀,但我更喜欢罗冀的温柔高贵的王子气质。如果硬要我在罗冀和你之间选一个,很抱歉,我只能选罗冀。”她风情地甩了甩头发,端着餐盘站起来,边走边打电话,“帮我订一张到维也纳的机票。”罗冀的公主既然主动放弃罗冀,她还有什么顾虑?当然是想方设法尽一切可能去抓住罗冀!
谢习伦黑着一张俊脸,觉得十分荒唐。他什么时候沦为被选的货色?
“恭喜你,你被甩了!”于雅倩拍拍他的脸,邪气的笑容比阳光还要明媚。
随着时间的流逝,张伟皓的心渐渐平静下来,跟谢习伦和招金宝又恢复了以往那种嘻笑打闹的日子,活跃于各种运动赛事,运动场上常常见到他帅气矫健的身影,“体育王子”的称号越来越响,而他也非常享受众粉丝们的拥护、追捧,帅气的脸总是铺满玩世不恭的阳光笑容。
总有一抹纤细的身影在追随着他却刻意跟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知道她,眼里的余光也会情不自禁地瞄过去,但很快又收回来,她是他心尖的苦涩。
他在学着不去恨她,但是,他还没学会怎么去爱一个仇人的女儿。
“耗子,走吧,一起吃饭。”一个女生拽着他走。
“我现在很穷。”他看着那女生,痞痞地笑。
“你哪一天有钱过?”女生笑着拍拍他,“行了,行了,我请就是了。能请我们帅气的体育王子吃饭是我们众女生的光荣。”
“嘻嘻,那你们天天轮流请我吃饭,我很乐意给你们这种光荣。”
“……”
古小慧看着他跟女生结伴离去,秀脸浮起浅浅的笑,心里酸酸的,涩涩的。不过。他开心就好!他的笑脸是她最大的安慰。
“古小慧,你要站在这里变成望夫石吗?”于雅倩跑了过来,递给她一杯果汁,“柠檬汁,绝对是你现在的心情写照。”
“我不排斥酸的东西。”古小慧大大地吸了一口,“嗯,味道还行。”
“你确定味道还行?这可是鲜柠檬榨的,没兑水的哦。”于雅倩扯动了一下嘴角,定定地看着她。“还是你的心已经酸麻了,尝不出酸味?”最终。她无奈地摇摇头。挽上她的胳膊。“还看?人都没影了。我们也走吧。”
张伟皓回过头时,那抹身影已经离开,自嘲地笑笑,他跟小慧到底是相吸还是相斥?拒绝她的靠近。又害怕她的远离,多么矛盾的心理。
“耗子,你这是辣手摧花,把人家追到手转头就甩了。难为人家一个黑帮小姐,不把你砍了算你好命。”女生同情地摇摇头,“前段时间秀恩爱秀甜蜜,现在又玩劳燕分飞,亲爱的,你让我们这些随着你的心情起起落落的孩纸们怎么活啊?”
“榨你一顿饭这么多话说。我要再多榨你一顿,耳朵岂不是疲劳而死?”张伟皓痞笑。
“就事论事。”女生笑说,看到蹲在花丛中的老头,大声打招呼:“校长好!”
那老头转头对这两人慈祥地笑笑,挥挥手算是回应。
“看来这顿饭榨不成了。你先走。我找那老头聊聊天。”张伟皓向女生摆摆手。快步跑到花丛中。
“老头!”张伟皓叫道。
“校长。”前任校长更正他的称呼。
“你现在不是花匠吗?”张伟皓笑笑,“叫校长怕有辱你的身份。”见那老头皱眉,忙纠正,“校长!”
“嗯!”校长满意地点点头,伸手拨弄着一枝花苗。“找我有事?”
“校长,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小慧是赤阎帮大小姐的事?”张伟皓在他对面蹲下,严肃地看着他。
“你该不会也想揍我一顿吧?”校长淡淡地说,“我这把老骨头可承受不了你的拳头。”
“你若年轻个二十年,你以为你能避得了?”张伟皓郁闷地看着他,“我到底得罪你们什么了?全都这样对我?你可是我最尊敬的校长!你辜负了我对你的尊敬。”
“哪条法律规定校长要管学生的私人感情?你的心不受自己控制喜欢上小慧怎么能赖到别人头上?小慧是赤阎帮的大小姐又能改变什么?在我眼里,她是个认真学习科科第一的好学生,我最宠爱的学生之一。”
“切,哪个学生不是你最宠爱的学生?”张伟皓站了起来,忧郁地看着远方,“老头,你明知道我失去爸爸的时候有多痛苦,明知道我有多么怨恨池骞。你怎么不提醒我?你是不是忘了你也姓张?都说同姓一家亲。老头,你可是我的亲人,怎么能联合外人一起欺骗我?”
“小皓,你要心里不舒服,就去跑几圈,别对着我嚷嚷。没看到我忙着给花捉害虫吗?”校长挥挥手,赶他。
“老头,小慧知不知道你是将她爸爸送进监狱的人?你作为当时的唯一目击证人出庭指证池骞。”张伟皓看着他。
校长起身,与他面对面站着。“那你又知不知道池骞是我的小师弟?我亲手将自己的小师弟送进监狱是一种怎样的心情?我当时出现在现场完全是为了去救他,没想到最后我却是让他进监狱的关键人。小皓,我也不是那么公平公证的人,我当时根本没想着要指证他,我甚至想着跟他一起掩埋事实。但是池骞是个敢做敢当的人,该他承担的责任他绝不推卸,让我出庭作证原本就是他的意思。这也是我师傅为什么最喜爱他的原因。”他叹了一声,沉默好半晌,又语重心长地说,“小皓,池骞错杀了你爸爸也接受惩罚了。你还有什么想不通?趁着还能爱的时候就勇敢去爱,别等不能爱了的时候才后悔。人生苦短啊,可不能靠着怨恨生活。”
第二百事三十八章 他做的亏心事比我多
几乎清空的食堂里,于雅倩抓着拖把弯着腰悠哉游哉地拖着地板,嘴里哼唱着快乐的曲子。她有快乐的理由,全天下她认为最帅的那个男生谢习伦在等她,还有全天下她最看不顺眼的女生唐香儿被她气成了“憋气的蛤蟆”。
看着干净发亮的地板,她满意地拍拍手,有些“大功告成”的成就感。
“于同学,帮个忙。”尚悠匆匆忙忙走进来,抓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尚老师,请自重!你跟一个女学生拉拉扯扯算什么意思?”谢习伦拦住他,将于雅倩拉回自己的怀里,不悦地看着尚悠。
尚悠的脸也闪过一丝不悦。“今天是小雯的忌日,她的父母正在音乐室拜祭她,他们看到音乐室那架钢琴就默默垂泪。我希望于同学能过去弹琴给他们听,慰藉一下他们思念女儿的心。如果小雯泉下有知,也会希望听到于同学的琴声。”他的语气渐渐温和下来。
“尚老师,说清楚就好了,别动手动脚。”谢习伦微微一笑,搂着于雅倩向前走。
尚悠失笑,不知道谢习伦什么心思,老是提防着他。摇摇头,迈着大步超过他们。
“伦,等等我。”唐香儿追上来,“我想。”
“唐香儿,别吓破你的胆。”于雅倩睨着她,“到时没人理你。”
“伦,你会保护我吧?”唐香儿亲昵地挽着谢习伦的胳膊,对他嫣然一笑。
“不会。”于雅倩拍掉她的手,没好气地答,“他没空。”她才拍开唐香儿的手,唐香儿的手又快速地缠在了谢习伦的胳膊上,还挑衅地看着她。咦!唐香儿这个花痴,脸皮要不要这么厚?而某人却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神色,人家是挽着他的胳膊好不好?她狠狠地掐了一下他的腰,从他的臂弯中退出,快步上前与尚悠并排而走。
谢习伦见她生闷气。勾了勾唇,然后斜睨着唐香儿。“香儿,你别陷害我。我要被她甩了,你是不是负责帮我追?”
“她要甩了你,我就捡现成的。”唐香儿将他的胳膊抱得更紧,“她害我被罚扫食堂,让她好过岂不是对不起我自己?你别动啊!抱一下会死啊?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和g宝还有小慧退出学生会,害我们大伙乱了团,也太不负责任了。你们的职位都空在那,怎么办?”
“那是你们学生会的事。”
“你要不要这么现实?”
“现实一点好。”
“……”
一行人到达西楼音乐室门口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出吵闹声。
“都是你们这些衣冠禽兽害死我女儿。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小雯啊!你怎么那么傻呀。抛弃我们一个人走了。谁把你害死的?你找他们报仇,找他们报仇啊,别让那些狼心狗肺的人活得舒服自在!……是你!是你!是你害死我的女儿!你还我女儿的命来!”
然后是一阵悲痛的哭声。
“钟意雯是跳楼自杀的,没有人害她。她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她自己想不开,怨得了谁?”
“如果不是你们这些人,她怎么会自杀?小雯!我的女儿,你回来啊,回来把害你的人都通通拉下地狱……”
“放手!放手!你别拉着我……”
尚悠等人走进音乐室就看到一位穿着暗沉两鬓发白的妇女流着泪死命拽着现任校长屈万松往内室里拖,而一位年过五旬的男人则悲伤地站在一旁,表情又幽怨又无奈。
屈万松急急地掰开妇女的手,瞟向内室的眼睛闪烁着惶恐。“钟太太。你冷静一点!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想不开?你们把钟意雯的骨灰摆在这又能改变得了什么?还是听我的,移走吧。你们如果想得到补偿,我会尽量满足你们。”
钟意雯的母亲发狂地拽住他的衣服猛摇。“补偿?我只要我的女儿?你怎么补偿?我养了十八年的女儿,从一个六斤来重的小娃娃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美好的人生才刚刚要开始……你说啊,你要怎么补偿?啊?那是人命!你补偿得了吗?要补偿拿你的命来补偿啊!”
屈万松被她的话砸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看到尚悠连忙求救。“尚老师,你快来劝劝她。”
尚悠冷淡地瞥他一眼,走过去,将他推到一边,轻轻拍着钟意雯母亲的背。“伯母,小雯若能感知,一定不希望见到你如此伤心难过。”
屈万松心有余悸地拉拉身上的衣服,整整头发,看向钟意雯的父亲。“钟先生,你女儿已经死去七年了,这棺木摆在这里也已经七年了。咳,这是学校,要让学生们都知道那不是乱套了吗?我请求你们认真地考虑一下,把这东西搬走。这七年我们学校对你们已经够容忍了。给你一个星期考虑,如果你们不同意,我们学校只好强行把它移开。”
他说完又心虚地瞟了内室一眼,看向谢习伦、唐香儿、于雅倩等人,皱眉。“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于雅倩搓了搓手臂,向谢习伦身边靠近,用一种怪异的语调说:“咦,我怎么觉得这里阴森森的?不会有鬼吧?”
唐香儿环顾一下昏暗的音乐室,看到地面上摆着的蜡烛元宝、烧过的纸灰,听着她怪调的话,顿觉心里冷飕飕的,连忙拽紧谢习伦的胳膊。
谢习伦睨了于雅倩一眼,微笑:“黄昏已过,黑夜来临,有鬼也不出奇。”再抬眸,屈万松的脸色成了酱紫色。“就不知道有没有人做过亏心事,怕半夜鬼敲门。”
“你别吓我,我亏心事常做。今晚怎么安心入睡?”于雅倩装作害怕地捶他一拳。
屈万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横了他们一眼,步履匆匆地走出音乐室。
“看样子他做的亏心事比我多。”于雅倩看着消失在音乐室门口的身影说。
“你们把我吓到了。”唐香儿嗔了一句。
于雅倩鄙夷地瞄了她好一会,目光落在她抱着谢习伦胳膊的手,再移向谢习伦的俊脸。“我的忍耐可是非常有限的。”说罢,她走到靠窗的那台钢琴前坐下,掀开琴盖,葱白般修长的手指轻轻落在琴键上,一串串音符倾泻而出。
“我们小雯如果还活着也是这样坐着钢琴前优美地弹着她最爱的曲子。”钟意雯的母亲擦着眼泪。蹒跚地走进内室,抱着那副发霉的棺材悲伤不已。钟意雯的父亲默默地站在她身后,苍凉地凝视着棺材或者凝神着只有他才能看得见的东西。
尚悠杵在内室的门口,静静地看着,金边眼镜下是一双忧伤的桃花眼。“伯父,伯母,小雯离开我们很久了,你们别再折磨自己也别再折磨她了。把她的骨灰安放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她回不来了。这是她喜欢的音乐室,这里曾经充满她的琴声,充满她的笑声。充满她对生活的热情。而现在这里成了阴暗的角落。成了学生不敢踏足的禁地。这些都不是小雯愿意看到的。你们又怎么忍心把她孤伶伶地放在这个地方?”
钟意雯的父母听了,只是流泪,什么话也不说。
“这位同学,能不能请你再弹一首?”在一首曲子之后。钟意雯的母亲看着于雅倩真诚地请求。
“如果你喜欢听,我可以常弹给你听,不过,我不喜欢在这样阴森的地方弹琴。窗户不能打开,风不能进来,我会有窒息感。阿姨,我不知道你在执着什么,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心里的想法。你坚持在这里摆上棺木。不但惩罚不了别人,只会让你的女儿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里。没有一个人希望自己死后还不能安息。钟意雯想摆脱痛苦,想重获新生,想自由,可是你却把她关在这里。她的灵魂出不去,在这没有阳光进来的地方也许会害怕,会寂寞……如果是我,我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在这里成为孤魂。”于雅倩弹起了《忘却的悲伤》。
这时,唐香儿放开谢习伦的手走到钟意雯的母亲旁边,温柔地执起她的手。“阿姨,她说得很对。虽然我不知道七年前你女儿发生了什么事,但都已经成为过去。人要往前看。关于这个荒废的音乐室,我们学校有各种版本的传说,但都是吓人的故事,阿姨你也不希望你的女儿被传成恐怖的女鬼吧?我们可以把这里重新开放,改成一个音乐爱好者的休闲地,让这里重新充满琴声,阿姨你可以常来听大家弹琴。”她顿了一下,看向动容的尚悠,“尚老师,你说这样好吗?”
尚悠微笑着点头。“这样很好。”
“阿姨,你觉得呢?”唐香儿看着钟意雯的母亲轻声问。
那位泪水打湿了脸的妇女又想摇头又想点头,一时间没了主意。她的丈夫对着她点点头。“就这样算了吧。七年的时间我们都得不到一个满意的交待还能期望什么?放过我们自己,放过我们的女儿吧。”
悲伤的夫妇抬起泪意浓重的双眼,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向墙上那张黑白照,照片里的女孩腼腆地笑着,似乎对他们的决定感到欣慰。他们颤抖着双手轻轻地抚摸照片好一会,才相互搀扶着走出音乐室。
尚悠的视线紧紧锁在弹钢琴的女孩身上,久久不能移开。脑里的身影跟眼前的身影一度重合,让他产生了错觉。
谢习伦蹙眉,对这一状况感到不愉快。他等于雅倩敲完曲子的最后一个音符,忙牵起她的手,霸道地将她搂在怀里。“尚老师,看清楚一点,别认错人。”
尚悠回过神,温和一笑,走到钢琴前弹响另一首曲子,然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对周围一切都漠不关心。
第二百第三十九章 被求婚
谢习伦和于雅倩走出校园时,朗朗夜空已挂满星星,弯弯的下弦月穿过云层散发着温和的银光。
“雅倩小姐,上车吧。”洛克早已经等在校门外,此时已经拉开车门。
“洛克,我说过不用来接我。”于雅倩不悦地看着金发男洛克。“我还不想回去。”
“雅倩小姐,请你别为难我,我现在的任务是每天将你安全送到家。”洛克看着她,坚定地说,并不打算让步。
谢习伦附在于雅倩耳边问:“为什么罗大少每次出国都要带韦汉不带他?”
“因为他晕机。”
“那个韦汉比他好说话得多。”
“我不觉得。”于雅倩拉着他一起坐进车里,对洛克说:“那麻烦你送我们去小慧家。”
站在八十九层高的楼顶上,俯视着下面,整个城市一片灯火通明、光怪陆离,高高低低形状各异的房子折射着各式各样的生活。
“你约我来这里有什么事?”古小慧严肃的视线从城市的夜景中移到一张嵌着一双三角眼的圆脸上。“我以为我说得很清楚了,我跟你没有生意可以合作。我的身份也都公开,你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我。”
柯爷轻轻一笑。“你没必要这么防备我。我今天纯粹找你聊聊天。当我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还是一个吃了这一顿就愁下一顿的穷孩子,受尽白眼,也尝透人间冷暖。”
“你怎么不看破红尘出家去?”古小慧嘲讽。她实在找不出任何兴趣去听一个毒枭发家致富的故事。
“你敢这样跟我说话,不怕我杀了你?我带来的人比你的人还要多好几倍。你会很吃亏。”柯爷目露凶光。
“我会拉你垫底,有什么亏的?”古小慧淡淡地看着他。
“哈哈哈……够胆量!”柯爷阴森的蛇眼真实地展露他的赞赏,“我们没冤没仇,杀你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还惹上整个赤阎帮。我不是亡命之徒,不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古小慧蹙着眉头,看了他好一会。“既然这样。我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不,我们会常常见面的。”
“你吸毒吗?”她盯着他,目光变得锋利。
他笑。“我从来不碰那东西。”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神色严厉。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还是笑。“池大小姐,你太天真。毒品跟香烟其实一样,卖香烟的商贩难道不知道香烟有害吗?在暴利面前,又有几个人记得良心这种不等用的东西?”
古小慧蹙蹙眉,不置一语,转身离开。
“大小姐。柯爷的手下跟我们赤阎帮的某些堂主打过交道。企图说服他们开放所管辖的地盘。让柯爷的货进入。”黑超保镖幽灵和吸血鬼一左一右护在她身侧,报告所收到的消息。
“你们看着处理,反正毒品是绝对不能进入我们的地盘。”
古小慧跟着她的保镖乘着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而他们的轿车的轮胎被人戳穿,深深陷了下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杀气。
保镖们的神经紧绷起来。迅速拉着古小慧躲起来,掏出枪全神戒备。
砰——
一颗子弹从他们头顶飞过。
“幽灵,吸血鬼,你们带着大小姐先走。我们来掩护。”黑超男厉鬼向幽灵和吸血鬼打着手势,然后迅速窜到另一辆车旁对空放了一枪。
但是对方放了一枪后便再无动静。
古小慧和保镖们面面相觑,困惑之际,看到大柱子后面走出一个男人惊恐地举着双手,而他身后跟着谢习伦和于雅倩。
“伦,小于。你们怎么会来?”古小慧笑着走出来。
“回到家,看不到你,于是,搜了一下你的位置,就跑来了。”于雅倩简略地说。脸色不大好,似乎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
谢习伦将手中抢来的枪抛给幽灵,然后将那男人推过去。“不知什么人派来的,你们好好盘问盘问。”瞥了于雅倩微微发白的脸一眼,长手一绕,环住她的肩头,却被她厌烦地拂开。
“别碰我!”于雅倩的语气有一丝后怕的颤抖。
“小于怎么了?”古小慧挽起她的手臂,询问的眼光却看向谢习伦。
谢习伦无奈地笑笑。“先天性心脏偏弱,不禁吓。”
一回到别墅,于雅倩就反锁在房间里,吓掉她的心脏的一幕在脑里按了循环播放一遍又一遍地重演。
那个讨厌鬼居然正面迎上那男人的枪口以身示险?他以为他是防弹金钢啊?万一那人开枪了怎么办?她还没嫁就想让她守活寡,到底安的什么坏心肠?
房门咚咚咚地被敲响……她用被子捂住头,并不打算去应答外面的人。敲敲敲,敲死他!
敲门声停了下来,她从被子里钻出个头,额头上也染了一层透亮的薄汗。她侧耳细听好一阵,从床上爬起来轻手轻脚走到门边,贴着门……真的好安静。
没耐心,没毅力,这种男人要不得!多坚持几分钟会怎样?她可以看在他不屈不挠的分上……
她拉开门,门外鬼影都没一只,失望之色飞过澄清如湖的眼睛。
“你找我?”一股无形的压力逼近她,再抬眼,微含笑意的俊脸清晰无比。
她一手将他凑近的脸推远,“我找小狗。”语毕,她后退,欲关门。
一只大手无赖地扶在门框上,他好心情地看着她。“不想我这只手废了,你就关门吧。”
她鄙夷地看了他几秒,“幼稚!”她敞开门,转身,爬到床上。“你的脚,半步也不准踏进来。你要喜欢,就站那看着本小姐入睡。”
谢习伦倚在门框上,抱手环胸,看着她。“我站在这,你睡得着?”
她闷哼了声,背过去不理他。那种不珍惜生命不以自身安全为重的人该好好反省。
“那人开枪的速度慢。反应也迟钝,他根本没机会开枪。事实证明,我判断无误,行动敏捷,安然无恙,在你面前英俊帅气地表现了一番,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他勾挑着好看的眉眼,大言不惭地说。
“哼!”温度极低的冷哼。
然后一阵沉默。
“宝贝,嫁给我!”低沉下来磁性十足的声音简直是迷惑人心的天籁之音。
啥?她被求婚了?三更半夜,戒指没有。鲜花没有。观众也没有一枚?可是。心情还是有点澎湃。她偷偷地捂了捂胸口,让雀跃的心淡定下来。
“不嫁!”这点矜持她还是有的。不知哪名混蛋说的,一个男人要向一个女人求九百九十九次婚,才足见真诚。这段感情才能长长久久,矢志不渝。这话虽然很混,不过倒有点道理。
“理由?”他微挑着唇,似乎求婚是随口说出来的话,被拒绝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第一,我十七,你十八,都达不到法定结婚年龄,这是年龄缺陷;第二。我希望你日后每天向我求婚一遍,直到民政局收容我们为止;第三,罗冀;第四第五第六都是罗冀……”她转过身,对上他平静无波的俊脸,蹙眉。“谁让你进来的?”
他扯了扯唇角,溢出一抹浅淡如烟的笑。“刚刚在你被求婚高兴得合不拢嘴时,我迈步进来,你也没拦着,我认为这是默许。”
她递他一个白眼,无语。
突然,他俯下身,深邃地凝视着她。“不管你答应还是不答应,求婚这种事我这辈子只做一次。刚好被你浪费了。我完全不介意你以后每天向我求婚一遍,我不见得会答应,过程有点辛苦,不过你坚持下去的话,终有一天我会被你锲而不舍的精神感动,牵着你的手奔向民政局跟你领红本本。”语毕,他灿然一笑,在她发愣的眼睛上落下轻柔的吻。“期待你的表现,晚安!”他起身,优雅地步出房间,合上房门。
于雅倩僵化的脸微微抽搐,郁闷之气沉沉地压着她,天杀的,好学不学学矜持,刚刚说“嫁”不就完事了,她是脑抽筋才说“不嫁”,什么求九百九十九次婚,狗屁不通!谢习伦说只求婚一次那就真的只求一次。
能不能重来一次?
她肠子都悔青了!
第二天,她顶着暗淡的黑眼圈上学。
“昨晚西楼那个音乐室听说闹鬼了。”
“那钢琴声听到没?我听到了,真的听到了。整夜都是钢琴声。”
“我还听到了哭声……”
“别说了,说得我心里发寒。”
“……”
班里的同学七嘴八舌,讨论着昨晚的“惊魂”事件。敢问尚悠弹了整整一夜的钢琴?不睡觉,吓着这帮纯良的学生干嘛?造孽!
“有学生被吓晕了!他们说,那里有棺材。”
“听说香儿学姐吓得花容失色,一路尖叫着跑回宿舍……”
唐香儿又在搞什么东东?说不定真的撞鬼。活该!
于雅倩双手撑着课桌,托着粉腮,竖着耳朵听班上的小道消息,双眉轻轻蹙起,若有所思的样子。
“于于,礼物!”洪敏娜转过头,将一个小盒子放在她面前。
“礼物?娜娜,干嘛给我礼物?”她狐疑地看着她。
“你打开来看,喜不喜欢嘛?”洪敏娜可爱地笑着,催促她。
她打开小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串紫水晶,握在掌心里冰冰凉凉的。“娜娜送的礼物我当然喜欢了。”她甜笑,伸手捏了捏前面那张圆乎乎的脸,“为什么送我礼物?”
洪敏娜白乎乎的手捧上她的脸,歉意地说:“于于,这段时间因为雪莉弄得你很为难,对不起哦。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她说什么我都会想着帮她。我看她是真心想跟你和小慧做朋友,才答应她跟你们一起午餐。你不会怪我吧?”
“看在这么漂亮的水晶手链上,我怎么舍得怪你?”于雅倩又笑着捏了一下她的脸。“都小事啦,我没这么小气。”
“我就知道于于不是小气的人。”洪敏娜天真地笑了。“那么,雪莉以后都跟我们一起吃午餐好不好?”
于雅倩的笑容僵住,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好半晌,才点点头。“好吧。”
她选择性忽视龚雪莉就是了,可是,她错了!
第二百四第十章 只闻琴声不见人
校长办公室,屈万松坐在摇椅上,怀疑的目光在休闲椅上的四个人身上移动,而那四人完全不把他这个校长放在心上,没有该有的尊重,脸上尽是不耐烦。
这四人正是昨晚在西楼音乐室出现过的尚悠、谢习伦、于雅倩、唐香儿。他找他们过来就是问清楚学生口中的“闹鬼事件”,他走后这四人都做了什么。
“尚老师,你明知道那里不准学生进入,还带着这三人进去。现在,不仅这三人,还有其他学生知道那里放着棺材,你这不是要影响学生的学习吗?”屈万松愤愤地看着尚悠,“昨晚的钢琴声是什么回事?怎么会有学生跑到那里?”
谢习伦和于雅倩心里也藏着问题,他们两人在钟意雯父母走后先行离开音乐室,尚悠和唐香儿却还滞留在音乐室。他们困惑地看着尚悠和唐香儿。
只见尚悠托了托眼镜,貌似沉思地凝了一下眉,语速平稳地说:“昨晚十二点之前是我在弹钢琴,十二点之后的钢琴声我真的无法解释。至于跑进去那里的学生估计是听到钢琴声感到好奇吧。”
“你们走都不知道要锁门吗?”屈万松的脸都气绿了。
尚悠伤心地叹了声。“昨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我脑里除了悲伤还是悲伤,已经想不到别的事。这个疏忽真的怪我。”他深沉的眼眸透过镜片看着屈万松,“她跳下楼的画面是那样清晰,就像才刚刚发生一样。校长,你能理解我的悲伤吧?”
屈万松咳了一声,避开他锐利的眼神。过了一会,他又盯着唐香儿:“唐香儿,你一直都是聪明理智的学生,还是学生会副主席,你昨晚的行为不是给同学造成恐慌吗?”顾忌到唐香儿是市长的女儿,他的表情要和颜悦色许多。
唐香儿紧张地抓了抓衣领。神色有点不安。“我当时太害怕了。我胆子小。”她哀怨地瞪了眼谢习伦,“伦,你和土包丢下我一个人走太过分了。”
谢习伦蹙眉,睨着她。“尚老师不是还在吗?你怎么一个人?尚老师看起来不是那么没风度的人。”
她委屈地撅了一下嘴,继续说:“尚老师送我回宿舍后,我发现你送我的那枚徽章不见了,想着肯定是落在音乐室里,就回去找。都怪你,你要多送我一些礼物,我也不至于为那枚徽章紧张成那样。三更半夜跑去找。那可是你唯一送我的礼物。”
这时于雅倩无语地翻了翻白眼。“抢的就抢的。脸皮真够厚。”
唐香儿瞪了她一眼。接着说:“我一个人也怕,但心里焦急,又听到音乐室传出琴声,我想着尚老师肯定折回去。于是胆子也大了,就跑进音乐室。我昨晚一定是发梦,一定是发梦……”她双手掩面,接受不了的害怕样子,“我进去后,喊着尚老师,没有人应我,黑乎乎的一片,我害怕地打开手机。那台钢琴前一个人都没有,但一直传出琴声,然后我看到钟意雯的遗照摆在钢琴上,再然后我看到地面趴着一个人,除了那方面我还能想什么?我也不想尖叫着跑回宿舍。可我害怕嘛!真的吓死我了!”
整个办公室除了唐香儿害怕的喘息声,其它声音都自动消失了。
安静,异常安静!
屈万松震惊地看着唐香儿。
唐香儿拿开脸上的手,害怕地迎视着他不敢相信的眼光。“校长,你说,那个,那个钟意雯是不是死不瞑目,突然显灵?我们学校要不要找人做些法事什么的?”
屈万松的脸更加难看了。“胡说!亏你还是个高中生,世上哪有什么鬼?”可他的脸上表情却不那么镇定。
“唐香儿,那地上趴着的人不会就是昨晚被吓晕的学生吧?”谢习伦皱眉,“你就那样跑掉?”
“我不是害怕吗?”唐香儿嗔了他一眼,“回到宿舍我才冷静下来,就打电话给g宝和麦将,哪知道那两个也是胆小鬼,还好他们拖上耗子和卢晨稀结伴而去,把那学生带回宿舍。不止是我,耗子他们都听到琴声,没看到人。”唐香儿抱了抱手臂,“那音乐室太诡异了。”
“难道真的是小雯回来了?”尚悠神情恍惚地说了一句。
“我对这个话题没有什么兴趣,既然没别的事,我们先走。”谢习伦拉着于雅倩离开。
“伦,等等我嘛。”唐香儿追出去。
尚悠望了呆滞的屈万松一眼,眸色暗了暗,也起身告辞离去。
“伦,土包,你们这是去哪?”唐香儿追上来,一起拐上楼梯。
谢习伦和于雅倩一同停下,转过身,微挑着眉梢,目光犀利地看着她。
唐香儿站在低他们两级的阶梯,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微垂着眼,不与这两人直视。“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编谎话编得那么顺,还什么都不知道?谁信你?”于雅倩不屑地勾勾唇,盯着她的眉骨,“你跟尚悠在搞什么鬼?”
唐香儿仰头,看着她,忽而一笑。“就不告诉你。”她上前两个梯级,硬生生Сhā在两人之间,转头对着谢习伦甜笑。“伦,我就只说给你听,想听的话,跟我走。”
谢习伦微挑着眉,勾起一抹了然于心的微笑。“算了,反正与我无关。”
“香香公主,跟我说吧,不给我一个解释,怎么对得起我?”张伟皓抱着手,一步步走下楼梯,一步步走向他们,“三更半夜把我从床上吵醒,害我严重睡眠不足,还差点吓破了胆,香儿,你怎么补偿我的损失?”他一脸痞笑,手臂一伸,将唐香儿拽上两步,又对谢习伦和于雅倩挤眉弄眼,“伦,魔女,记着欠我一个人情,请我吃多少顿饭都没问题。”
“耗子,你找错人了,吵醒你的是g宝。不是我。”唐香儿被拉着走,无奈地大吵。
“那臭小子已经被我收拾了一顿。就差你了。”
“你不会打我吧?”
“当然不会,打你还得了?我什么时候做过打女生如此没风度的事?不打你是一回事,但你跟尚老师配合着当我们猴子般耍,我这颗心碎了个彻底现在还没复原,你说怎么办?”
“切,你的心碎了关我什么事?找小慧去。甩你的人是小慧不是我。”
“香儿,别岔开话题,我们在讲昨晚的事。”
“这么斤斤计较,难怪小慧要跟你分手。”
“香香公主。咱们能别搞人身攻击吗?”
“……”
张伟皓和唐香儿的说话声渐渐远了。
于雅倩狠狠瞪着已然看不到人影的地方。眼睛微颤。略带怒气地指着张伟皓身影消失的地方:“那怪胎是在抹黑我们小慧吗?跟别人说小慧甩了他?”
谢习伦怪异地瞄着她,眉宇间有了浅浅的折痕。“你这是哪里来的结论?”
“他要不乱讲,唐香儿会说小慧甩了他?”她的语调上扬,白皙的脸蛋染上愤愤的红晕。“明明就是他抛不开八百年前的恩怨,欺负小慧。小肚鸡肠的男人要不得!不行,不行,小慧那份痴情绝对不能浪费在他身上……”
她的话还没讲完,头上就遭到一顿攻击,耳边响起谢习伦嘲弄的话语:“想象力倒挺丰富,不过都是歪的。你要能将这胡思乱想的精力做点正经事,世界会美好许多。”
某人讽刺完毕就潇洒转身,留下她瞪大铜铃般的眼睛盯着他那完美却可恨的背影。
唉!这是她第几次叹气?
于雅倩埋首挑着餐盘里的食物。细嚼慢咽,动作轻微而不失优雅。龚雪莉就坐在她的左手旁,从坐下那一刻起就不停跟娜娜说话,聊课堂上的趣事,聊宿舍里的新鲜事。聊学校里最近组织的活动……似乎她们有说不完的话题。
她沉默,或者说是冷漠。如果不是之前答应了娜娜,她真的想离开餐桌。
而坐她对面的小慧偶尔跟娜娜搭上一两句话,偶尔无奈地瞟她几眼,多数时候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她就在失恋这个现在进行时的动词里忧伤徘徊。
唉!她心里又是重重一叹!
不知怎么的,龚雪莉碰了她的手,她反射性地厌恶地甩开,大声叫道:“拿开你的脏手!”然后她侧目,对上龚雪莉惊恐含泪的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下一秒,龚雪莉趴在餐桌上哭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我很脏,不配跟你做朋友。我也不想的,为什么要用有色的眼光看我?”她抱着自己的头,情绪有些激动,“对,我很脏,我要搓干净它。”她又开始拼命地搓手,使力地搓,搓得两条雪白的手臂一片红。
于雅倩怔了几秒,知道自己的反应过大,刺激了她。她口中的“脏”并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厌恶。
洪敏娜立刻站起来,阻止龚雪莉近乎自虐的行为,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雪莉,别这样。于于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不习惯你碰她,别哭了。”看着龚雪莉这样子,她心里酸酸的。
“娜娜,你别说了。我什么都知道,她怎么看我,我都知道,是我不要脸,非要跟她亲近……”龚雪莉哭得肩膀一耸一耸,惹人同情。
古小慧皱了皱眉,端起餐盘站起来。“小于,我们去别桌吧,这里太吵。”当她触及到洪敏娜泛红的眼睛为难地看着她时,轻叹一声,重新坐下来。“当我没说。”
于雅倩看着娜娜,感觉自己像个大恶人似的,皱了皱眉,对龚雪莉态度轻柔许多。“刚刚是我过分了,你别介意。”
“我没关系。谢谢你,肯理我。”龚雪莉破涕为笑,双手反抓着她的手,欣喜地看着她,闪着泪花的眼亮晶晶的。
这一秒,于雅倩敢发誓她绝对后悔了,后悔刚刚对龚雪莉的柔和态度。她抽回自己的手,低头吃饭。
第二百四十第一章 我的词典里没有这个词
背靠着树杆,并拢而放的两条白皙长腿映着树枝的暗影,双手捧着一本小说放在大腿上,微微垂眸,随意地扫着书页上的黑色字体。偶有风过,几缕长发会调皮地拂过她的脸。
她充分享受着这一刻午后的阳光,校园一角的宁静,一个人的自由与惬意。
如果没有打扰的话。
偏偏有人不识趣。
“拿着一本书就装文化范。不管你再怎么装,低素质就是低素质,永远改变不了你骨子里的低贱,消不了你身上的狐狸味。”
嘲讽、刻薄的话令于雅倩不悦地眨眨卷曲的长睫毛,再抬头,两汪寒冷的湖水映着龚雪莉苍白的脸,她扯扯嘴角,勾勒出淡雅的微笑。似乎不屑跟她说话,她低头,貌似专注地看着手里的书。
龚雪莉感觉自己被无视,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在跟你说话。”
于雅倩的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抬起纤细的中指轻轻翻过另一页,对她的话不予回应。
龚雪莉一把夺过她的书甩在地上。“于雅倩,你什么态度,没听到我说话吗?你在谁面前嚣张?我有办法整死你。”
于雅倩伸手捡起那本书,曲膝,慢腾腾地站起来,拍拍ρi股后面百褶裙上的草屑,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龚雪莉拉住她的手,盯着她手腕上的紫水晶链,讥笑。“我送的礼物你还当宝?”
“你送的礼物?”于雅倩冰冷的视线落在紫水晶上,心尖感到微痛。
“怎么?娜娜没告诉你?呵呵,我就知道她不会说。我说什么,她都听。我说经过这一次不幸的遭遇才知道当初想害你是多么不应该,心里不安,总想着弥补,想送你一份礼物当是道歉,但又怕你不收。我就跟她说,娜娜。你把我的礼物以你的名义送给于雅倩吧,这样我心里会好过些。”龚雪莉看着她渐渐失去血色的脸庞,得意地笑着,“怎么样?有没有被背叛的感觉?你的好姐妹因为你厌恶的人而欺骗了你。”
心确实有些痛。于雅倩扯回自己的手,滑下水晶手链扔到她身上。“如果我知道这是你的东西,我碰都不碰。”
“可是你碰了,还连续戴了好几天。”龚雪莉拢了拢她的假发,嘲讽地看着她。
于雅倩干脆不走了,抱着书懒懒地倚着身后的槐树,冷漠的目光淡淡地扫着龚雪莉。“我是看在娜娜的面子上才懒得与你计较。可是你不懂我的好意。一而再再而三挑起我的坏脾气。龚雪莉。你在打什么坏算盘?”
“不想你太好过。你给我的侮辱,我会一点一点向你讨回来。”龚雪莉苍白的脸因愤恨而微红,双眼沾了毒般阴狠地盯着她。“我恨透了你。”
“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看在你救了娜娜一次的分上,这一次我不跟你计较。”于雅倩淡淡地抛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龚雪莉忽然从身后抱住她,大声说:“对不起,原谅我跟你说的这些话。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我没有办法不去喜欢伦,但我发誓,我只是默默地喜欢他,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我求你,不要逼我转学!我以后再也不会提出他陪我之类的无礼要求,求你!”
被她抱住的那瞬间。于雅倩有种胃酸上涌的恶心感,再也压抑不住血液中的愤怒因子,腾出一只手掰开腰间的手,大力往前一拖,再给她一扫腿。华丽丽地将她摔倒在地,然后蹲下,黑瞳微缩,鄙视地盯着流泪的狼狈女生。“龚雪莉,别在我面前耍花样,惹火我,我就把你这张装可怜的脸划花,让你变成丑八怪。喜欢谢习伦?呵!那你得问问他喜不喜欢你。”说完,她将她的假发扯开随地一扔,站起来,优雅地旋身,看着缓步走来的俊美男生及愣在一边的洪敏娜。
她就知道,龚雪莉不演没有观众的戏。只是,这两人一起出现在这里,未免太巧了?
“于于,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洪敏娜回了神,几步冲上前,扶起龚雪莉,圆溜溜的大眼满含责备地看着于雅倩。
龚雪莉抱着刚长出一厘米左右黑发的头,呜呜地哭着,哀伤的脸无助地抽动,整个人瑟瑟发抖,什么话也不说,却完好地演绎了“凄凉”这个词,让人忍不住掬一把同情泪。
洪敏娜捡起地上的假发,套在龚雪莉的头上,柔声安抚了几句。
“娜娜,别让龚雪莉骗了你。”于雅倩皱皱眉,对洪敏娜说了一句,抬眸看向近在咫尺的俊颜。“姓谢的,你没听到刚刚有人在向你表白吗?你怎么也得回应一声吧?”
谢习伦的俊脸沉了沉,深邃莫测的目光在她白瓷般细腻的脸蛋滑过,浓眉一皱,瞳孔缩了几圈。刚刚的话,他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而她摔龚雪莉的那一幕,他也尽收眼底。“所以,你要她转学?”
呃?愣了几秒,于雅倩总算反应过来。“所以,你在质疑我?”粉唇微微勾起,自嘲一笑。原以为,他相信她就如她相信他一般,看样,还有段距离。
“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他定定看着她渐渐转寒的媚眼,眸色暗下来,不消说,他在挑战于雅倩这丫的底线。但这次,他真的不能由着她。
“呵。”于雅倩冷笑了一声,仿佛她听到一个笑话般,扬起的唇慢慢拉下来,笑意尽消。淡淡地瞟他一眼,然后转身。
而他的手早已横在她腰间,稍一使力,她便动弹不得,唯有再次转过身,不悦地迎上他质问的双眼。“谢习伦,我数到三,你再不放手,本小姐就跟你分手。”
“哼!分手?我的词典里没这个词。”他屈指,狠狠地弹了弹她被刘海遮挡的额头。“为你刚刚的行为道歉。”
“道歉?呵!不好意思,我的词曲里没这个词。”她的眼一点一点结上冰层,寒气四溢。
这丫,要不要这么倔?谢习伦见她毫无妥协的恶劣态度,脸部的线条倏地冷硬几分,语气也强硬起来。“别跟我耍性子。我不是罗大少,不会捧你上天。难道刚刚不是你把人摔在地上?还是我眼睛出了问题?”
“我没否认。”她奇异地看他一眼,企图从他的铁钳中挣脱出来,挣扎了几下,他的大手依然牢牢地固定在她的腰上。她一咬牙,重重地踩了他一脚。“你的眼睛是雪亮雪亮的,怎么会出问题?如你所见,人是我摔的,假发是我扯的,我就是看不惯她在我面前惺惺作态。那又怎样?你想帮她出气?”
一味在洪敏娜肩膀处抽泣的龚雪莉闻言。顿了一下。抬起沾泪的脸,可怜兮兮地看着谢习伦。“伦,她没有做过分的事,不过是提醒我一下。我也没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不需要她道歉。你别为难她了。娜娜,我们走吧。”她借着洪敏娜的身体站起来。
谢习伦探究的眼光在龚雪莉身上停留了一秒,点点头,又将视线转到于雅倩这边。
洪敏娜神色复杂地看于雅倩一眼,圆圆的眼睛闪过一丝歉意。“于于,刚刚我大声了点,你别往心里去。”
“娜娜,这个龚雪莉表里不一。根本就是耍着你玩,你离她远点,别叫她利用了。”于雅倩目光殷切地看着洪敏娜。
不等洪敏娜说话,龚雪莉就拉开了她与洪敏娜的距离,伤感地说:“娜娜。谢谢这段时间你陪在我身边安慰我,开导我。不过,以后不用了,我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好好的。”她脸上刻意挤出牵强的笑,然后转身落寞地走开。
“于于,我知道雪莉一定说了什么惹你不开心的话,你才会摔她。她也是受了刺激才那样,你别怪她。我她,你们聊。”洪敏娜对着于雅倩把话说完就追龚雪莉去了。
夹在她与龚雪莉之间,娜娜这小妞也很为难吧。她也不是锱铢必较的人,对娜娜也是狠不下心。只是,想到娜娜因为龚雪莉而欺骗自己,心里总觉得不痛快。
于雅倩皱皱眉,不耐烦地望着前面的人。“好了,人都散了,你想帮人家出气也得让人家看到才行。现在你可以放手了。”一想到他不问缘由就定她的罪,她就恨不得一刀捅死他。
“我没说要帮人出气。”他放开她,在她认为自由的下一秒,他的手又环上她的肩膀,而他暗沉的脸并未改善半分。“于雅倩,克制一下的臭脾气。别动不动就惹麻烦,你以为谁那么有空随时随地帮你收拾烂摊子?”
“滚开!”她怒了,屈肘就向他腰侧撞过去,却被他轻易闪过,更是气得牙痒痒。“谢习伦,你这混蛋!我再听你说一句话我都会吐血而亡。”
“克制你的脾气!”他揉着她的头发,像安抚小猫一样,紧绷的俊脸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别动不动就打人,摔人,你就专挑软弱的欺负。雪莉……”他话说到一半就遭到某恶女的偷袭,痛叫一声,摸着腹部,皱眉,不悦地看向始作俑者。
于雅倩趁他不备甩开他的手,退离几步,盯着他的眼一字一顿地说:“谢习伦,你当我是什么人?你宁愿相信龚雪莉也不相信我?还说什么龚雪莉不会影响到我们,她装一装可怜,装一装脆弱,你就向她倒戈。你混蛋!像她这么虚伪的女生,活该被强奸!”
谢习伦迈出的步子,在她说完最后一句话时停了下来,面部一僵,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深深蹙起的眉峰凝结着冷霜。
龚雪莉说的话,他一个字也没放在心上,但“活该被强奸”这样的话由于雅倩嘴里说出来倒是在他心里荡起了巨浪。
性质偏向恶劣!
他站在那儿,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气嘟嘟地走掉。
第二百第四十二章 以下犯上
阴暗静谧的角落,无人影窜动,耳边总有凉飕飕的风拂过,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接近,令人发悚。
屈万松左右张望好一会,抖着手忐忑不安地打开门锁。
“你别怪我,当年的事是你自己选的,没人逼你。你的沦陷怪不得别人。你也别来找我……”他蹲在地上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喃喃自语,自那晚闹鬼事件传开后他就一直坐立不安,每回进办公室都会听到刺耳的钢琴声戛然而止,看书也好,看资料也罢,“钟意雯”三个字老在面前晃动。更让他觉得怪异的是,早上一拉开办公桌的抽屉就看到钟意雯的照片静静地躺在那,他甚至能在看到照片上的她脸上那抹阴森诡异的笑。
他也明白这是心虚的表现,心里有鬼,为求心安,他不得不拜祭一下不管存在与否的亡灵。
鬼魂,是种缥缈的东西,不管信不信,就那么存在于人的意识里,很玄,时不时侵入人的四肢百骸。
他一边讲述自己的无辜一边请求着原谅。“钟意雯,你是个好学生,前途一片光明,本不该有这样的遭遇,是我鬼迷心窍一时冲动收了人家的好处,将你介绍给柯爷。可你也并不是没有选择,你可以选择活得更好,但你选择了轻生,这真怨不得谁。要怨就怨天,让你生在穷苦人家……”
啪——轻微的声响,让屈万松僵了一下,愕然地转过头。身后,尚悠闲散地倚在墙上,手上的打火机燃起一团蓝色的小火焰正接近嘴里那根烟。他熟捻地将打火机塞进衣袋里,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香烟,轻轻吐出一圈白雾,烟雾弥漫中,他一脸平静地看着屈万松。“校长,你对小雯真有心。”
屈万松尴尬地咳了一声,站起来。“你刚来?”不晓得他对他的话听进去了多少。当年钟意雯的事他是牵线人,多少心里有愧疚,钟意雯虽然不是他直接害死的,但总有那么一点关系。
“嗯,刚来。”尚悠又吸了一口烟,弹了弹烧过的烟灰。
屈万松神色不自然地多看他几眼。“我在想,过些天,钟意雯的棺材就搬出去。念在她是我们学校的学生,特意过来告别一下。”他的解释有些欲盖弥彰。“尚老师,你也是来看钟意雯吧?”
“算是吧。”尚悠踩着黑皮鞋。沉稳地迈步。靠近他。将烟扔在地上那堆闪着火星的纸灰中。“小雯报了个梦给我,说她是被逼迫不得已才跳楼,让我找你问一问。”他温和的目光一下变得尖刀般锋利,紧紧锁住屈万松闪烁不明的眼睛。“屈校长。你知道小雯为什么自杀吗?你知道谁在逼迫她吗?”
屈万松强装镇定,呵呵干笑几声。“尚老师,当年的事,你也清楚,钟意雯是误入歧途才萌生的自杀念头。”
“让她误入歧途的人是你。”尚悠猛地揪起他的衣领,阴狠地盯着他,“为人师表却将自己的学生推入肮脏的交易中,你以为你能安然无恙度过后半生?”
“尚悠,我是校长。你这是以下犯上。再不放开我,我就辞退你。我们学校不需要你这种流氓老师。”屈万松气急。
“为了利益出卖自己的学生,你有什么资格做校长?”尚悠一拳往他胸口砸过去。“在你的眼中,除了钱,你还能看到什么?在你们肮脏的交易中。有多少学生被你害过?你有数过吗?你能这么心安理得过日子?你做了这么多缺德事就不怕遭报应?”
“尚老师,大家都是受过教育的人,别动手动脚,有话好说。钟意雯不是我害的。”屈万松见尚悠抬起的拳头,连忙服软。“当时的我也是无奈,家里有困难,才收了人家的钱。”
尚悠收回拳头,用力将他甩在地上。“柯爷给你的钱?”
“不是。”屈万松摇摇头,“是校董会那边给我一笔钱,让我选一个会弹钢琴会跳舞的女生介绍给一位大老板。后来,我才知道那位大老板是柯爷,是位毒枭。柯爷当时说要娶钟意雯为妻,真心对她好,什么都以她的意愿为主。钟意雯也同意,愿意跟他交往一段时间。我真没想到她会自杀,她明明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却想不开,只能说她傻。她的死跟我没有多大关系。虽然是我将她介绍给柯爷,但选择权在她,她如果不愿意,也没人能逼她。尚老师,我说的都是真话,没有半点虚假。”
尚悠锐利地盯着他,判断着他话里的真假。
“对柯爷,你了解多少?”他没由来地问了一句。
屈万松坐在地上,被尚悠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毛,不敢爬起来。“只知道大家都叫他柯爷,听说为人心狠手辣,七年前,在钟意雯自杀之前,他被捉了,但进牢房没几天又被无罪释放。听说指向他贩毒的证据一夜之间被人毁灭,而定他有罪的律师和法官都成了瘾君子。”
“我再问你一遍,小雯当年自杀是不是另有隐情?”
“她留下的遗书你都看过,还能有假?她就是后悔跟了柯爷,想得太极端。你别跟她的父母一样把事情想得太复杂。她又不是大人物,一没财二没权,谁会谋害她?”
尚悠又将他从地上提起来,胸腔内的怒火欲要暴发出来。“是我们想得复杂还是你们刻意掩饰?倘若没有你的参与,小雯也不会认识什么柯爷,也不会自杀,你敢说你跟她的死没有关系?你真让我恶心!”
“就算没有我参与其中,也会有其他人将钟意雯送到柯爷身边,当时学校里女生当中就数她的钢琴弹得最好……啊——”
尚悠使劲一推将他掷到墙上,紧跟着就是一阵拳头挥落。
…… ………… ………………
“用冷水泼醒她!”
吴宝纱感到一阵冰凉,艰难地睁开眼睛,水沿着发梢从眉往睫毛边沿淌下,全身都觉得冷。她缓缓抬手撑着发胀的额头,慢慢清醒。
“吴宝纱,你好大的胆子!你当我柯某是什么人,你随随便便就能敷衍了事?多长时间过去了?我要你带来的人呢?”
随着柯爷又尖又沙的声音响起,他那张具有独特性的圆脸瞬间映入吴宝纱被水汽染得模糊的眼睛里,脑里的记忆画面一下涌出。在维也纳,她被吴明珠赶回国,踏出机场不久她就被王胜龙和他的手下逮住。
身上的伤痛得她拧直了眉,但眼里并未露出丝毫畏惧。难道这辈子是跟“毒打”结了缘。
“柯爷,纱纱不过是个小女生,很多事都不懂,你就原谅她一次。我向你保证她一定会将功赎罪。”王胜龙站在柯爷的座椅旁边,堆着笑脸为吴宝纱求情。他心底喜欢纱纱这样娇小玲珑的女生,看着她被打,也是万分不舍。
吴宝纱皱了皱眉,嘲讽地瞟王胜龙一眼,敢绑她过来害她被打,早晚她会将这顿打一分不少还给这头肥得流油的猪。她撇撇嘴角,带气的目光凌厉地看向半眯着蛇眼的柯爷。“我不喜欢跟你这样的人合作,给我再多钱,我也不要。说句实话,我真的没本事将于雅倩带到你面前。”反正她死猪不怕开水烫,大不了一死。
如果那天罗冀没有闯进她的眼里,也许,她已经死了。
她的嘴角微微弯起,嘲讽地笑着。她追罗冀追到维也纳去,卑微地跟在他身后,而他始终不给她一个正眼。即使吴明珠将她食指中的蓝宝石戒指抢走,他也不曾吱过一声,直到吴明珠使唤保镖押她到机场,她都没有从他好看的蓝眼睛里得到过一丝温柔。
对她,他从来就吝啬。
她还在执着什么?
柯爷看她的眼神越发阴沉,眯成缝的眼睛像针一样刺在她身上。“你没得选择,你只能听从我的安排。你跟于雅倩住在一起,你最有机会下手。你只要找个合适的机会把人带出来,我会安排人跟你接应。”
“呵呵……”吴宝纱笑了几声,“你太看得起我了,你以为屋里屋外的保镖都是摆设,我要有对付那些保镖的能耐,现在我也不会被你们绑到这里。”
“我柯某不是在跟你打商量。来,将她的手剁了。”
“柯爷,息怒!”王胜龙猛使吴宝纱打眼色,“纱纱,你就别忤逆柯爷的意思,又不叫你杀人放火,还给你大把钞票,你跟谁耗什么劲?你真不要你的手了?”
吴宝纱不怕死,但怕被剁手剁脚,那才叫生死不如。听到柯爷要剁她手的那一秒,她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乌亮的眼睛盛满惊恐。别说她现在一身伤,就算毫发无损的情况下,她也打不过柯爷身后那些高大魁梧的打手。第一次跟这种凶残的人物打交道,她感觉遭透了。全身湿淋淋,很不舒服,忍不住打了几个寒颤。
“怎么样?你想好没?是要保住你的手还是听从我的安排?”柯爷捏着他坠成一团的下巴,身子向前倾了倾,方便他更能清晰地看到吴宝纱脸上不断变化的表情。这个不将他放在眼里的小女生此刻明明白白展示了她的害怕。
她垂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柯爷希望我什么时候把人带来?”
“呵呵。这就看你什么时候找到机会下手。一个月时间为限,超过一个月,你没按我的吩咐办,就不是剁你的手那么简单。”柯爷向后招了招手,“把吴小姐送回去。”
等吴宝纱一走,他的身体往后仰靠在椅背上,侧头看着谄笑的王胜龙。“让秦杰来见我!”
第二百的四十三章 她是我的依靠
趴在窗台上,无意识地摆弄着收拢在一旁的窗帘,乌黑的长发沿着弧度优美的肩膀散落,如绸丝般光滑发亮。窗外的夕阳渐渐殒落,遗留一片橘色的绚丽,点缀着即将进入黑暗的天空。
于雅倩轻轻抬手,用指腹描绘着玻璃窗外的景,心里一片惘然。
“小姐,纱纱小姐回来了。”桂美推开房门,对着她的背说道。
“哦,维也纳之旅这么快就结束了?”于雅倩依然趴着不动,淡淡地应着小女佣的话,“罗冀有好几场演奏,没理由赶在一个星期内就回来。”
完全不符合罗冀的风格,他不可能让自己那么累,一个完全享受型的人物,怎么着也得在维也纳游好几圈。
“少爷还没回来,就纱纱小姐一个人回来了,还受了重伤。小姐,沈姨让我来问你要怎么处理,送医院还是请医生过来?”桂美说得有有点急。
“肯定被吴明珠赶了回来。”于雅倩了然道,顿了一秒后,挺直身板,转头皱眉看着桂美,“受重伤?”
桂美点头。“她晕倒在花园,全身湿透了,脸上手上脚上全是伤,还流血了。有点吓人。小姐,怎么办啊?”
“吴明珠这么狠?”于雅倩愣了愣,忙向桂美挥手,“赶紧送医院。”
病房里,看着病床上血色尽褪呼吸微弱的小女生,于雅倩头上挂了好几个问号。吴宝纱身上的伤不足以致命,但也不像是吴明珠那种弱女子能造得出来的。
不过人家懒得开金口,她也懒得追问。好吧,反正受伤的不是她。
病房外面,洛克拿着手机正在向罗冀报告这件事情。
“她怎么会受伤?”电话那端的人略感意外,声音里也不自觉地透着一丝关心。
“纱纱小姐不愿意说。少爷,需要我去调查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算了,不需要管她的事。”顿了顿,转移话题。“公主的情况呢?”
“雅倩小姐跟谢习伦闹僵了,两人好几天没碰过面。”
“秦杰那边呢?他还派人到学校监视公主吗?”
“秦杰的忘情吧被赤阎帮的人砸场了。而他派出的人没接近学校就让人给打了回去,我们的人根本不需要动手。这两天,他贩毒运毒跟毒贩多次交易的罪证也被人匿名提交到公安厅,他现在也自顾不暇。”
“嗯。不管怎样,还是小心点好。公主又不让保镖跟着,只能让人盯紧秦杰,别让他有机会接近公主。”
“是,少爷。”
“早点送公主回家,她跟纱纱单独呆在一起也不见得有多安全。”
“好,我现在就送雅倩小姐回去。”
“去吧。”罗冀正欲挂断电话。顿了顿。“等等。派些人守着纱纱,可能有人对她不利。”
六月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前一秒阳光明媚,这一刻乌云盖天,一道闪电划过紧跟着一声闷雷,豆大的雨点就一串串往下坠。近处的山脉都笼罩在一片迷茫的雨帘中。
于雅倩立即转身窜回小木屋里,掩好门,正要迈步往里走就听到谢老爷子洪亮的声音。
“慧丫头,我不放心你留在这,还是出国一段时间吧。这个星期你已经连续三次遭人袭击,虽然你现在完整无损地坐在这。但谁敢保证下次你会不会这么幸运。”
于雅倩放轻脚步,听着屋里的话,一时之间感到怅然若失。自小慧公开身份后,隔三差五就有人找上门想要她的命。她舍不得小慧,但也怕小慧真有个万一。
“爷爷。我会保护好自己,袭击我的那些人不足为惧。我不可能一辈子躲在国外,早晚都要面对爸爸的仇家,面对那些对赤阎帮有企图的人,不如现在早早跟那些人做个了断,以后还能平静度日。”古小慧坐在长椅上,脸上挂着浅笑。
屋里书香味极浓的小客厅里,谢老爷子闲适地坐在正方太师椅上,两只手搭在椅子两边的扶手上,精光闪闪的眼睛看着茶几上的紫砂壶。他的对面是古小慧和卢晨稀。姑姑谢婉娉似乎知道卢晨稀不愿看到她,有意躲起来,不在客厅里。
“慧丫头,你再想想吧,赤阎帮的事交给幽灵他们打理就好,等你以后回国,一样能过平静日子,不必留在这里涉险。”
“爷爷,我会考虑的。”古小慧并不打算出国,但也不好当面拂爷爷的好意。
谢老爷子并没有在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见到电热水壶冒出白烟,他抬手端起水壶,泡茶。
滚烫的水撞击茶壶的声响在安静的客厅里回荡,淡淡的茶香在厅里弥漫开来。
“小稀。”谢老爷子端正身姿,目光扫在静静坐着的卢晨稀身上。“你的户口问题我已经让人着手去办了,你以后就叫谢晨稀,是我们谢家的一分子。”
“爷爷。”卢晨稀俊朗的脸变得沉闷,“我很感激爷爷这段时间对我的栽培,我习惯了一个人,爷爷你以后不要叫人接我过来,也请你不要再勉强我。”
“小稀,我是你外公。”谢老爷子因为女儿做的错事,对他总是带着愧疚想补偿的心态。“你是我们谢家的孩子,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你流落在外。不管是孙子还是外孙,我都会一视同仁,绝不偏颇,小伦有的,你一分也不会少。你一个孩子在外面,无依无靠,我总归是不放心。回谢家吧。”
卢晨稀看见于雅倩进来,抿抿唇看着老头子认真地说:“爷爷,自收养我的爷爷去世后,我最亲的人就是小倩倩,她是我的家人,她现在就是我的依靠。所以,爷爷你可以放心。”他现在一个人养活自己也没问题,成绩好,可以拿奖学金,学费住宿费都不用担心,学习之余送送快递,打打零工,也能挣些生活费。
生的母亲不要他,抛弃他,怕他争夺谢家的一切,他又怎么能逆她的意?那个女人不曾给过他一句解释,只会用那种莫名让他心烦的可怜眼神看着他。他不懂,也不想懂。
可以的话,他不想跟谢家扯上关系。他就做卢晨稀,从小在垃圾堆里爬滚的卢晨稀。
富贵之家,对他毫无吸引力。
逝世的爷爷常对他说的一句话就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他没有多余的财物,所以活得自由自在。
于雅倩瞥了他一眼,坐到他与小慧之间,对上谢老头严厉审视的眼神。她不知道卢晨稀为什么把她摆出来,她可不想跟谢老头作对,但她尊重卢晨稀的意愿。
“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丫头,能给你什么依靠?”谢老头不屑。
“爷爷,你这话太从侮辱人了,我什么时候照顾不好自己?我怎么就不能给卢晨稀依靠?”于雅倩不满地撇嘴,这老头太瞧不起人。“虽然你是卢晨稀的外公,但你也不能强迫他做不愿意做的事。在你们没找到他之前,他还不是一样活得好好的,哪点需要你们操心?”
古小慧蹙眉,扯了扯她的衣角。
“丫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让我别管自己的外孙,任由他在外自生自灭?”谢老父子不高兴了。
“我是说让卢晨稀自己选择,当然不是任由他自生自灭。我不可能看着他自生自灭而坐视不管。再说,自生自灭这个词根本不可能发生在卢晨稀身上。”她反驳。
卢晨稀有顽强的意志,生活也积极,绝不会跟“自生自灭”这词挂上钩。
“那你的意思是我这个亲外公不该跟他有任何交集,而你这个毫无半点血缘关系的外人却要跟他纠缠不清?”老爷子的脸都黑了,光秃秃的头似有白烟冒出。
呃?她是这样表达的吗?于雅倩顿时感到头顶有几只乌鸦飞过。“爷爷,纠缠不清这个词很容易让人误解。慎用!”
谢老爷子哼了一声,不看她,却露出难得的慈爱目光看向卢晨稀。
“爷爷,在我人生中挨饿受冻的时候,跟我毫无关点血缘关系的小倩倩保证了我三餐温饱,让我感到温暖。那时候,跟我有血缘关系的人又在哪?”卢晨稀的脸色变得难看,语气也倔了起来。“小倩倩是我认可的家人,我欠着她的恩情,我的命都可以给她,我也只会听她一个人的话。”
老爷子噎住,心里的愧疚更大。这孩子在外头受那么多苦,怎么能在短时间内就消除心里的怨气?这事,还真急不得!
于雅倩连忙摆手,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卢晨稀,别吓我,我不要你的命。”
卢晨稀不说话,就那么面色沉闷地坐着。
谢老父子叹了一声,转向于雅倩。“丫头,你对小稀确是有恩。但我不想这孩子老觉得欠你什么,说吧,你希望我们怎么还你这个恩情?”
于雅倩怔住。她不觉得卢晨稀欠她什么,反而自己欠了卢晨稀很多。但是既然谢老头开口了,她不趁机要点什么,好像说不过去。她偏过头,在小慧耳边细声问道:“是不是我提出任何要求,爷爷都会答应?”
古小慧侧目瞄着她邪气外露的漂亮大眼,浅浅一笑,同样细声说:“你尽管提,别让爷爷摘星星摘月亮就是。”
于雅倩向她吐了吐舌头,挺直脊椎,目光灼灼地看着老爷子,白皙的脸蛋扬着甜甜的笑容。“爷爷,不如我把卢晨稀卖给你吧。”
第二百价四十四章 这个代价不大
卢晨稀全身僵化,缓缓转过头,不可置信地凝视着她。他想借助她打消爷爷让他回谢家的念头。她却想以他来达到某种目的,隐隐觉得有种不那么令人愉悦的挫败感。
于雅倩像哄小孩一样拍拍他的头。“谢家是大户人家,不会待薄你。姐姐我卖你过去是为你着想。你不是说命都可以给我吗?不是说只听我的话吗?”
他觉得骑虎难下,看了她好半晌才迟钝地点点头。所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是这么回事。
“哼!”谢老爷子脸上的皱纹都聚成一块了,半眯着精明的眼睛,不悦地盯着她。“你要把我的外孙卖给我?呵。丫头,你胆子不小啊。”
于雅倩被盯得心里发慌,咽咽口水,故作镇定地笑笑。“爷爷,如果你想还卢晨稀欠我的恩情,就答应这个交易,我保证这是公平的交易。”
谢老爷子用手自额角往后摸着光亮的头,然后往后靠了靠,懒懒地瞅着她。“你确定你有卖的权利?”
“他的命都是我的,我当然有这个权利。是吧,卢晨稀?”于雅倩用手肘碰碰卢晨稀,偏着头给他一个迷人的甜笑。
卢晨稀此时实在对她笑不出来,蹙着眉头苦着脸。“嗯。”他郁闷地应了声。
“看吧,爷爷。他都听我的。我让他乖乖回你们谢家做谢晨稀,不正是爷爷你所希望的吗?”想了想,还是决定牺牲卢晨稀的意愿,看得出,卢晨稀挺喜欢这个谢老头,说话都尊敬许多。他不肯回谢家,不过是因为无法原谅他的妈妈对他所造成的伤害罢了。
谢老爷子睁大眼睛,目光凌厉地看着她。她转着眼珠算计的邪恶神色令他轻蔑地哼了哼。“如果我要买我的外孙,我要付多大的代价?你想要什么?”
于雅倩清了清嗓子,笑说:“爷爷。这个代价不大。你只要答应我一件事就行。”
“说说看。”
“爷爷,你觉得我够不够资格当你的孙媳妇?”她直白地问。话一出口,白嫩通透的脸瞬间染了一层绯红。
坐她旁边喝茶的古小慧一下呛到,猛咳。
而卢晨稀对她这种恨嫁的表现已经见怪不怪。
谢老爷子倒是意外地愣了愣,接着嘴角一撇。“我的孙媳妇怎么也得以慧丫头为标准,在她标准之下,都不够资格。”
这是什么回答?于雅倩微蹙娥眉,沉默了几秒。才信心不足地说:“爷爷,我比小慧漂亮。”全身上下就只有这点能跟小慧较劲。
“慧丫头这样的漂亮刚刚好,像你,太过。易招是非。外貌是一个人最其次的东西,不足为道。”老爷子不屑。
于雅倩皱皱鼻子,表示不满。“爷爷是觉得我不够资格咯?”
谢老爷子哼了声,意思再明显不过。
她就知道,谢老头对她这个准孙媳妇不满意。所以。她不得不牺牲卢晨稀。“爷爷,你只要答应以后不管谢习伦娶谁都不反对,卢晨稀就归你们谢家管。”
她这是为未来做准备啊,与其努力做一些难以做到的事来达到谢老头的标准,不如卑鄙一点使点小手段。譬如利用卢晨稀。想到这里,她用十分歉意的眼光瞄了瞄卢晨稀,后者回她一抹泛味的笑,不再看她,沉闷地微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心里的想法。
谢老爷子古怪地看她一眼,咳了声。“就这样?”他还以为这丫头会提出什么刁钻的要求,这会倒有白捡便宜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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