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从门板的后方吃力的推出辆白色的小推车,四方的小推车上被铁制的四方盒层层迭高,五层高的铁盒内整齐排放着一只只素净的白色长盒。
「量这么多,妳真的全卖得掉吗?」
「没问题、没问题,小公园附近的几栋大楼都是女性职员居多的公司,她们中午出来用餐时都会顺便带几盒回去当下午茶点心。客源稳定,又没有竞争者,加上我们店里的糕点漂亮又美味,还有我这样年轻貌美的外卖小姐,妳放心!只有卖不够,没有卖不掉的问题。」
「是吗?」万垂青抬高的眉被她夸张的话给惹得更高了。
「是啊!等我卖出口碑了,到时候她们只要拿名片打电话来店里订购,我再负责外送,这样就会省事很多了。」全兰黛接过小推车,「只可惜我们的店面开在这样的巷弄里,失去『人潮』这个重要的商机,不然我们的生意一定更好,收入一定更加丰厚。」
「是吗?」说得愈来愈夸张了吧?她的蛋糕真的有这么棒吗?
「没关系,好店不怕巷子深,我敢打包票,等到我们『奶油盒子』做出名气来,一定会替这条小巷子带来人潮,到时候妳这个成天关在厨房的小厨娘就会晓得妳做的蛋糕有多少人喜欢,不用靠那只『狼』,我们的店也可以屹立不摇。」
「人家叫做渥夫沃。」万垂青皱起眉头,听不惯她替人取外号。
「我管他叫什么渥什么沃,反正啊!等到『奶油盒子』成功时,万垂青做的蛋糕就只有在『奶油盒子』里才买得到,至于那个渥什么沃的就给我哪边凉快哪边去吧!」
「妳倒是自信满满。」一个低沉粗犷的嗓音从她背后发出,语气里充满了讥讽。
全兰黛回头,玻璃制的冷藏柜后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高大的男人,他的肤色黝黑、头发乱翘、一张脸蓄满了落腮胡,除了眉、眼、鼻还露出外头见人,其余的耳、嘴全被他旺盛的毛发给遮蔽去了。
「当然!我每天晚上都诚心祷告,希望这天早日来到,这样我们店里的商品只有可怜的『绿帽子』会流落异乡──」
「咳咳!全兰黛,妳还不快点出门?!」万垂青生硬的打断她念念不忘没吃到『绿帽子』的仇恨,急急替她将小推车往店外推。
「我话还没说──」
「闭上妳的嘴巴!」万垂青难得的发起狠,「没卖完不准妳回来。」
她望着全兰黛推着车乖乖地往巷外走,再回头对向身后男人时,方才的气势锐减,她紧张的捏着围裙的裙襬,打着招呼,「渥──夫沃先生,您早。」
哎!他是哪国人啊?中国没有「渥」这个姓吧?
「万小姐,妳的合伙人很不满意我。」
「呃……」
其实她很怕这个像「狼」一样的男人。
谁、谁来救救她啊?
赛尔凯克慵懒的抵着花梨木门,门板后突地传来女性尖锐的咆哮声,让他挑高左边的浓眉,背脊习惯性地*伸直。
发生什么事情了?!
刚刚早他一步进办公室的不是那个……「床侍」的广告部经理吗?
他记得她关上办公室的门之前,干净的脸蛋上还对他挂着腼觍的微笑。
现在正在里头咆哮嘶喊的是同一个女人吗?
他瞪着门板,昏昏欲睡的脑袋说什么也没办法将脑海里腼腆的容貌和声嘶力竭的声音重迭在一块儿。
「你可不可以将你脑袋里的娃娃具体化的描述出来?!
「……我实在搞不懂一尊娃娃对这个平面广告能有什么影响?!你这样无建设性的坚持只会让我们广告部的企划严重Delay……」
「……是!您是老板,老板最大!我这个卖命的小主管只好竭尽所能的满足你的要求!」
门板突地被拉开,一张横眉竖目的素脸和他对上照面,然后夹着火势怒气冲冲的席卷离去。
赛尔凯克抬高右边的浓眉,现在他能将它们重迭在一起了。
「你真有本事,温驯的小猫摇身一变变成只发情的母猫。啧啧啧!凶狠泼辣。」他倚着门框看进办公室。
地司忒没回答他,径自从怀里拿出雪茄盒,取出一支雪茄并且点上它。
「怎么?新的照片还是不能让你满意?」他躺进一旁的黑皮沙发,手长脚长顿时让两人座的沙发缩小成像是单人座般拥挤。
「在我找到满意的娃娃以前,你不用再浪费时间拍照片了。」他将雪茄放在桌上的咖啡盘内,任它在室内飘送独特的香味儿。
「真是一个好消息。」他微笑。
「需要你时我会打电话给你。」
赛尔凯克点点头,迟疑的问出盘踞在心里许久的问题。「你──有没有他的消息?」
「没有。」地司忒听出他指的人,直截了当的回答。
赛尔凯克轻轻点点头,陷入沉默。
「干么?你在担心他?」他望着他若有所思的表情,开口问道。
「他的个性不适合这个世界,我担心他过得不好。」
「放心,讨口温饱的饭,他死不了。」
他蹙起眉,「你在暗示我得到贫民窟去找他?」
「我在暗示你这个世界没活在镁光灯下死不了人。还有,现在这个年代没有贫民窟这种地方。」
「你在讽刺我还是在安抚我?」
「讽刺?」
「是的,你不喜欢我的工作,很不喜欢。」
「不喜欢?怎么会?本公司下一季的丰厚收入还得仰赖阁下俊挺的尊容才能达成,我怎么会不喜欢?」
「你知不知道我们最受不了的就是你这样夹棒带棍的讲话方式?有什么不满请你摊开来明讲,沟通无法解决大不了就是打一场架──」
「打、架?!」地司忒咬着牙,黑眸转深,「不要在我面前提到这两个字!我现在得坐在这里为了生计奔波就是拜这两个字之赐!」
「你不要一直将你会待在这个世界的原因归咎到我们两个人身上,如果仅仅是无妄之灾,我们苦等的那一年里,巴斯特随时能让你回去,没让你回去就是他也在处罚你。」
「我哪里做错得承受这样的责罚?!」
「我也不觉得我们在详和的森林里打架有哪里罪大恶极。」赛尔凯克直瞅着他道,「结论是我们三个人都被赶出来了,而且可能永远都回不去了。中国人有句名言说得好,『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得活在这个世界再一次体会老、病、死的循环,我选择心情愉快的去承受,你呢?」
地司忒不语。
「你以为我为什么无条件的接下你的邀约替『床侍』拍平面广告?」他坐起身,「我孤独好多年了,我想把我的好友找回来。」
他瞇起眉,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赛尔凯克尴尬的爬抓着头上的鬈发,「我很庆幸和我一起被赶出森林的是你们两个,而不是其它没有交情的伙伴。地司忒,别再恨我们了好吗?」
他的话让地司忒的心柔软起来,不过他俊脸上微浮的红潮让他受不了的翻白眼,「在粉堆中打滚,你倒是学会了女人说肉麻话的通天本领。」
「有点感动吧?」赛尔凯克把脚缩回,移到地上。「是不是想给我一个拥抱,庆祝我们的友谊恢复?」
「去你的!」
「别害臊啊!来来来,我的胸膛给你靠。」他作势张开双臂。
「收起你的嘻皮笑脸,你恶心得让我想吐。」
他莞尔大笑,双手撑着膝盖站起身,「我走好了,你眼不见为净,就不会想吐了。」
「快滚!」
「地司忒。」他走到门口,又转回头。
「还有什么事情?」他哼着。
「我刚刚说的话是认真的。如果你有能力,替我、也替你自己找一找他吧!」
「我会的。」他点头,给他允诺。
比起赛尔凯克的随遇而安,他这些年来的愤世嫉俗似乎是无端受罪,他自找的吗?
他呢?
地司忒将雪茄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想起另一位老友。
他这些年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度日子?
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想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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