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一)
( “水,水。ww”喑哑的声音传递着最本能的渴望。
扶夜咳嗽几声,陡然睁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不知有多熟悉的地方,长公主的卧榻。心中一慌,翻身下床,却因膝上的伤,腿一软半跪下身去。
百里倾墨放下书,看着这个外表冷毅倔强的男子。淡淡道,
“这儿没人责怪你,到床上休息一会儿罢。”
仿佛扯动伤口,扶夜眉头一皱,攀起身站在她面前。
“喂,桌上有水,过来喝?”
男子只是静静看着百里倾墨,“公主这次又想怎么玩?”
正倒水的素手一停,侧眉道,“你想表达什么意思?”
男子苍白的面上闪现着冷漠的神色,不置一词。
“本宫没有什么意思,只是表达一种上级对下级的关心罢了,如果你没办法理解,本宫也很愿意丢掉你这个人。”
“公主想要脱离女皇的控制?”他虽身为暗卫,但长公主近日做的这一切事情,他也能察觉出她想做什么。
“嗯,本宫从来没有试图隐藏自己的野心。”
“女皇是公主的母亲,她爱您,更不希望您受到伤害,公主这么急着摆脱她的掌控,女皇陛下会伤心的。”
“爱不是掌控,而是放手,本宫确实没有资格指责她什么,但是本宫有自己的生活,不希望任何人以任何名义来干扰。”
“公主向来性格残暴乖张,最近却大有改变,原来竟只是藏拙么?”
“有些东西,是时候该亲手拿回来了,本宫不勉强你,忠于女皇,本宫会给你个轻松的死法,忠于本宫,本宫亦会给你一个机会。”
百里倾墨淡淡的看着面前这人,明明就这样坐在他面前,却给人以遥不可及的错觉。
扶夜的神情有些恍惚,脑中一白,丝丝絮絮的往事仿佛剥离记忆。
……
场景是一个百里倾墨所不熟悉的地方,冰蓝色火焰凝结于指,晕染开淡淡的华光。
一身华服的男孩儿墨发高绾,手持长剑,对着面前桃色宫装妇人,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污蔑我的母亲,究竟意欲何为?”稚嫩的嗓音充满了滔天的仇恨。
“呵呵,詹台扶夜,你似乎该喊本宫荣娘娘呢。”女人在嬷嬷的搀扶下雍容道。
“哼,我现在就让你去向母妃赔罪。”华服男孩长剑微挽,向女人臂上刺去。却因年岁尚小,力度拿捏不稳,身旁嬷嬷一个眼色,一旁便有宫人握住男孩,长剑滑落在地。
男孩一脸仇恨的看着那女人。
荣妃语笑嫣然,“不愧是华姐姐的孩子,很是锋利呢。”面上突然变得狰狞,拾起地上的剑,抵上男孩的下巴。
“詹台扶夜,本宫告诉你,本宫能将你母妃那贱人送进冷宫,就能将你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你不是很得意么,本宫倒想看看,你那父皇亲自将你处决后,你母妃会是怎么样一个表情。”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詹台扶夜和你拼了。”男孩挣开身上的桎梏,轻而易举的夺走荣妃手中的长剑,向她刺去。却没有注意到女人嘴角的一抹得逞的笑。
荣妃迅速避开,却还是躲闪不及,长剑没入左腹。
“扶夜,你这个逆子。”
身后的皇帝急急赶到这里,高举起手掌狠狠抽向男孩。
“朕让你学你那个下贱的娘,蛇蝎心肠。”
“父皇,扶夜没有。”
“陛下,扶夜还小,不懂事,陛下不要动怒。只是,荣妃面色苍白,只是可怜了本宫的孩子。”荣妃一脸哀怜的看向腹部。大片的血迹染红了一片衣服。
“传太医,快传太医…。”
皇帝焦急喊道,手下人早已看事情不对,去喊太医了。
“爱妃刚刚说什么?你有了身孕?为何不早早告诉朕,朕一定会多派些人保护你,就不会发生今日的事了。”
不久,几个太医赶到荣妃宫里,一个中年的太医搭上荣妃的脉,面露哀色,“皇上,皇上,娘娘的胎怕是保不住了啊”
“怎么会这样?”皇帝震怒,拍案而起。
那太医颤颤巍巍跪下,“陛下,是什么人这么歹毒,伤了娘娘的腹部,才导致滑胎。”
“胡说,朕看那剑刺得分明不深。”皇帝也是老江湖,不会因太医一句话就轻易信了。
“皇上,老奴行医多年,岂会不知道深浅,这怀了孕的身子可不比常人,经不住磕磕碰碰。”
那太医重重磕头,言辞旦旦。
“陛下,不信任臣妾吗?臣妾辛辛苦苦为陛下生育孩子,如今孩子没了,臣妾连那冷宫中的贱人也比不上吗?”
荣妃苍白的脸泫然若泣,饶是皇帝心头也软下三分。
抚着荣妃的脸,柔声道,“朕知道的,你为朕做出了多少牺牲,爱妃放心,朕今日就替你做主,以后谁也欺负不到你头上。”
皇帝面上一冷,“来人,把那个逆子拖进来。”
身边的太监一挥手,扶夜就被侍卫从外面拉扯了进来。
沉了沉心中的怒气,“扶夜,你可知罪?”
华服男孩笔直的跪下,“儿臣不知,儿臣亦无罪。”
看自己的儿子没有丝毫悔意,皇帝震怒。
“来人,在这个畜生的脸上狠狠往死里打,打不死就拖到下奴的院子,让他做最卑贱的活。”
男孩扬头,清亮的眼里浮现一抹不屑。
“我若是畜生,你又算什么?”
皇帝看他连儿臣、父皇都不称了,更是气的无处可发。
“给朕打。”一个命令下去,侍卫自是不敢违抗
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的往他脸上招呼,很快两边的脸上的红肿划出了血迹。
男孩却紧紧握着手中的剑。冷眼看着那千娇百媚的女人。
每一个巴掌,华服男孩的眼里便寒上一分。
荣妃被这目光里毫不遮掩的杀意骇到了,扯了扯皇帝的衣袖。
皇帝会意,“把这个畜生拖出去打…”
……
第二个场景是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密室里,一个蓝色衣衫的中年男人看着地上跪着的黑衣少年,正是少年时期的詹台扶夜。
“我将你从詹国皇宫里带出来,不是为了让你完成你那可笑的复仇,记住,你只是一个工具,一个卑贱的奴才。在这里,不需要有思想,不需要有傲气,只需要服从,绝对的服从。听懂了么?”
“扶夜谨记。”面上毫无表情,至少他还有名字。
这里的生活太过可怕,说是炼狱应该也不为过。最忌讳的便是他们这些‘工具’有了人的情感。如果你笑一下,就打折腿,哭一次就被鞭笞更多下,大抵也便不敢更不会流露太多情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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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原来如此 (二)
( 第三个场景是华丽的宫殿,雍容华贵的妇人头戴帝冠,美目看着一身红衣的女孩儿,这女孩儿有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倾国倾城的容颜。ww
这便是昭国的女皇和本尊孩提之时吧,百里倾墨微蹙眉。
周边似乎是假山,昭国女帝和本尊这个公主坐在亭子内的桌前。
地上跪着的二人,一个一袭蓝衫,一个一身黑衣。
注意到黑衣少年低首冷峻的面庞,红衣少女拍了拍手,
“母皇说要为倾墨找一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就是他么?”
女帝慈爱的看着她的女儿,恨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他可不是普通的侍卫,而是墨儿的暗卫。”女帝侧眉示意,蓝衫男人迅速消失,少女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将少女的惊讶收在眼里,女帝看向地上的黑衣少年,“他可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墨儿要好好利用才是。”
对地上的人威严道,“抬起头来,让你的主子好好看看。”
少年规矩的抬头,冷毅的面庞上显出一副不符合年龄的傲气。ww
女帝秀眉微蹙,怎么把人教成这样。红衣少女却拍手道,“看来是个挺难驯服的人呢。母皇,倾墨很是满意呢。”从始至终单膝跪地的黑衣少年没有一丝表情。
“好,墨儿满意便好,母皇还有事要处理,墨儿早些回去休息,明日还要进学呢。”
“知道了,母皇,您开口闭口都是学业,一点儿也不关心我。”红衣少女不耐烦地甩手离开。
女帝无奈,多大的人了,还是一副小孩子心性。拧眉看向地上的黑衣少年,“从今往后,你的主人就是我昭国的公主百里倾墨,你要把她当做你的命来保护,护她一世无虞。”
“是,扶夜遵旨。”黑衣少年垂首,体察到女帝言语中的担忧,倘若昭国的那个男人有半分这样的情意,他…
跟着少女离开的方向运起轻功,却是好久也不见其踪影,扶夜这才知道,公主是会武功的,也是,女帝不会任这样的风险出现,公主必须能够自保。
幻镜前的百里倾墨了然,怪不得。最应该奇怪她穿来之后有了武功的人便是这个朝夕相处的暗卫,可他却不奇怪。原来早就知道本尊懂得武功,按理来说,本尊这样一个年龄不该有这么深厚的内力,难道又是那个那个昭国女帝想出来的办法。那本尊又为何会远走他国呢?究竟是什么矛盾?
很快,幻象转变间,呈现出寝宫的模样。
红衣少女指尖挑起黑衣少年的下巴,“本宫听母皇说,你很有能耐呢。”
少年抬头看了一眼她,不置一词。
百里倾墨气愤,“放肆,本宫问你话呢。你要忤逆本宫么?”
一巴掌下去,俊朗的面上泛起了红印,。
“扶夜不敢。”少年低头回答。
少女蓦地笑道,“不是不会,而是不敢呢。”
面上的笑意刺眼,素手钳制住黑衣少年的下颏,
“不如,让本宫来试试,你有多少本事,嗯?”
“公主请便。”少年低眉顺目道。
放开少年的下巴,百里倾墨满目怒火,她从来没见过这么表里不一的人,面上顺从,骨里桀骜。她今日就要把他这层面具撕毁,一片不剩。
一把撕开少年胸膛前的黑衣,衣服破碎的瞬间,黑衣少年拧眉。
“公主…”
红衣少女勾唇一笑,右手从发间拔下发簪,对着少年的胸膛就是一道,皮肉瞬时翻卷,鲜血渗落。
一下又一下,少年的面上没有任何表情,身体却抑制不住的轻微颤抖。
“呵呵,你且记住了”,红衣少女面部狰狞,“从今往后,你就是本公主的一条狗,还有,从今往后伤口不允许上药哦,别这么一副没有反应的表情,本公主可是在教你何为痛苦,难道你不该感谢么?”
黑衣少年抿唇,“谢公主赏赐。”
红衣少女勾起一个倾倒众生的笑意,摇曳在幻境之中。
冰蓝色的火焰迅速抽离,湮灭于指尖。
……
百里倾墨咬唇,原来如此,这人竟是承受着这样的痛苦活到现在。怪不得她才穿来的那日,吩咐他上药,会有那样支离破碎的表情。原来是这样,她竟然不管不顾和那个皇帝与荣妃一般,在他脸上打下一个又一个巴掌。捏紧了冰凉的指尖,看着昏睡过去的男子,她自以为无心无情,却还是受到了感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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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后悔找他
( 把人放在床上,百里倾墨为自己倒了杯茶。理了理最近的思绪。包括七日后的“百花宴”,该如何布置,玄帝倒是真会找事。
不自觉的看了眼床上的男子,眸中没有丝毫情绪波动。扶夜?詹台扶夜。照幻境里来看,詹台连、詹台云梦、还有她的暗卫似乎同是詹国皇室中人。可最新编纂的七国之书上,三皇子詹台连与他妹妹詹台云梦同为荣皇后所生。等等,荣皇后?荣妃?这两个莫不是一个人,那他该如何面对?蹙眉看一眼床上的人,不可察觉的摇了摇头。
……
晨起,扶夜起身,却发现自己仍躺在长公主的卧榻上,身上的锦被亦是公主的。公主她?侧头看去,桌前一袭玄衣的百里倾墨素手支着下巴,右手握卷,阖眼而眠。
放轻了步子下了床,女子略带倦意的面容令扶夜滞了滞,为她披上床头上的披风。
“阿嚏”百里倾墨发誓,她真的是自然醒的,没有要打人一脸喷嚏的意思,昨日禁术用的太过火了,今晨连知觉都没有。
扶夜满脸都是唾液粒子,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百里倾墨瘪瘪嘴,“你想笑就笑。”
扶夜摇了摇头,用衣袖擦了擦冷峻的脸,不明白百里倾墨为何显现出与昨夜步步相逼不同的模样。他甚至觉得可爱,呵?公主若是知道了,还不知怎么发作呢。
“你是詹台扶夜?”百里倾墨看着男子微微恍惚的眸子。
扶夜了然,她,果然知道了。
“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本宫说么?”
“如果这是公主想要的,扶夜似乎做的到。ww”
看着面前的女子,单膝跪地,眸中是说不出的坚毅。
“扶夜自今日起誓,不管岁月如何变迁,扶夜只会是扶夜。长公主是属下的主人,属下愿一生护公主平安。”
这样么?她只是想放他离开而已,却还是认为自己只是因为不相信他才有此问么?
“哼”,百里倾墨轻哼,“什么事都可以为本宫做么?”
“是”,敛眸,突然觉得面前的女子透着一抹悲凉。
“如果,本宫要的是你的命呢?”素手挑起他的下巴,扶夜仿佛记起了什么,身子一颤。
面上却笑道“荣幸之至”。
这是她第一次见这人笑,平平淡淡的,没有楚寂的倾国倾城,亦没有雁离空的绝代风华,可就是这样简单的笑,触目惊心的刺眼,让她微微有些迷失。
冷眼看着男子自腰间拔出匕首,如此,也好。
锋利的光芒刺向颈部,男子微微合上眼,一瞬,却感到手上一顿,张开眼,对上百里倾墨泛着寒意的眸子。鲜血自她指缝滑落,宛如羊脂玉上缀了点点通红,他从没有细看过女子的手,却眼睁睁看着这只骨节分明更如浊世公子的手硬生生的握住了匕身,食指指腹紧扣着匕尖。
他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百里倾墨看着眼前的黑衣男子,倾身凑到他耳旁,
“知道么?你的命,本宫不稀罕。”
起身离开,任鲜血滑落一地,泛起异样的美。
她不稀罕,不稀罕。男子轻闭上眼。
……
“百里这是被狗咬了么?”
百里倾墨,“……”
“百里不痛么?”
百里倾墨“……”
“百里为何哑了?”
百里倾墨“……”
“百里…”
“雁离空…”
“在”男子好整以暇地看着看着有愠怒迹象的女子。
看了一眼一脸骚包的男子,为何她一遇事就想到了这个绣花枕头一包草?出门到他北雁府上去。不不不,在世人的眼里,自己才是胸无点墨,草包一个。
“百里总算肯说话了,真是担忧死你家离空我。”
“这就是你说的技艺高超?”举起一只包扎成胖熊一样的手。
“多包一点,保暖”
百里倾墨无语望苍天,这是春天吧?是她脑子发热,还是雁离空脑子被门夹了?私以为是后者。
“我心情不好。”百里倾墨恹恹道,“你有什么好玩的么?”
“百里。我真是太感动了,你终于放下了矜持,不再自称本宫了,都怪我,平时没有多多教导你,没事娇羞个什么劲?”雁离空两眼泛光芒,风情万种的桃花眼流转荡漾,手中的白玉骨扇摇曳的风生水起。眼里毫不掩饰的谄媚令她微微作呕。
百里倾墨嘴角略微抽搐,娇羞?那是个什么形容词?形容怪兽的吧。
“我知道有一处地方着实不错,百里不如与你家离空我去散心吧?”
一脸渴望的看向皱眉的百里倾墨,如同一条摇首乞尾的哈巴狗。
“嗯”,破天荒的,她没有拒绝。
“太好了,你家离空这就去安排。”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雁离空生怕他后悔一般迅速离开。房间里百里倾墨看着那只胖熊一样的白布条包扎的手,为它默哀了三秒钟,要是七还在的话,大抵会笑话自己吧,堂堂‘血殇’的杀手——“无方墨”,竟然混到这种地步。胖熊一样的手,不行,她已经不忍直视了。胖熊。胖熊。
她想明白了,前世的她因为责任,因为使命,活的痛苦压抑,既定的道路令她喘不过气来。她一直在想,如果再有一生,她当为自己而活,只是为自己而已。腥风血雨她不怕,她要的只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暗夜星辰。
……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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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碧水湖风波
( 百里倾墨看着面前两辆马车拉着的东西,突然间有些后悔来找他了,找谁排解苦闷不好,戏弄一下沉渊,和楚寂聊上一聊,哪怕是找房如那个小丫鬟斥责一顿,也好过现在。ww
偏那雁离空还以为自己很解风情,一样又一样的为百里倾墨介绍,什么琉璃杯,什么清离酿,什么镶玉花雕卧椅,什么芙蓉贵妃榻,什么江南风味的糕点,甚至雨具他都带上了。
百里倾墨无语,“雁离空,你把玄帝的皇宫劫了么?每一件都这么名贵,贪来的吧。”
无辜的看着百里倾墨,“盗亦有道,你把你家离空当什么人了?我会是那些没有格调的人么?玄帝的东西我看得上么?”
一连多个无邪的反问句,面上却是一副风流不羁的模样,白玉骨扇轻摇着,“百里认为我们私奔吧。”
“私奔?侧头看着一脸认真的雁离空,”公主府隔壁的猴子上树了,侍卫废了好久的力气都没有将它弄下来,最后一只青蛙在树底下叫了两声,那猴子居然奇迹般的下来了。“
”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雁离空一脸疑惑。
”是啊,我也想知道,你要私奔和我有什么关系?“
雁离空哑口无言,这才是真正的她么?外表冷漠,内心腹黑毒蛇?
在百里倾墨近乎专制的独断下,可怜的雁离空费尽了他那绣花枕头一包草的三寸不烂之舌,成功保留了一把白玉骨扇,和执美人手的殊遇,与百里倾墨踏上了外出游玩之路。
……
”百里,这便是碧水湖了,从这里一直西望,如若能看得到日月同在,那这执手相看的二人便会生生世世在一起了。“
”很神奇,很奇葩,很悬疑。“看了一眼西方,百里倾墨淡淡道。
”是么?百里也认为这里美极了,尤其是这个传说,更寄托了无限缠绵悱恻的情意绵绵么?“
白了他一眼,”我是说,这么一种奇葩的传说,一听就知道是假的。“
雁离空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视的看向西方。
”雁离空?“
”嗯?“
”为什么我…会活在这个世间呢?“
转头看向她的眸子,沉静不起丝毫波折,”百里厌世了么?“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什么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
”我知道你不知道,可是我知道你应该知道和不应该知道的一切知道,可是却不能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知道。“
”绕口令么?“
”呵呵?开玩笑的,人生在世哪能不迷茫?像你家离空我,每日晨起都要杀死多少思绪来考虑穿什么吃什么才能配得起我不凡的格调,愁死我这张花容月貌啊。“
轻拿骨扇扣额,满眼哀愁,却在转瞬间恢复的风情万种。
”呵呵,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是百里想要的,离空都会亲手为你拿到,刀山火海,哪怕放弃一切,离空亦在所不惜。“
明明是最诚挚的誓言,却被那风情万种的眸子诠释的生生添了几分狗腿的意味。
”呃,你这话还是说给你哪个相好的吧,我可承不起这份惊天动地的情义。“
雁离空的神情未变,扑哧笑出声来,”百里的心情好多了吧?不枉你家离空我废了这么大的劲变着法儿的逗你玩。“
百里倾墨不语,这人永远都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虽然比不上欧阳越诀,却也足够气死普通人了。
”百里喜欢乘船一览风光么?“几乎是松开她手的同时揽上她的腰。百里倾墨皱眉,却没有挣扎。天旋地转间,场景已是大不相同。
华丽的游艇似是早已准备停当,他们上船的同时已经有仆人搬来了两张马车里的软榻,嘴角略微抽搐的看了眼船舱,除了那之前雁离空与她讨价还价留下的白玉骨扇外,马车上剩下的东西此刻全在船上。
”雁离空,你这是在表演杂技么?移花接木?“
”嗯,略有耳闻,那是一项失传已久的高深武功。“
百里倾墨绕过他,径直走向芙蓉贵妃榻,刚坐上,便有仆人端来各种水果,看着雁离空左右各有美姬为他送上剥好的莲子,百里倾墨乐的清闲,总算可以堵上那人的嘴了。
”公子,那个女人是谁啊?怎么可以躺在那张贵妃榻上,那可是公子极其喜欢的东西呢?奴家也要嘛。“一个为雁离空捶腿自恃美貌的美姬,看了眼轻合上眼的百里倾墨,觉得不公平,问出口来。
百里倾墨只当没听见,反正问的不是自己。
雁离空皱了皱眉,”那是本公子未过门的妻子,俗称未婚妻。“
正在咽葡萄的百里倾墨听到这句话后差点被葡萄呛死,什么叫他的未婚妻?
那美姬不屑的看了眼百里倾墨,毫无形象可言的女人,有什么能力和自己比?只当公子图个新鲜。至于什么妻子,更是滑稽,大抵只是说笑而已。
心下想到这里,面上更是鄙夷,仗着公子这些年来对自己的宠爱,应该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责怪自己。
”姐姐,妹妹服侍公子久了,不如由姐姐来为公子捏腿如何?“
”……“
那美姬见百里倾墨不应,又道”姐姐,姐姐不愿替妹妹分担么?“
百里倾墨微张眼,看也没看一眼那美姬,道,”他没长手么?“
美姬心下冷笑,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以为公子还会庇护于她么?
”姐姐怎么可以这样说,公子可是我们这些下人的天,姐姐你…“
”从这儿滚开,别怪我没给你机会。好好睡一会儿日光觉都会被狗聒噪,“
”你,你。“美姬怒目圆睁,转头看向他家公子”公子你可要为奴家做主啊,这个女人居然出口侮辱奴家。“
”需要本相吩咐人割掉你的舌头么?“
”什么?“那美姬显然还没反应过来雁离空的意思,下意识脱口。”
雁离空张开闲暇小憩的眸子,敲了敲手中的白玉骨扇,
“来人,割了她的舌头,送到该送的地方去。”
美姬惊恐,“公子您,您,在说奴家?”
雁离空不耐烦道,“我家百里的意思不是很清楚么?饶了她的清静,还妄想本相为你做主?我雁离空的府里居然还有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么?”
“公子…公子,奴家是冤枉的,奴家没有那个意思。”
恶毒的瞪了眼闭着眼的百里倾墨,“贱人,你不得好死,我要亲眼看看,公子玩腻了之后,你会是个怎样的下场!”那美姬被人拖下去的最后扯着嗓子喊道。
“剜了她的眼睛,让她好好等着看。”
“是”新来仆人应道,却往百里倾墨那里看了两眼,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竟能得公子如此厚爱?
一老仆人立马将这没有规 ...
(矩的人拉了下去。
“看什么,小心一会儿也被剜了眼。”新来的下人不知道,他这个府里的老人还不知道么?这可是玄国长公主,要人命的祖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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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湖上恶战
( “百里不觉得这湖上平静过了头么?”
夕阳的疏斜下,雁离空蓦地来了这么一句。
“雁离空,你怕死么?”
“不怕,可我也不想死,大好的人生壮志未酬便死掉了,这多可惜。”
“你已经是玄国雁相了,这样,也算是壮志未酬么?”
“百里不要误会,你家离空我的壮志并非在此。”
“哦?”百里倾墨眉微挑,“右相都没法满足你,你的志向究竟是什么呢?”
“诶,这个便说来话长了。”
“那便长话短说。”
以扇代手,抚额轻叹,“从小我便立志做天下第一美人,每当对镜总是欲罢不能,久久不愿离开。”
“……”
“后来啊,我立志武功天下第一,十岁之时我以为自己已经是独步天下了,可现实的经历却告诉我,我想多了。”
“……”
“之后入了朝,我便立志做一名名扬天下的贪官,富比君王。”
“如何?”
“可还是失败了,人们在说我是个贪官之前,总要先说说长公主百里倾墨对我是如何纵容、包庇、沆瀣一气。”
“容貌武功不得天下第一也便罢了,可居然耍无赖都有百里顶了名,这让你家离空我活的是无比惆怅,生生愁断了肠。”
“无赖,呵?能占一样算一样,我可是来者不拒。”
百里倾墨轻笑道,“雁离空,这世上当真有那么多第一,在这个诸国并起的世界,谁又能样样俱佳呢?”
“百里不知道么?这世上当真有这么一个人,是常人无法匹及的高点。”
“高处不胜寒当真有意思么?”
“百里不想知道他是谁么?”
“不是个傻缺,就是图征天下的人。ww”
“不,这个人要的可不只是天下,在这个世间。如果有一个人可以号召天下,大抵便是他了。他的名字,叫公子墨。”
“这与我们的话题有关么?”
“当然,这静谧的湖面,可是修罗最好的炼狱,那个人想要我们死呢。”
“何以见得是你说的那人。”
“你看得到远处随波蔓延而来的花么?那是死亡之花——妖冶的曼珠沙华花瓣。这是公子墨手下杀人的标志,传闻他要杀的人,活期永远不会超过午夜”
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仿佛从水面而生,密密麻麻包围了整个船只。
萧音自另一只竹舟传来,却看不清那舟真正漂浮在哪?箫音时高时低。时强时弱,时靡靡时清冽,船上的人纷纷受不了这奇怪的调子,血自耳间滑出,目眦欲裂。更有甚者纷纷跳下了船,可身子刚融入水中,与那死亡之花相触,便即时化为一缕青烟,销声匿迹。
“修罗,那人要是修罗,百里倾墨便是煞星。”
紧盯着雁离空的眼,一字一句的吐露了这句话。
雁离空嬉笑无常的面色此刻竟是无比谨慎,眸光忽的转为幽暗,
“若离空找到了出路,百里一定要速速离去,不要回头。”
“呵”,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最好笑的笑话,
“雁离空,我是百里倾墨呢。”足尖轻点,眸中星星点点的寒光迸发,“你以为我会留下你一个人么?”
雁离空的神色一怔。凄惨瘆人的笑自四面八方传来。
“啊哈,当真是郎情妹意,本门主今日就为主上献上一对鸳鸯的尸首。”
百里倾墨皱眉,“失命事小,失节事大。把我和他凑在一起,你是出门被车撞了么?还是你娘生下你没长眼?”
“哈哈哈,死到临头了,嘴还不闲着。”斜晖下显出一团暗灰色影子,面前不像是个人,更像是一个怪物,可怪物却操着人话。
那怪物灰暗的眸子浮着一层淡淡的黑雾,一吐一吐,黑烟恶臭阵阵。
百里倾墨沉眸,这种东西。似乎极难对付,前世在执行任务的同时往往会遇到一些非自然事物,可全身上下的装备过硬,即使恶战,也占了个十足十的便宜。而这里是个连冷兵器都不发达的时代。
百里倾墨抽出船上美姬剑舞用的软剑,试图寻找到最佳的角度,予以那怪物致命一击。
雁离空亦没有闲着,手里的白玉骨扇暗了几分,玄铁打制的暗刃,透着丝丝寒意。
“哈哈,看来今日的东西不太好消化啊。”灰影闪了几闪,顿时多出几个一般大小的灰影,将百里倾墨和雁离空团团围住。“
百里倾墨执剑迎上面前的灰影,雁离空的白玉骨扇微转,流光溢彩的眸子多了几分暗色。
二人互相配合着,刀光剑影的斑驳里,萦着死亡的气息。
半刻,百里倾墨浑身浴血,微微沙哑的声线道,”雁离空,你快走,这些影子一时根本找不到弱点,再晚一些,恐怕我们都得死在这儿。“
这身体的素质尚且与前世相差甚远,”玄光幻影“的禁术此刻不知是否能够施展,耗在扶夜身上的气力太多了。
雁离空深深看她一眼,却不答话,手中的骨扇愈闪愈快,月色下的动作快到几乎看不清残影。
船上的几道影子上上下下起伏。不只雁离空,那怪物幻化出的灰影也愈来愈笨拙,百里倾墨只是很累,心里戒备高度提起,但无奈身体素质跟不上,不适合长久战斗。找准每一个灰影的弱点,隐匿于夜空,出其不意的予其沉重的一击,灰影每消散一道,便会听到那怪物痛喊一声。
雁离空揽住百里倾墨的腰,从灰影消散处隐匿,手腕翻转,船头的青绳被雁离空就地一扯,缀着的草粉洋洋洒洒的随风消散,几乎只是一瞬,雁离空借桅杆之力,从空中踏去。
身后,说是火烧湖面百里亦不为过。大火弥漫中夹杂着浓浓的黑烟,有种皮肉烤焦的血腥味,伴随着听不清楚的动物嘶吼,奢华高调的船瞬间毁为一旦。
船在湖心,雁离空那半吊子的轻功让二人中途就落了水,看了眼同样狼狈的百里倾墨,雁离空笑得无耻,”这便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吧?“
以极其不雅的姿势爬上了岸,拉上百里倾墨的手,
”还好我们百里没有出事,不然离空我岂不是三年守孝吃不到肉了。“
百里倾墨借力上岸,私以为他的重点在”吃不到肉“。
月色下。女子的玄色华服同身线贴近,露出窈窕的身段,刚刚脱手的纤腰不盈一握,雁离空怔了怔,”佳人出浴,果然别有一番滋味。“
转而又哀叹道,”百里若是良家女子该多好,离空舍了这条命也要把娇妻娶回我‘北雁府’。
冷峭的面上露出一丝鄙夷,“雁离空,闭上你那张不讨喜的嘴,全是废话,哪天你雁相如果娶得上的女子,那必定和你一样话痨。毕竟智障儿童欢乐多,凑一对,替上 ...
(天同时解决两个大麻烦。”
“呵呵,离空私以为自己并不智障,不过为了如愿娶得百里,智障又如何?只要能与百里匹配,离空万死不辞。”
一番言辞说的情真意切,当然,前提是忽略了与智障相配的那句。
……
硬是被雁离空拉进了北雁府,美名其曰,“小心染上了风寒。”
挑了一套雁离空的衣衫换了褪下的湿衣,雁离空比之自己纤长了些,稍大的衣物几乎将要及地,整个身上显得松松垮垮的,一副不伦不类的样子。但因沐浴之后,下人就拿了这么一件,她还要回公主府,裹一条浴巾,她还不至于开放到这种地步。
雁离空看见明显大了一码的百里倾墨,浅笑道,
“百里有没有突然觉出自己俊逸不凡了起来?”
“……”不用猜也知道下一句便是夸他的衣服如何如何好。
“我要回公主府,衣服先借我,回头还你。”
“深更半夜,万一有歹人出没,污了百里的名声可如何是好?不如离空送百里回府,如何?”
百里倾墨无语,她不觉得自己长公主的身份还有任何名声可言,却还是没拒绝,任由雁离空显出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和她一同踏上了北雁的马车,车夫被雁离空一声轻喝喊醒,浩浩荡荡开向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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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选择的权利
( “百里这个样子回去,不是个办法呢。ww”马车里雁离空唇角微勾,嬉笑看着一身不伦不类打扮的百里倾墨。
“你想表达什么意思?”
“百里的府邸似乎不太和谐?”
面色一沉,“本宫也知道,这府中发生的事总是会以最快的速度传往有心人耳朵里。”
“又是‘本宫’,这般见外?话说回来,不采取一些措施的话,明日一早全城都会知道你这么一副样子回去,百里的形象会毁掉的。”雁离空调笑道。
“本宫还有形象可言么?”
“即使历经沧海桑田的转换,百里你永远都是离空心中的最神圣的所在。”雁离空沉了眸,吐出的语句宛如誓言。
百里倾墨稀奇的看了他一眼,“你的狗嘴里还能吐出象牙来?了不得。依本宫看,雁相的能耐大着呢。”
“诶”,雁离空故作惊讶,“我的嘴里怎么就不能吐出象牙来?”
“嗯,能”百里倾墨点头,仿佛认同他的话。
雁离空微一沉思,才发现自己被她耍了,嘴里能吐出象牙,不就承认自己是只能吐象牙的狗么?吐不出还是一只狗,绕来绕去,自己怎么都是一只狗。
哀怨的看了眼百里倾墨,欲说还休,欲说还休…
百里倾墨抬头看马车顶,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不知道。
“心情好些了么?我家百里要是伤到了心,离空可是会心痛的。”一副西施捧心皱眉图。唯一破坏了这画面美感的便是雁离空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不时迸发出谄媚狗腿的意味,活像一只邀宠的狗。
“再说,百里难道忍心看到你家离空心碎不已么?”扯着百里倾墨那不伦不类的衣衫,仿佛只要她敢说不,眼前这人就会耍无赖。
“一哭二闹三上吊,雁离空,下辈子投生深宫怨妇吧。”深深看他一眼,百里倾墨下结论道。
“呵呵,如此离空就放心了,有心情开玩笑,就没时间伤春悲秋了。”
百里倾墨腹诽,感情人家一直在用特殊的方式安慰自己。
不多时公主府到了,雁离空心照不宣的命人将马车停至墙跟前,一步三回头,用无声的语言表达自己的相思之意。
百里倾墨眼眉心一挑,这人倒是一时半刻也不肯收收他那四处留情的性子。毫不犹豫的跳上公主府的围墙,雁离空嘴角抽搐,就这样?居然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回去了?
翻下墙来,下意识向四周看去,却没有任何动静。
记忆中有人曾这样说过“往常公主外出玩耍,总会从这里入府。”嘴角讥讽意味加深,一个冷血暴虐的人,指望谁还会等她?
悄无声息地进入‘揽墨阁’,良久却不能入寝。感受到屋中波动的气息,语气蓦地低了几度。“出来。”
黑衣应声入眸,单膝跪地,“公主有何吩咐?”
百里倾墨声音清浅,“几日后百花宴,你的‘家人’似乎会到访。”
扶夜闻言脸色变了几变,沉声道“扶夜没有家人,扶夜此生唯一的使命便是护公主无虞。”
“即使这样么?”。素手以几不可察的速度扣上了他的咽部。扬眉道“你想要凭这些跳梁小丑的武功来保护本宫,未免太过可笑。”
扶夜眸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公主的武功居然如此登峰造极。”
“所以呢?你连本宫的一招都未能接下来,还提保护本宫?”
扶夜下意识的攥紧了右手。
“所以,你离开吧?”
“公主?”扶夜下意识看向百里倾墨,却发现面前人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清浅的眸子泛着不容反驳的意味。
“求公主赐属下一死。”叩下一首,“公主曾说过,您的身边不需要废物。”
五年前,红衣似火的少女张扬道,“本公主让你这辈子都做一个奴才,一条狗。”残忍如斯,却远不如今日她言,“你离开吧”伤人之深。
“本宫有说过让你离开再不回来么?”百里倾墨心中微微一动,淡然自若的看向他,“本宫要的不只这些,留在本宫身边,你只能是个暗卫罢了。而如果你肯去与詹台连争个高低,或许又是另一番景象。”
“公主已经知道了么?”低下头,回去?他已经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子了,即使回去,她又能得到些什么?“皇位,本宫要你当上詹国帝位。”仿佛看出她心中所想,眼角锋芒一闪而过。
冷峻的面上显出一丝惊诧,看向百里倾墨,她究竟想要什么?
“本宫说的出,做得到,只要你有这个意愿,本宫会帮你得到那个帝位。”
收回目光,百里倾墨淡淡道。
苦笑,“扶夜可有选择的权利?”
眉心一挑,“有,只有这么一个选项”
收回寻求的目光,“扶夜遵旨。”
“下去之前,喝了这个。”
素手伸至跟前,一个精致的瓷瓶赫然躺在掌心。
毫不犹豫的接下灌入口中,听到百里倾墨道,“本宫与你,不过是相互利用,你得到权利,本宫只要一个条件。这瓶药不过是本宫交换的筹码保障。”
利用,利用而已,这个女子的眼里心里,可曾有过半点感情?
“扶夜明白。”口腔中苦涩的味道翻滚着,分不清是药,还是其他什么。
……
翌日,百里倾墨起的极早,账务总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来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公主府里管家居然不曾来报账,以前那个草包不懂,可不代表她百里倾墨亦会置之不理,前世今生的经历都切实告诉她,财政当掌控在自己手上,趁着这个机会,她就着手将府中的乌烟瘴气彻底清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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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着手清理
( 洗漱完毕,百里倾墨挑了一套金边暗底的玄色衣衫换上,房如惊艳的看着她家主子,不管穿什么都这般霸气,同色的宽边纹金腰带松垮的系着,说不出的高贵。
“主子穿什么都好看,就是这玄衣太暗了,衬着主子的威严太盛。”房如替百里倾墨束发,一边轻声嘀咕着。
“哦?你这么认为?”
檀木梳停顿了一下,“房如的意思是,主子还年轻,其实好些艳色都蛮适合主子的,穿起来一定漂亮的过分。”
“玄色,墨色,呵?”百里倾墨不以为意,“人齐了么?”
“回主子,这府里管事,包括后院里的公子及奴仆小厮都齐全了,一个时辰前奴婢便让他们候着了。”房如恭谨道。
“你实话告诉本宫,这府里究竟有有几位公子。”
“呃”,房如沉默半晌,“其实奴婢也不大清楚。主子后院里的人虽多,可是有名分的却没有一个。”
“……”她的意思是白吃么?
察觉到百里倾墨皱眉,房如笑道,“主子您也别担心,这玄国迟早是我们女子的天下,区区后院几个男子,成不了什么气候,影响不到您以后驸马的抉择。”
“本宫此生要么终身不婚,要么只娶不嫁。”百里倾墨眼角的锋利一闪而过,似乎从没拿它当做笑话。
房如心中一惊,佩服的同时又感慨道,“还是公主比较剽悍。”
百里倾墨并不计较她的失礼,府上有这么一个人能做到不是对她唯恐避之而不及,她已经很是欣慰了。
“如果本宫打算遣散后院里的人,你怎么看?”
“公主是真打算,还是说说而已,不过就算公主说出去了,也没人会信。ww不是奴婢说您,您什么时候去抢不要紧,派人夜里掳来就是了,偏要大白天当街强掳男子,话说这后院里的人,您都见过几位?还激得猪不嫌狗不爱的。这京都的百姓听了您的名字都闻风而逃…”
房如突然闭上嘴,适时的发现百里倾墨阴郁的面色,慌了,立时跪下,
“公主,奴婢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啊,公主,您饶了奴婢吧,以后奴婢保证绝不嚼舌根。”
“起来,本宫没生你的气。”百里倾墨气的是本尊,招花惹草一堆,全都还打包回家?
“是,主子。”迟疑地起身,看百里倾墨确实没有责怪的意思,放下了心,她就知道,主子现在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大着胆子又道,“公主不是总说那些男子都无趣极了么,什么时候您去看一回倦烟公子,他几日前可是传口信来说想死公主了。”
“倦烟?”那又是哪朵奇葩?
“啊,奴婢忘了,公主好些事情不记得了。不过这倦烟公子可是公主钦点的头牌。公主一向比府里的公子还要宠爱他,什么珠玉玛瑙,珍奇古玩,月月往倦烟公子那里送。这是前一段儿公主伤了头,忘了才止了送。”
“小倌?头牌小倌?”想她?想的是她的钱吧。
“弄好了,本宫今日要好好整整这府里的歪风邪气,顺便将那些个白吃白喝的男人‘请’出府去。”
房如吃惊的跟上百里倾墨,公主今个抽的是哪门子风?要放那些男子出府?开什么玩笑,别过几天又抓回来,费人又费力。
百里倾墨负手踏出了“揽墨阁”,眼前的景象令她颇为头痛,原来这才是房如记不清的原因,从门口一直排到主院外,一众男色,这是百花争艳?广场升国旗都没这么壮观。
玄色的衣衫映入众人眼帘,那些人反应不一,低下的头恭谨异常,百里倾墨知道这是这些人平日受到的压迫过深所致。
“管家?”蹙眉道。
一个身体丰腴的女人走上前来,“公主有何吩咐?”
“府里最近收入如何?”
那女人貌似是府中的总管,微一沉吟,便说道,“公主的主要收入是京都里的十一间铺子,两家糕点铺、四间成衣铺、还有两家酒楼、三间规模中等的赌坊”
眉心一挑,这人倒是答得完全。“收益如何?”
那女人皱了皱眉,拱手道,“公主还是不要操心这些烦心事了,交给老奴一手操办就好,公主想要什么直接说就是了,老奴是不会妨碍公主的物质要求的。”
那总管意有所指,明显不希望百里倾墨管这些事。
“本宫决定学习管理公主府,管家年迈体弱,听本宫身边的丫鬟房如说管家前几日病了,本宫没有予以慰问,实在是有失妥当。本宫痛定思痛,决定帮管家分担一些事物,本宫知道你是女皇陛下亲自委任的管家,本宫自然放心,可是本宫终究不该只顾玩乐,终日无所事事,管家以为呢?”
管家眼眸微咪,公主究竟想玩玩,还是想要夺权?要是前者,糊弄糊弄也便过去了,要是后者,决计不可以。自己好不容易博得女皇信任,当上这公主府的总管事,说难听点儿,就是半个主子。这么多年,公主府都是自己在勤勤恳恳打理。她?一个草包,凭什么从自己手里夺权?
面上却满是谄媚之意,“公主有这样的想法毕竟是好的,老奴受女皇陛下所托,就是为了照顾公主而活的。只是这看帐、管事,不是公主做的来的。依老奴看,公主要是想要尝试管理公主府,不如先从小事做起。”
那管家也是老狐狸,一口一个女皇所托,令百里倾墨不好拂了她的意。毕竟她这一切安稳的人生都是远在昭国的女皇给的。公然反抗女皇的意思,相信长公主不会傻到这种地步。
百里倾墨神色微转,不动声色道,“依管家来看,本宫该怎么从小事做起?”
那管事笑道,“公主不可操之过急,不如就先从后院这些公子管起吧。”反正也是这个草包的人,爱怎么管,就怎么管,最好弄死几个一群的,连饭都不用管了。
“呵?”百里倾墨轻笑,“管家的意思是这些人交由本宫处置么?”
“当然。”王管家道。料她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来人,取银子,将这些人送出府,走一个人给十两银子。”
百里倾墨沉声道,突然而来的威严令众人浑身一颤,王管家神色微样,为什么她总感觉公主和以前不大一样了。再想想,送出府去,还给钱?这果真是公主的作风,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枉她一番经营,原来只是公主一时兴起,玩玩而已。
“公主此心极好,只是一人十两银子毕竟有些太多。公主府里恐怕拿不出这么多。”王管事不紧不慢道。
“笑话,我堂堂公主府连十两银子都给不起么?何况王管家刚才也说过,此事由本宫负责,这些人,本宫玩腻了,施舍几两银子,管家都要与本宫的意见相左么?”
“老奴不敢。”面上恭谨,心中却暗自松口气,这种程度,看来她真的只是玩玩。
“公主的旨意,老奴自当遵循。”
...
(百里倾墨满意地点点头,将跪着的男子们表情收在眼里,或嘲讽,或恐惧,或不以为意,或惊慌,或开心,人生百态,都映照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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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惩恶奴 (一)
( “公主,红袖不愿离开,求公主让红袖留下。ww”
百里倾墨微蹙眉,忽而想起这个男子叫柳红袖,穿来时的那个人妖。后来被自己打发到冷院做事,居然还是愿意留下。只是少了令人作呕的脂粉气息,容颜略微憔悴,百里倾墨一时未察罢了。
“公主,求您让红袖留下吧,红袖做什么都可以的。”男子欲抓住百里倾墨衣衫的手收了回去,他知道没有公主的允许,公主是极讨厌任何人触碰她的东西。所以只是神情期盼,不敢多有举动。
百里倾墨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眉间微挑,“看来除过这个人,剩下的都是自愿离开公主府的?”
跪着的男子们自然不敢应,却都颔了颔首,表示默认。
“发银子。”百里倾墨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离她稍近的沉渊,不容质疑道。
柳红袖浑身瘫下来,公主从没有正眼看过他,从头到尾他都只是一个笑话。
王总管命下人去取来个筐子,在百里倾墨的‘监督’下,每送走一个人,都要发十两银子。
王管家气的心里直骂,‘对什么感兴趣不好,偏要管这个,这些个贱蹄子,临了临了还要挥霍银子,殊不知自己才是这公主府里最大的蛀虫。
柳红袖深深看了眼百里倾墨离开了,转身回眸的一刻,心已是支离破碎。怨就怨自己,为何爱上一个不知爱为何物的冷血之人。
沉渊则是和自家小童离开,从始至终一眼未看向百里倾墨,似乎在逃避些什么。
百里倾墨心中松下一口气,从今天开始,原主造下的孽总算告了一段落。
待这些人陆续离府,百里倾墨冷眸微凝,“王管家,你可知罪?”
王管家心中虽是一慌,却也是混迹生意场的个中好手,当下从容躬身,“老奴不知,老奴勤恳为了公主府的辉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知公主何以断定老奴有罪?”
三两句话撇个干净,反而字字诘问。她料定公主即使看在女皇的面上也不敢将她怎样。
“哼,本宫自是知道王管家为公主府辛劳过度,这么些年来也并无大的过错。可一个连女儿都管不好的人如何担任公主府管家大任,说实话,本宫着实不安心啊。”
“老奴的女儿?老奴的女儿并无过错,公主不会是记错了吧?”王管家斟酌开口。
“放肆,你的意思是本宫记性还不如你一把年纪记得准确?”百里倾墨冷道。
王管家一哆嗦,公主今日怎的这般有威严,平日表现出的只是可怕而已。
又屈身行一礼,“还望公主给老奴个明白,据老奴所知,老奴的女儿在身为总管厨娘这两年来并无不妥之处,若是误会,还请公主明察。”
“好好好,百里倾墨不怒反笑,”你不是要个明白么?本宫就给你个明白。房如,把顺天府尹张东良大人送来的状词拿给王管家看看。“
”是,主子。“房如应道,从袖中取出早已备好的状词,递给王总管。
原本王管家还一脸不屑,一眼扫过这份状词,却是越看脸色越显阴沉。这个不孝女,干出来的什么事啊,在京都里烧杀抢掠,居然还打着长公主的名头。长公主别的事不怎么关心,却是最讨厌别人打着她的名号做事。
王管事浑身一软,瘫坐在地上。此时顺天府尹那个老古板还将她的女儿关押起来。这可如何是好?
”公主,公主,看着一脸冷色的百里倾墨,王管事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把抱住百里倾墨的腿。
“公主,公主,只有您能救老奴的女儿了,求您出手相救。”
“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她一个小厨娘?王总管莫不是想徇私枉法?”
“老奴不敢,老奴没有这个意思。”王管家不停地磕头,殷虹的血液自额间流下,希望百里倾墨能有一丝动容。
可注定要她失望了,从始至终百里倾墨只是冷眼旁观,仿佛置若罔闻王管事杀猪一般的求饶。
就在她绝望时,百里倾墨却道,“本司愿意给你个活法,不知王管家可否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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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火锅飘香
( 肃肃花絮晚,菲菲红素轻。ww
“长公主殿下,您不去处理您的家国大事,来这做什么?”正在生火的小厮谨言讽刺地看向百里倾墨。
看着一脸挑衅的谨言,百里倾墨眉心微挑,“本宫自然是来看你啊。”
“你胡说什么?”果然小人一听立马炸毛了,“你来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哦?”经过百里倾墨的观察,暮园里的小厮根本不像这公主府里的人,怕魔鬼一样怕着她,没事来转转似乎也是消遣的一个方式。今日处理完那一大帮人,百里倾墨很是清闲,她也想问问楚寂,为何不走?为何不走呢?这府中的人哪一个不是拼命想要活着离开公主府。今日那些男子得知可以离府,欢喜的模样瞬间映在她的脑海。似乎每一个人都当自己是洪水猛兽般的敬畏,难为面前的谨言丝毫不怕她。
“本宫没事就不能来么?这是你的地方么?”百里倾墨戏谑的看向他。
谨言一听这话,包子脸立马多了几道明显的褶皱,瘪瘪嘴,愤懑的看向百里倾墨,却是敢怒不敢言。谁让人家是长公主呢,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哼,他大人不计小人过,不与她计较。公子不是说过么?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百里倾墨了然的看着一脸愤懑的谨言,“你家公子一般这个时候都在睡么?”天色都快傍晚了。
谨言擦了一把汗,“公主心里最清楚,公子为何会如此?要不是公主你…”
“本宫又怎么了?”百里倾墨一头雾水,什么事跟她都有联系。ww
正要再答,却见百里倾墨转过头去,谨言眼尖地瞥见一抹白。放下烧火的柴火就飞奔了出去。
“公子,你怎么就这么出来了?”
抬眼,轮椅之上正是一袭白衣的楚寂,眉眼困倦,墨发疏疏朗朗的垂着,散落一落华色,面色苍白有如凝脂白玉,画中之人莫过于此。
“公主”轮椅上的楚寂微微颔首,唇角一线,明明是毫无情感的称谓,经他口中道出,仿佛冰莲侵染过一般,清冷无双。
百里倾墨半蹲起身,玄色华服不染半点尘埃,“为何不走呢?本宫说过,愿意离开的可以领十两银子,事后,绝不反悔。”
“既是未去,便是寂主观不愿。”没有过多的惊讶,楚寂淡淡道,“寂知道公主并非在说笑。”
“呵?你的意思,是自己不愿离开么?公主府有什么让你舍不得的?”百里倾墨不以为然。
“习惯罢了,习惯了这里。”楚寂微抬首看向了别处,“何况寂的身价只值十两么?”似是戏谑的看向百里倾墨。
习惯这里的生活么?是了,人确是容易习惯的。不过十两银子,她怎么觉得楚寂话里话外的意思有一丝无赖的意味。
“本宫养不起。”
“堂堂公主竟养不起一个瘫子?传出去会坏了公主的名声。”
“名声?那玩意儿本宫何时有过?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更不会需要有。”百里倾墨挑眉看着唇角微勾的楚寂。
“就当是寂自作多情想要留下。”
百里倾墨顿了顿,“好,本宫准了,不过你得做些事,本宫不需要没用的人。”
楚寂眸色清浅,“公主请吩咐,寂自当鞠躬尽瘁。”
凝眸看了他一眼,“学学管账吧,府中需要人帮衬着。”
“寂遵旨。”白衣男子微微颔首。
谨言在一旁张大了嘴,什么啊,公子尚且抱病之身,这恶毒的女人居然要这个时候压榨他。是可忍孰不可忍,就要爆发之时,却看见百里倾墨向他投来一眼,立即噤声,眨巴着可怜兮兮的眼睛恭敬无比的望着她。
“方才看你正在烧火,今日吃些什么?”百里倾墨似乎没有责怪他。
“回公主的话,谨言打算下些面条?”谨言瘪瘪嘴,好吧,他忍了。
“你还会下面?眉微挑,”就吃这个么?“
谨言不淡定了,”公主每个月下发的月银就这么些,还指望谨言做些什么好的?“
深吸了口气,”去洗一些菜,菌类来一些,呃,就是蘑菇之类的,来点鲜羊肉,这顿饭本宫请了。“
……
谨言扶着楚寂站在院外,膛目结舌地看着在厨房忙乱的百里倾墨,他难以置信,堂堂公主之尊居然来干这些他们小厮才会做的事情。
不过也只是看着动作娴熟,谁知道做出来的东西会不会有毒?反正他已经做好了厨房着火的准备,公主应该不会把房给烧了吧?
一切出乎谨言的意料,出奇的相安无事。
夜色降临之时,百里倾墨在院中搭起了锅,随着那锅似乎是公主特意调出来的汤烧开时,一股浓郁的香气在暮园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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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你不是一个人
( 谨言咽了口口水,不行,他不能这么没出息。ww有什么了不起的,那锅汤看起来不知道有多‘难吃’。
百里倾墨看了眼轮椅上一脸淡漠的楚寂和砸吧着嘴的谨言,指着地上乱长着的青草,“都过来坐。”
然后卷起袖子,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向锅里夹菜。谨言张大了嘴巴,这还是那个养尊处优的长公主么?
行动上却不敢怠慢,推着自家公子过去了。
篝火火锅前,映衬着楚寂那张天地为之失色的倾世之颜,只是略显苍白。
火锅是前世楼湮七最喜欢拉着自己吃的东西,几乎每次任务结束都会去吃,七不单挑地方,也常常自己做。一回生,二回熟,自己有时也会亲自做给她吃。
“这种食物的做法公主自己琢磨出来的么?公主看起来似乎有心事。”
“何以断定本宫有心事?”几乎是下意识的,百里倾墨避重就轻问了这句话,问完之后才发觉自己木箸夹着的菜一直停在空中。什么时候,自己在这人面前连杀手最基本的警觉都没有了。
察觉到她的微愠,楚寂淡然道,“公主不必介怀,寂永远不会背叛公主。”
百里倾墨微滞,永远不会背叛么?还是只是迫于她公主的身份。神色微恍之时,一只骨节分明,莹白如玉的手覆上了她的唇角,几乎同时,百里倾墨按捺住了身体本能的杀意。
因楚寂坐于轮椅上,而百里倾墨则在草地上,她仰头的同时,正好看见了楚寂唇角滑过的一抹弧度,几乎是迅速的,让她以为这是错觉。
“公主还真是孩子气呢。”白色的衣袖抹掉百里倾墨嘴角的酱汁。ww
孩子气?多少年没有人当自己年少?总有人站在她身后的地方,她必须必须足够强大,才能够保护身边的人,才能好好活下去。
“我给你唱支歌吧?”心中蓦地一动,百里倾墨不着边际说了这么一句。谨言惊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公主能别丢人了么,犹记得一年前,公主当众对尚书府的嫡子唱歌表达相思之意,表示愿意结为夫妇。结果那嫡子不负众望的被吓到一病不起,病好之后,立即娶了三房小妾,自称配不上长公主。第二天公主便差人打断了那嫡子的腿,还说如此轻的惩罚,都是给了那嫡子他爹的面子。可见公主的嗓音有多可怕。
不行,他得找个地方躲躲,这样的魔音入耳,不知公子受不受的了。
楚寂微微颔首,表示她请便。
“芙蓉城三月雨纷纷四月绣花针
羽毛扇遥指千军阵锦缎裁几寸
看铁马踏冰河丝线缝韶华红尘千帐灯
……
君可见刺绣每一针有人为你疼
君可见夏雨春风有人为你等
……
翠竹泣墨痕锦书画不成
情针意线绣不尽鸳鸯枕”
……(摘自“蜀绣”,喜欢的亲可以去听听)
暮色之下,百里倾墨冷清的声调,配着淡漠的神色,在这宁静的夜勾勒下完美的一道弧线。余音绕梁,久久不愿散去。
歌毕,百里倾墨淡漠的唇色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似乎在前世,自己真的没有倾尽心力爱过一个人,不是不爱,而是不敢爱。家族里的明争暗斗让她筋疲力尽,以至于她宁可放弃至高无上的权力,去做‘暗殇’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
“很好听,公主的嗓音浑然天成。”
楚寂几不可察得蹙了蹙眉,微凝的眸子看着此刻一脸无害的百里倾墨。
“谬赞了”,回过神来的百里倾墨道,“其实歌声与相配的乐器奏出来的效果更好。”
“寂领会了。”楚寂谦逊的态度令百里卿墨微微诧异,这人自一开始就很少称赞人,或许雁离空口中的天下第一公子能够得他青睐罢。
暮园里架起的火锅翻滚着巨浪,楚寂没有吃多少,百里倾墨却是食不知味,唯有获得恩准的谨言吃了个肚饱。
月色之下,早已吃的极饱的谨言靠树睡了,百里倾墨没有走的意思,楚寂既没有相留,也未委婉请她离开。
“要零点了。”百里倾墨蓦地轻语。
“公主说什么?”
百里倾墨愣了一下,二十四时计时法是现代才有的。
“没什么,只是快要第二天了。”百里倾墨看着楚寂深邃如泉的眸子,一笔带过。又兀自道,“听闻他人说,凌晨之时若有人为自己第一个祝福生辰,那个人就会一辈子幸福。”
“公主竟相信这些么?”楚寂抬眼看了看璀璨的星空,“或许即使传言是假的,被祝福的人也会欢喜的。”
“是么?那你呢?就没有想过有人会为自己凌晨祝福生辰么?”
楚寂眸色微转,“寂…没有过。”
“那很好,我们都一样呢,可惜如今你不一样了。”百里倾墨慢慢掰开楚寂微拢的手掌,覆上右手,素手抽离之时,掌心多了一尊木制的浮雕,眉眼之间竟与楚寂有七分相像。不同的是,那掌中木制的如玉公子唇角微勾,站立在杨柳岸边,眸如星光熠熠,闪烁的令人移不开眼。白衣胜雪,步若寒莲竞相生。
掌心的浮雕仍旧萦着淡淡的暖色,在月色的映衬下,如谪仙般静美。
“生辰快乐”,清浅的声音在夜空中蓦地响起,毫不突兀的嵌入这烟火迷离之中。
楚寂容色微怔,面前的女子不似记忆之中那般暴虐残忍,转身回眸间的神色,让他几近迷失了自己。莹白如玉的指节微微颤栗,让他难以握紧掌中灼人的“礼物”。
“总有一日,我会让你站起来,切实感受这万千尘世的繁华。”
恍惚之间,耳边传来百里倾墨的声音。不是‘本宫’,而是‘我’。她在以百里倾墨的名义承诺,而非玄国长公主。
“寂多谢公主错爱,寂不值得如斯相对。”微漾的眸子瞬间回转,拢袖的同时收了浮雕,皓腕凝霜雪。
“呵,那就当是本宫自作多情了。”淡漠说完这句话,眉宇之间看不出丝毫情感的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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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才惊四座 (一)
( 转眼间,七日后的‘百花宴’来临。ww所谓‘百花宴’,无非是一群女人坐在一起争风吃醋,争奇斗艳。历朝历代,屡见不鲜。只不过这次多来了两个外来物种,詹国皇子詹台连和其妹詹台云梦。
玄帝虽将‘百花宴’的场景布置交予了百里倾墨,可所有的活却都是雁离空在做,朝堂众臣皆睁只眼,闭只眼。也是,指望长公主突然开窍为帝分忧,好比指望公猪会下崽。他们已经不抱希望了,只希望日后这个草包能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别再出来兴风作浪了。
这日的玄国皇宫与平日里大不相同。来自詹国的使臣自进了宫内,便已是唏嘘不已。见多了朱门绣户,自国建筑,本以为再没什么入得了自己的眼。如今见到玄国的皇宫,内心已不足以用“震撼”二字形容,亭台轩榭,楼阁玉宇,没有一笔不是浓墨重彩,入目,满是漆金雕花,极尽奢华,却毫不显庸俗,充分体现了以商业立国的大国之风。
金銮殿上,众多大臣携女前来,这次詹国派来詹国皇子公主前来出使玄国,可见其愿与玄国邦交,玄国上下岂敢怠慢。
众臣早早来到,二皇女与三皇女亦是早早候在大殿上,众臣望向帝位一旁百里倾墨的位置,皆叹息摇头,果然朽木不可雕也。百里倾墨又一次不负众望的迟到了。
“詹国三皇子詹台连,公主詹台云梦驾到。”殿外有人拖长音道。
朝堂众人向外看去,詹台连挥袖而入,华服广袖透着凌厉的气势,身后跟着的詹台云梦,虽为公主,举手投足之间却透露着一丝妩媚。妖媚的容颜点着不符合年龄的朱唇,却仍旧让朝堂众臣心痒了一把。
这女子随兄长入殿,二皇女和三皇女立即失了艳色,浑然天成的反倒是陪衬。詹台云梦不动声色地随兄长拜见玄帝,将众臣的惊艳看在眼里,眉眼之间隐藏着淡淡的得意。
“为何长公主不在这殿内?”詹台连与玄帝攀谈了几句,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玄国众臣紧张了,詹国皇子的意思是要见见长公主么?完了,玄国这次邦交必定要不欢而散了。
沉吟半晌,玄帝道,“贵皇子稍安勿躁,朕已派人去请长公主,想来不多时就该到了。”
“哼,”詹台云梦不屑,“我们詹国还不够她身为长公主接见么?”
玄帝正要再说什么,殿外突然传来冷清的声音,“詹国皇子公主久等了,本宫来迟一步。”
来了,来了,众臣心中又喜又悲。喜的是不用得罪詹国皇子了,悲的是这才刚开始。
詹台连玩味的望向殿外,只见一华服玄衣女子踏步而入,没有宫千荨与宫千离的矫揉造作,反而大方得当。
斯人从身边擦过,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径直向玄帝身边的储君之位走去,淡淡的清香沁入耳鼻,詹台连贪婪的深吸一口气,有意思,没有谁能抵得住自己的诱惑,这女人是在玩欲迎还拒么?好,他奉陪。
宫千荨瞥见詹台连俊朗的容貌,不禁生了倾慕之心。却见他对着百里倾墨的背影勾起一抹笑,顿时气的咬牙切齿,贱人,敢跟她抢。
“久闻玄国之人多才多艺,才华绝伦者不在少数,不知可敢与我詹国之人比上一比?”
詹台云梦扫视一眼哥哥,向玄帝问道。
玄帝大手一挥,“三皇子与公主若是愿意,可在这殿上挑上些人进行比试。”
詹台连嗤笑出声,“怕是玄帝早已准备好了,就等本皇子上钩呢。”
玄帝大笑,“年轻人这般弯的心思。怕是将来走的路要坎坷许多。”
“多谢玄帝关怀,本皇子受教了。”詹台连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不失威严的玄帝。
“没有赌注,可不大好玩呢。”宫千荨笑意盈盈走到众人前,额间的珠碎花钿衬着明媚动人的容颜令众人眼前一亮。
“长公主平日不是最喜玩乐么?对于赌注应当不会陌生吧?”宫千荨温婉的看向一袭玄衣的百里倾墨,不禁妒火中烧,同样身为玄国储君,她百里倾墨坐在玄帝身边,自己却在百官之中,这不是再打自己的脸么?连个草包都不如。
詹国使臣心中纷纷鄙夷不屑,身为玄国长公主,平日竟然这般不知检点,喜好玩乐?呵呵,玄国二皇女可真给她面子。
听到宫千荨明里暗里的讽刺,百里倾墨不怒反笑,“如二皇女所愿,本宫不陌生。”言下之意就是指责宫千荨有意如此。
宫千荨丝毫没有想到那个草包会如此反击,呆愣之时,又听百里倾墨道,“二皇女如此了解本宫,对于本宫喜欢的事物应当也不陌生吧?玩什么?押什么?自己定就是了,不必向本宫来拿主意。”
宫千荨咬牙,百里倾墨的话里居然流露着自己无比愚蠢之意,又潜移默化的提升了自身的位置,从头到尾,她跟个跳梁小丑一般,独自演戏,那个草包倒是摘得干净。
“姐姐哪里的话,千荨不过说笑而已。”宫千荨的脸上挂不住了,这个草包,居然敢当众贬低她。
“本皇子还等着你们的决定呢。”詹台连面露不悦,女人就是这样,吱喳烦躁。
宫千荨惊慌的后退一步,宫千离瞥见自己的二姐失措的样子,心中不屑,皇后生的嫡女又如何?还不是一样上不了台面。连一个草包都说不过,要她何用?
心下想时,举步上前,“既然詹台皇子想要比试,在场又都是我玄国的好儿女,不如就由詹台皇子出题,殿上之人无论贵贱皆可答题。答得出有奖,答不出就当消遣娱乐罢了。”
宫千离一番话说的顺情合理,既不得罪詹国,又变相褒奖了玄国,大方得体,博得了玄国一干臣子的暗自赞叹。
“三皇女天姿聪颖,想来另外两位储君也不会相差到哪里。”詹台连说这话时目光似有似无的看向帝座一旁神色淡漠的百里倾墨。
宫千离心中有了计较,詹台连此举正合她意,这一次,她要让那个草包长公主在他国来使面前丢尽脸面,最好遗臭万年。
詹台云梦嘴角勾起一丝阮媚的笑意,这玄国的三位公主似乎都是貌合神离,不知道放上一把火,稍微吹一吹,会不会手足相残呢?
“诸位听好了,本皇子的第一题是‘以诗试才’”,詹台连丝毫没有将玄帝放在眼中,兀自开口,
“虽为春日,但本皇子却愿以‘梅’为题,还望玄国诸位拿出些真才实学来,让本皇子也长长见识。”
“詹台皇子谦逊了”,宫千离施然一笑,“既然三皇子出题在先,千离就自作主张接下这头一首诗。”
殿上的官家小姐皆在冥思苦想,突兀的声音响起,女眷们愕然,竟然这么快就想好了?一时间敬佩、羡慕、嫉妒的心情溢于言表。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夜黄昏。”宫千离淡淡念完,抬眼看向负手而立的詹台连。
“好,诗中清 ...
(雅别致的品质令人向往,看来三皇女平日也是淡雅寻静之人。”詹台连看了眼眉目含笑的宫千离和兴奋的玄国众臣,继而淡淡道,“只是意境与本皇子的题意略有不合。”
宫千离呆愣了,这首诗可是她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居然意境不合?
詹台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宫千离,直接道,“本皇子的意思是以春景来咏冬梅。”
众女眷哗然,这岂非更难,春日即使还残存着梅花,却也不太好看,直接形容其姿态,又失了意境之美。可若是形容梅花艳丽之姿,明显又不符合春日的时节。詹国皇子不是明摆着难为人吗?
玄帝面色讪讪,“詹台皇子…”
“玄帝不必多语。”詹台连打断玄帝的话,“这是年轻人之间的比试,玄帝只需品评便是了。”丝毫不顾玄帝阴晴不定的脸面,饶有兴致的看向皱眉思索的玄国众臣与女眷们。
“父皇,女儿有个提议,还望父皇准许。”
软软糯糯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詹国使者以及玄国众人向宫千荨看去。
宫千荨语笑嫣然的环视一周,“女儿在方才众人思索诗句之时,细心观察了四周,发现所有人都在皱眉思索,唯独一个人,仿佛早已成竹在胸,很是气定神闲呢。女儿想何不让她将所赋之词说与诸位品评一番。”
玄国还有这样的人?众位臣工面面相觑。
“对了,她就是我们的长公主殿下呢。”
“胡闹。”玄帝气不打一处来,明知道百里倾墨做不出诗来,居然用这种方式。
詹国使者不清楚,玄国众位大臣和女眷们难道还不清楚么,指望长公主百里倾墨能做出诗?还不如指望青蛙学写字,若只是戏弄,二皇女未免太不顾大局了,这丢的可不只是长公主的颜面,丢的是整个玄国的啊。
“本皇子也很期待呢。”詹台连看向殿上面无表情的百里倾墨,一时拿不准,这女人是真的什么都不懂,还是故作如此。
玄帝为难的看向坐在一旁悠闲饮茶的百里倾墨,叹了口气,丢人就丢吧,今日若是不让百里倾墨做出一首诗,恐怕谁都不肯轻易罢休。只希望等会儿她不会语不惊人死不休。
扫视了一眼玄国众臣一脸哀叹的神色,与幸灾乐祸的宫千荨,环胸欲看好戏的詹台连,不关己事的宫千离,百里倾墨放下手中的茶杯。
“本宫乏了,宫宴不参与也罢。”正欲起身离开,却听到詹台连嘲讽的声音。
“玄国长公主竟真是草包一个么?本皇子还以为只是流言蜚语呢。”
微挑眉,“你想表达什么意思?”
“很简单,以春日的时节来咏冬梅。”
“本宫若是不呢?”百里倾墨冷眼对上詹台连俊朗却透着丝丝邪气的脸。
“公主的名声恐怕会不太好呢,流言之类的麻烦也会很多。”
“如你所愿。”百里倾墨微蹙眉,檀口轻启: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静,若大殿之上还能有一个形容词,那便是静。所有人都用惊愕的目光看向那个他们曾经认为草包愚蠢的长公主。
“好一个‘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长公主的意思是破而后立么?本皇子却以为唯有铁骑律令方可治天下,万民焉能不服?”狂傲的詹台连头一次遇到感兴趣的女人,感兴趣的见解。
“三皇子此言差矣”,百里倾墨负手走下殿来,“水能覆舟亦能载舟,不要轻视任何一种卑微的力量。不积跬步何以至千里?不积小流何以成江海?本宫倒是认为得民心者得天下。”
“长公主果真巾帼不让须眉,‘得民心者得天下’,本皇子受教了。”
詹台连微微一屈身,竟是对百里倾墨行了一礼。包括詹国使者在内,满殿哗然,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百里倾墨眸色微敛,“本宫乏了,先行一步,诸位尽兴。”
“长公主请留步,詹台连愿以詹国十五城,白璧一双,翡翠玉斗五对,丝绸布匹各三千缎,黄金十万两,铁骑三万,良田千顷,减免关税,与贵国互通商业有无。”
脚步微顿,“本宫不喜欢。”
“无妨,公主想要什么,詹台连愿倾其所有求娶长公主。”
停住了欲往偏殿走的脚步,百里倾墨檀口轻启,
“三皇子可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下句是什么?”
“哦?”詹台连饶有兴致的看着百里倾墨,期待她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言语。
“人至贱则无敌。”清晰地吐露这六个字。“三皇子脸皮厚如城墙这一本领本宫自愧弗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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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才惊四座 (二)
( 这一日的宫宴比不得昨日那般隆重,仿佛平常的家宴一般,却生生透露出了暗潮汹涌的一面。ww
“昨日,玄国的诗书礼仪果真令本皇子倾心。”大殿上的詹台连有意无意的看向百里倾墨,后者面上却无丝毫表情,宫千荨内心愤懑,草包就是草包,还装什么宠辱不惊。
玄帝听闻,大笑,“三皇子此次出使玄国,玄国上下自当展现一番本国文化。还望三皇子多多担待才是。”
“那是自然,玄国人才济济,长公主殿下就很令本皇子惊奇呢。”二人皮笑肉不笑,你一言我一语,不温不火的打发着对方。
詹台连想要的可不只是这些,微微颔首,“本皇子倒有个想法,不知玄帝以为如何?”
“但说无妨。”
“本皇子昨日对玄国长公主一见倾心,可惜自认为配不上公主天人之姿,但本皇子不想放弃,还望容皇给个成全。”
百里倾墨冷眼看着詹台连,这人好心计,越过自己向玄国皇帝来这一套,皇帝若是遂了他的愿,岂非造成与自己的隔阂,皇帝若是不同意,又影响两国邦交,实属骑虎难下。ww
果然,玄帝听后眉头紧蹙,“朕认为长公主愿意便好。”
百里倾墨有些不能理解,‘她愿意就好’,玄帝是真傻还是假傻,这种情形,是他可以避开不答的么?
“朕愿长公主长乐安康,如果她不愿,朕也不会私自做决定。何况长公主虽在玄国,却更是昭国女帝的女儿,朕似乎没有这个资格做出这等决定。”
詹台连笑了笑,“本皇子可没有这么野蛮,虏获佳人芳心才是最重要的。”
“哦?”玄帝似是疑惑,“三皇子想要如何做?”
詹台连躬身一拜,这是他第一次向玄帝弯腰行礼,却也是因为百里倾墨。
“本皇子的要求很简单,相信玄帝一定会赞同。本皇子想要和家妹在公主府小住一段时间,顺便劳烦长公主为我们讲解一下这玄国的风土人情,也算尽了东道主的情意。
”这。“玄帝为难的看着一副不关己事的百里倾墨,叹了口气。”
“玄帝不必烦忧,不过小住几日,本宫准了。”百里倾墨轻啜一口茶道。
詹台连勾起唇角,这么快就要落网了。可真是……
“如此,本皇子谢过玄帝美意,也感谢佳人给本皇子一次机会。”言毕看向殿上的百里倾墨。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詹台皇子非要缠着百里倾墨,坊间的流言居然都是嘲讽她的话,这不公平。
“昨日比试,本皇子见识了玄国的诗才济济,今日,本皇子想要听听乐音,不知玄帝可有同等兴致?”
“当然。朕也同样期待,究竟是詹国的乐音更胜一筹,还是我玄国的乐音更胜于人?”玄帝威压的面容露出些和善近人的气息。
詹台连大笑,“玄帝果然人老气不输。”
帝座上的玄帝微微变了脸色,老?这个字是他的禁忌,这个皇子居然不知天高地厚地提出来,就不怕他翻脸不认人么?
詹台连早就吃准了玄帝不会因此发怒,饶有兴味地欣赏着玄帝气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心中微微不屑,果然是养尊处优惯了,连基本心里想法也藏不住了。
未等旁人发作,詹台连先发制人,
“既然是比试乐音,本皇子就不劳烦他人了,云梦?”
一直沉默不语,却又风情万种的詹台云梦听到詹台连的呼唤,走向前去。柔软的腰身向众人行一礼。
“云梦献丑了。”
从一旁的仆从手中接过鱼骨琵琶,缓缓坐在香木椅上,续续调了调音,转而熟悉的指法,轻拢慢捻抹复挑。动人的乐曲自琵琶倾泻而出,令人神往。一曲毕,就连玄国的宫廷乐师已是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四周纷纷讨论着,这詹国公主不过如此年岁,便已经有如此高超的技艺,假以时日,不知道要惊诧多少人的听觉,果真人间美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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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才惊四座(三)
( “云梦公主不愧为詹国琵琶第一人,让我等倾佩不已。ww”一白胡子老者站出身来,正是玄国左相。
詹台云梦内心不屑,一个糟老头子怎能体会到如此精妙的琵琶乐音?面上却不露分毫。
“大人谬赞,云梦愚钝,尚且不能参透这琵琶中的精髓,担不起大人的称赞。”
殿上众人倾慕的同时,却也佩服这詹台云梦谦虚的态度,玄国众臣却是发了愁,这琵琶声入耳,已是知道无人能及。却也不想玄国输的太差,总得找个个中好手才是。可是这身份就大不相同了。
詹国派出的可是公主之尊,按理来说玄国也应该同样派出公主才是,可,这明显行不通。二皇女宫千荨乐音倒是不错,却因身为玄国储君之尊没能够精修一番,与詹台云梦的技艺更是差之千里,派她上去,只能成为众人的笑柄。
三皇女宫千离更是不用考虑,自小喜好武术,虽是及笄之后收敛了些,行事之间却也难免粗俗了些,只是谋略过人,这乐音上,却是一窍不通。ww
若说这三位储君之中,对乐音最为了解的按理来说,该是长公主百里倾墨才对,长公主一向喜好吃喝玩乐,音乐靡靡之声公主府就没有断过,可是对于这位长公主,玄国众臣只能仰天长叹:呵呵。
玄帝面露难色,沉吟良久,似是想到了什么。
“来人,命水妃前来一舞。”
魏公公听闻一皱眉,低声在皇帝耳畔道,“陛下您忘了么?水妃前一段时间被皇后娘娘罚跪在‘钦安堂’整整一天,现在还在禁足中,让她出来一舞,怕是皇后娘娘会不高兴。”
百里倾墨面色微动,玄帝不悦,“按朕说的去做。”
“是”魏公公拂尘一挥,便有小太监去请水妃了。
百里倾墨对于后宫那些勾心斗角之事早有所耳闻,水妃父亲本是朝廷三品官员,却不幸英年早逝,自此水妃在后宫的地位一落千丈,远不如从前风光。宫里的仆从都是见风使舵的主,自是没人好好服侍于她,以至于皇帝派人去请时,水妃连一件时兴的衣裳都没有。
魏公公以皇上的名义从宫廷制衣坊借了一件素色的水袖。
水妃出现在殿上之时,唇色失血,面色苍白。硬撑着走到殿中央,向玄帝施然行李,面上却没有责怪之意。
“今日詹国云梦公主为诸位弹奏琵琶,实乃佳音,不知水妃可否舞出当年那倾国一舞?朕命乐师为你弹奏。”
当年?水妃的面上有一瞬怔忪,他还记得当年么?
“妾定当不辱圣上旨意。”盈盈拜下,即使这是最后一次,她也要为了他,为了这玄国,舞出那惊世的“浮云水袖”。
詹台连戏看玄帝的冷眼无情,那水妃不知道能撑到几时呢?玄帝果然冷血无情。
随着乐师的伴奏渐起,水妃挥动素色的水袖,脚步旋转,一时间仿佛白莲展开姿容,濯清涟而不妖。
脚步旋转踏着乐音的调子愈发快起来,众人也愈看愈痴迷,“浮云水袖”果真名不虚传。
可是不多久,众人便瞧出些不对来,乐音愈来愈快,水妃的步伐明显愈发吃力。
百里倾墨冷冷看着,凛冽的眸光看向伴奏的宫廷乐师,皇后的人?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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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玄国国师
( 舒缓的调子在指尖蔓延四散,整个大殿皆笼罩在乐音传递出来的寂静当中。詹台连几不可察的微微抬眉,这个女人可真能给他不断的惊喜。
正当所有人都在闲适的语调,舒缓的舞步中迷醉之时。
弦间微微一动,音调陡然提高,似战鼓入耳,似硝烟弥漫,殿上之人心肺皆是一震,究竟要怎样的胸怀才能奏出如此气势的乐音?
战马嘶吼,长鹰击空之时,一股气势夹杂着惊天动地的力量席卷而来,人们的身体仿佛被控制,撕扯着,叫嚣着,仿佛有什么要冲出体外。
盘腿而坐的玄衣女子狭长的眸子陡然睁开,目光里凛冽气势令殿里的温度瞬时降了几度,寒意自脚底上升,乐音陡然加急,殿中的水妃舞步微转,白裙偏偏,如同乱世佳人倾城一笑。
玄帝面上有些怔忪,什么时候,记忆中那个逆来顺受,不苟言笑的女子有着如此亮丽的笑容,真是像极了当年的她。
弦起弦落,如洪水蔓延,铺天盖地的向众人压去。
战火相交之间,百里倾墨唇角微勾,火焰赤炼中,仿佛看到了楼湮七孩子般的笑,与火焰交相辉映,难舍难分。
檀口轻启,
“狼烟起,江山北望
……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玄国要让四方
来贺”(喜欢的亲们,可以去听听精忠报国,很有气势的一首歌)
歌毕舞停,脚步凝滞。长袖挥舞,做了最后的舞步。
詹国来使们惊讶得目瞪口呆,原以为云梦公主已经很了不起了,没想到玄国长公主如此深藏不漏,是他们瞎了狗眼,竟然信了得到的情报,说这女子是个残暴的草包。
詹台连嘴角挂着笑,“长公主果真惊才绝艳。”
“这不可能。”宫千荨不顾形象地大叫道,目光狰狞的看向百里倾墨,
“你明明就是个草包而已,什么都不该会的,怎么可能会这些?诗词,琴艺,你当玄国上下都是傻子吗?任由你玩耍”
“本宫可没这么说过,何况谁告诉你本宫不可以会这些?”百里倾墨毫不掩饰地注视着不可置信的宫千荨。
“明明就是的,你以前从不做这些,怎么可能一夕之间这般完美?”
“呵?二皇女未免太过自大了吧?谁告诉你没有展示过就代表不会?这只能说明本宫低调。”玄国众臣咽了咽口水,以前您那叫低调,那这世上就没有什么高调了。
“依二皇女的高见,不做便是不会,那么你不说话就代表你是个哑巴么?当真够可笑的,本宫是堂堂昭玄两国公主,更是玄国储君第一人,本宫希望你能把态度放恭敬些,不然…后果自负。”
不同与以往,这次百里倾墨的话语字字透着凌厉的气势,几乎压得宫千荨喘不过气来,脚步发软。
“玄国国师回朝。”
殿外一声高昂的喊声,把所有人从震惊之中拉回了现实。
百里倾墨眉微拧,国师?那是个什么角色?
很快,不仅玄国众臣,就连詹国来使们都纷纷看向大殿,目光恭敬不已,甚至夹杂着丝丝虔诚。
百里倾墨微微指尖愈发冰冷,一点淡淡的荧光自指尖燃起,瞬时又消失不见。
身体在颤抖,浑身发冷的百里倾墨压抑着体内的点点寒意。
直到那个身影步入殿内,詹国使者们皆倒吸一口凉气,这人,就是传说中无心无情的玄国国师?
传闻中玄国国师广袖银发,冷漠无情,但却是玄国的一张王牌,神力,多少人向往的事物,那人却可以轻易玩弄于股掌之间,又为何会服务于玄国皇室。
玄国固然商业鼎盛,可军事力量却一直处于七国之末,多少人觊觎玄国的商业盛产之物,但之所以没人敢先挑起是非,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因为玄国有这样的一个人存在,人们称他“最接近神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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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致命毒药
( 那男子墨蓝色的长袍,银色的长发自腰间蔓延至腿部,一双冰蓝色眸子不起一丝涟漪,冷漠的神色仿佛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入得了他的眼。
“国师此番回朝,竟未通知朕,朕自当命人摆盛宴为国师接风洗尘。”
玄帝站起身来,眼中的恭敬不是刻意装出的。百里倾墨对这个银发男子愈发好奇,刚才自己的克制不住的反应也是因为这人。
“不必了。”短短的三个字彰显出了其在玄国不同寻常的地位。试问,有谁敢在玄帝面前如此冷淡无礼,即便是身为长公主的百里倾墨也会礼让三分。这人,不简单呢。
“詹台连见过国师。”身后一男声传来。
银发男子却依旧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玄帝面色讪讪,却无半丝责怪之意。整个大殿有那么一刻冷凝。
接下来无非臣工们说笑转移话题,度过了无聊的下半场宫宴。
……
出了宫门,夜色已深,身后有脚步匆匆赶来。
“长公主何必急着走呢?玄国皇帝不是已经恩准本皇子在公主府小住多日。何不结伴而行。”
百里倾墨睨了他一眼,詹台连继而道,“公主别这般生分,本皇子说不定会是公主日后的良人呢。”
前者毫无言语,任由他像个白痴一样絮叨。
身后的詹台云梦一时有些拿不准,詹台连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她。诚然,这样的身份会对他有所帮助,可是这个女子当真如此好拿捏么?
这公主府里又隐藏着些什么让他脸面尽失了也要进去。
一时想着,脚步也跟随着前面两人愈发快起来。
如果说挫败,詹台连敢发誓,他这辈子都没有过,皇子的身份,让他从小便是高高在上,被众人恭维着。
他还没见过敢忤逆他的人,尤其是女人。
很显然,今日百里倾墨给他长见识了。
詹台连和詹台云梦绕到公主府时已经晚了,他居然跟丢了,重要的是他跟丢的是一个女人。
公主府守卫早瞧见黑着一张脸的詹台连,恭恭敬敬的将二人引到别院住处,由房如为他们安排。
……
一袭黑色紧身衣的百里倾墨束起漆黑如墨的发,隐藏在暗夜之中,她今日要做的,便是夜探国师府。会会那个银发男子。
轻车熟路的从墙上翻过去,却奇异般的发现这里没有守卫,没有仆从,冷清得很。
足尖点地,慢慢的查看国师府内的房间,却发现不是空无一人就是寥寥无几,这是那个看起来无人敢怠慢的国师么?住的地方还不如破庙。
悄无声息来到主院,“轩月”二字令百里倾墨呼吸猛的一滞,丝丝缕缕的记忆倾泻而出,却是任由她如何努力也抓不住。回神之时,对上面前男子冰蓝色的瞳孔,映衬着细碎的光影。
“长公主夜访国师府,有何贵干?”冰一样的言语凝聚着蚀骨的力量。
他用的是“访”而不是“闯”,看来并不想挑起事端。
“你这院落很是别致。”站好身子的百里倾墨装傻。
银发男子未言语,只是静静在注视着她,似乎在等下文。
“你这头发居然是银色的,本宫很好奇。”百里倾墨继续装傻。
“所以?”
男子丝毫不为所动,冰冷的眸子更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散发着寒意。
“你的眼睛竟然是蓝的,遗传谁的基因?”
“……”
“坊间有流传,说国师是不老之身,还有人说国师是妖怪为乱山河。”
“所以公主殿下是来我国师府看妖怪来了么?”
面前男子冰冷无情的眸子微寒,一把扣住女子的下颚,力道大的几近捏碎了骨头。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这样的速度,饶是百里倾墨这个训练多年的杀手也比不上。
“公主的做法触怒了让本国师,所以…死。”
寒彻骨的语言透出些不明的意味。
“恐怕国师高兴的太早了。”百里倾墨目光清浅,眉目含笑。
只是手中凝结的冰蓝色刃气毫不留情的穿过银发男子腹部。
似是没有留意,银发男子的面上显出复杂的神色。淡淡的白光自腹部溢出,凝结成光电,四散开来。
眉心微挑,“你不是人。”不是疑问而是肯定,没有活人受了‘玄光幻影’的招数是这样的反应,那么唯一可能的情况便是他不是人。
紧扣着女子下颚的手居然松开了,百里倾墨不解,明明可以是玉石俱焚的结果,这人为何放弃?
“你不怕么?”疼痛仿佛蔓延至四肢百骸,‘玄光幻影’对于普通人而言,最高程度也不过是改变人体机理结构罢了,何况她方才并无杀意,但对于他来说确是最致命的毒药。
“你没事吧?效果不至于这样。”眉头微蹙,百里倾墨道。
抬手走了过去,“我扶你进去。”
男子没有拒绝,踉跄了几步,整个身体倾在她右臂上。
屋中果然是和她想象的一样冷寂。
“为什么?”百里倾墨看着伤口一点点凝注,白光停止飘逸。
“公主可以离开了,今日的事本国师可以当做没有发生。”
“这可不行。”百里倾墨道,“万一你明天想不开了反咬我一口,我岂不是很吃亏?”
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耍赖,银发男子凝眸看了她数秒。冰蓝色的双眼微合,似樱花凋零。
“你叫什么?阿银?小蓝?”看着男子一头银发和冰蓝色的眸子,百里倾墨戏谑道。
“祭若寒”
“呃,连名字都这般冷漠,你爹妈是怎么想的。?”
“你以前从不会开玩笑。”
“作为一个刚才想要杀了我的人会了解我以前么?世人不都说长公主百里倾墨喜怒无常,嗜杀成性么?国师果然隐居久了么?”
祭若寒面上显出难以言喻的神色,“你不是她。”
百里倾墨心中微动,面上却不露分毫。
“何以见得?”
“公主不必担忧,我不会说出去。”
“国师自认为不是凡人,看的当比常人多些。”棱模两可的话,百里倾墨没有过多讶异,自穿来以后,明着暗着有多少人怀疑她不是原主,但到最后却推翻自己的猜测。
没有谁想这个银发男子这么肯定,像是在叙述一个事实。
她要是否认,就当真矫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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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妖娆红衣公子璟
( 近日,百里倾墨闲来无事,因了玄帝的旨意,恰逢长公主生辰,准举国欢庆,两日后的盛典若是得不到长公主的赞赏,负责的官员一律官降三级,罚半年俸禄,朝中官员莫不兢兢业业,力求公主会对宴辰满意。
“公主,果如您所想,詹国这次怕是有大动静。”
一袭黑衣的男子恭敬道。
“扶夜,这次本宫要你不着痕迹地回去詹国,联系当初支持你母妃的一派朝臣,至少可以发展到与詹台连抗衡的地步。”
“本宫这里有以极端手段秘密训练的三百名少年及孩童,或许可以渗透到各个阶层替你打探消息。”
“公主的意思是要启用顺天府尹张东良引荐的那些孩子。”扶夜眉头紧皱,似是不同意百里倾墨的做法。
“本宫知道你在担忧什么?放心,这事本宫私下派人监督着,出不了大岔子,这次,也是对这些人的一次考验,希望能挑出一些拔尖的。至于兵权,本宫会尽快掌握的。本宫只有一个条件,那便是日后你詹台扶夜荣登大宝之时,本宫若是需要,尽全力帮本宫一次即可。”
“扶夜明白。”黑衣男子眸色黯了黯,退下身去。
……
“公主好雅致”,一手夹住飞过来的毛笔,却仍是有几滴墨珠溅在脸上,詹台连似乎没有丝毫不悦,而是向主院内的揽墨阁走去。
“本宫没这个闲情逸致陪詹台皇子做游戏。”
看都没看眼前人,挥袖走了出去。
詹台连自百里倾墨擦身而过那一刻目光瞬间阴郁不已。
哼,装什么清高,用不了多久,本皇子让你跪下来求我娶你。看着玄色的背影消失在面前,詹台连紧紧攥住了拳头打向一旁的树。
……
女扮男装出门,百里倾墨自大街上穿过,至少没有认出她来,玄衣墨发,怎么看怎么像一个世家公子,翩翩如玉。
一路上多少女子对她频送秋波,含羞带怯,百里倾墨也不避讳,均含笑以对,令多少闺秀丢了放心。
走着走着,百里倾墨漫不经心的打量着一路上的店面,发现几乎所有看得上眼的牌匾都刻有欧阳越诀所说的“冷月梅花记”。那个,他不是说笑?有种腰缠万贯还要装穷的感觉。
百里倾墨满头黑线,对于一个才见了几面的人,居然舍得送这样一个见面礼,将怀中的煤渣信物收了收,她或许应该试一试,这玩意儿究竟有用没用。说到底,她还是低估了欧阳越诀那个奇葩。
随意走入一家酒楼,小二都是个会看人眼色的,立马上前来等候“他”的吩咐。岂料百里倾墨却信手走到柜台前。
掏出那块黑乎乎的、状似煤渣的信物,放在掌柜眼前。
那掌柜原本只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看到这东西,竟一时惊讶得合不拢嘴。
“公子,公子竟是?”试探性的问出口,原本以为掌门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他们竟然有了新主子。
掌柜的压低声音道,“主子,这里人多口杂,但确是联络点之一,主子有什么吩咐尽可告诉属下,属下一定替您处理的稳稳妥妥的。”
百里倾墨秀眉微挑,“给本公子找个靠窗的位置。”
“得嘞,您这边请。”掌柜的将生意人的油腔滑调演的恰到好处,丝毫没有引起他人注意。
右手执杯盏向窗外看去,深邃的眸,细长的眉,又是迷倒了不少大家闺秀。
“啪”,桌上一声重响。
“你,哪来的给爷滚哪去。”
一旁慵懒不羁的声音传来,明明是粗俗的话语,偏偏像酿了酒般香醇。沾染了点点迷醉。
侧头看去,“没长眼么?”百里倾墨语气不耐,似乎谁打扰了她,便是一种罪过。
红衣男子似是才看清眼前男子的长相,鄙夷的看了她一眼,道“祸水”。
百里倾墨置之不理,现在无聊的人确实很多。
“我说小白脸,爷让你让位子,你听到没有?别待会儿爷把你打得屁滚尿流,你才来求爷。”
男子狭长的眸子微咪,妖娆庸懒的的气息之下透着点点火星。
周遭人都道,这是个看戏的好时机。
长剑微挽,向百里倾墨刺去,眼见的就要直入咽喉,没想到面前玄衣墨发的“男子”冷睨他一眼,手中的杯盏变换了一种姿势。轻轻巧巧的接下了这一招术。
红衣男子唇微勾,“看似没有防备,实则却是以不变应万变。”
百里倾墨冷哼一声,“谬赞了。”
红衣男子却认为没有打下去的必要,反手坐在百里倾墨的对面。
“嘿,报上名来,让爷认识认识。爷活了这么久,都没见过敢跟爷抢位置的人。”
“今不就给你长见识了么?”
“……”
“你挡光了。”百里倾墨轻蹙眉。
“爷看上你了,不如跟爷玩一玩?”
“断袖?”百里倾墨挑眉。
红衣男子鹅毛小扇轻摇着,“爷正是。”
百里倾墨轻啜一口茶,“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呃,爷没听懂。”
“本宫…本公子对你没兴趣。”
“也都以身相许了,你竟然抛弃爷?”红衣男子噙着一抹笑,怎么看怎么狡黠。
百里倾墨满头黑线,这是角色扮演太入戏了?
感受到酒楼中人纷纷停著看好戏的架势,不悦的看了眼面前的男子。
外面有嘈杂的声音,似乎一大堆仆从进了这酒楼,男子面上闪过一丝慌乱。
百里倾墨放下茶杯,这人想演,他便陪他演一演。
站起身来,“知道么?自从你走后,我的心仿佛被千锤万凿,日日夜夜锥心蚀骨的折磨,也丝毫不减我对你的思念之意。你既狠心离开我,又何苦再回来?你明知道这样的感情不被世人所接受,又为何从一开始不放手?如今,你要迎娶良家女了,竟还要这般狠心来这儿伤我的心么?
女扮男装的百里倾墨端的是眉目如画,加上一番脉脉含情的演技,惹得围观众人纷纷怒目瞪向红衣男子。
红衣男子面色讪讪,庸懒的嘴角略微抽搐,这丫的入戏太快了,演的比他都逼真。
他南宫璟编个谎话容易么,他那个不成材的爹身为天下第一财阀的庄主,看似风光无限,实际上家底早被他那十八房小妾给败光了。顶这个空壳子,还得维持财阀的运转,这次居然想到卖儿子了。欲让他把商家的嫡女娶进门,靠着人家的钱来周转,简直做梦。想他南宫璟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岂能把大把大把的青春耗费在妇人身上。
他老爹居然还是不放过他,率家丁追了他十一条街,亏得他急中生智,随意找一名男子,说他看上他了,让他爹误认为他喜欢男人,就会推了那门婚事吧 ...
(。谁知这个人开始冷淡无趣,后来居然演的比他还像个断袖。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决定发挥他四岁学戏的天分,压倒那人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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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他的身份?
( “少爷,您…这是?”
身后的小厮们咽了咽口水,看了看女扮男装含情脉脉的百里倾墨,又看了眼他家少爷。ww
南宫璟斜挑眉的敛眸,既不辩驳也不认可,一副待宰的羔羊姿态。
一身着锦袍的中年男人拨开面前的仆从,一脸风流样,和那红衣男子竟是像了七分,不过后者更为妖娆慵懒一些。锦衣男人怒目直视红衣男子。
心中气的险些动手,咬咬牙,似是想到这是公共场合,忍下了。颤巍巍地指向一脸无害的百里倾墨,看向红衣男子
“逆子,这就是你喜欢的那个男子?”
红衣男子颔首,默认了他爹这一说法。
“逆子。”锦衣男人气极,又看向满面无辜的百里倾墨
“你这个。好不知羞耻。”
百里倾墨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是你儿子先纠缠在下的。”
锦衣男人一听这话,气的险些昏过头去,举起一巴掌打向百里倾墨。
谁料中途那一巴掌却是被南宫璟截下了。白皙的指节握着他爹的手腕。
“爹,我今日也便把话放在这儿,我南宫璟此生唯一爱过的人便是‘他’,若是你不同意,还逼迫我娶那个无盐女商无姬,我就带着‘他’远走高飞,再不回来。”
“逆子,逆子…我南宫云怎么会生得你这么个儿子”锦衣男人气的骂人的话也就这么一两句。
“爹,恕儿子不孝,不是有意指出您话中的不对。只是,我是娘生的,不是爹生的。”
“南宫璟。”南宫云怒到极点。
“你今日要不和他断了,我现在就让你看到他的尸首。”
“呵呵,白皙的食指划过唇角,”爹,我南宫璟此生就只爱这么一个人,不管他是男是女,若有人伤他一分,我便杀尽他全家。若是爹你亲自动手,那么儿子不孝,只能将你加注在他身上的,同样施加在自己身上。“
南宫云颤抖着身体,“好好好,你这个不孝子,敢威胁你爹了,哼,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南宫家的嫡子。”
“既是相爱,舍了这身份又如何?”,流光溢彩的眸子微转,执起百里倾墨的素手,“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南宫云已经看不下去了,挥袖和那群仆从离开了。
与此同时南宫璟长叹一口气,松开手。
“总算解决了。”
“你爹都跟你断绝父子关系了,你居然还一副漠不经心的表情。”百里倾墨好心提醒他。
南宫璟看了‘他’一眼,“这种状况每年发生次数不下百次,到最后还不是得八抬大轿请爷回去。”
“帮爷演这场戏,你要多少银子?”
“你是南宫璟?天下第一财阀的少庄主?”咬重了‘财阀’二字。
红衣男子几不可察的微微皱眉,以为他要狮子大开口。
“爷钱不多,你…”能少要点不?
“我没打算要你的钱。”,百里倾墨了然的看向他。“不过今日外出的心情被你打扰了,你打算怎么赔?”
南宫璟舒了一口气,“好说,爷带你去找乐子。不过今个爷要办一件大事,不如这样,明个爷去找你,如何?”
“好,明日还是这个地方。”百里倾墨负手离开。
“呃。”这就走了,南宫璟嘴角抽搐,比他还急。
……
是夜,这一方亭台楼阁在暮色中掩映,锦园中,一黑衣男子从窗而入,映着月光流泻,向床上瞥去,并无别他。
兀自诧异时,房内一簇簇烛火忽而亮起。黑衣男子心下大惊,旋身之间,手已扶上腰间佩剑。待看清来人时,心下一松,又立时拘谨起来。微一屈身,”公子。“
只见身后的屏风侧俨然是一幅卧榻美人图。金丝楠木的软榻上红衣华服的男子侧卧着,华服的前襟微敞,露出妖娆的锁骨。黑发轻垂,散了一榻流光,狭长的眸子半敛着,不是南宫璟又是谁?
此时,软榻上的南宫璟似笑非笑的看着黑衣男子。
“愈发没规矩了。”声如其人,慵懒入了骨。
“属下知错。”一个倾身便要跪下,却被一阵气流击得跪不下去。心下骇然,惊觉自家公子的武功竟已不用飞花拈叶,便已到这般境界,神色愈发恭谨。
“行了,说正事。”红衣华服的南宫璟撑起身子,神情已然正色。
“是。”丝毫不敢怠慢,黑衣男子迅速低语了什么。
“如此说来,那人还是不肯招?”
“属下无能。”黑衣男子面带愧色。
“无碍。”南宫璟却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倾身上榻,才道,“锦园不是长久之地,将人严加看管,明日转移。”
“是。”黑衣男子深深一躬,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夜,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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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打牌会不?(二)
( 与南宫璟对饮几杯后,百里倾墨看见纱帘之后显现一名女子曼妙的身姿,
手无他物,那双玉手圆润秀美,丝毫不若百里倾墨的骨节修长。
轻纱拂面,眉心一点朱砂醉,走动时,脚步亦是生姿的。青丝以绞丝银步摇簪住,芙蓉如面柳如眉。
佳人挪步至二人跟前,屈膝行礼,“素素见过南宫公子。”转而拜向百里倾墨,“素素拜见这位公子。”
南宫璟调笑道,“多日不见,爷可是相思得紧啊。”
许素素面上醛了些红霞,娇嗔的看他一眼,却是秋水横波,毫无责怪之意。百里倾墨看了好笑。
这方,许素素却是玉手执了酒盏向二人倒酒。
“二位公子对饮清酿,素素为二位吹一曲”酒中令“助兴如何?”
“甚好。”南宫璟似乎早等佳人这一提议,单手撑起下颔,倚靠在桌上,唇角滑过一抹弧度,凤眼却是扫向百里倾墨。
微微颔首,默认了这一提议。
二人眉目交涉之间,却未注意到许素素眉间的一丝恶意转瞬即逝。ww
竹萧缓缓吹起,悠扬婉转的曲子自佳人口中吹出,牵了几丝惆怅与思虑。
百里倾墨微蹙眉,曲子虽好,只是失了曲心。这般曲折的心思又怎么吹得出萧中的高风亮节,豪迈奢华。
她前世只听楼湮七的曲子,因为只有那个人,哪怕同自己生活在地狱的深渊,哪怕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也万万不会失了曲心。
南宫璟支起下颔的手,换了一次又一次,蓦地瞥见百里倾墨皱者的眉,舒畅的心情竟有了一丝不快。
“停了。”他不耐道。
许素素皱了皱眉,她还未吹完,却不敢违背南宫璟的意思,乖乖放下了竹萧。
百里倾墨一顺不顺地看了眼南宫璟,好好地又犯病了?
接到她的视线,南宫璟唇微勾,“换一个玩法,你来定。”
“乐器么?在下可不会奏。”笑话,她要是奏了,不是打断了佳人的表演。待会儿他亲爱的花魁姑娘一双美目不瞪死自己才怪。
“哦?爷还以为你什么都会呢。”南宫璟笑了笑,“也好,玩个别的,也是你来定。”
百里倾墨满头黑线,这人今晚是跟自己杠上了吧。
瞥了眼委屈站在一旁的许素素,眉微挑,
“打牌会不?挖坑。”
“什么?”南宫璟一头雾水,斜挑的眉蹙起,他不能理解这人的语言逻辑。
本以为她会谦让,自己再向‘他’表演一个拿手绝活,谁知这人居然这般不解风情。
“就是这样…”眼前女扮男装的百里倾墨忆起前世与楼湮七还有组织中的人经常熬夜打牌挖坑。向二人介绍了这种新奇的玩法。
“原来如此。”南宫璟感了兴趣。
“要五十二张牌,可是这里没有材料。”
侍立在一旁的许素素轻声发言。
“好办”,未等百里倾墨发话,南宫璟便道。抬手一挥,房中的雕花屏风侧被掌风一层层削下来,又被气流分成同样的巴掌大小。
百里倾墨微讶,不想这人武功竟已这般出神入化了。而一旁的许素素却是一脸的神色复杂。
二人亲眼见了南宫璟见南宫璟徒手刻下了,1——k及各种花色,皆赞叹不已。南宫璟不出意料的一副享受的样子,满脸写着‘爷很聪慧,都来夸爷。’
这将是百里倾墨人生中关于玩牌最奇葩的一次。
南宫璟更是可怕,红衣卷起袖子,胳膊竟比她还有白皙几分,魅惑的脸立即又生起几分得意。
许素素倒还是一副清丽高雅的模样,但是凑上了一个人,倒也玩得不慎尽兴。
……
月黑风高
“你确定…你家在这边?”一手搀着南宫璟一手扶墙的百里倾墨问。
“嗯。”红衣男子含糊不清道。
百里倾墨无语。女人果然是可怕的,打牌打着突然提议输了喝酒,许素素极快掌握了技巧,百里倾墨因了前世的缘由很是娴熟,于是南宫璟成了最卖力也最吃亏的。
于是,天告诉她这个红衣妖孽烂泥一般倒在她身上,说了三次住址,全都是错的。
压得她骨头都麻了,南宫璟却是睡得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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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不容染指
( 将南宫璟安顿好在一家客栈的百里倾墨叹了口气,差点就被他骗到了,若不是方才差点撞到墙时,南宫璟身形微转,她可能就入了他的套,带他去‘锦园’,不就暴露了自己对那里的驾轻就熟。南宫璟是何等聪明,微一动脑,便知他府上那人是她劫走的。
加之这样润物细无声的武功,连百里倾墨自己都要赞一声,与他人一般妖孽。若是硬对上,恐怕自己只能是吃力不讨好。
如果一切想表面看起来那么肤浅,若南宫璟只是财阀公子,没必要练这般高深的武功,甚至将闻名天下的‘杀手阀’顶级杀手———九术囚于他‘锦园’府中。
理不清的头绪,百里倾墨拢起疏斜墨发,轻盈地跳开夜间巡逻的官兵。
迎着萧瑟的夜风,玄衣穿梭在寂静的夜中。
饶是武功尚且高强的她,都没有注意到身后那双追随她身影的眸子。
……
堂堂长公主,又要上演一场爬墙的戏码,越过高高的公主府围墙,揉揉鼻子,她或许感冒了。
走过曲折的回廊,聆听花间的细语,此行,还不赖。
不只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路过‘暮园’,百里倾墨的心还是激起了涟漪。换做是她,被别人这样对待,恐怕早已搅得玉石俱碎了。
诚然,楚寂不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然而她无法想象,一个正常人,遭受这样的经历,至少会动怒,会对她这个肇事者持有恨不得杀之后快的态度。ww
可凡此种种,她都无法在楚寂身上体会出来。是他将恨意隐藏的太深,还是虚与委蛇于他已是习以为常。
百里倾墨甚至不敢细想,怕琢磨透了,内心仅存的一丝美好也生生毁掉。
理智冷冰冰的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不值得相信的,可情感却睥睨出另一个世界,漆黑浓腻,令人深陷泥足。
月色下,百里倾墨的容颜头一次显得清决果断。玄色的衣衫随风而动。或许,该相信一次,就这么一次,尝试去触碰阳光。
“很晚了,请公主离开。”
听力极佳的百里倾墨忽而听见楚寂道。
诧异自己并未进去,跃上屋顶,却发现詹台云梦笑意盈盈地站在院中。而那声公主正是说给她听的。
有意思,堂堂詹国公主,在月黑风高的时刻到其他男子的园中,不怕人误会么?却忘了她自己堂堂玄国长公主爬墙偷听。
不行,是可忍,孰不可忍,她认定的人,岂能让她人觊觎?
跃下屋顶,轻咳几声,从‘暮园’正门进入。
詹台云梦身形微恙,却是在下一刻,勾起一抹妩媚的笑,看向百里倾墨。
“詹台公主好雅兴。”墨色的瞳仁流淌着淡淡的寒意。
“长公主不也一样这般有雅兴么?要说我们兄妹二人可要多谢长公主的收留招待之意。”字面上是谢意,却暗里嘲讽她不懂得以客为尊,让他们自己找到长公主府,丢尽了人。
丝毫不理会詹台云梦的兴师问罪之意,百里倾墨道,“夜了,寂的身体不好,还请詹台公主尽早回自己的庭院歇息。”
詹台云梦挑衅地勾起唇角,她不信,那个冷血无情的长公主会为了楚寂冲撞她,毕竟两国邦交可是大事。
“长公主可能听错了,传闻公子寂博学多识,云梦只是有一些事来讨教罢了,至于方才让云梦离开,也只是担忧云梦累了,可是云梦却觉得意尤未尽呢。”
去你妈的意尤未尽。百里倾墨正要发作,却听见楚寂淡淡道,“恕寂失礼,二位公主能否移驾攀谈。”
言毕,推动轮椅向屋里去了。
“百里倾墨,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想要什么,我詹台云梦都给得起。”詹台云梦势在必得。“谁不知道玄国长公主手中再有意思的事物,也是过不了几日就腻了。我们不妨谈谈,我只要楚寂,条件任你开。”
“呵呵,云梦公主倒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百里倾墨笑道。
詹台云梦以为有戏,“和长公主志趣相投罢了。”
“那云梦公主未免太过天真无邪了,本宫真的很想问一句,你今年是不是三岁啊?”
“你什么意思。”詹台云梦一时没有理解。
“我是说,百里倾墨看着詹台云梦,一字一顿道,你做梦。”
从来还没有人敢跟她这样说话,“百里倾墨,你别给脸不要脸。”
“云梦公主的脸厚如城墙,即使本宫不要,也亏损不了公主。”
“你…”詹台云梦气极,却却一时说不过她。
“我什么我,云梦公主似乎头脑不太不清楚,本宫乃昭国帝女,玄国长公主,位列储君,盛极朝堂,岂是你一介无权无势的公主可相比拟的,和本宫谈条件,云梦公主是否把自己看的太高了?”
“百里倾墨,你不要欺人太甚。”
“呵呵,究竟是谁无礼在先,本宫告诉你,把你那点小心思收起来,这是我长公主百里倾墨的府邸,本宫的人岂容她人轻易染指。”
肃杀的模样配着勾起的的弧度,让詹台云梦第一次想要逃离。
“还有,云梦公主以及詹台皇子每日的花费本宫会派人收的,本宫钱财不多,养不起那么多阿猫阿狗。”
詹台云梦咬牙,挥袖走了出了‘暮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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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前尘旧事(一)
( “公主似乎染上风寒了。ww”
在百里倾墨打了第七个喷嚏后,楚寂如是说。
楚寂吩咐下人添了暖炉,又命人煨了汤药。放在屋中,苦涩的汤药晕染开来。百里倾墨的面上浮现淡淡的暖红。
一动不动的盯着面前如玉般的男子看,前世今生,她从未这样仔细观察过一个人。
清冷微寒的眸子深邃如泉,如墨画的远山眉,精致的下颔,完美如同象牙雕。唯一缺憾的便是那双腿。如若他能站起来,应当是怎样风华傲世的一个人。
“公主为何盯着寂看?”
“啊?”百里倾墨咬唇,“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楚寂:“……”
……
寂冷的庭院,广袖银发的国师祭若寒对着一池清冷的水出神,千年了,算是又见到她了么?那个叫百里倾墨的女子便是轩玥檀么?等了千年之久,居然又是同样的结果。生生错开,她已经爱上了别人。那人是残废又如何?若是她爱,他宁也可毁了自己。
思绪又枯莲引过彼岸之侧,引过轮回之桥…
七月,却是飞雪嫣然,仿佛绛英般纷繁。ww
尘封的记忆……漫天冰雪,意味着什么?
血咒的羁绊,千古恨轮回尝的宿命……
路,在何方?
夜,那么静。
直到被一个誓言打破。
“吾以神之名起誓:
从今日起,神界与诸界再无瓜葛,另辟空间。五界之事,但凡神界有人相助,吾将亲毁其神之身,逐杀伐之渊。若还不知悔改者,遣送六道轮回之中,永世皆尝轮回之苦,以血咒覆之,生生世世,生不如死。诸界,好自为之。
空灵的声音如梦呓般流转五界。
彼时,祭若寒负手立于满天星辰之中。
好个‘逐杀伐之渊’,好个‘血咒覆之’,好个千古恨,轮回尝。
终是累了么?
终是不想再管这世间杀戮了么?
自己终是不能和她再见了么?
多想亲口问问她,为什么放弃?为什么放弃她所大爱的世间?为什么就这么离开?
为什么?可是他没有资格。她永远都是那么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仿佛连看她一眼,都怕亵渎了她。她是神界之主,亦是六界之主。而他,只不过是仙界区区上先罢了。她的高度他穷其一生也无法触碰。
思绪仿佛又回到了六年前。
人称上仙祭若寒不喜热闹,所以殿内从未有客,亦没有满目繁花,只有一池清莲。若非仙界有重大事宜,上仙祭若寒是从不出自己的殿里的。
那日,素雪纷飞,殿外满目素白,不愿毁了这景致,他便御风而行,来到殿外池前。
却不曾料到,一女子负手而立,墨发及腰,随意用花枝绾起,垂在白衣之上,没能看到她的脸。他甚为恼怒,千年了,没有他的允许,仙界从未有人敢以这样的姿态处在他的殿上,而他竟然不知情。
心念一闪,乱尘剑已出鞘,下一刻他手握乱尘剑抵在她如玉的颈上。
”我杀你,是因为你玷了这一池莲。“他看着她的背影,如是说道。
那女子轻笑,颈上已渗出了血,缓缓回了头,就这样看着他。
他微怔,这样的容颜根本不是世间该有的,无法用言语绘出,那样深的眸,空灵的不带一丝情愫,却让人寒到了骨里。那是神才特有的,超出世俗的美。
”打扰了。“恍惚间她开口说了这么一句,就不见了身影。
他蓦然醒来,却早已没了她的踪迹,空中唯留了一抹莲的幽香。
仿佛梦一般的,但剑上却还残留着她的血,滑落了池中,孤寂如她。
祭若寒自嘲,是她配不上这一池的莲,还是自己的到来煞了这如画美景?
古有云:神之血,万物之源,得血一滴,可创万物,若离神体,步步生莲。
他知道,她若想杀他,易如反掌。
而她,没有。
往事如烟,随风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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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前尘旧事 (二)
( 如今,她立下此誓,是打算放弃这世间么?
既如此,就让他替她来守护这大千世界,可好?
三年前,铃兰香,沁人醉。ww
“桃花宴”,凌烟阁众界齐聚。
那个无数次在他梦中出现的女子,今日,大概会在那里吧。自从知道她非仙界之人,而是神界至高无上的诸神之主————轩玥檀。他的心竟会隐隐失落。
说不清是为了莲花池畔她淡漠的一瞥,亦或是为了…
除魔界之外,众界又分为五界。仙界、魔界、妖界、冥界以及人界。千年来,各界纷争愈发频繁,导致维持五界运转的‘覆冰莲’已有凋零之势。
这次‘桃花宴’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一旦‘覆冰莲’凋零,五界失衡,神界自可独善其身,但毕竟不会亲眼看着五界沉沦。ww只是,偌大的凌烟阁竟无一人提出,只怕提出后引火自焚。
若想“覆冰莲”停至凋零,需集尽一界之法,才能挽回其凋零之势。只是若如此,此界必将元气大损。难以修复如初。忆及此,大殿之上竟无人敢提。毕竟是揽吃力不讨好的活,谁又会心甘情愿?
她,轻纱拂面,高坐于大殿之上,纤手轻挑,曼妙的曲子便从琴弦中滑落而出,余音绕梁,引得殿上众人沉醉其中,把酒对饮,无不酣畅淋漓。她的目光看向众人,又似不是看向他们。飘渺的令人不可捉摸。
似乎是在等什么,又好像不是。他不知道高处不胜寒的她眼里为何总是那么冷漠,甚至无情。更不知道她的背影为何孤寂落寞,仿佛被整个天下遗弃了般。
而她又是掌管天下的六界之主……
他什么都不知道,也无法知道。因为他是祭若寒,是区区仙界上仙,真够可笑的,想要了解她,却发现走近一步,自己与她竟是咫尺天涯。
罢了,就当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放纵自己。
“既然是桃花宴,又怎么能没有桃花酿呢?”祭若寒托着一坛桃花酿,信步走上前去,冷清的声音在大殿之中环绕,显得异常突兀。
大殿上的众人纷纷向他看去,一时间殿上寂静的只剩了琴音兀自浅吟。
“哦?何时上仙也有这般闲情逸致?”颜渊上神峨眉微挑,似笑非笑的看着祭若寒。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何时神界上神颜渊与仙界之人杠上了。
祭若寒不语,只是抬眼看了看兀自抚琴的她,单膝跪地。
“仙界上仙祭若寒特奉桃花酿一坛,望上神细品。”
蓦然,了无琴音。
微怔了片刻,“你说是桃花酿?”看着跪在地上的男子,她淡漠说道。
“是。”祭若寒抬头与她对视,试图从她眼中找出一丝情感。
“桃花酿本是由桃花制成,需在桃花竞开之际,采了未绽的桃花,如此,不会失了花的香气。若是配上莲间的晨露酿成此酒,只需轻饮一口便可唇齿留香,花的香气持久不退,乃是酒中极品了。一直想要一品,却苦于没有机会,上神今日怕是要一醉方休了。”
一只白皙的手搭在轩玥檀面前的玉桌之上,唇角勾了一抹笑看着她,竟是上神颜渊。
秀眉微蹙,“连你也没有尝过么?”回首,看着身旁如玉般的男子。
“只是有所听闻罢了,并未亲口尝过。”颜渊笑了笑,周遭立刻失了颜色。
“既是如此,送予你罢了。”裙裾落落,步下金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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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前尘旧事 (三)
( 裙裾落落,步下金殿。与跪在地上的祭若寒擦身而过,腰间墨蓝色的纱带拂过他的鼻梢,痒痒的,酥酥的。
他想笑,可是不知该怎么笑。酿了三年的酒,只是为了有一日能够亲手赠与她。终究是她身边人的一句话,就这样轻易给了别人。那自己算什么?或许什么也不是。
她应是早已忘记了莲花池畔的初识,而记起了又如何?只是多厌恶一层他罢了。
那次,他亲口说过,她玷了那一池莲。而如今,他甘愿用一池的莲,只为换她惊鸿一瞥。
颜渊走下层层阶梯,拿起了祭若寒手中的桃花酿。
“果真是绝酿。”一股沁人的桃花香溢了满庭,轻闻了一下,
“多谢上仙了。”说完也便走出了凌烟阁。
他起身,了无生意地离开大殿,或许是他痴心妄想了,本就不该奢望太多,莲花池畔应是他与她最后的交集。
冷湘潭,独自饮,怎奈醉不得。
一坛,两坛,三坛,…七八坛。
他坐在莲花池畔,喝得七荤八素,只觉得头愈来愈沉,眼前一片模糊,几乎失去了知觉。耳边只剩了初见时她的轻笑。除此之外,再无别他。隐约中,看到池中那一株冰莲,却也仿佛如她一般清雅脱俗,耀眼亦冷清的令人无法直视。
身子前倾,指尖滑过水面,留下的痕迹转瞬而逝,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触碰那株冰莲,去探寻她的气息。
“原来上仙喝醉了,是这个样子,连仙术也不会用了。”
空灵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祭若寒身子略一呆滞,是她,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声音,脑中一片空白,她怎么会来?来不及细想,身体便已向池中倾去。
冰冷的池水,刺骨的寒,浸着他的身体。艰难地从水中站起,紧抿着唇角,水珠顺着墨发的滑落,入了池中。白衣决然,紧贴着身体,却不带一丝尘埃。
“方才,是在下失态了,望上神见谅。”
他单膝跪地,看着她说道,却见她的眼光落入池中…良久…
“以前,有个人总喜欢酿一些酒,他最拿手的便是桃花酿。”
石桌之上,她举杯啜饮。
“那个人…”看着她微蹙的眉,祭若寒欲言又止。
“现在不酿了,因为没有机会了。可惜,他酿的酒,我一次也未尝过。”她缓言道。
“那上神是因为桃花酿才来这人的么?”他为她添了酒。
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许久,她起了身,径直走到池前,纤袖一挥,折下了那株冰莲。
“今日,打扰了。”没有回头,她漠然说道。
再下来,池前便已无了她的身影。
又是“打扰了”这三个字,末了,竟连一株莲也不愿留下,她的心究竟有多冷?看着虚无的空际,祭若寒捏碎了手中的琉璃杯。
湿透了的白衣依旧有水滑落下来,他是仙又如何?依旧会感到冷,彻骨的冷。
风,好大,像冰刃在脸上划了一刀又一刀,吹得人整个身子都僵了。
“寒鸠山”是五界之中被称为‘死亡之山’的冰山一座,山体似乎都是由冰冻结而成,方圆一百里之内,普通人根本无法靠近它。即使是修行得道之人也难以接近其半分。
否则,若非冻成冰雕一座,就是神魂俱灭。然而在这冰山之巅,却生长着一株维持五界运转的“覆冰莲”。花盛则五界兴,花凋则五界崩。
站在寒鸠山下,她望着山巅,眼中静得像一潭死水,波澜不惊,深不见底。
“你走吧。”蓦然回首,她淡然说道。
“为什么?”
今日她分明默许自己随她而来。为何现在又让他走?即使她是神之身又如何?自己还是想陪她走这一遭。总是今日他仙身俱毁又如何?他亦无怨无悔。
“寒鸠山非神界之人不得入内。”
对上他的眸,她冷冷说道。
是啊,原来如此,本抱了一丝希望,以为她是担心自己的安危,才有此言。却不想原来她在乎的只是神界的颜面,而他只是仙界上仙而已,根本不配进入寒鸠山这一神界圣地。
屈身一偮,“原来如此,是在下逾矩了…”转身欲走。
“若上仙执意前去,我不会做任何阻拦。”
淡漠的抛下这句话,她紫袖一挥,向前走去。
执意?我又是为了谁才执意如此?心中自嘲道。
寒鸠山山腰,更冷了,或许已经不能用‘冷’来形容,彻骨的寒冷令祭若寒无法呼吸,这里的玄冰似乎与仙术相克,仿佛法力尽失一般,他无法使出任何仙术,只觉得已意识愈来愈模糊,快要支撑不住。
她一如既往地走着,所过之处,冰花纷纷绽开,似乎在迎接她一般,臣服于她。
灵识渐渐被抽空,周遭的一切景致都愈来愈模糊。或许只能陪她到这儿了,唇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眼前一黑,身子重重向后倾去。
好冷,仿佛每一寸肌肤都被敞在风雪之中,早已无了知觉,可是灵魂却还是禁不住的微微颤抖。
下颔一阵酸痛,猛然清醒,张开了眼,却看到她那美到极致的脸。冰冷的指尖紧捏着自己的下颔,檀口轻启,如同梦呓。
“若不想毁了一身的修为,就服下这颗御寒丹。”喉中一片火热,正对上她深邃的眸,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感谢她么?她或许不稀罕吧。
“在神界,从没见过你这么自不量力的人。”毫无温度的话语,没有一丝情感,松开了他的下颔,起身离开。
抬手覆上自己的脸,被她触过的地方,沁人的寒,比这寒鸠山上的冰还要寒的彻骨。
望着她毫不留恋的背影,他毅然起身向着她的方向走去。不愧是神界的御寒丹,寒鸠山上的寒气俱被挡在身外,身体也逐渐恢复了原有的温度。
寒鸠山山巅,莲华满地,凉月,款款落下,流泻着墨色的流苏。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闪烁着最后一丝余晖投向山巅的冰莲之上,熠熠生辉,灿若星辰,迎着漫天飞雪,静卧于寒潭之上。寒潭中央,本该尊贵典雅、雍容华贵的覆冰莲,此时早已残破不堪,犹如断了弦的琵琶,在月色下孤寂浅吟。
她,负手潭前,如同第一次见她一般孤寂落寞,墨发流泻,衬着淡紫色的华服,清冷到了极致,却偏生了几分妖冶的气质,沐浴在柔月之下,如同鬼魅一般。
墨发散下垂在腰间,不同于上次莲花池畔,只是用玉带随意束着。
祭若寒怔了片刻,这样的她究竟要背负多少?究竟要多冷的心才能承载六界生死?而那脆弱不堪的身体又能承受多少?
一步一生莲,不溅起丝毫涟漪。举步踏于潭面之上,缀着深紫色流苏的裙摆拂过水面,略不沾湿。
...
( 轩玥檀朝着潭心的“覆冰莲”走去。只片刻,便已到了莲前。长袖一挥,一道白光将她与覆冰莲罩在光圈之内,看不清她在做什么,祭若寒只能兀自在岸边等待。
月,又冷了半分,已经很久了,向潭心看去,白色的光圈愈发淡了,或许已经用法术维持了覆冰莲凋谢。心下想时,却见潭央一株株冰莲一圈圈的蔓延开来,如星辰般繁密。
糟了,再也顾不上许多,使劲全身气力向潭心跃去,默念咒语,强行打开了她设下的结界。
果不出他所料,她跪坐于覆冰莲之上,血顺着腕部源源不断的涌出,注入到覆冰莲之中,如羊脂玉染上了点点通红,诡异的如同曼珠沙华一般,新生的冰瓣上带了血韵,她的血顺着冰叶落入潭中,晕染开来大片大片的冰莲,如她一般圣洁无暇。
而她,全身俯于莲瓣之上,几近昏迷,苍白的唇呈现透明的颜色。
再也顾不了那么多,强行用仙术帮她恢复伤势,俯身抱起她,却发现怀中的她轻的几乎没有分量。
祭若寒无奈地苦笑,那会儿还说他自不量力,现在也不知道谁比谁更傻。紧贴着她的身子,却只能感觉到无尽的寒,怪不得,怪不得落入她发间的冰雪久久未曾融化原来是她的身,她的心,比这冰雪还要寒上千万倍。
是,神之血可创万物,自然也可以修复万物,但她又有多少血?那样对待自己。纵使她不在乎,抑或认为那只是一副驱壳,不必爱惜。可他在乎,他宁可倾其所有,也不愿她受到半分伤害。
这天下,这世间,这六界,有谁是理解她的?只知道她孤傲无情罢了,又有谁知道她内心的孤寂落寞,脆弱的不堪一击。人前她冷若冰霜,绝情嗜血;人后,还要将自己原本就千疮百孔的心用寒冰一层层封起。
她,才是最可怜的吧?而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有看着她痛苦,看着她无助。低头,看着她绝世的容颜,他不禁微蹙眉,怎么可以这么美?怎么可以,她的宿命,注定比任何人都要背负得多…
抱着她向山巅的一个溶洞走去,洞里满是凝结成的寒冰,他半坐于一块冰石之上,紧紧抱着她,给她所有的温暖。
……
寒鸠山山巅,溶洞内,她还是没醒过来,低头望着怀中的她,怎么这么傻?指尖抚平了她紧皱的眉,连梦里也这么痛苦么?
蓦然转醒,看着面前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欣喜,想要起身,却发现被他抱得紧紧的,一丝愠怒闪过。
“不是让你走么?”看着他冷冷说道。
扶起了她,“方才是在下唐突了,在下只记得上神说过,若在下执意要上寒鸠山,上神断不会阻拦。”
“你…”何必呢?明知是错,明知不可能,还要这样做。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这是最后一次。”
身形一晃,便只剩下了他在溶洞中浅笑,总算从她的脸上看到了另一种情感。可祭若寒不知道,这,或许真的是最后一次,因为她抛弃了五界,亦或者说五界抛弃了她。
于是,便是那个誓言。神界若有人相助,便是“千古恨,轮回尝。”、“生生世世生不如死”……还另辟空间,与五界之人再不相见。这便是她么?
彼时,负手于满天星辰的祭若寒回忆起以前,她寒的沁人,他却自甘沉沦,或许,命运就是如此可笑。
既然她那么大爱这个天下,如今却自甘放弃,那么,他替她守护,可好?
“上神,当真想好了么?”看着她深不见底的眼,颜渊问道。
“既是我亲口立下此誓,就不会再改。”冷漠的声音不带丝毫情感。
愈来愈看不懂她了。
从此,神界又称“第六异度空间,神界之人若非允许不得私自前往五界。
七月,飞雪嫣然。
世界,而有种花,
超出三界外,
不在五行中,生于弱水彼岸,
无茎无叶,
灿炫绯红,
佛说,那是彼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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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盛宴之初
( 这一日,可算得上是玄国最为盛大辉煌的一日。ww玄国长公主百里倾墨生辰之日,玄帝望与民同乐,连同盛宴的场地都举办在皇都最为繁华的地段,而非玄国皇宫。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名义上是为了给百里倾墨祝贺,实则是为了庆祝长公主这一年都没有犯病杀人,当真是可喜可贺。
六国皆派遣了使臣来出使玄国,想借这次长公主的辰宴与玄国交好。
偌大的场地上,由皇家禁卫军维护着,说是与民同乐,但普通百姓只能在外围观看。不过,饶是如此,人们已经很高兴了,毕竟连税收都免了,虽然不是长公主的原因,但客观原因都是与百里倾墨有关,故而,玄国人民有生以来第一次一天都没有人骂过长公主。
……
“就当是为了我,出去一下又不会怎样。”百里倾墨看着沉默的楚寂。
无奈道,“二皇女,三皇女都有拿得出手的夫君,你每日白吃白喝我的,到关键时刻了,居然如此不讲义气,这么多人前来,又是我的生辰,就当是欠债还钱了。”
“寂有说过不去么?”楚寂淡淡道。
“啊?”百里倾墨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公主从一进暮园的门开始,嘴就没有停歇过,何曾问过寂的意思,就这般断定寂不肯赏脸么?”
楚寂一番话说的百里倾墨哑口无言的,她好像是没有问过楚寂要不要陪她一同出席生辰宴会。
“还是在公主眼里,寂就是这般不通情理之人么?”
楚寂的睫毛微遮着眼,在日光的投影之下,显得高深莫测。
百里倾墨无语,这个问题还真不好答,所幸,楚寂没有过多纠结于此,进屋换衣衫去了,百里倾墨悻悻,这种男人,惹不起。
轮椅推动的声音,百里倾墨向里屋门口看去。不同以往,楚寂着一件白色锦衣,衣袖之上,是深紫色的图饰,墨发用一支白玉簪挑起,俨然的浊世公子。
一向清冷的眼,泛着点点宠溺。
呃,百里倾墨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一向清冷的他竟然会有这样的神情。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日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楚寂缓缓道。
百里倾墨微怔,片刻道,“原来我是该去池边采摘么?”
楚寂淡笑,推动轮椅,离她愈来愈近。
“过来…”楚寂眉目含笑,对着眼前的女子道。
百里倾墨下意识的向男子走了过去,微倾身,楚寂唇微勾,莹白如玉的的指节为她固定好了檀木簪。女子墨发轻垂,玉带流苏。清浅的眸子正好对上面前男子的,二人就这么一动不动对视了数秒。
直到谨言那个不和谐的轻咳声响起,百里倾墨像做了坏事一般迅速抽身,抬眼望天,我没脸红,我没脸红。
楚寂眸中泛着温柔的神色看着窘迫的女子,第一次觉得他的小童有些碍事了。
……
宴会选址是经礼部认真研究过,沉香木质的广台于皇都最繁华之地。汉白玉的圆桌足足有上百方。海棠盆栽上皆挂着明珠,围绕在广台四周。
“陛下,我皇为庆贺贵国长公主生辰,特献珍奇数十,细瓷上百,楠木明珍、金乌花尊一台,请陛下向长公主带去我皇崇高的敬意。”
一中年使者走上前去,向玄帝行礼道,正是砾国所派。玄帝笑着挥挥手,自有宫人将其拿下去。
“长公主驾到。”一尖细的嗓音响起。
众人纷纷向闹市处看去,不得不说玄帝的品位真是,非要在皇都街市这种地方接待他们。
不同与以往的孤身一人,这一次,人们首先看到的是轮椅上的白衣紫饰的男子。虽不良于行,但那周身的气质,那从容不迫的面容,冷清的眸子却仿佛掌握着天下,便知这人不简单。
更令人惊奇的是,眼高于顶的长公主竟然亲自为他推座下的轮椅。二人自那一立一坐,同样波澜不惊的眸子令人深陷其中。
宫千荨与宫千离对视一眼,皆觉得自己的府夫君拿出来与楚寂一比简直就是来丢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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