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首长太激动了,箍在脑门的弯刀铡了下来。
首长调出罗光绪的案宗,用鸡毛掸子扫去陈年积累的尘土,旋开发黄的棉绳,里面却倒不出任何东西。捏一捏,匪夷所思的薄,难道是空袋子?首长伸手去掏,原来只有一张纸,天长日久,它已经跟牛皮纸粘在一起了。首长慢慢揭开它,是当时的海源县公安局签发的拘留证,案由是“私藏一盒蒋匪空飘肥皂”,时间是1974年6月22日。一张小小的纸片就把一个健康青年关成耄耋老人?首长不敢相信,再看案宗袋,里面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按首长的指示,海源市公安局成立了“罗光绪案件调查组”。当时签署拘留证的公安局长已患老年痴呆症多年,老局长正在吃花生,身上沾满了捻下来的红色花生衣,嘴角挂着一团浓浓的白沫。调查组的人以为那团白沫即将掉下来,他们错了,它永远不会掉下来,就像老局长永远不会给他们任何信息一样。
调查组找到了罗光绪的侄儿罗卫国,罗卫国一家人在吃午饭。听调查组的人如此这般说了一通,罗卫国笑了,他夹起一块芋头说:“从小我爸就说二叔被你们枪毙了,现在又说还活着。我二叔还在,这块芋头就能做种子。”
组长就是公安局副局长,副局长说:“领导很重视你叔叔的案子,希望你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
罗卫国的老婆倏地站起来,用筷子指点神桌上的一张照片说:“年年给他祭墓还不够,我们是得过他一片碗还是领过他一句言?”
“血毕竟浓于水嘛,”副局长说,“亲人总是亲人。”
罗卫国一口喝干芋头汤说:“好了好了,我跟你们去认认。”抓起神桌上的镜框就走。
镜框里是罗光绪年青时候的照片,浓眉大眼的相貌颇有几分英俊。在看守所的提审室,罗卫国喊一声“二叔”,皇上茫然的眼神突然惊惧了,左右轮转,就是不敢看罗卫国。罗卫国摸摸他的花白头发,皇上的头更低了、背更驼了,样子更加恭敬驯服。罗卫国反反复复对比照片和活人,摇摇头,收起镜框要走。在场的胡管教拦住了他,罗卫国恼火了:
“他不是我二叔,我二叔早就被你们枪毙了。”
胡管教夺过镜框说:“做人要有良心。”
“良心?”罗卫国涌出了泪水,“你们冤枉他二三十年也叫有良心?你们不是爱关人吗,让给你们送终好了。他现在连话都不会说了,想一脚踢开,我告诉你们,老子不管。”
“年轻人别激动。”胡管教将罗卫国拉到墙角下,用镜框挡住别人的目光,凑近他说,“领回家对你好处大大的,你别他妈的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罗卫国拨开镜框:“少来这套,让我给他娶媳妇、生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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