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旅游车上导游讲故事逗乐,左一个大雁塔右一个大雁塔的,似乎在西安景点的排行榜上,兵马俑是老大,老二莫过于大雁塔了加上大雁塔是为了保存唐三藏从印度带回的佛经而修建的,佛教的渊源和西游记的传说更令此塔与百姓一拍即合但中国的塔和中国的庙都有一个相同的弱点――东西南北大同小异尽管塔们年代各异,胖瘦高矮不一,但众人游塔,无非就是鱼贯钻入其“大肠”,埋头向上运行,气喘吁吁到了塔喉,伸出脑瓜放风似地举目四顾,然后又噔噔噔地顺肠而下,进而被人流挤出门外登塔难免有诸如“古都长安尽收眼底”的豪放,但如今随便一家大宾馆的高度都在塔高之上,“尽收眼底”之说实在难以自圆由此大雁塔似不宜与举世无双的兵马俑相提并论
西安要看的东西极多,我投身大雁塔既非导游的说辞,更非玄奘的经文,全乃看在邮票的份上,多少有点爱屋及乌的味道虽说塔在中国邮票上并非罕物,但能两度跻身方寸的似乎惟有此塔:1984年为中日青年友好联欢而发行的纪念邮票上,那一座象征中国的七层宝塔便是大雁塔事隔十年,它梅开二度,在《中国古塔》特种邮票中坐上了头把交椅
大雁塔在西安的城南,离我入住的台湾酒店很远,天一亮我就匆匆出发,逛到雁塔区,似乎时辰尚早,先在雁塔路上以豆浆油条果腹,然后信步向远远便以塔尖向我示意的方位踱去塔在大慈恩寺内,购票入寺,寺内香火鼎盛,赶早的善男信女们进门时购的可是月票?还是烧一回香买一次票更显诚心?游了那么多的寺庙,想来想去还是莆田的广化寺好,大门洞开,有钱没钱都进来;我以为惟有随意才能随缘,泥菩萨如果有心,谅必也会同意拙见但慈恩寺的名气大,门票的含金量也就不低,说是贞观19年也就是公元646年唐太宗曾礼请从印度取经归来的高僧玄奘为首座主持,在此翻译佛经十余年当年这里当是清净之地,否则都这么大车小车喧喧嚣嚣,游客人头挤挤川流不息,玄奘恐怕也会错译百出的当然今非昔比,眼前的大慈恩寺只是当年的一偶,崭新的钟鼓楼半旧的大雄宝殿不过尔耳,而“雁塔晨钟”居然位居“关中八景”之首,盛名之下可是墨客的游戏?想来真材实料的当为寺后的大雁塔了
尽管塔与寺本为一家(邮票上的塔名全称就是“西安慈恩寺大雁塔”),但入塔又得购票,又得排队,熙熙攘攘没完没了(任其发展,恐怕往后名塔每层都设售票门),加之本人原来对宝塔肚里爬盘梯心存芥蒂,于是决定放弃跻身塔内,而独自绕塔外一周我缓缓来到塔的背后,竟空无一人,感觉一下好多了于是才又想起了邮票,以往观赏邮票的背面,细观的是连绵的齿孔光洁的背胶,而此时此刻来到“邮票”的背面,仰望的却是清一色层层叠叠的老砖塔建于唐朝永徽三年,即公元652年,大慈恩寺的门票背面印有“虽经千年沧桑,几经战乱,大雁塔仍完好无损”而《新中国邮票分类简说》则称此塔“经战火破坏多次重建,明代在外表加砌面砖即为今塔”因前者有功利驱动,我即刻偏信后者其实无论是唐砖还是明砖并不特别重要,因为西安历史博物馆里那唐砖明砖的老祖宗秦砖汉瓦都有的是;问题在于“完好无损”之说有不实之嫌,似以越老越好而招徕游客
对比慈恩寺刚砌的墙砖,明砖少说也有三百多岁了,一块块砌出这64米高的塔身,方形角锥状,上下共七层,砖的立柱砖的斗拱砖的券门……风风雨雨几多春秋,砖缝间不时有须草丛生,这一岁一枯荣的草如白发苍髯,分明让古塔平添几分老将的气度虽不见大雁蓝天展翅,却有雀鸟唧唧,飞去又飞来;砖缝中摇曳的生命是风的小品,还是鸟的杰作?塔角高悬的铜铃忽而叮当有声……
游塔,头一回没有钻入塔里,却头一回把塔身读得如此认真;邮票是浓缩的艺术,举起旅游的放大镜,我凝神细品被浓缩掉的砖草和铜铃,也浏览衬映着塔尖的蓝天和翔云这高高古塔招风惹雨引雷电迎雀鸟的,却都说当初是为珍藏经书而筑立,于是平添疙瘩,然而没有深入塔内,也就不敢随意质疑是夜没睡好,临窗远眺大雁塔的方向,目光悠然越过都市一片现代的灯辉,再融入天幕间那片远古的幽暗,记忆的镊子即刻夹起灰黑的一枚,那是票幅很小的加盖票,好熟悉的一枚,哦,是编号“改10”的普通邮票,票图是宝塔,是新中国最老的塔邮票……新新老老,远远近近,纵横交错出永远相对的时空概念,岁月如此,古塔亦然;砖草如此,邮花亦然/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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