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我会出什么事情?”他迷惑不解地瞅着我。
“雨山,对不起。没有加急电报,妈妈也没有生病。”我握住他的双手。
“你说什么?”
“妈妈没有生病,我骗了你,只是不想让你参加请愿。”
“请愿怎么啦?”他说,呆了一会儿,仿佛突然明白过来,跺跺脚,推开我,“就算你突然改变主意,不想介入了,也用不着这样呀!你这样,我还有什么脸面见同学?”
“你听我说。不是事情严重,我不会出此下策。应不应该请愿,我心里也很矛盾。和你议论着,我的心也热乎乎的,民主自由呀,示威游行呀,请愿呀,不都是宪法上写得明明白白的每个公民的神圣权利?”
“你还是先解释解释,为什么把我骗出来!”
我早明白,如果按照许莹的嘱咐不向他说出“引蛇出洞”和“让毒草大长特长”,是根本不可能说服他的。我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怎么可能说服他?有时候,他是倔强的,甚至还很执拗,除非让他知道真相。许莹信不过他,难道我也信不过他?我再一次向车厢里瞥了一眼。在车厢昏黄的灯光下,旅客们开始歪斜着身子打瞌睡了。我搂住他的腰,说了许莹说的一切,包括我和许莹一起分析的情况。
他目瞪口呆,好半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窗外是淹没在蒙蒙细雨中的黑沉沉的夜,脚下是车轮和铁轨撞击出来的轰鸣声。车厢里透过来的黯淡的灯光,映出他苍白的、汗涔涔的脸颊,两腮的咬筋一隐一现。
“是呀,肃反的时候,”他喃喃自语着,“一句牢骚,一句批评、讽刺党团员的话,也是反革命言论,也要整个昏天黑地,现在怎么可能容忍如此的鸣放呢?只能解释为引蛇出洞、让毒草大长特长!难道……难道……”突然,他盯着我的眼睛,大声说,“可是,谁都听得出来,毛主席的演讲多真诚哪!”
我知道,钢铁的轰鸣声会掩盖一切,谁也不可能听出我们在说什么。然而,出于恐惧的本能,我还是用手掩住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
“雨山,这样的话在你我之间说了,就当没有说过;让旁人听去,可就闯下弥天大祸了!雨山,冷静点。现在只有冷静,才能救出我们自己。”
“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太不可思议了!”他的激动终于重又变成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太不可思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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