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一直注意这个问题。每次谈话后,我都细细分析这个问题。有一次,我甚至还想试探她一下,可我还是忍住了。”
“忍得好!千万不要试探。她有没有抓住你的什么把柄?”
“除了和李群是好朋友,她好像没有抓着我的什么把柄。”
走过一个地头的破草棚时——是去年看西瓜的留下的——我们坐下。夜风热烘烘的,远处是星光映出的黑色山峦的起伏线。我突然轻松起来。虽然雨山还会有很多凶险,然而,以他现在的精神状态,他似乎能够对付过去。
“雨山,你真了不起!”我吻了他一下,偎在他怀里说。
“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撑着。”他摇摇头,苦笑道,“无论白天黑夜,我只转动着一个心思:怎么撑过去。哦,萌萌,你看到毛主席的《 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 》了吗?你说,萌萌,这是根据那个演讲稿整理的吗?”
“雨山,别想这些了。想也没有用。现在,我们必须对付的是迫在眉睫的危险。最令我不寒而栗的是,李群可能如马晨星一样精神崩溃。”
“不可能。我了解李群,李群不是马晨星。萌萌,你听说了吗,昨天上午一个中文系一年级的右派跳楼了。”
“我……哦,党委下过通报,我当然知道,你也听说了?”
“我……我……是泥鳅悄悄告诉我的……萌萌,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可不要责怪我。我……哦,萌萌,我冒了一次险,可是成功了。昨天晚上,我看见李群身后拖着两个尾巴,向厕所走去。一会儿,听到两个尾巴又在隔壁寝室里大声说笑了。我溜出寝室。走廊上没有人,我闪进厕所。厕所里只有李群一个人。我闪进他的隔壁蹲下,他还没有发现我。我说:‘李群,是我,雨山。’‘你怎么来了?雨山,你太莽撞了,快出去!’‘没人,我看过了。你还好吗?’‘雨山,你不想破坏运动,就快走!’‘我不放心你,’我说,‘我对不起你,没有和你打招呼就退出了。’他说:‘当时我很生气。可我想,你有你的难处。’我说:‘我担心你。’他说:‘你放心,我不会跳楼的!我要一直告到毛主席那里!雨山,你别Сhā话,听我说完你就走。你和我划不清界限,他们就不会放过你。你可以揭发我,可以和他们一样骂我是右派。我不怕,我知道自己是什么人!还有,你告诉萌萌,我也谅解她了。雨山,你记着,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和你无关;不管你以后怎么揭发我,都和你无关。好了,我已经说清楚了。走吧,再不要做这样的傻事了!快走!’”
我听得心惊肉跳。他不会化作灿烂阳光下的一道黑色抛物线,李群也不会。宛如一块悬在心头的千斤重石落了地,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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