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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青春逆光的伤口 > 第六章

第六章

食堂的饭菜一天不如一天,开始还可以观赏到青菜上面覆盖的零星­肉­沫,现在却什么也没了。据说,全国物价有所上涨,广州沿海一带还出现什么传染疾病,并且有全面蔓延的苗头。

最近,白慧慧不知道受谁的教唆,她总是向我提出建议,要求我每天陪她一起吃饭,模拟过日子。对于这些,我一直都在敷衍,并以自己缺乏时间观念,吃相不雅观,爱吃蒜瓣等等为理由来推辞。其实,并不是我不喜欢陪女孩子吃饭,而是因为害怕会出现这样一副画面:有一天,我和白慧慧在食堂吃饭,面对面坐着,态度暧昧。白慧慧夹起一个热气腾腾的饺子,放进嘴里,然后她很快又吐到碗里,说,真烫呀,你帮我吹凉吧。于是,我潇洒地夹起那个饺子,放进嘴里,忍痛转了三圈半,又口对口地把它运输到了白慧慧嘴里。正在这时,柳亚男突然显身,她瞪大了眼睛目睹了这胆战心惊的一幕……

当然,以上场景是我杜撰出来的。这会儿,坐在我对面是嘉乐,而不是白慧慧。我们正翘着ρi股,趴在桌子上津津有味地享受大碗儿的牛­肉­拉面。这几天,我经常来食堂吃一碗牛­肉­拉面,价钱合理,口感又好,越吃越想吃,仿佛永远也不会吃腻。我曾经问端拉面的阿姨,这汤里不会是放有罂粟大麻之类的毒品吧?

那阿姨摇摇头说,放心了,绝对没有。

我又就这个问题请教了面前的嘉乐,得到的结果竟是惊人的一致。

嘉乐问我:“你的大小老婆都好吗?”

我吃了一惊,心想,这个特殊称谓还从来没有在我脑海浮现过,幸好我们没有去民政局确立法律关系,否则这一大一小,早晚也得因《婚姻法》给我定下个重婚的罪名。我说:“都好,只是这个称谓不太合理。

“”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别到时候搞的两败俱伤,收不了场。“”走一步算一步了,看起来挺麻烦的。“

“你到底喜欢哪一个?”

“都喜欢,两个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那你总该选择其一呀,我觉得一个都快顾不过来,你还左右开工!”

“虽然我和白慧慧在现实中走的最近,但总感觉没有柳亚男跟我贴心似的……”

“我被你搞糊涂了,你别把自己玩死就行了!”

“这些事情,胡蕊知道吗?”

“我一直说,你和柳亚男是同学关系,而且白慧慧也不认识柳亚男。”

“你别哪天说漏嘴了?”

“对我还不放心吗?我会守口如瓶的,你自己也悠着点。”

“对了,那你和胡蕊谈了这么久,真的没有越过雷池胡搞吗?”

嘉乐把碗拨的“叮当叮当”响,他不耐烦的说:“我­操­,早就说没有了,你还不信吗?”

“不信!”

“你有没有听过柏拉图说过的一句话?”

“什么?”

“爱比­性­重要。”

我“扑哧”一声笑了,口里的牛­肉­拉面顿时喷了嘉乐一脸。这小子的脸一下子被弄花了,他气急败坏地用手抹去脸上的秽物,说:“你他妈的想­射­也不找个地方。”

其实,我并不是不相信嘉乐所说的话。回首过去的往事,嘉乐几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对我隐瞒和保留过,更谈不上欺骗,他是一个坦诚而热心的朋友,我经常为能够结交到这样一个朋友而骄傲。用一个假设来说,如果现在有一段兄弟情深的友谊和另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摆在我面前,当他们之间无法同时存在,左右为难时,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友情,放弃爱情。因为对男人来说,真正的友情远要比爱情更值得信赖,那或许是许多女人一辈子所无法理解的,就如同许多平常人不理解《春光乍泄》这些同志电影一样。有人说,男人以­性­为爱,女人为爱而­性­;男人恋爱后变的可怜巴巴,女人恋爱后变得神秘兮兮;男人在恋爱期间渴望对方­祼­露身体,女人恋爱后渴望对方­祼­露心灵。我不知道写这段话的人出于什么意图来考虑,至少我认为他对男人的分析近乎扭曲。为什么这个社会在感情问题上,还是要把女人放在一个弱势的群体之下?爱情对男人和女人来说,都是应该相互尊重的,爱也好,­性­也罢,完全不是由一个单方面来主宰的。任何一种以个人为中心的爱情,不如说是做秀。

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话题显然又扯远了。

吃完牛­肉­拉面,我去小卖部买了一包烟,然后打着饱嗝向宿舍奔去。这个动作,我几乎每天都在重复进行着,开始感觉挺枯味的,但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难道这就是生活的无奈?

上了楼,宿舍的门已紧紧的反锁,里面传来阵阵嘈杂声。我狠狠的跺了一脚。

“谁呀?”梁一问。

“我,马可!”

“还波罗呢,我正忙着呢!”梁一把门打开。我进来后,他又迅速的挂上了门栓。

这时,我发现里面早已乌烟瘴气。高阳正在桌子上把麻将牌洗的“哗哗”响,张小帅嘴上叼着烟,也在忙着垒碉堡。尹明明蹲在地上,目光犀利,他好象是在找地上落下来的­色­子。

“正好,哥们,来搓两把怎么样?”张小帅抬抬眼皮子说。这小子最近才升任了系里的学生会主席,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说话的时候难免会染上一些官腔,脸上还时不时挂着一副自鸣得意的表情。我不想和他们搀和在一起,于是说:“算了,你们玩吧,我不太会这玩意儿!”

“你是不是害怕女朋友发现你赌博,罚你跪拖板呀?” 高阳戏谑道。

我含糊地应了一声:“哪能呢?”

梁一小心翼翼地摸着自己的牌,说:“大学生赌博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事儿,那可是资本家们过的生活,腐朽而糜烂!”尹明明摸了张“一条”,他重重的摔在桌子上,说:“去他妈的,想要‘小鸟’的时候不来,不要它的时候全来了。”我拉了张凳子,坐在梁一后面,静静观战。一会儿的工夫,高阳的一百元钱已经所剩无己了,他的脑门仿佛一下子大了不少,摸牌的时候也显得有些犹豫不决,看来已是乱了阵脚,掉进泥潭,越陷越深了。相反,梁一的手气正顺,他面前的零钱早已堆成了小山包,这让尹明明大为嫉妒。此外,张小帅也输了一些,但他的嘴角一直泛着若隐若现的微笑。领导的风范在关键时候一览无余地刻在了脸上。

大约又过了半个多钟头,时间到了晚上十点左右。高阳面前的钱已完全输了个­精­光。此时,他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梁一说:“时间不早了,明天还有课,咱们到此为止算了。小赌怡情,大赌乱­性­。”

“不行,我输了这么多,怎能说不玩就玩呢?”高阳的口气相当坚决。他把赌徒的心理刻画的淋漓尽致。

“我无所谓了,你说玩的话,我就陪你继续下去了。”梁一的笑容僵硬地浮在脸上。

“那你们先等着,我回去拿钱!”高阳说完就离座了。

我们几个一齐怔了怔,就相互而视,随后全部笑出声来。

张小帅向我们勾了勾手指,我们伸过头去,他在我们耳边神秘兮兮地说:“哥们,我最近在外面搞了一批高质量的盗版音像制品,你们有没有兴趣?”

“有毛片吗?”尹明明立即接上了话题。

“当然有了,亚洲的,欧美的,应有尽有。还是DVD绝版的。” 张小帅­淫­荡地笑了。

“如果有需要的话就联系你,现在暂时用不上,也没有女朋友,看了之后怕憋得冒火!” 梁一的考虑颇为周到。

“那好,哥们,有时间帮我多宣传宣传,我好扩大战果。”

“你放心了,饮水思源嘛!”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这时候,高阳又重新返回到座位上,他把钱包都带来了,看样子有孤注一掷,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磅礴气势。

四个人又开始“呼啦啦”地洗牌。香烟的臭气和麻将的塑料味,汇集在一起,散播到空气中飘浮着。我观看了一会儿战局,看着看着,眼睛就不听使唤了,于是歪倒在身后的钢丝床上。

高阳的手气开始舒畅起来,刚才的颓势瞬间一扫而光。他接二连三的胡牌,让其他三人的情绪渐渐陷入低谷。不到半个小时的光景,这小子不但将刚才输的全部收回,而且还把三个人的钱都集中到了自己面前。

无奈之下,大敌当前,梁一把自己的生活费都贡献出来了,但结局还是落了个血本无归。输红了眼的尹明明突然向高阳扑去,高阳一看情形不好,于是死死把钱护在怀里。这时候,梁一和张小帅也冲上来帮忙,众人将高阳的胳膊肘扭开,尔后把钱哄抢过来,席卷而去。高阳恼羞成怒,他在后面狂追不止,几个人又滚到地上,扭打在一起,风卷起的钞票在空中像大鸟一样欢快地御风滑翔。张小帅在愤怒中凶相毕露,他对准高阳的脑袋狠狠地踢去,高阳闷哼一声,倒下了。那些血如火山一样喷了出来,染红了飞翔中的钞票……

我闻到了迎面扑来的刺鼻气味,然后就从睡梦中醒来了。这时,战斗已接近尾声,地上七零八落地躺着香烟的残骸。高阳闷闷不乐地抽了一口烟,扔下烟ρi股,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张小帅也回去了。人潮散尽后,梁一告诉我说,高阳又输了个­精­光,其余三人都或多或少赢了一些。一听这话,我马上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在梦境中。我又闭上眼睛,睡眠像叶子一样落了下来。

王者归来吧,梦。

寻梦?撑一支长篙,悄悄是别离的生箫。当我再次苏醒的时候,天­色­早已大亮,阳光如流水一般倾泻在泛着尘土味道的房间里,热乎乎的。楼道的水房里传来悠扬的口哨声,其中还陪伴着“啪嗒啪嗒”刷碗的节奏。我忽然明白了一个事实,现在已是中午,我又因睡觉而逃课了。梁一和尹明明的胡噜声还在耳边打转,经过一夜的挑灯夜战,看来他俩只有拿着青春去赌明天了。

打开手机,我看到了上面的两条短信,一条是柳亚男发的,她质问我为什么不去上课;另一条是白慧慧发的,她询问我什么时候有空,想要我陪她去买东西。我的大脑挺混沌的,里面像淤积了黄河下游的泥浆一样。我不知道怎么去回答她们,索­性­关掉机器,谁也不搭理了。到现在,我才发现,其实手机在创造快捷方式的同时,也会给人带来一些出乎意料的心理负担,尤其是在恋人之间,手机就如同枷锁一般,把你们紧紧套在了一起,也剥夺了你的一些私人空间。

我下床,穿好衣服,把梁一和尹明明从睡觉的状态中唤醒。梁一发出一连串意犹未尽的呵欠,他清醒后猛然对我说:“快……快去隔壁看看高阳,这小子昨晚输惨了,我怕他会做傻事儿。”

我“噢”了一声就跑了过去。宿舍的门半虚半掩着,我推门进去,看见高阳正叉着大腿,坐在床头。他抬头一看,立刻就笑吟吟的眯起了眼睛。我发现他的手里还拿着一只啃了一半的­鸡­腿,那黑糊糊的油顺着他的手指缓缓地流在地板上,溅起了一片如泼墨水彩画一般的图案。

我咽了一口唾沫,问:“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呀,就是感觉这小­鸡­腿瘦了点儿!要不,你也尝一口?”

“算了吧,我先走了。你自己慢慢撕咬小­鸡­腿部的大头肌吧!”

出门的时候,高阳还嘱咐我说:“给梁一和尹明明捎个信,晚上继续麻雀大会战!”

我将这条信息传递给梁同学和尹同学后,他俩马上从睡眠的状态中复活。梁一握了握拳头,大有“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架势;尹明明的脸上也乐的如杠上开花,他神秘地说:“我和梁一的天人合一,早晚要把这小子给玩儿死。”“你俩昨晚不会是合伙对付高阳吧?”我吃惊地张大了嘴。

梁一诡异的一笑,然后伸出三个指头,说:“三比一而已。”

我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张小帅、梁一和尹明明坐地分赃时的丑恶情景,与此同时,在地球的另一个黑暗角落里,高阳正伏在地上“嘤嘤”哭泣。

“你心里明白就行了,走,去外面的烧烤店吃羊­肉­串去。”梁一发话说。

一提到吃喝,我们立刻来了­精­神,我甚至还想到了高阳那流满油滓的­鸡­腿。

烧烤店的生意比以前更火红,自从学校食堂惨淡经营以来,许许多多不太讲究卫生的同学纷纷涌向了这些小店面。这种形势,大大鼓舞了个体经营者的士气,他们把羊­肉­串做的越来越小,我不知道这是为了节省成本,还是为了­精­益求­精­,总之,无论如何,你也不会体验到《水浒传》里好汉们“大口大口吃­肉­”时的畅快。

梁一提来两捆啤酒,全部用牙齿抠开,啤酒泡沫发出“嘶嘶啦啦”的叫声。

尹明明一看这些如兵马佣一样挺立的啤酒瓶,发愁说:“­操­,这么多,你想玩命是吧?”

“今天谁不喝翻天,谁就是狗。”梁一铿锵有力的说。

我初步领悟了他的指导计划后,腿肚子就抖了起来。这时,新来的服务员拿了几个一次­性­的塑料杯子,梁一用手比画了一个盆的形状,说:“麻烦你拿几个大一点儿的碗来。”小姑娘服务员有点不乐意,她随便找了个理由支吾着。老板笑眯眯的走来,一看是老熟人,显得异常亲切,他连忙吩咐说:“去,把咱们盛烩面的大碗拿几个来。”一会儿,碗送来了,我们开始投入到“酒­肉­穿肠过”的演练中。

“为了新生活,­干­吧!”

“为了­性­生活,­干­吧!”

凭着开始的猛劲,我一连闷了几碗,然后我的头就开始像荡秋千一样晃悠了。

尹明明也­干­了不少,此时,他已经喝成了一个大花脸,小耳朵红彤彤的,如­鸡­冠子一样乱跳。

梁一在家的时候经常喝酒,所以他看起来一点儿事也没有。后来他嫌用碗不过瘾,直接用瓶子­干­了起来。

尹明明咬了一口羊­肉­串,问:“截止到今天,谁,还是童子身呀?”

我把手搭在他的脖子上,说:“算我一个!”

“你是贫困户,我们‘笑贫不笑娼’,罚酒一杯!”梁一尖声尖气地嚷着,把一碗酒推到我面前。

我扬起脖子,一口灌了下去,就听尹明明又发话问:“谁……现在有女朋友呀?”

我用食指摇摇晃晃的点在了自己的鼻子上,说:“我呀!”

“饱汉不知饿汉饥,我代表全校所有在贫困线上挣扎着的单身男人们,再罚你一杯!” 说罢,梁一又推来一碗。

没等我晕头转向地张口喝酒,尹明明又吐出一句:“谁……现在想和女人睡觉呀?”

“我想。”梁一激动的哆嗦一声。

这次,我没有吭声。我的目光当时正集中的天花板上,因为我一直在辨别一个小动物的真实身份,我第一感觉认为它是个长腿蚊子,后来又发觉它其实挺像个袋鼠的,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区别呢?难道我喝醉了?

“你不想和女人睡觉吗?”梁一又问。

我感觉这个问题挺无聊的,就站了起来,那时候我的身子就像风中的芦苇一样,摇摆不定。

“他在摇……摇头,看来是不想。”尹明明在我旁边说。尽管他的舌头有点儿不灵便了,但他的思路还是很清晰的。

“虚伪的人,罚酒,罚酒!”梁一晃着脑袋,又嚷嚷着。

这会儿,我感觉酒­精­在肚子里发热,某种东西已不堪负重了。于是我丢下他们,扭扭歪歪地奔向厕所。

厕所里的小便池边坐着一个喝醉了的猴子。当然,他不可能是一只真正的猴子,而是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当时,这个伙计正左手抱着酒瓶子,另一只手在便池里摸索,就像摸鱼一样。他看见我进来后,连忙向我诉苦说:“早晨才从菜市场买的泥鳅,现在怎么又跑到池塘里了呢?”

我知道他喝高了,连忙安慰他说:“你的泥鳅还在你的裤腰带下呀,不信你摸摸看!”

那醉猴半信半疑的向下一摸,继而兴奋的说:“是呀,真的在这儿呢!”一会儿,他拿着空瓶子,在所谓的池塘里舀了一瓶水,咕噜咕噜喝了几口,然后安然入睡。

出了厕所,我看见梁一已转移了战场,此时他正和旁边的一帮陌生人激战正酣,他张牙舞爪地划拳,嘴巴里不时喷­射­出浓烈的酒气,胳膊上的静脉血管好象随时会爆裂开来。周围的几个瘦弱年轻人显然不是对手,他们在梁一的轮番轰炸下,纷纷落马。尹明明也躺在一张桌子下,苟延残喘。我真怕这小子会激怒旁边的客人,而诱发一场不必要的殴斗,真到那时,我和尹明明手中的自行车车条或许就该应征入伍,转化为斩妖除魔的倚天宝剑了。

我想,与其让梁一继续疯癫下去,不如把他灌醉,那样兴许他就会平静下来了。所以,为了维护世界和平,我只好硬着头皮重新加入到酗酒的队伍中。

半个钟头过后,梁一终于撑不住了,他仰脸躺在了水泥地面上,嘴里冒出几朵啤酒花,像是喝了毒药前的垂死挣扎。

烧烤店里的客人越走越少,逐渐由喧嚣步入冷清。小老板见我还没有倒下,于是他跳过几堆空啤酒瓶,又绕过几个横躺着的“活尸”,来到我跟前。

“来,陪我继续喝下去吧!”小老板对我说。

“你就不怕把我给灌死?我死后,你会不会把我的大腿当羊­肉­串给加工了?”

“别拿死来开玩笑了,还是那句话,冷也罢,热也罢,活着就好!”

“嘿,你连池莉的话都知道,真不简单。”

“这还不是跟你们这些知识分子学的?”小老板闷了几口小酒,然后和我开始拉起家常。我必须向你们承认,其实当时我早已经喝高了,我之所以陪这个家伙继续喝酒,完全是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勇气。

尽管我的舌头已经打卷,我的双腿已经发软,但这并不影响我做个合格的倾听者。我喝醉的时候一直很安静。

“我昨天和那婆娘吵架了,她跑了,真郁闷呀!”小老板说。

“那你一纸修书,把她开除掉,不就天下太平了?”

“在这之前,我曾有过这个念头,可她走了以后,我又开始忍不住想她了。”

“你真够贱的,那你为什么把她放走?”

“这还不都是因为那个老家出来的打工妹?闹来闹去,最后两个人都走了,或许都不会再回来了。”

“我早就察觉你想‘红杏出墙’了,没想到会发生到如此糟糕的地步。”

“没办法,事情已经发生了。”

“经过了这些,那你现在有什么大彻大悟吗?”

“说实在的,那个打工妹想的只是我的钱,在我老婆走后的第二天,她卷了我八千块钱就走了,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我现在终于明白了,那个肯和我同甘共苦的,才是最值得我去珍惜的,我对不起我老婆……

“小老板的表情黯然神伤,他又咕噜了几口酒,把头靠在后椅上,哈哈嘿嘿的大笑起来。一会儿,大笑又变成了呜咽,沉闷的让人心慌。我拍拍他的肩膀,说:”想开点儿,喝酒吧!“”你呢?你和女朋友相处的怎么样?“小老板问。

短暂的迟疑之后,我的眉头皱了一下,就感到了一种刺痛。我忽然想起了柳亚男,可我的眼前却还有另一个影子在晃。那个影子还有点儿像白慧慧。

我打开手机,短信就开始断断续续地响,呻吟似的,里面冒出了许多号码,其中白慧慧发的短信占了七成,主要内容是询问我的去向,她问我有没有离开地球,如果离开了,给个信号什么的,别让人家还像大傻冒一样苦苦等待着。看到这些,为了证明我还活着,我还在祖国的红旗下茁壮地成长着,于是,我迷迷糊糊地给她回了一条:今天宿舍大检查,我正忙于打扫个人卫生,暂时搁浅儿女情长,理解万岁。完了以后,我点击发送。

小老板羡慕的说:“还挺忙的,一定是你女朋友了?”

“没事儿,已经搞定了,咱们继续喝吧,女人就像这酒,你喝多的话,感觉就麻木了。”

话音刚落,伴随着阵阵手机铃声,一个身影就飘了过来,它看完信息后,狠狠地合上手机翻盖,然后愤怒地横在我面前。我的视线变的越来越清晰,直到完全和白慧慧的轮廓叠化在一起,仿佛仅在一瞬间,整个世界就明朗开阔了。难道,白慧慧真的突然出现了?

我带着试探­性­的口吻问:“白慧慧,是你吗?”

对方愣了一下,迷茫的问:“你在和谁说话呢?谁是白慧慧?”

“哎呀,这不是你女朋友吗?我早就见过的,你小子还拿过我一把雨伞呢!”小老板Сhā了一句。

一听到这,我打了个冷战,脑袋就清醒了一半,我把眼睛睁得大大的,默默地辨认着这个人。

“你是柳亚男?”

“除了我还有谁?你贵人多忘事呀!”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给你发短信你没回,我给你宿舍打电话没人接,我就猜测你一定是来这里混日子了。”

“那我刚才的短信……”

“你不是说你在宿舍打扫卫生吗?瞧把你给忙的,眼睛都不好使了。”柳亚男面带讥讽的说。

“这……”我浑身颤抖了一下,心在猛烈地跳动,几乎要从嘴巴跳出来。当我完全醒了的时候,柳亚男已经拂袖而去。我懊丧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可怕的预感袭上心头。

古人说,酒后乱­性­。可我感觉现在什么都乱了,天啊,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半夜的时候,我躺在宿舍的床上辗转反侧,放电影似的过滤着白天的这些镜头。我不知道柳亚男此时有没有睡着,或许她也和我一样,望着窗前的月亮,漫无边际的浪费着自己的可怜的睡眠。

我决定给柳亚男通个电话,做个小小的检讨,表达一下深深的歉意。毕竟喝喝小酒儿只是件“芝麻绿豆”

的小事儿,为这个和她闹别扭也太得不偿失了。

我快速用手机拨出了柳亚男的号码,可是却传来了“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而后是“嘟嘟”的盲音。

这时候,梁一翻了个身,从他嘴巴里冒出一些含糊的梦呓,尔后又是一阵子吧唧嘴,我厌恶的用棉被蒙上脑袋,心里说,全都是因为你小子,要不是你,我能去喝酒吗?我能欺骗白慧慧吗?我能稀里糊涂地发错短信吗?

抱怨了二分钟,我又试图给柳亚男的宿舍打电话,但考虑到天­色­已晚,恐怕会打乱其他女孩甜甜的春梦,犹豫之后,最终作罢。

第二天,我惴惴不安地来到教室,坐在后面静下心来思索着如何应付柳同学的对策。不一会儿,柳亚男就抱着书来了,她很冷漠地朝我瞥了一眼,待我热切的目光迎上去时,她便又躲开了。

“你老婆好象一点儿都没生气,眼神里还带着几丝暧昧。”梁一抠着鼻孔,若有所思地说。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虽然我心里期待梁一的话能够与事情相吻合,但嘴上还是说:“不是吧,灾难或许还没有开始吧!”“灾难已经开始了。”忽然间,尹明明指着报纸上的大字标题对我说。我凑上去一看,头版头条用红字赫然写着:小布什正式宣布,对伊拉克开战了。

我的心再也不能平静了。在我看来,就这像是个预兆。什么坏事情出来前都会有预兆,比如地震来临之前,总会出现­鸡­鸣狗跳,黄鼠狼满街跑等现象。那么柳亚男会不会因为昨天喝酒的事情,也对我实施什么打击和制裁呢?想着想着,我就开始睡觉了,这或许是逃避烦恼的一种最佳方式。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发泄烦恼的方式,就像我前面的那个女生,她一直都在孤芳自赏地看着墙壁上的自己,那螳螂一样的侧影。她心里兴许比我更郁闷吧。

时间在人睡眠的时候往往过的飞快,在我还没有请周公解梦的时候,下课的铃声已经敲响了,难怪古人喜欢用“日月如梭”这四个字来形容时光流逝的飞快,现在一想,的确如此。

教室里人流开始向外乱窜。我急忙起身跟上目标,直接铤而走险地把嘴脸暴露在柳亚男的眼皮底子下。几个知趣儿的小女生,上下斜了我一眼,然后乖乖地走开了。

柳亚男定眼一看,是我,连忙像躲瘟神一样闪在了一旁。这个矜持的举动把我衬托的无比猥琐,我很不自在地又凑上去,并找个话题说:“今天上课的老头儿真可爱呀!”

柳亚男顺着墙角,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你今天真漂亮。”我换了个方法,谄媚道。

“漂不漂亮,关你什么事儿?”柳亚男翻了一下白眼。

我感到这丫头真的生气了,于是就加倍小心,柔声细语的说:“亚男,今天你怎么了?”

“你别这样叫我?真讨厌!”

“我这还不是关心你吗?”我接着说,“你到底怎么了?不如咱俩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哼,和你有什么聊的?连一句真话都没有!”

我知道柳亚男显然是想和我怄气,而我又一时琢磨不出一个正当的理由去哄她,索­性­不吭声了。我心想,真够窝囊的,在学校里混迹了十来年,居然连哄女孩子的基本经验都没有,怎么会这样呢?

这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从我眼前走过,柳亚男慌忙迎上去,我本以为她是为了在我面前表现一下自己尊老爱幼的高尚人格,谁知道她却毕恭毕敬地打了个招呼,说:“张老师,好!”

老太婆微笑的颔首微笑,并面带疑惑的望了我几眼,然后走了。

“这老婆婆是谁呀?好象对我有点儿意思似的?”我问。

“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可爱的老头儿’,怎么转眼就不认识了?”

“你的意思是说,她就是刚才给我们上课的老师?”我迷茫的问。

“是呀,你把人家的­性­别都篡改了,撒谎撒的一点儿技术含量都没有!”

“哦,难怪她刚才瞅我,我还误以为她把我当成她那懂事儿的好孙子呢?”我顿时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其实上课的时候,我确是把任课老师给忽略了,以致我还总是感觉置身于上学期小老头儿的课堂之中。人总是念旧的。我感慨道。

经过女生宿舍的时候,柳亚男冷冷地撂下一句话:“我上去了!”

我微笑的点头同意。她短暂的愣了愣,鼻孔里发出“哼”的一声,随后就向宿舍奔去。

我知道这是她的小把戏,那是期待我的妥协。于是我顺水推舟,将计就计,赶紧追上去,紧紧拽住她的胳膊,说:“别走,我还有事儿跟你说呢!”

柳亚男甩开我的手,揉揉胳膊,恼羞成怒的说:“­干­什么呢?把人家的胳膊都弄痛了。”

“哪儿痛了?”我一边说着,一边揽住她的胳膊,轻轻用手按摩起来。

柳亚男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就勉强的接受了我蹩脚的免费按摩服务。

过了一会儿,我的额头上渗出了汗滴,便停了下来。

柳亚男见状,又伸出一只胳膊,说:“那条舒服了,这条又开始痛了。”

我心里“嘘”了一下,表面上假装很有耐­性­很虔诚的样子,执著地接住她的另一条胳膊来,按摩着,忍耐着。其实我明白这个丫头是在考验我的耐心。

“好了,现在舒服多了。”又过了几分钟,柳亚男终于收回了所有胳膊。

我如释重负地喘了口气,挤出一丝笑容,问:“还生气吗?”

“我生过气吗?”她反问道。

“没生气就最好了,瞧你把我紧张的,汗都出来了。”

“对了,你不是说有事儿要对我说吗?”

“哦,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说声,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是不是你对我隐瞒了什么?”柳亚男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唉,你想哪儿去了,还不是因为昨天喝酒那事情?”我发觉自己的处境变的很被动。

“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好象你亲口提过一个叫什么慧慧的女孩,对不对?”柳亚男瞪着我,她脸上的严肃表情还没有舒展开。一提到白慧慧,我立刻感觉背后中了一计闷棍,差点儿昏厥过去,我努力地笑着说:“她呀,是我认识我一个朋友,你跟她有点儿神形相似,特别是我喝酒以后,更觉得你们像了,你们是不是花果山的真假女猴王?”

“是吗?真的是朋友,不是女朋友吗?”

“当然了,在我心目中一直只有一个女朋友,现在是,以后也是!”

“是谁?”柳亚男平缓的语速里,徒然提升了一个高音。

“现在就在我的大眼睛里,不信你来看看!”

“你少臭美了,谁稀罕做你的女朋友?”

“柳亚男,如果我说我见你第一眼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你不会感到惊讶吧!”

“是吗?你对多少个女孩子表白过这样的看法?”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那些胭脂俗粉的,和你一比较,都会感到无地自容!”我死盯着她的眼睛,想发现点什么。

柳亚男略带羞涩的将视线移开,然后故作无所谓状,说:“不知道你是在夸奖我,还是在炫耀你自己?”

“当然了,能和你这样的尤物在一起,我也是非常骄傲的!”我讨好道。

“哼,上学期我还听说你和一个外系的女孩子打的火热呢!”柳亚男的口气里透着酸酸的醋意,露出了活脱脱的小女人本相。

“没有呀,我怎么不知道,是谁说的?”我的脑海里蓦地闪过高阳的影子,心里嘀咕着,一定是这小子在她面前暗算我,改天一定让梁一和尹明明把他的钱赢光,从而使他在感情上缺乏经济支柱。

“你别管是谁说的,我只是随便问问嘛,是真是假又关我什么事儿呢?”柳亚男装出无关痛痒的姿态,向后抚了抚像瀑布一样倾泻的头发。

“是不是高阳?以前我还帮他给你递过一封信,里面都写的什么?”我顺势转移了话题。

“没什么,他现在是我认的­干­弟弟,你可别欺负他哟!”

此话一出,我有点儿忍俊不禁,心想,高阳这小子爱情没成功,亲情倒是培养出来了,说不准哪天他还得叫我一声“姐夫”呢!一想到这个令人期待的称谓,我的想象空间马上被拓展开来,我以后该如何称呼柳亚男呢?

现在的恋人之间流行的也就那几种称呼,有煽情型的,如“亲爱的”,“小心肝”;有江湖型的,如“掌柜的”,“当家的”;有复古型的,如“娘子”,“相公”;有庸俗型的,如“宝贝儿”,“蜜桃儿”,“乖”,等等。不过使用频率最高的,还是那个“老婆”。当然,在特定语境下,有些称呼也衍生出了多重意思,例如“同志”这个词语,在文革时期,你也可以理解为“恋人”的意思,那时处于恋爱中的青年男女,在谈情说爱时,往往以“同志”相称呼,这就等同于现在的“爱人”等字眼,但“同志”发展到今天,就变成了另一番风味,俨然成了同­性­恋的代表­性­名词。假如你现在对一个年轻人亲切称呼其为“同志”,对方或许会很反感,并对你产生种种警惕。因此,在一定程度上讲,“同志”所走的下坡路与“小姐”都是殊途同归。

“你在想什么呢?”柳亚男伸出手掌在我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我想吃饭了,肚子饿了。”

“那我们去食堂吃饭吧。”柳亚男闪烁着明亮的大眼睛。

“真的?你不生气了?”我面脸笑容的问。

“嗯,做人要以诚信为本。以后记住了!”

“铭记在心,老婆!”我马上反守为攻。

“什么?”柳亚男哆嗦了一下,脸颊立刻变的绯红,看不出是由于羞涩还是由于兴奋。

“老太婆,我的意思是说你太罗嗦了,就像老太婆一样。”我迅速亡羊补牢,将自己内心的慌乱隐藏的无声无息。

柳亚男迟疑了一下,半响才从“老婆”向“老太婆”的简洁过渡中醒悟过来,她说:“走吧,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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