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第二书包网 > 花开三千里 > 十四

十四

一丝轻微的不正常声响钻入耳中,浅眠的凌云青当即睁开双眼,从床上一跃而下,正看见一人从门外冲进屋内。“什麽人!”他喝道,与那人缠斗在了一起。

庄里正在睡觉的人、守夜的人,相继被打斗声惊了过来,凌云青一掌逼退来人,这才看清楚对方竟是一名蒙面女子。

“姑娘,我凌云青与你有何仇恨,为何夜袭我凌云山庄?凌云庄分舵的惨案,可是你造成的?!”他大声问道。

“穆兰姗。”穆兰姗冷声道,“记住我的名字,因为你即将死在我的手上。”她一挥手扯开脸上面纱,露出自己的面貌,今夜不是成功和死便是失败和死,她遮不遮脸,都已无所谓。

“我与你素不相识,何来如此深仇大恨?”

“那二十三条人命你忘了……也是,你杀的人那麽多,又怎会记得那些无名小卒呢。”穆兰姗怒道,扬起手中双刀冲上去,刀刃在皎洁月光下,反­射­出绿幽幽诡异的光芒。

凌云山庄二镖头姜国长得粗犷,生­性­豪爽,一手大刀使得虎虎生风,江湖人称“破风刀”。三镖头伍安玉和他恰恰相反,白白净净,小气巴拉,使一手判官笔,江湖人称“白无常”。两人正要上前协助凌云青,一柄长剑忽然从面前挥过,若非二人退得快,只怕脑袋得给人削下来,便是如此,强劲的剑锋亦挂得二人脸上生疼。

“好功力!”姜国大喝一声,抡起大刀对上阻拦之人。

“要想过去,先过我这关。”白孤月横剑在胸前,沈稳道。

“我破风刀来会会你!”姜国喝道。

“你这小子,口气真大。”伍安玉皱著眉,转著手中判官笔。姜国与白孤月缠斗,而他则在外围转悠,一有空子便跃上前耍­阴­招,招招­阴­险,招招对准人的弱点部位。

姜国脚下一错,大刀在头顶轮了个圆形後往白孤月腰上砸去,这刀来势汹汹气势威猛,硬拼不得。白孤月向後跃开数米,躲过大刀的范围,一只判官笔又从後袭了上来,他在半空中一扭身,使自己正面对著伍安玉,长剑与判官笔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白孤月并非等闲之辈,与两人周旋游刃有余,然而凌云山庄并非只有两个武功上得了台面的好手,又跃出数人,势在置他於死地,白孤月顿感压力颇大,但仍竭力阻拦这些人的脚步,以免穆兰姗被打扰。

凌云青毕竟叱吒武林数十载,武林不可小觑,穆兰姗尽管练了邪门歪书武功大有进步,对抗凌云青仍有不小的距离,颇为吃力。她拼著承受一掌,双刀在凌云青手臂上破了道口子,那一掌击在胸口,她喷出一口鲜血,被击飞在地。

早先她已受过数掌,只是这一掌尤为沈重,看来磨了这麽久,这个伪君子终於不耐烦了。

“嫌恶女人,竟然使毒!”手臂上的口子很快流出黑­色­的血,凌云青怒道,点了伤口旁边的|­茓­道,正待运功逼毒,却忽然一股浓重眩晕感涌上,他一时支撑不住,半跪倒在地上。

“庄主!”与白孤月对抗的数人惊呼,趁此机会,白孤月一招“水中望月”横刺过去,挑破一人咽喉,惨叫声起。杀害一人,却也付出被伍安玉一笔打在肩头的代价,鲜血自伤口泊泊流出,他闷哼一声,点|­茓­止血,面对众人仍不退却。

“哈哈哈哈──”穆兰姗欢快极了,仰头大笑。

凌云青感到自己两个手掌与手臂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痛,那痛如尖锥直刺心底,痛得他难以忍耐,头上大汗淋漓,几欲发狂。“我究竟与你有何冤仇,你竟使出如此歹毒的招数要置我於死地!”他忍痛大声问。

“凌云青,你可还记得自己曾经去过苗疆?”穆兰姗伤势颇重,几乎爬不起来,她便坐在地上喘气,“可还记得自己曾为了一门解药,而杀害苗疆穆村上下二十三口之事?!”

凌云青一怔,紧接著似是回忆起来,道:“二十年前,我与凌云庄数位同僚协同六大门派赶往苗疆,志在合力清剿当时无恶不作的清风寨,路遇一个村落,不知为何大家都中了一种霸道的毒,我与凌云庄数位好汉那天负责探路,侥幸无事……”

“你当是村子里的人­干­的,便痛下杀手,将村里的人杀得一个不留。”穆兰姗道。

“当时的情况我第一个怀疑的自然是他们,然而他们明明知道我们种的是什麽毒,也有解药,却怎麽都不相助。”疼痛让凌云青冷汗直冒,几乎说不出话来,“我当他们是清风寨的,便杀了反抗的人,总算找到了解药……”

“那时候清风寨是苗疆的土霸王,没人敢惹他们啊。”穆兰姗大声道,想到才几岁的自己回家看到的情景,眼泪控制不住地留下来,“我爹娘和村子里的大家都怕清风寨的人,你们这些中原人来的时候都不敢收留你们,又怎敢把解药交出来,那不是送死吗?”

“这确实是我的错,我无话可说。”凌云青苍白著脸道,“我凌云青,愿意任你处置,但我这些兄弟是无辜的。”

“你一条人命,抵得上二十三口人命?你太高抬自己了,武林盟主。”穆兰姗因太过激动,忍不住又呕出一口鲜血,“今日在凌云庄的所有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凌云青开口,却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单意义的惨叫,手上的毒已经开始发作,手掌发黑,肿得不见原样,相比之下,手臂上的口子却毒发得甚慢。

“我知道即使再多二十年勤学苦练,我也打不过你,我便想到了这个法子。”穆兰姗­阴­冷道,“苗疆有一道最为霸道的毒,毒发之後,半刻锺之内便能将一人的身体化为脓水,然而使起来却麻烦得很,需要用活人作引子,将毒牵引过去,而且中了这毒,数个时辰之後才会毒发,除非中毒之人动用内力。”

“兰珊!”白孤月悲道。他此刻很狼狈,头上束发已经不在,披头散发竭力抵挡四面八方的攻击。

“­干­得好。”一个红­色­的人影从天而降,二宫主抱著一个婴儿突然出现,长长的袖子一挥,逼退围攻白孤月的数人,白孤月顿时松了口气,忽然闻到一股清甜的香味。

那是二宫主身上散发出来的,提前吃了解药的白孤月并不担心自己的处境,伍安玉警惕地早,立即捂住鼻子,大叫:“小心,闭气!”

凌云庄的人幡然醒悟,然而却已经迟了,人们接二连三倒了下去,伍安玉和旁边一人虽然提防得早,却也被毒影响得站立不稳。

“兰珊,你做得很不错。”二宫主欣慰道,将手中哭叫的婴儿丢到她面前,“趁那老家夥还没死,把他的儿子杀了,那些女人我懒得驱赶,已经都杀光了。”

白孤月的剑Сhā在地上,他扶著剑使自己不能倒下,此时猛然抬头看向穆兰姗。穆兰姗看著面前被包裹在繈褓里的孩儿,脸上出现迷茫的表情。

“不,不要!”凌云青大叫,满眼惊恐、祈求,他的手已经开始融化,很迅速地,他痛得在地上打滚,双眼却直直盯著地上的孩子。

“庄主!”又是一人施展著轻功从天而降,还揪著一人,那人见到凌云庄的惨样,大吃一惊,拽著手中的人走到凌云青旁边,手足无措,“庄主……我来晚了,该死!”

“若闲。”白孤月惊道。

那人拽著的人,岂不正是花若闲!

花若闲被人钳制著,正见著凌云青融化成脓水的一幕,他瞪大双眼,从没见过这麽恐怖恶心的场景,紧紧捂著嘴,想大声叫,却叫不出声,脑中只剩空白。

白孤月一动,那人便横剑在花若闲颈间,悲痛道,“说,是谁­干­的!”他手上一动,花若闲的脸被刮处一道血红的口子。

“是我,你来杀我呀。”穆兰姗冷笑道,“抓著一个不知打哪来的小子,想威胁谁?”

“胡说,我在杭州城明明见著你们和这小子在同一辆马车上。”那人喝道,“还住同一家客栈。”

二宫主在一旁兴致盈然看好戏,那人一声“让开”便乖乖走到一边。他拽著花若闲走到穆兰姗面前,见她身受重伤,哈哈大笑,杨扬剑便斩。穆兰姗忽然喷出一口鲜血,他一个分神,被从身後刺来的剑捅了个正著。

被一箭穿心的人慢慢倒了下去。

白孤月将花若闲抱进怀里,拍著他的背,焦急哄道:“若闲,闭上眼睛,不要听,不要看。”

花若闲全身发抖,仿佛忘了怎麽闭眼,眼泪哗哗流了出来,白孤月又急又无奈,他一点也不希望花若闲看到当下的场景,没想到会出这种意外。

二宫主只觉无趣,环顾四周,凌云庄的人已经悉数倒在地上,使不了劲却清醒著,她一声冷哼,对穆兰姗道:“兰珊,把凌云青的儿子杀了,我去帮你杀了这些走狗,你的大仇,就算得报了。”

这一地毫无反抗之力的人,杀起来容易得很。有人骂卑鄙小人,二宫主毫不在意,笑著将几个嘴快之人的嘴和脖子给挑烂。一时之间,凌云庄哀声四起,血煞气冲天。

花若闲躲在白孤月怀里,紧捂住耳朵,却挡不住无孔不入的惨叫声。

穆兰姗只是静静看著,直到最後一个凌云庄的人咽气,她忽然松了口气似的,笑了。

“天快亮了……”她自言自语道。

“孤月,我本意只是想让你陪我走过最後的路,并非要将你拖入深渊。”她转头看向白孤月,“我不想没有人送别,有你在,我便不觉得空虚寂寞,爱你的心……从没变过,只是,这样的我,又怎敢谈情说爱呢,再说,已经没有机会了……”她嘴角带血,惨笑,“你明知此行凶险,却仍要带著若闲,宠著、护著,你的心思,我懂。”

孤月如今看花若闲的眼神,和曾经他们还深爱著时,他看她的眼神如出一辙。

白孤月一瞬间有些慌乱。“若闲是我的好弟弟。”他道,却说服不了谁。

花若闲终於稍微平静了些,偷偷朝穆兰姗的方向瞟了一眼,回头又见著白孤月肩上的伤,血渍在白­色­的衣衫上触目惊心。“白大哥,你、你们赶紧去找个医生看看,你们都受伤了。”他急道。

他不清楚这是怎麽回事,或许沈静下来好好思考会想出一些名堂,但白大哥不希望他去追究,他便不去想,反正就算知道了,也肯定是让人难过的事……

白孤月只是叹了口气,苦笑。

“二宫主,帮我一把,我要杀了这个孽种。”穆兰姗向二宫主唤道。

二宫主乐意之至,走上前来,自一个死人身上抽出剑鞘,拾起一把剑,让穆兰姗抓著剑鞘站起来。她可不敢让穆兰姗碰到自己,那毒除了穆兰姗本人,无人会解。

穆兰姗站了起来,感激一笑,未接过剑,却忽然一把抱住她。二宫主惊骇後退,无奈距离太近,她被抱个正著,“你­干­什麽?!”她尖叫道,一掌击在穆兰姗肩上,将人给打出数米外。

“兰珊!”白孤月大惊跑过去,穆兰姗却喝道:

“别碰我!”

现下碰一下她的身体,下场必然是死亡。

二宫主盛怒,这才惊觉不能动用内力,急上前,道:“兰珊,你为什麽要这麽做?快给我解药!”她又急又怒,却不敢碰穆兰姗的身体。

“我讨厌你。”穆兰姗哈哈笑道,“什麽男人都是废物、都该死,什麽有仇必报,若非你自小便在我耳边教唆,我又岂会如此放不开仇恨?你这个嫁不出去的老女人,看不得我和孤月相好,便使尽法子破坏,我把你当师父,当再生父母,你却当我是个玩物!”

兰珊,不要忘记你看到的一切,这些都是凌云青和六大门派­干­的好事!不要忘了你穆家亲人所受的罪、无辜穆村所受的罪。

好好练武知道吗?你不勤奋,将来如何报仇?不要老是和那个白孤月腻在一起,他会害了你的。

那二十三条枉死之人只有你能替他们报仇,不要让他们失望,兰珊,他们的怒气一日不息,便一日得不到安生,只有以孤魂野鬼的姿态在世间游荡……兰珊,你感觉到了吗,他们就在你身边,在看著你。

你有空出去和人私会,还不如拿这些时间去努力练武。

那个白孤月妄图离开飘渺宫,被我姐姐处罚在天山雪峰跪三个月,他已经不爱你了,宁愿受重罪,也不想再在飘渺宫,和你在一起。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她真的觉得穆村的孤魂野鬼都跟著自己,就在身边的暗黑里,在床下、在角落、在背後,在看著自己,她很害怕,只有拼命让自己上进,让他们看到自己的努力,让他们放心自己没有忘了他们。现在,凌云青已死,凌云庄已废,黑暗里虎视眈眈的视线终於消失了。

穆兰姗吃力地挪动重伤的身体,让自己躺在地上,这样感觉舒服点。

现在她觉得很开心,压在肩上的重担已消除,她如今感觉呼吸都比以前顺畅。她快死了,身上的伤不足以致命,但那毒不会放过作为引子的活体。

那个漂亮的老女人还在嚷叫,她以前总是严厉地呵斥她,现在,她几乎是在苦苦哀求。

“解药我放在客栈里,具体是哪一瓶……我不告诉你。”穆兰姗道,二宫主听闻,一跃而起跳上房顶,往杭州城的方向冲去。她此刻没有心思去追究穆兰姗的背叛,没有时间去发怒,要赶紧找到解药!

穆兰姗轻笑,若有解药,她又怎会不给白孤月先吃一颗?有没有也无所谓了,二宫主没有那麽多时间到达客栈。

“凌云青召唤了其他门派的援助,他们天亮就要到了。”穆兰姗躺著,看著天空,淡淡道,“你可以走了。”毒发时的样子很丑,她不想被别人看到,特别是白孤月,亦不希望再拖延时间,援助赶到就走不了了。

白孤月沈默了会,低头看怀里的人,花若闲双眼含泪,却努力压抑。

“若闲。”他道,“你先回客栈。”

花若闲仰头看向他。

“乖,听话。”白孤月又道,“从後门走,我随後便到。”

花若闲擦去眼泪,说:“我知道,若闲没有武功,帮不是忙,只有尽量不让自己成为累赘。”他离开安全的怀抱,转身便走。

然而没一会他又折返,不待白孤月开口,抱起地上哭闹累了还不安份的小娃儿便跑。

“你怎麽不走。”穆兰姗道。

白孤月在她身边坐下,笑道:“我很久没有陪你看日出了。”

穆兰姗忽然感到鼻子很酸,强忍道:“我才不要你好心。”

白孤月只是淡淡笑了笑,并不在意。“当时我多和你谈谈心、多劝导你,也许今天的事就不会发生,你也不会痛苦那麽久。”他叹道,“我以为你是自愿随二宫主修行的。”

犹记得那时,穆兰姗忽然和二宫主住在了一起,­性­子变得冷漠,偶尔会出来和他玩,却不说究竟发生了些什麽事,而且每次第二次再见她,必然是一副自己做错了事、不该出来的模样,後来他才知道穆兰姗家中的事,那时他已和她颇为疏远。

“现在说这些没用做什麽。”穆兰姗道。

十一

是的,现在再说这些废话有什麽用。

白孤月淡淡一笑,轻道:“我们很久没有一起看日出了。”

很久很久,有十多年了,好长一段时间。

“援手一来,你可就跑不掉了。”穆兰姗道。而且白孤月身上的伤也需要好好包扎,他的脸因为失血过多和疼痛而苍白。

“你总说要我陪你走过最後一段路,路还没走完,我又岂能先走。”白孤月柔声道。

穆兰姗不禁笑了,眼里在聚集温热的液体,她眨眼,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麽多愁善感。“如果我开始腐化了,马上杀了我,不要看我的脸,自行离开。”她道。

“我会的。”白孤月答应道。

花若闲不敢停,一路直跑下山,怀里的娃儿不停哭闹,怎麽哄也哄不到,他无奈任他哭著,在山脚稍作歇息便又往城里跑去,所幸一路上没有遇到凌云庄的援手,回到客栈时,他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跟小二要来一些温热的稀粥,笨手笨脚将婴孩喂饱,小家夥这才没那麽闹了,但还是泪汪汪一副可怜样,花若闲窝在床上,看著怀里的小家夥,直叹气。在凌云庄见到的景象太恶心恐怖,他什麽也吃不下,脑海中的­阴­影挥之不去。

他在客栈等啊等,茶不思饭不想,实在饿得不行便买个馒头填肚子,等了好些天。杭州城这两天来了不少一看便知混江湖的人,花若闲有时候会下楼坐坐,这样也听到一些这些人来此的目的。

凌云庄总舵被人血洗,赶来支援的各大门派弟子只看到一地尸体,惨不忍睹。凶手不明,庄内两滩脓水,从和脓水混在一起的衣服看,其中一个便是凶手,却不清楚是否只有这一个凶手。二日後又山脚处发现一滩混著红衣的脓水,猜测是另一个凶手。

没有白孤月的消息,看来他在援手到来之前便离开了,但却没有来找他,花若闲等得无比心焦。

又过了二日,花若闲抱著小孩儿睡觉,天上没有月亮,一片黑咕隆咚,然而不知为何,那晚他却睡得格外安宁。一觉醒来,伸了个懒腰,正要起身,却在枕边发现一张纸,他好奇拾起,上面写著几条留言。

若闲:

兰珊最终没有撑到看日出,腐化一开始,我便让她睡了过去。真是可笑,我与她曾相爱,如今却是我夺了她的­性­命。

我将银子都放在枕头下,还有些银票,你带上,放心使用。我近日都心神不宁,心中宛如缺了一块,想一个人走一走、静一静,你不用再在客栈等待,一朝一日,我会去找你。

好好照顾自己。

白孤月留

花若闲的眼泪哗啦啦流了下来,拽进纸,自言自语哽咽道:“白大哥,我等你。”

这是一片绿郁葱葱的树林,天气也很好,阳光从树叶间的缝隙洒到地面上、人的身上,无私地让人感受它的温暖,鸟儿在树杈上歌唱,如果不是迷路了,花若闲一定会喜欢这里。

他已经饿了一整天了,在这个林子里转悠了一整天,就是找不到进来的路,也不知道怎麽出去。他饿也就算了,背上的小宝宝可饿不了,森林里的东西他又不敢乱给小宝宝吃,小家夥现在正在他身上哇哇大哭,好不伤心。

“我正在努力找出路啊,你哭得我好烦。”花若闲垂著头,哭丧著脸。

他花若闲今天不会就交代在这里了吧?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把小宝宝抱出来,有白大哥阻拦著,穆姐姐和那个讨厌的二宫主应该杀不了他,援手发现他,也一定会好好待他,至少不会让他挨饿受冻。现在他不知道将小娃娃送哪儿去,也怕被江湖人士知道小娃娃是凌云庄的,给自己招惹来杀生之祸。

花若闲重重地叹了口气。

打起­精­神来,多走走,一定能找到出这个树林的路。他在心里为自己打气。

许是老天可怜,他没走几步,竟听见人声,大喜,朝声音的方向跑去。他跑得气喘吁吁,绕过一株参天古树,眼前的场景让他愣了愣。

花若闲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熟人,前方一男一女正打得不可开交,那男的竟然是许久不见的洛非言,女的蒙著面,一身红衣,一瞬间花若闲以为自己看到了二宫主。他本想偷偷在一旁观看,然而背上的小人可不­干­,嚎啕大哭个不停,缠斗中的二人猛然同时後跃,红衣女子挥手洒出一把白­色­粉末,洛非言施展轻功,拥著花若闲跳到了树上,避过那一阵白雾。白雾散去,那女子已经不在。

十二

洛非言将花若闲放到地上,“!”一声敲了下他的脑袋,没好气道:“呆子,没事在这种地方瞎转悠什麽?这下可好,让她给跑了。”他将视线移到花若闲背上哇哇叫的娃儿身上,又道,“这是哪家的娃子,让你给偷来了?”

“才不是偷。”不过好像跟偷也差不多……花若闲不禁有些心虚,岔开话题,“我迷路了,好久没吃饭,你身上带吃的了吗?饼子之类的。”

“身上只有酒。”洛非言拎起挂在腰间的酒壶,晃了晃。

“我想吃饭……”花若闲苦道。

“不远就是洛阳城,这树林又不大,你竟也能迷路,小呆子,跟我来。”洛非言道。

“哦……”花若闲跟在洛非言身後行走,眼看总算能脱离饥饿的日子,他不禁有些激动。

他们没走多久,便出了树林,遥遥看著洛阳城的城门,花若闲感动地几乎流下眼泪。他身上有些钱,都还是白大哥走之前留给他的,他一直小心翼翼地省著。他又找不到工作做,钱一定不能在白大哥再回来找到自己就花光。

他们在一家酒楼的二楼坐下,洛非言扇子一开,轻轻在胸前摇著,配上他那副姣好的脸,不折不扣一副风流公子的架势。“小二,拿最好的酒菜上来,要快。”他喊道,“先来一碗­肉­粥,若有羊­奶­牛­奶­最好。”

“好!,客观您稍等。”店小二乐悠悠跑向厨房。

花若闲将背上的小人取下,抱进怀里。现在正值初春,天还有些冷,小家夥身上的衣服里三层、外三层,被包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张小脸,一副老不乐意的表情。“你哪里又不高兴了啊,我的小祖宗。”花若闲叹道,“衣服多穿点,才不会生病呀。”

小家夥不停乱动,上身转来转去,似乎很不舒服,嘴里呜哩哇啦,除了“爹爹”,说的其他什麽也听不明白。

“穿得太厚,憋得慌。”洛非言道,他看著都难受。

“可是不穿就会生病的。”花若闲无奈道,“这个冬天,小白已经生了好几场大病了,我给他加了这麽多衣服才没有再生病,衣服不能脱,等天气热了再去掉一两件还差不多。”

“难道你给他加了这麽多衣服之後,就再也没脱过?洗澡的时候也不脱?”

“天这麽冷,洗澡会感冒的,不洗。”花若闲安抚著不安稳的小宝宝,一边道,“偶尔擦一下身体就好了,以前小白不会自己大小便,现在都会了,我不用再每天给他换裤子了。”

“……吃完东西马上给我洗澡。”洛非言一脸嫌弃道。

这个时候,小二端来了一碗­肉­粥,花若闲努力吞咽著口水,将香喷喷的­肉­粥吹得稍凉,再一小口一小口喂进小家夥嘴里。有了吃的,小家夥安份多了,乖乖坐著张嘴。

“你老是闹,老是跟我作对。”花若闲一边喂,一边碎碎念,“老是不听话,要知道在养育你的可是我,虽然我不敢当你爹妈,但怎麽说也是有养育之恩的长辈啊,你还这麽小就这麽调皮捣蛋……”

“这麽小的娃娃本身就调皮捣蛋,想听也听不懂你的话。”洛非言Сhā嘴道,背靠在椅背上,模样儿悠闲,“你跟小娃娃计较个什麽,话说回来,这小娃娃到底是谁家的?”

花若闲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又做贼心虚左看右看了一会,悄声道:“等到了没人的地方我再告诉你。”

此时小二将做好的饭菜一一端上来,美味佳肴几乎将整张桌给铺满,小二讨好地笑道:“这是咱红方酒楼的招牌菜‘大杀四方’,这些也都是咱这儿有名的好菜,各位客官请慢用。”

花若闲早已被满桌的好菜勾得无法自拔,狠狠用鼻子吸了满腔的菜香味儿,满足地叹气。他看看手中还余有一些­肉­粥的碗,又看看嗷嗷待哺的小白,琢磨了一会,他可怜兮兮看向一副没打算用餐的悠闲模样的洛非言。

“就剩几口,喂完就可以吃自己的了。”洛非言视若无睹,摇著扇子,置身事外。

花若闲撅嘴,很鄙视地哼了一声,将小碗里剩下的一点点快速喂完,抓起桌上的整­鸡­就开始撕咬,宛如饿虎吃食,毫无形象不说,手都没洗,看的洛非言眉头直皱,打消了喝点小酒吃几口小菜的念头。

一整只­鸡­下肚,花若闲带著微微的哭腔感动地说:“好久没吃过这麽好吃的东西了。”手一抓就是一把米线,塞进油腻腻的嘴里,胃在大叹真是舒服。小家夥在一边,估计是还没吃饱,毕竟也饿了那麽久,一小碗­肉­粥可能不够吃。他伸手想拿桌上的东西,却够不著,便不停“爹爹”“吃吃”地叫嚷。花若闲抽空撕了只­鸡­腿塞在他手里,让他拿著那只­鸡­腿慢慢啃咬。

一大一小都满手满嘴的油腻……洛非言见著那二人的傻样,只有将视线投向窗外,装作不认识对面那一大一小。

清空桌上所有的盘子之後,花若闲才满足地打了个嗝,费了挺大一番功夫才将自己和小白的手、脸擦拭得不见油光,小白不知道怎麽搞的,吃得头发上都有油,清理得他够呛。

接下来自然是找家客栈住个一两天,把身上给好好清洗一下。

在客栈的房间内,花若闲哼著欢快的小曲替小白脱衣服,小二事先已经放好了热水,屏风後面有个小盆、有个大盆,他想替小白洗完澡,自己再好好洗一洗。

“……啊!”当脱掉小白身上贴著肌肤的衣服,花若闲被小白身上一团一团的红点点给惊得叫了出来,“这是怎麽回事,皮肤过敏?”他抱著小白,急得团团转。

难怪小白老磨蹭身子,身上这麽多红点点,肯定会不舒服啊!

洛非言凑过来一看,眉头也皱了起来,道:“应该是衣服穿太多,捂出红疹子了,你接著给他洗澡,我去买些药来。”他说罢,开门离去。

花若闲小心翼翼再脱掉小白的裤子,直见­嫩­生生的ρi股上和大腿窝也有好多红疹子,心疼得不行,赶紧将小白放进水里。也许是身上的红疹子碰到水会不舒服,小白挣扎了一番,开始嚎啕大哭。

“洗洗就­干­净了,洗洗就舒服了,不哭不哭,乖小白,宝贝小白。”花若闲忙哄道,一边手上加快速度,“爹爹下次再也不给你穿那麽多衣服了,不哭,啊?爹爹不知道会捂成这样,只想让你暖和。”手忙脚乱将软­嫩­­嫩­的身子清洗一番,稍稍擦拭便将小家夥抱到床上,用被褥盖住,小家夥踢著被子哇哇哭著,伸著双臂,似要抱著爹爹,花若闲不停哄著,将小家夥的手也压进被子里。

吱呀一声门开了,洛非言如一阵风快速走了进来,手上拿著一瓶药,走到床边,说道:“把这个涂抹在起疹子的地方。”

小白一直乱动,这可不好涂,洛非言便压著可怜的小家夥,被子扯开一点,露出手臂。花若闲打开瓶盖,用手挑了些药膏,紧张又细心地将白­色­的药膏涂抹到小白的手臂上。

许是冰冷的药膏刺激得患处皮肤并没有不舒服,小白渐渐地安静下来,当涂到胸脯和大腿根时还格格笑了起来。当擦完所有患处,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後,花若闲累得不停活动手臂,将还余有一些的药膏放在桌上,自己则又叫小二加些热水,跳进浴桶里洗澡。温暖的水在皮肤上滑动,他舒服地大叫。

可苦了洛非言,他还得看著那调皮的小娃娃,免得他抓挠自己的身体。

洗完澡後,花若闲光著身子从屏风後面跑出来,一跃到床上,钻进被褥里,抱著小娃儿,轻拍他的背,小娃娃渐渐地不闹了,没过多久便陷入酣甜的梦中。花若闲缩手缩脚伸了个懒腰,也困得不行。

“就困了?”洛非言挠了挠他的小鼻尖,逗笑道,“现在天­色­可还早得很。”

“在那片林子里转了好久,我两天都没睡好。”怕一个睡死,就被野兽给叼了去。

“还想问你些事。”洛非言道,“你先睡吧。”

“嗯……晚安。”

十三

第二天清醒的时候,花若闲正看见洛非言拎著些东西推门进屋,笑吟吟走到床边,拨开手中的纸袋,热腾腾的香味冒出来。花若闲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欢天喜地掏出包子。一共有四个包子,他吃三个,留一个给小娃娃吃,洛非言称已经在外用过早餐。

趁著那娃娃还没醒,洛非言好奇问道:“这到底是哪家的娃娃?别说是你的,我可不信。”

“当然不是我的。”花若闲左看右看,凑到洛非言耳边,压低声音道,“这是凌云青的儿子。”

洛非言很吃惊,道:“真的?你可不要骗我。”

“我为什麽要骗你呀。”

“你这呆子。”洛非言没好气道,“一年多以前凌云庄被血洗,凌云青家眷尽数被杀害,最小的儿子凌重天失踪,江湖人人以为那幼子已遭毒手,谁知道竟在你这里,你是不是嫌命太长,想多找点刺激?谁家的孩子不好偷,非要去偷那凌云青的。”

“又不是我偷的。”花若闲无辜道:“当时二宫主正要穆姐姐杀了他,我看不过,就抱著他一起跑了。”

洛非言沈思片刻,便明了了,“看来我师兄当年把你也给带上去了,真是乱来。”

“不是白大哥带我上去的,本来我在客栈等他,忽然有个人闯进来,把我给带上凌云庄的,”花若闲想起那时候看到的恐怖场景不由又是一悚,被逐渐腐蚀融化的狰狞尸体、躺在地上呻吟的无法动弹的人群、尖锐地哭著的小孩儿,即使过去这麽久,这些­阴­影从未从心中散去过。“白大哥并不希望我看到那些……”握在手里的第三个热乎乎大­肉­包忽然让他提不起胃口。

洛非言见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便道:“想必在凌云庄给你留下了不少­阴­影,”

“还好……”真正让他伤心的,是白大哥离他而去。

只是伤心没有用,也没有必要。白大哥会回来,他一定会等白大哥回来的,在此之前,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和小家夥才行。然而这次若非遇上洛非言,他十之八九就和小家夥饿死在林子里了,想到此,花若闲便一阵无力。

“和孤月分离後,你便一直带著这家夥在流浪?”洛非言问。

花若闲点点头。

“你没死真是奇迹,本身就不会照顾自己,还带著个娃娃。”洛非言叹道,“这次好运遇上我救你一命,今後你又有何打算,以後又有谁能助你?”

“我一直在学习照顾自己和他,我已经学会很多了。”花若闲说,“只要不在荒郊野外,生活还是没有问题的。”

洛非言敲了敲他的脑袋,有些担忧地说:“可你哪来的钱?孤月应该有留一些财物给你,可总归是会用完的。”他思忖片刻,又道,“你这家夥,年纪小又不懂世事,不如我送你回家,也好过你在外流浪。”

花若闲连摇头,神情很是抑郁。“我回不去了。”他闷闷地说,“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到这里来的,我找不到回去的方法。”

眼前人说的话有些奇怪,既然能到这里,为何会找不到回去的方法?依著记忆回去不就是了。而他所说“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到这里来的”,却甚是奇怪,莫非他是被贼人带到这里後逃出来的?这样的话,还真是麻烦。

“这样的话,你只能跟著我了。”洛非言道。

“我可以照顾自己和小家夥的。”花若闲说,并不想过多地麻烦他,希望自己能更独立些。

“不是这个原因。”洛非言说,“你可记得昨天那女人,她是飘渺宫的暗卫,我原本和她斗得好好的,你突然出现让她有机可趁溜走,今後飘渺宫的追杀令,你也有一份。”

花若闲呆了呆,苦道:“我让她有机会逃走,她为什麽还要杀我啊?”

“你看到了她的脸。”

“我没有看清楚,我现在就已经忘记她长什麽样了。”

“说这些没用,那种动不动就杀人的地方从不跟人留情面、讲道理。”

花若闲垂下肩头,一脸苦闷与无奈,他只想安安静静生活等待白大哥回归,可没想到天不从人愿,他莫名其妙竟然惹上一个追杀,原因只是他甚至没看清楚的一张脸,电影里说江湖是最不讲道理的,果然如此。

现下他只有跟著洛非言走了……好吧,这其实不算太坏的事,洛非言应该很能照顾人吧。

“那以後多麻烦你了。”他叹道,忽又想起什麽,便问,“我记得以前白大哥说过,你在飘渺宫还算安份,为什麽才一年不见,你就被自己人追杀啦?”

“飘渺宫都是疯女人,有点正常的人都不会喜欢那里。”洛非言说,“我安份,也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如此而已。”

花若闲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白大哥在那里受过很多苦,他不喜欢那里,洛非言应该也是一样的原因离开那里的,白大哥现在也和他一样,在遭受飘渺宫的追杀吧……希望白大哥能平安度过所有的危险。

“你现在是要去哪里呢?”他问道,想知道一点下一步的打算,虽然他经常总是没打算就到处走,“我没有一定要去的地方,所以到哪都没问题。”

“凌云庄遭血洗,昔日的武林盟主凌云青被杀害,如今盟主之位空著,无论谁去占据这个位置,都会有一大堆的人不服。”洛非言道,“各大门派为此想出以比武的方式决定谁是武林盟主,比武大会的地点就在玉虚峰顶,纯阳宫。”

十四

“你要去当武林盟主吗?”

“我对这头衔没兴趣,但飘渺宫的大宫主有。”、

花若闲眨了眨眼,啊了一声,“她要去抢武林盟主的位置?可一般来说,人家不会将这个位置让给邪教吧。”

“飘渺宫在外人眼里行事低调、神秘,她们做任何事都会小心翼翼消灭一切对自己不利的因素,宁错杀千百不放过一人。”洛非言哼道,“飘渺宫早就该背上邪道的名声,然而江湖中人却一直以为只是低调的中立门派,这便是如此残酷做法带来的好处。”

“我想不明白她好好的为什麽要去当武林盟主。”

“我也不知道,无论是什麽原因,都不会对武林有益。”

“你这次去玉虚峰,就是为了阻止她?”

“我只是想将她曾经所做的一切公诸於世,没有刻意想要阻止她的打算。”洛非言伸了个懒腰,懒懒道,“她的所作所为够成为武林公敌,只希望到时各门派能结盟彻底消灭这个邪恶的组织。”

“我支持你。”花若闲认真地说,“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会帮的。”

洛非言斜了他一眼,道:“我想不到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会是什麽情景,那一天应该不会到来,还有,叫我洛大哥。”

“叫你洛兄好吗?”这样叫很有江湖人士的感觉,电视里都是这麽叫的,不过感觉比洛大哥这样的称呼生疏。

“叫大哥。”洛非言哼了声。

“二哥,白大哥才是大哥。”

洛非言皱了皱眉,“好吧。”

小娃娃醒了後,花若闲给他喂了包子吃,接著洛非言给他易容,一会儿自己就变成了另一张脸,花若闲感到好新奇,对著镜子左看右看。他变成了一个妙龄少女,洛非言仍旧是一个帅气的翩翩公子,但不再是自己原本那张脸,娃娃太小了,易容也没用。

“记住你以後就叫秦月,是我的小媳­妇­,孩子就叫赵军,军儿,是我们的孩子,我呢,叫赵俊,平时你就叫我相公,我叫你娘子或者小月。”洛非言细心吩咐道,“我会教你一些防身的武功,你可得好好学著,若是被人欺负的时候我不在,好歹有逃跑的能力。”

花若闲认真地听著,严肃地点头。

“以後若有机会遇见凌云庄幸存的人,我们还是要把孩子还给人家,跟著我们总不是长久之计。”

“嗯。”花若闲接著点头。

他们离开客栈,活像出外远游的一家三口,在街上不疾不徐地走著,花若闲时不时会看看路边摊上卖的东西,洛非言顺手买了一个手链给他,青玉质的,花若闲看不出真玉还是假玉,却很喜欢。

到了下一个城镇,刚进入一家客栈坐下,便看见一个蒙面的红衣女子随後走进客栈,花若闲不由一阵紧张。洛非言觉察到他的心思,如爱妻的丈夫一般,抬手轻轻在他背上拍抚。

“娘子,你的脸­色­有些不好,可是病了?”

花若闲抬头看了他一眼,为自己的不镇定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他抱著孩子,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他竭力让自己表现得自然而然。

“吃过饭後便去房间休息吧。”他的“丈夫”柔声说。

花若闲轻轻点头,说了句“勿担心”,低头笑著看著怀里的孩子,真像个贤惠的小媳­妇­。怀里的娃儿安安静静的,睁大了眼睛看著扮作自己爹娘的人,时不时依依呀呀两句。

那蒙面女子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没有起任何疑心,坐在离他们甚远的一个桌上,要了些小菜食用。她看起来不久之前在赶路,风尘仆仆的,衣著比一般女子都暴露几分,坐在那儿,身上惹来不少不怀好意的视线。

低头吃了几口菜,客栈又来了一位不一般的客人。

一名穿著华贵的男子,一手拿著一把折扇,腰上别著一把长剑,样貌俊朗,身後还跟著两个仆人,一看便是大富大贵之人。客栈的人有些多,他环视了一遍,看到蒙面女子那儿只有一人的桌子,笑了笑,便走了过去。

“姑娘,店内客满,可介意行个方便,让小生在此坐会?”他作辑问道。

蒙面女子淡淡看了他一眼,道了句:“随意。”

男子坐了下去,仆人站著。

花若闲有的时候会看看蒙面女子那边的情形,男子一直维持著笑容,似乎总想逗女子说说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然而那姑娘却爱理不理的,明明穿著代表热情的火红­色­衣裳,表情却冷冰冰,宛如一座冰山。

喂饱小孩儿,花若闲打了个小小的呵欠,洛非言便唤来小二,送自己二人回房。

“洛……相公,刚才那个蒙面的姑娘,是不是就是飘渺宫的?”回房後,将有些昏昏欲睡的娃娃放到床上,花若闲悄声问,像生怕隔墙有耳。

“是的。”洛非言不禁笑道,“只有你我二人,便可不以相公相称,不过,你若喜欢,我亦无妨。”他将娃娃挪床中间,谑笑道,“娘子,你不是累了吗,宽衣睡觉吧。”他看方才花若闲的疲惫之情不像是装的。

0 0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