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夜因为靠在门外勉强打盹,醒来后只换得一身酸痛,因此没料到他竟会睡得这么熟,是因为终于习惯坐着睡的缘故么?
可背后感觉绵软软的,不像是硬邦邦的墙板啊!反倒像是舒服的床铺,耳畔还有温暖的风息……
黄梨江缓缓睁开惺忪的眼睛,一张男子的睡颜映现在他眼底。
男子轻阖着眼,表情十分放松,一双手臂还轻轻地搁在他腰身上,与他状似交颈而眠。
昏沉的脑袋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是在做梦,黄梨江扬唇微笑。
这家伙,此时嘴角上没挂着那惹人心烦的笑意,长睫下的双眸也轻轻闭着,显得好单纯,不似平时那样,机伶的眼中总带着教人略不自在的审视意味。
没想到他也会有这么乖巧的表情,一点儿也瞧不出是个会使坏的家伙呢……让他比较疑惑的是,怎么真夜会跑进自个儿梦里来?
说起来,真夜对他,几乎可以算是纵容了,有些时候,连他都觉得自己太逾矩了。虽说直言劝谏并没有错,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这么的雅量。
真夜他……确实很容忍他的无礼。
娘一定想不到,她素来彬彬有礼的独生子入了东宫后,会有这么大的改变吧,这一定是萌,否则他跟男人睡了一夜的事,要是被娘知道……
嗯,这一定得是梦。所以此时此刻,那喷在他颈侧的温暖气息,以及那温暖手掌搁在他腰窝上引起的麻痒,都只是他在做梦而已。
梦里头,什么诡异的事情都可能发生,他一定是因为太心烦真夜不肯学好的事,才会不小心让这家伙闯进梦中。
尽管告诉自己眼前情景不过只是一场诡异的梦境罢了,但天生理智的他,随着脑袋逐渐清醒,终究无法自欺太久。
他确实是跟太子睡在一起,而且看看外头微亮的天光,只怕是睡过了一夜!
思及此,原本放松的身体瞬间僵了起来,连那吹在颈边的鼻息也使他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
感觉到枕边人紊乱的气息,真夜缓缓睁开眼睛,迷蒙睡眸愉悦地看着枕边那张奋力控制住惊惶的小脸,问早道:“你醒啦,小梨子。”
刚睡醒的沙哑男声教少年彻底惊惶起来。
不是梦!
“……殿下,敢问殿下……”我怎会跟你睡在一起?
“我昨晚半夜眠起,睡不着,本来打算到外面散散步,却看到你睡在寝殿外,怕你着凉,又见你睡得沉,想说我的床铺足够两个人睡还嫌太大,就当一回好心人,带你进来睡了。”
“……你睡觉时都不穿衣?”很冷静地问。
“两人同睡一榻,太热了,才把衣衫脱去。”真夜祼着上身,只着一条贴身长裤,此时看着他一脸紧张的小侍读,心情竟然大好。
也许他该经常招小梨子来侍寝。
这玉一般的少年,着实让他好快乐。昨晚抱他入睡时,就很期待天亮时看他的反应。说着,伸手抚上少年的脸。
“小梨子,你似乎热到有些发汗了。也是,你衣裳穿这么多,虽然最近天候是比前些日子冷一些,但少年人体内都有把火,穿太多反而容易盗汗着凉,你要不要干脆脱了?”
不安分的手沿着少年脸缘,顺细颈而下,直到胸侧襟带处,轻扯起来。
“不、不用!”黄梨江飞快地捉紧自个儿的衣襟,满面潮红地等着真夜,视线却不敢往他颈下瞧,只是气恼地瞪着他一双好不无辜的黑眸。
“你不用害羞,我们同是男儿身,祼呈相对不算什么。”真夜有点太过愉悦地笑道:“更何况你一桌整齐,连外衣都还留在身上,我光看着都觉得热——”说着,状似又要伸手为他宽衣。
“殿下万金之躯,岂敢劳烦殿下动手。”黄梨江迅速从床上跃起,却没能逃离真夜的戏弄。他尴尬地看着真夜,勉强挤出话:“殿下压住了卑职的衣缘,可否请殿下挪挪身,行个方便?”
真夜爽快回答:“当然可以。”他挪开身,却改将那截衣角捉在手中,半晌,一双眸子盈染这春意,瞅着衣裳主人发烫的面色,才莞尔放手,下了床。
“小梨子,你脸红起来真好看,像桃花一样。”不待他的美侍读发作,忍不住笑道:“昨晚在梦里头,好像一直闻到桃花香味,原来是你衣上的香气。”
“可我没熏香。”黄梨江直觉捉起自己衣袖嗅闻,却没闻到什么香味。
真夜赤足走到他身边,撩起他细颈变挣出凌乱发束的一缕黑发,温暖的呼吸教身边小人儿蓦地呆住。
“莫非不是桃香,而是发香?”
那带着笑意的声音教黄梨江困窘不已,才要板起脸孔纠正太子不当的言行,殿门却在此时被缓缓推开,露出一张忐忑的小脸。
是带缘。
侍童带缘端着盥洗的水盆走进太子寝殿里,没料到会一大早就见到侍读公子,不禁诧异地问:“公子这么早就来督促殿下学习?”总不可能事夜宿在寝殿里吧?主子从来不让人在他入睡后进寝殿的。
黄梨江才正要找个理由解释,但真夜已经先开口:“可不是。时候不早了,快替我更衣吧。”今儿个是临朝日,放懒不得的。
“咦?”带缘猛地瞪大眼睛,疑惑地看着他的太子爷。
主子过去每过临朝日,总是百般推脱,不曾有一回像今日这么爽快,还催促他呢。
察觉带缘的迟疑,真夜裂开唇,浅浅一笑。
“发什么傻,带缘,还不快动手,难道要我自己来么?”说着,便要解开腰间系带。
“啊。”角落处,传出一声小小的申吟。
一眼望去,真夜笑意加深。
“侍读,非礼勿视。”笑看着黄梨江转过脸去,他则跨出睡裤,赤身祼呈地由带缘为他着衣。
带缘伺候真夜多年,更衣的动作极快,不一会儿,已经服侍真夜盥洗完毕,并为主子打理好衣冠。
约莫一盏茶时间,真夜换上正式朝服,吃过半块烤饼后,嘴里漱一口香茶,便准备启程入宫。
带缘打点好一切后,这才留意到一直待在寝殿中的侍读略有些异样。
“呀,公子怎还穿着昨天的衣物?”连束发也凌乱的很,像是刚刚睡醒的模样……他恍然道:“难道侍读公子又一夜未眠,守在主子寝殿外不成?真是大道可风啊”
正烦恼着该如何脱身,又不至于被人才想到他睡了太子一夜的事实,方闻言,黄梨江忍不住扭结着两道眉道:“不是。”
“不是?”带缘傻傻地想:若不是,还有其他的原因么?
黄梨江忍不住纠正:“不是大道可风,这四个字是用户在挽联上的,我还想多活几年。”
“呵。”真夜忍不住笑出声,被黄梨江一眼瞪来,他止不住笑,只道:“小梨子,我临朝去,晚点儿回来再找你。”
顶着一头乱发,黄梨江努力维持正常的语调道:“卑职恭送殿下。”说完便要离开。
带缘这才猛然想起。“殿下,今儿个皇后娘娘不是要召见侍读公子?不必请公子入宫一趟么?”
“不必。”看着黄梨江的背影,真夜轻声道:“母后那边由我应付即可。这些事情不必告诉侍读,今天是如此,往后也是如此。带缘,你可听清楚了?”
“可是娘娘已经问起这事很多次了。”带缘有点苦恼地搔了搔头。
真夜转过头来,眼神异常严肃地说:“你总不希望我母后知道,我根本没好好读书的事情吧?要是侍读告诉她,我既顽劣又不受教,你想,届时倒霉的人会是谁呢?”
是他们这群东宫里伺候太子爷的人,带缘立刻明白了。
“所以,你懂了没有,带缘?有些事情,既然说了并不会比较好,何必多言?”
带缘忙不迭点头。“带缘懂了。”
真夜看着他的小随从。眯起眼,笑了。“瞧你,才几岁,年纪只比侍读小一些呢,可别跟那位公子一样,走少年老成的路线啊。”
“呃……?”太子爷这句话,他带缘就听不太懂了。
只见真夜低声喃喃地走出寝殿。“像他那样的人,会要活得长不容易,偏又是我中意的,要折了翼,我怕舍不得……”
紧跟在后的带缘只听懂了几个字,一是“不容易”,一是“舍不得”,看来他这素来无忧虑的主子似乎也有了烦恼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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