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拔出长剑,挽了个剑花,剑上鲜血便尽数被甩到地上,剑光凛冽,剑身如一望秋水,再看不到丝毫的血腥。青年人纳剑入鞘,微一抱拳,行礼道,“晚辈李建成,拜见杜前辈。”
杜伏威此时终于露出一个惊讶地神色,随后却是杀气腾腾,“从未有人敢这般利用老夫,今日你若没有足够的理由,便是李渊的儿子,也别想活着逃出我的掌心!”
“晚辈明白。杜前辈先消消气,若无他事,我们先离开此处如何?”明明是满地血腥,李建成却依旧笑意从容,一派悠然之色,只是此时若有人摸一摸他的手心,便会发现,里面尽是潮湿寒意,杜伏威的武功终究是高出了李建成太多,其中的压迫之力让人难以承受。
此时已是深夜,街上人影稀疏,除了几处青楼尚有灯火之外,竟是满城的静寂。
杜伏威混迹江湖多年,对风月场所自然是轻车熟路,竟是七拐八拐地,到了一处暗巷,李建成虽有些无奈,却也只得跟上。
那处暗巷,人影稀少,门前牌匾却是空无一字,门口站着一三十几岁的青年人,脸上略施粉黛,兼有男人的清秀和女子的妩媚。
“呦,今日倒是有稀客了,上回见到杜先生可还是七八年前的事了。”青年人斜倚在门上,夜里春寒料峭,他却只穿了间水蓝薄衫,身形显得单薄又窈窕。
“今日不是来玩的,帮我寻一间僻静的房间,不可要任何人来打扰。”杜伏威淡淡吩咐道。
那男子似乎明白了几分,却又似乎误会了几分,只轻佻地瞅了李建成一眼,也不多言,转身便走了。
李建成仍是有些愣愣地,不清楚杜伏威这是何意。
“各地青楼大多受巴陵帮所控制,青楼内每处房间俱在墙中埋有铜管,可监听嫖客的谈话,再将所得消息分门别类,或深藏,或售卖他人。”杜伏威一边说着,一边带着李建成往深处走。
“那此地又是何处?”想着方才那青年人轻佻的模样,李建成微微皱了皱眉,下意识地问道。
杜伏威似乎一噎,停下脚步,转过头去,一脸惊悚地看着李建成,却还是解释道,“此处乃是相公馆,即是男妓们开的馆子,与一般的青楼无异,只是大多不受巴陵帮的控制。”
李建成这才恍惚想起,凭白的有些红了脸,他自然知道南风为何物,甚至在地府时,他还看过那个后世的清朝,南风鼎盛时糜烂的作风,只是在隋末唐初时,此类营生还并不兴盛,加上在大唐双龙传的世界里呆久了,李建成竟是丝毫地未把这事往那个方向想。
见李建成这般尴尬的模样,杜伏威心情大好,哈哈大笑起来,叹道,“想不到李阀的少主竟然……哈哈哈哈……”
无话可说,李建成干脆沉默下来,与杜伏威这般江湖草莽相处,自不会去考虑什么俗雅之分。随着杜伏威往宅子深处走,隐约便可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脂粉香气,又有靡靡之音从旁处传来,或缠绵悱恻或哀怨婉转,与寻常青楼无异。
杜伏威轻车熟路,带着李建成穿过回廊,至一处僻静的小楼,楼前种了几簇修竹,郁郁葱葱,显得盎然有生机。
二人入了楼内,一楼有桌椅酒菜,香气四溢。
杜伏威率先进屋,待李建成一跨入屋内便骤然发难,长袖一挥,两扇大门如活了一般,“刷”的关闭。李建成尚未回过神来,只觉眼前白影一闪,那双广袖已劈头盖脸向他砸来,明明是如绸缎般柔软之物,竟似有千钧之力,压了下来。
电光石火间,李建成身形一矮,剑鞘堪堪挡住衣袖下坠之势,左手则握成拳状,待杜伏威护臂袭来,便是硬碰硬的一击。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李建成只觉手骨一阵剧痛,终是咬牙后退了两步,堪堪站定,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右手长剑的剑鞘已经不知不觉被杜伏威的宽袖绞掉。
“杜先生功力深厚,晚辈佩服。”李建成心下凛然,面上却是不卑不亢一抱拳,并不再多言。这近十年的时间里,特别是后几年,局势越发紧张,李建成打发了不知多少轮各方势力派来的探子杀手,也渐渐明白了这功夫在这个世界里的用处,又因之前传了李世民长生诀的缘故,更是苦练武功,只期望日后莫在此处输给对方。好在李世民大病一场以后体质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武功进境极其缓慢,甚至不曾发挥出长生诀应有的效应。
而李建成则在此期间,时常单人仗剑,易容换名到各处向武林名宿挑战,虽有败绩,却不曾如今日这般败得这样惨过。可见杜伏威之功力深厚竟是超出了他的想象,此刻他心中忍不住泛起寒意,今日他若行差踏错一步,便真的要重回地府去了。
而与此同时,杜伏威却也是心头一紧,他自进楼之前,便早早做好了准备,只等着一招偷袭,重挫了李建成,再逼问他何以得知杨公宝库之下落。李建成不比鹰扬派的杂碎,他的身后站着的是四大门阀之一的李阀,李渊人虽窝囊了些,但阀门势力非他这般草莽可轻易撼动,此番若要杀李建成灭口好说,但若被李建成逃脱,于江淮军恐怕便是后患无穷了。只是杜伏威不曾想过,这李建成竟有这般功力,在他全力一击之下,只勉强挫伤了手骨,丢了一只剑鞘。
杜伏威心中转过数念,面沉如水,手中长袖一挥,将剑鞘还给李建成,“当真是英雄出少年,李公子好身手,再过十年,恐怕杜某人就不是你的对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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