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欢走的时候给我留了几粒瑶头丸。当时我心想,人家是美人赠我蒙汗|药,我这是贱人送我瑶头丸,虽意境不同,但多少也有其相同之处。我让她放在床头,然后看着她扭着小臀起床穿衣,到门口时,她又抛着媚眼转身和我说,过半个月就准备回东北老家过年了,可能要等到来年再见了,非要和我吻别不可。我光着膀子躺在床上抽烟,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款款向我走来,突然就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紧张和厌恶。她走到床边,微闭着眼,伏身下来准备吻我,当她的嘴离我还差估计是十厘米左右的时候,我一把推开了她,或许是力度没有掌握的好,她接连退了几步才站稳。我和她的视线在空中交织,我知道自己的刚起床时的表情是什么样――典型的一副刚死了人的嘴脸。而这时欢欢却是表情丰富得多,起初是愤怒,然后是愕然,马上又变成呆滞,最后的表情简直就是不伦不类了,嘴角稍稍的上翘,想挤出一个笑的姿态,却不料面部的肌肉毫不配合,生硬的像一块铁板,平时生动的小鼻子小眼睛毫无光泽,像木偶的道具一般。我瞅着她努力了几次,却始终没有成功,也许是我的表情让她有些畏惧,她怯生生的红一道白一道,最终恼羞成怒地咬了咬牙,说了句:“何为,你行,有你的,下了床就不认人了,算我他妈的贱!”一跺脚转身就摔门走了。我继续靠在床头,看着门被风一下一下地吹动,发出吱吱呜呜的声音。我抽了口烟,听着黑暗的楼梯间里传来欢欢急促而又沉重的脚步声,继续发呆。
其实我是不愿和她闹得不欢而散的,在这个孤独的寒夜,欢欢给我带来了片刻的欢愉,让我暂时有了一点平静的喘息,但不知道为何,胸口始终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情绪在翻腾,它让我难受,可我却不知道它的出处。
我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北京桂花陈,然后从桌上拿了一粒瑶头丸,就着酒精喝了下去。那粉红色的小药丸伴着那股微甜的液体轻松地通过了我的咽喉与食道,最后找到了它最终的归宿。似乎它给我带来了安宁,我缩着身子闭上眼睛用被子捂着脸慢慢的开始平静了下来。我知道这是错觉,海面上偶尔的风平浪静只是为了等待下一次牛逼的海啸,而我正处于同样的状况,我爬起来,给自己戴上耳机,然后放了一张收音机头乐队的CD,缩在床角,静候它的到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竟然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房间里一片狼藉,一瓶北京桂花陈洒了一地,那暗红色的液体像血液一般从床上淌到了墙角,两个枕头被各自丢向了房间一角,台灯和书也纷纷被扔到了地上,电视机还在开着,画面却是尤其的暗,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有字幕在一排排的闪动。
我已经无法回忆起这种状况的来源,很明显,那是粉红色的小药丸所带来的强大功能。我感到头有些疼,而嗓子又渴得很,好像我一张嘴,就要冒出烟来似的,而门仍旧被风一下一下地敲打着,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像一个孩子低低的哭泣声,我呆呆的四处望了望,发现身边的那瓶北京桂花陈还有些许液体,我伸手拿了过来,仰脖喝了下去。喝的时候,我眼角的余光突然看见我拿瓶子的手掌上似乎正在流着鲜红的液体,我一下子就惊了,猛的一下连心脏都停滞了,我以为我割脉自杀了,我以为那是我的血,再定睛一看,原来是桂花陈,心才又噌的一下弹了回来。可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我产生了错觉,我浑身的那些器官仿佛都丧失了,只有液体,暗红色的液体从一个圆柱形的容器里流出来,流到另一个不规则的形体里,这个形体没有知觉,没有生命,凡是它流过的地方除了被稍稍的滋润了一小会之后,又不可挽救地恢复了干枯。
我现在痛苦地发现我无法用文字来准确表达我当时的感觉,我为此有些神经质的抽搐与愤怒,那些混乱而闪烁的片刻像幽灵一般袭击了我,而我却无法让你们知晓,我是多么的失败,多么的不能善罢甘休。我只能说在当时的那一刻,我觉得我喝的就是血,我自己的血,可它却仍然无法挽回一个走失的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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