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女儿古怪，关他什么事？白旭还觉得是若轩身上那些令人费解的特质都是遗传自叶萍呢！他盯着叶萍，满眼含怨，全是她的错！把女儿养成小妖­精­了。

叶萍问：“你­干­嘛这样看我？”

“我这是深情地凝视你，不行么？”

“你去把若轩叫回来吧，我怕她饥不择食，真把阿一给脱了。”

白旭叫道：“连你都这样想的！”他可要好好管教一下女儿了。想到这里，白旭立刻起身直奔大门。阿一家离得并不远，他三分锺就跑到人家门口，按了门铃，又等了一分多锺，里面才有人开门。

张太太一张白脸从门内露出，挂着灿烂至极的笑容，“白先生，你来啦，快请里面坐！”

这女人的脸上到底涂了几层东西啊？白旭瞪着眼回道：“张太太好，我就不进门了，请叫我家若轩出来，她妈妈要找她。”

“哎？”张太太笑容锐减，失望地说：“若轩正和我家阿一做功课呢，等他们写完了再走不好么？我刚好烤完蛋糕，请你尝一尝啦。”

“不用了，我家那口子做了点心，我才吃了许多呢。”

张太太多热情地邀约，白旭就是不答应，说到最后张太太也绝望了，只好回到屋里把若轩叫出来。小女孩背着书包下楼，和阿一说了再见，然后又向张太太告别，跟着爸爸回家。

路上白旭问女儿：“你作业写完了？”

“写了一半，剩下的就抄阿一的。”

白旭无语，叶萍读书可是相当用功，为什么这一点若轩不像她妈呢？

“嗯，作业最好还是自己写吧。”

“老师留的太多了，如果全部自己写就没时间玩了。”

白旭更加无语，对若轩来说游戏永远比学习更加重要。偏偏他们家采取放羊式教育，小孩爱学不学，家长从不逼迫。以叶萍的观点来说：家里有钱有业，小孩混得再差也不至于要饭，成绩好坏并不重要。其实叶萍是心里有底才会这么说，她生的小孩都不笨，就算不太用功，也可以在班里排至前列。所以若轩再怎么胡闹，白旭都不能挑出她的毛病。他就等着女儿哪一次考不好了，再好好骂骂她，叫她端正学习态度。可惜，白若轩永远不给她爸爸这个机会。

进门之前，白旭摸摸若轩的头，慨叹道：“你也大了，以后少玩点。明明可以考得更好，­干­嘛不多努力一下。”

若轩仰头，眨眨长睫毛，撅嘴道：“爸爸，你的口气很像我那些同学家里的老古董家长唉。”

白旭鬼叫道：“我哪老了！”他的年纪在若轩的同学家长中属于第二年轻的，排名第一是唐糖。别的学生家长都要比他大五岁以上，多数有十岁的差距。白旭向来自诩年轻有为，女儿却总是拿他当老人家看待，实在太伤人心。一把撑拍在女儿后背，严厉道：“叫你好好学习！以后少去和阿一鬼混！”张家那小子对若轩意图不轨，别以为他看不出来。

“好好，我找别人玩去！”

“别人也少找！再过两年你就是中学生了，跟你妈学学怎么当淑女！”话说完了，正好叶萍走到客厅里，听到父女二人的对话，挑眉笑问：“我在你眼里是淑女吗？”

“哼！”叶萍是对外淑女，对内悍­妇­啊！

叶萍叫女儿洗手吃饭，以轩早就准备好了，坐在餐桌上等着开饭。一家人吃吃笑笑，其乐融融。白旭绕来绕去问起若轩学画的事了，小丫头理直气壮地说：“对啊，我就是想画­祼­体画！”她父亲满脸黑线，教导道：“你小小年纪，怎么说话都不经大脑呢？这种话能乱说么，别人当你是流氓了。”

若轩不以为然地问：“爸爸你就没画过画？”

“我没那方面的天分。”

“你没看过别人画过？”

“看过。”

“有没有见过­祼­体模特？”

“呃……”白旭开始冒汁了。他还真看过，而且不只一两次。曾经最好的朋友唐显就是学画的，他常去唐显的画室玩，就是为了看­祼­体模特，有漂亮的就去追，其中还有一个人是忆显他妈，也是他的亲妹妹……往事不堪回首啊！

叶萍冷笑一声，凉凉地说：“想起以前做过的事，有没有惊心动魄的感觉？”

“我觉得现在过的日子更加惊心动魄，以前全忘了。”

“我可不觉得你的记­性­有这么差。”

“我们不是说好了以前的事不提了么？”对于这些事情白旭总是理亏，所以恨不得永远不要提起来。

大人在吵，若轩则嗅出了异常的味道，爸爸肯定有什么事。小丫头诡异地笑开，淡淡地说：“没关系，现在你们不能告诉我的事情，等我长大了之后再问。”

白旭说：“你长大了我也不会告诉你。”

“那也行，我交男朋友的事就不告诉爸爸了。”

“你交男朋友了！”白旭急问：“是谁，哪个臭小子！”

若轩说：“以后找到的话，我不会说，因为这是我的秘密，就像爸爸不肯说你的事情一样，这样才公平。”

小小年纪，懂的事情还不少。白旭背后发凉，如果若轩照着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不出五年，必成祸害！他自己年少时都没有她这般轻狂狡黠，难不成是随了叶萍？白旭瞥了前妻一眼，她立刻说：“别看我，若轩不像我，她这全是随了你的基因。”

14

白旭一直以为，女儿很好养，儿子则很头疼。晚上坐在客厅里，看着比别人家的女孩还要乖的以轩在玩拼图，白旭不禁陷入深思。自己是不是之前太宠若轩了，所以才把女儿养得无法无天；至于以轩，则是要带他去锻炼一下身体，玩些男孩该玩的游戏。

叶萍洗完澡，走出来坐到白旭身边，见他那神情，无奈地拍了拍他的头，说：“你少­操­心孩子的事，等大了就都懂事了。”

“他们现在已经大了，可是越来越不懂事。”

叶萍翻白眼道：“那是他们到了该淘气的时候了。你十几岁的时候什么样？现在不是挺安分的么。”

白旭听了，立刻从沙发上窜起来。

叶萍问：“又有什么事？”

“你刚才说的事情提醒我了，我得在若轩变成我年轻时那样之前赶紧教育好她！”

叶萍冷笑道：“我早说过了，那是基因，后天教育的影响力有限。”

“到时候要是若轩一天换一个情人，你能不着急么？”

“这么说你以前就是一天换一个女人了？”

“你又在套我的话，那些都是遇到你之前的事情了，你现在要求我历史清白，我也做不到！”

叶萍淡淡地笑，“我没要求啊，所以我觉得若轩以后遇到她命中注定的男人，他也不会在乎的。小孩子都有些轻狂，你越是约束他们，他们反而越叛逆，还不如由着他们的­性­子来，玩过那一段时间自然就会懂事了。你不也是这样走过来的么？”

白旭垂着眼睛不说话，叶萍说得对，他没有反驳的理由，但又不甘心。男人扁着嘴的样子像个受了委曲的小孩子，叶萍扯了下嘴角，在他的侧脸上亲了一下，又摸了摸头，说：“别担心了，若轩很聪明，她不会吃亏的。”

白旭说：“你再吻我一下。”

叶萍于是又亲了一下。

以轩站起身，对父母说：“我去睡觉了，爸妈晚安！”逃似地跑上二楼。哎，爸爸妈妈年轻漂亮，虽然在同学面前很有面子，可是回到家中，时常被他们的幼稚行为给雷倒。都是过了三十岁的大人了，还学人家青春期的男女那样卿卿我我，真够­肉­麻的！

小男孩跑到二楼，见姐姐的房间开着，便凑过去，听见她正在打电话。

“哎呀，作业那些的，你随便写写就好了，­干­嘛那么认真？姑姑和姑夫逼你了不成？没有，那你还怕什么呢，我都不像你那么用功，我爸妈也不管啦，反正考试成绩能排到前面就好啦，又没有多难！”

准是和忆显哥哥讲电话了！以轩撇撇嘴，知道姐姐又在吹虚她那一套“好学生无用”的理论了。忆显哥哥是好学生乖孩子，被姐姐这个混世女魔王缠上，还真可怜。以轩也不懂为何忆显那么喜欢跟若轩玩，两人明明差了十万八千里，一个活泼，一个沈静，一个嚣张，一个乖巧，一个惟恐天下不乱，一个先天下之忧而忧……呃，说得夸张了。但是小男生又怎么能理解那一对青梅竹马的少年少女之间的感情呢？

“你身体不好，­干­嘛还熬夜啊，少写点作业老师不会说你的。”

以轩看不下去，冷冷地说：“姐姐你不打扰忆显哥，他早把作业写完了。”

若轩白了他一眼，继续讲电话：“明天去学校你要吃什么？我已经受不了学校餐厅的饭菜了，不如我们出去吃吧。麦当劳怎么样？最近的套餐赠送青蛙玩偶，我们两个一起买，然后挂在书包上吧！”

“姐，你好恶心，搞得像是和忆显哥谈恋爱似的！你明明答应阿一要当他的女朋友了！”

若轩实在讲不下去了，狠狠地瞪了弟弟一眼，匆匆放下电话，跑到门边，斥责道：“你乱说，我什么时候答应阿一了？”

“就是上次去阿一家玩的时候，阿一的妈妈问你要不要当她儿子的媳­妇­，你就点头了。”

“笨蛋，张伯母开玩笑呢，这你也当真啊！”

“你才是笨蛋了，阿一听到真的当真了，你却戏弄他！”以轩最受不了姐姐这一点了，仗着自己漂亮就到处拈花惹草，学校里的男生有一半都对她动过心了。呜，想到这一点，身为她的弟弟，他实在觉得丢不起那个脸。

若轩一怔，放软语气问：“阿一怎么想的？”

“他喜欢你啊。”

“我知道，可是我不喜欢他，我说过了吧？”

以轩无奈地说：“你对我说过了，但是你没对阿一说。”

若轩呆了呆，双手一合，捂住嘴巴，花痴般地惊道：“我没说么？啊，他误会我了怎么办？”

以轩恢复淡漠的表情，甩下一句：“你好自为之吧。”转身回去自己房间。就像妈妈说的，姐姐的事，她自己会管好的，他和爸爸­操­心也没用。他只希望过两年姐姐进入中学之后，别像远房姨妈家里的姐姐那样被人搞大肚子就好。家长和孩子的年龄差距在二十岁就够可怕了，如果差到十五岁，那简直不能活了！

若轩见弟弟走了，切了一声，回到床边坐下，眼睛盯着电话，心里却想着小弟的话。阿一喜欢她，所有人都知道，学校里还有十来个男生都对她表白过了。那又如何？别人喜欢她，她就要对那人负责么？

小女孩­性­格有八成像妈妈，另外两成像爸爸。这像爸爸的两成，就是花心、风流、狂狷、自大，对于男女之事的态度，就连那二十多岁的成年人都比不了。那些喜欢她的男生，她一个都不喜欢，心里唯一在意的那个，却是不能喜欢。想着那张漂亮的小脸，若轩扁扁嘴，叹口气，又摸起电话，打给他。

忆显接了，柔声地问：“又有什么事？”

“忆显，我想你。”

“­干­嘛突然说这种话，不是每天都在学校里见吗？”

“啊，刚才以轩过来找我聊天，说到你了，所以我就想你了。”

“哦……”男孩在对面不说话。

若轩抱着电话，想象他那碧绿­色­的眼睛望着自己的样子，心里又暖又酸，吸了吸鼻子，说：“你写作业吧，明天到学校里给我抄啊。”

“你不是抄了阿一的么？”

“他写得不好，我要拿你的对一下。”

“好，明天见。”忆显挂断电话，若轩却握着话筒发呆了半天。

只要一个小时不见他，心里就开始想，超过五个小时，就想得厉害了。这样的感情，是不是就是喜欢了？

15

第二天早晨，一家人聚在餐厅吃饭。白旭盯着女儿若有所思，小女孩见了头皮发麻，甜笑地问：“爸爸，你怎么了？”

白旭太息道：“你一定要乖，别让我和你妈替你­操­心呐。”

这又是在搞什么？白若轩一头雾水，扭脸看弟弟，那小子似乎比她明白，不爽，再看妈妈，妈妈好像也知道点什么。为什么大家都听得懂，就她不明白，她哪里不乖了？

叶萍摸摸小女儿的头发，说道：“别理你爸，他这是更年期忧郁症。”

“可是爸爸只有三十三岁吧？”他天天说自己年轻，还是棵­嫩­草，离更年期远着呢！

“不到，我只有三十二！”白旭严正声明：“我这张脸要是到外面，没人敢猜我超过二十五岁！”

“你也好意思说！你这样天天装­嫩­有意思么？”

“有意思……”面对前妻的凌厉气势，白旭的声音弱下去，“我本来就长得年轻……”现在他一无老婆二无子女监护权三无事业四无房产，生活中剩下的乐趣不多了，抓住青春的尾巴，用美貌去迷惑住前妻，不许她再看别的男人，这就是他眼前最大的目标。

叶萍问有意思么？当然有意思，他的条件比她遇上的每个男人都要好。一旦知道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对叶萍动了心，白旭就把自己打扮得潇洒帅气，活力十足，往女人身边一站，立刻叫那瞎男人自惭形秽，退到角落舔伤口去。这是白旭的游戏，也是叶萍的游戏，人活到他们这个年龄也都成了­精­，什么情啊爱啊，名分啊利益啊，争来争去­操­心又无聊，还不如过好眼前的每一天，心里痛快了就行。

“你把自己的脸保养得这么好，这又是想去勾搭哪家的姑娘了？”叶萍挑眉­阴­笑，手指敲着桌，一副有你好看的表情。

白旭说：“我勾搭谁你还不知道么？难得你还注意到我保养好，我都长得这么帅了，你咋就不知道稀罕我呢？”

“越老越没正形了。”

“我被你折磨得能保住人形就不错了，正形值几个钱，你会因为我有正形就嫁给我么？”

“不要。”

“那你说这些有什么用。”白旭泄气地说。女儿闹心，前妻又跟着捣乱，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

若轩扒拉几口饭，对以轩说：“小弟，你吃完了没有？”

以轩说：“吃完了。”

“那咱走吧，再晚就迟到了！”

“好，赶紧去学校。爸爸妈妈我们走了！”

小孩跑出门时，锺表指到七点五分。学校离家很近，走路去也用不到半个小时，说要迟到纯粹是借口，两个小家伙只是受不了父母时不时的抽疯发作。真是的，求婚的戏码都玩了十年，还不腻么？全家老小都快受不了了。

若轩在路上嘟囔几句，以轩点头附和，两人都觉得今年内完婚绝无可能了。这样也好，他们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了，父母若复婚，还得办手续改名字什么的，都是很麻烦的事情。快到学校门口，看到姑姑送忆显来上学，车子停在路边，离大门还有几十米的距离。若轩眼见，叫了一声就跑过去，对着忆显笑起来。

以轩跟在后面，磨蹭地上前，对姑姑问声好，见着唐心也在车上，惊讶地问：“心心身上穿的是幼儿圆的衣服么？”

程瑞茜淡笑道：“是啊，心心快五岁了，我们打算在她上学之前先去一年幼儿园，学学怎么和小朋友相处。”以轩点点头，探身到车内，逗了唐心几句。程瑞茜叮嘱忆显好好上课，别和若轩打架，看三个小孩一起进了校门，这才开车离开。

若轩和忆显走在前面有说有笑，以轩又是落在后面。不知是不是他多心，总觉得姐姐和忆显哥的相处有些怪，怪在哪里他又说不上来。哎不想这些，姐姐天生反骨，他要是认真起来，这辈子都有­操­不完的心。

以轩读三年级，教室在二楼，若轩和忆显读四年级，教室在四楼。快要到三楼的时候，若轩才想起来要和弟弟说再见，回身一看，以轩早就不见了。她嘟囔道：“这家伙，­干­嘛不跟我说一声就跑了呢？”

忆显说：“他跟你打招呼了，没听到。”

“这样啊。”若轩也不在意，拉了忆显的手进教室。

今天桌膛里又放了一张小卡片，不知是哪个家伙，最近三天两头就偷偷放进来。若轩说不出是谁，看卡片上的字体是打印的，也认不出笔迹。她看着卡片上那两行酸诗，转身递给忆显，问道：“这个不是你给的吧？”

忆显说：“不是。”

若轩哦了一声，回身收拾东西，把课本拿出来。快到打铃时，女孩又回头问：“为什么你从来都不送我卡片呢？”

忆显笑道：“我以为你不喜欢卡片。”

“我喜欢啊。”哪个女孩不喜欢印制­精­美的漂亮小纸片？

“每次收到卡片，你都很生气，我以为你不喜欢呢。”

这可是天大的误会！若轩生气是因为送礼物的人不对才生气的，如果忆显真给她一张卡片，哪怕只是简单的四字问候，她也会欣喜地收下。可是若轩的脸皮再厚，这种事也不能直接说出来，她还不知道忆显对自己的感，是否也如她对他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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