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阮桂洪的雅趣儿童天地聘请了三个员工,都是年青姑娘,其中一个,便是五女未过门的二嫂银凤。
银凤也是高中生,高考落榜就出来打工。因为国营企业都不招工了,家里又没有皇亲国戚帮忙,进不了政府部门,只好自己到社会上搵工做。先是在音响店当售货员,原来干得好好的,半年后因为老板**亵光碟,给政府查封了,那一个月连工资也没领到,算是给老板白打工;后来又到另一间音响店打工,结识了常到音响店租影碟回家看的任少春──任少春便是五女的二哥,一来二去两人有了那个意思,就开始拍拖。
五女见未来的二嫂生得低眉顺眼,看上去是个老实且不算难相处的人,自己常跑广州佛山进货,店里要留个靠得住的人,和二哥说了,让银凤辞了音响店的工,到自已的店帮忙。
银凤果然不负所望,很快就熟悉了销售业务,她服务态度好,耐心又细致,且又会察颜观色,每天的营业额都是数一数二的高。五女眼见银凤记熟了商品价格,打折扣优惠顾客的尺度掌握得也好,外出时也就大胆把店交给银凤管理。店里就这么几个人,银凤和她们的关系也搞得很好。因为童装店靠近富怡超市,客流量大,店里的童装时尚漂亮,慢慢就有了一点名气,生意日见兴旺起来,五女见童装店的生意比在南门街时好了许多,脸上便常常绽起笑容。
眼见童装店走上正轨,第一个月结帐略有微利,阮桂洪也觉高兴。妹妹桂婵说要有两三个月亏损的思想准备,第一个月不用亏损,证明这个铺位、这个生意选对了。站稳了脚根慢慢做下去,有了资本积累,就要像欧灿辉那样开连锁店,做大做强。
不过阮桂洪高兴过后又有点茫然若失,因为五女不用他去童装店坐柜台,嫌他样子粗鲁怕吓着小朋友。阮桂洪便有了自卑心理,照照镜子也觉得自己不是斯文人,走进那个雅致时尚的店铺确不相衬,只好听五女的话,除了当保镖陪五女到外地进货,一般就不到店里去,于是又清闲起来。
阮桂洪也想找一份工做,但他除了做装修,其他的似乎都不会做,而且做了时装店老板,人也学得懒散了,又不是缺钱用,便没有了当初做装修工的劲头,无所适从中,便时时走去肥师奶的士多打麻将。
阮桂洪这一去不打紧,闲散的心更重了,光顾着打麻情消闲取乐,更不愿去搵工挣钱。肥师奶们知道他开店,口口声声叫他老板奉承他,弄得阮桂洪虚荣心冲上了大脑,自觉当了老板哪还有再给人打工的?便心安理得地天天去土多报到,只要不是陪五女外出进货,天天都可在肥师奶的麻将桌上见着他。
说来也怪,重返麻将桌,他的战绩是赢多输少,不再是人见人欺的“鱼腩”,好像在女人街有的财运也带了来,虽然仍是赌一块钱的筹码,积少成多,一个月竟然有了700多块钱的赢利,乐得阮桂洪笑呵呵的,自觉成了麻将老手。
古阿姨是肥师奶麻将桌的常客,见阮桂洪常有空来打麻将,她也来得更勤。她自觉引荐介绍有功,姨甥女已经住进了阮桂洪家,想是早给阮桂洪睡得成了少妇,板上钉钉不会脱的,她便也板上钉钉成了阮桂洪的亲戚长辈,和阮桂洪说话也随意和亲切多了。
阮桂洪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况且古阿姨是五女的亲阿姨,对她便多了一分亲切感。古阿姨有时候想和阮桂洪亲近,只是阮桂洪对她毕恭毕敬,却绝无半点逾越规矩的思想,对古阿姨的亲热话语只当作自家长辈般看待,古阿姨毕竟也是要脸皮的人,阮桂洪对她不上心,她竟是觉得老鼠拉龟──无处下手。心里虽时时想着,脸上却要装出长辈的样子,不好在阮桂洪面前失礼。
赌钱这东西有赢有输,从没有长胜将军的。真应了学道的阿松说过的一句话,花无百日红,阮桂洪旺了两个多月,手头不旺了,变成输得多赢得少,一个多月下来,不但把赢来的吐了出来,还倒贴进600多元。阮桂洪今时不同往日,因为把钱都投进了童装店,手上其实就只有几百元零用钱,这一输钱竟是变得囊中羞涩。
打牌赌钱时,口袋里装着大把钱就胆壮气豪,口袋里没钱或少钱,打牌时想赢怕输,气势上首先就输给旁人,牌运也会差下来的。阮桂洪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晚上等五女关店回家,便伸手向五女要1000块钱,不料却碰了一鼻子灰。五女横了阮桂洪一眼:“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阮桂洪囁嚅着说:“我身上总得带点钱吧──”
“一个大男人,整天闲游耍蕩算什么?!”五女气哼哼地说,“难为我一天十几个钟头看店,还要跑广州佛山进货,大包小包的连搬运工也做埋,你一天到晚除了打麻将还做了什么?”
阮桂洪心想那用你做搬运了?大包小包还不是我手拉肩扛的。不过事实上这几个月他确是游手好闲,嘴上便不敢顶撞五女,陪着笑脸说:“我知道你劳苦功高,只是我一个大男人,周身冇文脸上也没什么光彩,我冇面也就等于你冇面……”
五女说:“我正想说你呢,开个童装店,每个月就赚那么一点,又要筹划还钱给桂婵,每月还要缴800元伙食费给你妈,我天天都熬到火眼金睛,你也该去找份工挣钱──―个大男人向老婆要钱,传出去失礼不失礼人?”
阮桂洪噎了一口气。听起来理全都在五女,这时他后悔把钱全部拿了出来,周身冇文,不要说碰上老友饮茶宵夜消费,连麻将也不敢去打,真不成要去揾份工挣钱?不过就算明天去揾工现在也不能身无一文的。于是又陪着笑脸说,“给几百元我吧,我真的是一分钱也没有了。”
五女又横了阮桂洪一眼,想了想,极不情愿地从手袋里拿出钱包,掏了300元给阮桂洪。看阮桂洪伸长脑袋看她的钱包,啪地把钱包一合,说:“看什么看,我告诉你,你再不想办法揾份工做,以后连300元也没有……”
第二天中午,黄三女给阮桂婵和五女送完午饭回来──现在她连五女的午饭也负责一块送,就把阮桂洪叫到跟前说:“五女店里的事,你一点也管不到?”
阮桂洪摇了摇头。黄三女瞪了阮桂洪一眼,说:“这怎么行?就算现在马上登记结婚,你也不能不管店里的帐,何况她现在还不算是你的老婆。”
“我早告诉过你,不能把钱财全给他人。”黄三女又说,“你看现在,几百块钱也要向她要……”
阮桂洪知道昨晚向五女要钱的话给母亲听了去,挠了挠头不敢说话。黄三女就说:“这个店是拿你和桂婵的钱开的,你不管收入怎么行?给人全拿光了也不知道,这怎么行?!明天你就去上班管收钱。我告诉你,你不能让五女骑到你头上。”
停了停,她骂了一句粗话,又说,“我不是挑拨你和五女的感情,但她这样做,你就得小心点──若真是为你着想,就应该有商有量,哪有什么都不让你知道、钱不让你管的?若她拿了钱走佬(外逃),你哭也来不及了!”
阮桂洪硬着头皮听母亲唠叨了一顿,想起自已的钱全投到童装店,到如今竟落得要几百块也得看五女脸色。五女不让自己到店里上班,诚如她心里想的和说的一样还好,若是别有用心就糟糕了。虽然晚上同睡一张床,但她把持了童装店不让他Сhā手管,将来岂不真的是让她骑到了头上?阮桂洪思想了好久,吃完午饭也不去打麻将,睡了一个午觉,下午便踱到阮桂婵的店里,又听了阮桂婵好一顿埋怨,脑子倒是更清晰起来。
晚上五女收工回来,见黄三女和阮桂洪都在客厅看电视也不在意,待她冲好凉想回房去,黄三女却叫她回客厅坐下。五女觉得诧异,一边用干毛巾搓头发一边走回阮桂洪身边坐下。黄三女看了阮桂洪一眼,阮桂洪就开了腔:“五女,明天我去店里上班,还是和在金公主时一样,这样你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五女皱了皱眉头,不过她脑瓜转得快,于是嘴上就答应道:“随你,你中意去就去。”
因五女的湿头发垂下来遮着了脸,黄三女看不见五女的表情,于是便说:“五女,桂洪去店里帮手,你也就不用太劳累,也免得桂洪无所事事游手好闲。老话都讲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你两个同心协力,好好做,冇理由揾唔到两餐。”
五女在喉咙里唔了一声算是答应,见黄三女起身关好大门走回楼上,便回房拿风筒(电吹风)吹干了头发就上床睡觉。过了一会阮桂洪回来,上了床,便伸手过去搂抱五女。原是晚晚习惯了的,阮桂洪不让五女戴着|乳罩睡觉,嫌戴着那玩意碍事。他晚晚都要把手伸到五女胸脯抚摸玩耍,若得五女响应,便爬上五女身上Zuo爱。五女一般也由着阮桂洪,有时太累或是没兴致不想做,便由着阮桂洪搂抱着睡。今晚她心里有气,使性子推开阮桂洪的手,转过身侧躺用背对着阮桂洪。
阮桂洪见五女使性子,嬉皮笑脸的去吻五女的耳垂,这原是对付五女的法宝,一吻那地方,五女觉又酸又麻,顿时软了下来,大多时便由着阮桂洪为所欲为。不料今晚这个法宝也不灵了,五女用力推开阮桂洪的嘴脸,不耐烦地说:“走开!”
阮桂洪一听五女语气不善,全没了往日的柔情蜜意,马上想到必是为他去店里上班不乐意而生气,他也不高兴起来,坐了起来对五女说:“你给我说清楚,是不是不想我去店里上班?”
五女霍地坐起来,沉下脸对阮桂洪说:“你到店里能干什么?又不会接待客人,又不懂商品价格,我怕你那个丑样子吓坏人,顾客连门也不敢进来……”
阮桂洪顿觉生气,不禁提高了声音:“我怎么个丑样子了?你看不顺眼为什么还跟我?你说,我难道真是丑得吓人?”顿了顿,阮桂洪又说,“对面皮具店的侯金癸,生得尖嘴猴腮,真正的丑样,还不是照样开店做老板?我们做金公主时,我天天去上班,又不见你嫌了?”
五女见阮桂洪大声责怪,瞪了阮桂洪一眼,说:“到店里上班是不是你老母的主意?”
自从五女住进阮家,她已经改口也称黄三女作“妈”的,这时阮桂洪听她语气不恭,反过来瞪了她一眼,说:“关我老母什么事?开童装店是我的本钱,你不要搞错了,我就是老板。”
五女一听,辛苦劳碌竟得不到桂洪呣子理解体谅,晚晚陪阮桂洪睡觉,还给阮桂洪落了一次仔弄得身体也差了,还当她是外人,气不打一处来,眼圈却先红了,越想越气,便一掀被子跳下床,拿起手袋掏出一串钥匙往床上一扔:“好!都给你!你同你老母去做老板得了──”
阮桂洪也有了火气,便骂道:“你发什么神经?关我老母什么事?你不要把我老母扯进来……”
五女嘤嘤的哭起来,嘴上就说:“生人唔生脑,就知道听老母傻(教唆)──”
阮桂洪虽然脾气牛精,平日里也不大愿意听母亲的唠叨,其实是个孝子,最容不得人对其母不敬,这时听出五女不但数落自己,也数落母亲,火气便大了,喝道:“你不要胡搅蛮缠!”
五女抬起头,一边哭着对阮桂洪说“好心当作驴肝肺”,一边拉开房门跑了出去。阮桂洪跳下床追出来,五女已经拉开屋门跑出屋子,就站在门边巷子里低声哭泣。阮桂洪忙拉扯五女入屋,五女却死活不愿进去。阮桂洪见五女倔犟不听话,心里的火一蹿一蹿的,原想用强的,见五女强撑硬顶就是不挪脚步,真的生气了,一扭身就走回屋里,把门也掩上了,回到房间倒头便睡。
黄三女夫妇在楼上先是听得屋门响,跟着便从窗户听到下面传来五女的哭泣声、阮桂洪和五女的撕掳声,待听得关门声,以为五女给阮桂洪拉了回去,不料跟着又传来五女压抑的抽泣声,知道五女还呆在巷子里。阮世诚便说:“你去劝一劝五女,夜深天气凉,別冷着了才好。”
黄三女穿衣下床,想了想,却又脫下衣服重新钻进被窩里。阮世诚不高兴地说:“怎么了?小俩口吵架,让五女三更半夜在巷子里哭像什么话?吵着街坊邻里也不好。”
黄三女却说:“你不知道事情头尾就不要乱Сhā口……”
阮世诚见妻子如此说,倒不敢开口了。过了一会,听窗下五女的抽泣声时断时续,终是忍不住,推了推黄三女说:“桂洪有牛脾气不会劝人,你还是劝五女回屋,真的冷着生病就不好了。”
黄三女一想也是时候了,便穿衣起床,到五女跟前和颜悦色的劝说几句。五女只穿着睡衣裤跑出来,南方的六月天气说凉不凉说热不热,夜深天气还是有点凉的,正觉得有点受不了,而且一个人在幽暗的巷子里独自哭得也没了意思,见黄三女来劝,便就势下坡由黄三女推着进了屋门。黄三女关好大门见五女还在客厅磨蹭,便又把她推进睡房,顺手给她关上房门才离去。
五女见阮桂洪在床上朝里侧睡,知道阮桂洪是没睡着的,阮桂洪不理睬她证明还在生气,她便上床躺着,听阮桂洪睡着了发出了鼾声,她却仍然睡不着,睁大眼睛想心事。
第二天起床吃了早餐,两人都互不说话,到九点钟五女换好衣服欲出门,见阮桂洪还坐着不动,不禁看了阮桂洪一眼,阮桂洪便说:“我还有些事要做,过两天再去店里上班。”
五女听了,也不答话便走了。阮桂洪心想,大家黒口黒脸到店里怎么行?让工人见着也不好,你不要面子我还要面子呢。管账也不差这三两天,待五女想通了气消了再去上班,有讲有笑心灵相通才能配合默契。
阮桂洪在家里是呆不住的,老母一早就去了市场卖鸡,老豆和五女都去了返工(上班),他便想到肥师奶处打麻将。其实打麻将也是会上瘾的,打麻将赌搏就更刺激更吸引人。他走出家刚想锁门,却见霞女从欧宅走出来,看见阮桂洪便快步走过来,笑着说:“桂洪,昨晚是唱哪一出?|Qī|shu|ωang|我刚看完电影《倩女幽魂》,跟着就隐约听得依依唔唔的哭声,吓得我连心跳都快了一半。”
阮桂洪脸一红,见霞女带着调皮的笑意调侃他,便说:“吃了早餐未?我请你去饮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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