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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第四至六节

住在欧巷巷口第一家的方清母亲卢少容,自然知悉紧邻隔壁阮家的动静。阮桂洪给关起来有半年多了吧,今晚给放了出来回到家中,左邻右舍都去慰问,欧巷好久都没有这般脚步繁杂、这般人多热闹了。

卢少容原想也去问候表示一下的,但一想到隔壁黄三女不友善的目光,老是板着的冷脸孔,心里便冷下来,心想我家出的事还少了?也没见你黄三女过门问候一句,也不知是哪一代结下了冤仇似的,总之黄三女对方家就从没有什么好脸­色­。

不过方坚成了阮家的准女婿,他和阮桂婵早把生米煮成了熟饭,听方坚说,黄三女倒是对这个准女婿和颜悦­色­,相处得不错。总不成做了亲家还贴错门神,还是借这个机会上上门,这个时候黄三女心情好,总不会冷下脸对上门慰问的未来亲家吧?

卢少容正想到街口财叔的生果档买一点水果才去阮家,觉得又一阵头晕心悸,只好闭上眼睛安坐着不敢走动。自方小兰死后,仿佛恶运降临方家一直没有走,出了一件又一件事,她的身体也和阿嫲一样彻底垮了下来,心力交瘁,再没有从前的­精­神和体力了。

最令卢少容伤心的是大儿子方清。方清也是曾经给捉去关过的,不过三天就放出来了,虽然没事了,但方清像变了一个人,不但不听父母劝谏,连珊珊的最后通谍也置若罔闻,竟然和一个比他十几岁的女人勾搭在一起,在城北近郊国道旁开了一个小餐馆,两个月没有回过家,不用说,他是和不要脸的女人在餐馆双棲双宿。

金龙出事那晚,方清给公安便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扑倒,真的是吓得魂飞魄散。待从最初的惊恐万状中清醒过来,马上想到是华表哥“东窗事发”,不由得心中一阵狂喜。

公安雷霆万均的行动,虽然也吓着了自己,但也证明华仔表哥的事小不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城门失火,也殃及池鱼的,不管怎么说,自己挂了个董事总经理,也难免有人把自己列入他们一伙。所以方清打定主意,第一时间就向阿Sir申明,捡举揭发华仔表哥策划绑架袁常的匿名信正是他写的。方清不但一字不漏背出匿名信,还说得出这信是他特意跑去跑去新市区,扔进连江路一个邮筒里的时间。

阿Sir确认方清就是写匿名捡举信的人。正是这封匿名信,使侦查袁常绑架勒索案有了明确的方向,随着侦查工作的深入,越来越多迹象表明,胡伟华(华仔表哥)不但是绑架勒索案的主谋,而且还是涉及黄、赌、毒的类似黑社会团伙的首犯、主犯,而且和境外黑社会组织有勾结。

经过甄別,排除了方清是团伙成员的怀疑。但面对阿Sir“为什么说胡伟华是欧灿辉的后台”、“你有证据吗?”的质询,方清却吱吱唔唔的拿不出证据。阿Sir没有深究,只是告诫方清在尽一个公民的责任时,要依据事实,不能望风捉影,更不能凭空捏造。方清这时面红耳赤,猜想是阿Sir觑破了他心事,羞愧难当。

方清很快就恢复了自由,只是金龙公司遭到查封,他打好了腹稿,便去饮服公司直接找徐经理。

徐经理还是老样子,只是身躯越发滚圆了,笑的时候更像那个著名的相声演员马季,小眼睛一眯,只剩下一条线。徐经理乐呵呵地让座倒茶,一笑那小眼睛就不见了,阿清,你好久没来公司了,家里都好吧?

方清勉强扯了几句闲话,就直入正题,徐经理,我还是金龙公司的董事、总经理,金龙公司也没宣布不搞了嘛,我可以继续履行合同,每月准时缴交租赁费……

徐经理摆摆手打断方清的话说,继续履行合同这些话,应该是贵公司的法人代表和我说。方清,我知道你是公司董事,我也看过你们的公司章程,贵公司章程第八章第二十三条明确规定:董事长因故不能履行其职责时,可临时授权副董事长或其他董事为代表——你拿到了蔡韵仪董事长的授权书了吗?

方清倒噎了一口气。徐经理这头老狐狸,就是看准华仔表哥这次大祸临头的时机,拿出合同、章程这些合法武器堵住他方清、也堵住其他人的口。不要说见不着被抓的蔡韵仪,就算拿到蔡韵仪的授权书,饮服公司抓着违约经营这一条就能置金龙公司于死地;追究违约责任,不但把抵押金吞了,还把租赁者投资购置的物品扣着──违约者赔偿合约另一方的经济损失是很难计算清楚的,总之饮服公司利用这次违约事件发了一笔财。公司发财是公家的,于方清个人来说,损失就惨重了。

方清只好苦苦要求徐经理想个变通的法子,同意他重开二楼中餐厅。不料徐经理不看过去的交情,半点也不为方清着想,把门关得紧紧的,最后还下了逐客令,借口要开会让方清离开。

方清失魂落魄般离开饮服公司,心里苦闷透了。完了,完了,在金龙的事业完了。在金龙倚靠华仔表哥发达的梦想不但一場空,而且今后的路怎么走?金龙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如今社会还有发达的传媒,金龙酒吧原先就名声不好,现在更可以说是臭名远揚,遮也遮不住的。这一次可以说是大败亏输,方清已经没有经济实力去承包、租赁新的酒楼餐厅,若是去打工,谁又肯聘他当经理了?方清这几年都是坐有空调的办公室的,若是做一般的打工仔,面子怎拉得下来?给人背后指指戳戳,什么脸子也没有了!

方清意欲在金龙重振雄风的计划给饮服公司堵死之后,一下恍如掉进深渊,不知怎样才能找出一条生路。不料这时他又接到周丽娟电话,说她已经到南国大厦上班,欧灿辉给了她一个餐厅部长待遇,专责在大厅接待预定用餐登记、安排。周丽娟吞吞吐吐地说,既然南国愿意聘用她,总比闲散在家好──

方清没听她讲完就啪地关了电话。叛逆、叛徒,望风转舵、见利忘义的卑劣小人!……方清把能搜刮出来的恶毒词汇都骂到周丽娟身上,一口浊气发泄完了,才悲凉地感到,连周丽娟也弃他而去,难道我真是处处碰壁、走投无路?!

妻子林珊珊这时给他联系了一份工作,林家有亲戚在广州掌管一家很有名的大酒店,如果方清愿意,林家亲戚有意聘请方清担任餐厅经理助理。方清怦然心动,这不失为一条有面子的出路,既然是妻子林家那头的亲戚,凭自己聪明醒目,混几年说不定能混出个人样吧?

他原来都准备去广州了,但当晚他和林珊珊去外父家吃饭,外母高高在上的气势和对他明显的轻蔑刺激了他,他犹疑了。外母明显不信任他,这对他在广州发展会有很大的障碍。而恰在这时袁玉环给他打来电话,袁玉环为他找到了一家小餐馆,袁玉环愿意和他共进退,袁玉环愿意拿钱出来共同经营小餐馆,为了方清,袁玉环说她可以为他做任何事……

方清就这样来到城郊国道旁经营小餐馆。马死落地行,宁为­鸡­首不为牛后,既然有自己当家作主的地方就没必要寄人篱下,更何况袁玉环对他一往情深,他甚至晚上也不回欧巷这个家了。

过了一个多月,卢少容好不容易把方清找回来,苦口婆心的劝说,声­色­俱厉的斥责,当父亲的方树开终于铁青着脸痛骂儿子,方清就是板着脸半个屁也不放,待父母骂够了、骂累了,当母亲的转而低声下气哀求儿子回心转意,方清说了一句“我的事不用你们­操­心”,也不上楼上再见林珊珊和儿子,竟是抬腿就出了家门,几步就走出欧巷,跟着就再也见不着他的影子了。

卢少容知道,方清是鬼迷心窍,彻底墜落了,没法挽救了,连贤淑的老婆、可爱的孩子也不要,到底是为什么?!他和林珊珊的婚姻也没法挽救了。那一夜卢少容没有入睡,第三天还躺在床上起不来。

感到绝望的林珊珊给方清下了最后通谍:如果还和那个女人混在一起,这个婚姻、这个家就没法维持了!

方清这时已经让袁玉环迷了心窍,对林珊珊的警告不管不理,天天晚上关了店门就和袁玉环睡在一起。在方清看来,家庭、婚姻甚至儿子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他最失落、人生最低点的时候,是充满爱心的袁玉环给他温暖、给他鼓励、给他支持,那是雪中送碳啊!

而伤心绝望、痛定思痛的林珊珊终于提出离婚。林珊珊那一段时间整天以泪洗脸,卢少容又何曾不是伤心欲绝?卢少容舍不得这么好的儿媳,也舍不得伶俐可爱的孙子……

那一天,林珊珊和方清办好了离婚手续,脸无表情的方清转身就不见了踪影,林珊珊则脸­色­平静地回到家里收拾衣物,准备领着小庆杰回娘家。

就在这个时候家里的电话响起来,林珊珊接听了,才知道就是同一天早上,接到通知回糖厂开会的方树开,被上级勒令隔离审查。林珊珊的脸­色­变了,她決定不隐瞒这件事,而听到这个消息的卢少容终于忍受不住,嘴里哆嗦着说不出话,一下就昏死过去。

手忙脚乱的林珊珊赶忙把方坚、阮桂婵找了回来把卢少容送进医院,林珊珊于是改变主意留了下来。

卢少容在医院住了五天之后坚决要求出院,回到家,看着又忙着上班,又忙着照顾阿嫲、照顾自己、还要照看小庆杰的林珊珊,一如往昔手脚利索有条有理,想到自己病了住院,当大儿子的方清竟不闻不问,半次也没到医院探视,更不用说悉心照料了,这个家若没有林珊珊,那景状真不可想像──方清,你真是白披一张人皮了!

清源这一惊天大案,让清源人茶余饭后议说了好多天。半年后公审,韵仪被定容留、组织**罪被送劳教三年,挛毛及向阳则被判死刑,军长被判死缓,潘榕生及其手下也被分别判处无期以下不等的徒刑。澳门黑社会的七仔已被当场击毙,还有华仔表哥、梁仕彬外逃尚未落网。

华仔表哥的母亲在公安突然查抄她家的时候,两腿一伸就昏了过去,送到医院后也再没醒过来。阮桂洪那时也给公安局抓走还在羁押中,待他被放出来,大姑母已经过身,最令阮桂洪受不了的是,五女已经搬出欧巷阮家,似是人间蒸发,在清源是怎么也找不到她了。

当初五女见阮桂洪被阿Sir捉走,她没经历过这样惊心动魄的事,心头也是一片慌乱。阮家早乱成了一窝粥,心疼儿子的黄三女见事发突然,也不知道去那里求神拜佛保祐儿子平安归来,阮桂婵和方坚却猜想和华仔表哥一案有关,托人去打听也打探不出来。欧灿辉自是紧张,一边劝慰桂洪父母,一边辗转托关系打探查问。

乱了几天,五女首先醒悟过来,解救人质这件大案在清源几乎家喻户晓,阮桂洪这死鬼说不定和案件有涉。他和华仔表哥、和金龙的人关系密切,也不知做了什么违法事,总之阮桂洪这个人是靠不住的,早生异心的五女想到这里便打定了离开阮家的主意。

五女不动声­色­,每天照常去女人街开铺营业。过了一段时间,到底传出话来,要家属交足阮桂洪所藏脏款。五女才知道阮桂洪所犯何事。所欠5万是欧灿辉亲自送到阮家,亲手交给阮桂婵的。五女便想,阮桂洪结交到灿辉才是好福气,这5万块钱大约阮桂婵和方坚也能拿得出来,欧灿辉不但时时关注着阮桂洪案件,一有消息就毫不犹豫拿钱出来帮阮桂洪,真是待亲兄弟也不过如此啊。

过了一个月还不见阮桂洪放出来,阮家便知大事不妙。五女在一旁听着家中各人议论,都担心阮桂洪会被以窝脏、知情不报定罪,欧灿辉虽然结识很多上层人士,对阮桂洪的案子也不敢轻易说“搞得惦”。

五女想起自利文强的事和阮桂洪闹矛盾以后,阮桂洪便不把她当作贴心人看待,收藏军长25万的事半点口风也不透,这么大一件事也不和自己商量,有了大笔钱在手还是那么吝啬,连“零用钱”也不多给一点,在店里打工的售货员还有500元底薪呢,加上销售提成,哪一个打工妹都比她这个“老板娘”收入好。五女越想越伤心,心想你阮桂洪出不来更好,这间童裝店就是我的了。

因为想要组织六一儿童节货源,五女试着和阮桂婵一说,阮桂婵却没有心绪拿钱出来给五女去进货。阮桂婵这时正为大佬的事担心得要死,哪有心情管这些事?只嘱咐五女说,家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先就这样维持着,待大佬出来了再作打算。

五女唯唯诺诺,回到童装店便照常营业,到了休息日,她打出“结业清货”的告示,以进价的五折处理商品,不但顾客蜂拥抢购,连同行也来认真察看,有老板开口以三折把全部货品全包拉走,五女一口应允,马上关铺清点货物,一手钱一手货,最后发了三个售货员当月工资,便关好玻璃门扬长而去。

待方坚得到消息和阮桂婵赶到童装店一看,店里已是人去屋空,赶回欧巷家中,不但不见五女踪影,连她的衣服物件也不见了,想是捲款潜逃了。

到市场找着母亲一说,黄三女连­鸡­也不卖了,马上赶回家中,上下察看一番,家里倒没少什么物品,只是不见了属于五女的东西。听女儿说起五女私自把好几万元的童装贱价处理,黄三女暴跳如雷,马上带着阮桂婵到处搜刮五女,连五女母亲家、古阿姨家也找过了,竟是不见五女的踪影。

若不是阮桂婵力劝压着,黄三女和五女母亲、古阿姨都会吵起来。五女母亲还冷冷地说,街坊邻里都知道我个女在你家住了一年多,现在说不见就不见了,谁知是不是你们谋财害命、焚尸灭迹?

黄三女正为儿子的事担心着急,五女玩了这一出,连桂洪的老本也弄丢了,正急得上火,被五女母亲倒扒一把,气得眼冒金星,跺着脚要和五女母亲对骂。阮桂婵看出有其女必有其母,五女母亲也是个有心计的厉害角­色­,吵下去会自讨无趣,便强拉着母亲离开。

黄三女气得晚饭也吃不下,在家里发了一通脾气,对阮桂婵和方坚说,走,去公安局报案──告她谋财害命,告她挟帶私逃!

方坚站起来说,看来只好报案了,让阿Sir查总比我们无头蒼蝇般去查好。我想五女一定是躲到外地……

阮桂婵却摇了摇头,对母亲说,我看还是不要报案好。大佬这个时候没有放出来,也不知童装店有没有受牵连,这个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这事也不能全怪五女,我听过五女抱怨,说大佬平常没给零花钱,连买月经用品也要开口向大佬要钱。五女跟了大佬有两年了吧,那点钱就当给五女补偿好了。

黄三女满脸怒容,连声说不行不行,夫妻本是同林鸟,哪有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再说店里的货没有十万也有八万,哪能够私自贱卖?!黄三女想起这事就­肉­痛,她在市场卖­鸡­,一钱半钱也要算清楚,还要在称上做点手脚才赚多一文几毫,如今五女三折、五折就处理了那些货品,还要把钱全部捲走,尽管确实金额无可稽查,她是无论如何也嚥不下这口气。

方坚就说,正因为担心大佬的事会不会牵连到童装店,这个时候童装店出事,我们更应该去报案……

阮桂婵也醒悟过来,便和方坚陪着母亲去辖区派出所报案。这个案报了就报了,却是没有下文,黄三女又是牵挂儿子又是­肉­痛那笔钱财,一连几天嘴角都撩起了­肉­泡,心火更盛,阮世诚在家便吃了不少苦头,动辄挨骂,而且骂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阮世诚生吞吃进肚子去。阮世诚挨了老婆一世骂,骂成了老油条,早麻木了,这时却又体会老婆心境,越发忍辱负重、忍气吞声,一点也不动气。

慢慢的,黄三女发作过了,知道对老公发脾气于事无补,有时也忍一忍。只是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加上家里只剩下她和老公冷冷清清的度日,有时忍不住发发脾气,老公仍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暗地里又是心酸又是难过。有时想到全因儿子不争气搞出这些事,又把儿子当作仇人,在家里咬牙切齿的痛骂儿子。

待有一天傍晚阮桂洪出乎意料地出现在家中,黄三女却又欢喜得掉下眼泪,见儿子瘦得下巴尖尖,笑一下的时候,脸腮上有两道弯弓的褶,黄三女又掉下心疼的眼泪。儿子在里头一定吃了不少苦,关押了半年,就是铁打的硬汉也架不住身心双重煎熬啊!

黄三女手忙脚乱,拿起热水瓶却想着给祖宗神主牌上香,放下热水瓶上完香,拿着玻璃杯却忘了倒水,总之颠三倒四,连话也说不完整,直到隔壁陈姨拿着一把柚果叶进来,才想起去厨房煲抽果叶水。阮世诚心里自是高兴,但他在家里属半个哑巴,只是咕咕地抽他的水烟斗,那不时扫瞄阮桂洪的眼光,才让人感到他对儿子归来的快慰和关切。

原来陈姨在家门口瞥见有人走进欧巷,她眼神不利索了,见来人走进中间阮家,从身影上终于认出是阮桂洪,只是阮桂洪低着头走路,没和她照脸打招呼,她却高兴地想到,阮桂洪没事了,给放出来了。她乐颤颤地马上回家,对老公陈满说了一句“桂洪回来了!”又走出后门来到屋后空地,墙角下不知什么时候生出一棵抽果树,如今快有一人高了,陈姨想到要摘抽果叶给桂洪冲凉,便麻利地摘了一把,后门也不进了,直接就绕过屋角走去阮家。找煲柚果叶煲水冲凉、洗手,是本地流传已久的古老风俗,意喻出事后(或办丧事后)用柚果叶冲凉或洗手能冲走霉气,讨个吉利。

欧灿辉接到父亲电话通知,高兴得马上打的从新市区赶回来。阮桂洪福大命大,只判了缓期执行,不用送去坐监,真值得为他开心。欧灿辉在的士上给陈昊天打了电话,陈昊天也是高兴得很,答应尽快赶回欧巷。的土开到内街街口不进去了,欧灿辉刚下车就看见麦老师夫­妇­刚从江边散步回来,打过招呼便喜滋滋地说,桂洪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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