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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起如厕大有文章初嫖妓胆颤心惊

方浩看了看冯副书记、马局长,然后说:“那我们先稍事休息,等焦书记回来主持会议。”

当会议对自己不利的时候,及时地去厕所,是焦鹏远多年来­操­作会议有效的一招。第一把手离席,等于宣布会议休息,就像篮球教练发现比赛对自己不利及时叫暂停一样,利用短暂的休息调整会议的节奏,使紧张状态松缓下来。

焦鹏远离席去厕所后,会议进入休息状态,有的抽烟,有的起来活动腰部,有的聊天,聊的都是与会议无关的琐事。这时候如果三三两两地继续交谈与会议有关的内容,则是非常不明智的,有话会上不说、会下乱说,往往被认为是非组织的行为,是官场最忌讳的毛病。

千钟在焦鹏远走后三分钟也去了厕所。他不能紧跟着去,会给别人留下去厕所密谈的猜测。去厕所,也有一种不成文的规定,不要跟一把手或者上级同时进入厕所,不论拉屎或撒尿,举止都难以雅观;看着首长做解裤子、擦ρi股的动作,有伤首长的尊严感,不会给自己带来好处。所以有尿有屎都得憋住,等上级出来后再进去。憋屎憋尿也是一种官场功夫。

焦鹏远有尿等待和尿赌留的前列腺病,站在小使台上半天撒不出尿。千钟站在小便台上一边撒尿一边说:“焦书记,您的前列腺病又犯了吧?”

“越来越严重,尿不出尿来。”

千钟看看没人进来,放低了声音说:“方浩这一手够­阴­险的,当着中央来的同志的面,质问您收到法国来的举报信没有,这是有意让您下不来台。他应该在会议开始前问问您呀。”

“方浩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烧到我头上来了。我还是市委书记嘛,他想当林彪?抢班夺权?”

“焦书记,您看我的发言……”

“你的发言很好。”

“我是想定个调调,让他们照这个调调唱,但孔祥弟还唱走了调。” “所以我才上厕所,这个会不能这样开下去。上面一来人,我们乱了套嘛,要敢于坚持真理嘛。” “那我先回去,一块儿回去不好。” “咽”

林光汉等焦鹏远和千钟回来后才起身去厕所,他不想在他们交谈时在厕所撞见。其他的人还要耐心等待他们上厕所的时间。这虽然不像出席会议、宴会、接见劳模等等那样隆重的场合,谁走在前面,谁走在中间,谁走在后面都有不成文又很严格的规定,但也要遵守无处不在的等级规则。

焦鹏远回到会议室。

“对不起,我的前列腺又跟我捣乱,别看这东西是个排泄器官,没什么了不起,也能给你找点小麻烦。继续开会吧。尽管我市在中央的领导下,取得了很大成绩,是九个抬头,但一个指头的事也不能忽视,否定九个指头当然是错误的,这是当年右派向党进攻的手法。他们攻其一点,不及其余。但对一个指头的事充耳不闻,也是不对的。我过去讲过,现在也还是这个观点。只有先安定才能后发展,安定是发展的前提。所以,对那些把水搅混,破坏安定团结的人,不管他以什么名义,说什么漂亮话,我们都不能允许。下面谁发言?”

焦鹏远的目光镜头一样依次摇过每张脸,他们都听出了弦外之音。

张广大发言了:“我讲几句。我是做组织工作的,三句话不离本行,我从­干­部选拔的角度谈几点看法。李浩义、郝相寿、孙奇,包括何启章,他们问题的出现,不仅有个人的因素,也暴露了我们组织工作的重大缺陷,我分管组织工作,应当首先先检查和提高认识。多年来,在提拔­干­部上好像有一条理所当然的规定,给部级­干­部当秘书的,不是处级的要提为处级;工作几年后,一定要提拔为局级。造成当秘书好升官的普遍看法。李浩义就是一例,他当秘书时就不很称职,所以才换下来,但还是提到了局级,好像不提就过不去。郝相寿属于有能力的那种人,但他的组织观念一直就很淡薄。由于我们选择­干­部上的一些偏差,某种程度上助长了机关里捞官意识的泛滥,似乎捞到了官,就捞到了房子,捞到了车子,有些人确实也如愿以偿。咱们机关里流行这样一句顺口溜——‘表扬了指鹿为马的,提拔了溜须拍马的,苦了当牛做马的,整了单枪匹马的’。顺口溜是尖刻了点,但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选择­干­部中存在的不正常的现象。那些善于钻营的人奉行的是‘理论联系实惠,密切联系上级,表扬与自我表扬’,他们说在市场经济条件下要善于推销自我,目的是捞实惠。在反腐倡廉上,我也听到一句顺口溜——‘装错了口袋掏出来就是好同志,搭错了车往回走就是好样的’,好像对小腐小败已经习以为常,掏出来又变成好同志了。过去,我们推广一种经验或者实行一种政策时也往往出现顾此失彼的偏差,孙奇就曾是我们的报纸、电视上大大宣传过的一位改革典型,结果出了这么大问题,想要纠正,难免会在群众中造成误解,甚至对孙奇同情。还有这样一句顺口溜——‘刚刚学会了,又说不对了;说是不变了,又来文件了。”’

连焦鹏远也被逗乐了,“广大呀,你真是神通广大,从哪儿搞来这么多顺口溜?”

“顺口溜可能顺口不顺耳,其中两条是批评我们组织工作,所以记得很清楚。我先说到这儿吧。”

林光汉没有心情笑,他的语气很沉重。

“焦书记、冯副书记、丁副局长,同志们,我怀着沉痛的心情向组织作检查,由于我的水平低,虽有做好工作的主观愿望,但实际工作没有做好。已经暴露出来的李浩义的问题,何启章的问题,孙奇的问题,五彩广场的问题,都在我分管的范围之内,我不能以失察来原谅自己。由于这些恶劣事件的发生,给我市带来了损失,在一定程度上动摇了群众对我们党的信任,这个教训是非常深刻的。我一定好好地反省自己,提高认识,做好工作。同时也提请上级组织对我进行审查,我准备在组织上认为适当的时候引咎辞去市长职务。”

会场的气氛骤然紧张。林光汉提出辞职,这是包括焦鹏远在内的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的。

焦鹏远惊愕地瞪着林光汉说:“老林,你这是唱那出戏?并没有谁让你一个人承担责任,天塌下来不是还有我顶着嘛!”

“我是真心实意,从党和人民的利益出发,才考虑提出辞职的。但在没辞职之前,我会继续做好我的本职工作。下面,我提几点建议。

一、以回国述职的名义,立即召孙奇回国,对他狂赌及别的问题进行调查。

二、对李浩义揭发交待的问题,在中央的领导下,纪委和检察院继续调查、取证,无论涉及到谁,都不能手软。

三、开除郝相寿出党,撤销他所有的职务,把他的材料移送国际刑警组织中国中心局,采取措施,把郝相寿缉拿归案。

、对何启章继续进行调查,取证。

、对计划外一亿元的去向,组织人力着手调查。

、五彩广场遗留下来的问题,由我、千钟负责善后,责任要查清,如果有腐败,一定要同时查清。

以上是我的建议,请焦书记和同志们考虑。最后,我再次向组织提出辞去市长职务的申请,我会写出书面检查和辞职报告。但我在重地向组织保证,在任一天,就­干­好一天的工作,该我承担的责任,我绝不推到别的同志身上。我的发言完了。“

焦鹏远把手一挥,“现在休息,十分钟后继续开会。老林,我和你谈谈。”

林光汉随焦鹏远进了一间会客室,焦鹏远劈头盖脸地说:“老林呀,你事先也不和我通个气,冒冒失失地在会议上提出辞职,你这不是拆我的台吗?死了何启章和黎尚民两个副市长,我已经够狼狈的了;你又提出辞职,这不是给我雪上加霜,当着中央来的人,存心要我的好看呀!”

林光汉闷头抽烟说:“焦书记,市里出了这么大的问题,总要有个人站出来承担责任,我是市长,我不承担谁承担?再说,我的确感到自己才疏学浅,难当重任。我刚说了,组织没批准前,我会继续做好工作。”

焦书记挥着手说:“乱弹琴!乱弹琴!你才疏学浅,是正牌大学毕业生,我这个扛枪出身的人又怎么样,回去站岗?老林呀,我一再说,天塌下来由我顶着,你要和我同舟共济,渡过难关。你不当市长,让我从哪儿抱一个市长来?让上级再派一个?还是让野心家上来?你替我想过没有!我明确告诉你,我当一天市委书记你就给我当一天市长。等我下台了,你再提出辞职。这个问题,没什么好商量的。”

分钟后继续开会,仍由焦鹏远主持。

“现在开会。休息的时候,我和林市长交换了意见,本次会议没有讨论人事问题的议程。林市长采取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方式,提出辞职,承担责任,­精­神是好的,方法是不对的,辞职根本不给予考虑。现在继续发言吧,谁讲?”

方浩也觉得林光汉突然提出辞职转移了会议的方向,他说:“我讲几句。我同意焦书记的看法,林市长没有理由通过辞去市长职务的方法来承担责任。我完全同意林市长刚才提出的六点建议,这六点建议一旦经市委常委会通过,是反腐败的大举措,我建议对林市长的六点建议进行讨论和通过。我的发言完了。”

焦鹏远不想把会议开得太长,“今天的会议开得很好,六点建议要尽快形成文件,立即行动,特别是纪律检查委员会更首当其冲,责任重大。最后我强调两点,一是不许泄密,孙奇还在国外,谁泄密,谁负责。二是在座的谁有腐败,自己快快洗手洗澡,我是谁也不保。冯副书记和丁副局长还有什么要讲的没有?”

冯副书记会上了笔记本,“那我就再占大家几分钟时间。”

焦鹏远不悦地说:“请,请。”

“在已经查处的党政高级­干­部中发现了一个值得我们大家都该警觉的问题,有一部分人之所以贪污腐化,走上犯罪道路,是由于对社会主义、对共产主义的信仰发生了动摇,及时行乐的思想抬头,成为资产阶级、封建意识的俘虏。我们共产党人除了人民的利益没有自己特殊的利益。这一点是绝对不能忘记的。还有一些领导­干­部,大搞权大于法,情大于法,以各种名义­干­预司法调查,保护贪官污吏,这是不能允许的。全党必须在政治上与中央保持一致,这是我们的事业取得胜利的根本保证。对于这些政治上与中央离心离德,另搞一套,贪污腐化的­干­部,无论他过去的功劳有多大,能力有多强,要坚决地撤换。”

丁副局长趁热打铁说:“冯副书记传达的是中央的­精­神,请同志们认真领会。我想补充一点,我们共产党人通过反腐倡廉,有能力清洗我们肌肤上的病菌,更加健康有力,充分发挥执政党的作用。对这一点有怀疑的,将会一次又一次看到我们的实际行动。而对这一点存有侥幸心理、顶风作案的人,也必然会碰得头破血流。”

焦书记第一个站起来,“散会。”

在送中纪委和高检领导同志的大轿车里,方浩的神­色­带几分忧郁,冯副书记似乎着穿了方浩的苦衷,握住方浩的手说:“老方,这次会议之后,算初步揭开了盖子,你的压力会更大,第一把手与案件有牵连,事情往往很难办。”

丁副局长说:“有中央的直接领导,困难是可以克服的。市委常委会,我觉得开得不错,除个别­干­部态度暧昧外,绝大部分领导­干­部是跟中央保持一致的,包括林先汉市长。”

方法解释说:“林先汉同志谨小慎微。名义是市长,实际上什么都是焦书记说了算。焦书记的级别比他高出许多,他不能不有所顾虑,这是很正常的。”

丁副局长说:“我们回去之后,请示中央领导,立即由国际刑警中国中心局对郝相寿发出红­色­通缉令。”

方浩用力握冯副书记的手,“冯书记还有什么指示?”

“无论涉及到谁,都不能手软。反腐败是大势所趋,谁也挡不住。两手都要硬,对此我们一点也不能含糊。你随时和我们通情况,中央对你市反腐败是很有信心的。”

市委紧急常委会召开的当天夜里十点。沈石出了市委,上了一辆出租车。

陈虎和焦小玉开着切诺基偷偷尾随。

两辆车一前一后来到地平线饭店。

陈虎守在车里,焦小玉下车尾随沈石进入饭店大堂。

沈石走到饭店内线电话旁,拿起电话。

“我来了,去办公室找你吗?”

“不要上办公室,我让沙莉去接你。”

焦小玉看到焦东方的秘书沙莉走到大堂,冲沈石招手。

沈石跟她上了电梯。

焦小玉不敢进入电梯,怕被认出来。

电梯启动后,她注意电梯间外面的楼层显示停在六层。

焦小玉上了另一间电梯,在六层停下。在走廊里,她发现焦东方进了一间客房,门刚刚关上。

她走到客房前,见门牌是616号,转身回到电梯间。

她下了电梯,走出大堂,回到车上说:“陈虎,你猜得不错,沈石是来见焦东方的,我看见焦东方进了616客房。可惜,不知道他们谈什么。”

“我们守在这里,看沈石什么时候出来,出来后又到什么地方,他是热锅上的蚂蚁,够忙乎的。”

在616客房,沈石神情慌乱。

“…局委通过六点决议,第一点就是召孙奇回国述职,飞机一降落,他就会被捕!”

焦东方熄灭了准备点烟的打火机。

“你参加常委会了吗?”

“没有,现在不让我作会议记录了,自从郝主任出事之后,你爸爸对我不太信任。是我从机要打字员那儿知道的,没错。”

“都是什么内容?”

“别的都不太重要。开除郝主任出党,继续调查李浩义和何启章,还有要查一亿元的去向。对了,还有五彩广场的善后。对咱俩第一重要的是第一条,孙奇要是抓起来,咱俩就完啦!你得赶紧想个办法呀!”

焦东方无力地躺在床上一言不发。

沈石见焦东方都没了主意,更加慌乱。

“东方,你别不说话呀!我可不想进监狱。”

焦东方的思维一刻也没有停止,他已经有了对策,但不想告诉随时都会变节的沈石。他从床上起来。

“沉住气,翻不了船。你回去吧,我自有安排。以后我不找你,你不要来见我,也不要打电话。有非说不可的事情,利用公用电话找我。在这个时间要特别小心。”

“你有什么应付措施?说说,让我也踏实踏实。”

焦东方冷笑一声。

“猪踏实,你想像猪一样活着?狗猫都不踏实,别说人啦。与大斗争,其乐无穷,与地斗争,其乐无穷,与人斗争,其乐无穷,是毛主席教导我们的。我喜欢的就是人与人斗,有意思,比玩女人过瘾。看我怎么要他们吧。沈石,我警告你,从你受贿第一块钱开始,你就没有什么踏实日子可过了,以后更不会有,你的罪死两回有富余,你只有横下一条心这一条路。只要你紧紧抱住我和我爸爸的大腿,我就不会一脚把你踢开。你要是骨头一软,法院饶不了你,我也饶不了你。去吧。”

沈石灰溜溜地出了地平线饭店大堂。来到门口,招手上了一辆的土。

陈虎开车悄悄跟着的土。

被恐惧感折磨得­精­疲力竭的沈石突然想到了一种麻醉自己的方式,他问的土司机:“晦,我听说出租司机十个有九个是拉皮条的,你手里有姑娘没有?”

司机嘿嘿一笑。

“看起来您是老嫖客呀,够门儿清的。”

“实话告诉你,我是头一回,你们这买卖,我是从材料上看到的。”

司机露出了讨好的神­色­。

“哟,您是­干­什么的?”

“说出来吓破你的胆子。”

司机把嘴一撇,“你别逗我乐了,说出来吓破您自己胆子还差不多。你以为我没见过呢,当官的‘打洞’,最怕别人摸他的底。嘿,我今天扫路边的钱全归您了,只要您敢说出您是­干­什么的,连您‘打洞’的钱都由我出!”

沈石让司机给镇住了,他真不敢亮出市委书记秘书的身份,这些司机,怎么什么都分不清。

“说正经的吧,你有没有姑娘,要­干­净的。我不想惹一身病。”

“这位爷,只要您舍得出血,我连雏儿都给弄来,没开过苞,哪能有艾滋?你带着多少T?”

“什么叫T?”

“您又逼我乐,T就是钱哪。就您这有头脸的,腰里有T,身边有蜜,出门打的!是不是您哪?”

“找一个Chu女,要多少钱?”

“一般的两千五,盘儿靓的没价。这位爷,您把心搁肚里,我绝不蒙您。我提两成,谁接客我从谁那儿提,按您当官的说法,叫透明度吧?是不是您哪。”

“好吧,两千五就两千五,快点。”

“您是不是鹿鞭吃多了,顶起帐篷来啦?绷住劲,一二三买单不值。”

“有地方没有?”

“这位爷,敢情您想找暗门子呀?是雏儿都有家长,你横是不能当着她爹她娘的面就抄家伙吧?要找雏儿,就得在宾馆开房间。宾馆咱们有呀,保安绝不会麻烦您,他们还得提一成呢!”

“你认识这样的宾馆吗?安全要有保障?”

“多了不敢说,我手里有七家八家。”

出租车停在公用电话亭前,司机下去打电话约人。

陈虎的车停在二十米以外。

焦小玉擦擦切诺基的前窗说:“司机给谁打电话?”

“不知道,跟下去就明白了。”

司机打完电话,回到驾驶座上。

“齐活儿。咱们去接那雏儿,然后我再给您送个好地方。价钱我跟人家讲完了,两千五。”

“你办事还挺利落。”

“利落点,您下回想‘打洞’,不是还找我吗?”

陈虎的车远远地跟在出租车后面。

出租车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上了一个穿白裙子的少女。

焦小玉奇怪地往外看。

“这是怎么回事?是个小姑娘。”

“跟下去再说。”

出租车停在惠康宾馆前,沈石付了车款,带着少女进了大堂。

沈石去大堂登记交款。

少女远远地坐在沙发上等。

焦小玉和陈虎也跟进了大堂,躲在暗处监视。

沈石拿了入住登记单,冲少女一招手,少女跟了上去。他带着少女到一楼服务台用入住单换了房间钥匙,进了125房间。

陈虎和焦小玉看见了这一切。他们回到车上,焦小玉不解地问:“沈石和这个少女是什么关系?”

陈虎的右手拧着方向盘的胶皮说:“沈石这家伙不是东西!”

在沈石透露市委六点决议之后的第二天清晨,焦东方检查放在老板台上的汤加护照和机票,然后把护照和机票放进西服的内口袋,离开办公室。他戴着墨镜,提着一只公文箱,钻进一辆出租。

出租车向机场疾驶。

“师傅,放段喜乐听听。”

“您想听什么?”

焦东方掏出一盒录音带。

“放这个。”

“自带录音带,看起来你不是凡人。”

车内响起(G弦上的咏叹调)。

焦东方听得入神。

“这是什么呀?也不唱……”

“别说话,开你的车。”

他没有让任何人送行,连他的机要秘书沙莉和仅存的一名卫士也不知道他去机场。

他从不担心自己有一天会被捕,他总能事先得到消息,持外国护照登上飞往异国他乡的飞机。他也从不担心一旦自己出逃境外后,国际刑警会对他追捕,因为他知道国际刑警不愿与中国警方合作的很多事例。除非死到临头,他绝不轻易出走,用他的话来说“绝不能淘汰出局”。昨夜在沈石走后,他打电话到香港找到葛萌萌,让她通知孙奇从巴黎赶到香港会面。

在飞机脱离跑道的那一刻,一阵酸楚涌上心头,仿佛像郝相寿一样,从此一别再难踏上故土。女保镖朱妮和男卫士杨可的身影在他眼前晃动,他忘不了杨可把氰化钾放进嘴里那从容的神态,痛失良友使他想起来就扼腕叹息。

邻座是一位年轻母亲带着她两岁的儿子去香港探访老公。孩子翻了一杯可口可乐,溅了焦东方的西服。他没有生气,反而掏出派克圆珠笔送给了孩子。童年一去不返,他突然来了很少体验的感伤,如果生命能重新开始,我不愿意生在相候之家。

飞机降落在启德机场。香港,他已记不清来过多少次,以往都是香港头面人物亲临机场迎接,而这次却在电话中嘱咐葛萌萌,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迎接的是葛萌萌,焦东方钻进了她的黑­色­沃尔沃。

葛萌萌亲自开车。

“孙奇今天下午才能到,他说一定赶来和你见面。东方,究竟出了什么事?”

“孙奇在法国豪赌,被一个华侨举报。市委决定召他回国述职,一下飞机就会戴上手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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