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落败,也不能胜,岂非是个平手?”玉锦香脸色一暗,倏忽间转喜为悲,颇觉失望,“那怎么成?若非少爷指点小语,不出十子,我必可拿下胜局。”说着,侧着头想了想,又连连摇头说:“不行,不行,你得赔我一样东西。”
“赔你什么?”韩彻笑问。
“是啊!赔什么?”玉锦香反而被他问住,想了很久才慢慢说道,“前日我与百灵上庙会,百灵买了一串水晶佛珠,那佛珠好漂亮,只可惜仅此一串≠爷就向百灵讨来,赠与我吧!”
“不成,不成。”韩彻正自沉吟,百灵已忙不迭摇头说,“君子不夺人所爱,小香你怎么可以蒜种手段?这不是明夺暗抢吗?”
“君子有成人之美!”玉锦香笑得异常狡猾,“你捷足先登倒也罢了,谁让你还故意经常拿出来炫耀?惹得我心里老大不爽。”
“慢着,慢着。”百灵柳眉倒竖,杏目圆睁,“谁故意炫耀了?是你说这佛珠漂亮,非要我拿出来看看的。”
百灵最会遂皮子,玉锦香也当仁不让,说着说着,琴也不弹了,棋也不下了,二女就逞起了口舌之利。花解语坐在一旁,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掩嘴偷笑,幸灾乐祸,偷偷看了韩彻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这一下看你怎么收拾!”
韩彻左手张开,覆盖住额头,两指轻轻按摩着“太阳茓”,不住地摇头苦笑――面对千军万马,他都未必惧怕,但对于这三个丫头片子,他似乎只能如此感叹:“世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就在这时,忽听坐在车辕上的韩府总管计无穷突然一声长“咦”,两匹健马猛然慢慢停止了奔驰,又行出数丈,车厢终于退下来。
“计总管,发生了何事?”事起仓促,韩彻眉头微拧时,花解语已先自问道。
车厢外立即传来计无穷的淡笑:“少爷,我们只怕是遇上了剪径的强盗了。”
(四)挡路的乞丐
湘浙一带为富饶之地,素有“鱼米之乡”美誉。江湖虽然险恶,人心却未必狡诈,在太平盛世、歌舞升平中,人人自得其乐。在这样的年代这样的地方,居然也有强人出没,实在是件咄咄怪事!
“我。”花解语话未说完,已伸手从身边操起一把柳叶刀,飘然下车。
“我也看看去。”说到斗嘴,玉锦香自然不是百灵的对手,好不容易逮住了一个下台阶的机会。
“噗哧!”百灵似乎瞧破了她的诡计,笑道:“我说小香,看病、解毒你的确比杭州城第一名医‘赛华佗’叶无病强多了,可也没听说过‘圣手女华佗’的武功如何了得啊!你去凑什么热闹?该不会是下棋输给了小语,心里不服气,想要给她添乱子吧?”
玉锦香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再不理她。
花解语一下车厢,不由得乐了,几乎笑翻了天,抬头对计无穷嚷道:“计总管,这就是你所说的强盗?只不过是几个要饭的,你就怕成了这样?从什么时候开始,堂堂计大总管也变得胆子忒小了?”
古道上,七、八个蓬头褛衣、一身疮疤的乞丐,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地呼呼大睡,也不知有意,还是无心,挡住了马车的去路。
“天下人都知道,天下要饭的,不仅仅只是要饭,更多的时候,他们要的是银子。”计无穷却没有笑,一脸正色说,“天大地大,这些要饭的哪里都不能睡觉?偏偏躺在这里挡住去路,不是强盗是什么?”
“如果真是要饭的,我给他们点银子打发走了就是。”花解语蹙眉说。
“你去?嘿嘿!小语,”计无穷微笑道,“如果你去的话,只怕他们要的就不是银子那么简单了。”
“乞丐不要银子要什么?”花解语失笑道,“我还没听说过不要银子的乞丐。”
“也许他们要的是你……你的命!”计无穷突然压低了声音。
“计总管,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花解语也低声说。
“你想一想,一群要饭的不去城里行乞,却跑到这里来睡大觉,岂非很可疑?”
“难道……他们是真的剪径的强盗?”
计无穷沉吟半晌,轻声说:“让我来,一试便知道是不是。”语声未歇,他已飘然掠出八尺,举手扶了扶头上的文士冠,缓缓向那群乞丐走去。
乞丐们犹自酣然大睡,有人打着响亮的呼噜,有人发出含糊不清的梦呓。计无穷眉头微皱,轻咳一声,清了清喉咙,扬声说道:“诸位朋友,能否借一步说话?”
他一连说了三次,其中一丐睁开朦胧睡眼,仅只一线,看了他一眼,翻了个身,随即又睡了过去。计无穷脸色立即沉了下来,如罩上一层严霜,微一沉吟,“嘿”然一声冷笑,从怀中摸出一块碎银,倏然扬手打出,击向那丐后背的“俞腑茓”。
那丐却突然惊叫一声:“好大的蚊子!”说着反手一拍,碎银竟落入他沾满了灰尘、破烂的衣袖中。
“嘿嘿!果然有古怪。”计无穷冷笑着,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五)八卦阵
他每踏出一步,乞丐们的呼噜声就小一分,行到近前,他倏然驻足,呼噜声也倏然而止。八丐突然一齐爬起身来,一齐伸了伸懒腰,脚步交错,身形变换,各据一方,竟将计无穷围在当中。
计无穷瞳孔渐渐收缩,又慢慢扩张,目光瞥处,发现这八丐所占方位,竟是按八卦摆布,刹那间,小小空间竟似弥漫着一股逼人肌肤的杀意。
“这位大爷你行行好……”一丐忽然开口唱道。
他一开口,其余七丐立即跟着唱了起来:“我家上有老来下有小,发发善心救苦难,包你长命百岁快活到老!”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乞丐这一行的,也有他们的行规,行乞时开口能唱、随便捏出些词来是司空见惯,调儿大都是“莲花落”。但这八丐此时唱的,却是非常怪异的腔调,似是纨绔弟子、泼皮无赖出入烟花之地时随口哼哼的“十八摸”下流小调,令人啼笑皆非。
计无穷瞳孔再次收缩,又扩张,左手紧紧握住刀鞘,右手已按在刀柄之上,全身都已崩紧,如同欲离弦之箭,只觉那股冰凉的杀意已愈来愈浓,迫于眉睫,似乎一触即发!
歌声倏然停止,突然之间,空气中竟似有种令人窒息的味道,站在“乾”位的乞丐身子猛地一闪,欺身而进,其他方位的乞丐也立即发起了攻势,
“八卦”中的每一卦形都代表一种事物:乾为天,坤为地,坎为水,离为火,震为雷,艮为山,巽为风,兑为沼泽。“乾南坤北,离东坎西,兑东南,震东北,巽西南,艮西北”口诀中,隐含生死变幻之理,武学之士常以其理加以变化创出无数武功绝学♀八丐所布成的阵法,就叫“八卦阵”,阵法首尾呼应、环环相扣,攻防兼备,围圆打点,循循相生无有穷尽,对手一旦陷入其中,所有的方向都被封堵,滴水不漏。
计无穷博学多才、阅历深厚,明白其中道理,八丐身形方动,他手中的刀也立即出鞘,只见融融春日下,一道如春水般的亮光倏然飞过。“哎呀”一声,“离”位那丐已莫名其妙地挨了一刀,伤在右臂,本已破烂不堪的衣襟立即裂开一道大口子,鲜血汩汩流出。刀光未歇,去势不停。计无穷一击得手,绝不滞留,反手又是一刀,砍中了“艮”位那丐的右大腿。那丐脚下一个踉跄,险险跌倒,“八卦阵”便也如同开了一道口子,威力大减。
“操他爷爷的,没想到点子竟是如此厉害。”“乾”位那丐恨恨骂道,“兄弟们的血不能白流,人家的银子也不能白要,大家来个狠的,给他点味道尝尝!”
语声中,八丐身形晃动,相互交错,竟彼此间移形换位,圈子愈缩愈小,直似水桶,将计无穷紧紧箍在其中,同时八条杖影闪耀着青光,一齐向计无穷身上戳去,看似杂乱无章,其实每一条绿竹杖都是袭击茓道,认茓之准,不差分毫。
“你们不是丐帮的人。”计无穷眯着双眼喝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是奉谁之命前来挑衅?”
丐帮是当今江湖上最大的帮派,帮众皆以行乞为生,手中皆持一根竹棒以示身份,这八丐手中竹杖虽与竹棒相差无几,但却不似竹棒轻盈,而且杖尖尖细如钻,似是钢铁所铸,绝非丐帮所属。
“谁说我们是丐帮的人?”一丐桀桀怪笑,“谁说我们只是前来挑衅?我们是来要命的。”
“我明白了,”计无穷一边挥刀反击,一边冷笑道,“你们就是传说中穷凶极恶的‘洪荒八丐’。”
“洪荒八丐”本非乞丐,其实是个杀手组织,不以行乞为生,但常以行乞掩饰身份,穷凶极恶如旦古洪荒恶兽,向来为江湖白道所唾弃,但这八丐行踪飘忽无定,武功高强,出手狠毒,组成的“八卦阵”共同进退,也是向来为江湖中人所忌惮。
“原来这老小子也听说过我们的名号,”一丐格格笑道,“那敢情好,免得你死在我们手里,到了阎王殿,还不知道是死在什么人手里。”
“素闻‘洪荒八丐’的‘八卦阵’所向披糜,无人可挡,今日计某便要大开眼戒,好好领教。”计无穷一脸从容,刀已接连挥出,只听“叮叮当当”之声连响不绝,那八丐手中的绿竹杖果然是钢铁所铸。
但见刀光杖影分分合合、起起落落,片刻后已交手百十余招,八丐中一丐右臂中刀,手法不灵,一丐伤在大腿,脚步不便,“八卦阵”威力大减,但计无穷被困在其中,一时也不能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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