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恨?可怜?(1)
躲过几只扔过来的皮鞋,也不去理会耳边咆哮的骂声,我低下头看了一眼身边受伤甚重的年轻人,试着用中国话问道:“哪儿受伤了?让我看看。”
那个年轻人抬起头冲着我苦笑了一下,血污覆盖下的是一张称得上俊美的脸庞。尖尖的下巴,白皙的皮肤,水灵的眼睛,嘴角破掉使红肿的嘴唇看上去更添妩媚,要不是有个喉节从脖子上突起,我甚至以为他是个女人了。
“谢谢!”那个男生惨笑了一下,用非常标准的普通话说道,“我没事。”
我看着他手捂的肋骨有点不对劲,用力地拨开他的手一摸,明显能感觉到皮肉下面的倒数第二根骨头裂了。
“你骨折了!”我皱皱眉说道,“你应该马上去医院。如果断了的断口刺伤腹膜引起大出血,就没救了。”
“可是……”那个男孩抬头看了一眼紧锁的铁门,苦笑着摇了摇头,表情很奇怪,不是憎恨,而是带有后悔的落寞。
“他们不让你上医院?”我没来过日本,虽然我知道日本人不喜欢中国人,但没想道竟然会有这样明目张胆、没有人性的虐待,这和日本标榜的跨入西方程度的人权平等相去甚远。
“他们没有再打我两拳已经不错了。听说他们在监狱里虐待中国人犯是很平常的事,以前我以为只是一种污蔑,可是现在看来确有其事。”那个青年说话的口气听起来很奇怪,“我只能庆幸,我不是在8月15日发生这种倒霉事。”
“8月15日?”我想了一下,突然明白过来,8月15日是日本的二战投降日。
“是啊,每年的8月15日,日本战败投降日来临的时候,日本的右冀团体就群起走上街头游行示威,朝拜靖国神社。”少年苦笑了起来,“并且会敌视所有亚洲到日本来的劳工和学生,不少人在这一天被打,甚至有被强Jian、被杀事件发生,但这些罪行都会受到政府部门的庇护,最后不了了之。”
“虽然现在已经过了八月了,可是仍然会有这种事情发生。”青年说话时稍有激动就牵动伤口,痛得停住了说话,咬着牙流起了冷汗。
“躺下!我给你看看……”我让他平躺到坐椅上,解开他的衣服,轻轻地抚摸着他的伤口,顺着皮肤突起反映的骨头折断的方向,轻轻地用拇指将断骨向下压回原位。这就是所谓的捏骨术——不开刀将断裂的骨头接好的技术。本来按照秘传中医骨科的传统,这种技术没有十年以上的经验,是不可以在人身上进行的,因为一旦接错位,就要重新把骨头砸开,所以要积累足够的经验才行。可是我现在除了对军火熟,就是对死人熟悉了,对于解剖人体和骨折我见多识广,这种低程度的复位术,已经难不倒我了。
躺在长椅上的青年,因为剧痛全身紧绷成两头翘的香蕉模样,虽然满头是汗,眼泪都流下来了,却咬着牙没有出声,看上去并没有容貌显示的那样弱不禁风。等我把骨岔替他全部接好,他已经痛得快虚脱了,剧烈的疼痛引起的心动过速,使他的脸色看起来苍白得像个吸血鬼。
扯点衣服做绷带将他的伤口固定好后,我扶他坐直身体,从他略能直起的坐姿可以肯定,我的手术是成功的。
“谢谢!”青年十分虚弱地向我道谢,“我叫袁飞华,上海人。”
看着他伸出的小手,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握住他的小手,自我介绍道:“我叫刑天,河南人。”
“你怎么进到了这里的?”袁飞华看见我西服上干涸的血渍,但在我身上找不到一丝伤痕,便奇怪地问道。
“杀人!”我话语未落,袁飞华就吓得站了起来,扯动伤情又痛得坐回了坐椅上。
“看着也像。”袁飞华又重新打量了我一番说道。
“……”我奇怪地审视一下自己,并不觉得自己哪一点像杀人犯啊。
“我很像杀人犯吗?”我好奇地问道。
“你的眼神很无情!也没什么,只是面……面相比较严肃!对,比较严肃!”袁飞华自知失言,赶紧补救道。
我摸了摸袁飞华一直注视的喉节和脸上的刀口,还有几道弹片的划伤,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已经面目全非了。在狼群中怎么也显不出我来,像快慢机脸上那个横跨眉头的弹疤,屠夫毁了半张脸的刀痕,先锋少一块的鼻梁……早就把我给衬托得有点像奶油小生了。单独拿出来才发现,原来我也不算善类了。
“好了,别说我了,还是说说你吧。怎么回事?来日本干嘛?怎么会受伤的?”认识到自己面相凶恶后,我的心情有点郁闷,岔开话题不想继续下去了。而袁飞华似乎也不敢再对我的容貌多做评论了,低着头抠着手指上凝固的血痂,想了想说道:“我来日本是上学的,受伤是……是我曾经认为是知心朋友打的。”
“哦?反正被关着也是没事,你就从头说说看好了!”我停止了自怨自艾,坐到他身边听他说了起来。
“我从小生长在一个富足的家庭中,不愁吃穿。父亲是政府官员,母亲是商海娇女,家中只有我一个独子,所以我童年便过着别人追求一生也并不一定能得到的奢侈生活。我漫无目的地长大,每天凭着兴趣到处转悠,认识了许多和我身世相同的朋友。我和他们一起玩乐,一起打架,一起把马子,一起开祼体派对。一切都来得太容易了,没有任何刺激,生活就像吸食过大麻后产生的幻觉一样,真实却缥缈。你知道吗?那种感觉,就好像我活在梦中,想挣脱却永远跳不出那个循环。”袁飞华幽幽地自顾自说了起来。
第五章混乱
可恨?可怜?(2)
我点了点头,这就是所谓的青春期的彷徨,我也有过类似的心境。
“为了寻找活着的感觉,我去飞车,去偷窃,却仍找不到活着的感觉。我把自己锁在家里,不和人来往,我看不起身边的人,因为他们太平凡了,平凡得令我嫉妒。我觉得中国就像一潭死水,没有活力,没有氧气。从那时起我就开始疯狂地迷恋外国的文化,目标当然是和中国最有共通性的日本,我看日本的畅销书,听日本的流行歌曲,看日本的电影和电视剧。通过这些,我在脑中给自己描绘了一个完美的日本,它的社会是那么地有活力,就像《东京爱情故事》中的赤名丽香;它的子民是那么地多情而忧郁,就像《挪威的森林》中的村上春树;它的言论和感情是那么地自由,就像《魔女的条件》里的黑泽光和广濑未知。甚至连日本的女性在我心目中都像坠入凡间的精灵一样完美。”
我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盲目的崇日族,我听说过这种人,却从没有见过,没想到竟然让我在监狱里碰到一个。
“我以为日本的一切都像天堂一样美好,在网络论坛上曾经为了南京大屠杀替日本辩护,和无数人唇枪舌剑地相骂一年有余。也因此认识了在中国的几个日本留学生,我们一起出游,一起聚餐,他们把我介绍给更多的日本留学生。我很高兴自己能融入了一个‘上等’的交际圈,并从他们彬彬有礼的客套中,感觉到了一点人生的尊严,错误地认为这就是我人生的追求,也引发了我到日本来的强烈愿望。”
袁飞华说到这里,用手捂住了脸说道:“在我的再三要求下,我父母给我弄到了出国的途径,我顺利地来到了日本,在这里我见识到了无数新奇的东西。先进的都市让我头晕目眩,我忽视了物欲横流下的丑恶,甚至认为日本人对中国人的歧视是我自己血统的错,为此还起了个日本名字叫江口寿明。”说到这里,袁飞华激动得一拳重重地砸在椅凳上,悔恨之情溢于言表。
“我有点儿想掐死你。”我抽出一根雪茄,点上火,借雪茄的镇静作用,压下心中的怒火,原以为已经看淡了国家和民族利益的我,发现自己的双手因为激动不停地颤抖,青筋都跳起老高,想一把捏碎这小子的喉管。
“嘿!”袁飞华哂笑了一声,自嘲道,“现在想起来,自己都觉得想掐死自己。”
“那你怎么会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已经猜出事情的大概,但不知是什么事情让这个家伙竟然从如此难以自拔的盲目中清醒过来。
“那是一次酒后闲聊,我们大家谈到了二战,谈到了日本的战败。我的几个日本朋……同学……”袁飞华说到“朋友”这个词的时候,语气变了一下,换了个词继续说道,“在那里检讨日本为什么战败,他们都认为日本不应该去招惹美国,应该把中国全面占领并完全同化后才能够对美宣战,因为战线拉得过长,最后导致战败。”
听到这里,我笑了!一群傻小子,自以为很懂似的。以为日本不惹美国,美国就会任由日本做大,美国也不是傻子。打完日本,美国就打朝鲜,打越南。为什么?不就是为了占领亚洲的经济资源吗?珍珠港让你炸了,美国高兴得不得了,可算抓到了出兵的借口。
“当时说到了日本战后男女比例失调,继而谈到日本战死在中国的50万士兵时,那些家伙竟然表示,当年应该进行蚕食政策,东北拿下后应该将其完全日本化,然后再入关。而且竟然开始讨论措施:禁止汉语,强制推行日语是‘皇民化’的主要内容,禁止中国人使用中国名字,消灭中国宗教和文化传统,代以日本的文化和宗教。推行差别教育和普及日语,防止中国人接受高等教育。甚至提出将中国男子全部杀死,或禁止中国人通婚以消灭中国人,一步一步地将中国变成上岸的日本。”袁飞华说了一半就气得脸色发青了,“当时他们根本没有避讳我这个中国人,当着我的面就这么讨论,应该采用什么手法来有步骤地消灭中国人。”
“……”听到这里,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些我都听说过。当年日本人在台湾和韩国都推行这种政策,影响非常深远,以致后来出现李登辉这种自称“皇民”的总统,都是那时候50年同化统治的结果。
“所以你有了心结?”我拿出根雪茄递给因为激动而再次触动伤口的袁飞华,“吸两口,能止痛!”
“谢谢!”袁飞华接过雪茄吸了一口,被奇怪的烟味呛到,差点吐出来,好半天才缓过那口气儿,擦着眼泪对我致谢。本想把烟还给我,可是因为止痛效果快速且明显,他又犹豫着将烟塞回了嘴里,小口地抽了起来。
“然后呢?”我坐到他身边靠着墙,看着周围对我们两个不怀好意的目光,漠然问道。我对日本人恨中国人,和想消灭中国人而占有中国大陆并不惊奇,因为70年前他们就做过了,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再干。
“本来我以为日本人都像电影和漫画中的人物一样,人人拥有一颗高尚的心,因此我相信日本所说的南京事件才是南京大屠杀的真实情况。我甚至认为日本这个岛国终究要上岸的心态,是一种求生的正当行为。但那一次的谈话让我了解到,原来所有一切的原动力竟然是这种强盗思想,我很生气地离席而去。从此,我便开始注意那些原来被我刻意忽略的世界各国对日本的负面评价,我开始发现,原来想像中像天使一般的日本女孩,大部分在国中便开始懂得高价出售自己的Chu女身体。有的人进高中的同时舍弃Chu女之身,毕业时完成一百人记录。本以为日本人民是友好平等的,但原来连日本妓汝都很默契地不接待中国嫖客。原来认为最有责任感的日本男人,常挂在嘴边的却是‘我非你一人所有’!导致的结果就是流产妇女为供奉死婴而设置的‘水子寺庙’前日夜闪烁着光亮,那是十几岁少女焚化她们还未成形的死婴的火光……”
第五章混乱
可恨?可怜?(3)
我默不作声地听着袁飞华讲着日本各种闻所未闻的怪事,这些都是仇视日本的中国人连捏造都捏造不出来的东西。
“日本在我心目中的形象越来越不堪,这个畸形的社会和制度越来越让我觉得讨厌。看着像我一样盲目崇拜日本文化的中国青年,抱着对日本的一知半解蜂涌而至,被日本人排挤,被日本制度歧视,因为不公平的对待而失业,但又以没有引渡条款壮胆,怀着畸形的民族意识堕落为罪犯,我心中第一次感到无比的痛苦。”袁飞华深吸一口气,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幻想破灭后,我开始疏远身边那些仍抱有军国主义思想的日本人。也许是我的举动太明显了,引起了身边那些人的注意,前天晚上我被最信任的朋友叫了出来,被迫和他们一起喝酒,没想到酒过三巡,这些家伙的目的便暴露了出来,他们以我母亲是台湾人为由,硬要让我承认自己是日本人的子孙。如果是在以前,也许我会高兴得欣喜若狂,但经过那件事后,他们的这一要求,对我来说就像让我吃大便一样恶心。我断然拒绝了他们的要求,并当场翻脸声明断交,没想到他们竟然骂我是数典忘祖的不孝子孙,扬言要替我的长辈教训我,数人对我进行围殴,时间长达数小时,警察到了问清情况后竟然扭头就走,直到我昏迷休克这群人才停手,而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这里了。据警察所说,打我的人都跑了,一个也抓不到。对于我要上医院的要求的答复是:看起来没有那么严重!也不许我打电话给我的朋友和亲人,也不让我见律师,我已经被关在这里两天了。”
看着他的神情由后悔到悲哀,由悲哀到激动,由激动变愤怒,最后几近疯狂,我心中挺替他感到难过的。一个没有人生目标的小伙子,在迷途中苦苦寻觅了很久才找到了一个追求,结果却证明是一个错误的方向,最后带给自己的是无尽的羞辱和伤痛。身上的痛也许过几天就会忘记,可投入的感情和被践踏的尊严,是永远都挥不去的梦魇。
也许是佣兵这个见不得光的活计做久了,世界各国诸般黑暗的、有违道德的事情见多了,原来对于民族、国家的热爱和敬重逐渐地淡化了许多。从他身上我又找回了自己渐渐迷失的民族感情。如果自己都不热爱自己的国家和民族,不为它感到自豪,你又怎么可以希望从别人那里得到尊重?这个从小便被灌输了千百遍的小道理,也许并不是说说就能明白得了,只有环境让你真正体验到了,才能理解它的含义。
“我最痛心的不是被打,也不是被最好的朋友出卖,而是我曾经在网上以中国人的身份来为日本辩护。你知道为什么日本首相一定要参拜靖国神社吗?很多中国人都相信日本首相参拜靖国神社是日本政府的错,广大民众都是善良的,可是大家应该知道日本是一个极民主的国家,如果首相的行为不经民众的同意,他马上就会被罢免,他拜了几次都没有人管,这就说明大众都是默许的。他们自己人都不出来为首相辩护,我一个中国人却在网上替他辩护,现在想起来我根本就是汉奸,真是应该一死以谢天下。”袁飞华说完,脸色因悔恨成了紫红色,眼泪无声地流淌下来。
“你是应该以死谢天下!”我忍着火气听他把事情讲完,明白了他的日本情结和人际关系的复杂纠葛。作为一个中国人,我真的很想一巴掌将他的脸打烂,可是他说到后来已经醒悟过来,又让我没有办法拿他来宣泄心中的怒气,只能不停地抽雪茄烟。
“我现在都没有脸回国,因为我曾经和身边的人说过,到了日本就等于到了自由民主的天堂,永远不再回去了。”袁飞华抬头瞥了我一眼,又低下头说道:“当我发现原来日本是一个如此不堪的地方时,我也没有回头路了。”
“自由?”我哼笑道,“自由和民主真的那么值得羡慕吗?民主是和经济实力成正比的,我去过的非洲国家哪个不‘自由’?是个人拿把枪上街都能杀人,简直自由过头了。那里的民主就是各派军阀都想独立,打得天翻地覆,很值得羡慕吗?安定发展对一个国家才是最重要的,中国如果没有经济基础地去乱搞民主,早就乱了套了。你们这群追求理想主义的小鬼,就是容易昏头,估计被某些人利用了也不知道。”
“我也是现在才明白!”袁飞华发泄了一通,把心底话都说出来后,脸上轻松多了。
他的话音刚落,入口处的铁门一开,一个警察带着两个年轻人走了进来,袁飞华抬头一看,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冲到铁栏杆前,指着两个年轻人用日语骂道:“你们两个混蛋,陷害我!你们都是人渣,不,你们连人渣都不如……”
他激动的样子好像告诉我,这两个年轻人应该就是骗他去喝酒的家伙。那个带两人进来的警察,看到袁飞华指着两人的鼻子破口大骂的样子,抽出腰间的警棍,照着袁飞华伸出栏外的手腕就抽了过来,幸好我眼疾手快,一拉他的衣领将他拉回了身边,那一棍抽在了铁栏杆上,震得整个铁栏杆都直颤动,如果这一棍抽在手腕上,袁飞华的手就废了。真狠!
“臭小子,再骂就打断你的手!”那个警察格外凶狠地指着袁飞华骂道,横眉瞪目的样子,袁飞华还真给吓到了,挺了两挺,嘴里的脏话没有骂出口。
我拍了拍他的肩,让他不要激动,状似悠闲地说道:“不要急,听听这些家伙说什么,反正有的是时间,不要害怕!”
第五章混乱
混乱(1)
看着那几个人嬉皮笑脸地走到近前,袁飞华气得直跳脚,相反,虽然我也怒火中烧,但此刻反而沉静下来了。看着那几个家伙在那里张牙舞爪地叫嚣,就像在看一幕戏剧,虽然激动但不冲动。也许这就是队长告诉我的冷眼旁观的状态吧。他曾说过:现代的军人要的不只是像兰博那样以一敌众的军人,而是进到一个酒吧内发现隐藏的危险后,转身离开的士兵。
我拉住气急败坏的袁飞华,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不要冲动,静下心看着他们的表演,把这一幕记在心中,把这股愤怒憋在胸中,将这一切都带回国去,告诉那些仍抱着天真幻想的小孩子们,日本不是天堂。”
“嗯!”袁飞华捂着肚子盯着栏外的“友人”,眼中喷火地咬牙挺着。看着他的样子,我赞赏地拍了拍他的肩。
“江少君,你还没有觉悟吗?你身上的大和精神哪儿去了?想想你刚到日本时多可爱啊,可是看看现在的你,真是让你体内一半的日本血液蒙羞……”
“八格!你这个顽固的混账,抱着低等的支那身份不放,你是不是还欠揍?看清楚你身边的人,这就是支那人,都是无耻的罪犯和强盗,还是早早回头吧。”
“江少君,不要怪早田君他们,他们也是为了你好,他们是要打醒你,让你重新回到正确的道路上。”
“怎么?不说话?你还没有走入歧途的觉悟吗?看来给你的教训还是不够……”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两个傻瓜一样的家伙在那里不停地说教,并听到他们不停地拿我做错误的范例,让袁飞华迷途知返。样子有点畏亵又装出很正派的样子,这种面容除了在皮条客脸上见过外,还真是第二次让我见识到。套句罗斯福的话就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卑劣、无耻的民族!”
他们说了一会儿,整个拘禁室的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一群人都哄笑着对这边指点笑骂。袁飞华有点顶不住了,脸色青紫得抬不起头,像个身负重枷的刑徒。我没有阻止对面的嘲笑,也没有去安慰他,因为我知道什么叫破而后立,只有彻底摧毁他现在的思想壁垒,才能让他从新的角度去认识世界,认识人生。
看了一眼手上的表,才刚过午夜,就在我刚掏出Zippo准备再点个火儿时,对面的那个被称为早田君的家伙,看袁飞华迟迟没有反应,突然说了句:“算了!别和他费口舌了,他已经被支那人的血统污染了,即使让他回到我们身边,迟早也会沾污了我们高贵的大和基因。呸!”
一口痰吐到了我的鞋上,我没有说话,但是这一幕正好被进门的Redback给撞见了。她手里提了套衣服,看起来是西服,满脸兴奋地一推门,正好看到那个家伙鄙夷的一口痰吐在我的鞋上。这双鞋是她从意大利给我带回来的,是什么小牛皮的,还挺贵。
“你怎么回事?那可是我给你买的皮鞋,你就让个白痴往上面吐痰?”Redback走过来,将西服隔着铁栏扔到我手里,然后一把抓住那家伙的脑袋向铁栏上重重地撞了一下,撞得整个铁门都是摇晃的。那个叫早田的像泡软的面条一样满脸血水瘫软在地上。
对于Redback的行为,我一点也不吃惊,只是很好奇她为什么会在警局中打人,要知道我们还要在日本执行任务,是不能明着得罪当地政府的,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忍受他们的嘲笑而没有发作的原因。作为战士,任务第一,一切顺延!
接过她扔过来的西服包,入手的重量就告诉我这里面有东西,拉开西服包的拉链,里面除了一套阿曼尼外,还有把OLYMPIC OA93 TG冲锋枪和两个40发弹匣。我把西服递给袁飞华,让他替我提着,然后冲到铁栏前伸手便捏住了正要尖叫的另一个家伙和随行进来的叫横田的警察,轻而易举地将两个人平提了起来,大拇指一压他俩的颈动脉,两个人还没有叫出声便晕了过去。Redback从横田身上搜出钥匙打开门,掏出一把射电枪,对着监室中其他几个目瞪口呆的犯人连开了几枪。这种有效但不致命的电击类武器,通过向目标人群喷射等离子气体产生导电介质并形成电流回路,一瞬间便能将瞄准的目标周围两米内的所有生物都击倒,只是射程有限,不到七米。不过在这里使用倒是挺合适,两秒的时间便只有我们仨是偌大拘禁室内站着的人了。
“计划有变,现在纽约那边林子强的收购计划格外顺利,那个麦克尔·罗特朗和那群黑帮头目等不及了,他们聚众出价五千万美金,要买林子强全家的性命,林氏集团的工地上已经出现三次爆炸事件了,死了不少人。林子强在美国接二连三地被重型武器袭击,水鬼、快刀、TATTOO他们顶不住了。而且,保全人员也被列入了悬赏范围,麦克尔·罗特朗扬言任何保护林子强的人都是和他作对。现在美国的保全公司都不敢接林子强的任务,根本没有人做前后铺垫工作,快刀他们现在出门就是凭火力和这群家伙硬拼,FBI高层有参与此事,所有警察都是敷衍了事。”Redback接过我换下的西服装进西服袋内,尽快地给我介绍现在的情况,“日本这边真正的暴力团跳出来了,这些家伙都有喷子,而且是以狼群队员为攻击目标,我们三个小时已经收拾了七帮人马数百人,但大家已经手忙脚乱了,暗中还藏着一个达芬奇。这样根本无法首尾兼顾。罗杰队长要我们马上就离开这里到美国和其他人会合去,日本政府不放人,队长不放心你,让我们把你弄出来。”
第五章混乱
混乱(2)
袁飞华走出铁栏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着蜷成一团的早田使劲来了一脚,但软弱的脚力没有踢痛早田,倒是牵动了自己的伤痛。我没有阻止他,径自穿好衣服,把那把长相奇怪的冲锋手枪Сhā到肋下,看着面前的Redback问道:“那怎么办?杀出去?”
Redback还没有回话,袁飞华战战兢兢地先开口了:“你们不是要把警局的人杀光吧?”
Redback看了一眼面前这个瘦弱的小伙子,也没有废话,举手把枪对准他,准备把他放倒,被我伸手压下了枪口。
“他是我刚认识的朋友!”我对奇怪地看着我的Redback解释道。
“你的朋友挺容易交的!”她根本不相信我的话,但也没有下手的意思了。
“怎么出去?”我又一次问道。
“走出去。”Redback示意袁飞华穿上昏倒在地的横田的警服,“天才已经切断了他们的监视系统,我们只要走出去就可以了!”
“如果被他们发现怎么办?”袁飞华犹豫着不肯穿衣服,“我能不能待在这里?”
“当然,这些人醒了一定会很乐于见到你还在这里的!”Redback脸上不怀好意地微笑,连傻子都能看出来是什么意思,袁飞华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明白。于是立刻没有再废话,飞快地穿上横田的警服,洗净脸上的血迹,紧紧地跟在我俩的后面,生怕我们丢下他似的。
“别靠得这么近!”如果不是Redback推了他一把,他就要挂在她身上了。
“别害怕!”我笑了笑说道,“刚才你不是挺有勇气吗?还要和人家拼命,现在怎么成孬种了?”
“我们这是越狱!抓到就完了。”袁飞华四下张望,样子就像一个心虚的小偷。
“是吗?如果不是上帝保佑你碰到我,你已经完了!”我用手指捅了一下他的肋骨,提醒他无论他逃不逃,日本人都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我没有抱怨,我只是害怕!”袁飞华想起刚才体内骨刺扎进腹壁的感觉,不禁打了个寒颤,喃喃地说道。不过神色似乎下了决定,腰板也稍稍直了点儿。
Redback带着我们走的是一条行人稀少的羊肠小道,尽头是消防通道。日本人有个比较令我欣赏的习惯,那就是不关他们自己的事,就没有人过问,我们三个走在路上,除了几个男警对Redback的美貌驻足以外,其他人都没有在意我们三个人。我们很顺利地便进了消防通道,跟着Redback东转西转地竟然走到了地下室,通过地下的供暖管道,简单地撬开了几个锁头,便走到了街上。袁飞华跟在我们后面,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不敢相信竟然如此轻松地离开了警察局。他不停地回头向不远处的警局大门张望,然后扭过头难以置信地打量Redback。过了好一会儿才跟着我们两个钻进路边的雪佛兰“郊游者”越野车。
“看什么?那是我的女人,你没有份儿了!”我好笑地骂了他一句。
“她怎么会知道那些……那些……路?”袁飞华满脸好奇地问道,神色就像做了一个兴奋的梦一样。
“日本警察局的能力、防御和素质实在很一般,我听说有个家伙向日本警视厅发出挑战书,要挑战日本警界的能力。政府成立了专案组,全日本警察出动,竟然几十年都没有抓到人,最后追诉期过了,日本警局颜面无存地摘掉了专案组的牌子。这事儿,真是空前绝后啊!”Redback拍打着车子,回头笑道。
“这个我似乎也有耳闻。”我好像也在哪家报纸上看到过这件事。
“把这个小子扔到哪儿?”Redback突然发动车子冲进了车流中,还没来得及系上安全带的我和后座的袁飞华被重重地甩到了车门上。刚坐正身体,车子两侧便贴过来两辆本田机车,两名全身赛车服头戴安全帽看起来像大头娃娃的车手,从两边拿着两把“手喷”对着我们就是一阵狂射,打得整个车子火花乱溅。
袁飞华吓得趴在后车座上抱头惨叫,高分贝的声波刺得人耳膜生痛,两辆机车打完子弹退了下去。我束了束衣领,清理了一下掉进头发里的玻璃渣,对Redback说道:“这就是你说的恶劣情况?”
“还不够恶劣!”Redback拍掉身上的玻璃渣,掀开车座旁的存物柜,从里面掏出自己的手枪,摆到方向盘前说道。
“Shit!小日本疯成这样,看来麦克尔·罗特朗下血本了!嗯……”我掏出肋下的“异形”冲锋枪装上弹匣,打开保险拉机上膛后,用枪把砸掉面前已经粉碎却仍藕断丝连的挡风玻璃。扑面而来的风带着一股巨大的量一下压住了口鼻,在时速150公里前冲带来的气压下,无论你多用力都无法将空气吸进肺内。
第五章混乱
混乱(3)
Redback拉高自己的领巾挡住口鼻,这样能够起到缓冲作用,保证气压的平衡,才能呼吸。这时候退到车尾的两辆机车中的一辆又追了上来,车手手持一个罐状物体。
“你看到了吗?”我扭头看着越来越近的黄|色本田机车,对Redback问道。
“抓紧!”Redback冲后面叫了一声,一个急刹车然后一脚跺开了虚掩的车门,刹车不急的机车手正撞在伸出来的车门上,机车和车门一齐飞了出去,车手一下摔到了车道正中央,一辆凌志来不及刹车,正好从他脖子上碾过。与此同时,车子的另一侧,另一辆机车正好从我窗外驶过。车上的骑手还扭过头来看了一眼倒下的同伴,他看到的还有我已经架好的枪口。
OA93 TG其实就是M16的迷你版,虽然像手枪一样大,但拥有突击步枪一样强大的火力,这火力轻松地将机车上的骑手撕成了碎片。Redback从容地走下车,从后面的车厢内拿出个M72火箭筒,对准一辆急驰而来的奔驰打了一发,火箭弹拖着S形的尾烟穿过湍急的车流,击中了车子的前脸,整个车头被炸飞上了天,但没有了发动机的汽车底盘仍缓缓地跑到了我们面前。奔驰的确不同凡响,受到如此重击仍保护住了车中乘客的半条命,三个穿着黑西装的男子从冒着火苗的车壳内钻了出来,其中一个就地打滚想熄灭身上的火势但徒劳无功,我走了两步来到近前,换好弹匣对着他补了两枪,结束了他的痛苦。
Redback打飞了另外两人手中的枪,把他们拉到路边在身上搜索了一通后,在两人后脑上一人补了一枪,然后拿着两枚银制徽章乐呵呵地走了回来。
“佳吉组!小团体!”Redback把手中雕有两片樱花、一条蛇的徽章扔给我,然后钻进了没有门的车子。
我看了一眼手里的徽章,把它扔到了后座上,对趴在座椅下的袁飞华说:“留个纪念吧,也算没白来日本一回。”
袁飞华颤抖着探头向后面冒着浓烟的奔驰车看了一眼,吓得脸色苍白地又缩回车内。吞了几口唾沫说道:“你……也是黑帮?”
“日本有中国黑帮吗?”我好奇地问道。
“有!在新宿。”Redback到底是在亚洲混了多年了,对日本倒是挺熟的,“台湾过来的,势力还不小!”
车子经过那辆压死人的凌志前,Redback探头对那个看着尸体发呆的车主喊道:“嘿,报警啊!发什么傻啊?”然后乐呵呵地开着车走了。
经过一个地下隧道时,我们扔掉车,在路边偷了辆切诺基吉普,顺着原路又开了回去。经过事发地点的时候,我们看到警察已经赶到了事发地点,那个凌志车主正在向警察讲述事发经过。
“这不是回宾馆的路!”我摸了摸Redback的手背问道。
“没错!”Redback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看了一眼倒车镜中的袁飞华说道,“这个家伙怎么办?”
我扭头看了一眼袁飞华,以Redback的性格肯定要杀他灭口,我笑了笑问道:“袁飞华,你还想待在日本吗?”
“不想!”袁飞华毫不犹豫地回答。
“不要意气用事,如果你留在日本也不会怎么样,学点东西回去也不是坏事。我可以请个律师,今天的事就说是我们胁迫你,应该没有问题的。”我并不喜欢强迫别人,因为自己就是受害者。
“我不是害怕这个,这里让我十分恶心,我只想尽快回国!”袁飞华眼神坚定地看着我。
“听着,小子!你应该知道什么叫‘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吧?不要只是看到几件日本社会的黑暗和不公就否定一切。你可以恨日本,但也应该看到日本优秀的一面,从中汲取教训和经验,这样才是一个聪明人。你明白吗?”我怕他从一个极端跳到另一个极端,这样的他回国,带回的除了一团怨气和一个傻子什么也没有。
“我很冷静,也很清楚自己在想什么,而且我已经取得经济学和企业管理双硕士学位,并不是一个夹着尾巴逃回国的白痴。我只是觉得这里不适合我再待下去,在日本一个中国人永远不可能成为一个公司的CEO,因为那个位置永远是日本人的。我想回国去寻找自己的天空,自由平等的天空!”袁飞华看上去是真的讨厌在日本待下去了。
我看了他一会儿,他用坚定不移的目光毫不畏惧地回应我。
“那好吧。你的护照还在吗?”看到他亮出护照后,我笑了笑道,“有什么要拿的东西吗?如果没有,我们把你送到机场,你就买张票回去吧!反正中日也没有引渡条款,你回去只坚持说日本警方虐待你,你是趁乱逃出来的,就可以了,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他还不能走,”Redback接了通电话后,扭过头对着袁飞华不怀好意地笑道,“我们需要他帮点小忙。”
第五章混乱
争千秋(1)
Redback的话把袁飞华的脸都吓青了,瞪着大眼嚷道:“什么?要我帮你们?我可什么也不会做,我连枪都拿不动!”
“没有人让你拿枪,只是让你帮忙看个人而已!”Redback面带微笑地对袁飞华说道。
“认人?我……”袁飞华从监狱中看到Redback殴打早田,到路上被袭,Redback和我大开杀戒,这些在我们俩看来芝麻大的事,对他的震撼可是平生首见,他能撑到现在只是发抖没有尿裤子已经不错了。听到我们想让他帮忙,不用猜也知道他脑中想像的画面有多恐怖。
“没有关系,这个不危险。”Redback拨了一下头发对袁飞华施展美人计,不过显然在生命面前,美色的作用就没有那么大了,袁飞华仍然脸色苍白地犹豫不决。
“臭小子,老娘细声慢语地说话,看来你是不给面子了?”Redback抽出刀子架到袁飞华的脖子上,似乎还觉得不够唬人,又把枪口塞进他嘴里,脸贴脸阴森森地说道,“你不答应了,我就割断你的喉管,但你不会死,你会失血,会窒息,我再顺着切口把你的皮一点一点地从你的脖子撕到小腹,我发誓你会求我打死你。”
“我帮忙!”袁飞华向我投以求救的眼神没有得到我的回应后,识时务地立刻答应。
“乖孩子!”Redback在袁飞华额头上亲了一下,拍拍他的脸回过头继续开车,中间不忘对我俏皮地眨了一下眼。
“下回别人威胁你的时候,要看清楚对方是用刀刃架住你,还是用刀背。”我扭过头看着满脸愤怒的袁飞华说道,“还有,看到这个东西了吗?这个小铁块,边上有一圈字的这个。这东西叫保险杆,如果它指着这个标有S的白点,就是表明Safety,用中文说叫安全,如果指的是红点才是击发,笨蛋!”
“我哪知道?你们别耍我了。大哥!刚才差点把我屎吓出来。”袁飞华是正常人,开不起这种玩笑。
“怎么回事?”我停止嘲笑他,扭过头问边上的Redback,我也对她的这个决定极不理解,在看着袁飞华收拾东西的时候不禁问道。
“我们过境最讨厌什么?”Redback不答反问。听了她的话,我心里或多或少有了模糊的答案。因为我们过境的时候最讨厌的便是金属探测器,大家都负伤不知多少次了,随便谁都有留在体内的弹头和炮弹碎片。每次一过海关金属探测器就要响个不停,没少被警察烦。所以,后来我们都不坐航空公司的飞机,开始喜欢偷渡,这样能省很多麻烦。这也是所有佣兵都头痛的事情。
“天才进入了美国国防部的服务器,在达芬奇的医疗档案中,查到他在1989年12月美国对巴拿马发动的‘正义事业’行动中,曾经肩、腿、盆骨三处中弹,两发子弹打进了骨头里没有取出来。”Redback说的果然和我猜的不差,看来他们想到的就是这个法子了。
“可是过境的时候,发生金属报警器误响的事太多了,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如果我们认错了目标……”我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记得我们下机的时候,在机场看到的那个笑容探测器吗?”Redback的话让我想起下飞机时看到的那个小东西。
“记得。不是不管用吗?”
“当然管用,只是日本的资料库比较贫乏而已,不过任何人只要在脸上贴有伪装物,那东西就会报警,所以他可以为我们剥下达芬奇的伪装,而我们有达芬奇在部队时的照片。想想吧……”Redback这才把刚才电话中队长告诉她的安排都讲清楚了。
“但达芬奇知道我们所有人长的什么样子,所以要袁飞华帮忙认人?”我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要一个根本没有经验的人帮忙了。
“哼哼!”Redback笑了起来。打开袁飞华屋里桌上的打印机,把手机接上,打印出一张人像——一个棕发年轻人抱着一只苏格兰牧羊犬正笑得很甜,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个变态杀手。
Redback把图片交给袁飞华让他熟记,然后拆开打印机将集成芯片给砸了。然后,这才示意我们可以走了,边上的袁飞华看得纳闷得不得了。
“她在干什么?”袁飞华看不出Redback在干什么。
“没什么,”我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顶,“你没有必要知道这些,反正你也用不着。”
9月3日零晨四点。坐在东京机场的候机厅,队长他们一行人保护着惊慌失措的林家姐弟通过金属探测器出现在候机厅内,遥望了我和Redback一眼后,队长向我们点了点头,然后就去准备登机事项。
“怎么能保证他会在这里登机?”我和Redback坐在人来人往的大厅中背对着入口,远处的袁飞华紧张地打量着每一个准备登机的人,他奇怪的样子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第五章混乱
争千秋(2)
“天才虚拟了不少账户购买了其他机场大量空票,保证这段期间内只有这里仍有空位飞到美国,错过今早他就只能等到五天后,而那时候我们已经完成了护送任务。五天内的变数有多大,谁都猜得到,尤其是全世界的杀手都盯着我们的时候。他不会让口中的肥肉被别人抢走的。”Redback指指脑门说,“刺客讲的。”
“那我们就等着吧。”我相信刺客作为一个杀手对同行的思考方式的分析。
怀抱着从机场超市中买来的零食,我扭头看了一眼Redback戴的黑色假发,她肤色白晰,配上黑发显得格外粉嫩,海蓝色的眼眸专注地盯着不远处袁飞华的一举一动,锐利的眼神像择人而噬的眼镜王蛇,她那专注的神情散发着另一种吸引力——致命的吸引力!
看着她修长的手指,我心底突然冒出一种不合时宜的欲望,促使我用食指轻轻地在她指背划过,触手而过的肌肤如羊脂白玉般嫩滑。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真的很奇怪!
Redback没有说话,头也没有回,只是反手抓住了我的食指,用指甲轻轻地在我指腹摩挲起来,那股酥麻的感觉顺着手臂从虎口传到后心,淡淡的快感刺激神经纠结在一起,一颗颗小疙瘩跳出了肌肤表面。
“袁飞华吓得快要尿出来了。”Redback仍轻抚我的手指,但嘴里说出的却是另一番言词。
我扭头一看,袁飞华双手发抖地紧握着照片,满头大汗,双眼直直地紧盯着一个方向,并不时地向我们俩这边张望,眼神殷切并混杂恐惧、紧张和少许兴奋。我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后背马上便被冷汗洇透了。因为他看着的是一个穿着美国航空制服的机乘人员,因触动金属探测器刚接受过易爆和金属单独检查,被放行后在走向袁飞华方向时,从一张长椅旁拿起了一个早已放在那里的手提箱,而他正前方是已经剪完票正走向登机闸的队长他们。我已经看到那家伙提箱的把手处被食指扣住的扳机,显而易见,那只箱子里藏有一把冲锋枪。
也许是因为袁飞华脸色太不自然,或是一直盯着他看,那个男子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他突然停住脚步四下环视了起来,扭过头正好对上我和Redback的目光,那张没有易容的脸非常清楚地告诉我们,他就是达芬奇。
在我们认出他的同时,达芬奇也认出了我们,他立刻明白这是一个陷阱,第一反应便是将提箱的侧面对准了队长他们准备射击。
“斯芬辛克·安德森!”我只来得及大叫出达芬奇的真名,并抽出袖内的陶瓷军刀隔着近30米的距离扔了过去,希望能阻止他的行动,并提醒前面的队长一行人。
30米的距离是一个没有把握的距离,陶瓷刀那轻巧的刀体能否准确飞行如此之远,我同样没有把握,如此仓促的出手更让我心里没底,但这是最快反应的惟一选择。在我的刀子射出后,Redback才从背后抽出陶瓷的GLOCK 21C,等她瞄准达芬奇的时候,我的刀子已从达芬奇的脸侧飞过,在他脸上划出一道口子。虽然这一刀没有阻止他的行动,但迫使他分散了注意力,反射性的躲闪拉偏了他的枪口,如雨的子弹带着曳光轨道全数打在了正在剪票的日本机场保全人员身上。队长他们在我大叫一声后,第一个反应便是将林家姐弟扑倒在地。几发散弹从他们头顶飞过,我能看到只有一发子弹击中了骑士的大腿溅起血花,其他人是否受伤就不得而知了。
候机厅瞬间便乱成了一团,无数候机的乘客尖叫着冲向紧急疏散口和出入口。攒动的人群混淆了Redback的视线,她连开的两枪都打在了奔逃的逃亡者身上,血光四溅,倒下的伤者掩护了达芬奇,给了他足够的时间重新装弹。
等人群在我面前让开一条路的时候,对面的达芬奇已经从皮箱内拿出了MP5K,重新装弹后枪口已经对准了我们两人。当看到枪口熟悉的六棱形来福线割口,被都市缓慢节奏影响的反应机能瞬间又回到我的体内,就像被高压电接到脚底一样,我迅速地弹起扑倒在面前的那排座椅下,与此同时,头顶的座椅响起像啄木鸟啄击树干的咚咚声。被击穿的合成椅背碎屑夹杂着跳弹四下飞散,当我抽出肋下的手枪时,身后的地板上传来数声重物倒地的声音,不用看就知道又有人被散弹击倒在地了。
随着耳边响起的尖叫声,暗红色的血浆慢慢地流淌到我的眼前,刺鼻的血腥味像刚出炉的奶油蛋糕一样刺激着我的颔下腺,口水如同决堤的江水盈满口腔。从座椅下的空间可以看到不断有人满脸鲜血地倒在地上,透过血和碎屑我看到袁飞华蜷缩成一团趴在座椅下颤抖。看到他满脸泪水和抽搐的四肢,我有些后悔将他拖入这场他无法承受的混乱中。
但撞针击空的叮声提醒我,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场合。等到我和Redback趁达芬奇子弹打空换弹匣的空隙站起反击时,才发现这家伙已经退到了候机厅的门外,冲下楼向机场出口跑去。
“狗杂种!”我和Redback向已经冲到了门前的达芬奇连开数枪,两枪命中但仍无法如愿击倒他,他只是身体摇晃两下便开枪击倒闻讯赶来的机场警卫,穿过被打烂的大门冲出了机场。
正当我和Redback恼怒地从二楼跳下,击倒两个举枪靠近的警卫,准备紧跟着追上去的时候,突然一声枪响传来,顺着枪声看去,达芬奇怀抱着冒烟的提箱倒摔回机场大门前的地板上。从我们的方向看去,可以看到他的右胸被击透,后背上的衣服被子弹穿出一个大洞。
第五章混乱
争千秋(3)
在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的时候,鲨鱼出现在我们俩的视线中。他揪着仍未断气的达芬奇的头发将他提离地面。当我们两人冲到近前时,看到他从口袋中拿出一颗沾血的弹头,凑到达芬奇眼前冲着他尖叫道:“表子养的!看到这是什么了吗?嗯?看仔细点。这他妈的是你打在我兄弟身上那颗该死的子弹。也是打在这个位置,你看到了吗?嗯?”鲨鱼用手指使劲抠进伤口中挖弄着,扯出一片破碎的肌肉和肺脏。
“唔!噢!嗯——嗯!”满嘴血块的达芬奇根本无法清楚地表达他的痛楚,只能通过呻吟和他不停踢蹬的双腿来告诉他人。
“我兄弟命大,没死!你知道吗?”鲨鱼歇斯底里地冲着达芬奇尖叫道,“看着我,你个狗杂种!看着我!看见这把刀了吗?”鲨鱼从背后抽出风暴给他的Benchmade Nimrāvus(猎虎)匕首,不断地在达芬奇的脸上划割。
我抬头看了一眼远处一栋房子的三楼,快慢机正收起一把中国产的民用NDM86(SVD)狙击枪。看来他也没有想到只有两天的停留会用到狙击枪,这把枪不知是从哪儿搞到的,就像我们扔在车内的M16迷你版的OA93短冲一样。
“吃下去!你这个杂碎!”鲨鱼撬开达芬奇的牙关将那颗弹头塞进他嘴里,然后操起刀,手起刀落将达芬奇的喉管砍断,像宰杀畜生一样一刀一刀撬断了他的颈骨,将脑袋剁了下来,喷出的鲜血溅得整个机场大门都是。远处趴在地上观望的民众全都傻了眼,他们做梦也没有想过会看到这么恐怖的场面,十数人当场呕吐起来,原本想冲上来的日本警卫也全都按着腰侧的枪套,傻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等到鲨鱼遵守承诺将达芬奇的手砍下后,我们已经看到了远处闪动的警灯。眼前再平常不过的虐杀,已经无法激起我的任何怜悯,我惟一关心的是被枪击的骑士他们到底有多少人受伤了。
“拜托!鲨鱼,我还想吃早饭,这会让我倒足胃口的!”Redback翻着白眼看着鲨鱼将人头和手臂用尸体上扯下的衣服包好,看起来是想带走。
“我承诺过风暴,我要将这个王八蛋的零碎带给他。我要说到做到!”鲨鱼根本不为所动地继续包裹着残肢碎体。
“OK!那我要提醒你的是,如果你再不快点我们就走不成了,日本警察会请你去喝茶的。”打头的警车被快慢机一枪打爆,后面的警车都停在了两条街外,不敢靠进!
“我好了!”鲨鱼收好人头和手,抱在怀里准备离去。我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远处彷徨失措,不知应该过来还是离开的袁飞华,对他招了招手。
袁飞华看了看身边已经傻掉的警察,又看了看我脚下的“血湖”,摇了摇头不敢过来。气得我只好拎着枪走过去提着领子将他提了出来。临出来前我看了一眼面前直直地看着我的警卫,顺手偷了他们的枪,并小声地说了句:“赶快报警!”两个警卫恍如大梦初醒,连连点头四处找电话报警去了。
提着袁飞华走出机场大厅,小巴克开着一辆警车停到了路边,我们四个带着一身腥气冲上车。汽车原地打了个转,带着一股橡胶燃烧的臭味冲向了东京市中心。
坐着警车拉响警笛,前面的车辆纷纷让道,车不减速地冲进了东京市区,我们这群凶徒也算做得相当风光了。
“他是谁?”鲨鱼抱着人头看了一眼身边脸色苍白的袁飞华,奇怪地问道。
“我表亲!”我不想解释那么多,反正炎黄子孙五千年前是一家嘛!
“噢——你好!很高兴认识你!”鲨鱼杀了达芬奇后心情很好,善意地将血红的手掌伸到了袁飞华面前。
“我也要——是——哇!”袁飞华看着递到他面前的血手,被血腥味一冲,忍了良久的呕意再也憋不住了,一口吐在了车内。
“Oh!Fuck!”一群人都叫了起来。
原本就血腥气极重的车厢内,又加上了袁飞华呕吐物的臭气,大家都被薰得一阵恶心,纷纷放下车窗把脑袋伸出窗外透气。
“刑天,你表亲可真不错!”小巴克一边开车一边歪着头把脸凑到窗外说道。
“他是——嗯——他是画家!对,画家!”我想了想找了个借口想混过去,“画家都比较脆弱,想想梵高!”
“谁?”巴克一脸迷糊地看着我。我真没想到他不知道梵高是谁……
“到了没?我还要忍受这该死的味道多长时间?”Redback恼怒地跺着脚,想甩掉鞋上的呕吐物残渣。
第五章混乱
争千秋(4)
“到了!”巴克把车停到一个地下隧道内让我们下车,自己把车开出去处理掉了。隧道外便停有一辆林肯,看来这都是计划好的,只是不知是谁策划的这次反暗杀行动。
大家换了车,由鲨鱼将车开到一家叫“温暖”的店铺后门停下,巴克已经在门外等着我们了。等我们进了店才发现,这家装饰得像个优雅的古式酒舍的店面竟然是个妓院,里面全是40岁以上的老妓汝和出外赚外快的家庭主妇。而来光顾的大多是一些有恋母情结的毛头小子!也有中年男子正经八百地走进来,要求60岁的老太婆陪宿。看得我有点儿傻眼,这架势还真没有见过。
店主是一名很热情的英国人叫Dāve,以前也是狼群的佣兵,和队长的关系非常好。受了重伤不得不退休,结果就跑来日本隐居,用他的话说就是,这个国家没有什么能对他构成威胁。
在店内换了衣服,并做了稍许的易容后,我们便很放心地待在店内躲藏,等待着天黑后乘船偷渡离开日本。
倒了杯苏格兰威士忌给袁飞华,看着他颤抖地接过杯子,凑到鼻前闻了闻,被浓烈的酒气熏得鼻头抽动的样子,我们一行人都会心地笑了起来。
“加块冰会好喝一点!”Redback作为一个女人,毕竟有她细心的一面。
“谢谢!不用了。”袁飞华一口气抽干了杯中的液体,苦皱着眉头,紧咬牙关忍受着酒精灼烧食道的痛苦,大家相视又不禁轻哼出声,这笑是一种感怀也是一种羡慕!毕竟走过的路没有办法扭转,改变的人没机会回头。
“孩子!你有什么想问的就说出来。我知道你有话想说。”我接过袁飞华递过来的空杯,又续了一杯给他,不过这一次给他加了点冰块来淡化口感。
“我……没有什么,没有什么想问的!”袁飞华毕竟还是经验不足,紧捧的酒杯和四下游走的目光已经昭示了他的谎言。
“没有关系。在机场我没有杀你灭口,就不会笨到现在拿你开刀,你怕什么?”对于这种情况下的年轻人,安慰反而会令他更加紧张,用利害关系来诱导他的思考方向是最有效的途径。这是小猫教我的诱供招数,可惜我跟屠夫的时间太长,习惯了他那一套行之有效的手段,对于这种比较有技巧性的学问没有太大兴趣,也就是骗骗这种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才有用处。
“嗯……”袁飞华看着我和其他人想了一下,觉得确有道理后才缓缓开口,“你们为什么要杀日本人?”
“Shit!”Redback和鲨鱼听到这话,立马扔给我一个白眼,那意思就是:看,民族对立情结来了!
“哼哼!”我无奈地轻笑两声,也许是在监狱中和他讨论时带出了对日本的反感情绪,才让他有了这种错误的认知。
“我们不是来杀日本人的,我们是保镖。”我用了狼群诸多身份中最阳光的一个。
“保镖?”袁飞华根本不信,“可是你们杀了那么多人!”
“我们杀谁了?”我奇怪地问道。其实不算达芬奇,我们并没有杀死几个人,被Redback和我误伤的平民,初步目测也不是致命伤,抢救及时还是有救的。
“监狱中的犯人,被你们打死的机车骑士和黑衣人,被砍头的那个机师。”袁飞华想起那些人死在他眼前的情景,不禁又哆嗦了一下。
“哈哈哈哈!”我和Redback不禁笑了起来,原来他以为我们把一监狱的人都杀了。
“那些犯人没有死,只是被电击昏了而已。机车骑士是黑社会,他们先开枪打我们的,你忘了?”说到这里我停顿了下,看了一眼鲨鱼继续说道,“至于那个机师,他不是日本人,他是个杀手,他要刺杀我的朋友,你也看到了!”
“可是如果你是保镖,你为什么要越狱?”袁飞华思考了片刻后,又道出了另一个疑问。
“那两个机车骑士为什么会那么巧地出现在警局门口呢?”Redback抢过话头“演义”起来,“那些家伙就是跟着我的,他们要杀我们,因为有人也出钱买我们的命,因为我们保护雇主不受到伤害也触犯了那些家伙的利益。他们要先干掉我们,然后再干掉我们的雇主……”
Redback煞有介事地说着,仿佛她才是受害者,而那群死鬼都是凶狠的杀人魔王,如果不是她防身有术,下场一定是凄惨无比。最后连什么奸杀、鞭尸、器官买卖都跑出来了。这些极度血腥的事件,是袁飞华想都想不出来的恶行,却被Redback描述得有声有色,后果就是袁飞华的脸色越来越白,嘴里不断地打嗝,胃里不断地反酸,估计Redback再讲下去,他就又要吐了。
“你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我?”听完Redback的“讲解”,袁飞华不解地看着我,“你完全没有必要解释这些给我听,我又不真的是你表弟,我们互不相识,我的生死仍操控在你手里。”
第五章混乱
争千秋(5)
“听着,小子!”我打断他的话头说道,“我这样做只是因为你是我的同胞,是为了消除你心中的阴影,因为在这几个小时,你看到了混乱,看到了血,看到了世界上最残忍的事——剥夺他人的生命。你应该从中受益,看到了生命的脆弱,应该意识到你以往的平静生活是多么的珍贵。在监狱中你告诉了我你的身世和经历,那是一种倾诉,一种宣泄。我做了一个听众,并引导你发泄出了心中的愤怒和怨恨。也许你在日本看到了很多丑恶,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你应该愤怒,也可以抱怨,但我不想让你因为这些就认为憎恨日本人就要杀死他们,因而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你看到了死亡,很显然你也不喜欢它。但你看到过血腥和死亡后,它也会带来两种效果:一种是让你珍视生命;一种是让你不再排斥死亡,从而衍生出对生命的不尊重。如果再加上心中的怨恨和由来已久的民族情结,后果是什么我想你也讲过,中国人在日本犯罪率居高不下就是明证。这是价值观潜移默化的转变,不是意识到便能加以阻止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借此重新审视人生,从中找到最重要的和最需要把握的东西,不要被情绪蒙蔽了眼睛。我也不喜欢日本人,我也有民族情结,但我不会无故抱着枪冲上街,杀光所有无辜的平民。因为这些留着贝克汉姆发型的小子,不知道九一八事件,不知道南京大屠杀,有的甚至不知道中日之间打过仗,有人都弄不清原子弹到底是谁扔到他们的土地上的。加上政客有意的引导,从根本上无法达到让他们审视历史的可能。与其将精力花费在这种‘不打粮食’的争执上,不如拼命地工作,用实力和成绩为自己找回失去的尊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袁飞华听我没头没脑地讲了半天,估计一时没能消化,表情愣愣的不知在想什么,倒是边上的Redback赞赏地给了我一巴掌,用法语说道:“吃烂肉的!其实你蛮有潜质当传教士的,有没有兴趣入教啊?”
“我把这破玩意带在身上已经是开恩了,不要得寸进尺!”我摇晃着胸前士兵牌上吊挂的十字架。作为一个无神论者,在经过了无数精神上的创伤后,我才了解到为什么宗教能在现代科技高度发达的世界上屹立不动。因为它不只是迷信,而是一种精神寄托,也是一种逃避责任自我安慰的途径。我没有信仰,所以我对压力和痛苦的感受更加不可回避,也更加变本加厉。即使我现在想要皈依什么宗教,内心深处仍对其抱着极不信任的态度,因此无法从根本上起到精神缓冲的作用,反而增添了更多的苦恼,我管这个叫做:痛苦的信仰!
看着袁飞华眼中慢慢燃起的亮光,我知道我的话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争千秋,不争一时!”袁飞华似有所感地说道,“二战后,日本经济从零开始到高速增长有三个方面的背景:一是教育水准。日本的教育水平超过了俄国和美国;二是国际关系。二战后东西方冷战,美苏对峙,日本进入美国的自由贸易体制,美国占领日本7年,这对日本经济发展有利;三是社会体制。日本的三族(家族、宗族和国族)主义有利于日本经济发展。日本三族间的联系在战前就非常紧密,是日本的经济基础之一。回头看看中国,这些正是中国现在紧缺并努力实现的追求,其实有了日本这个前车之鉴,中国的发展趋势和潜力也是不可估量的。”
“不错,看起来你崇日也不是白崇的,至少你从本质上了解了一个成功者的经历。日本是一个成功的国家,能从废墟中爬起的民族必有其可取之处。“师夷之长以制夷”这一中国的治国精髓,被日本熟练应用了百年,现在是我们重新拾起的时候了。”我轻轻地拍了拍袁飞华的肩,“至于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如何师夷之长,正是你们这些知夷之人的重任!我没有说错吧?”
“嗯,我明白了!”袁飞华思考了良久脸泛潮红,神色亢奋地说道,“我不应该回国,至少现在不应该。我对日本的了解还不够深刻,我需要更多的时间去研究和挖掘,将这个成功国家背后的宝贵财富和经验一一带回国,将是我今生最大的责任。”
“还有,将这种思想传播给其他迷途的羔羊,也是你不能推卸的责任。你认为呢?”我在边上顺手推了他一把。
“没错!如此说来我更不能离开日本,回了国就鞭长莫及了。但警察肯定不会相信我和你们没有关系,在机场大家都看到我和你们走了。怎么办?怎么办?……”袁飞华越说越激动,清秀的五官都挤到一块了,声音也快带上哭腔,看来是真的急了。
我和其他人又相视一眼,无声地笑了。既然我能给他建议,就一定有办法帮他,他连这一点都没有想到,看来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既然这个家伙给你出了主意,那他就应该对自己造成的后果负责,不是吗?”Redback笑呵呵地将面前的调酒一饮而尽,开心地说道。
“对啊!你这么厉害,一定有办法帮我!我不想回去,也不能回去!”袁飞华说话的神情凝重起来,重拾人生目标带来的巨大责任感和一夜所见所闻的锤炼,用脱胎换骨来形容也不为过。
第五章混乱
争千秋(6)
“我不厉害,我只是个武夫,但我明白一个你这个学经济的更应该明白的道理,那就是在资本主义社会,只要有钱就好办事。”我拿出一张支票填了50万美金给他。自从得了毒枭的家财,我也不清楚现在手里有多少钱,只知道我第一张本票的1.2亿美金,没有任何困难便转了出来。至于那个账户上还有多少钱,我也不关心,因为我用不着,钱多了就没有意义了。
附上一张林家在日本的律师的名片,将支票递给袁飞华后,我对他说道:“给这个人打电话,他是有名的大律师,有足够的关系网,这笔钱足够你的律师费了。等一会儿让巴克带你到海边,给你留点伤。然后你就报警,说我们劫持你,让你为我们当鹰认人。把所有的责任推给我就可以了!一切按事实说,只是最后说你在路上被带着绕了一圈就被扔下车,不要提你来过这里的事。谎话编圆点,反正只有你一个人说,不会有事的。”
“他们如果问我为什么没有被杀呢?”袁飞华有点心虚地问道。
“就说我看在你也是中国人的分儿上放过了你,笨蛋!”我摸了摸他的头发,虽然他并不比我小多少,可是我总觉得他像个孩子一样,也许是我老了?Damn!我才22岁而已。
“那我走了!”袁飞华看上去仍是一副不太放心的样子。
“袁飞华!”我第一次喊他的名字,“记住!你有权保持沉默,一切让你的律师说话!”
“嗯!”袁飞华点了点头。
“如果有人私下找你麻烦……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我勾了勾手指做手枪状,“告诉Dāve,他会帮你的!”
Dāve含笑点了点头:“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他很豪爽地将这件事应承了下来。
“嗯!”袁飞华这一次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扭头跟着小巴克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他瘦弱的身子消失在门外,我不禁有点担心,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真是奇怪!
“没想到你还挺能说的!”鲨鱼和Dāve凑到跟前打趣道。
“当然了!这在外国叫心理辅导,在中国叫做政治思想工作。”我笑了笑,讲出一个他们都不理解的名词,然后看着他们大眼瞪小眼的糗样,开心地笑了起来。
OA93 TCPactical Carbine)战术卡宾枪
OA93 TCPactical Carbine)战术卡宾枪,是AR15/M16系列的改装枪,枪托折叠时长470mm,枪托展开时长724mm,可使用M16标准的30发弹匣,也可以使用100发弹鼓。
第五章混乱
地下城(1)
巴克直到傍晚才回来,他一直跟踪观察袁飞华,直到律师把他从警局中保释出来。我们其他人则只是坐在店内看着窗外穿梭的警车,喝着酒讲点黄|色笑话,开开心心地等待夜色到来。
坐在妓院喝酒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在这种奇怪的妓院喝酒还是第一次。用屏风隔起来的小间内,陪酒的都是四十岁左右的女人,一群小孩子趴在她们的腿上和胸口前,不停地对她们倾诉自己对妈妈的欲望,说到激动时还会就地要求性茭易。
来这里的客人没有任何人打量Redback这样的妙龄女郎,这是Redback的魅力第一次失去作用——如果同性恋不算的话。听着身边乱仑的淫言秽语,那些虔诚的天主教徒都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一次他们确实长了见识!
“你开这种下流的店面,竟然还敢戴着十字架?”Redback用手指挑起Dāve胸前的银制十字架讽刺道。
“开这个店怎么了?我做这个是因为有人需要!看这些孩子和这些男人,他们有逆伦的欲望,精神压力极大,如果没有宣泄的途径,他们真的会做出那种事情的,真的逆伦!这是来这里的客人亲口承认的。我提供这种服务,保护了人伦的健全和规范,我为上帝守住了最后的防线。”Dāve用手指点着店内的一对对“情人”说道,自豪的神情溢于言表。
“……”Dāve的话把Redback堵得没话说了。她看看身边出双入对的男女,叹了口气低下头喝起了闷酒。
“怎样?怎么不说话了?”Dāve得理不饶人,追问道。
“得了吧!”我看Redback确实没有话说了,只得出来打圆场,“当老鸨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值得这么自豪吗?”
“我当老鸨怎么了?我有营业执照,照章纳税,我的小……呃!……女店员都做过身体检查,我挣的可是干净钱!”Dāve在这一行干得时间久了,竟然还觉得自己对社会挺有贡献的。
“我就不信你的营业执照上写的是‘妓院’两个字!”看见他一脸正气的样子,我真是受不了他。
“当然不是!我们是餐饮服务业,服务!你明白吗?这叫服务业!”Dāve一瘸一拐地走回吧台,又拎出一瓶苏格兰威士忌。我们几个人太能喝了,还没怎么样就已经干掉了五瓶。按Dāve的说法,这已经比他这里一个月卖出去的烈酒还多。他不知道,其实我们几个已经很克制自己了,酒精会影响神经反应速度,所以队长严禁我们酗酒,现在这只是小酌而已!
门口的铃声一响,快慢机领着一个日本男子推门走了进来。那个男人长得虽然不高但很结实,肤色黑黝黝的,看样子天天在海上跑,海风吹粗的脸上长满了“水锈”。平整的寸头加上一口白牙,看上去很开朗的样子。
“这是黑川!黑川,这是Judy,Sky,Beer,Sam……”快慢机脸上化着妆,向这个男子介绍我们几个的假名字,“兄弟们!这位黑川是‘撑船’的!”
“你好!”
“很高兴认识你!”我们一群人分别和这个蛇头见礼。我们没有想到快慢机联系的竟然是个日本人。按说还有巴基斯坦、台湾、北国等别国蛇头,我们在这里惹事了,找一个日本人总觉得有点……靠不住!
“先生们,晚上一点半开船,请准时到码头……Tom先生已经知道登船地点,我们将在那里恭候!”黑川倒是个干脆人,说完鞠了个躬便走了,只是临走时看了一眼快慢机,眼神很是奇怪。
“干嘛找日本人?”黑川一出去大家都奇怪地看着快慢机,不禁问道。
“巴基斯坦人太贪心了,而且他们和海上自卫队也没有关系,容易出事!台湾人下边的小卒做不了主,太拖时间。北国人的船前两天被查了,这几天那帮家伙特小心,不认识的人都推了,所以只好找日本人了!”快慢机看样子跑了很长时间了,抓起桌上的杯子便一饮而尽,他平常是不喝酒的。
“你怎么说的?”大家开始串台词。
“我们是北国和中国卖冰毒的,货进来了但船坏了,所以要借船出去!”快慢机编的故事根本无从查起。日本冰毒业世界第一,而且是半合法状态,全亚洲的冰毒技术都是从这里出师的,来日本买卖冰毒的团伙如过江之鲫,简直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了。
“他们要多少?”Redback平常是为教会办事的,对这种偷鸡摸狗的事,还是很陌生的。
快慢机没有说话,只是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
“一人一万?”Redback尖叫了起来,“妈的!这群王八蛋也太能赚了吧。从日本跑到中国就要一万美金?老娘我出生入死一个月,还没他们一个来回赚的多!”
第五章混乱
地下城(2)
“谁说我们要到中国去?”快慢机喝了一口酒,皱皱眉示意Dāve换了杯白开水说道,“我们只到公海,会有人来接我们的!”
“妈的!那不是更亏?”Redback心里极端地不平衡了,他们“神之刺客”的油水实在太少了,一群人像苦行僧似的,连装备都是我们“狼群”赞助的。教会一直隐瞒着他们的存在,连拨款都不敢大笔地给,做佣兵又是个花钱如流水的活计,怪不得现在“神之刺客”把没办法完成的活都转给我们,害得牧师带着几个人都快跑断腿了。
“这已经是半价了!人家有关系,你以为什么人都能做吗?”Dāve对其中的玄机了解不少,“但凡在日本能混出一片天地的帮派,和政府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连日本的前首相都敢出来替日本的黑帮老大主持婚礼,你以为只要有条船,塞给某高官点钞票就能把人带进日本?开玩笑!日本人的谨慎在全世界是出了名的,想要得到一个高官的信任,没有数年的来往根本不可能,你贸然给他行贿,他当场就会把你拿下。许多黑帮都宁可看准一个很有才能的低级官员,出钱把他捧上位,也不去巴结在位的掌权者,这也是为什么当年巴基斯坦毒贩折戟关西的原因……”
Redback作为一个教会出来的小修女,根本没有在这种复杂的人际关系中打过滚,听Dāve讲了一会儿就有点头大了。
“还是当兵爽,不用考虑这些,看谁不顺眼,砰!”Redback用手指做枪状对着Dāve点了一下,“程序简单还实用!”
“噗哧!”其他人都笑了起来,这个小女生还是那么悍。一群人都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我,仿佛有一天我要是不听话,Redback就会像这样在我脑袋上开一枪似的。
笑罢,大家都沉默了,Redback的话让我们大家都反思自己。其实大家都一样,已经适应佣兵的生活——干脆、直接、野蛮,越来越无法处理周围复杂的人际关系,倒是像贫民区那种充满危险的地方,更让人如鱼得水。
“好了,不要再聊了!是时候准备出发了。”快慢机看了一下表,对我们大家说道。
“现在?”大家都极为意外,不约而同地看了一下手表,才晚上十点多。
“不是说半夜一点的船吗?现在去是不是太早了点?”又不是第一次偷渡了,从没这么早就动身,去早了有时候反而会引起巡警的注意,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怎么?你们以为在东京湾出海?”快慢机拿出钞票和Dāve结账,一边低头付钱一边说。
“不然还跑哪儿去?”我们大家都奇怪了,附近都是码头,如果真的和政府关系不错,没有必要害怕什么吧?
“别忘了,日本人是出了名的假正经,就算知会过海上卫队,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把一船东西拉出海。”快慢机付过钱催促我们快行动,几个人莫名其妙地跟着他走出了酒店。看快慢机的意思,不准备开车要步行,我更晕了!
“帮我照看好那个小子!有什么需要可以和我联系。”我临走前对Dāve又嘱托了一遍袁飞华的事,这才紧跑两步追上快慢机的步伐。
“我们步行去哪儿?”我奇怪地问道。昨天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和他们商量今天的行动,所以也只有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跟着走就是了,哪来那么多废话?拿着!”Redback不耐烦地塞给我一个手电说道。其他人也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反正不是打仗,我也不急,怎么走都行,又踩不着地雷。我没再问,只是跟在他们几个后面向一个体育中心走去。等到了体育中心后面的一块草坪边上,快慢机手拿着GPS电子地图,校对好坐标后,指着一个角落里的井盖说道:“打开它!”
巴克走过去用手轻松地将几十斤重的井盖抓起来扔到一边,显现在眼前的是一个黑乎乎的洞口,向下看去隐约可以看到平行的铁轨,原来是一个地铁的通风口!把地铁通风口建在这个地方,真是奇怪。
“跟我来!”快慢机熟练地跳了下去,样子轻松得像下他家的地窖一样。虽然心中有千百个疑问,但我没有张口,因为我知道只要下去,答案就会揭晓。
等我从梯子上下到站台,才发现原来这是一个地铁的岔道口,我们正对着的是一个看不见尽头的隧道,两条铁轨像钉在地上的梯子一样直Сhā入无尽的黑暗中。
快慢机没有说话仍看着手表,不一会儿就听到铁轨的振动声。看样子是火车要来了,大家不禁都向后退了一步以确保安全。刚站稳,一列地铁便风驰电掣地从我们面前穿过,车体带起来的风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生疼。
我们站在暗处,灯火通明的车厢内的乘客显然没有发现,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铁坑道中站着几个衣着笔挺的外国人,否则他们一定会被吓坏的,然后第二天的报纸上就会蹦出什么地铁妖魔之类的怪谈。
“准时!”快慢机等车子过去后,跳下安全台,跨过铁轨走向对面的隧道。大家都跟着他打着手电走进了黑乎乎的铁路线内。走了一会儿,前方出现几盏微光,快慢机示意大家收起手电,慢慢地向亮光处摸去。
第五章混乱
地下城(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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