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第二书包网 > 春风吹 > 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王寒佑是怕她男扮女装久了,真把自己当成女子,若在其他事情上也就罢了,若在男女之事上也是如此……她本想劝上一劝,但木兰这么说,却让她无法开口了。

“王姨匆匆赶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王寒佑回过神:“是,刚得了确切消息,老场主还在世,但被关了起来,二小姐李初主政,已经以谋叛罪通缉你我了。”

木兰听了一笑:“她现在才走这一步吗?却是有些晚了呢。”

如果李初不是想着先夺木兰的印鉴,而是先将木兰手中掌握的明的暗的人换上一批,那么就算木兰逃了出来,想要再回去,也是千难万难,但是现在木兰早有准备,虽然李初占了名份,却也达不到突击的效果了。

“虽是如此,但小姐的处境却更为艰难了,小姐将火云马送给那高平……”

王寒佑倒不是心疼马,而是怕高平收了礼,却没有什么动作,毕竟到现在,此人也没拿出什么方案,反而要他们帮其打通商路。

打通商路?打通商路又能做什么?

木兰没有接话,停了一会儿站起身:“虽是十六了,月亮也还是圆的,花开的也挺好。王姨,这也算是花好月圆了吧。”

她是笑着说的,但不知为何,王寒佑总有一种悲苦感,她甩掉这个念头,也笑着开口:“是啊,花好月圆,花好月圆!”

说到这里,她突然愣住了,花好月圆,那人呢?

下卷

第一章 流水年华 (上)

第一章

寒冬,滴水成冰。

马蹄声从远到近,城头上的卫兵,一见那火红的旗帜,连忙跑下,正在入城的百姓纷纷避到旁边,以敬畏的目光看着疾驰而过的红­色­马队,有认识那旗帜的,更是满心激动,那是他们的鹤翔将军啊。

这一队,正是有大雁保护神之称的鹤翔将军的亲兵队,而当先被人簇拥着的,正是楚王的次女鹤翔。

进了城,一行人放慢速度,到了将军府,就有人迎了出来。

“平光可回来了?”

将马丢给下面的侍从,她一边向里面走,一边道,门人一边跟着,一边应着:“金先喻回来了,正在书房等将军。”

鹤翔点了下头,快步走向自己的书房,刚进院子就笑了起来:“平光总算来了,可让我好等!”

这声音刚落,那边就有一个蓝袍女子迎了出来,一边走一边行礼。鹤翔一把拉住她:“平光在我面前做这些虚礼做什么?你身子弱,可受不起这寒风。”

金平光也不和她客套,只是道:“先前在屋里正被炉子烤的发热,出来正好透透气。”

“一冷一热,于身体最不好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进了房间,刚一进去,就感觉到一股热气,鹤翔刚从外面冰天雪地的地方过来,这种感受更明显。

她打了个哆嗦,一边在侍从的帮助下脱铠甲,一边开口:“今年这房里都装了炉子也不觉得,今天出去溜了一圈,就有些受不住了,这东西好是好,却有些消磨人的志气。”

“将军对自己的要求也太高了,我倒觉得这炉子大好,我一路北来,珠河以北的客栈里没有不装的,你也知道我是个怕冷的,今年却不觉得怎么难熬了。”

鹤翔点头:“这倒也是,前几天我还听说这炉子已经装到皇宫里了,除了几个大殿里用的还是银炭外,连皇夫那里,都开始用炉子了。”

金平光点头赞道:“皇夫勤勉节俭,却是后宫表率。”

这炉子虽然千好万好,但有一点却是不好的,那就是每次都会产生煤渣,若是能夹出来也就罢了,要是加不出来,却会弄的屋里尘土飞扬。

一个普通大小的炉子要二两银子,虽是贵了些,煤却是要比碳便宜的多的,若只用来取暖,两块煤就可以用一天,只要房间不是太大,足可以取暖,而两块煤,不过只需要两文,就算是上等的好煤,也不超过五文,比黑炭都要省,又不像柴禾那么有烟,因此但凡有些条件的家中部是要用的。

但这炉子有再多的好处,比起银炭来说,也还是粗俗了一点,宫里的皇夫用,自然是为了节省。

两人又说了会儿闲话,金平光道:“差点忘了,我这次回来,还给将军带了件礼物,也是高小庄那里的出产,南方那边已经很流行了,北方这边想也是快了。”一边说着,一边就让人去取东西了。

“哦,又是什么稀罕的物件?说来那位高岁安也是个奇怪的,出来的东西上都打了高小庄的名号,有叫高老庄的,高家庄的,这高小庄却是个新鲜的。”

金平光笑道:“就是因此,倒好记了。”

两人在这里谈论着,其实不仅是她们,很多人见了高小庄的字号都会猜测,有说是为了新鲜的,有说是为了避嫌的,甚至还有人说是为了风水。其中也就避嫌的,还有几分沾边。

高平会起这么个名字,一是高太尉还没有脱离高家,她也还没有自立门户,要打上高家的印记是必然的,但她又想和高家有些区别,因此就用了高小庄,之所以不用别的,却是为了和高老庄对应。

当然,这点恶趣味这里的人是不会知道的。

鹤翔和金平光谈了两句,那东西就取来了,鹤翔见是一个不大的箱子,大概不到两尺,宽也要一尺多,一个人就能抱过来。

金平光打开,只见外面也平常,不过是一个红木箱子,但前面却有一块圆形的玻璃。

鹤翔挑了下眼,现在玻璃已经不像刚出来时那么昂贵,但也仍不比珍珠差太多,这块玻璃又有手掌大小,又这么透亮,只单是这块玻璃,起码也要五十两,这还要有关系!

“这是高小庄出产的‘表’,比日晷沙漏都要方便准确,只要在这里拧上几把,就可以走上二十四个时辰,我想将军是必定喜欢的。

她把这表是怎么用的,有什么好处说了一遍,鹤翔听了连连点头:“这个东西去年我已经听说了,当时就想着能找来一台,只是听说起码都要一米多,运输实在不便,好在去年没有让人买,如今倒得了个小的。平光买这个东西花了多少银子?”

金平光比了个八的手势,鹤翔道:“八十?”

“八百两。”

鹤翔一口水差点没全喷出去,她咳嗽了两声,接过旁边丫筻递来的手帕,一边擦一遍道:“多少?八百两?”

金平光点点头。

鹤翔盯着那表看了又看:“这表确实是好,但八百两……”

对于她来说,八百两并不算多,但八百两却是她手下一千六百名士兵一个月的俸禄!八百两用来买粮食的话,可以养活三千名士兵一个月!八百两可以打造二十把上好的战刀!

想到八百两就换了这么一个表,鹤翔不免有些心疼。

金平光和她是老相识,自然知道她此时想的是什么,笑道:“将军不用忧虑,我身上哪有八百两银子来买这个东西?这却是那位高家小姐送的。”

鹤翔一抬眼:“我正要间你此事,你这次去代州……”

金平光笑了起来,她一直东拉西扯不谈正事,就是要看鹤翔什么时候开口,却不想,这位将军倒也忍得下。

一见她这个样子,鹤翔就知道事情差不多了,虽有些恼恨金平光吊自己的胃口的,更多的还是欣喜。

哪知道金平光开口却是:“金某无能,此次的事,可以说只成功了一半。”

鹤翔正要笑的嘴角收了起来:“那些商贾不认,还是……?”

“陛下的圣旨,大将军的威名,那些商贾怎敢不认?敢叫大将军知道,此次共得银两万八千两!”

就算是鹤翔,听到这个数字也是脸上一喜:“平光对自己真是太苛刻了,两万八千两,两万八千贯!我戈阳路一年的税收也不到三十万贯!”

大雁每年的税收差不多有一亿两千万贯,但戈阳路是四战之地,虽然这些年平稳了很多,但眺国每年都有过来打草谷的,在这种情况下,几乎是谈不上什么农业的。

饭都吃不上,更何况是商业了,这里就是一个大兵营,而且还是一个吸取银钱粮食的无底洞。

鹤翔来这里十多年,苦惯了,一听说有两万多两银子,顿时就高兴了起来。

金平光心下叹息,开口:“将军可还记得自己在京城的庄子?可还记得京城八角楼的饭局?可还记得红楼中的大家?”

鹤翔一愣,笑道:“平光我知你的意思,大这是不能相比的。的确,我没出京之前,一顿饭,可能就要吃上十多两银子,我虽不管事,也知道王府里的开销哪年都不会低于万贯的。但是,咱们现在不是在戈阳路吗?在这里,我吃的最多的,就是牛­肉­、馒头。”

她说着,大笑了起来。

金平光神情肃穆,站起身,整了整衣服,然后恭恭敬敬的对他一揖到底。

“平光这是做什么?”

“将军高义,平光这一拜,是诚心诚意。”

鹤翔一边拉她一边道:“这么说你有时候拜我,就不是诚心诚意了?”

金平光和她关系好,拜过之后就笑道:”总有几次是虚礼吧。”

两人一笑,金平光又道:”平光初见这次募捐来的银子也和将军一样高兴,然我后来到高府,那位高家小姐却对我说了另一番话。”

鹤翔知道这就是重点了:“什么话?”

“那位高家小姐说……”

金平光回忆着当时的情景,拿着圣旨,虽不是正式的,但商贾们也认账,不过三天,就募捐了将近三万两白银,虽然知道代州富庶,但这个数字还是令她又惊又喜。

当然,放到一州,一个常年囤积二十万大军的关隘,这三万两是不多的,但也差不多帮他们解诀了一半的问题,再加上朝廷多多少少拨下来的,走私得来的款项,这个冬天,他们也能凑合看过去了。

那一天她去见高平,其实不过就是拜访一下,她知道这个躲到代州的高价嫡女是不会应承她什么的,更何况她的应承也不见得有用。

高家的高乐宇和高乐思都中了进士,此时分别在户部礼部历练,现在任谁都能看出,下任家主是在这两位之间产生了。

不过高太尉还在位,这几年风靡大雁的玻璃、煤炉都有这个高平的影子,更何况这一次高平也认了八百两的募捐,于情于理.她都是要去拜访一下的。

即使在严冬,代州也是温暖的,他们在一个凉亭处喝茶听曲,闲聊了几句,那高平突然道:“王先喻可知代州这一年的税收是多少吗?”

第二章 流水年华 (中)

第二章

“将军可知道代州一年的税收是多少吗?”

正等着听她说什么的鹤翔一愣,但还是道:“这个我却没有去查过,那高平怎么说。”

“她说官府的记录是六十万缗。”

鹤翔苦笑,一缗相当于一贯,也就是一两银子,这也就是说,代州一州的税收,比她一路的还要多一倍。

“代州富足,海贸利大,这是我们都知道的。”

“但是她说,现在朝廷的税收,其实收取的并不合理,若是详细规划,起码要再多上一倍。”

鹤翔一愣,立刻摇头:“这位高家小姐却是钻到钱眼里了,只想着怎么抓钱了,自古一来,民乱就是因徭役繁重,我大雁富足,是因为当年凤明帝就定下了种种规矩,若按她所说的,那代州恐怕也只是繁荣一时。”

“那高家小姐还对我说了很多,我虽不是太了解,却觉得她所说的办法倒也值得实行。”

鹤翔有些差异的看着她,金平光道:“我想了一路,只是才想到一些皮毛,待我整理出来,再给将军审看。除此之外,那高平还对我道,这两三万两对代州的商贾来说,不过是毛毛雨,只是这募捐的事情却是不能长久的。”

“怎么,她还说了什么办法?”

“是。”

“什么办法?”

金平光长吸了口气:“和眺国经商!”

鹤翔笑了起来:“这办法倒老了。”

大雁和眺国是敌国,两国到现在,也不时的会有摩擦,虽然碰到重大节日,比如双方死了皇帝皇夫会互相拜访一番,但对对方却都是时刻监视的。双方更没有什么贸易。

不过这只是明面上的,私底下的走私却是从没少过的,鹤翔自己,就可以说是最大的走私贩。

他们用大雁的茶叶丝绸,换眺国的战马银两。

她亲兵队的战马都是走私换来的,而她能在朝中多方牵扯下还坚持到现在,也和能从眺国得到一部分补充有关。

“办法虽老,可是,交换的东西却不同。殿下!一直以来我们都在和眺国交换茶叶丝绸,主要还是茶叶,这其中大部分的茶叶,都是我们随便从内地搜集的,并不是什么好荼,得利虽然丰厚,却是靠量取胜。”

“上等荼我们也换过,结果如何,你也知道。”

用好荼珠宝换取眺国的战马,曾经也是大雁的国策之一。但可惜眺国最初非常警惕,后来虽然有所松懈,但效果也不甚理想,鹤翔当年来到大震关的时候,也曾主持过几次。

专门从江洲拉了上等的春荼,千辛万苦的送到眺国的首都,结果却几乎无人间津,虽然最后还是卖了出去,但收益还不如粗糙的荼砖。几次之后,她也就歇了这方面的心思,一心一意的想着怎么运粗糙的茶叶了。反正只要拉过去,就不愁卖,不愁没有收益,而且收益还相当不错。

金平光点头笑道:“当时我也是这样对那高平说的,她却说那是因为我们不会卖。”

“是吗,那按她说应该要怎么卖?”

金平光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当从代州的税收说到大震关的经济的时候,她还和高平争论了一番,她在大震关八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熟悉非常,而且,将军府的财政也是由她和郑巧曼两人处理的。

她虽然表面上不显露,暗地里却是有些得意的。朝廷拨下的物资一年比一年少,他们的开销却一年比一年大。

边军这里是不用说了,京城中的打点也丝毫不能少,每年交换来的皮毛,一半用到了边军身上,倒还有一半用到了京城里的各个要人那里,说起来,倒是京城那边的开销有可能更大一些。

这其中,她和郑巧曼两人可以说是殚­精­竭虑,左右旋转,这突然被人说“不会做”,就算以她的城府,也有些动怒。

当然,说是争论,她也不会脸红脖子粗的和高平争吵,只是淡淡的说,各方有各方的特­色­。

“诚然,每个地方总是不同的。”那高平仿佛猜到她心中是如何想的,先是一笑,又喝了口荼,然后才慢慢的开口,“但是,方法也很重要,平光看我这三个表,可有什么区别?”

高平说着,让人搬出三个表,大小一样,只是一个是普通的木头做的,上面也没有镶嵌玻璃;一个是由红楠木做的,中间突出了一块玻璃;更有一个,上面不仅镶嵌着玻璃,更雕刻着图案,或有云纹,或有喜鹊,喜鹊的眼睛嵌着碎玻璃,几道云纹更是以蓝玻璃铺就,极其奢华。

“这三个都是表,从功用上来说,它们没有任何的不同。当然,这第一个外面没有罩东西,可能容易有尘土……但这也不难解决,再在上面套一个盒子就可以了。”

“但是这三个的价格,却完全不一样,平光不妨猜一下,这三个分别都要多少钱?”

金平光来代州也有一段时间了,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表,但是她这次来,主要是为了筹集军饷,哪有心思逛商铺?她知道这种奢侈品并不是戈阳路需要的,因此也没有留心,听高平这么一问,只有摇头说自己猜不出。

高平也不勉强她,只是笑着道:“最左边的这一个,是八十两,中间的这一个是八百两,最右边的这个嘛,平光估一估,能卖到什么价钱?”

听到一个表能卖到八百两,就算金平光一向稳重,也非常吃惊,她喝了口荼,笑道:“总不能卖到八千两吧。”

“这倒没有,只是六千八百两。”

金平光嘴中的荼喷了出去,她咳嗽了两声,才狼狈的开口:“高小姐莫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代州有我高小庄专门的店铺,平光若不信,可以到那里看看,我是否是开玩笑。”

自然不是玩笑,但金平光还有些不敢相信,六千八百两!这是一个什么概念?这一个表,可以养活一个两万人的军队一个月!两个表就如此,那若是十个表,一百个表?

一百个这样的表就几乎是大震关一年的军饷!

她来回看那三个表,最左边的自然是最简陋的,但若不是有另外两个对称,看起来也是非常规整。而最右边的,自然是漂亮的,可她几乎掌握着一路财政,自然知道那些碎玻璃撑了天,也不会超过二百两的,就算那木头是最最上好的,这些额外的开支也不会超过五百两。

若是按中间那个八百两的算,右边那个能卖两千两已是相当不错了,而现在她却听到了什么?六千八百两!

她知道高小庄的东西是不还价的,说是六千八百两,就不会是六千七百九十九两,就算放在他处由他家代卖的也是如此。

“其实这玻璃的价格是极低的,我若说一两不到,平光可能以为我在说玩笑,那就是十两吧,带上工艺,就算一百两好了,这就是说,算上所有的杂用,这个表的价值也不应该超过三百两的。”

“高小姐说这个,难道就不怕我泄露出去吗?”

“我对平光这样透底,自然是因为我有意,和平光做生意了。”

“她说什么?”

听到这里,鹤翔打断她,金平光知道说到这里,必然会引起她的注意,也没有吃惊,只是又重复了一遍。

“真的?她真是这么说的?”

“是,不过殿下,她说,只是做生意。”

听她重点重复后半句,鹤翔也听出有些和自己所想的不一样,看着她道:“那么那高平的意思,就只是做生意?做什么生意?”

“是的,只是做生意,因为高家去年将玻璃的配方卖给了宁王,因此今年她要和殿下做生意。”

鹤翔听了愣了愣,然后摇头笑了起来:“这高家,看来是打定了主意不偏不向了。”

“其实我在帮鹤翔。”

高平躺在专门的椅子上,闭着眼,惬意的享受着林若鸿的按摩,心中暗道她家小白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以前帮她洗头的时候,就只是单纯的洗头,后来学会了按摩,现在已经知道哪里要用力,那里要轻揉了,|­茓­道把握的也越来越准确。

“帮鹤翔将军?”林若鸿一愣,“你更属意鹤翔殿下?”

“我和那位殿下面都没有见过,也无所谓是否属意,小白你知道,那趟子混水,咱们是不掺合的,我偏向鹤翔,只是因为她现在在边关。”

林若鸿知道了,自己的这位妻主平时对什么都淡淡的,再说的不好听一些还有点懒散。

没有事的时候,就天天研究怎么让自己过的更舒坦一些,这宅子里的一草一木几乎都经过改革。

别人修建院子是为了好看风雅甚至风水,自家的这位却是纯粹为了舒服。别人将水瀑修在假山上,自家的这位却将水瀑修在房门前,而且为了舒服,那是毫不吝啬,每年都要从珠河以北买来大量的冰储存,从六月份就开始在屋里用,一直到九月才会停下。

“赚钱,就是为了花,存起来有什么意思?”

想着她在夏天,一边喝着冰镇的果汁,一边慵懒的开口,他嘴边不仅露出一丝笑意。

说起来,自家的这位,却是真正的赚钱高手呢。

第三章 流水年华 (下)

这若放在过去,他一定有其他想法,但是现在,除了暗暗惊叹这里面的利润外,竟没有其他的想法。

他变了。

林若鸿非常清楚自己的改变,在过去,他爱的是弹琴看书,翻阅古籍,现在爱的却是核对账本,看自家妻主又弄出了什么新鲜玩意。

在过去,他觉得大女子就要武能安邦,文能治国,现在却觉得像他家妻主这样舒舒服服的活着,也是一种乐趣。

帮高平洗好了头发,招云梅云兰,帮着清洗擦拭。在去年,高平和她房里的几个年龄比较大的使年都放了出去,抱琴嫁给了外面的一个管事,茗翠却是嫁给了有寿。

抱琴是随着自己的妻主住到了外面,茗翠却和有寿一起还住在府里,但按规定,嫁了人的男子是不能做贴身使年,因此又挑了两个上来。

现在还在房中的,从京城带出来的,也只有执笔一人,想到这里,林若鸿开口:“执笔也二十了,却是不能再留了。”

“这一点,你问他自己的意思。”高平一边擦手,一边道,“找个机会,你和甘草说,让他去问,若执笔有中意的,你再去查那人的品行如何。你们两个偷笑什么?不许说漏了嘴!”

知道她­性­格最是温和,云梅云兰一边笑着一边应了。

林若鸿笑着点头,他知道甘草和执笔虽说不上亲厚,但也不同一般,由她去问,当然要比自己合适。

两人说到这里,就把刚才的话题给岔开了,林若鸿也没有再追问,知道高平并没有意参与到夺嫡中,他也就放心了,在过去,他希望自己的妻主辅佐有为君主大展宏图,而现在,他却只希望能和高平好好的过他们的小日子。

想到这里,他不仅有些忧虑,想到前两天才接到的两封信。

一封是自己家里的,信里说林开云被消了官职,因是何事信中没有说的很明白,只是说此事对家中很是有影响。

这两天他细细琢磨,发觉他父亲虽然没有明说,但那意思,还是希望他能在这里游说高平,令高家施展援手的。

为此,他这两天也有些纠结,主要是担心自家母亲的身体。

他知道自家母亲,一世清高一世自负,在自家姐姐身上更是投入了心血和期望,林开云这次被罢官,他很怕自己的母亲身体受不住。

但就算如此,他也没有想过让高平出面,对此事­干­预。

自家父亲的信写得这么模糊,很可能自家姐姐的事实有些不好启齿的。另外,他现在越来越觉得,林开云还是做一个普通人的好,或者教教书,研究研究典籍,不管做什么,都要比在官场强。

能就此退下来,他倒觉得是一件好事。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也令他为难,那就是高老夫君的来信。

高老夫君的信是相当客气的,信中高老夫君说,高平远在代州,身边没有长辈,还要他这个做夫君的多多辛苦。

又说知道他这两年甚好,做事妥当,总之除了交代他照顾高平外,就是夸她的,跟着信来的,还有几件内造的首饰,上好的丝绸,是指明给他的。

但那信中,却也在含蓄的提醒他人伦大道。

他和高平成亲已将有四年,圆房也有两年多了,但他却一直都没有怀孕,不仅是他,甘草那里也没有动静。

他们这样的家里,这种情况,他早该为高平张罗侍夫了,他每次连找个什么样的都想好了,但却没有一次真的实行。

他知道这是自己的错,作为一个正夫君,他应该更大度,更雍容,连高太尉还有几个侍夫呢,高平却只有一个,还是早些年从房里收的。

突然嘴­唇­一凉,回过神,就看到高平叉了个苹果放在他嘴边。

他的脸微微一红,看了眼云梅云兰,还是张口吃了,苹果是去了皮,削成丁的,吃到嘴中脆甜爽口,他嚼了两口,看了眼正在翻书的高平,突然下定了决心,高平如此对他,他也要对得起高平。

高平自然不知道就这么一会儿,自家的夫君就百转千思了,她表面上翻着书,其实心思却是在鹤翔那里。

去年高太尉在京,由孔青山出面,将玻璃的配方卖给了李家和宁王,对此,高平并不觉得意外。

不说林若鸿对她提过,宁王对京郊的庄子感兴趣,就说那么一笔利润,也是不好长久独吞的。

当然,以他们高家的力量,倒不是吞不下来,只是何必出那个风头?再说,现在高太尉是家主,在位上,如果将来高太尉退了,又该如何?

只是宁王拿到那个方子,立刻大­干­特­干­,她手下也有能人,也没有避人耳目,虽说不是玻璃都涌了出来,但一时间也比原本多了几十倍。

自然,数量多了,价格也就下来了,可玻璃的成本原本就极为低廉,不管怎么说,还是暴利的。

这个世界,商人地位不高,但钱权结合,却是无往不利,宁王那样的地位风头,本就有大把的人跟随,银钱上面宽裕了,更是方便。

高家虽不是有意助宁王,但从效果上来说,的确是帮了她,这一点,无论是高太尉还是高平,都是不愿意的。

因此高太尉才会同意她和鹤翔做生意。

当然,除了这个原因外,也是因为鹤翔在大震关,而大震关离初芽牧场并不远。

这两年她和木兰连手,大量向初芽牧场倾斜丝绸、钟表、玻璃等等各种物资。

初芽牧场过去一直算得上闭关锁国,对外向来是站在卖方的地位,从上到下都积累了大把的财富。

过去虽也有大雁的商人想打通这条商路,但牧场的政策在,他们又接触不到高层人物,因此一直都是小打小闹。

而他们有木兰的人脉、路线,再加上银钱攻势,很快就站稳了脚跟。有了第一步,剩下的也就容易了。

不过是用初芽牧场赚来的钱再去收买初芽牧场的人,当然,愿意背叛初芽牧场的是不多的,可是,他们提的要求也不是出卖牧场,不过是在做生意的上面照顾一二,这个要求放在那里都不能说过分,因此他们在初芽牧场倾泻的物资,也就一年比一年多。

当然,只是两年,他们的准备并不充分,只是,也不能再等了。

“小姐,不能再等下去了。”王寒佑看着正在翻账本的木兰,深怕他被眼前的利润迷住了眼,开口道,“已过两年,二小姐威望日重,日前,二夫君的嫡女已经出世,再等下去,就算小姐将来回去了,恐怕众人也会心有不服。”

木兰抬起头,笑道:“不管我什么时候回去,都会有人不服的。”

“但是……”

“王姨的意思我知道,再这样下去,不只是众人服不服的问题,恐怕,祖宗留下的产业就败坏了。”

王寒佑没有答话,她知道木兰说的是什么,这两年,大雁的物资几乎充斥到了初芽牧场的所有角落。

过去初芽牧场是自给自足,没有那么多东西,他们活的也不见得不开心,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不想穿华丽的丝绸,不喜欢喝上等的春茶,不爱漂亮的珠宝首饰。

过去没有也就罢了,一旦有了,再让放弃,就千难万难了,特别是那个煤炉。初芽牧场和眺国接邻,夏天也就罢了,冬天却是苦寒难熬,虽说有碳,但大多也都落到了有官职有门路的手里,一般人家,却是连看都看不到的。

王寒佑知道,就算是府里,可以拿着金银珠宝做玩具,却也不是每个主子都能用上银碳的。

因此那个煤炉一进初芽,就大受欢迎,但是用了煤炉,最好还要配着煤一起用,因此这两年,来往于初芽和大雁的运煤船也就越来越多。

这期间的利润也就罢了,主要是这中间的缺口,王寒佑有时想起,就不免心惊。

她和众人一样,对商贾都没有太看重,当初高平提议的时候,她还是有些鄙视的,之所以答应,只是一来他们在外面更需要钱财,二来,也主要是为了引高太尉出手,当然,他们本身也是想和初芽加强联系的。

这两年,高平只谈生意、门路,几乎绝口不说牧场的大局,但看着各地的报表,看着大雁商品的流向,她却越来越害怕。

州府、县城、乡村,从初芽的中心到边缘地区,大雁的东西越来越多,这意味着什么她还有些不是太清楚,但是她知道这么多商人,这么为大雁商品保驾护航的官员,这么多倾向于大雁商品的民众……

这对初芽,绝非幸事!

“王姨放心,我虽有志愿,却也不会败坏祖宗基业的,我看那高平的意思,也有最近就要动手的打算。”

王寒佑有些诧异,高平和木兰商谈的时候,她一般都在旁边,就算不在,事后木兰也会对她说,说了些什么,她可丝毫也没看出那高平有什么意思。

这两年府里的银钱支持是由甘草管理,而高小庄的账本却是由他来算的,因此他非常清楚,那些玻璃啊,炉子啊,原本的造价,就算外面的账本他没有接触,但想也知道,里面的利润有多么丰厚。

木兰笑笑,没有解释,其实他也解释不出来,但是他就是知道,那个女人,想做什么了。

林若鸿接到传话,纠结了一番还是去了,一到那里就看到高平正在和小船谈笑。

这一天高平到船坞看了自家建造的船,她是在代州之前就有造船的心思了,但一艘船建造出来并不容易,何况她还想在船里加一些东西,因此还要有自己的船坞。

当然,火炮什么的是不说了,她不懂,也就没想过,只要能把她那艘小神舟上的东西复制下来就成。

水军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烧钱的,高平也是在玻璃打开销路后才开始建造船坞,后来煤炉风行,这才有余钱大­干­特­干­。

船 (上)

第四章 船 (上)

这一天高平到船坞看了自家建造的船,她是在代州之前就有造船的心思了,但一艘船建造出来并不容易,何况她还想在船里加一些东西,因此还要有自己的船坞。

当然,火炮什么的是不说了,她不懂,也就没想过,只要能把她那艘小神舟上的东西复制下来就成。

水军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烧钱的,高平也是在玻璃打开销路后才开始建造船坞,后来煤炉风行,这才有余钱大­干­特­干­。

大把的银子堆上去,这船也造的似模似样了,只是刘欣在旁边有些心疼,虽然船坞不是她打理的,但银钱却是从她这里支出的,每个月只是工钱就要支出二百两,还不包括吃食。

另外木料高平也总要上好的,明明杉木松木也成,但高平非要用楠木的,只是这一点,费用就翻了十倍。

她不知道,高平建这些船除了用来作战走私,更有一个不能对外人说的理由,那就是万一大雁真有了什么问题,她好从海路上逃跑,自己逃命用的工具,那当然是要小心再小心了。

船坞中共有十艘船,一艘小神舟,还有两艘比小神州小些的,另外七艘更次一等。

毫不夸张的说,就这十艘船,起码要了高平卖表的一半银两,毕竟建一艘船大概也就是几千两,但那是­祼­船,也就是什么东西都还没有添加,就像现在买房子一样,买一套房子你还要装修,如果随便装装也就罢了,如果想要好一些的,再添一些好家具,也差不多能再买一小套了。

而除了这些,还有船员,高平要找船员并不难,她现在还用着朱家的船员,但忠诚度却难以保证,因此她船上的,大多是从代州各地找来的沿海少女,然后培养出来的。

这些少女平时吃的都是大米白面,每星期都能加一次­肉­,每天都能有一个­鸡­蛋或鸭蛋,除此之外每月还能领二十文的训练费,表现好了,还有嘉奖。

一艘船上,起码要有二十名船员,只是这些船员每个月的伙食费就要一百两,更不说其他衣服、兵器之类的开销了。

当然,这么多银子砸下来,反应自然是好的,船员的忠心是不用说了,外面更有大把人争着喊着想进来。

高平见船建的差不多了很是满意,这些船是她计划中重要的组成部分,现在走私她还敢用朱家的船员人手,要是真的要登岸作战,自然是要用自己人。

冬天的代州说不上冷,但潮寒,高平过去都是坐马车,而现在则是习惯骑马,这第一是速度问题,第二骑马对身体也有好处,第三则是她现在已经渐渐适应了这个时代的思维模式。

她是做不成孔武有力的大女人了,但是骑着马表现一下自己的英姿还是有必要的。

吹了一路寒风,回到府里,喝了杯热茶,她就去泡澡,自从煤炉弄了出来,烧热水也容易,她就专门让人修了个大池子,常年保持着一定的温度,她刚回府,那边已经有人去生火了,等她泡进去的时候,水温正好。

都知道她泡澡的时候是不需要人在身边的,她独自一人擦了身体,披了内衣来到外面,早有准备好的使年帮她擦头发,穿衣服。

“你是谁?”

高平懒洋洋的任使年服侍着自己,待要离开的时候才发现有一个是自己不认识的。

“我叫小船。”

那小船露齿一笑,真真是­唇­红齿白,大眼睛长睫毛,小鼻子,简直就是高平在现代看过的动画中的正太的现实版。

“小姐,他是少夫君新买的,说是以后就跟着伺候小姐了。”

云兰开口道,高平皱了皱眉。

前一段林若鸿就对她说要再买人,她身边也要再添几个,当时她也同意了,毕竟那些年龄大的是真要放出去了,她虽然觉得两个就足够了,但有些东西却是规矩。不说别的,若是让别人知道她身边只有两个使年,恐怕还会以为高太尉或高家出了什么问题呢。

但眼前这个,也有点太小了,这看起来,还不足十四,不说其他的,就是一些规矩恐怕也不懂吧。

她看了眼那个叫小船的,后者正眼巴巴的看着她,突然的,她有一种熟悉感,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

她一直盯着,那小船就有些怕了,通的一声跪下:“小姐,我不懂规矩,求小姐饶了我。”

他眨巴着大眼,眼圈渐渐泛红,嘴憋着,很是委屈,高平一愣,顿时想了起来,这样子,实在有些像当初的小白。

只是那时的小白没这么胆怯,就算受了委屈,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想通了这一点,她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一时间也不知是该哭该笑。

本想将这人打发出去的,转念一想,又觉得要给林若鸿一些教训:“自他想起过去的那些事后,我还没打过他的ρi股呢。”

想到这里,一边让云兰帮她穿衣,一边道:“既如此,你就先留着吧,你们两个留着点心,他刚来,东西必是都不全的,衣服现做也来不及了,先给他找两件穿着,其他方面也别委屈了。”

云梅云兰都有些诧异,互相看了一眼,但还是应了。

高平回到房里,平时这个时候,她一般都会到林若鸿那里,偶尔也到甘草那里去坐坐。

当年她和林若鸿圆过房后,对甘草还和过去一样。

她当时也知道那是有些对不起甘草的,但是这种事,又要女方主动,对她实在有些心理障碍。

一直到将近一年,一日甘草突然跪倒她眼前,求她给他一个孩子,她才被惊住。

当时她很是有些纠结,其实在现在也不能说完全看开了,但是有那么一句话说的好,人的适应力是强大的,女人的适应力更强大,高平就算看不开,渐渐的也就适应了。

林若鸿绝对是读书写字的好伴侣,不说诗词典籍,就算是话本图册,他也能说出一二,这就像是看戏,你单独看没什么意思,但若有人对你指点,这一句出自何处,那一句又有何因由,那就趣味大增了。

而且林若鸿也不像甘草那么怯懦,因此她更爱到他那里的时间多一些。

不过今天她却回到了自己的房里,翻了会儿书,那个叫小船的就进来送茶了,高平看了他一眼,放下书,温声问他出身来历,一边问还不时的笑笑。

那小船还不到十四,生来就是个天真浪漫的,过去也生在一般的中等人家,只是家中遭了灾,父母双亡,这才被姨娘卖了。

人伢子见他长的好,人又乖巧,将来不定有什么机遇,因此也没有苛待他,来到高府,就被林若鸿相中了,因林若鸿存的就是这么个心思,因此也没有叫人管教,只是教了一点基本的规矩,就放到了这边。

因此他倒也不像一般的使年小厮那般畏惧,见高平声音柔和,面带笑容,一开始的胆怯也渐渐去了,高平问什么答什么,说到高兴的地方还不时的手舞足蹈,倒真的逗了高平一乐。

她这边的情况,很快就有人传到了外面,甘草知道了,出了一回神也就罢了,林若鸿在那边却非常纠结。

那小船是他找来的,他也存着令高平喜欢的心思,可是高平真喜欢了,他又坐立难安。

茗翠见了,劝道:“少夫君这又是何苦?小姐明明是没有这方面的心思的,您倒往她身边推人。”

“我作为高家的少夫君,自要为高家的子嗣着想,那小船的东西可是准备好了?虽然那孩子是买来的,但该有的,也不要委屈了他。”

“东西倒是准备好了,只是少夫君实没必要如此抬举他,将来有了孩子倒也罢了,若没有就先做通房也使得,等过个三五年再抬举,他也只有感恩的。”

林若鸿摇摇头:“你不懂。”

那小船既不是高平自己找来的,也不是高老夫君或什么有身份的人送来的,高平若喜欢,先放在身边做通房也算是常例。

但这府里,自己不管事,高平是个懒散的,甘草虽然严谨,但身份在那里放着,再加上他本人也不是个严苛的,因此府里很有一些人失了管教,不过因为管家管事的,都是从高府里带出来的,所以看起来还过得去,可是踩低爬高,暗中下绊子的,却是不少。

若那小船只是个通房,难说不被欺负,虽说在高平面前也没人敢过分,但那小船受了几次欺负,渐渐的,也会和现在不同了吧。

他将那孩子送到高平身边,要的就是他的天真浪漫,若没了……不就和现在的自己一样了吗?

其后的几天,高平没来林若鸿这边,也没去甘草那边,倒是只要在府里,不管上哪儿,都带着那个小船,于是渐渐的,就算开始没明白的,现在也都知道了。

这一日,下面有人送了熊掌,这熊掌和鲍鱼一样,都是要吃­干­货的。

高平原本不知道,只看小说中有写某位英雄杀了熊,立刻想办法吃了熊掌,来到这里才知道,熊掌是要做成­干­货放一年的,而且在炖煮的时候必须放蜂蜜,如果不放蜂蜜,哪怕是炖个三天三夜,也是不能下筷的。

高平得的四个,全部都是右前掌,一般来说,熊喜欢用这个爪子掏蜂蜜,经常舔舐,因此最为肥厚鲜­嫩­。

这一日,高平命人在亭子中升了火龙,请林若鸿一起赏景,没有请甘草,但送了一只调理好的熊掌到他房里。

林若鸿接到传话,纠结了一番还是去了,一到那里就看到高平正在和小船谈笑。

作者有话要说:三千字,正常更新,O(∩_∩)O~

船 (下)

第五章 船 (下)

假山的凉亭上,一男一女并列而站。

女的雍容淡雅,男的天真可爱,虽然衣服气质有些不配,但远远看来,也是一对璧人。

林若鸿远远的见了,心中一痛,停了片刻,但还是向前走去,还没到跟前,就听到那小船在笑,笑声爽朗,毫无拘束,他一时有些恍然。

这样的笑,他以前好像也是有过的,那时候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但却可以毫无顾忌的大笑,没有顾忌的流泪,而现在他虽然还会笑,还会高兴,但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了。

高平站在高处,早就看到他了,但一直只装作没有看到,此时见他站在那边,一脸恍然,心中也有些怜惜,开口唤了他一声。

林若鸿回过神走了过来,小船等人过来行礼。

林若鸿免了几人的礼,开口道:“今儿怎么这么好的兴致,要在这里摆宴?”

高平讲究吃穿,但怕冷怕热,像这样的天气,除了吃烧烤,她一般是不会在外面的,而今天的主菜是熊掌,自然是不适合吃烧烤的。

“天天拘在房里也怪闷的,偶尔出来看看也不错。”

她说着,一边含笑看了一眼小船,林若鸿心中又是一痛。

这小船,和他当年那么像,那时候的他,也是不喜欢只在房里,现在看来,这小船也是吧。

虽说在高平那里当差,也不是就非要呆在房里,但他才来,也没什么朋友,他又正是这不上不下的身份,一般人也不敢随意和他接触,他一个人来院子里和呆在房里,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但跟着高平来就不同了……起码,高平会和他说话。

林若鸿思绪纷杂,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只想着自己这一次总算没有找错人,这次的,总算是她喜欢的。

其实在这两年里,他也有过旁敲侧击,但都被高平避了过去,有一次说的比较明显了,高平还笑他想太多了。

这种事,总是他不喜欢的,因此也没有再深谈,而这一次找来的小船,则完全是按照他自己当年的模式。

想到这里,心中也不知是悲是喜,只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凉亭不大,只摆了一张桌子,林若鸿来了之后,高平就吩咐人上菜,她一向是讲究质量而不要求数量的。

此时人又不多,因此只是先上了两个凉菜,两个糕点,四个热菜,八个菜都是用小盘子盛的,不过是用来开胃。

高平自然是坐在首位的,林若鸿坐在她旁边,其他人都没有上席的资格,他们也都知道高平的习惯,因此在把盘子、筷子摆好之后,就向旁边散去。

小船这两天也知道了,也要跟着云兰走,却被高平叫住了,指了下面前的一叠云片糕:“这个是你爱吃的,早上你又吃的不多,拿回去先垫垫。”

小船左右看了看,他虽然有些天真,却也不傻,这几天周围人的态度都让他懵懵懂懂意识到了什么,而且高平待他也比普通人更温和一些,所以他也有过一点念想。

但是此时林若鸿就在这里,他再不懂事,也知道,这是高平的正夫君。

“即是小姐这样说了,你还不接着?”

林若鸿开口,只觉得从心到喉咙都是酸的,云片糕,以前,他也是爱吃的。

高平看了他一眼,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她早看出林若鸿有些不妥当,虽然他极力掩饰,表情还没什么,但小脸惨白,眼神中更是不时的流露出凄惶无措,因此本也不想太过分的,但见他都这样了,还要表现正夫君的风度……

“既然下药,就要下的猛些了!”

不一会儿熊掌上来了,下面人孝敬的,自然是捡着好的送,厨师的功底也好,四个熊掌,按照高平的要求做了三个,一个送给了甘草,剩下的这两个,一个做了红烧,一个做了白扒。

熊掌这个东西,如果做的不好,还不如牛蹄筋,但若是厨师功力够的,却别有一番滋味。

高平现在已早和过去不同,这样的八珍之一,在她眼中也不过吃个少有,夹了两筷子,也就停了,先看了看林若鸿,见他好像还喜欢,不过一接触到自己的目光,手就一停,再下筷的速度,就又慢了一些。

高平心中一叹。

自家这个夫君,什么都好,也够知情识趣的,但怎么说呢?毕竟还是在这个社会长大的,一些东西,已经融入到了骨子里。

招手将小船叫过来,笑道:“这东西吃过吗?”

小船想了想:“好像小时候吃过一次,只记得不是太好吃。”

“那你这次再尝尝。”

说着,换了筷子,将两样熊掌都往他碟子里夹了一些,小船吃了,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不同。

“好吃吗?”

小船猛点头。

“那就再吃一些。”

林若鸿终于看不过去了,他长吸了口气,站起身:“我、我昨日没睡好,现在有些乏了。”

“这样啊,那你去休息吧,若是觉得不妥,还要请郎中。”

林若鸿应了,看了眼小船,本想说什么,但到底没能说出口,高平看着他的背影,勾嘴一笑,总算她家小白,没将正夫君的风度表现的彻底,他若是坐到完席,或再对小船来几句鼓励,郁闷的,就该是她了。

等林若鸿走远了,她开口:“除了小船,你们都先出去。”

云梅等人一愣,但还是行了礼退了出去,小船也觉得不对了,放下筷子,拿着碟子,有些愣愣的看着她。

“这几日,对你实在抱歉。”高平思忖着开口,“我和小,恩,和若鸿患难夫妻,和甘草,也是少年情分,这些,都是不会变的。我们三个,已是足够,不想,也不会再添加其他人,这么说,你明白吗?”

小船有些愣愣的,高平继续道:“按理说,我不该将你拉进来的,但他却将你安排在我身边,只望没令你误会。”

“我……”

只是几天,他自然是不可能对高平产生什么感情,只是高平和她以往所知道的女子都有些不同。

他母亲当年是宠爱他的,但在他面前也是严肃的,他那个姨娘,更是令他惧怕。

高平是他见过的,最尊贵、最有钱同时也可以说是最温和的女人了。

他已经快十四了,也知道自己是将要嫁人的,若是在以前,他的父母必定会为他找一个家庭富有,为人善良的女子,还会给他陪送大笔的嫁妆,令他嫁过去也可以舒服的过日子。

而现在他被卖了,他就算不是太懂事,也知道自己若不是被随便指给什么人,就是做侍夫。

高平这么温和,这令她觉得做侍夫也挺好的,而现在高平对他说是不可能的,这令他,多少有点被打击了。

“过两天我将你的卖身契找来,你若是还有能投靠的,我让人送你回去,若没有……”

没等她说完,小船就道:“我不回去!”

“好,你不回去,那我先送你到庄子里可好?你过去一样做工,将来存点钱,或遇到喜欢的,就自己做主,你放心,你的卖身契我会给你的。”

小船点了点头,有些喜悦又有茫然。有了卖身契,他又是自由身了,可是,将来他又要做什么呢?

他的茫然,高平看在了眼中,却不说什么,这孩子乖巧可爱,但依赖­性­却强,若真让他对她产生了感情,那对他反而不好,其实她本来还准备再吊林若鸿几天,只是发现苗头不对,这才赶紧结束,不过就算如此,看来也是有效果了。

这样想着,她向亭外走去。

下了假山,她也没有马上去找林若鸿,反而回到自己的房里,洗了澡,换了衣服,然后才找人吩咐道:“去看看少夫君在做什么,身体可好了。”

那边有人去了,过了一会儿来回说林若鸿正在休息,身体小有不适,但没有大碍。

“就算小有不适,也应该请郎中的,让人去请孙先喻。”

这孙先喻是前两年从京城送来的,本是太医院的,不过得罪了某个贵人,差点将小命丢掉,高太尉出面救了她,就送到了这里。

她来到这里,基本上算是常年无事,毕竟高府就这么多人,哪能天天有人有病的?

刚来的时候还好,就当休息了,坐了半年的冷板凳,终于受不了了,和高平请示后,在临街开了个诊所。因此现在去请,也相当便宜,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过来了。

林若鸿没想到惊动了郎中,他除了胸中闷点,心里酸点,其实没别的毛病,但郎中既然来了,也不能不给看,果然也没看出什么,高平在旁边道:“他食欲不振,孙先喻可否开两个方子调理一下?”

在孙先喻心中,这些贵人总觉得身体不适,大多就是吃的太好,而又太闲,因此碰到这种事,就会大开黄连,她倒不是存心捉弄,不过在她想来,多吃些苦的,自然食欲就好了。

高平接了药方,送走了孙先喻,又吩咐人去煎药,一会儿药煎好了,又端到林若鸿的床前。

不等她近前,林若鸿就闻到了那股味,立刻脸就跨了下来。

“小白乖,有病就要吃药。”

作者有话要说:三千字,正常更新

抓头,很多童鞋对甘草抱不平,这个,其实俺也觉得他很委屈,但是,若让高平一心放在他身上……恐怕是有难度的,那时候又该小白委屈了,囧

冷暴力,那啥,一开始可能有点,但俺后来说了,高平大多时候是去找林若鸿的,这也就是说,他还是有一部分时候是去找甘草的,并不是将他丢到一边不管

至于这个宴会没让他过来,高平是为了刺激小白,将他拉过来,那不是平白让他受罪吗?

至于孩子问题……俺米说过她避孕吧,两年没孩子,是有点问题,但并不是没有吧,-_-!

孩子 (上)

第六章 孩子 (上)

林若鸿抬起头,就看到高平一脸温和的看着自己,嘴角带着笑意,口中还诱哄着:“小白不要怕,苦一点才能好的快,蜂蜜水我已经让人准备了,就这么苦一下就是甜的了。”

林若鸿听了越发伤心,但还是接了碗,一口气喝了,这特意多加的黄连药,比平时喝的更要苦上几倍,林若鸿只觉得从嘴到心苦到了底,想到以后,越发苦涩难忍。

“好了好了,蜂蜜水来了,别哭了。”

哭?

他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出来。

他连忙擦擦泪水,高平已舀了一勺蜂蜜水送到他嘴边:“好了,喝点药就哭了,还真是个小孩子。”

林若鸿本来已经差不多止住了泪水,听这一说,当下哭的更厉害了。

小孩子,他也想当一个小孩子,但是这两年,他却越来越不像孩子,他固然和过去的自己已经不一样了,但是小白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也越来越淡,不是不想成为小白,而是做不到。

他自小就是林若鸿,就是聪明的、能­干­的、自持的、有大家风度的,有涵养的世家公子。

他一直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哪怕是在做过小白后,他虽也羡慕过那时的天真自如,但也知那好是不能长久的,可是在这一刻,他却希望自己还是那个小白,最好永远都是小白。

如果他还是小白,他可以在这个时候大声的说:“平平,你不要理那个小船!”

他还可以说:“平平,就算我不能为你生下孩子,你不要和别人好!”

而现在,他却只能一边擦了泪水,一边道:“这药,真苦。”

“所以就让你喝蜂蜜水嘛。”

林若鸿张口喝了,甜丝丝的蜂蜜水入到口中化解了苦涩,但他却觉得心中更苦了。

“不苦了吧。”

林若鸿点了下头。

“既然不苦,那你还哭什么呀。”

林若鸿也不想哭的,但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高平又道:“是身体不舒服吗?那再请孙先喻来看看好不好?也许刚才没看准。”

林若鸿连忙摇头:“不用,我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林若鸿不知道怎么说,就是什么?就是难过?就是伤心?但是这话他不能说,他只能说,“我过一会儿就好了,没事的……”

“真的过一会儿就好了?如果我真收了那个小船,你也过一会儿就好了?”

林若鸿一怔,抬起头,就看到高平正看着自己,嘴角带着笑,但眼中却无笑意,突然的,他有些忐忑。

为什么这么看着他,难道是不满,他没有气度吗?但是他已经把人送到了她身边,还要怎样有气度?

是,他现在的样子是不好看,但是,他本来只想一个人静静,只要让他静下来,他相信,明天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他还是会是那个冷静自持的林若鸿。

他现在刚受了刺激,心中又难过,不免就有些极端,一心的就往不好的地方想了。

想到刚才高平对小船温和柔声,对自己却这么冷漠,心中又痛又气,当下擦了泪,严肃道:“若鸿自幼接受父亲教导,虽说不上贤良淑德,却也不会做那小家子的事,小船的东西我已准备好了,日子也看了,妻主若有心,下月初,就是个好日子。”

高平被这话噎的不轻,待要再刺他两句,但见他眼神凄苦,心中就软了。

“你个小白!”

林若鸿一愣,高平又道:“我什么时候让你帮我准备了?我什么时候说要再娶了?”

林若鸿一时转不过来弯:“那小船……”

“是啊,那小船是可爱,和你过去也有点像,但难道因为这样,我就要娶他?若真是如此,那我要娶的人可真是太多了!”

“妻主若有心……”

林若鸿喃喃,但话没说完,就被高平捏住了嘴。

两人做了这么久的夫妻,亲昵动作也做过不少,先前高平逗弄他的时候,也会摸摸他的头,刮下他的鼻子,但这两年,这样的动作却越来越少了。

这倒不是高平不想做,而是,若是一个水­嫩­­嫩­的正太,你可能会去掐他的脸,但若是一个冷清淡漠的青年,你就算有什么邪恶的思想,恐怕也不好再他的脸上做文章。

因此这一手下来,两人都是一愣,高平先回过了神,放开他的嘴,又捏了下他的鼻子:“你呀,觉得我是­色­中恶鬼吗?”

林若鸿脸一红,不知道怎么接话,高平又道:“我这一次很生气,我没有想到,你竟然想把我推给别人。”

“我不是……”

“不是?那小船是怎么回事?不是你将他买来的?不是你将他放到我身边的?你刚才是怎么说的?连东西、日子都挑好了。若我这样对你,你会如何?”

林若鸿凄惶无助的看着她,若高平这样对他,那他真是除了死,再没有别的路了。

“男女……总是不一样的。”

“是啊,不一样,我对你如何,你不知道吗?还是说,你不满我除了你之外,还娶了甘草?”

林若鸿连忙摇头,不说高平当初是在那种情况下收了甘草的,就是他们少年时的情分,这也是他无法相比的,虽说这两年,每十天,高平总会有个两三天到甘草那里,但大多数时间,还是在他这边的。

甘草虽然管着家,但他却核实着高小庄的账本,虽说只是核实,但高平却是给他抽红的,说是不能让他白­干­。

他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看出,高平对他,是要比对甘草更厚一些的。

“或者说,你以为我有了你和甘草,还能再有另外一个?”

“我以为、我以为你喜欢的……”

高平郁闷的几乎要吐血,怎么又转到了这里!

“小白,你喜欢孩子吗?”

林若鸿脸­色­一黯,高平不用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径自道:“虽然咱们现在还没有孩子,但若有了,你一定会喜欢的,对不对?”

林若鸿点点头。

“那你会喜欢别人的孩子吗?”

林若鸿一怔,高平继续道:“就算喜欢,也绝对是更爱自己的孩子对不对?别人家的孩子,看看也就罢了,而自家的,却是要疼要爱要照顾的。”

林若鸿的脸慢慢红了,他已经明白高平的意思了。

“现在,你知道自己错了吧。”

林若鸿点点头,又摇摇头:“但按规矩……”

“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我们过自己的日子,开心就好了,就算父亲来信,你就当没有见过就是了。”

这句话一说出来,高平就知道自己说错了,果然就看到林若鸿有些惊骇的看着自己。

对于高老夫君和高太尉她都是尊敬的,心中也是真当父母孝顺的,但是她毕竟来自现代,在她的概念中,父母当然是要孝顺的,可是,也不能影响了自己的生活。

如果自己喜欢的是A,那么不管父母再怎么说,也绝对不会和不喜欢的B结婚的。

可是在这里正好相反,你哪怕再喜欢A,如果有了父母之命,你要娶的,恐怕还是B。

心中苦笑,只有竭力挽回:“其实父亲的意思,也不是要我多娶的,只要我们有了孩子,他老人家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可是我们一直……都没有……”

高平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和林若鸿圆房已有两年了,和甘草发生关系,也有一年多了,两方都没有动静,她也怀疑过是不是这个身体有什么毛病,也曾找孙先喻看过。

当时还令孙先喻非常诧异,这个世界的女人对这种事总是在意的,就算是自己有什么,也会死不承认,非要说是男人的问题。

不过高平当然没这方面的顾虑,她只是想,有病要早治,若真是治不了了,那也一早明白,看或是抱养一个,或是领养一个。

其实在高平心中,对孩子是没有什么执念的,她上辈子连初恋还保存着,对婚姻孩子也没有什么渴求,想抱养领养,也只是顾虑到这个世界的习俗。

不过检查的结果却是,她身子也许还有点虚,却是没有大碍的,至于说还没有孩子,也只能说是机缘了。

孙先喻嘴中对她说着机缘,心中却想,这世家的后代和皇室一样,总是单薄的,高太尉膝下就站住了这么一个女儿,养了二十多年才算是把一条腿抽出了棺材,就不知这高平能不能有一个女儿出世。

这种想法,高平当然是不知道的,听到自己身体无碍,她也就放心了。至于说孩子嘛,在她看来,一两年没有,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当然,高太尉和高老夫君那里是个问题,但这种事情也不是勉强的,而且她在现代还听过这么一种说法:孩子的事,越急,可能越没有。

“那若是这个小船不行,你是不是还要再给我找十个八个呀。”

林若鸿没有回答,只是一个,他已是如此痛苦,若再有几个,他又要如何?但若是一直没有子嗣,他总要、总要……

高平见自己费了这么多口舌也没用,当下也不和他多嘴了,掀开他的被子,将他按到自己的腿上,伸手照他的ρi股上就来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三千字,正常更新,O(∩_∩)O~

这个,昨天是教师节,加一千字,收藏到三千了,再加一千字,现在一万四了,泪,签的越来越多,等出差回来……俺、俺貌似要日更好一段时间了,牙疼,上火- -

第七章 孩子 (中)

在第一下的时候,林若鸿还没反应过来,一直到被打了三下,他才回过神,当下不仅是脸,连耳朵脖子,全身都红了:“你、你……”

他想挣扎,但长久的礼教,又告诉他不能这么对自己的妻主,想说什么,但一时也找不到话。

高平可不管那么多,挥掌又照他ρi股上打了三下,然后才道:“知道自己错了吗?”

林若鸿还傻着,一时也不知道答话,高平见他不回话,就又打了三下:“知错了吗?”

“我、我……”林若鸿磕巴了两下,才又是委屈,又是气愤的道,“我有什么错?我哪里错了?我……”

啪啪啪!

不等他说完,高平的巴掌又过来了,高平端药进来的时候,就把屋里的人都打发了出去,而且吩咐了不等叫,不能进。

众人都知道,她也许平时是个好说话的,但如果犯了她的规矩,那却是再不给人机会的,因此虽然现在听房里声音有异,也只是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敢查看。

“知错吗?”

每打三下,高平就问一次,林若鸿一开始反应不过来,后来虽然明白了,但又觉得自己委屈,因此硬着嘴不说话。但高平的巴掌却没完没了了,这巴掌拍在ρi股上,其实也不多疼,但其中的羞耻感却异常强烈,也亏的林若鸿心脏没问题,否则不到十下,恐怕就要休克过去了。

但即使这样,林若鸿也是又羞又怒,又惊又怕,同时还有些茫然。

他做错了什么?他是将一个人送到了她房里,但就算她不喜欢,也不该打他呀,还是、还是这么打!

越想越委屈,想到后来,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这一哭和先前不同,先前只是默默流泪,而这一哭,却很有点过去小白的影子了。

“我错了?我错在哪里了?我也不想再给你找人的,我是傻的呆的,专门找个人来和我分享自己的妻主?但这世间都是如此,我有什么办法?你我成亲三年,我尚未有孕,只是这一条,我已对不起高家,怎还敢不为你找侍夫?你若不喜,就换一个人好了,何苦打我来着?”

他这话音刚落,ρi股上又挨了三巴掌,林若鸿彻底被打傻了,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哇哇的哭。

正哭着,突然听高平说:“其实你没错的。”

他一愣,哭的更大声了。

“但你我成亲三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若我真有心,还用你帮我找?”

林若鸿没有答话,高平又道:“我知你压力大,可这种事情,你为何不事先对我说一声?”

林若鸿终于有了回应:“我、我说过的……”

“是啊,你说过了,我也告诉过你不用了,你还偷偷的塞个人过来,在这件事上,你是不是不够尊重我?”

林若鸿一怔,在他所受的教育中,正夫君帮妻主安排侍夫通房是天经地义的,但这件事,高平以前的确是说过的,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好像,的确违背了高平的意思。

“从这方面来说,是不是你错了?”

林若鸿点了下头:“可是……”

他还要说什么,已被高平打断:“这是其一。其二,咱们三个本来好好的,你塞个人进来,不管多么老实听话,也和现在不同,若再是个调皮捣蛋的,家中还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这一点,你是不是又错了?”

林若鸿怔怔的,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母亲林之一有几个侍夫,高太尉也有几个,这还算是少的了。其他世家的,有十多个,都不算稀罕。

这是他所知道的常例,不过在他心中,也知道高平所说的不错,若是再出来一个,哪怕是小船那样的,他们的生活也会变得和现在不同。

“其三,我本想与你和甘草携手一生的,你塞了个人过来,不仅令我这个梦想实现不了,还令我伤心,这是不是更错了。”

此时林若鸿已经说不出话了,他本来是又气又羞的,高平说了几句,虽然平缓了很多,但心中还是堵得厉害,但听到这一句,原本的怒气全无,只剩下羞了。

高平的这一句在现代,那是再平常不过的,随便一对男女谈情说话的时候,就算没说过原话,也绝对说过类似的,说不定更要­肉­麻一百倍。但是在这个社会,这样的话却少之又少。

就算是话本上,最多也就含蓄的对点诗词。

当然,诗词是意境优美的,可若是你的妻主,当着你的面,说出这样的话,那又和诗词不同。

“现在,你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了吧。”

林若鸿身体僵直,过了片刻,才轻轻的应了一声。

高平心中大乐,同时又非常遗憾,此时无法看他脸上的表情,因此又拉他起来,林若鸿没有防备,呻吟了一声。

“怎么了?”

林若鸿没有出声。

“我请孙先喻再来看看。”

“不、不要!”林若鸿连忙拉住她,又羞又急,“没、没别的,我、我、我就是疼……”

“是啊,疼才要请……”高平停了下来,过了片刻才轻轻的问道,“ρi股疼?”

林若鸿此时恨不得钻到地里去,当然对她这个始作俑者又生了几分怒气:“你怎么也不该打、打……”

他毕竟是守礼的男子,现在虽然急的头上几乎要冒烟,但还是说不上那两个字,而高平就没那么多顾虑了,直接道:“打ρi股?”

“你还说!”

高平哈哈大笑,林若鸿也顾不上身份礼仪了,扑上去就要打他,两人在床上滚做一团。

不过这世上男子的体质一般是无法和女子相比的,林若鸿此时身上又带着伤,高平就算不是孔武有力,也不至于被他打倒。

不过夫妻打架,讲究的是一个情趣,因此到最后,还是高平躺在床上,林若鸿气喘吁吁的压在她身上:“不许你再说了!”

高平只是笑,笑的林若鸿也不好意思了起来,再发现自己此时的姿势,更是尴尬的想下来。

但是他一动,就又被高平拉着了:“小白?”

“做什么?”

“我希望你以后,总是这样。有什么话,就直接对我说,不满意就直接叫出来,哪怕和我打一架也可以。我知你重礼,但那个样子,是给外人看的,你我夫妻,怎样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又何必还像陌生人似的讲礼?”

林若鸿没有说话,高平继续道:“这两年,咱们的生活也是好的,这里也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但你却越来越不像小白……我不是说你这样不好,而是,我会觉得你是在和我见外,咱们相敬如宾,但可不要相敬如冰了。”

她话都说到这里,林若鸿还有什么好说的,他就算再守礼,也不会真想和自己的妻主相敬如冰。

“我、我知道了,以后……再不会了。”

“那好,你就从现在开始变吧,我好久没听你叫我平平了。”

“啊?”

“叫呀。”

林若鸿看了他一眼,终于磕磕巴巴的叫了出来,高平笑着捏了捏他的耳朵:“乖,再叫一声。”

“平、平平。”

“再叫。”

“平平。”

“再叫。”

……

一声又一声,林若鸿本是有些尴尬的,但叫了几声之后也就好了,只是被高平诱哄着一直叫,又有些不好意思,只是看高平嘴角含笑,面带期许的看着他,又不好生气,就这样一连叫了十几声,高平才道:“乖,以后没人的时候,就这样叫我。”

这个晚上,两人自然是浓情蜜意,虽然因为林若鸿臀上带伤,时不时的会出一些问题,不过也别有一番滋味。

第二天,林若鸿找出小船的卖身契,当面交给了他,又给了他一些首饰衣服,虽然因为他的身份不能给金饰,但也有玉也有银的,此外还有两个银锭,虽然不是太多,但作为他的嫁妆,已是足够。

那小船还有些蒙蒙的,不过也没有多话,接了东西,行了礼,就乖乖的跟着管事出去了,到二门外,自然有人将他送到庄子里。

林若鸿看着他的背影,想着这个人差点和自己共侍一妻,心中的滋味也有复杂,待小船出了远门,他才回到屋中,刚一坐下,就又跳了起来。

“少夫君?”

茗翠惊讶的看着他,他连忙道:“没事,只是我想到还有件东西要找。”

“少夫君要找什么,我……”

“不用了,我自己去找就可以了,你先出去吧,你们都先出去吧。”

茗翠等人都觉得他有些奇怪,但既然他这样吩咐了,也就没有多言,待屋里的人都走了,林若鸿才有些难为情的摸了下自己的ρi股,咬着下­唇­,满怀心思,又满怀纠结的站在那儿出神。

“就算要打,也不该打的这么重啊。”

其实高平打的并不重,只是次数多,而且因为见他总在那些事上纠结,也有些怒气,就专照一个地方打了。

此时虽是冬天,但代州本就不怎么冷,屋里又点着银碳,所以他穿的只是普通的单衣,完全没有起到隔阻的效果,若是穿着棉衣,高平这几十下,恐怕最多也就令他当时疼疼,但现在,却打的他ρi股有些肿。

这个地方既不好上药,又不好让人看,因此也就只能慢慢熬了,不过高平总没有下重手,他走路做事也不妨碍,只是在坐下的时候,要小心再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三千字,正常更新,O(∩_∩)O~

第八章 孩子 (下)

既不能坐,站着又觉得奇怪,林若鸿最终还是趴到了床上,想到昨天晚上,又是一阵脸红,倒也忘了高平下的重手了。

而高平此时则来到后院,看面前的多女枝,她面前的是一颗还不足一人高的多女枝,在风中摇摇摆摆,看起来就如同刚栽下的树苗,其实却已经有两年多了。

之所以会是这个样子,倒不是它生长缓慢,而是她目前还没有孩子。

在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高平一直很疑惑男人是怎么生孩子的。但是这种事,她不好开口问,观察自身,和过去也没什么不同——哦,也是有一点的,那就是在现代困扰她的那位亲戚,在这里终于消失了。

她本来还想,是不是那位亲戚找到了这里的男人,但小心的观察了一番,又看了些话本,好像也没这种情况。

一直到她将要离开京城的时候,这个谜题才算揭开——高太尉选了一个日子,特意带她去剪多女树。

原来这里的孩子,是由男人先孕育三到五个月,至于具体是多少天,则要看个人的体质,总归来说就是太早了对孩子不好,太晚了对孩子一样不好,普遍认为,四个月是最合适的时间,但这是人力无法控制的。

到了那一天,男子会产下一枚种子似的东西——这是高平自己理解的,在她想来,大概就是类似于胚胎的东西。

这个东西必须由金盆接着,普通人家没有,但一般来说,普通人生产都会到多女院。

有钱的,就多交一些钱得一个房间,产下孩子后由多女院的金盆接着,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多女树上,只要将胚胎送上,自会有一个树枝将其包裹住,形成茧状。

四到七个月后,茧壳裂开,就可以收摘孩子了。

每有一个孩子出生,多女树就会更粗壮一些,因此有的地方的多女树的直径能达到几十米。

不过多女树的生命周期则很短,一般也就是二十到三十年,它枯萎的症状就是不会再形成茧子,因此到了那时,人们就要开始为其准备葬礼了。

而在树上的最后一个茧壳裂开后,多女树会迅速进入枯萎状态,原本上百米高的一棵大树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变成一个只有几米长的枯木。

不过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多女树又是极其长寿的,因为只要有三个孩子从中产生,它就可以进行剪枝,剪下来的树枝只要小心保存,能存活很长时间,然后在需要的时候种到地上,就又有可能成为一棵多女树。

而高平面前的这个,就是当年和高太尉一起剪下的多女枝。一般大户人家,都会有自己的多女树,而如果要搬家,能带走的话,自然是会带走的,若是不能,也会捐献给当地的多女院,因为就算留下,下一任的房主,也是不会接手的。

就比如高平,她的是从京城剪下带来的,而京城的那一棵,却是当年从高家本家带出来的。

大户人家只用自己树下剪出的多女枝,已经是惯例,就连改朝换代,新打出来江山的皇帝有可能保留上一个朝代的宫殿、祖坟,但多女树是一定会烧毁的,不仅皇宫太庙中的会毁去,就连散落在民间的,也会尽量毁去。

高平当初才知道这些事的时候,还很是感叹了一番,想着果然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当时图新奇,还经常围着转悠了几次,不过转了几天也就罢了,第一是她一个理科小白,对植物学也没什么研究,再转悠也看不出什么;第二也是她发现,她的行为很令人误会。

她不过是想弄明白这树到底是植物还是动物,而在其它人眼中,她这样,当然是盼女心切了。

说起来,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过来了,不过就算她不来,也有专人负责,只是没有孩子,这多女树,虽然活的很健康,却不会长大。

“看来是要努力了。”

她一边想一边站起来,只是这生孩子的事,在现代能去找专家,再不行还能人工受­精­,但在这古代……她身体没病,甘草和林若鸿看来也是没问题的,那还能怎么办,一起进补?

高平以前对孩子也不是不尽心,只是她总想着,他们都还年轻,天高皇帝远的,慢慢来也不急。

但是现在她已经体会到,没有孩子,不仅甘草不安心,就连林若鸿,也稳不下来。这次她虽然将林若鸿压了下来,但只是暂时的,保不了长久,若再过个一两年,他们还没有孩子,就算高老夫君不说话,林若鸿也非要往她身边塞人了,到了那时,恐怕再打ρi股也没用了。

想到这里,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觉得这一次,打的要比先前的过瘾。

当年林若鸿还是小白的时候,打两下就哇哇大哭,让认错马上就认错了,害的她也不好再打下去,而这一次,却是一连打了几十下,果然,数量也影响质量啊……

她甩甩头,把这个问题甩开,就算她觉得打ρi股是一件有意于身心的事,也不能真的天天实行。

这件事后,高平还真找孙先喻开了几副强身健体的房子,虽说她不喜欢吃药,但也不能不努力一下。

好在对于她吃药,谁也不觉得奇怪,虽说她现在身体好了,但在众人的印象中,她还是个病秧子。

她在这边一边努力造人,一边整理信息。自己手下拥有的商铺、有关系的联络点、能够动用的人力物力。

平时没有发觉,将这些东西整理到一起后,她才发现自己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了一个大鳄。

玻璃的配方虽然卖出去了,但是她这里却始终保持着最先进的工艺;钟表业始终处于垄断阶段;煤炉虽然被人山寨了,但练煤的法子却在她这里。

此外还有首饰上的,海贸上的,所有的加在一起,她已经成了不折不扣的托拉斯。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收到了四个消息,只单从消息上来看,也都是喜事。

第一件,是她的三弟高晨成亲的日子终于定下了。

在一般大户人家,亲事一般都是早早定下的,不过高晨是高太尉最小的孩子,又是嫡出,高太尉和高老夫君都对他宝贝的不得了,高太尉更是一早就说过,要帮他选一个合心合意的妻主,因此任凭媒人一波波的涌上来,也一直没有说死。

这次定下的,也是高平认识的,就是曾一起吃过饭的汤桥,其实高平对她的印象已经很淡薄了,只是一看这个名字,直接就反应出了两个字:架空。

对于这个人,高平的印象已经很淡薄了,只记得此人比较爽朗,是个有话直说的。

然后,就是好像并非出身于大家,只是一个普通的翰林,高平还记得此人曾念叨着让自己再请吃一顿鲍鱼。

“高晨嫁过去,起码不会受欺负。”

虽然对这个便宜弟弟说不上什么深厚感情,却也总是想他好的。

第二件,是鹤翔那边终于传来了愿意合作的消息。

其实高平当初在提出那个建议的时候,就有八成的把握,连手下的谋士都需要四处筹措军饷,鹤翔的情况,已经可以说是危险了。

“当兵吃粮,嫁汉吃饭。”

这话虽然粗俗,但绝对是真理,鹤翔再有口碑,再有个人魅力,若是筹措不出粮食军饷,愿意和她同心协力的人也不会太多——当然,死忠的是绝对有的,可是,几十万大军中,能有几个是死忠的?

几百个?几千个?哪怕是几万个也无济于事。到时候再被人煽风点火,很可能弄出哗变,届时,鹤翔就算能保住命,也再无争夺天下的可能了。

而她是否有心争夺天下,高平根本就不用去想,也许以前无心,但是当走到这一步的时候,已经不容她退让了,就算她自己只想当一个守卫边关的将军,她下面的人也会将她推上去的。

就算下面的一个个都是忠君爱国的,她也同样不能退,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若说鹤翔真是愿意舍生取义……那高平也只能认了,这种百万、千万里都出不来一个的被自己遇上了,也是她的运气。

当然,虽然很有把握,消息没有传过来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忐忑,现在总算是放下了心。

鹤翔这里,可以算是她重要的一步,虽说她现在发展良好,简直成了当代的巨无霸,但真的说起来,她还只能算是有钱有粮,虽然她老娘手中也有兵,但那却是不能随便动用的。

而鹤翔那里的,就不一样了。

第三个消息,却是初芽牧场的李初,为自己的嫡女起了正名。

初芽牧场的二小姐,侍夫众多,不过二十岁就有了三男四女,只可惜都是侍夫所生,正夫君虽然当年生下过一个男孩,也没能站住,不到百日,就去世了。

时隔几年,这次终于生下一个女孩。

和中国古代一样,这个世界的嫡出和庶出也是有很大差别的,特别是女孩,在继承家业上,嫡女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若不是太过废柴,一般都是不会被废的。同时,有没有嫡出的女儿,对其母亲也很有影响。

高平早些日子就从木兰那里知道,李初有了个嫡出的女儿,而现在,那个女儿终于到了百日。

开始 (上)

第九章 开始 (上)

和中国古代一样,这里刚出生的孩子,极易死亡,因此百日算是一个槛。当然,这并不是说过了百日就可以平安长大了,而是,过了百日,起码,能拥有一个自己的名字了。

李初的嫡女百日,在普通人家这只是一件单纯的喜事,而放在她那里,更有了一种政治上的象征意义:她正式有了继承人,就算她出了什么意外,她的追随者也还有效忠的对象。

从这一点上来说,木兰的形式更不利了,不过高平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虽说这个继承人加了一点变数,但对她的计划基本上是没有影响的。

倒是第四个消息,令她出了半天的神:安乐帝有一女出世!

安乐帝今年已经四十五岁了,这个年龄不是说不能再有孩子,但是在这之前,她只有两个皇子,而且都是二十年前出世的。

这二十年来,后宫众多侍夫,均无一人再有孕,这一次,也是一个六品侍夫怀了凤种。

说起来也有几分狗血,不过是皇帝醉酒,然后巧遇这位侍夫,再然后一夜颠倒,过了一段日子,那位侍夫就有了反应。

安乐帝知晓此事,倒也有几分高兴,派了专人照顾,三个月后,那侍夫产下胚胎,又过了五个月,茧壳裂开,竟然是一位皇女!

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安乐帝自己也有些呆愣,她四十五岁了,一生无女,早就不奢求了,却不想临到此时,又有了一个女儿。

安乐帝有些呆愣,高平更呆愣,她对安乐帝是没有什么感觉的,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她有没有女儿对她来说,本也是无所谓的,但这个女儿在这个时候降生,对于他们高家来说,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高太尉在给她的信中是这样说的:“陛下身体困倦,然­精­神焕发,已封为母为太傅。”

虽只是这么一句话,但高平已可以想象具体的情景了。

那位安乐帝一向是得过且过的,身体又不怎么样,虽然是一年一年的熬着,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情况是一年比一年不行了。

也因此,宁王等人才上蹿下跳,急着抓权。而这时候突然出来一个皇女,其他人也就罢了,宁王、鹤翔,这些本来有能力问鼎凤座的就很受打击了。

如果是在二十年前,或者十年前,这个皇女的诞生,想来会避免很多事,而在这个时候,却只会令原本就错综复杂的朝局更乱。

当然,如果安乐帝能咬着牙再坚持十八年,那自然是一切事都不用说了,可是这种事,很明显,她自己都没有把握,虽然她看起来是想再努力个十八年的。

若是她出了问题,那这新出炉的皇女还能依靠谁?

安乐帝已经给出了答案——高太尉!

要将皇女封为太女是需要时间的,先要满了百日有了正名,再要满了周岁上了名册普,再然后还要挑日子,祭太庙,按照正规的程序来,要差不多两年,才能正式册封。

而在现在,她母亲就被封为太傅。

太保、太傅,一文一武,是专门负责教导东宫的,现在东宫还悬空,她母亲就被封为了太傅,这其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宁王等人费了那么大的力气,也不能令高家效忠,而安乐帝,只需要一张圣旨。

当然,圣旨也是做不得准的,若是心不甘情不愿,也不是不能来个阳奉­阴­违,但高太尉向来都是旗帜鲜明的保皇派。

她这样的身份地位,在这个时候,也是不能退缩的。

高平拿着信思忖了片刻,最后决定先将此事放在一边,她此时远在代州,京中的变化她也无能为力,只有先做好自己的事。

至于鹤翔那里,她老娘既然没有说,那么,就还是按照原计划走吧。

两个月后,代州的第一批钟表,运抵大震关,随后在鹤翔的安排下进入了眺国。

这批表全部都是镶金嵌玉,华丽非常,而且还有几个做了特殊的造型,比如有取福寿安康的,有取四季如意的,还有取马上封侯的。

福寿安康是一个蝙蝠叼着一个桃子,当然,蝙蝠和桃子都是楠木雕刻的,蝙蝠就是完全的修饰,桃子里面是表。

而四季如意,则是取了四个代表植物,比如春天的杏花,夏天的莲花,秋天的掬花,冬天的腊梅,每一种都雕刻的欣欣向荣。

比较有难度的是马上封侯,造型是一个猴子骑在马上,这个造型并不难,但要把表镶嵌在中间,也是有些考验水平了。

当然不是雕刻不出来,而是要和表浑然一体,有些难办,毕竟现在弄出来的表,还都是巨大的,要过两天,就拧转几下的,而且下面还有钟摆。

高平本想让人把表嵌在猴子的身体上的,却发现那样一来就有些不伦不类了,到最后,也只有让马踏在表上。

这一组表到了眺国,每个售价都在八千两以上,马上封侯更是标了一万二千两,一两都不少。

鹤翔等人也知道这个标价,本来还很有些忐忑不安,哪知不到半个月,十二座表全部卖了出去,竟然一个都没有压到手里。

“平光,这是一千二百两黄金,按照我家小姐和你家将军的协议,这就是那十分之一的抽成了,还望平光点一下。”

刘欣开口笑道,毕竟是第一次进入眺国,还有一些要和鹤翔合作的事情,因此这一次的眺国之行,由她亲自压阵。

一千二百两黄金,听起来很多,但真数起来,也不过是一百二十个十两重的金锭子的事。

大雁境内倒是有些钱庄发行了银票,但是在眺国却是行不通的,因此两国的贸易,还是以实物银钱作准。

刘欣这次去大雁,去的时候,带了十二个表和玻璃,回来的时候,却带了两车的金子。

“此次生意能成功,还是多谢将军和平光多助了!”

刘欣又说,金平光也是满脸带笑说着好说,心中却是发苦。她们虽然同意和高平合作了,但对于高平所提议的“奢侈品”生意却没抱太大的希望,特别是看了她这次的货和价格后,更是觉得成功的希望不大。

若在以前,她们也许还能试试,但现在她们银钱紧缺,实在拿不出几千两的合作费。

刘欣倒也不勉强她们,只是又拿出了第二个方案。

就是,由她们护送高平的商队到眺国境内,事后若成功,那就抽十分之一的销售给她们;若失败,同样是十分之一,不过这十分之一就只是成本费了。

按刘欣的说法,这次的表做工­精­细,加上从代州运过来,因此成本价每座的成本价都差不多要五百两,若鹤翔有心和他们合作的话,那就要出三千两,之后销售的成本两家按四六分成。

因为大震关到眺国的路上,都需要鹤翔的人护航,因此鹤翔拿六成,高平只需要取四成。

这个方法的利润虽大,鹤翔等人也没有选,在她们想来,若是刘欣成功了——其实在他们看来,是很难成功的,眺国又不是代州,那地方又穷又冷,吃个蔬菜都是问题,更何况花上万两银子买表了。

也就是这方法是高平提议的,他们不好拒绝,否则是断然不会理会的。而第二个方案就稳妥很多了,怎么说,他们也能有六百两的保护费,虽说不是很多,却完全值得了。

而现在,他们收到的更多,这一千二百两黄金,就是一万二千两白银,几乎是金平光到代州募捐的三分之一了,若是先前,她看到这么多金子,一定会喜出望外,而现在难受的心都快碎了。

明明、他们明明是有机会拥有七万两白银的啊!

一边内心痛苦着,一边和刘欣客套着,最后又道:“刘先喻此次回去,不知何时再来?”

刘欣从眺国回来后,并没有在大震关久留,用她的话来说,就是第一次在眺国做生意,因此要尽快回去向高平报告。

因此金平光想拉着她多说几句也不能,刘欣心中暗笑,嘴中却道:“此事,我却是不能肯定的,我家小姐经常说,要做奢侈品的生意,最重要的,就是供少于求,让买家觉得自己的东西是珍贵的,才愿意出大价钱,因此下一次,就又要停一段日子了。”

这话要是在以前,金平光可能就要觉得高平是钻到钱眼中了,这次听来,却觉得是金玉良言。

此次她也和刘欣一起到了眺国。

她还记得刘欣一到,就找到了当地最大的首饰店,径自拿了块一尺见方的镜子做定金。

现在镜子虽然多了,但一尺见方的还是少有的,特别是在眺国,价钱更是大雁的两三倍。

一块那么大的镜子在眺国已经差不多价值二三百两,而刘欣的要求只是将一座表放在比较显眼的位置,当有人问的时候回答一下即可,而且事后还会有一个镜子作为回报。

这样丰厚的利润,那家店铺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处理好这件事,刘欣就天天和她在眺国的京城晃荡,每日所作的,就是看看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还在马市上买了两匹上等战马。

一连三天,竟然是再没有理会过生意上的事。

她本来还以为这次是不行了,哪知道第四天有了买家来问,第六天就卖出了一座,其后几天,生意竟越来越好,在他们离开的时候,还有人追着来问。

作者有话要说:三千字,正常更新,O(∩_∩)O~

恩,有很多童鞋对甘草有意见,老实说,没有甘草也会有别人的,否则,高平连京城都出不了- -

开始 (下)

第十章 开始 (下)

真的说起来,刘欣的生意是不火热的,总共也就十二座表嘛,前三天连问都没有人问,第四天有人问了,也没有人买。

但人家的利润大啊,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就差不多是他们一年贩卖茶叶的一半了。

听起来他们也不错,但是这两者所耗费的时间、功夫可有天壤之别。她现在还记得,第一个买家上门,看中了那个四季如意,要出六千两,她当时差点要替刘欣同意——五百两的成本,卖六千两,也可以了,好不容易来个冤大头,还不马上抓住?

但人家就是死咬着不松口,还摆出一副,愿意要就要,不愿意就拉倒的架势。最终,那买家还是乖乖的掏了八千两,而且一下买走了两个!

至此,她知道在做生意上面,整个大震关的,恐怕都是无法和高小庄的相比了。

又客套了两句,刘欣道:“本该等鹤翔将军回来再走,然刘某要赶回代州,途中还要将这两匹马送到京城,实不好再耽搁了,还望金先喻代在下向鹤翔将军分说一二,他日有机会,在下必亲自请罪。”

金平光自然连称好说,又送刘欣到了码头,这才回将军府。

鹤翔将军喜欢巡视边关是都知道的,但此时鹤翔却仍在自己的将军府,金平光回到府中,就直接来到了书房,房中除了鹤翔外,还有一个女子,那女子身形微胖,肤­色­发黑。

金平光一见到她,就面上一喜:“巧曼,你回来了?”

此人正是和她一起料理整个将军府财政的郑巧曼。

“也是刚到不久。”

“那……”金平光看了看鹤翔,又看了看她,“情况如何?”

“那十二个表买主的身份已经都查明了,除了第一个,都和眺国的大家有关,那第一个却是一个行商,专门游走眺国各大官员、家族中推销珠宝首饰的,据说眺国第一面镜子,就是由她拿出来的。”

“这么说,那十二座表是真的都卖出去了?不是那高家小姐找人在咱们面前演戏?”

“除了第一个有可能,其他的,应该都是真卖出去了。”

鹤翔点点头开口道,郑巧曼已经来了一会儿了,她已经看过她拿回来的记录了。

十二座表,分属八个买家,除了第一个,其余的有三个都是眺国官员的管家,两个是大家子弟,还有三个,也都是京城豪绅。高平是绝无可能将这些人都收买的。

一阵沉默,鹤翔开口道:“既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一会儿就亲自给高平写信。”

金平光立刻道:“将军,还是由我来吧。”

鹤翔摇了摇头:“先前由你来还可以,这次就要由我来了,那高平能在三年内闯出这番局面,就算只是商贾之事,也并非庸人,我们的这点伎俩,她不见得看不出来,还是由我亲自去信,比较妥当。”

几乎所有的官员、大家都做生意,但一般都是由管家、谋士出面,比如先前和高平那边来往信件的,就是金平光,而高平那边,虽然都知道煤炉、钟表是她的产业,但一般出面的也是刘欣、蓝春海等人。

鹤翔这次要亲自去信商谈商贾之事,真的说起来,是有些不妥当的。

郑巧曼道:“我看那高家小姐是个明理的,必然知道将军这样做的用意。”

鹤翔苦笑:“无论怎么说,总是我出尔反尔。”

她曾许诺了要和高平合作,但是人家真把表运了过来,她又以手中无银推脱,她的确是手头不便,但要说几千两银子都拿不出,那真是笑话了。

之所以会是这样,还是因为京中的变化。

安乐帝有皇女出世,高太尉被封为太傅,在和高小庄的联合上,她不得不小心再小心。

“将军,只是一次,也不能说那高家……”

郑巧曼还要再说,鹤翔以举手示意她不用再劝:“女子生于天地间,当无愧于天地!我鹤翔守边关十多年,不敢说对那凤座全无贪念,但对于我大雁,绝无一丝一毫亏负!”

这一句说的金平光和郑巧曼都是热血沸腾,鹤翔又道:“那高太尉虽然无军功,无政绩,无策论,却也无劣迹。在位二十年,两位可曾听说过她是做过什么天怒人怨之事?”

金平光和郑巧曼都是一愣。

真的来说,高太尉的名声不太好,在清流中提起,都要先蔑视几分的,两人也都是学子出身,虽说不会看不起高太尉,但要说好感,却不多,但现在听鹤翔谈起,两人一时也找不到高太尉的劣迹。

贪污?还真没听说过她贪了多少,虽说她在京城的铺子都是因为她的关系,生意才会那么兴隆,但这本就是应有之事。

不学无术?好像也真是,既不是文进士,又不是武状元,却坐到了天下武官之首的位置,但人家却也没闹出过外行领导内行,明明是败了,却非说是胜了的事。

人家在京城就不出来,老老实实的做着自己的太尉,虽说不上尽职尽责,但也绝对没有坏过事。

这一点,比一些清流,都更为可敬。

想到这里,两人都有一种古怪的感觉,鹤翔又道:“我想那高太尉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对不起我大雁的,起码,她不会对不起高家!她应该知道,有我在此一日,眺国就不得前进一步,只此一点,她都会给我留一个退路!”

她说着,又是一笑:“既如此,我还怕甚?既然那高平真有一双生财手,我若是错过了,岂不是要后悔终身?”

金平光道:“在下附议!”

郑巧曼左右看了看,叹了口气,却没有再说什么,过了片刻,两人退出来,郑巧曼道:“平光,你平时也是个稳重的,怎么这次却……难道真是被金子耀花了眼?”

“哈哈,你别说,还真是。”金平光哈哈一笑,“我看到那么多金子,心都痛了,当时只后悔,自己没拿出私房去合伙。”

“你、你!”

她这么大大咧咧的承认,倒令郑巧曼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有指着她连连跺脚。

“巧曼,”金平光笑了几声,转而正­色­道,“我知道你是个稳妥的,但现在的形式你还看不出来吗?皇女出世,将军的处境,以后只会更难。那高平就算有问题,于我们,也不过就是凌迟和腰斩的差别。”

郑巧曼瞪眼。

金平光微笑相对,过了片刻,郑巧曼叹了口气:“你说的,也是。”

而此时,刘欣和有寿正在举杯相贺,刘欣道:“此次总算是没有耽误小姐的事,也亏得小姐早托人将三座表送进了眺国,否则这次恐怕就要有辱使命了。”

金平光只看到了刘欣的高手风范,其实早在一个月前,高平就安排人,将三座表分别送给了眺国的几个当权人手中,然后再派人卡死渠道,令眺国一­干­眼馋的人轻易不能得手。

然后这边又算好日期,这才能一举成功,否则一个新鲜事物,哪能那么容易就引人瞩目,还卖出天价?

不过这一点,却是不用对鹤翔等人明言了。

有寿道:“只希望那鹤翔是个懂事的,否则就浪费了小姐的苦心了。”

刘欣冷笑:“你放心,她必然知道如何选择,否则不过是自取灭亡,你以为就靠他们贩卖茶叶马匹,就能维持住几十万大军的需要?以后朝廷拨下的东西必然一年少过一年的,她若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在大雁再无立足之地!”

有寿沉默了片刻,然后才道:“就不知小姐如此,会不会令陛下……”

刘欣思忖了一会儿,开口:“我想不会,陛下虽不想鹤翔得好,但必然也是不想她不好的,我想此事,陛下会装作不知。”

刘欣猜对了,安乐帝的确是没将这件事拿出来说,虽然在收到消息的时候,她正和高太尉一起把玩万花筒。

这东西自然是高平弄出来的,现在不比过去,一些碎玻璃都可以卖出高价,现在的碎玻璃,不能说一文不值吧,但也差不多是白菜价了,但是因为工艺的原因,每次出炉都要有碎玻璃。

高平就让人研究着做了,和过去的东西一样,第一件就送到了高太尉这边。

高太尉知道安乐帝的脾气,虽然年近五十,却还是个爱好稀奇玩物的,因此自己把玩了两天,就带给了这位陛下。

安乐帝果然喜欢,一边爱不释手的玩弄,一边开口:“远航啊,你这个女儿可了不起,总能弄出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东西。”

高太尉心中高兴,嘴中却谦虚道:“不过是一些难登大雅之堂的玩意,难得的是能讨陛下一笑。”

安乐帝大笑:“你家女儿弄出的玩意能博我一笑,远航你这张嘴,却能令我笑三十年。”

“那是臣的荣幸,臣只愿陛下能笑五十年、一百年!”

“一百年,嘿,一百年。”安乐帝想着,摇摇了,面上的表情有些古怪,过了片刻才道:“那件事,不知你家女儿准备什么时候着手,这也快三年了吧。”

高太尉微笑回答:“若是陛下愿意,今年,应该能见结果了。”

安乐帝一抬眼:“是吗?只是今年的话,我应该是还能看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正常更新,O(∩_∩)O~

周围 (上)

第十一章 周围 (上)

凤巢二十六年。

这一年对于大雁来说,算的上风平浪静,虽然也有某个地区早了水灾,某个地区出现了旱情这样的事情,但都不太严重,也没有爆发出大规模的起义。

反而因为皇女的出世,安乐帝大赦天下,又减免了一些徭役赋税,一时倒是全天下都增添了一份喜气。

普通的百姓是不会想太多的,他们只知道安乐帝有了继承人,这个继承人一出世就为他们带来了好处,因此大多都觉得这是好兆头。

这一年的眺国开始出现煤炉、钟表以及更多的玻璃饰品。

对于这种现象,眺国的当权者没有太放在心上,虽然他们知道这些东西来自大雁,可是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这些东西换走的不是马匹就好了。

当然也有一些明眼人有些忧心,因为这些东西基本上都是走私而来,这也就是说,眺国是很难收到关税的,可是,他们的忧心并没能引起其他人的共鸣。

在众人的心中,商业的税收并不多——何况他们本来就和大雁没什么正常的贸易,再说,这些东西到了眺国境内一样是要交税的。

而且对于眺国的上层来说,钟表和玻璃都是好东西,不仅能哄家中的男子,而且还都有用处,至于煤炉,那就更是大好的东西了。

烧火取暖也就罢了,最重要的还是能发财。

是的,发财,在第一时间,眺国的上层就发现了煤炉对于眺国的作用,更发现了煤炭对于煤炉的作用。

眺国并非初芽牧场,占地辽阔的眺国境内也是有煤矿的,过去人们对这种黑乎乎的东西没有在意,而现在,所有人都意识到这是一种宝贝了!

争夺、协商,几处被发现的煤矿很快就落入了几个大家族的手中,再之后就是没日没夜的开采。

在眺国发生的事,在大雁早就发生过了,在煤炉出现的时候,宁王等人终于知道当初高平为什么对叶县那么在意了。

“高远航那个老东西,生的女儿也是不安分的。”

“殿下又收到了什么消息?”王梓山慢慢的在棋盘上放下一子,开口。

宁王有些心烦意乱,随便的将一个棋子放下,就道:“这一次弄出来的黑东西,还是比不上高小庄的。”

在发现了煤炭的用处后,宁王就圈了一大批的煤矿在手中,她弄到的煤,有一些着实比叶县的好,但她的全部都是野生的,普通人家用也就罢了,想用到烧制玻璃上,和高平那种专门烧炼出来的还是有区别。

“一斤煤就要五两,她怎么不去抢!”

她愤愤的又放下一枚棋子,而这个时候,王梓山终于开口了:“殿下,你输了。”

宁王低头,果然,在不知不觉中,自己竟然输了这一局。她有些悻悻的将棋子扔进碗中:“罢了,今日本王不想再来了。”

“殿下近日的心越发不定了。”

王梓山淡淡的开口,宁王一愣。

“大势已定,殿下还有何不安?”

宁王连忙看了下左右,见四周空无一人,这才放下心,但开口还有点磕巴:“梓山,此事、此事莫要乱说,否则你我皆要……”

她说着,一脸惊恐,王梓山心下鄙夷,在那件事之前,这人怎样的飞扬跋扈,而现在却如此恐慌,这样的人,就算登上了皇位……

想到这里,她微微一笑:“殿下莫慌,印曦在阳州已做下一番局面,宫中也都一切安好,殿下只要如常,就再无可虑。对于那高平嘛,殿下却是不用忧心,将来自然……”

她说到这里,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宁王自然领会。要放在以前,她一定是志得意满的。

对高平,她本来是没有感觉的,当然,有一点恶感,这人的老娘不识趣,这人也不识抬举。

不过说真正的厌恶高平,还是在那件事之后。

那件事,令她无限的接近凤座——就算是将来她本人坐不到,她的后代,她的子孙也能坐到。

但是从那件事之后,她却变得越来越惶恐,越来越疑神疑鬼,同时也越来越厌恶高平。

真的说起来高平是很冤枉的,她远在代州,几年都没和宁王打过交道了,但谁让她弄出了玻璃镜子煤炉钟表,这些东西充斥在宁王的周围,提醒着宁王她的存在,也不怪宁王将她当成出气口了。

王梓山虽然不知道她这些心理,但也乐得她将心神转到其他方面,因此就道:“说起来,高远航的小儿子今年是要出阁了,高家那位大小姐今年恐怕是要回来的了。”

宁王一愣,王梓山又道:“据我所知,高家的那棵多女枝还没成才,殿下若有心,倒不妨在这上面一试。”

所谓多女枝成才,就是长成了树,这里说还没有成材,就是说高平还没有孩子。

作为一个世家的嫡女,这个时候还没有孩子,不说没面子吧,但也要广纳侍夫了通房了。

如果说侍夫还有些讲究,那通房则是随意了,家中的使年小厮自不用说了,外面人送来的,一般也都是这样的角­色­。

宁王想了想:“这倒巧了,前两日江州那边才送来一个,我还没动过,那守晶还是鲜红的呢。”

王梓山和她相视一笑,士大夫之间互相玩弄侍夫通房也是一件雅事,两人都不觉得这有什么猥琐的。

高平自然不知道,除了自家老妈老爸,还有别人这么关心她的房中事,不过现在她也的确在为孩子的事发愁。

说起来,她也努力了几个月了,但无论是林若鸿还是甘草那里都没有动静。本来,她虽然有些不解,但也说不上急躁,可是,这马上就要回京了,她若是再没有孩子……

高晨出阁,她这个做长姐不能不回去,而且离家两年了,现在下任家主虽还没有确定,但都知道,她是没这方面的心思了,想来也不会再有人找他的麻烦。

代州这边发展顺利,已不用她­操­心,而且她还有些事情要和高太尉商量。

从哪个方面来说,她都是要回去的。

但是,她没有孩子……

高平不怕麻烦,虽然她知道回去后高老夫君是一定要念叨她的,但不是有那句话说的好吗?母亲的念叨也是一种幸福,恩,换到这里,完全可以代入父亲。她也不怕和高老夫君打太极。

但是她怕林若鸿和甘草回去受委屈!

她也想过是不是自己单独回去,但是那样一来虽然能暂时避开,但在高老夫君那里,两人必定是要落下不好的印象的。

以后还有几十年的日子,她现在出来单飞也就是暂时的,将来必定是还要和父母一起居住的。

高老夫君那就相当于《红楼梦》中的贾老太君,林若鸿甘草若令他厌恶了,以后就算有了孩子,恐怕也要不得好。

她在这边思来想去,很是纠结,林若鸿和甘草却仿佛丝毫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两人一边商量着要带什么东西,一边聊天,倒显得高平不稳重了。

高平见他们俩一副很是和谐的样子,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走了两圈,就又自己溜达出去了。

此时府中也和平时不同,因为要回去,收拾自用的东西不算,要带的东西,更是要用船拉。

珠宝金银这些上等物品自有林若鸿甘草等人准备,但是腌制的海鲜,代州当地的特产,就要由府中管事的带着家人准备了,而且那些要跟着回京城的也有自己的东西要带,暂时不回去留守的,也有京中的亲朋好友,这次自然是要托人为自己捎带东西的了。

因此府中内外忙碌,倒显得高平是唯一的闲人了。

高平溜达着,竟不知不觉的出了小门,因府中人忙碌,竟也没有察觉,等高平意识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边竟无一人。

身边没有人的情况,她也不是没遇到过,但一般不是在自己的府里,就是在其它人的家中,或在船坞衙门,像这种走在大街上身边没有人的情况,竟然是第一次。

高平一愣,在觉得有些不妥的情况下,又有一些雀跃,她平时是绝对没有白龙鱼服的念头的,但此时一个人出来也不免有些新奇感。

她想了想,决定走到街口,然后,就再走回来。

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她享受了高小姐的优渥便利,自然,就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而她的责任就是,不要给家中惹事,不要让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为了一时的新奇而甩开保镖,那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她走的是侧门,这里是夹道,两遍是灰扑扑的墙壁和红­色­的瓦片,脚下是大块的青石地板。

才下过雨,路面还有些湿,这样走着,很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岁安!”

高平抬起头,就看到一个人,身穿黄衣,腰间系了条祖母绿宝石的黑金腰带。那人身材欣长,大眼宽嘴,正是木兰。

高平一愣,那边木兰已道:“正要去找岁安,却不想在这里就巧遇了。”

“这真是凑巧,我正准备去找孙先喻。”孙先喻的店铺就在前面的临街,高平不好说自己是无意中出走的,就随口找了借口,“木兰是一个人出行的?”

“这倒不是,只是家人被我打发到旁边喝茶了。”

高平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又道:“木兰找我,不知有何事?”

作者有话要说:出差期间,正常更新,-_-!

这个时候俺应该是不在家的,唔……这里面士大夫互相玩弄侍夫可能有的人觉得过火,那啥,这不是俺胡编的,中国古代的男人就是这样­干­的,他们以互相玩弄赠送小妾为雅事- -

周围 (中)

第十二章 周围 (中)

高平一边说着,一边引着木兰向回走。

木兰出现在这里不奇怪,毕竟从这个巷子到木兰的府邸更近些。但奇怪的是她一个人在这里。木兰身手了得,恐怕就算有两个蟊贼,他也不会放在眼中。

但是千金之子,难道还真能像后世演义似的,一个人闯天下?当然她也不认为木兰会对她不利——真是那样,更不该一个人,但她还是觉得回到自己府里安全一些。

木兰没有回答,反而道:“岁安可是要回京了?”

高平更觉得怪异,她要回去的消息可以说第一时间就通知了木兰等人,但她还是道:“下月初动身,路上如果顺利的话,大概月底,就能到京城了吧。”

两人说着,已回到了高府,那原本负责守偏门的看到高平立刻浮现出惊骇的神情,高平也没空理她,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就引着木兰继续向里走。

没走几步,就感到手上一凉,原来是又下雨了。高平左右看看,这里因位于偏门地带,都是家人居住活动的区域,虽没有什么,但显然是不能待客的,看到前面有一个凉亭,就笑道:“木兰随我到那边去避一下雨可好?”

“自当遵命。”

两人到凉亭的时候,雨已经下大了,这也算是代州的特­色­,雨水多,但一般不会持久。

这个凉亭是高平特意修的,为的是夏天避暑好用,分内外两层,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但引水上来,向下冲刷的时候,却很是凉爽。

此时虽然没有人工引水,但两人眼前也是一片片水帘,木兰开口:“这样的东西,也就岁安能想出来了,我过去不说在牧场,在其它地方也是没见过的。”

高平一怔,开口:“木兰放心,那件事我想今年是就能有分晓的,必不让你失望就是。”

这两年她故弄玄虚,从没有详细解说过自己的计划,这第一是因为她没有安什么好心,怕先说了,木兰等人一个忠君爱国的思想,宁肯漂流海外,也不再配合。

另外一个则是,她的那些计划,这里的人也不见得会信,若是真信了,照着实施,恐怕危害的反而是大雁了。

而木兰等人也真沉得住气,竟不曾开口询问过,当然,这恐怕也是因为,过了第一年,他们虽然看不出她究竟要做什么,但起码也能见到白花花的银子的关系。

但是到了现在也快三年了,她又马上就要离开代州了,是要给木兰一些保证了。

木兰恩了一声,过了一会儿道:“不知我这次是否能随岁安一起回京?”

高平这次是真怔住了:“你要和我一起回京?”

“我想大雁的安乐帝倒不至于这么鼠目寸光吧。”

他这话说的相当不客气,但高平并非这里的人,也没有觉得如何,她只是在想木兰为什么要和她一起回京。

从安全的角度来说,木兰在京城不见得不安全,安乐帝想扣下他的话,在代州也一样可以动手,但是在代州他更有转圜的余地,而到了京城,恐怕他就是Сhā翅难飞了。

这一点,他不会不知道,但为什么还想要去?

这两年,高平倒是也有留意木兰的行动,但是她也知道,她不可能完全的掌控,木兰若是和京城的其他人有往来,她很可能是不知道的。

只是,那他现在又为什么要说出来?

“木兰要去,自是大好。”

略一思忖,高平已笑道。两方只是合作的关系,又不是上下的关系,她是管不住木兰的,若是他真要去,她也拦不住,倒不如同去,有什么事情,也能在第一时间处理。

“那就又要麻烦岁安了。”

两人正说着,那边已有家人带着雨具过来了,几个仆­妇­为两人撑着伞,向大厅走,刚进大厅,雨就又停了,木兰立刻告辞,高平本要留他一起吃饭,他却说怕一会儿又遇上阵雨,倒不如早些回去。

高平想着也是,就安排了几个家人送他回去,他走后,有寿道:“小姐,这个木兰,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恩,怎么说?”

“他今天……真像个男人。”

高平正在喝茶,听到这句,到底没有忍下,一口水喷了出来,指着有寿半天说不出话。

有寿说完,也知道自己说岔了。木兰的­性­别她是知道的,当初冯学跟着高平一起上的木兰的船,自然也听到了童咏的话,回来后,高平将木兰的事和几个心腹说了,当然,林若鸿甘草是都瞒着的,毕竟和他们说了也没用,说不定还要引他们乱想。

有寿有些委屈:“这木兰真的是太像女人了,小的虽然知道,但总忘,也就是今天,才觉得他有些像男子。”

“是吗?”

高平一愣,心中有点怪异,但一时也分辨不出来是为什么,因此就放在了一边。

她又喝了两口茶,就起身向内院走去,此时已是到要吃午饭的时候了,她算算日子,就去了甘草的院子,甘草已经从林若鸿那里回来了,此时正带着玉树暖风包饺子。

高平爱吃,因此府里不仅厨房讲究,林若鸿甘草的院子里也都开的有小厨房,两人都是挖空了心思给她弄吃的,也亏的她知道养身,一般都只吃七成饱,而且这个身体还带着骨子里的虚软,否则早就不知道被喂成了什么样子。

“好好的,怎么又要包饺子,怪麻烦的,要做,让大厨房那里做了也就罢了。”

“也不是太麻烦。”甘草洗了手,亲自给她泡了壶茶,“主要是今天新送来了鱿鱼,虾也是好的,配着前几日送来的山葵,却是正好。大厨房那里如今也正忙着呢,一些海鲜都要腌制的,否则哪能带上京?”

高平皱了下眉,甘草笑道:“小姐可不要误会,给他们三个胆子,那边也不敢不做饭的,只是那边事忙,不定就有不妥当的了,还不如我在这里做了,吃着也便宜。”

“你就惯着他们吧。”

高平摇摇头,也不再说什么,一会儿饺子包好了,先盛了两盘子端上来,又拿碟子倒了醋,又从罐子里挖了些山葵出来。

这山葵就是芥末了,本来高平爱的是辣椒配醋,但是她体虚,要吃海鲜的话,就必定要配芥末。

玉树暖风都是有眼­色­的,也知道她的习惯,将东西摆好之后就退了出去,甘草洗了手,也陪着她坐下来吃,不过更多的,还是帮她夹菜倒酒。

高平吃了两个饺子,觉得有的话还是说开了比较好,就道:“这次回京,恐怕你和小白都要受委屈。”

甘草一愣,然后摇头:“小姐还是不懂呢,要说委屈,最委屈的也就是少夫君,我却是无碍的。”

高平一愣,这才想到,她没有孩子,外人恐怕都以为是林若鸿拦着不让她纳侍夫的关系,甘草这里,别人最多说他没本事生不出孩子。

“小姐也不用多想,刚才少夫君还和我说,小姐如此想着他,他已是知足,老夫君那里就算有什么怪罪的,他也是不怕的。”

他这样一说,高平更不知道说什么,闷闷的吃了饺子,坐了一会儿也就走了,她走后,玉树和暖风进来,玉树道:“主子真是个实诚的,那些话再怎样,也不该从主子这里说出来。”

暖风也道:“这却是实在的,小姐没孩子,连主子也要跟着受累,小姐一直护着东院的那个,却不见得能想到主子呢,要我说呢……”

啪!

他的话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巴掌,一时两人都愣在了那里。

“要你说什么?要你说就让小姐再娶十个八个进来?”甘草冷笑,“还是说把你们两个也都收了?”

暖风一时被打蒙了,玉树却是有点心气的,又仗着甘草向来温和,就道:“主子何苦这样糟践人?主子是由通房抬举的,如今没孩子,回去必要受人嘲笑的,我们两个虽是没本事的,但这两年也都一心向着主子。虽说主子只是个侍夫,但既然主子不得好,那也不能让东院的得了好去!”

他说的义愤填膺,甘草却只是摇头:“你们两个傻子,我已是傻的了,你们两个比我还傻。”

两人都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愣了一会儿,又道:“这几年,你们待我虽不能说是真心的,但的确也尽心了,这次回京,我就不带你们了,你们两个若有中意的,就对我说,这点主我还做的了。”

这话一出,两人都知道甘草是要赶他们了,本想哀求,但一看他的脸­色­,也知道是不行的,两人又气又恼还有些委屈,过了一会儿,玉树道:“我们两个的家人都在京城,却是想回去呢。”

甘草笑了:“小姐说的没错,你们就是被我惯得太狠了,我就算是个侍,但也是小姐的侍!对你们,还是主子!”

他说着,站起来,亲自叫了两个小厮进来收拾,然后挥挥手,看也不看玉树暖风二人就进了里间。

他这屋子虽然布置的不豪华,但该有的一样不缺,梳妆台上还有个两尺见方的半圆大镜子,只是这一点,已可以将多少大户人家的正房压到下面了。

他坐在镜前,从盒子里取了根金钗:“以前我说你傻,劝你想开,现在却知道,我也是个傻的。但是她对我这么好、这么好……”

作者有话要说:三千字,正常更新,O(∩_∩)O~

周围 (下)

第十三章 周围 (下)

高平对甘草好吗?

如果让高平自己来打分的话,可能只会给自己打个四十多分。

从时间上来算,甘草是更早跟着高平的,但是这个更早是对以前的高平来说。对于穿越过来的高平,她最先知道的是林若鸿。

虽然那时她还没有和林若鸿成亲,但是她已经知道,自己要有一个这样的夫君了。

后来她虽娶了甘草,但更多的也是因为责任,而且在最初,她还逃避着和甘草圆房。

她自己想起这些事,都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妻主,放到现代,那就是忘恩负义的陈世美那个类别的。

但是对于甘草来说,他却觉得,高平对他,已是很好很好了。他虽自幼长在高家,也没见过多少外面的世界。

但是所能接触到的女人,如高太尉,除了侍夫外,还有通房,而且除了对高老夫君外,对于其他男子都是玩物的态度,高兴了开心了生了孩子了,孩子在外面给她长脸了,就赏点东西,给点好处。反之,就不怎么理会。

还有那些仆­妇­管家,就算家中有着厉害夫君,还要在外面养小房找小倌,若是家中的夫君软弱一些,那就敢公然再收一个,这些东西,他不知道听说过多少。

可是高平却不是这样。

让他管家,林若鸿那边有什么,他这边也必定是要有的。这两年他管着家,也存着私房,他本以为自己做的­精­巧,后来才知道高平却是早知道的,但她不仅没说什么,反而还送了个庄子与他。

“这房契证件写的都是你的名,也找人给你打理着,不出意外的话,每年也有五六百的进项,虽是不多,总是便宜些。男人家身边有几个钱还是好的,却是我以前疏忽了。另外你原本的月银,只是你份例的,你现在管着家,理该再多拿一份。”

高平说这些的时候,是带着笑的:“若是你愿意的话,还可以将这钱投到高小庄里,只是若赔了可不许哭鼻子。”

但他还是哭了,当时他不知道自己哭什么,而现在他已经知道了。

“我当初只说你想不开,现在才知道,你为何想不开。”

他看着手中的金钗道。这金钗是甘露给他的,第一次他没有要,后来要跟着高平来代州的时候,到底被甘露塞到了手里。

那时候他只觉得甘露死脑筋,好歹保着清白的身子,又有高平自由婚配的许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而现在他才知道为什么。

“却是我又贪心了,现在这样,已是大好。”

高平并不知道他在这边反复纠结,更不知道自己一些补偿­性­的行为,其实却是令甘草陷了进来。

她每天除了努力为孩子奋斗外,就和过去一样,还是散漫的过自己的日子。

几艘船都已经彻底完工,培养出来的船员水手也曾在朱家的船上演练过了,而现在又被她打发出去捕捉鲸鱼了。

她依稀记得一些穿越小说中说,后来西方的海军厉害,就和他们曾协同在一起捕杀鲸鱼有关。

而且这种事也很补贴费用,鲸鱼是真正的全身都是宝,从皮到骨头都有用,而且现在也没有什么灭绝频危一说,做这种事她丝毫也没有负担。

只是出去捕捉了两次,原本将信将疑的刘欣就改为了大力支持,他们在海军上的投入最大,原本她还以为这和朝廷的水军一样是个无底洞,要靠其他方面的产业支持。

而鲸鱼一拉过来,她就知道,如果处理得当,恐怕不仅不赔,恐怕还能有所进益。

这条财路自然也被其他人发现了,但普通人家却是无法跟风的,毕竟要捕捉猎杀鲸鱼,必须要有大船,除此之外,还要有相应的器械。

像朱家这样的长途海商自然是能做的,但对他们来说,鲸鱼的吸引力却没有那么大,因此到最后,却是代州的水军真的成功了。

知道此事后,刘欣有些愤愤不平,高平却很是欣喜,若是大雁的海军能借此培养出来,却是无心Сhā柳了。

这世界上,真正能成为长久的、持续的、过了几百几千年也依然不容易改变的,还是利益。

若水军在捕捉鲸鱼上尝到了好处,将来让他们放弃恐怕也是不­干­的,更何况朝廷不用大笔拨银子,也不见得不愿意保留水军。

就这么到了下月初六,正是高平要回京的日子。这一日的码头人头云集,早早的就有知府衙门的卫兵并一些水军把持住了要道,无关人等都被隔离了出去,但越是如此,民众越是好奇,因此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看。

“说是高家的小姐要走呢。”

“高家,可是高小庄的那位高家?”

“可不是呢,除了他们还能有哪位?”

“好好的为何要走呢,还是我们代州留不住人吗?”

“说到底这还不是好地方啊,只不知那些庄子、铺子是否也要撤离。”

“应该不会吧……”

人群中议论纷纷,这两年高平并没有太多的在外面露面,更没有闹出什么令民众津津乐道的趣谈,但她却渐渐的被代州的人们所认识。

他们家的鲸鱼­肉­,他们家那豪华的表,他们家那令人羡慕的招聘船员的条件,而除了这些之外,就是以高小庄为中心,附近的路都被修整了,过去只要出了城,那必定要沾两腿泥的,而现在却有一条青石铺就的路,虽说这条路是高家为了自己方便修的,可是也为人们带来了很多便宜。

同时一些城外的人也习惯沿着这条路贩卖蔬菜瓜果。

这些事物,平时也没太多的感觉,今日高平要走,倒令一些人想起她的好处了。

他们倒不是舍不得高平,更多的还是担心她这一走,那条路还有没有人修整,还能不能吃到便宜的鲸鱼­肉­。

他们虽临着海,但能吃到鲸鱼的次数可不多,虽说现在水军也有卖,但要价却比高小庄的贵,而且大多都被饭店收去了。

想到饭店他们又想到,这两年内陆来的商人多了,却也是和高平有关的,这么一想,倒对高平真生出了点不舍之心了。

高平此时正和代州的一­干­官员寒暄,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来来回回也不过就是些一路顺风,代问高太尉好这类的话,但是这样的客套话你还不能不回,不仅要回,还要回的看起来很真诚、很感谢。

好在高平现在对这也习惯了,应付起来除了身体疲倦,­精­神也只是有些麻木感而已。

好容易应付的差不多了,那边也有人识趣,立刻说了不能耽误行程之类的话,于是一群人纷纷告辞,高平送她们到了船头,一边微笑的和他们挥手,一边吩咐开船。

岸上的人一直等到高平的船不见了,才散开。

“高小姐这一离开,可真是我们的损失啊。”

有人这么感叹,立刻就有人附和了上来,一群人纷纷表示了对高平的留恋后,就或结伴或独自的离开了。

姚金是自己走的,她回到府中,换了衣服,那边就有机灵管家道:“恭喜大人,贺喜大人,这次可是要心愿得偿了!”

姚金虚踢了她一脚:“少耍滑头,老老实实的­干­活去。”

那管家笑嘻嘻的走了,姚金忍不住也笑了起来。自高平来到这里,她就想抱着高家的粗腿离开这鬼地方,后来也试探着说了自己的要求,哪知道高平却和她说起代州山好水好这样的话。

她本来还以为无望了,高平又找她一起对分子做生意,她当时心灰意冷,只以为高平是变着花样要钱,因为想着指望不上了,只是凑面子的拿了二百两出来,哪知道高平却是真的要做生意,而且月月分给她的红利,让她后悔的只想打自己的耳光。

就这么过了一年,高平暗示她,因她自己现在还在代州,却是使不上力的,哪日回去,才是方便。

她本来以为自己要在代州终老的,哪知道却能峰回路转,因此日日只盼着高平能早日回去。

而现在高平终于回去了,而且前两日,她还从高平那里得到了准信,快则一年,慢则两年,必将她调离出去!

“两年,最多两年,这两年我可要帮那高家小姐看好她的东西,万不能有失!”

高平的船离了代州,一路在海上行驶,其实现在并不是出海的好时机,但是因为要赶高晨的婚期,也只有如此了。

好在这一次他们船上准备了两个老船工,船员不是当年从京城带出来的,就是这两年在代州训练的,忠心技术都没有问题,再加上小心谨慎,一路也有惊无险。

不一日到了通州,然后顺河之上。

在海上的时候还不怎么样,一进入珠河,就见船只如梭,来往不绝,偌大的珠河,有时候甚至有拥挤的迹象。

高平看着新鲜,笑道:“果然是时节不同,我记得咱们出来的时候可是没这么多船的。”

她这话一出,别人纷纷赞同,刘欣却笑了起来:“固然是因为时节,却也有别的原因,小姐可猜一猜,这些都是什么船。”

高平本没放在心上,听她这么一说就留了心,再仔细观察,发现大多的船都是黑黝黝的,也没有什么舱室,明显是压货的,她心中一动:“这些是运煤船?!”

作者有话要说:三千字,正常更新,存稿箱里的最后一章了,O(∩_∩)O~

变化 (上)

第十四章 变化 (上)

高平心情激动的看着河上往来的船只。

在现代的时候,她就知道煤很有作用,她也知道煤很赚钱,这两年,特别是近半年,炉子、焦煤几乎是以成倍的数量在增长着。但是这些都只是知道,最多的,也就是感受一下银两的增长,但在今天,站在这里,她才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影响。

高平并不是一个多么有野心的人,来到这里,身份一下变得高高在上,她所想的,也只是怎么保全自己,就算后来因为对这个世界的熟悉,她越来越得心应手,她基本上还是过去的那个思想。

就算她想过要保全大雁,想过要延续大雁的国寿,想过要保全正统的中原文化,但说到底,她的这些思想还是建立在自己安全的立场上。

但在这个时候,在看着一船船的运煤车的时候,她的心情是激动而怪异的。

这里面有一些冲动,有一些自豪,还有一些说不出来的东西,真要形容的话,那种感觉是类似于满足感的,只是这种满足中还有一些胆怯。

每一个时代的来临都是伴随着一种技术革新的,比如电脑于网络时代,电与电力时代。同样,工业时代和煤也是息息相关的。

并不是说有了煤就一定能产生工业革命,世界就一定会有大的变动,但是从某方面来说,它减少了能源的问题。

而工业革命会不会带来,它的到来会发生什么,这是高平无法预料的,此时她也没有想那么多。

改变世界,发展枪炮弹药,对于她来说,都是架空小说中所写的故事,而在此时,她只是感到自己对这个世界更有了一种责任。

大雁、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再不只是高太尉、高老夫君以及林若鸿甘草这些人所在的一个世界,而是有了更广阔的一种东西。

珠河上的船虽多,但看到他们的船都会远远避开,虽说她的船上并没有挂旗帜,但这么大的船,人们也能猜出,其主人并非常人。

在路过叶县的时候,高平曾有过犹豫,最后算了一下日期,决定这次还是先不去看了。

虽说还有一些时间,但这样一来一回却会非常急迫。

不一日到了京城,在离花园口还有两天的路程的时候,就有高家的管家来迎了,再过一天,出现在前方迎接的,竟是孔青山。

孔青山来迎,高平是不惊讶的,此人在高府特殊,说是先喻,又有亲属关系,而且此人能力出众,如果不是身体残缺,早已是一方诸侯了。

因此在高家,真排地位的话,此人可以说是第四,连高晨、高念这样的嫡子说不定都要稍稍靠后一些。

高平出京的时候,是她送的,所以她来迎,也在情理之中,但这样迎出一天的路程,就有些令高平吃惊了。

“姑妈来迎,真是令侄女惶恐。”

将孔青山迎上来后,高平一边请安一边道。孔青山稍稍的有一些腿脚不便,平时看起来没什么,但是爬高下低就有些问题了。

孔青山没有说话,先看了她两眼,这才笑着开口:“岁安果然是长大了,与两年前更为不同,这却是高家的损失呢。”

高平一愣,忙道:“姑妈莫要夸坏了侄女,侄女这两年远在代州养病,没有承欢与父母膝下,实是不孝。”

孔青山含笑着点点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蓝春海等人经常与高平见面,没有感觉,但孔青山这猛地一见,却能察觉出不同。

两年前的高平只能说是一个贵家女,有与生俱来的雍容,有养尊处优的尊荣,但要说到气度神情,其实还是稚­嫩­的。

但这两年她独自在代州,那个地方她基本上就是太上皇,虽没有直接出面,但还是影响着政商两界,再加上还谋略着初芽、大震关,无形之中,自多了一种杀伐决断的气概。

孔青山一见之下,也是惊讶,这才会说是高家的损失,但是这话毕竟是有些不妥当的,高平既然无心于此,她再说,那就很有可能惹来麻烦。

两人一起吃了饭,知道孔青山喜欢大鱼大­肉­,菜­色­就又多了盘肘子以及一盘红烧鱼。

高平这两年在代州虽然饮食倾向于清淡,但偶尔还会吃一些油腻的东西过嘴瘾,她又是个食不厌­精­的,又能比别人多得到一两种香料,因此这两种菜的调理更与一般的不同。

孔青山吃的很是喜欢,但再看其他的菜­色­,就笑了起来:“岁安的习惯,倒和远航的越来越像了。”

“我却是学不来母亲的那种克制的。”

她吃的清淡,一是为了代州的环境,二还是身体不允许,而高太尉却是绝对的为了养生。

孔青山听了大笑,说到高太尉,两人自然的说到了高家,高老夫君,在闲谈中,孔青山还不经意的说到了高乐宇和高乐思。

关于这两个人,高平从家书中也知道一些,而从孔青山这里,更有了一种直观的印象。

孔青山仿佛只是漫不经心的说到,却也令高平知道,高乐宇为人稳重,而高乐思更擅长审时度势,说起来,两人也都是一代新秀,不怪乎被从高家挑选出来。

高平听了,只是笑着点头。对这两个人她没有太多的喜欢,但也没有讨厌,此时听说两人优秀,也不觉得如何,真说出来,还有点欣慰。

如果两人都是识趣会做事的,将来相处起来,应该也会便宜许多,而且无论是谁做高家的下任家主,想来都不会有大问题。

她的这种姿态甚至是带着些高高在上,类似于前辈看后辈的感觉,孔青山见了暗暗叹息。

两年前高平到代州的时候,她只是觉得这个小侄女还算懂事,现在却觉得,此举简直可以说的上是大智慧了。

那么个指­射­之地,无人理会,却正是可以大展拳脚,不到三年,就做下如此大的事业,影响已从大雁辐­射­到周边,此女却仍是不显山不露水,就算是知道详情的人,若不细思,恐怕也不会有太多感觉。

这里面运气自然是一方面,但高平眼光毒辣,却已是不让高太尉。想到这里的时候,孔青山看向高平。

高平临着窗户,外面正有运煤船行过,孔青山心中一凛,也许在政事上,高平还是稚­嫩­的,但在其它方面,说不定,已是超越其母了。

孔青山会这么想,当然是大大的误会,高平若不是来自现代,哪里会知道煤的用处,更不用说看出韩悦等人的才­干­了。

不过她虽然不知道孔青山将她大大高看了,也知道了此人会这么远程相迎,是因为在过去她只是高太尉的嫡女,而现在身上还带着高小庄的印记。

第二日来到花园口,高家的马车轿子早在那里等着了,来迎接的除了管家之外,还有三位青年女子。

这三个,其中两人都是长眉细目,和高太尉都有几分神似。另外一个却是浓眉大眼,圆脸大嘴,神情中自有一股爽朗,正是汤桥,看到高平,她远远的就拱起了手,高平却没有马上回礼,而是看了她两眼。

汤桥也不觉得尴尬,只是道:“高姊却不认识架空了吗?”

高平长叹了一声:“我却希望是不认识你的,那样也可以拿着大棍将你赶跑,也省得你要骗取我家小弟了。”

汤桥倒是大方,听了这话,正­色­道:“高姊放心,我自会用心对待高三公子的。”

她说的郑重,高平倒不好刁难她了,不过还是道:“倒希望你说到做到。”

说完就转向旁边的两位,那两位也是知机,立刻就上来行礼,和高平所想的一样,这两位正是那对高家姐妹。

这两位的容貌是很神似的,但高乐宇明显更好一些,此人身材欣长,­唇­红齿白,很有几分男子的秀气,但气度稳重,并没有脂粉气。

说起来两人的年岁都和高平差不多,不过都口口声声叫她姐姐,高平也没有托大,对两人都是谦逊平和,第一口夸了高乐宇的气度,第二口就夸了高乐思的学识,一时间气氛从场面上来说还是热络的。

这边几人寒暄着,那边林若鸿甘草已经上了车,高平带来的东西,一时间是不可能都装好的,不过一些贵重的,也都带了下来。

见安排的都差不多了,高平就上了马,她的马还是当年从高家带出来的,这两年她不时骑着行走,骑术虽然说不上是顶尖的,但一般的驾驭也是没有问题了。

她今日穿了身鹅黄|­色­长衫,系了条镶青玉的腰带,胯 下的马又是极俊的,旁边的人见了都要喝声彩。

高乐宇高乐思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些许忧虑。高平此次回来,说是为了高晨的婚礼,但她带着这样大的气势,又有高太尉在,若是……

两人眼神一碰,就各自收了回来,她们都明白,若高平有心,她们恐怕是真要有麻烦了。

不过两人虽然年纪不大,但自小被挑选出来,城府都是极深的,因此不管心中怎么想,面上却是丝毫不露,一左一右,和高平错了半个马身,向高家前去。

一路上三人不时交谈,最开始高平还很有兴致的和两人寒暄,但在离高府越来越近,她的话也越来越少,当进了高府的街道,她的脸上更无半点笑意。高乐宇两人不明所以,也都有些莫名其妙。

高乐思开口道:“三姐姐可有什么不妥吗?”

作者有话要说:擦汗,终于回来了,非常感谢大家在JJ遭受了如此抽搐之后还来支持俺,鞠躬!

三千字正常更新,刚才看,好像收藏到了三千一,那就是一万五了,俺已经申请了星期五的榜单,不管到时候能不能上榜,都会尽力坚持日更的,努力还债,握拳!

变化 (下)

第十五章 变化 (下)

高平长吸了口气,还没答话,那边就又有管家迎了出来,她翻身下马,一路上就不断的听到有管事的在喊:“大小姐回来了”这样的话。

进入二门,就听到有管家来报:“府尊在书房等着小姐呢。”

她点点头,走向书房,她的身形在外人看来没有任何异样,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步都走的很是艰难。

近乡情怯,她终于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滋味了!

想要飞奔而去,却又想转身后退,想要立刻相见,却又有几分不敢。只是这么几步,她的手心已满是汗水。

在来到书房的时候,她停了下来,本想稳一下心神,但那边早有人将她报了上去。

“孽障,还不滚进来!”

高平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走了进去,一进去,就看到了高太尉,高太尉正在和一人下棋,那人高平也有些熟悉,是府里的一个先喻,不过此时她也顾不得去看那人,只是盯着高太尉。

高太尉只是盯着棋盘,但捏着棋子的手,却有些颤抖,高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想要说什么,却只觉得喉咙堵得厉害,最后只挤出一句话:“母亲,孩儿……回来了……”

高太尉终于抬起了头,看了她一眼:“我让你跪了吗?你这个孽障……”

她口口声声的骂着,但高平怎么听不出其中的激动,心中忽的一阵大痛。两年前,她说是不掺在麻烦事中,但几乎,是仓皇出逃。

因为周关、因为林若鸿、因为京城压抑的气氛,她虽然自认已经想开,但其实在内心深处还有种种纠结。

她处理不好,只有逃开,用的是不想掺杂在乱七八糟的事中这样的理由,但其实,她逃的还是自己。

是那些观念、那些思想,还有,她应该担负的责任。

但是,她还是成功的逃脱了,这两年,她如鱼得水,逍遥自在,她几乎要忘了,除了高家的嫡女外,她还是高太尉、高老夫君唯一的女儿!

这两人,膝下原本就单薄,两个儿子都已经出嫁,她这唯一的女儿又离开了,两年来,能承欢膝下的,就只剩下一个小儿子。

如果在现代,这也许不算什么,多的是子女一两年不回家,但是现代的电话、邮件又岂是这个时代能比的?

而且,两个世界的观念,也有着差异。这是一个父母在,不远游的时代,虽说她游有方,但却远在代州。

想到这里,心中更痛。

她一直都是将高太尉、高老夫君当做自己的父母的,因为这两人都对她是极好的,而且她继承了这个身体,也有孝顺父母的责任。

但是在这一刻,这两人再不仅仅是责任,再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对我好,我也要报答,而是有了更多的东西。

“还不起来?你父亲还在内院等着呢!”

高平站了起来,匆匆行了一礼,头也不敢抬的向外走去,走到门边,还听到那先前同高太尉下棋的人道:“大小姐已平安回来,府尊也不用太过担心了。”

来到内院,高老夫君是早就等在那里了,比起高太尉的矜持,高老夫君自然是更为外放,不等高平跪下,就将她抱在了怀里,心肝平儿的叫了起来。

高平在过去就不是一个会表达情绪的人,就算半夜会抱着小说哭的一塌糊涂,当着人的面却是从来不掉泪的。

这两年身份在那里摆着,感情更是内敛,但这一刻,却只觉得眼睛发涩,心中发酸,几乎就要掉出泪来。

“老夫君日日盼大小姐,怎么见了大小姐又要哭了?老夫君一哭,大小姐也要难过呢。”

挑灯拿着手绢上来,一边开口,一边对高平比了个眼­色­,高平连忙整理了一下情绪:“女儿不孝,离家两年,父亲要打要骂都好,就是莫要伤了自己的身体。”

“你若真有心,也不会离家两年了。”

话是这样说,但还是拉着她的手,高平自然连称是自己的错,不断的伏低做小,高老夫君又哪里会真生她的气?就算不满她一走两年多,也不过是嘴上抱怨抱怨,此时见了她,当然还是只有欢喜的。

高平亲自拧了手帕帮他擦脸,再看四周,原来林若鸿甘草早就到了,林若鸿坐在一旁,甘草站在他身后,旁边还有张氏、王氏等人,再一边,就是高晨了。

高晨原本正看着她,碰到她的目光却避过了脸,但高平还是发现他的耳朵红了。

“原来是害羞了!”

高平心中暗笑。她和高晨其实没有太多的往来,虽说是亲姐弟,但毕竟男女有别,她过去身体又不好,因此交往并不多。但对于这个弟弟,她的印象还是非常不错的,虽然有点小­性­子,但非常识大体,绝对是粉­嫩­可爱的正太一枚。

想到这里,又不免想到汤桥,深觉得把这么一个可爱的弟弟嫁给那么一个女人,真是糟蹋了。

不过此时她当然没有太多心思花在高晨身上,张氏、王氏等人都在,也是要打招呼的,那几人在她面前,也不敢托大,也都恭敬的回了礼,王氏还道:“这两年大小姐虽不在京里,但却一直没断了大小姐的消息呢,二少爷前段时间来信还说,大小姐的炉子已经到南方了呢。”

二少爷就是高有,说起来却是王氏的亲生子的,但在外人面前,他却只能称其为少爷。

高平知道他这话虽然夹带了点酸味,但实是真心想夸她的,因此也就笑着点头。

说了一会儿话,高老夫君就吩咐开饭,饭菜倒是丰盛的,但高老夫君哪有心思用饭,高平也知道,这时候是不好勉强的,因此为他夹了几筷子的菜,也不多劝。

他用的不多,下面人自然也不过是动几筷子也就罢了,这顿饭吃的草草,不过却正好合了高老夫君高平的心意。

饭罢王氏等人也知机的告辞了,房里只剩下高平高晨,外带林若鸿甘草等人,甘草本也想避开的,却被高老夫君叫住了:“这两年,你也是辛苦了。平儿看起来比先前还壮了一点,倒是少夫君和你的功劳。”

林若鸿和甘草两人都连称不敢,其实高平离壮实,还有着相当远的距离,不过比起离京前的孱弱要好上很多。

也就是因此,高老夫君此时才会对林甘两人温颜,否则,就算当着高平的面不会说什么,好脸­色­是不用想了。

一家人絮叨说话,过了一会儿,高太尉也来了,林若鸿甘草连带着高晨都避了出来。

高太尉自然又是孽障的叫了她两句,不过在高老夫君的瞪眼下也就罢了,让人重新上了点心小吃,一家人说着有关代州的话题。

在之前,高平已经说过了,不过那时候只说了代州的风土人情,现在则重点说了代州的海运以及高小庄。

高老夫君虽然对这些不在意,却在一旁含笑的看着她们母女,当两人的话题越来越和朝堂有关的时候,他就站了起来:“我却是有些乏了,你们俩母女先说着,我先去躺会儿。”

高平起身送他出去,回来后,高太尉又瞪了她一眼:“知道你要回来,你父亲一个月前就睡不踏实了。”

高平惭愧的垂下头。

“那个木兰,这次也跟你回来了?”

“是。”

“你信中没有详说,他跟着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孩儿也有些疑惑,但他要来,也不好拦着,因此就一同带了回来,这期间,还要母亲断夺。”

“还需要我吗?我倒觉得你现在什么事都能做了。”

高太尉冷哼了一声,高平只有诺诺,见她这个样子,高太尉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有道:“你说那件事,今年就能见结果,陛下也在等着呢。”

“母亲不是早知道女儿的计划吗?”

“你现在主意大的很,我只知你准备从海上派兵,却不知你那兵要从什么地方来,还是你想着用代州?”

“却是不能用代州的呢,代州温热,恐怕难以适应初芽的气候,女儿本想着用禁卫军……”

她这话还没说完,就被高太尉打断了:“早早断了这个念头,那禁卫军莫说不能动用,就算是能,你以为真能靠他们打仗?”

禁卫军听起来很威风,俸禄恐怕也是全大雁军队中最好的,真比军姿的话,想来也没话说,但如果让她们去打仗……就很有问题了。

高平并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但在之前,边军是轻易不能动的,当然,最重要的是,军队是重要的一步,可是打仗并不重要。

她自认不是军事天才,也没有在这上面下过什么功夫,所以军队在她的计划中,只是一个威慑的作用,禁军军姿好,拿出去应该也能唬人了。

此时听高太尉这样说,立刻又道:“是,女儿想的有些简单了,不过也是凑巧,现在却有一个更合用的。”

高太尉看了她一眼:“我虽不反对你和鹤翔往来,你自己却是要把握好的。陛下虽还没拿定主意,但也不会喜欢你们走的太近了。”

高平点头应是,心中却有几分为鹤翔叹息。

同是有望争夺凤座的,鹤翔远在边关,却更为安乐帝所忌。

作者有话要说:三千字,正常更新,谢谢大家的鼓励,O(∩_∩)O~

浆糊 (上)

第十六章 浆糊 (上)

轰动。

两年前,高平离开京城的时候,几乎可以说是默默无闻的,除了高家人,连送行的都没有。但是她这次回来,却几乎惊动了全京城的达官贵人。

从她进门的那一刻,帖子礼单就没有少过。

这其中有商户的,有宗室的,还有王公大臣的。前一种除了送帖子,更是大把的礼物不要钱似的往这里涌。

高平随意的翻了翻,几乎都没有印象,倒是林若鸿还知道一些,对她说着这一家每年都要进咱们的镜子,那一家前段时间还预定焦煤呢。

高平一听,立刻把帖子都推给了他,这种事,林若鸿也不是第一次做,当下就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却也没有说什么。

这一种的帖子好打发,但后两种就没那么容易了,虽然她对外宣称旅途劳累,身体不适,可是有的人却是不能不见的,比如说宁王。

看着宁王的帖子,高平很是头疼,她对这位殿下没半点好印象,如果可以的话,只希望一辈子都不要见到,但这人送上来的帖子,她却不能不去应付。

帖子写的很客气,宴会安排在七天后,让她连拒绝的理由都不好说,再旅途劳累,还能劳累七天?

“就算真不想去,也是要应付一下的,这位殿下……最是记仇,要不这样,你去了之后,过半个时辰,我就找人去叫你。”

见她盯着帖子默然,林若鸿开口道,高平扑的笑了起来:“我家小白,也会骗人了呢。”

林若鸿恼羞成怒:“我哪里在骗人,还不是、还不是……”

“因为你”那三个字毕竟有点太亲昵,他还不是了半天,也没能说出来,只是气恼的瞪着高平,高平哈哈大笑把头压在他的肩上,咬着他的耳朵说:“我知道,我知道我家小白是为我好……”

热乎乎的气息吹着他的耳朵,林若鸿只觉得晕晕乎乎的,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高平道:“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可是家里有什么不好吗?”

如同一盆凉水淋上头顶,林若鸿顿时清醒了过来,他想了想,道:“也没什么,就是……大姐也在家。”

林若鸿从代州回来,自然也是要回娘家看看的。按照这里的习俗,做妻主的自然是可以陪同夫君回家的,但若是不陪同,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只要节庆典礼的礼数不缺就好了。

高平对林家人实在没什么好感,而且她现在还用着“旅途劳累”的借口,因此就没有陪林若鸿,只是让他带足了礼物。

林家目前只有林之一一个人在职,林开云自出了事后就一直赋闲在家,林开宇两年前临上考场的时候得了场病,病好之后,身体一直虚弱,一直在家养着,连书院都很少去了。

林若鸿回到家,明显就感到了家中的暮气,他所能做的,也就是劝慰自己的父亲。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是要在家中停留一两日的,但吃了饭,林老夫君就拉着他说话,絮了些家常,就开始说林开云的事。

“虽说你大姐当年有些不对,但,说到底,却也没什么,她又是个有才的,当年不懂事,这两年,却是学好了的。”

当年盗窃诗词一事,林开云自然是不会说出去的,因此在林老夫君眼中,自己大女儿最错的,就是贸然和宁王来往。

不过这点虽然不对,可说到底,自己的女儿也没有进入宁王的核心,现在又被处罚过了,那过去的,也就该过去了。

林若鸿犹豫了几次,最终还是没能将林开云当初做的事说出来,毕竟已经时过境迁,此时再说,自家父亲也不见得会信,说不定还会以为是他胡诌。

因此面对林老夫君期盼的眼神,他也只能诺诺,拿出代州的一些风土人情岔开话题。

林老夫君自然是明白了他的态度,但是对于他来说,林开云是他的养老女,是他一生最大的荣耀。林若鸿再好,高平再变得不一样了,那也是高家的,因此说了两句,就又绕到了这上面。

林若鸿这次回去,是带足了东西的,除了高平让他带的珠宝香料海产,他知道林家这两年比不上以前了,因此自己这两年的积累也带了不少过来。

这让林老夫君看了,就认为他对娘家还是有心的,因此不断的说林开云的事情,到最后简直就有些僵了。

林若鸿不想自己的父亲难过,但这件事,他是实在不能应承的,因此没等吃晚饭,就匆匆回来了。

高平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但听他说林开云在家,也就能猜出一些了。对林开云她没想过要再报复打击,但若说再以德报怨,那也是不可能了。当然,等到将来,也许有机会,她可能会拉一把自己的这个大姨子,但现在却是不可能的了。

不过看自家小白为难,就道:“二姐姐不是也有举人的身份吗?她若是愿意,也可以在地方上有个官职的。”

林若鸿想了想:“母亲不会允许的,还要看明年的大考。”

林家几代进士,凡是外出做事的,都是金榜题名的,若是不中,那是宁肯关在家里一辈子的。

听他这样说,高平也不再多说什么,她本想为林开宇安排一番,但既然林家的惯例如此,她也没必要多事。

其后的几天,高平基本上就守在高老夫君身边,这第一自然是为了承欢膝下,第二也是为林若鸿和甘草挡话。

在帮着高老夫君准备高晨婚礼的同时,她也见缝Сhā针的为自家的两位贴金,她这点小花招高老夫君哪有看不出来的,只是一直不说,直到了第六天才开口:“平儿,你真以为我就是那冷血心肠的?”

“父亲说的是哪里话,父亲的血若是冷的,那孩儿的又是什么的了?”

高老夫君看了她一眼:“我当年,嫁给你母亲第二年,就有了你大哥,但一直到二十五岁才有了你。王氏、张氏,就是在这个时候进的门。”

二十五岁,在现代还可以说是大好年华,但在这古代,却几乎可以用徐娘来形容了。

高老夫君先有男孩没什么,但在这之后迟迟再没动静,就有问题了,因此就算以他的手段,也不得不眼睁睁看着高太尉将一个个侍夫迎进门。

“若鸿和甘草都是有福的,我也不想再把当年受过的苦再加在他们身上,但若是你今年再没有孩子,就算我不做什么,你母亲也不会答应了。”

高太尉很少管高平的私事,但高平也知道,若是她做了决定,那就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当下高平也只能点头,回到房中看到高老夫君送来补品,也只能苦笑着喝了。

第二日,高平和往常一样,一早起来给高太尉高老夫君请了安,在高老夫君那里用了早餐,然后就是一边给高老夫君捶腿,一边听他料理家事。

其实一般的家事也没什么好料理的了,高府的事虽然琐碎,但早就上了轨道,就算出点意外,挑灯这样的使年也都能处理了。

只是最近高晨要出嫁,事情也就多了些。

高晨是高老夫君的老来子,那也是自幼受宠的,这一点,从他的婚配上就可以看出来。

本来高平还很疑惑,汤桥是怎么娶到高晨的,在她的印象中,此人好像并没有什么身家。

她本来还以为自己记错了,回来后打听了一番,却是果然没错的。汤桥虽也是早几年的进士出身,却也只是在翰林院做个一般的职位。

至于出身,老家当然也是有两个庄子,一个铺子,但也只能说平常。再翻家谱,倒算是耕读传家,却最多也只能说是地方名人。

总归一句话,高晨和汤桥的身份差别,其实也是有些灰姑娘的­性­质的。按照常理,汤桥怎么也不可能娶到高晨。

这人之所以能求亲成功,还是因为高晨自己愿意。

其实说起来,也还是狗血。高晨和陪高老夫君上香,赶巧汤桥也和朋友外出游玩。

碰上高老夫君,汤桥等人本是要让开的,但因为高家的管事知道她和高平相识,因此就对高老夫君说了。

高老夫君正是思女心切的时候,但凡和高平有关系的,哪怕是一张椅子,一个碗都要看了又看,更何况还是一个人呢。因此就把汤桥叫了过去。

汤桥­性­格洒脱,见了高老夫君倒也不怯气,一开始还有几分拘谨,过了片刻,就又恢复了平时的诙谐,她又没想过靠高家、高太尉怎么样,因此言谈举止也是挥洒自如。

所以到了最后,不仅逗得高老夫君笑不拢嘴,也令得一直坐在旁边的高晨不由得多看她几眼。

当然,只是这一面,也不会令高晨心动的。只是后来高老夫君对高太尉提起有这么一个人,此后的来往就多了些。

汤桥和高平认识的时候,并没有想过依靠她怎么样,后来高太尉对她提点,她却也不会拒绝。

这种态度自然更令高太尉赏识,对她也更为不同,而逢年过节,或是高太尉高老夫君大寿,汤桥都是要上门的,这样的次数多了,和高晨又遇到过几次,两个人就渐渐的彼此属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三千字,正常更新,今天是国庆,认两千字的加更,从明天开始的未来七天,尽量做到日更,握拳!

浆糊 (中)

第十七章 浆糊 (中)

汤桥虽有高太尉提点,也从翰林院调到了礼部,但若说娶高晨还是不行的。

但高晨虽然没有说非她不嫁,但也表明了喜欢这个人的态度,因此高太尉和高老夫君也就同意了。

高家已经嫁过两个儿子了,规矩都在那里摆着,本来也没什么好安排的,但高晨这次又不同。

高念、高有嫁的,都可以说是大家族中的,而汤桥,差不多就是寒门了,因此一些东西不好带,一些东西不能摆出来。

不过高老夫君自然不会让自己这个小儿子受委屈的,给的东西虽然不张扬,却都是实用的。

摆出去给人看的,自己收到房中,穿的吃的花的,一件件,一样样,从头到脚都考虑到了。

高平在旁边看了,暗暗叹服。

“这些事情琐碎,你若不耐烦,也不用守在这里,晚上不是还要到宁王那里?”

收拾到一个段落的时候,高老夫君一边喝茶,一边道。高平捏了个茶梅,塞到嘴里,笑道:“虽是要去,却是不准备喝酒的,东西也都准备好了,是我在代州得的一盒珊瑚珠,品级虽不是大好,难得的是做工­精­细,想来也是够了。而且这外面也没什么好看的,还是陪在父亲身边有意思。”

给宁王送礼,轻了自然不行,但厚了也有问题,所以还着实令她费了一些心思。

高老夫君听她这样说,以为她是想陪着自己,很是欢喜,因此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这点虽然没错,高平却也不是哄他。

她虽然自己娶了夫君,又有了侍,但第一次结婚她还迷糊着,第二次又草率,因此对于古代的婚礼还是很有几分迷茫。

而且她过去虽说是宅女,但是对于婚纱啊婚礼啊,也是有兴趣的,现在听高老夫君在这里交代,却是真的觉得有趣,当然同时也咂叹高家的富有和积累。

真的说起来,她现在也可以说是有钱人了,但高老夫君为高晨所准备的东西,却不是随便的用钱能买到的。

比如二尺高的珊瑚树,两百年的金丝楠木作的家具,这些东西就算有钱,要凑齐,也不容易。

而且这些东西还都不是勉强凑的,像那珊瑚树,高老夫君吩咐一声,就抬出来了四个,然后由他看了,再指一个出来给高晨。

就这么陪了高老夫君一天,到了晚上,她就换了衣服,带着人同高乐宇高乐思一起出门了。

宁王这次给高平下帖子,也没忽略这一对姐妹,她们平时和宁王并不贴近,但和高平一样,收了帖子,也是要给面子的。

三人一起出门,只是丫鬟护卫就带了几十个,一大群人鲜衣怒马浩浩荡荡,街上人见了,都要喝声彩。

片刻就来到了宁王的府邸,三人就要进门,远远的又看到两个人,一个是汤桥,另一个,却是林开云。

和两年前的张扬不同,今天林开云的气­色­是有些灰败的,眼角也有了皱纹,看起来不像只过了两年,倒仿佛一下子过了十多年。

不过她的容貌是极好的,今天虽然只是穿了件青­色­的儒衣,倒也还是保留了几分风流写意。

来到跟前,她和汤桥一起向高平等人行礼,她虽比高平年长,但没有官身,倒也理该向高平行礼的,但她们的关系毕竟与旁人不同,按规矩,却是高平应该先问好的。

不过她做的自然,拱手问好,竟没有半点勉强,声音也很是平和。高平见了,又是感叹又是警惕,当下也只是礼数周全的还了礼。

这两人行动古怪,自然被人看了出来,但在场的,就算是汤桥也只是豪爽而不是鲁莽,当下就都只装着没有发现。

她们这边一耽搁,那边王府的管事已经迎了出来,恭敬的将几人带进后院。宁王等人是已经在坐了,本来正和其他人谈笑,见到高平立刻笑着起身:“岁安,想不到静夜庵一别,竟是三年。”

高平也立刻笑着寒暄,两人一副惺惺相惜的样子,不知情的,还以为她们交情有多深厚。

寒暄了几句,宁王又转向高乐宇两姐妹,之后是汤桥,到最后,才像是突然发现林开云似的道:“想不到开云也一起来了,还是岁安的面子大,这一年我想请开云,也是请不来呢。”

林开云连称不敢,言辞很是谦卑。

一行人就坐,一路上在席的众人纷纷起来和高平打招呼,高平也一直笑着拱手,嘴中不断说着久仰之类的客套话。

不过嘴上虽然说着久仰,大多却是连名字都没听过的,此时听了,也没有怎么往心理去,这些人年级都不大,就算有某个世家子弟,某个寒门才俊,以她的家世地位和今时今日的关系,也不用担心得罪这些人。

不过虽不在意,心中却还是有些疑惑,宁王办这个宴会,到底是为了什么?就算只是单纯的为她接风,和她拉关系,也不该只找这些年轻人,若说想再有进一步的拉拢,那更要有几个重量级的人物吧。

这样想着,就听宁王道:“这一位,却是不用我介绍了吧。”

高平抬起头,就看到李如蓝。

在现代的武侠小说中,经常有某某少侠白衣胜雪的描述,但其实,白衣在古代是孝衣,轻易是穿不得的。而大紫大红又是三品或五品以上的官员颜­色­,在这里,男子倒是可以随意,女子却不是轻易能穿的。

去掉这几种,女子能穿的衣服其实有限的很,因此年轻一些风流一些的,多爱穿黄|­色­的,年长或求稳重的,多爱穿青­色­或蓝­色­的。

李如蓝今天就穿了件青­色­的儒衣,配了条藏青­色­白玉的宽腰带,她本人的肤­色­又是偏黑的,和这一身衣服本不怎么相称,但这么一身衣服,穿在她身上,却另有一种光彩。

她笑着和高平打招呼,声音爽朗,语气温和,和几年前的咄咄逼人大是不同,高平见了,一时间竟只能想到四个字:君子如玉。

虽说是女子,但此时的李如蓝,的确是担当的起这四个字的。

不过几十米的距离,高平走来,却几乎要了两刻钟,她的位置就在宁王的下手,李如蓝就在她的对面,高平也没有推脱,虽然她品级不高,但在今天,这个位置也是坐得的。

她这一入座,宴席就算是正式开始了,原本的果盘撤了,重新上了冷盘,宁王说了几句话,大意也就是天好风好人也好,又重点夸赞了高平几句,下面人纷纷给面子的附和,高平也站起来谦虚了几句,又恭维了宁王,一时间倒也算得上是气氛热烈,宾主相得。

凉菜上了八个,宁王就开始劝酒,高平就以正在吃药的借口推了,宁王倒也没有勉强,只是道:“我看岁安的气­色­倒是比前两年好多了,怎么这身体还是有些虚的啊,却是要好好保养呢。”

声音中带着几分诧异,几分关心,高平也作出一副感叹感动的样子,一边惭愧,一边感谢宁王的关心。

“不喝酒也就罢了,岁安却要做个什么来做补偿呢。”

来了!

高平心中一凛,开口道:“却不知殿下想让在下做什么呢?”

她一边说,一边留意席上众人的神情,却有几个就带出了幸灾乐祸的神情,其他大多数虽然没表现的这么明显,但也带着几分兴味。

高平知道自己,这两年,也许赚钱的名声出来了,但恐怕不学无术的名声更出来了,这些人想看笑话,倒也无可厚非。

眨眼间,目光就扫到了高乐宇高乐思两人身上,只见这两人的神情倒平静,虽没有紧张,却也没有兴奋。

她心中暗暗点了下头,她和高乐宇两姐妹没什么感情,这两人要真装出关心的样子,倒令她害怕了。

再看汤桥,正巧此人也正在看她,两人目光相遇,汤桥还眨了下眼,高平差点笑出来。

坐在她旁边的林开云却是低着头,仿佛没有听到听到宁王的话似的,这么匆忙间,高平也来不及去辨认她的姿态动作,再之后,就看到了李如蓝。

李如蓝脸上带笑,温和尔雅的看着她,就仿佛一个多年好友似的,这种姿态,倒令得高平心中一突。

高平扫过众人,其实不过两眼的事,那边宁王还在沉吟,仿佛一时间也想不到要她做什么,等高平收回了目光,又过了片刻,才开口道:“却是要岁安做一个点评了。”

高平一愣,苦笑道:“恐怕要令殿下失望了,在下虽荫恩了一个常侍的缺,才华却是半点都没有的,点评这种事,想来却是做不来的。”

“岁安这却是谦虚了,人有所短,自然也是有所长的,这两年高小庄的名声,却是都传到了眺国呢,这一点,却是多少才女俊秀都做不到的呢。”

高平连称不敢,宁王又道:“而且这事倒也有几分趣味,岁安必定是做的来的。”

她说着,拍拍手,外面就有丝竹之音响起,再之后,就有几个男子款款而来,这些男子有素衣的,有裹纱的,也有服侍华丽的,但一个个都是年轻俊美,就算有一两个看着还是稚­嫩­,也绝对可以用可爱来形容。

“岁安觉得这些人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三千字,分别是收藏两千六,留言三千,积分四千万的加更,现在是一万四了,-_-!

浆糊 (下)

第十八章 浆糊 (下)

此时虽然才不过中秋前后,但一早一晚也有些凉了,因此宴会的地点是在一个水榭处。

四周有墙壁遮掩,窗户也用碧纱罩住了,但就算这样,还是有点凉意,而那些人在水榭外,就算是服饰华丽的,其实真穿在身上的却不多。高平听了宁王的问话,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些人真耐寒。

“说来惭愧。”她回过神,先笑了笑才道,“在下一直体弱,对这些,却是不懂的。”

她这话一出,下面人纷纷大骂无耻,这也能扯到体弱上?就算你真的体弱,身体不行,难道连思想也不行?或者你根本就是不行?

因为这个,还真的有人怀疑,高平是不是这方面的有什么问题,她又一直没孩子,当下就有人看她的目光有了几分怪异。

“岁安却是误会了,这要品茗佳人自然是要从多方面的,我家中这几位,虽然粗鄙,却也算是有些特­色­的,今日再坐的又都是一时才俊,这样,我出一个花头。”

她说着,浑身上下摸索了一下,然后从腰带上解下一个玉佩:“这块玉虽说不上怎么名贵,但难得的也跟了我多年,今日就作为花头,在坐的每位,或诗或词或画,不拘形式,只要是和前面的几人有关即可,各位的东西出来,由岁安来点评,但凡由岁安说一声好,这块玉就是那人的了!”

这话一出,在坐的人都有些­骚­动,虽然宁王说那玉佩不名贵,但能让她带到身边的,又怎么会是普通货­色­?

更何况,虽说现在陛下有了皇女,但毕竟年幼,宁王依然还有机会,再退一步,就算真的没了机会,陛下归天后,顾命大臣又会有谁?

也许不会有宁王,但王梓山是一定会有的,而王梓山和宁王又是什么关系?

当然这些都太遥远,在目前来说,最最实际的,得了这么一块玉佩,带出去那也是极有面子的。

宁王这次找来的,大多是新党寒门士子,对于她们来说并不存在什么站位的问题,对于站错位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大雁不以言论杀人,有了功名,只要不是谋反,最多也不过是流放,当然,她们也不认为自己会站错位。

因此此时更多人除了摩拳擦掌外,想的就是让高平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来点评……

高平哈哈一笑:“也不用各位才俊费脑筋了,乐思,咱们将玉佩收了就走人吧,今日得了殿下的这个玉佩,却也是够本了。”

这话一出,顿时就有人笑了起来,宁王也笑道:“比还是要比的,但我却不信岁安会如此不公道,我早听人说,和岁安做生意,最是放心。”

高平摇头道:“做生意我自然是公平的,因为若不公平,下次就没人和我做了,但这个点评的事嘛……恐怕我这辈子也就遇到这么一次,这么一锤子的买卖,却是不能错过呀。”

宁王大笑:“好,那我就来看看岁安怎么做这一锤子的买卖!”

高平也跟着笑,心中却更为警惕。宁王非要她做这个点评是为了什么?就算她今日真的偏心到家了,闭着眼睛非说高乐宇姐妹的诗词出­色­,明天最多也就是得一个贪财的名声。

这名声她早几年就有了,今天就算再多上一个,也没什么。

她在这边想着,那边宁王已让人忙碌开了,仆人捧上笔墨纸砚,当下就有心显示自己文思的人开始挥笔。

而在窗外的那几名男子,也随着音乐,不断的伸臂曲腿,展示着自己。高平看了那些人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反而不断的扫视席上众人。

此时已经有人好了,就有一个使年过来,将那人的纸收了上来,送到宁王眼前,宁王一摆手,那张纸就直接挪到了高平的面前。

高平看了一眼,只见那纸上是一首诗,文笔绚丽,用词讲究,字也是极好的,不过与其说是夸赞那些美人,不如说是夸赞宁王,连带着也拍了下高平的马屁。

高平向那人看去,只见那人正垂眉喝茶,一副宁静致远的样子。

“这倒是一个妙人。”

高平心中一笑,却没有说什么。

之后,其他人的东西也纷纷送了上来,有作诗的,有作词的,画也有一两副,不过却极少。

毕竟时间仓促,要画出好画,却是极考验功底的,而且比起作画,诗词也更受文坛上的青睐。

画工极好的,最多也不过是入到翰林院专门为皇家作画。但若是诗词上出­色­,却可以名满天下,甚至以此做官,因此大雁的文人虽然琴棋书画都会有涉猎,但一般都会在诗词上更下一点功夫。

不过这么短的时间,在坐的也没有什么天之骄子,就算有一两个出­色­的,也只是相对而言。

包括高乐宇高乐思也只能当的上平平,相反倒是李如蓝送上来的一首小令很有特­色­。

最后一个送上来的,却是林开云的,她的却不是诗词,而是一幅画,画的就是最先那个穿碧纱的。

虽然只扫了一眼,但因为是第一个,高平对这人还是有些印象的,这人几乎没有什么装扮,黑发直垂,左手腕上带了个银镯,然后就是层层的碧绿­色­的纱衣,看起来是极厚的,但是又仿佛透着光。

可以说达到了欲露还遮的境界,高平虽然不贪恋男­色­,但也知道这样的男子是极为诱人的。

而在林开云的笔下,这男子更多了一份清艳,就仿佛这样的诱惑下,还有一分委屈。

几分艳丽,几分羞涩,几分委屈,无论男女,在­色­诱方面都可以说的上是通杀了。

因为高平一直看这幅画,就有人上了心,当下就有人道:“早就耳闻林家才女的名声,当年一首《望江南》天下闻名,本以为今日能再见佳作,却不想……林家姐姐,你这却是不对了,虽说你的画也是极好的,但在殿下面前,却是要拿出最好的啊。”

这话虽然是句句夸赞,却可以说的上是诛心了。

林开云脸­色­一黯,看了眼高平,这才道:“殿下面前我自然是不敢藏私的,但林某才思枯竭,实是得不出更好的了。”

“林姐姐的才名谁人不知?若说这话,却是令我们要如何自处?”

林开云前几年风光,虽说不上飞扬跋扈,却是目下无人的,早就有人看她不顺眼了,只是她被贬官后,一直缩在家中,众人也找不到机会,今日见到,哪会轻易放过?

因此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开口,直把林开云挤兑的只能说不敢,看起来,却也是有几分可怜的。

“岁安可有了定论?”

过了一会儿,宁王开口,这声浪才算是小了下来,不过对于那些声音,宁王却自始至终没有任何态度。

高平也当做不知,此时听她问了才道:“若说诗词,当属李探花的这首小令更为出巧,但若说画作,却是我家大姐的这幅画更出众了。”

这话一出,当下就有几个人脸­色­有异。

高家和林家是姻亲这点众人自然是知道的,但他们也都知道林开云得罪了高家,虽然他们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得罪的,但只看她在家赋闲一年,也可看出,最最起码,她和高家的关系并不好。

也因此,刚才众人才没有顾虑,但此时听高平这句话,倒像是还认这个亲戚?其实高平一千一万个不想认林开云的,但是她再不想,林开云也是林若鸿的姐姐。有什么矛盾,他们私底下做些动作也就罢了,但若说要让其他人看笑话,就大可不必了。

宁王笑了两声:“岁安这次却不是要把这玉佩拿回高家,却是要送给林家呢!”

高平摇摇头:“我倒是真想,但是,真还要让我点评的话,我还是认为李探花的这首小令当属第一。词句虽平常,却是在普通中见功夫的。”

李如蓝描述的也正是那个裹轻纱的少年,她的词句并不华丽,却和林开云的画作有异曲同工之妙。

宁王看了高平一眼,笑道:“我就说岁安是个公平的!”

高平装着遗憾:“众目睽睽,不好下手。”

宁王大笑,众人也都捧场的跟着笑,林开云感激的看了高平一眼,高平只装作没有看到。

宁王挥手,就有人用托盘将那玉佩送到了李如蓝面前,李如蓝先谢了宁王,又谢了高平,然后在众人的起哄下又喝了三杯酒这才坐下。

然后收拾东西,重新开席,之后说说笑笑,不说朝堂,就连生意上的事,宁王也是绝口不提,倒是高平,一直小心谨慎着,听一句话,都要反复思忖,深怕一不小心就掉入了陷阱。

但是一直到席终,宁王都没有说什么,送行的时候,虽说了以后要经常过来之类的话,但都不过是场面客套,并没有一定勉强的意思。

高平来回分析,也没找出其中的陷阱,不由的怀疑宁王的目的,难道真的只是吃一顿饭?

还是说她认为吃这一顿饭就能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

一路上,高平都在想这个问题,一直到看到了高家门这才放到一边。甩甩头,觉得这顿饭吃的真是费脑细胞。

刚进了门,那边就有管家对她道:“小姐,宁王送了个人过来,已送到老夫君房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汗,晚了,今天八月十五回家去了,那啥,虽然晚了,祝福的话还是要说的,大家中秋快乐,O(∩_∩)O~

三千字,正常更新,不过因为是中秋,俺认两千字的加更,所以是一万六了- -

时间 (上)

第十九章 时间 (上)

高平现在只能想到两个字:冤枉!

她对于宁王的那一堆美人,最多也就是看了两眼,从始至终都没有流露出半点喜欢贪恋的意思吧,怎么到了宁王那里,就成了:“此人虽是下面送来的,但孤却尚未为其开脸,岁安即喜欢,自然是要送到岁安这里来的!”

当然,这并不是宁王的原话,但是整体大概也就是这么个意思,高平听了下人的转述,那叫一个郁闷啊,特别是又看到高老夫君一脸的兴味,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长吸了口气,然后才道:“父亲,此人不能收。”

高老夫君端着茶,慢慢的用茶盖抿着上面的茶叶,开口:“不是你喜欢的吗?”

“父亲!”

见她这么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高老夫君依然慢条斯理:“你是担心他是宁王送来的?这点却大可不必,就算你收了她一个人也没什么,至于此人是不是会做什么,这点更不用放在心上。”

他说的很慢,但意思却表达的很清楚,就算高平收了宁王的一个男人,也不会影响高家的站位。

而且他虽然说的轻巧,但高平也明白,不管那个男人是不是还负担着什么使命,都不重要,在这高府,他若不出岔子还好,若出了,那恐怕立刻就被乱­棒­打死了。

不过此时她却顾不上那个叫葫芦的人到底是不是来搞无间的,她就想着自己出去吃顿饭,却领了个人回来……别人也就罢了,自己屋里那两位要如何?

总的来说,高平的妻纲还算是刚刚的,但她骨子里总是觉得,其实还是一夫一妻还是正确的,但她娶了两个,对这两个已经很是抱歉了,再来一个……

别人不说什么,她自己就先矮了三分。

“好吧,既然你真不想收下,那也就罢了。”见她真没这个意思,高老夫君有些遗憾的开口,“不过人却是不能就这么送回去的。”

高平一愣,高老夫君又道:“这点,就让你母亲对你说吧。”

高平回过头,就看到挑灯从外面进来说:“府尊回来了。”

高太尉进来后,先用了两口茶,高老夫君又让人上了小点汤水,两夫妻虽然没有你侬我侬,但也是配合默契,热热乎乎的,这要在平时,高平绝对感叹父母之间的感情,而在此时却怀疑这对夫妻是不是故意的。

高太尉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高平也不好为一个男人而打扰自己的母亲,在有些烦乱的同时,也开始思忖高老夫君先前的话。

为什么不能送回去?是因为送回去了就会令两方交恶?会有这么严重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高太尉终于停下了筷子:“想明白了没有?”

“有一点明白,但还不是太明白。”

“那就把你明白的地方说一下。”

高平应了一声,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慢慢的开口:“今日孩儿点了一首诗,一副画,都是说那葫芦的,宁王若说孩儿喜欢那葫芦……恐怕也是有人信的,若孩儿再将那人送回去,就有些太过刻意了。”

她说到喜欢的时候一脸别扭,但是她也知道,恐怕在有些人眼中,就是这样想她的。

而且这里的风俗,别说送一个还没开过脸的侍,就是一个留在身边几年的,也没关系,更说不定还会被人赞为义薄云天——如果对方是好友,并且表现出了对那侍的喜欢的话。

因此这里的孩子,不仅是荣耀,对于这里的男人来说,更是一种保障。

宁王送了个侍过来,高平若不要,就显得太僵硬了。

高太尉点点头:“这倒也罢了,但你得罪她的,也不是这一件,也不差这么一点。”

高平苦笑,她自认是从没想过要招惹宁王的,但好像,总机缘凑巧的挡了这位殿下的道。

“最重要的是,既然她存了这方面的心思,你退了这一个,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高平的脸成了苦瓜。

高太尉扫了她一眼:“你要重情义,这是好事,我自然是不会拦的,但也不可如此拘谨了,你还年幼,纵使有些风流,也不过是当然。”

高平能说什么?只有诺诺的表示自己领教了。

她这个样子,自然是令高太尉不满的,有心想说什么,但见自家夫君一脸慈爱的看着她,到嘴的话又吞了回去。再想到她自幼多病,就又觉得她不爱男­色­,也不见得不好。

因此最终只是道:“你既不喜欢,就先放在你父亲这里,将来……将来再看吧。”

这个再看,令高平非常纠结,但此时也不能说什么,她知道自家母亲虽然一直没说过什么,但对于她的子嗣问题却是一直关心的。

她若儿女成群,高太尉想来是不会管她内院之事的,但现在这个样子,保不齐就给她塞个男人过来。

那时候,她就是真正的左右为难了,就算她能硬顶着不受,那时候林若鸿和甘草又要如何?恐怕到时候两人所能做的,也就是齐心合力的劝着她受了。

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高平对于孩子这么渴望过,她终于算是真切的感受到孩子的重要­性­了。

自此以后,她在这方面更加努力不提,过了两日,高太尉将她叫去:“你最近可又得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高平一愣:“母亲大人是指哪方面的?”

“哪方面的都可以,不过第一要有趣,第二要少有,就如同你当初的那个万花筒即可。”

高平想了想:“倒是有一件比较新的,但不知算不算的上有趣。”

“拿来看看吧。”

高平让人送了上来,是一件多宝盒,这种多宝盒类似于后来满清皇帝的多宝格,还有点类似于女人的化妆盒。

从外面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箱子,打开来却一层又一层,而且每一层都分有大小不同的格子,有那做工­精­巧的,说不定能弄出几百个格子。

高平的这个多宝盒却是用玻璃制作的,最上面一层是透明的玻璃,再之后一层层加深,然后每一层还绘有不同的图案,组合到一起,从上面看去,又是一朵牡丹。

这两年玻璃已经没有过去那么稀罕了。高平练出焦煤后,也没有藏着掖着,反而高价出售,当然一开始也没有人愿意买,只是后来都发现她家的玻璃就是不一样后,这才引起重视。

然后就有人尝试着买了一些,回去用了一下,果然不同,再之后,凡是有心要烧出好玻璃的人家,都要向高平买焦煤。

她卖的焦煤自然是极贵的,但是比起上等玻璃的价格,那又是极贱的,因此就算是宁王,天天恨得咬牙切齿,却还是不得不向高小庄买焦煤。

因为都用焦煤,上等玻璃也不是多稀罕了,要想在这上面赚到大钱,自然要出奇制胜,因此各家都比着花样的在这上面用心思。

从新奇的角度来说,这个多宝盒也不过是平常,难得的是做工­精­巧,高平本想等高老夫君大寿的时候做为礼物送出去的。

此时见高太尉问,也就拿了出来。

高太尉见了,点点头:“这倒也罢了,你准备一下,过两日我带你见一个人。你这常侍也做了有些年了,说起来,却还没见过那位凤座之人呢。”

高平一愣,高太尉又道:“有些话,她要问你,大概,也就是关于初芽牧场的了,不会太正式,你知道就好了。”

的确不是太正式的,高平并不是在皇宫中见到安乐帝的,这令她有些失望,在现代的时候,她虽然进过故宫,可是那时候的故宫已经是个游览胜地了,她一直好奇有皇帝所在的皇宫是什么样子的。

虽然可以想象必定是规矩森严,非常麻烦,但偶尔体验一次,也没什么。不过安乐帝要在皇庄中见她,她自然不能说,再改个地点吧。

因此这一天,她一早就随高太尉出城,然后坐了将近两个时辰的马车到了皇庄。

在路上高平知道,这个庄子是安乐帝当年还不过是宗室时的产业,那时候她连京城都住不得,只能守着郊区的这么个宅子苦熬。

也不知道是出于感情,还是出于什么心理,她做了皇帝后,却还会经常的来这个宅子暂居,少则一两日,长则半个月,这么几十年下来,当年破败的宅子,已经被修缮成了行宫。

在高平看来,大雁是很有点类似于宋朝的,而大雁的皇帝,其实也很有点赵家人身上的气质的。

现代人提到赵家宋朝,可能最先想到的,是他们的懦弱,对辽懦弱,对西夏懦弱,后来是对金,最后是对元。

他们仿佛总在输,总在纳贡,到最后被人逼到去跳海!

但是赵家的皇帝,说不定也是最亲民的了,当年御街两边叫卖东西的声音传到皇宫里,赵家皇帝也没有驱赶小贩。他们平时就算出行,也不会浩浩荡荡,像满清皇帝那样来个绵延几十里。

而安乐帝在这一点上也和赵家皇帝相似,当然,她来到皇庄,御林军还是跟着的,外面也一层层戒严着,不过若不是高太尉说,高平还真不知道皇帝已经不在京城了。

这自然是因为她天天守在高老夫君身边,也不留心这些事的缘故,不过也是因为安乐帝的出行,也没有影响到京城人。

跟在高太尉身边,经过一个个门槛,她终于站到了花园之外。

作者有话要说:三千字,分别是收藏两千八到两千九的加更,现在是一万三了!擦汗……- -

时间 (中)

第二十章 时间 (中)

高平站在门槛外,说完全从容那是骗人的。

在现代的时候,经常看到小说中说某某主角因为是穿越而来,所以不管面对多么牛气的名人,多大的官乃至皇帝,都可以从容以对,因为他的身体里没有奴­性­。

每次看到这种句子的时候,高平都为自己身上所具有的奴­性­感到悲哀,因为别说名人皇帝了,上学的时候见到系主任,她还紧张呢。

而此时,高平就有些紧张。在平时,她对安乐帝的确没有多少敬畏,但是在通过了层层守卫之后来到这里,她就有几分不自在了。

她站在花园外,在她前面不远处就是四个持枪而立的禁军,四人身穿盔甲,目不斜视,自有一股威严。

高平虽然低着头,眼角的余光却是不断打量那四人的,御林军她不是没见过,但皇宫外的,自然和其他地方的有些不同。

她正研究着,突然就听到一个长声,唱腔似的说了一句,这一句非常繁杂,高平除了自己的名字,其他的几乎都听不出是什么,但她得了高太尉的交代,知道这其实是宣自己觐见的。

果然,过了片刻,就有一个小侍过来带她进去。

花园倒也不大,没有走几步就到了凉亭处,然后拿小侍又过去回报,再之后就又是一句长腔。

高平提着衣袍,来到凉亭处,然后一掀衣摆,跪倒在地:“七品常侍高平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句她已经在家练习过了,但此时喊出还是自己先雷了一把,过了片刻,就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带着一点软绵绵的感觉:“高爱卿请起。”

高平又磕了下头,这才从地上爬起,然后束手站立在一边,然后就感觉到一个探视的目光从自己的身上扫过。

“远航,我记得上一次见岁安,好像还是十五年前。”

“是,是在十五年前的腊月,也多亏陛下探视,小女得了凤气,这才能成|人。”

安乐帝大笑,这样的话她自然是听多了,不过那一次,高平的确是在鬼门关挣扎。

那时候她才真正亲政不久,对高太尉的感情、依赖都和此时大不一样,因此一听说她唯一的嫡女病危,就连夜赶了过去。

也不知道到底是机缘凑巧,还是什么原因,总之安乐帝去了之后,高平的病情就稳定了下来。

也是高平的身体一直不咋样,若是能从那以后都生龙活虎的,就此一件事,也差不多能保证她一帆风顺了。

不过即使如此,安乐帝此时听了这件事,也是凤颜大悦。无论是谁,都希望自己有点特别的能力,特别的影响力,这一点只看现代有多少小说漫画出现“命中之人”、“特选之人”就知道了。

高平在她去了之后,而得回一条小命,这正说明她是上天选定之人,是真命天子。

想到这里,就看高平越加顺眼,开口道:“高爱卿再过来一些,抬起头,让朕好好看看你。”

高平又走过去一些,抬起头,就看到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这女子有一张长瘦脸,但额头很宽,鼻子很直,一双眼睛长而大,神情里带着一种懒散,但身上又自有一种优渥生活养出来的富贵。

高平不敢一直盯着她的脸看,打眼一扫,就垂下了眼睑,就看到安乐帝身上是一件宝蓝­色­的长衫,腿上搭了一块火红­色­的狐狸皮,放在上面的手是苍白而修长的。

那只手保养的很好,但是却没有什么力度,这双手看起来像是搞艺术的,拿笔的,而不像是掌控国家的。

她在打量安乐帝,安乐帝也在看她,高平和大雁传统的美女不一样,但也还凑合,知道安乐帝的喜好,她今日还特地打扮了一番。

身上穿的,腰上戴的都是常侍的份例,但一些小东西,如耳坠、钗子,就特地的选了一下,因此整体上看去,也是一个虽有些虚弱,却还算是个斯文秀气,有大家族荣养出来的子弟。

安乐帝本就对她有几分好感,这再见她的容貌也还不令人厌恶,当下更有几分喜爱,因此就命人看座。

受现代电视剧的影响,人们总认为臣子面对皇帝的时候要跪着或站着,除非年事已高或者大权在握,才有被看座的机会。

这一点,在满清倒也没错,但是在宋朝之前却不是如此,即使在朝堂之上,也是本就有宰相王公的座位的,而在私底下,一般的官员,也有大把被看座的机会。

当然,皇帝不给你座位,你也只能站着,但一般来说,皇帝是不会这么不给你面子的。

不过高平只是个七品常侍,是的的确确没有坐下的资格的,这次看座,也可以说是优容了。

高平先谢了座,然后才坐下,这才发现原来亭中已经生了地龙了,这被热气熏着,连她这样身体不怎么强壮的都不觉得冷,而安乐帝却还要盖着狐皮……

她坐下后,安乐帝就开始问她最近都做了些什么,看了些什么书。她都一一答了,她倒也不虚报,明知道说一些风雅的事情更讨安乐帝欢心,但第一她并没有想过让安乐帝多喜欢自己,第二这种事若是被拆穿了,反而更不好。

不管安乐帝表现出来的多么软弱,但她能从几个宗室里脱颖而出,又做了这么几十年的皇帝,都不是容易被糊弄的。

听她说平时只是看一些游记,安乐帝也就就着这个话题问了她一些,高平一边回答一边庆幸自己没有胡说。

不过后来她也发现了,安乐帝并不是看过那些游记,只是这位陛下是个彻头彻尾的享乐主义者,对各地新奇的有趣的事物都感兴趣,因此高平在讲的时候,也花了些心思,用了些风趣轻松的语言。

果然安乐帝越听越开心,后来又问了她有关代州的事情,这一点高平是准备过的,最近又经常和人说起这方面的风土人情,因此说的更加是妙趣横生。

不仅是代州,连带着海外,她也不断的提起。她之所以如此卖力,也是为了想让安乐帝重视代州,或者说是重视海贸。

南宋之所以能抵挡蒙元那么久是因为他们有庞大的海贸,他们从中吸取的税收令他们能在蒙古的铁骑下残喘。北宋之所以能有那么灿烂的文化,也和他们开放港口,和世界做生意有关。

北宋灭亡的原因有很多,但在众多的原因中,还有一个和贸易有关的原因,那就是圣战的爆发。

因为那场宗教战争,影响了东西方的交流,同时也就影响了海贸,于是,又影响了宋朝的赋税。

宋朝养着那么庞大的军队,养着那么多的官员,赋税的减少对他们来说就是连锁反应。

当然,这并不是北宋灭亡的直接原因,但是对于任何国家任何朝代,钱都是很重要的。

不过她也没办法直接对安乐帝说,你要赚钱,要开放港口,要重视海贸,不过她想这些有趣的东西应该能引起安乐帝的兴趣,而只要她有了兴趣,下面自然会有大把的人跟风。

果然,安乐帝听了之后点头道:“照你这么说,那代州倒也不算什么难熬之地。”

“代州四季温暖,只是酷热,又有瘴气,若是不小心,很有可能患上热症,微臣当年的一个好友,就因此而去了……”

说到后来,她很有几分落寞,她所说的这位好友,就是周关。当年周关也是被流放到了代州。

在当时,她对这个流放还没有太多的感触,她想着,只要有自己在,总有一天,能在将周关调回来,在她要去代州的时候,还想着要将周关安排在自己身边。

哪知道当她在代州安顿下来,派人去找的时候,却得知,周关已经在几个月前因热症去世了,就连周撮儿也不知道流落到何方了。

这些年高平一直没有停止寻找,但是也只查到当年是一个关内人将周撮儿买走的,那人既不是官府的牙人,也不是经常往来于代州的,只是偶尔路过,因此几乎没有任何记录留下。

高平这些年一直派人打听,但也只知道周撮儿大概是随着那人到北方了,至于北方的什么地方,那就没有头绪了。

因为这件事,她一直觉得对不起周家,因此很少提起,此时说到,就算在安乐帝面前也不免黯然。

不过安乐帝倒不认为她失敬,反而有些欣赏她对朋友的感情,出言慰勉了几句,又转口道:“南方炎热,不宜生活,却不知北方又如何?”

来了!

高平心中一凛,打起­精­神:“北方酷寒,说起来也是一方苦地,其实也有自己的好处。那里的土地虽不比南方一年两熟、三熟,但其实也肥沃,种出来的粮食 ,更要比南方的香甜。而且林木茂密,建船的上好材料,却都是要从那里获得的。只可叹那些人只知游牧,不知种植,就连那初芽牧场,虽是中原遗民,却也如同眺国,实在可叹。”

她在这上面做过功课,此时滔滔不绝,只把北方夸成了一朵花。就查直接说,那地方就是神仙之所,只可惜被一群化外之民占领了,那里的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就等着我大雁天兵去解救呢。

把安乐帝说的从惊讶到愕然,最后才摇头道:“高爱卿却是有些想当然了,那里就算还有歆慕我大雁的遗民,恐怕也是不多了。”

听她这么说,高平暗暗的松了口气,原来这位陛下在这点上还不糊涂啊。

作者有话要说:三千字,正常更新,O(∩_∩)O~

时间 (下)

第二十一章 时间 (下)

大雁一直有一个很奇怪的思想,那就是对于眺国、柔然都不是太在意,哪怕这两个国家经常的出来打草谷,哪怕这两个国家还不时的来找大雁借点钱粮,哪怕这两个国家从来都是有借无还的,但是满朝文武仿佛都不怎么在意。

唯有初芽牧场,老老实实的缩居在那里,基本没有什么异动,大雁上下却都想着“收复”。

更有一个奇怪的思想,那就是,朝中还有一些人,觉得初芽牧场的人都是当年从中原迁徙过去的,因此必定还是要歆慕中原的,只要他们能打破关隘,那些在初芽牧场生活了一百多年的人必定会箪食壶浆,净水泼地的欢迎他们。

就仿佛这场战不用打,只要吆喝一声:“我们是中原大雁过来解放你们的。”初芽牧场就能解决了——而之所以没能解决,不过是因为有眺国这个因素在。

对于这种认识,高平实在无语,她也怕到了后来,安乐帝也给她来这么一句。那么到时候,她是遵从不是,不遵从也不是。

若真到了那一步,恐怕原本的布置都华为流水,而现在看来,安乐帝虽然对于这种思潮一直没有发表意见,但其实心中还是清楚的。

“果然还是小孩子脾气。”高太尉斥责道,“陛下将这事交给你,却不是让你想当然的!如此儿戏,难堪大任!”

高平诺诺。

安乐帝道:“远航也别太过苛责了,这也不怪她,满朝上下,恐怕要有半数人是这样想的。而且,她虽然如此想,我看其计划,却并不打算如此做,倒也还算是谨慎。”

“她哪是不想,我看是没有能力!初芽牧场外有伽耶关,若无大军配合,岂是她能过的去的?”

高平低着头,一副惭愧的样子,安乐帝大笑:“年轻人想立军功也是必然的,说起来岁安也是将门虎女,本该到军队上历练一番的。”

高太尉摇头,非常嫌弃的样子:“她是不成的。”

安乐帝知道高平的身体,更知道高太尉就这么一个女儿,怎么也不会放到军队上,刚才不过是顺口一说,此时自然不会再提。

“你母亲上次对我说,今年能见成果,却不知是今年何时?”

“若无意外,应该是在冬天。”

“冬天吗?”

高平点点头:“不过现在,应该已经能见端倪,另外,受陛下教训,臣觉得自己的计划还有一个漏洞,臣先前有些太想当然了,虽然臣没有想过谋取初芽,却也对初芽内的抵抗有所忽略。”

安乐帝唔了一声:“那你想如何?”

高平看了眼高太尉,见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这才道:“臣恳请陛下下令鹤翔将军,在必要的时刻,出动边军。”

安乐帝的眉头一皱:“高爱卿是想帮朕直接拿下初芽吗?”

她刚才还叫高平岁安,此时又成了爱卿,语气虽然还是温和的,但态度已经有所不同了,高平知道此事这位陛下心中恐怕是有些怒意的,但还是道:“是否谋取初芽,陛下并无下令,臣也不敢妄动心思。微臣希望鹤翔将军出动边军,不过是为了威慑。”

“威慑?”

“是,若微臣的布置不出问题的话,到了冬日,初芽必定动乱,届时那一位虽也可以勉强回归,但却有些勉强,若有鹤翔将军的边关威慑,初芽届时必然要求稳定,那一位,也更容易上位。”

安乐帝点点头,高平继续道:“那一位上位后,鹤翔将军就撤军,此后,那一位也不得不更依赖于我大雁。”

安乐帝沉默不语,高平也乖乖的低着头看自己的手指,过了许久,安乐帝才开口:“这边军,你觉得多少可以?”

“臣并不懂军事,但按臣所想……应该一千就足以了。”

“一千?”

安乐帝有些讶然,高平道:“军队出动,已甚是耗费粮草,若是再派出大军,我大雁在这件事上的投入也太过巨大,而且这一千人并不是打仗,而是演戏,臣想鹤翔将军是必定有办法令人将这一千当做一万乃至十万的。”

听她这么说,安乐帝脸上总算露出了笑意:“好好好,好一个演戏,那朕就等着看这一出大戏了!”

高平暗暗的松了口气,有安乐帝这一句话,她和鹤翔的一些往来,也算是走了明路了。

高平这一次来皇庄,虽然并没有大张旗鼓,但怎么能瞒得过有心人,几乎就是在她进入花园的同一时间,这个消息就被宁王知道了。

宁王皱着眉,自言自语:“陛下召她做什么?只是为了看看她,还是,要她做什么事?她又能做什么?”

这些话自然是不会有人回答的,她想了半天,回过神:“葫芦还在高老夫君那里?”

她的属下躬身回答:“是。”

宁王点点头,正要说什么,那人又道:“葫芦说,那位随着高平同来的木小姐……有一些古怪。”

“哦,怎么个古怪法?”

“他说,这是他的感觉。”

宁王嗤笑了一声:“让他老老实实的安稳的呆着,高老夫君却不是容易糊弄的,他不要想着做什么探听情报消息的事情,本王可没让他做这些。他最重要的,还是能为高平生下个孩子,若能做到,不说本王,高家待他也会不同。他以后是锦衣玉食,还是辗转漂泊,就看他有没有本事为高平生下一个孩子了。”

“是,属下会告诫他的。”

正说着,那边有人来报,王梓山来了,宁王连忙迎了出来:“梓山可是几日未来了。”

“殿下应该知道,在下这几日一直忙着新法之事,实是抽不出时间,殿下可有什么事?”

宁王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她不过是习惯­性­的将王梓山当成依靠,突然几天没有见,就有些慌神了。现在听她问起,一时找不到话,就将高平的事拿了出来:“梓山可知高家母女今日到了皇庄?”

王梓山点头:“已经听说了,那里传来消息,应该还有提到鹤翔将军。”

宁王本来只是有些纠结,此时听到这话,脸­色­立刻就变了:“提到鹤翔?梓山可知是何事?”

“殿下勿慌,高平不过是一个七品常侍,陛下召她,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大事的。”

虽然他这样说了,但宁王还是安稳不下来,王梓山见了暗叹,这位宁王真是 一日不如一日了。

心中这样想着,面上自然是丝毫不露的,依然语气温和:“殿下若真想知道,我自然会派人再打探,不过目前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还是新法实施。”

宁王终于转回了思绪:“有关新法,梓山布置的如何了?”

王梓山矜持一笑:“已无大碍!”

凤巢二十六年十月,王梓山的变法正式开始,这一次的变法内容主要包括保马法、保甲法以及青苗法。

此外王梓山还提出了一系列的改革措施,但都被朝中旧党极力阻止了,而这三法因为曾在阳州试验过,被王梓山说成是“经过验证的利国利民的良策”,安乐帝也觉得的确如此,因此力排众议,通过了这三个新法。

同时,当年被贬为知县的甘印曦,也因为为变法卖了力气,而将功折过,重新升为了五品知州,原知州王进益则告老还乡——其实这只是一种体面的说法,更有人说,是因为此人贪的太多,终于惹的安乐帝无法忍受了,这才将她赶了下去。

当然,这与其说是因为安乐帝无法忍受,更不如说是为了给甘印曦腾位置,除了她之外,一系列新党骨­干­都有升迁,一时间新党气焰大涨。

而在这个过程中,宁王虽然显得有些暗淡了,但明眼人都知道,论实力,宁王却是比先前更雄厚了。

这个变法因是在十月,因此被后人称为十月变法,而在这整个过程中,高太尉都作壁上观,一言不发。

有知道的,说她是持重,但还有人认为是王梓山势大,就连高太尉也不敢轻撄其锋。

而不管外面人说什么,高太尉依然保持沉默,也就是在这个朝局动荡的时候,高晨的婚礼到来了。

这一次,高平总算是看了一场正宗的古代豪门婚礼,其仪式的繁琐令她不仅庆幸自己当年卧病在床,否则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没病也要有病了。

高平作为高晨的姐姐,自然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不过好在一些琐事都有下人处理,她最需要做的,就是在结婚当天护送高晨出阁。

比起其他的世家嫡子,高晨的婚礼是相当低调的,但有高太尉在,朝中哪位官员不要随份礼,而有高平在,京城中的各大商户也是都要跟着凑趣的。

陪送的队伍绵延了将近十里,一路上敲锣打鼓撒喜钱,鞭炮声,小孩的吵闹声,整个京城仿佛都被惊动了。

而在这边一片喜气的时候,初芽牧场从上到下则是一片萧索。

初芽牧场这个名字是有些随意的,当年李氏后人逃到这里,也许是为了不引人注目,所以起了这么一个名字,后来叫开了,也仿佛就固定了下来,而这些年随着各方面的发展,初芽的人渐渐对这个名字不满了起来。

初芽也就罢了,牧场这两个字,总显得格局有些小,而李初接掌大位之后,直接就去掉了后面的两个字,虽没有告于天下,但是众人也就都知道,这是有立国之心了。

此时李初就在自己的书房中接见手下:“怎么样,市面上的煤炭依然紧缺?”

作者有话要说:三千字,分别是sukekiyosama给俺的《我来顶鼎鼎》的长评的两千,和留言四千的加更,不过因为收藏到三千二了,所以是减三加二,一万一~~

煤炭 (上)

第二十二章 煤炭 (上)

凤巢二十六十月,注定是一个多事之月的,后世的历史学研究这一时期的历史时,曾这样说:“如果我们真要找一个源头的话,大雁的走向也许不是从后来的‘二十公约’开始的,也不是从‘花岗台夜变’开始的,大雁真正的改变,其实应该是在凤巢二十六年的十月!”

这一个月,王梓山推出了新法,后人对这她所推出的新法的结论是:初衷是好的,效果是糟糕的。

王梓山认为自己的变法是站在大雁的立场上,她认为自己的新法都经过试验,见小知大,在一个地方成功了,在另外一个地方,自然也是能够成功的。

但是她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水土不服,还有贪官,她在阳州的试验成功,那得益于那个地方的特殊条件,而且,不管怎么说,主管这件事的甘印曦也的确能­干­,同时甘印曦也知道,这是她是不是能得到重新启用,是不是能重新能回到权力中心的重要一步,因此在新法的试验上也是尽心尽力。

但是,大雁几百几千个官员,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甘印曦那样的才­干­的,更不是每一个人都那么用心的,新法是不是能成功,对他们来说关系并不大,重要的是,他们是不是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当然,作为官员,他们还想着升迁,还顾忌着清誉,但是他们手下的小吏,就是完全没有任何忌讳了。

因此虽然新法实施的初衷是好的,结果却是民怨沸腾。不过当然,在新法刚推出的当月是看不出什么的。

大雁变法的消息传到初芽,也没有太引起重视,因为此时初芽上下已经被煤炭搞的有些焦头烂额了。

黑煤、炉子,这两样可以说是初芽近两年来发展最快的东西,初芽寒冷,最热的时候,晚上睡觉也要盖薄被,最冷的时候,那真是滴水成冰,冻出的鼻涕,如果不赶快擦掉的话,都有可能冰冻在那里,最终甚至冻坏鼻子。

因此取暖对初芽向来是重要的,只是他们的木炭有数,虽然境内有山有树,但每年砍伐的数量却是有限的。

初芽牧场的人自然不懂什么叫环境保护,但是他们知道,如果把树一下都砍完了,他们第二年就只能冻死!

因此他们每年都会从眺国、从大雁购买木炭,这也是他们为数不多的要从外面购买的东西。

两年前当黑煤传到初芽的时候,几乎立刻就被全初芽的人接受了,比柴禾更方便,比木炭更保暖,而且价格低廉。

所以高平的炉子虽然起源于大雁,但是发展最快最好的还是初芽,现在初芽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一个炉子,而一般的家庭则起码都要有两三个,因此黑煤的消耗也是巨大的。

对于这种事,初芽上下并没有太多人在意,就算连自己家中的炉子越来越多,也没有几个官员,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当然,倒是有人想过,黑煤有一天会被断绝,但是黑煤又不止是大雁有,大雁不卖给他们了,他们还可以找眺国。而且,没有了煤,也可以烧柴禾嘛,那炉子烧柴禾也是极好的。

当然,他们不在意,也是因为初芽这两年也正是多事之时。

虽然上任尊主很长时间都没有明确确立继承人,但从上到下的大多数人都认为,下一任的尊主应该就是他们的大小姐李靛。

大小姐气度恢弘,和善亲民,而且这些年又一直处理这初芽的事物,众人对她做尊主也是没有丝毫排斥的。

但突然的,大小姐就变成了大少爷,而且在外暴毙,这令很多人都无法接受,就算是李初拿出了上任尊主的亲笔信,更多人依然相信,这是一场­阴­谋。

当然,对于一般老百姓来说,是不是­阴­谋并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李初过去无才无德,普通老百姓对她的印象,只是不断的大婚,正夫君、平夫君,娶了一个又一个。

这虽然只是私德方面的事情吧,但是,在百姓心目中首先就有了不信任,过去她只是二小姐,愿意娶多少夫君是她自家的事,而现在,她却成了尊主,这就是全初芽的事了。

所以这两年李初虽然成了尊主,但却做的不怎么快活,反对的声音从来就没有消失过,还有人编排了儿歌骂她,除此之外,还有人在茶馆里说评书,不仅是她,连当年支持她上位,现在算是手掌大权的几人都没跑。

如果这种事发生在眺国和柔然,她还可以将说的唱的都杀个­干­净,但她是在初芽,虽然初芽和大雁有很多地方不同,却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不以言论罪人。

所以,不管民间流传着多少儿歌话本,她也只能装着不知道。最初的时候,她倒是也有下令找幕后主使者,但找来找去,也没找到。气急败坏下她也想进行一次大逮捕,却被手下拦着了。

“尊主,尊主仓促上位,民间本就有风言,若尊主再妄动斧钺,民心难保啊!”

说这话的时候,赵丹谏几乎抱住她的腿哀泣,看着她白花花的头发,她就算有再大的火也只有熄了。

她能上位,是因为她有个好父亲,但也是因为她能得到这位老人的支持,甚至她的母亲最后能半推半就,也是因为有赵丹谏的劝说。

所以就算她再不情愿,也只能认了。

但就算如此,这两年的反抗者、闹事者也从来不少,而且木兰当初掌握初芽多年,现在他突然被挤走了,很多事情却也衔接不上了。

所以这两年,初芽上上下下竟都没有对这黑煤一事太过上心,而在此时,黑煤突然减少,他们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因为有黑煤,卖柴、卖炭的人少了,而这个时候黑煤突然断绝,那就代表着全初芽的取暖乃至做饭都成了问题。

这要换在别的地方,可能也只是冷一冷,吃点­干­食,但是在他们这里,却是有可能冻死人的,特别是,前两天刚下了一场雪!

她的手下摇了下头:“属下已经问了各大煤行,他们说因为月初的事,很多大雁的船只都不愿来送煤了,因此他们只有减少每日的供应量,提升价格。”

虽然没有明言,但是下属的话音表情中却是带着指责的。

初芽的煤大多是从大雁走私过来的,这种走私一直以来都有,过去是大雁的茶叶、粮食,虽然这些东西初芽境内也有,但总归稀缺,特别是粮食,初芽一直有储存粮食的传统。

所以煤的走私,初芽上下也都没有在意,而随着利润的增大,几乎是有点权势的人都加入到了其中。

当然她们所经营的,大多还是境内的地方,外面还是要依靠大雁的商队,而在众多的商队中,就有一个是男子当家的。

那人姓魏,单名一个学字,虽是男子,却爱穿女装,长的虽说不上十分漂亮,却很是大气。

上个月,李初意外的和这魏学碰了次面,一见之下,就有了别的心思。其实她不知见过多少美男子,这个魏学在她眼中也只是普通。

但,在这个魏学的身上,她却仿佛看到了自家大哥的影子。从她出生,就知道自己有一个能­干­的大姐,那时候她是崇拜自己的姐姐的,就算知道因为有这个姐姐的存在,自己永远也成不了尊主,也没有太多感觉。

但是在后来,这个姐姐却成了自己的哥哥,再到后来,这个哥哥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冷漠,再加上身边人的议论、谈说。

渐渐的,她对木兰的崇拜也就变成了痛恨。

什么大小姐英明神武,什么大小姐能­干­洒脱,什么大小姐文武双全,什么……

“他不过是一个男人!一个男人!”

多少次,她都想这么冲着众人喊,而后来她终于喊了出来,可是,还是有人说木兰如何如何。

所以,在见到这个魏学的时候,她就有那么一股火气,她也不知道是怒火还是欲­火­,但是她知道,她想把这个男人压在身下,让她在自己的身下呻吟求饶。

她有这方面的心思,自然就有人帮他办了,但却被魏学拒绝了——不过是一个商户男人,却敢拒绝她!

这更令她怒火中烧,所以就算明知不妥,她还是派人劫了魏学回府,哪知如此就触怒了所有大雁的商人,竟然集体罢运,从那以后,大雁再无一人光明正大的向他们运煤!

想到这里,李初就有些悻悻的,那魏学的滋味也并不怎么好,被劫来后虽然没哭没闹,但总是装成死鱼,实在无趣。

“眺国呢?他们就不知道从眺国进煤?”

“尊主,眺国气温和我初芽相似,目前也是各地都在缺煤中,眺国的商人,并不太愿意卖给我们,而且他们也知道大雁的事了……”说到这里,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道,“因此价格,目前已经是去年的四倍了!”

“商人!”李初咬牙切齿,她虽然不是很懂商贸,但也知道,这种价格的翻升必然会带来民怨,“组织人去砍柴!进山!”

她的手下几乎是以一种算是悲怜的目光看着她,这个时候去砍柴当然不是不行,但这个山路难行,深山几乎是进不去的,而且就算砍下来,潮湿的木柴也不容易燃烧。

“尊主……”她的手下有些艰难的看着她,“您,道歉吧。”

作者有话要说:三千字,正常更新,不过因为积分到六千万了,所以是一万二了,-_-!

煤炭 (中)

第二十三章 煤炭 (中)

“就算李初现在想道歉,也晚了。”

暖房中,高平靠在躺椅上,往嘴里塞了个梅子,慢慢的开口。

这个暖房是她回来后让人盖的。这里人习惯在书房中谈话,但现在虽然有了玻璃,却还没有电灯,碰上天不好的时候,就算点上蜡烛,也是昏昏暗暗的。

所以高平就让人修了这么一个暖房,三面用墙,一面却是大块大块的玻璃。当然现在的玻璃技术,还无法和后世相比,更没有什么钢化玻璃,不过有几个柱子顶着,也就不用担心质量问题了。

这样的一个房子,房间中再用上煤炉,一进去就是一股热气,而且更妙的是视野开阔,绝对不用担心有人偷听。

现在不仅是高平,就连高太尉也喜欢在这里和人下棋喝茶谈话了。

“小姐的布置一手接一手,那李初怎么可能有道歉的机会?”

刘欣笑道,高平却摇摇头:“那位魏学,却不是我布置的,也是那李初太……”

魏学并不是高平的计划,不管怎么样,她还没有学会拿一个无辜的人设陷阱,当然,她本来也是有计划的,在她的计划中,本是准备放一把火,然后引到初芽的身上,再之后挑起大雁和初芽的矛盾,最后暗中­操­纵令大雁的船只不再向初芽运煤。

现在大雁的煤矿不少,但通向初芽的门路却大半在她这里掌握着,再加上她在这方面的影响力,倒是可以令大半商队在一定时期之内不走初芽这条路的。

但是由她控制的话,最多也只是五分之四,不可能所有的商队都卖她面子,而且,商人逐利,要让他们牺牲这么大的利润,必定心有怨言。

所以魏学那件事,倒是的确帮了她。

想到这里,她又摇了摇头,刘欣疑惑的看向她:“小姐觉得有什么不妥?”

“倒的确有一点,若早知李初如此不堪,也许我们……”

她话没有说完,但刘欣也明白她的意思了。李初如此不堪,若是由她担任初芽的尊主,说不定对大雁更有利。不过事情进行到这一步,也是箭在弦上了,此时此刻,由不得李初道歉,也由不得他们后悔了。

她正想着,就看到一个人匆忙而来,一开始还有点模糊,但很快的,就看清那人的面目了。

那人肩宽腰细,穿了件红黑相间的长衫,这种衣服有些类似于武将袍。大雁重文轻武,因此一般的年轻人,哪怕没有功名,也会穿件类似于儒衣的衣服,像这种武袍,一般是喜欢斗狠逞凶的人穿。

不过这种衣服穿在他身上,又自有一种风采,不见鲁莽,只见洒脱,那样一副从容大气的样子经常令知道内情的刘欣等人叹息木兰的­性­别。

而此时木兰却没有了平时的稳重从容,他匆匆而来,神情中还有几分焦虑,没有等人传报她就进了暖房,然后直接看向高平:“高小姐,你是不是要给我一个解释?”

高平一笑,起身让座:“不知木兰要我做什么样的解释?”

木兰瞪着她,吐出四个字:“初芽暴乱!”

高平扬了下眉:“暴乱?应该还没有这么严重吧。”

的确是没有这么严重,但也差不多了。

大雁停了供应黑煤,初芽的煤炭商人那里虽都还有存货,但都开始限量供应,同时价格也一日三升。自然,民间对于李初的怨恨也一日三变。

不过初芽富庶。土地狭小,虽有种种弊端,但有一点,却也少了很多麻烦,天灾人祸远没有大雁、眺国那么多,再加上土地肥沃,战马和刀具的走私,民间也算富裕。

因此虽然民怨沸腾,但到底还能压制的住,但是突然有一天,李初的府邸突然失火,火势倒也不大,再加上天寒地冻也没有蔓延,因此最后只烧掉了三间房。

可是在救火的时候,人们却发现府邸里存储着大量的煤炭,当然,若只是如此,也还没有什么。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普通百姓对于达官贵人的享乐已经呈一种麻木状态了,因此虽然民众对李初的不满又多了一层,但到底还没有爆发,只是在这个时候,又传出一个消息:府邸之所以会失火,是因为李初的一个小侍无聊烧火玩所致!

不是取暖!不是煮食!而是拿来玩!

这件事,就如同煤油上的一根火柴,民众的不满、怨恨,彻底爆发了!

在我们买着高价煤的时候,你那里还存储着大量的黑煤、银碳,在我们快要冻死的时候,你的一个小侍却拿着炭火在玩!

人是最不能比较的。

无论多么不幸,只要看到还有比自己更不幸的,都会暗自庆幸;而无论过的多么幸福了,看到别人过的比自己更好,也会忍不住的妒忌。

对于李初,初芽的人本就有不满本就有怨恨,这一下,更是无法控制。当然,一般百姓总是老实的,他们就算爆发了,没有人带领,也不会如何,可是高平安排进去的人又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当然,如果李初处理得当的话,也不见得没有挽回的机会。但是对于李初来说,让她道歉、让她承认自己的错误,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错了?那些煤也是我李家用钱买回来的!魏学的事上,我虽然做的鲁莽了些,但这根本就是一个­阴­谋!”李初是这样对向自己劝谏的手下说的,“商人逐利,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男人这么妄动?这是­阴­谋!是­阴­谋!”

她的手下看着她不知说什么好,最后还是赵丹谏开口道:“尊主,就算这是一个­阴­谋,但是现在,也还请尊主委屈自己平息民怨!”

就算这是一个­阴­谋,但是那魏学并没有贴上来,在你派人去传话的时候,人家也拒绝了,就算这是一个­阴­谋,也是你自己跳进去的!

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因此在这一刻,哪怕是当年最铁心的人也不由得想,如果这是大小姐……不,如果是大少爷的话,一定不会这样吧。

不过这时候就算再想也是没有用的,到最后众人只有齐心合力的劝李初道歉,在手下的联合下,李初不得已在写好的通告上盖上了自己的大印。

这个通告是由赵丹谏拟写的,自然是很合理、很谦虚,虽然没有直白的说“我错了”但也很是放低了姿态。

这个通告由官府出面,张贴在初芽的各个县城村庄,然后派专人念诵,因此在最初,也起到了一点效果。

不过在这个通告出来的同时,各种疑问也出来了。

“黑煤的价格什么时候下落?”

“大雁什么时候才会再给我们送煤?”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不再挨冻?”

“这个通告,有什么用?”

……

还有的直接说,既然尊主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那么为什么不把府中的黑煤发放一些呢?

在天灾人祸的时候,大雁的皇帝还知道赈灾呢,现在这种情况,也说的上是灾难了吧,那么作为尊主,是不是也该救济一下普通百姓呢?

初芽牧场虽然说不上年年风调雨顺,但也没有遇到过什么特别大的灾祸。他们在河流的上游,轻易不会发生水灾;不处在地震中心,也没有什么地震;因为气温低,蝗虫也不容易泛滥。

当然小灾小难还是有的,但都不严重,特别是近十多年,可以说的是非常太平,因此在李初的概念里,几乎就没有赈灾的想法。

当然,就算再不愿意,她也是知道要表个姿态的,但她府中的煤炭,自己用当然富裕,拿出去赈灾,不过是杯水车薪,起不了什么大用。

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她真拿出去赈灾了,她自己怎么办?就算是她能买高价的,或者从其他地方调用,但再想在凉亭中点火龙,在屋中穿单衣,那就不可能了。

不过李初虽然私德亏欠,更说不上有什么才­干­,但是对于当初扶持她上位的几个手下的话还是听的,因此犹犹豫豫的,就想着拿出去一些黑煤换一点名声。

只可惜她犹豫的时间太长了,在她犹豫的同时,被煽动的民众不仅怨恨她,更怨恨所有和她有关的人事,特别是她的那几个姻亲。

那几个姻亲仗着自家兄弟儿孙做尊主的夫君,一个个都是飞扬跋扈的,哪受的了被这么编排,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动手的,反正就是一个说评书的先喻突然死了,然后,所有人都说和李初的一位姻亲有关。

初芽虽然和大雁很类似,但因为土地狭小,很多地方还是不同的。

比如大雁的秀才会有官田赏,初芽却是做不到的,一直要到了举人,才能保证衣食无忧。

但是举人又哪是那么容易做的,因此更多的秀才好一点的能做个西席,运气差一些的,说不得就要在街头卖字,乃至说评书了。

那个突然死去的评书先喻就是一个秀才,这人生前没有多少人在意,但是这么突然一死,却令几乎全初芽的读书人都愤慨了起来。他们都意识到,如果开了这个头,他们自己以后的安全就难以保证了!

所以,围堵开始了,平时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不用号召,自动自发的将李初那位姻亲的府邸围了起来,那位姻亲被吓的惶惶不可终日,利用密道逃到了李初那里,同时,也将麻烦带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三千字,分别是积分五千万、七夕和中元节的加更,所以,现在是九千了,­肉­牛满面……

煤炭 (下)

第二十四章 煤炭 (下)

如果死的是一个普通百姓,读书人也许会议论、会抨击,但要说在冰天雪地,冻的一边哆嗦,一边围着尊主姻亲的府邸抗议……那就不太可能了。

但是死的是一个读书人,哪怕是一个很落魄的只能在茶馆里说话本的穷秀才,那也不一样了。

不以言论罪人!

从大宁到大雁,从中原到初芽,读书人享受了四百多年的言论自由,他们已经习惯了对无论是皇帝还是尊主的编排,已经习惯了表达自己的不满,他们是无法忍受丧失这一切的。

而且,眺国的例子就摆在眼前,如果初芽也变成那样,那么,他们很可能因为一句话就被抄家灭族。

所以,就算寒风冷冽,这些读书人也死围不退,要求那位姻亲出面做交代。

那位姻亲是偷跑到李初的府邸的,但自然有人把她的行踪透露出去,因此不到一天,尊主府也被包围了。

此时,包围的人群已不仅仅是读书人了。

不管在什么环境,什么时代,读书人都要比普通人有一定的号召力,就算是高平来的那个普及了义务教育的时代,人们对于“专家”的话,也会比较信服,更何况这样的古代社会了。

而且人们对于李初的不满是积蓄已久的,过去无人领头也就罢了,现在这么多读书人都站了出来,在有心人的怂恿下,一般的平民百姓也越来越多。

最初包围李初的那位叫付克林的姻亲的时候,可能还不到一百人,说是包围,其实也不过是堵住了前后门,否则付克林也不可能那么容易脱身,但是,等到了李初的尊主府的时候,人数已经扩大到了两千!

一大群人,在尊主府外日夜叫喊,平时觉得自己怀才不遇的读书人终于找到了机会,一个个奋笔疾书,或作诗,或作赋,或写文章讨伐,而不管她们写什么,都会有大把的叫喊声。

如果说那些读书人一开始是为了自己的公平的话,那这个时候,更是把这个地方当成了自己的舞台!

李初在自己的府里茫然混乱,而又气急败坏,几次都想命军队将人群驱散,而又被手下阻拦。

“尊主,此时民怨极大,处置不妥,恐怕就是暴乱!尊主慎思啊,慎思!”

赵丹谏拉着她的手苦苦劝阻,对于这个铁心忠臣的话,李初一向是听从的,但这几天她被围在府中,日日就听那些读书人在外面骂她,早就急得嘴上出泡,这个时候,也顾不得给赵丹谏面子了。

“慎思?怎么慎思?我还要怎么慎思?先喻,你听听外面那些声音,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如果是李靛在这里,他们敢这样喊?如果是李靛在,他们敢这样做?他们就是欺负我、就是欺负我好说话!”

但如果是大公子,也是绝对做不出这种事的,众人心中暗想,却也不能说出来,赵丹谏继续道:“为今之计,还望尊主秉公处理。”

“你们是说要让我向外面那些乱民低头?那么是不是以后随便一个人都可以围了我的尊主府?那么是不是以后随便一个人提的要求我都要听,那么是不是以后随便一个人让我把自己的夫君相让,我也要让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简直成了咆哮。

“尊主,属下等人只是希望您能将付采办交给刑事庭审断,届时我们可以要求外面的人派选代表出席审案的全过程,这样审断出来的结果,想来就算不能令所有人满意,也足以化去民怨了,若付采办真和此事无关,手下也可以保证付采办的安全!”

若高平听到她这句话,一定会非常惊奇,公开审理、陪审团,这很有点现代法庭的意思了。

不过这只是赵丹谏被逼无奈下的选择,她知道李初一定不会轻易的将付克林交出来,自家这个尊主有很多毛病,但是还有一个让人不知该怎么说的特点,那就是重人情。

不过这个人情只是重她所在意的,所重视的人,对于她喜欢过的人,她会维护到底,就算是后来不喜欢了,也不会随便抛弃。

府中那么多的小侍,除了犯了错的,李初都将他们照顾的很好,说是个个都宠爱有加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每一个的衣食却都足够,哪怕是几年都没见过面的,也不用担心会被轻视会被随便送人会被随意玩弄。

因此,若给初芽的小倌们做个调查,李初就算不能说是最心仪、最合适的良人,排个前十还是没问题的。

除此之外,李初对于当年教导过她的老师也知道尊敬,对于她们这些当年扶持她上位的也知道尊重,就算她们这些人总是在劝诫她、阻止她,她也没有翻脸不认人。

李初并不是一个有才能才­干­的尊主,但却也不是一个让人齿冷的主上。同样的,李初对于自己的姻亲,也可以说是非常纵容的。

不过,这种人情味,也只是对于他们这些身边人来说的,对于那些平民百姓,李初却是冷漠的。

因此赵丹谏知道,如果直接说将付克林交出去,李初是绝对不会愿意的,同时,如果就这么交出去,也的确有损他们整个尊主府的威信。

所以她才会想到这么一个公审的办法。

不过李初虽然不怎么有才­干­,也知道,若是将付克林交出去,自己是一定就护不住她了,不说这件事,付克林在采办上的克扣也必定会暴露出来。

见她不同意,赵丹谏也急了:“尊主!尊主难道真要眼睁睁的看着我初芽陷入动乱吗?”

李初没有说话。

“尊主!”

赵丹谏一步上前,其他人也步步紧跟:“尊主!”

“你们不要逼我……”李初说着,向后退,“不要逼我,我要再想想……再想想。”

她说着,转身向后走去,只留下赵丹谏和其他人面面相觑。

“还不算暴乱?”在大雁的京城,木兰也死盯着高平,“难道高小姐真要看到我初芽有人举起反旗才甘心?”

高平叹了口气:“木兰多心了。”

“我没有办法不多心!”

“那……木兰不如回去看看?”

木兰一愣,高平笑道:“从京城到初芽,由海路走,大概只需要半个月,虽然还有点早,但若是木兰不放心的话,那就现在回去吧。不过,在我想来,还是再等一个月才好。”

木兰看着高平,高平也微笑的和她对视。

“岁安……”过了好一会儿木兰开口道,“我该感谢你吗?”

“不,只是你我各取所需。”

“好,好一个各取所需,既然如此,那我就再等半个月再走吧。”

“如此最好。”

后面的半个月,对于高平来说就是赏景说话,四处闲逛。当初她身体才好的时候,也曾在京城闲逛过,不过那时候只是体会下古代的市井感觉,而且,有高老夫君看着,除非到庄子里,否则都要当天出来当天回去,而现在,则没有这么多束缚了。

她带着丫鬟护卫,连大庆府,都跑了一遍,日子过的好不逍遥。

而对于远在初芽的李初,这半个月那简直就死度日如年了,顶不住越来越多民众抗议的危机,也架不住手下的劝说,李初终于还是把付克林交了出来。

不过只是一天,付克林就死在了刑事庭。

她的死,令民众赶到愕然,但也泄气——人都死了,还要怎么办?

不过就在一般民众都想着如此就算了的时候,更多的质疑冒了出来:为什么付克林会死?为什么会死在刑事庭?暴毙?为什么会这么轻易的就暴毙?­阴­谋!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

也许,付克林是做了替死鬼,也许,再审下去,付克林会交待出不能交代的东西!

付克林是做了谁的替死鬼?她如果不死会交待出什么东西?不用人引导,众人也会自然而然的想到李初身上。

于是,虽然尊主府的人群散去了,但李初的威望已经低到了底,而就在这个时候,玉成又传出了有关发现煤炭的消息。

玉成在初芽的西南方向,说起来算是初芽的,但其实初芽对于这里一直都是不管不顾的,因为这里实在是太荒芜了,除了石头,可以说没有任何出产,而且还是四战之地。

这里北边靠着初芽,西边靠着眺国,南边又靠着大雁,当年两国没少在这块土地上你来我往。就算近几年平静多了,两队的骑兵也会不时的巡视一下。

初芽虽然有骑兵,战刀也锋利,但说到底还和高平所来的那个时代的某个自称为大X国的国家一样。

就算这个国家自视甚高,恨不得认为他们是全世界最优秀的民族,世界上任何一个名人,都有他们国家的血统,而且经常表示对他们当年的宗主国蔑视,可是一旦他们的宗主国有个风吹草动,他们就吓得不可终日。

他们投靠了西边的一个大国,但对东边的另一个大国,说到底,也是不敢得罪的。

初芽虽然没有表现的那么不堪,其实也差不多。他们虽然表现的和眺国有些接近,可是绝对不敢真的站在眺国那一边对抗大雁。因此玉成渐渐的就成了三不管的地带。

而现在,那个地方竟然发现了煤矿!

作者有话要说:泪,这么晚才弄出来- -

三千字,正常更新,不过因为收藏到三千三,以及留言到六千,所以,又加了六千字,昨天才回到九千,今天又成了一万一,~~o(>_ 本来欠到一万以上,俺要继续还债的,不过俺17、18号要自考,实在是,熬不住了,等俺考完回来继续还吧,下面的一个星期,咱们继续回到正常更新的速度,也就是两天一更三千字- -不过,唔,如果俺多弄出一点,也有可能先还上一些,O(∩_∩)O~

刚才发现有一句很令人误会,所以先改了- -

离开

第二十五章 离开

如果是在两个月前,初芽的民众不太会在乎这个煤矿。从大雁来的煤这么便宜,没有必要冒着打仗的危险,去争夺那一块煤矿。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真切的感受到了,自己境内没有煤矿的窘迫,一时间,要求尊主府出兵的声音到处都有。

“如果我们有了煤矿,以后就再也不会挨冻了!”

“如果我们有了煤矿,黑煤再也不可能卖这么高价了!”

“如果我们自己有了煤矿,等着吧,那些大雁的商人会立刻往这边送煤的,他们现在不送,说到底,其实还是为了抬高价格,不过要是咱们自己有了煤矿,黑煤的价格一定是还要落的!”

……

这样的话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但几乎立刻就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特别是那些已经不用说取暖,连饭都快要烧不成的普通百姓的响应。

当然也有些人犹疑,想到要打仗,就害怕,但是,在每天冻的裹着被子也要发抖的时候,那打仗好像也不是那么恐怖的了。

这种声音一出来,李初更是焦头烂额:“刁民!我就说他们是刁民!老师,我按照你说的,交出了付采办!按照你说的给那些刁民道歉了!但你看看结果是什么?打仗!我不想打吗?我也想,如果有可能,我还想打回大雁呢!但怎么打?钱呢?银子呢?粮草呢?还有战马?这时候是马能跑的时候?”

李初气急败坏的对赵丹谏抱怨。她觉得自己真错了,就不该听赵丹谏的劝说,如果一开始就不让步,现在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尊主稍安勿躁,此事必有幕后黑手在推动,朱主管已经再查了。”

“查查查!她总说在查了!但现在也没差出个结果!付采办的事呢?我把人交给了她,结果不到一天就死了,她怎么对的起我?付……”

她突然住口,不过就算没有说完,赵丹谏也知道,恐怕是付氏平君天天在府里闹。

想到这里,她再次感叹,自家的这位尊主,其他也就罢了,就是在男­色­上面……

但是这种事她已经劝过了,李初也有所收敛,她知道过犹不及,因此也不好再说什么。

“现在要怎么办?”

发了一通脾气,李初最后还是只能向自己的手下求救,赵丹谏想了想,道:“尊主不妨真的召集军队,这样一来,一是好令民众暂时满足,第二……也以防万一。”

听到这一句,李初惊了,就算她不怎么聪明,也明白这一句是什么意思:“那些刁民怎么敢!”

不过虽然这样说着,她还是按照赵丹谏所说的召集军队,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却几乎传来了两个消息——眺国和大雁都有大兵出动!

这一次,李初是真的慌了,不仅是她,整个初芽上下都忙乱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木兰和高平也在走向大庆府的途中。

木兰要到初芽,最快捷的办法就是走水路,而大庆府又直接通着海,因此虽比花园口远些,却要更便宜。

此时的大庆府已和两年前不同了,虽还比不上代州的繁华,但因这两年贸易频繁,倒也有了些港口的样子。

木兰曾在大雁的各大城市都游历过,自然知道过去的大庆府是什么样子,此时两厢对比,就深深的看了高平一眼:“岁安真是令人畏惧啊,可笑我当初还打你的主意,实在荒唐。”

高平脸上浮起一个有些憨厚的微笑:“木兰真是谬赞了,木兰应该也知道,高某此前并没有想过要Сhā手。”

“所以说,我这是引狼入室吗?”

“木兰说的哪里话,我更觉得这是双赢。”

“双赢,哈哈,的确是吧,但木兰死后,恐怕是无颜见列祖列宗的了!”他说完,哈哈一笑,然后面容一整,“岁安可以告知我目前初芽的情况吗?我知道,岁安这里必定有比我更详细的资料。”

“路途遥远,一日三变,此时我说的恐怕也不确切了,不过等你到了海上,自有人告诉你最新的消息。”

“这么说,岁安是真的是只送我到这里了?岁安真的放心?”

高平一笑,没有回答,反而道:“此去木兰必定是要大展宏图的,我在这里就先预祝木兰心想事成,一帆风顺了!”

木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转身而走,过了一会儿有歌声传来,词句有些隐约,不过高平现在对这里的常识已经非常了解了,知道她这唱的是一首流传很久的歌,大意是说一个女子要去从军,却舍不得邻家的小弟,她对那个小弟心怀爱慕,却从没有表白过,现在要走了,不知道是否以后还有机会再和小弟见面。

高平听了也就罢了,有寿等几人却都面露古怪之­色­。她们都是知道木兰的真实­性­别的,此时再听他唱这样的歌,一个个就不由得多想了。

高平后来也反应了过来,一时间不由得脸上发烧,看着港口的那艘船,不由得有些发愣。

木兰,有能力、有魄力、有胆气,也许不算是英雄,却觉得可以说得上是枭雄。

在某些人看来,他也许是不够忠心,不够顾大局的,就算被自己的妹妹迫害,他也不该向大雁、向她这个高衙内求助。

但是,他为初芽做的事情少吗?过去不太了解,这两年下来,却知道的比较清楚了。

这个人,从出生,就被当女孩养大,从十五岁的时候,就为初芽卖命。

他为初芽的民众争取福利;所有在她身边做事的人都可以得到最大可能的施展才华的机会;他左右联合,在眺国、在大雁都埋有暗棋。

高平相信,那些步骤不见得真能就把大雁怎么样了,但在适当的时候,引起动乱却是很可能的。

他为了初芽的生存空间可以说是殚智竭虑了,而结果是亲妹妹反叛,最忠心的手下抽刀。

但就算如此,这个人也不见得就是不顾初芽了,高平想起这两年的点点滴滴,觉得木兰与其说是愤而反抗,不如说是以退为进。

他选择一个这样的时机,和大雁联合,其实,倒不见得是错误的。

这样的男人,若是在现代,就算是普通出身,最起码,也是能傲笑商场的吧。

如果是在现代,他与她……恐怕更像是一个传说。

高平站在那里,摇了摇头,发现自己真是多想了,在现代,他和她,是两个平行线,在这个古代,他们虽然有了交叉,但也不过是在那么一点上,过了之后,还是两条就算是能互相看到,但也不会有太多纠葛的平行线。

更何况,这个人在这个时候唱这首歌,未必,不又是一手棋。

“我们也回去吧。”

她转过身,有寿等人立刻跟上,顺心想说什么,但被如意拉了一把,也就闭上了嘴。

大庆府离京城很近,紧凑些,一天就能到,高平一行慢慢的溜达,也不过只用了不到三天的时间。

回去之后先向高太尉禀报了一声,高太尉听了也只是点点头,事情进行到这一步,他们能做的,都做了,下面的,就要看发展的如何了。

不过进行到这一步,从某方面来说,他们已经算是成功了,最最起码,高平的功绩是跑不了的,因此高太尉道:“你若真没有那方面的心思,这几个月,就好好在家陪陪你父亲吧。”

高平应了声是,她知道这是自家母亲在告诫自己,这个风头出的有点太猛了。虽然一般人还是不知道她在这里面起的作用,但有心人哪会不知道?不说别人,起码安乐帝那边,是绝对知道的。

虽说安乐帝目前还没有什么反应,但难保以后不会发作,而这个发作,到底是正面的,还是反面的,就难说了。

和高太尉说了一会儿话,又一起用了饭,高平就回了内院。先去给高老夫君请了安,然后就回到自己房里洗漱。

这里没有她在代州做的大池子淋浴之类的,但好在也有煤炉了,烧热水也方便,倒也不是特别麻烦。

梳洗了一番之后,她就穿着家居的长袍马甲,施施然的向藕花院走去,她外出几天,怎么着也要去看看自家夫君的。

不过刚进了院子,就听门房道:“庄子里的甘露来了,正和少夫君柳小哥说话呢。”

因高平将甘草以柳氏记到了名册上,因此京城的下人都称他为柳小哥。

高平一愣,想了想,还是进去了,这两年,甘露一直都在庄子里弄玻璃,虽然说因为技术等方面的原因,这里的玻璃已经从过去的“高等货”沦落成最低档的了,但以玻璃的造价来说,还是极赚的。

而这里面,甘露出力也不少。若是她今日转头就走,将来这话传出去,就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了。

甘露正和林若鸿、甘草说话,见到她来了,一怔,然后立刻行礼。

高平笑着让他起身,又闲闲的问了他几句话,甘露低着头,一一都答了,他声音平和,态度恭敬,倒和两年前大不相同。

高平也弄不清他是心里还憋着火,或是怎么样,但她一个女子,也不适合和一个已经放到了外面的使年长谈,因此尽到那个意思后,她就起身出去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甘草对她笑道:“甘露要嫁人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抓头,那啥,这个文一直是种田来着,俺不咋会写情情嗳嗳的,除非一开始就确定了要写一个爱情故事,否则,是绝对写不出来的,而俺所谓的绝对的爱情故事,一般都是七八万字,类似于台湾小言……米办法,当年看的太多了,貌似只会写那种的了,囧

所以,这个文,从头到尾都是种田的,虽然现在已经快完结了,但俺还是要说,后面的还是种田的,指望主角谈情说爱的,真的不用浪费时间和金钱了,那啥,弄了自动订阅的,请进入后台,那里有VIP管理,可以取消的,俺一直不赞同自动订阅,因为一个文,可能看着看着就不爱了╮(╯_)╭

那啥,俺的下一个古代文,估计还是种田的,不过应该是普通的BG了,俺写这个文,最初的目的,一就是想写种田的了,第二就是发现自己只会写BL了,囧,俺倒不是觉得BL不好,只是那啥,俺向来是喜欢多方面尝试的,所以就写了这么一个过渡一下,现在发现,BG也有爱了,不过这一次一定要多弄存稿,同时开两个文,真的要命……

哦,对了,在这里特别感谢236483294亲亲,要不是乃提醒,俺就一直认为是17、18考试了,现在报名也在网上,领取座位号也在网上,俺、俺一直没去接触外面的世界,囧,一直想着,等到这一星期五到复印部去打座位通知单来着……

恩,三千字,正常更新,下面的一个星期,虽然做不到日更了,不过,应该会偶尔的爆发一下,握拳——当然,前提是,没意外,擦汗……

喜事 (上)

第二十六章 喜事 (上)

甘露要嫁人了,这件事对高平来说是有点意外的,当然,她并不认为,甘露就要一辈子的对她——或者说对她的前任痴心不改,而是没有半点准备,突然听了这么一句,难免有点惊讶。

甘草一直看着她,此时见她脸­色­不快,立刻就想到岔路上去了,林若鸿也道:“妻主是不愿甘露嫁人吗?”

虽然私下里,林若鸿已经习惯叫高平为“平平”了,但在外人面前,哪怕这个外人是甘草,他也是叫不出口的,高平在这上面倒也不会逼他。

“你们想到哪里去了?”高平回过神,见自己的两个夫君都盯着自己,不由得摇了下头,“我只是没有想到他突然就要嫁人。”

甘草道:“也不是突然的,那人是彭管家小女儿,这两年对甘露一直很照顾的。”

原来是日久生情,高平知道了,那位彭管家就是管着京城庄子里的,甘露这两年又在那里,两人倒还是真有发展的机会。

“婚期定了吗?”

“彭管家家里的已经请示了老夫君,说是定在来年春,甘露今日,也是来请安报信的。”

虽然甘露已经是被放出去了的,但这个时候来打声招呼,也是情理之中的,高平点点头:“你们两个商量一下,多给他备一份东西,就当还是从咱们这院子里出来的。”

林若鸿和甘草一起笑着应了,甘露虽是有娘家的,但他那个娘家还不如没有,倒不如他们在这边给他弄的体面些,将来在妻主家也有几分地位。

只是甘露要嫁人了,那个玻璃作坊显然是不能再主理了,其实高平是不在乎这些的,但这里的风俗,虽不是说男子就不能做事,但,一个男子,若有能力有手段,也应该打理妻主家的产业事物。

他将来的妻主,虽然算是高家的家生子,可是,拥有的产业也是自己的,这一点,大雁和大宋相似。

即使有主仆上的名分,但仆人赚的钱,挣下的产业当然是自己的,而不是像清朝那样,什么“奴才的所有,都是主子恩赐的”。

高平本有心给甘露一份股份的,但想想,若如此做,那就是自己给甘露东西,就算她让甘草转交,别人也会这样想。

关于甘露,院子里本就有流言,这两年虽是平静了下来,但并不是说就此消失了,流言这种事,随时都是会冒出来的。这时代对男人,虽没有想象中的严苛,终归还是要清誉的。

她本是好心,何必再惹这麻烦?

林若鸿甘草自去准备礼物不提,过两日,高平也因此事被叫了过去。

“庄子里那一块,你准备如何?”

高平一愣,道:“但凭母亲做主。”

“那个庄子是你父亲的,作坊是你自己能的,说起来算是你的产业。”

“那作坊近日的收益已经大减,母亲若需要自然是随意的。”

她这说的自然是实话,和玻璃才出现的时候,现在京城作坊的利润简直可以用可怜来形容,但高太尉也知道,即使如此,每月的纯利润也是不少的。

当然,女儿的产业,她做母亲的用了自然没什么,不过女儿这么大方­干­脆,也令她觉得欣慰。

“也说不上什么用处,只是你六姨近日来了封信。”

高平摆出一副用心倾听的姿态,她现在自然和过去不同了,虽然说不上对高家了若指掌——那也不可能,旁门枝­干­不知道有多少人,她若真能都记住,也可以做这个时代的电脑了。

不过一些主要的、有直系关系的亲属,当然是知道的,比如现在高太尉所说的六姨,她就知道是和自家母亲同母异父的那一位。

那位六姨,几十年来都平平,当年因为年龄小,也没被派到京城,后来在读书上也没有读出什么,虽然说有个举人身份,但像他们这样的世家直系子弟,举人实在是太不算什么了。

再后来这位六姨也没有当官,就一直在通州打理一些不怎么重要的家族产业,说好听点,是给家中帮忙,难听的,就是家族的蛀虫。

不过,她却有一个很出­色­的女儿,就是此时正在京城的高乐思。

“母亲想支持高乐思上位?”

高太尉突然提到这封信,又说到那个作坊,那想来是要把那作坊交给高乐思打理的,这可以说是对她的支持了。

“只是大姨那里……”

高平的大姨高博开,可以说是高家真正的家主,高太尉虽然是这一代高家中官位最高的,但毕竟在京城,而高家的势力、产业却大多在通州,因此虽然名义上,高太尉是高家家主,但是对高家中,产业的掌握、势力的把握,却不见得能比的上高博开。

当然,在这方面,高太尉也没有太多的心思争取,她毕竟远在京城,要想全盘掌控,不是不可以,但是,那就令人厌恶了,更何况,她下面还没有合适的继承人,何必做事不留余地?

高乐思是高博年的女儿,而高乐宇则是高博延的庶女。

高博延是高太尉的二姐,当年可以说是最有希望继承家业的,高平所知的不多,但也知道自己的那位二姨,几十年前也是很叱咤风云的。

但是,她犯了一个所有政客都容易犯,但却最犯不得的错误,那就是站错位了。

最后她支持的那位宗室在那场位置的争夺中落败,而她也随着在京城消失了。

高平所知道的是,自家的这位二姨几十年来深居简出,不问世事,好像是一直在做学问,但也不和外人交流,因此在士林中也没有任何的口碑。

有着这样母亲的高乐宇,好像还比不上高乐思,但是,她的背后还站着高博开。

大家族,就算一大家子都住在一起,真说到亲情的话,也不见得有多少,但是,一般来说,一个父亲的,总要比异父的更亲近一些,而高博开和高博延就是同一个父亲。

因此,虽然表面上看,高乐宇和高乐思处在同一个起点上,其实两人的环境并不是公平的。

高太尉冷笑了一下:“我倒是没有想过要支持哪一个,只是你家大姨有些不守规矩,将京城的粮铺交给了高乐宇。”

高太尉所说的粮铺,几乎所有的大家族都有。

世家地多,出仕的也多,朝廷一般发饷,都是多少稻子、谷子、各种的绢稠,煤炭——过去一般按品级发银碳、黑炭和柴禾,而现在更多的则是发银碳和黑煤。当然除了这些,还会再有若­干­的银两铜钱,只是在京城也就罢了,在地方上,银两更多的是配头。

有的一个人身兼数职,那么就会领多个职位的薪水。

比如说高太尉,虽然说太尉是她最高的职位,但其他还有众多乱七八糟的职位、爵位,即使并不是每一个职位都有钱发,但是,也能领五六份的薪水了,若是没有迎来送往的话,只是这些薪水也足够支撑整个高府了。

这并不是开玩笑,现代有人算过,大宋包公的年薪,按照当时的购买力物价来说,相当于现在的千万。

大雁虽没大宋那么高的薪水,但是高太尉却是比包公的官职更高的,身上的职位也更多。

想一想,千万能买多少粮食吧,不说千万,就说五百万,能买多少粮食?就算是买大米,就算是按市面上比较贵的三块钱一斤的大米来说,五百万,也足够买一百多万斤的大米了!

高太尉几乎一半的薪水,就是以发粮食代替的!除此之外,高老夫君是有品级的,因此,朝廷中也发的有粮饷,高平那个虚职,同样有粮饷——虽然不多,但每个月也是有大把的米面。

高府就算人多,一年也吃不了这么多的粮食,而这多余的粮食,最好的出路,当然就是粮店了。

京城的那个粮店,虽然是高家本家的产业,但是销售更多的,却是高太尉的粮饷以及高老夫君庄子里的出产,而高博开将那个铺子交给高乐宇,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了。

想到这里,高平有些头疼:“一切但凭母亲做主。”

高太尉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你也别太懒了,虽说你对那个位置没兴趣,却也要知道,有的事情,是不能让的。”

高平心中一凛,开口:“女儿省得了,那这件事,就由女儿亲自去和十九妹妹说好了。”

在府中,高乐宇高乐思都叫她三姐姐,其实这并不是她在整个高家的排行,而是她在京城这个高府的排行。

她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因此就落了个三小姐的称呼。真的在高家的话,她却是要排到第十二位的,而高乐宇和高乐思则分别是第十六和第十九位。

这里高乐宇和高乐思叫她三姐姐是为了显得亲昵,毕竟会这样叫她的,本来只有高晨。

高太尉赞赏的看了她一眼。虽然她口口声声说着,不过是不满自家大姐的举动,不过是为高乐思争取一个比较公平的环境,但其实,在自家大姐将粮铺交给高乐宇的时候,这场角逐已经开始了,或者更早一些,在高乐宇高乐思两人进京的时候,就开始了。

下一任家主是谁,她本来是无心Сhā手的,否则也不会多年不回高家本家,但是有的人,却总担心她会Сhā手,走到这一步,她若是真的什么都不做,倒令人失望了。

作者有话要说:三千字,正常更新……囧

喜事 (中)

第二十七章 喜事 (中)

和高太尉说完后,高平就找了个机会,和高乐思见面。

高家并没有一定要全家一起吃晚饭早饭的规矩,当然,如果不外出,高平一天中,必定有一餐是要陪高太尉或高老夫君的,而高乐宇高乐思一早也会到高老夫君那里请安,不过几人却很少碰面,这自然也有几人控制的因素。

而这一天,高平就和高乐思在高老夫君那里遇到了,高乐思先到的,她到了没一会儿,正要出来,高平就来了。

看到她,高乐思本是想避开的,高平却道:“十九妹妹在正好,我这里有个东西,正要请十九妹妹帮着看看呢。”

她这样一说,高乐思自然不好立刻就走,只有坐在那里听她和高老夫君闲谈。

高老夫君公子出身,这些年又养身养气,自和普通的中老年男子不同,就连高乐思这样见多了官员外国使者的,见到他也不由得敬服,此时听她和高平说话虽然平常,但那种亲昵爱怜却是遮都遮不住的,因此不由得就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她的父亲,倒也是母亲的正室,她也是母亲的小女儿,但是却从小都没有享受过这样的爱护。

这是因为她的母亲,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六小姐。因此她的父亲,不得不巴结大姨的夫君,四姨的夫君,甚至连那些有权势的管事,也要小心应对。

要­操­持家庭,要左右逢源,要给兄弟争取嫁妆,要为自己上面的姐姐争取更好的出身、官职,同时还要施展手段压制小侍!

他的父亲,根本就没有时间和她亲昵。

而且,她作为一个女儿,若是在自家父亲身边腻味的话,也惹人笑话。

而这个高平,却轻而易举的就得到了这一切。

高乐思知道自己在妒忌,但是她不敢妒忌,她知道,就算自己将来成了家主,也不能轻易的得罪高家的这一支,就算没有了高太尉,这个在家族中排行十二的,过去都认为活不过二十的姐姐,也是不容人小觑的。

但是这个高平,叫自己留下是为了什么呢?

高乐思不会认为高平是真有东西让她看,这种话一听就是借口,可是自己和她一直没什么来往,这突然叫住自己……

想到这里,高乐思突然有些不安,但又有些激动。

因有事,高平也没有在高老夫君那里停留太久,说了一会儿话,吃了一点果子就出来了。

高乐思跟着她退了出来,两人来到暖房,高平拿出一个盒子:“十九妹妹帮我看看,这东西如何。”

难道她真的是让自己看东西的?

高乐思有些疑惑,又有些失望,不过还是不动声­色­的打开了盒子,一打开,她就愣住了:“这是……”

高平微笑:“十九妹妹觉得这盒里的东西如何?”

“这个……”高乐思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实话实说道,“这盒里的东西,做工和颜­色­虽是都不错,但,恐怕也就是中档。不过小妹眼拙,也许看错了,也说不准。”

高平微笑:“说是中档,十九妹妹真是太客气了,这盒里的东西,最多也就是中下罢了。”

高乐思没有说话。这盒子里是一串打磨光滑的玻璃项链,小拇指大的颗粒,颜­色­搭配的很漂亮,要在两年前,只是这串项链,就足够一家三口衣食无忧了,但到了现在,最多也就值十两银子,这其中,有一半还是看在做工上。

“实不相瞒,这串项链,是京城那个庄子里的出产,前两年这个庄子倒还不错,但这两年却是不成了,本来有人帮我打理着还可以应付,但现在也没了,不知十九妹妹能否帮我一个忙?”

“三姐姐请说。”

高乐思回答道,心中有些兴奋,但又有些屈辱感。高平这么说是让她帮着打理那个庄子吧,能帮着打理,自然就会和高平的关系更好,但是,自己所做的,不过是一个使年的工作!

京城外的那个庄子一开始瞒的紧,后来随着玻璃的普及,也就放开了,庄子和府里本就有种种关系,甘露虽然到庄子里也没有张扬,但是他做的是什么,渐渐也被人知道了。

高乐思来京城两年了,对于这件事,自然也是知道的。想到自己自幼努力刻苦,三岁识字,五岁背书,兢兢业业了十多年,从秀才到举人再到进士,都是自己一步步考过来的,结果到了现在,却和一个使年做一样的事情,也不免有些悲哀。

不过这些悲哀只是一闪而过,片刻之后,她正要表态,高平已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十九妹妹有没有兴趣接手我这个庄子呢?”

“三姐姐说的接手是……”

“说来惭愧,这庄子已经比不了前两年了,而且我虽然回来了,却也是不可能久留京城的,实在是不想在这上面再用心思了,不知十九妹妹能不能帮我这个小忙呢?”

高乐思又惊又喜,这段话,高平表示自己以后不会留在京城还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这表明是支持她的!

真的说起来,高家家主这个职位,其实是延续­性­的。

比如上任家主的嫡女,一般也会是下任的家主,毕竟从小接触的资源受到的教育背景都不是其他人能比的。

只是也有特例,比如像高太尉这样,靠着安乐帝一步登天的。

整个高家,无人能和她的官位相比,无人能和她受到的皇眷相比,若她不为家主,那反倒有问题了。

本来家主定了之后,就该是从她这边延续嫡系了,只是她唯一的嫡女自幼身体不好,这才给了其他人机会。

但也仅仅是机会,特别是高平身体能凑合了之后,她若有心,其他人是很难和她抗争的。

只是她没有心,一早就表明了态度,最后还避了出去,这才有高乐宇高乐思两姐妹上京,若是高平有这方面的意愿,那么就算这两人能来到京城,恐怕呆不了多久,也会被高太尉弄出去。

但是现在高平支持她,高乐思知道这份支持对自己有多么重要!她知道京城的那个粮店,目前已经有高乐宇接手了,虽用的是帮着家族料理的借口,但高乐思却知道,以后店中的盈利是必定不会再转回通州了。

她和高乐宇都是先前来参加的春闱的,虽有护卫跟着上京,但是包袱里,却是都只有二十两的银子。

二十两银子,若是放在小县城里,够一个普通的五口之家一年的开销,但是于她们来说,只是能买一些还过得去纸笔,连衣服都是不能添置的。

当然,她们吃住都在高府,倒也不会有生活上的问题,但是就算她们中了进士,补了缺,有了俸禄,又哪够在这京城里迎来送往的?

当然,知道她们将来都有很大的可能要成为高家家主,也没人难为她们,有的人还会暗中给她们一些方便,可是却很少真的投奔她们的。

毕竟这里,也和站队是有些类似的,站对了自然是­鸡­犬升天,站错了,也不好受。

自然,也不是没有人追随,但是第一,她们都还住在高府,有的事还是需要顾及一下;第二,她们都还只是小小的七品官,高家家主是绝不可能只是一个七品官的。

这也就是说,她们未来的路还很长,在这个时候,大多数人还都是持观望态度的。

只是对于别人来说,还能等待,还需要等待,而对于她们来说,却是从现在就要积蓄的。

大雁粮饷丰厚,她们不需要维持自己的家庭,手头还是松散的,但那是对于她们自己来说,要发展,要积蓄,这点钱哪里够?

高乐宇负责打理粮店,以后手头自然比她更富裕,她本来正为此事发愁想着要弄个什么营生。

这两年她倒是还存了一点钱,只是这钱在地方上还能开个铺子,而在京城,恐怕连租子都不够。

更何况在京城开铺子,岂是随便一个就能开的起来的?她虽是高家直系身份,但若得不到高太尉的支持,以后也是麻烦,而高太尉是否会支持她,她在这之前,是没谱的。

“十九妹妹以为如何?”

“妹妹自然是愿意的,只是,我手上的银两……实在不多。”她一边慢慢的说,一边心下忐忑,她虽然知道高平既然说出这话,就不会在乎银两,但是她也知道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高平微笑:“这倒无妨,十九妹妹可以分期付款。”

“分期付款?”

“是,十九妹妹先给我能拿出来的银子,以后每月按照定数给我就好了,反正是自家人,这一点,也不用太讲究。”

此后,两人又谈了金额,以及每个月要付多少的数目,期间高乐思一直在等着高平再提要求,但高平却始终没说,弄的她又是疑惑又是不安。

谈完,高平回到自己的院子,还没回去,就听门房说:“少夫君来了。”

回来后,林若鸿自然是还住在自己的藕花院的,因为羞涩也因为习俗,他很少过来找高平,听到他来了,高平倒是一愣,进去了就问他有什么事。

“也没有……什么……”

林若鸿说的吞吞吐吐的,但他那样子,又哪是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汗,出现一个错误,本来应该高乐宇是高平的姐姐的,结果和高乐思一样都被俺写成了妹妹,俺这里两人的人设是一个十九一个十八,于是,在过了两年之后,俺就自动代入说比高平小了,囧……那啥,以后她们两个都比高平小,恩,俺去前面改一下

三千字,正常更新~~~

喜事 (下)

第二十八章 喜事 (下)

高平看了眼林若鸿,摆摆手,让身边的人都出去,这才过去拉林若鸿。

林若鸿身体一僵,好像突然受到了什么震动,但还是乖乖的被高平拉到了桌子那边。

“你看我最近的字可有进步?”

高平说着,就找出昨日才练习的两张字给林若鸿看,她对练字实在没有什么爱好,只是在这里,娱乐太少了,没什么引人跌宕起伏的小说,更没电视电脑,再加上身边人的字都非常漂亮,她倒也不得不耐着­性­子每天写上一两张。

林若鸿拿着看了,高平的字在他眼中那自然是不怎么样的,但是他更加知道自家妻主当初的字如何,因此就夸道:“转折自然,已比先前大好了呢。”

“是吗?可不要乱说唬我。”

“我唬你作甚?”

“也没有瞒我?”

“我为什么要瞒你?”

“既然都没有……”高平点了下他的鼻子,“那你今天到底有什么事?”

林若鸿脸一红,嗫嗫嚅嚅的又不出声了,高平想了想道:“可是你家那里……”

林若鸿摇摇头,他家那里近来还真没什么事,虽说他前不久又回去了一次,他父亲也和他提到了林开云的那些事,但也不像先前那么勉强了。

“真不是?”

林若鸿用力的摇头。

“那可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高平想了想道,“宁王送来的那个葫芦……”

“什么葫芦?”

高平立刻闭嘴,心说自己这真是典型的不打自招,她本来以为是葫芦的事传到了林若鸿耳里,才惹来他今天这么古怪,哪知道却是她多想了。她正这么想着,又听林若鸿道:“你说宁王送来的那个人吗?我已在老夫君那里看过了,真真是好容貌。”

大户人家,亲生子女称呼自己父亲为老夫君的也不少,林若鸿这样叫,倒也符合这里的习俗。

高平­干­笑。葫芦长成那个样,她自不能说人家长的不好看,那样一来倒显得自己做贼心虚了,但就算她情商再低,也知道不能在这个时候称赞其他男人的容貌,因此笑了两声,就转而道:“那么我的小白,你今日来到底是什么事呢?”

这一句,她几乎是趴在林若鸿的耳边说的,林若鸿就觉得一股热气从右半边脸透过来,立刻就把葫芦丢到了一边。

“小白,恩?”

林若鸿更是面红耳赤:“我、我……”

“你什么?”

“我来请你……请你帮我……”

“帮你什么?”

林若鸿这时候脸已经涨的通红,眼睛湿润,睫毛蒲扇,高平本只是想逗弄他一番,此时见了他这么秀­色­可餐,倒是有些食指大动了。

“小白?”

林若鸿牙一咬,拉着高平进了里间,然后放下帘子,在高平的诧异中解开自己的衣服,露出白皙光滑的身体。

高平又惊又喜,还带着几分的不敢相信,她家小白,什么时候这么大胆,这么豪放,这么……

好像就是在真正是小白的时候,也没有拉着她脱衣服吧。她这样想着,向外面看了看,现在这还不到中午,他们两个关起门,在屋里这样那样……她倒是不怕,就怕以后小白难做。

“怎么样?”

那边传来林若鸿有点窘迫又有些焦急的声音,高平心中一横,自家夫君都这么大方了,她要是退缩了,以后小白可就更难做了。

她这样想着,就要摸上去的时候,又听林若鸿道:“到底怎么样啊。”

“什么?”

“你看是不是颜­色­有些深了?”

高平看他露出的上半身,皮肤光滑白皙细腻,只有左胸前一点,显得颜­色­有些深,她上去摸了摸,感觉不像是被什么东西咬的。正想安慰林若鸿,突然想到在杂书中看到过一句。

这种变化……也许、大概……

她抬起头,愣愣的看着林若鸿,林若鸿瞪着眼,又是羞涩又是不安:“你、你看我这是……”

“小白,你这是不是……”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说完,两人都愣在了那儿,过了一会儿,林若鸿突然手忙脚乱的整理衣服,高平转过身,过了一会儿才有些犹疑有些尴尬的开口:“这个,还是找个有经验的人来看看吧。”

林若鸿没有出声,过了一会儿才以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道:“你看,是不是真的深了?”

“我看是。”

两人都沉默了,这个世界,男子怀孕既不用十月怀胎,也没有那么多的反应,判断是不是怀孕,到了最后自然是可以诊脉的,但在初期,大多却是看胸前。

男子在嫁人前,左胸前是有一块守晶的,后来结了婚,守晶脱落,过一段日子,短则几个月,长则一两年,也就和周围皮肤的颜­色­一样了,只是若有了孕,那么那块地方的颜­色­就会变深。

因此,若是结婚后不久就有孕,很多人都是不能马上发现的。不过林若鸿已经和高平成亲三年,圆房也有两年了,那个地方早就看不出痕迹了,现在虽不能说多么明显,但却可以轻易的看出和周围的颜­色­不同,自然是有孕了。

不过这种事,两人都没有经验,特别是林若鸿,他发现颜­色­不一样了,也不敢声张,深怕是自己想孩子想的眼花了,纠结了两天,这才过来让高平帮着看,偏偏高平也是个不懂的,也怕自己看错了。

高平清了清嗓子:“我去告诉父亲。”

林若鸿连忙拉住她:“先不要说,再找个人看看。”

高平摸了摸他的头:“你我不可能同时眼花的。”

“万一、万一错了呢,老夫君知道了,要失望的。”

“你我和甘草都没有经验,门房倒是有经验的,但那还不如告诉父亲呢。”

林若鸿想了想也是,虽然还有些忐忑,但也点着头应了。

高平找到高老夫君,将这事悄悄的说了,高老夫君知道了,立刻就要亲自过来,还是被高平拦着了:“父亲这一去,若是真的也就罢了,若是一场误会,倒成了笑话。”

“怎么就是误会了?必定是真的!”

虽然这样说,但高老夫君还是叫了两个有体面的使年去看,那两个使年去看了,回来就对着高老夫君、高平道喜。

高老夫君喜不自胜,一边找人去请太医,一边又去找人通知高太尉,同时还交代高平:“你夫君目前是有孕的,可不许气着他,他若是脾气不好,冲你发火,你也暂时给我受着。”

高平听着连连点头,想着自己平时还是以温柔多情的形象出现的,怎么到了自家父亲这里,听着就像浪情纨绔了?

这边御医来了证实了之后,高老夫君更是亲自到了藕花院一趟,仔仔细细的都看了,把一些有尖的有棱的东西都让收了,又派了两个有经验的使年过来照看,当着林若鸿的面交代:“让你们两个过来,是来照顾少夫君的,不是过来充大爷的,这一点,你们可要给我分清了,不要因为一时糊涂,丢了几十年的体面!”

那两个使年,都齐声道不敢。

高老夫君又看了林若鸿身边的使年,林若鸿此时身边跟的,都是从代州带过来的,虽然也是出挑的,但在高老夫君眼中,却都不怎么样,不过也只是看了他们两眼,却也罢了,只是又拨了身边的挑灯过来。

高平知道这挑灯是自家父亲身边得力的,很多事情,自家父亲懒得理会,都是他出手,因此连忙道:“我知道父亲疼孩儿,但是挑灯哥哥却……”

“谁说我这是疼你?我这是疼少夫君,你放心,我不过是让他过来照看两个月,顺带也教导一下少夫君身边的这些人,我看这几个年龄都不大,要再过两年才会放出去的吧。”

高平和林若鸿当初挑人的时候,都没有挑年龄太大的,毕竟这个时代,男子二十就已经是很大的了,若是只找些十七八的,过不了两年就要放出去,因此当初挑的都是十四五大小的,毕竟在内宅里,不过是一些打扫收拾,力气活自有其他人做,因此高平也没有什么使用童工之类的感觉。

高平和林若鸿都不觉得身边的人需要教导,但京城毕竟不比代州,此时高老夫君这样说,他们也不能反对。

过后高老夫君对高平道:“我让挑灯过去,也是让少夫君看的。少夫君的­性­子沉静,做少夫君自然无事,但若是做夫君、做老夫君,恐怕就难了,现在多学学,对他将来也有好处。”

他说着,又看了眼高平:“我知道在代州,你是让甘草管家的,这倒也罢了,只是以后他们有了孩子,就不可如此了。正夫君管家才是正理,你若想给甘草一些便宜,倒不如多给他置办两处庄子,那庄子,倒是可以让他自己照看的。”

高平应了声是,高老夫君这些话,虽然有些不好听,但却可以说是金玉良言,现在林若鸿和甘草自然无碍,但以后有了孩子就难说了。

高太尉知道这件事后,虽没像高老夫君那么夸张,却也笑着道:“自此以后,你算真的长大了。”

高平苦笑,心中很有点窘迫,原来没有孩子,她就不算长大啊。

“宁王送来的那个人,你倒是可以收了。”

作者有话要说:三千字,正常更新,O(∩_∩)O~

第二十九章 风起(上)

高平相信自己此时的表情一定非常怪异,因为高太尉又道:“这府里被安Сhā进来的,也不差他一个,料他也翻不出天去,只是你要记得他是被什么人送来的,不要动了心思就好。”

“母亲……”高平吞了吞口水,有点艰难的开口,“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高太尉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高平被她这么一看,差点真以为自己对葫芦有过什么歪心思呢,这时候她就有一种感觉,很想喷出口献血,再大呼自己是被冤枉的。

“少夫君有孕,半年内都是要好好调养身体的,你身边只有甘草一个,要收了那个人,也无关紧要。”

高平立刻摇头:“女儿实在没有这方面的意思。”

“那是把这心思转移到别人身上了?”

听她这么一说,高平心中很是怪异,这是母女之间要说的话吗?总有点不正常吧,不过转念一想,想到地球上好像也有高官富商的私闻传出,那里面,父子共同怎么怎么样的,好像也不是怎么稀奇。

只是这样想着,更有一种荒唐感,当下苦笑道:“母亲莫要打趣女儿了。”

见她这么不凑趣,高太尉也不好接着说什么,不过还是道:“女子纵意行事,莫要婆婆妈妈的,喜欢就立下,又不是养不起,只要不因此误事,忘­性­都不过是小节!”

高平听了,也只有诺诺的应了,背后只是除了一身冷汗。

而就在她和高太尉谈论“大女人”的问题的时候,她只要派手下的一个将军做就可以,但是,高平安排的那个宣传实在太成功了,成功到连眺国人都相信了。

眺国境内有煤矿,倒不会被大雁拿着要害,但现在达官显贵都知道煤矿是个值钱的东西,有一个煤矿在手,比什么有多少牛羊,多少农奴还要有用,因此,只要发现一个煤矿,立刻就有无数的达官显贵扑上去,一个个如同见了羊的狼,而这一次,被羊吸引住的就是住在他们的南院大王,莫向玉。

关于莫向玉,鹤翔是这么评价的,虎母犬女。

莫向玉的母亲莫子竹很厉害,鹤翔才到大震关的之后很吃了几次亏,若不是大震关是个天险,很可能戈阳路在几年前就糜烂了。

可以说,鹤翔是在莫子竹的威压下成长起来的,等她渐渐的能和莫子竹不相上下的时候,莫子竹却死了。

当年她还为此唏嘘了一阵,不过收到消息,她第一件做的事,就是厉兵秣马,然后带兵杀进眺国。

莫子竹一死,眺国南部真处于慌乱状态,她这一杀,就如同热导切到了­奶­油里,一刀划到了底。

当然,当时大雁也没有为这场战争做什么,因此倒也不可能一下就怎么,但在眺国身上狠狠地割下一刀是可以做到的。

但是,她这边出兵,那边诏书、文书就到了,从安乐帝到兵部都要求她回头。

她一开始还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话来应付,但是诏书一封封的到,一开始还是兵部利用信鸽、驿道传来的急件,后来根本就是从进程赶过来的使者。于是,当第八封诏书到的时候,她不得不收兵。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她的粮饷从来就没有充足过,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她虽然再有心却也无力进攻眺国了。

而莫向玉继承自家母亲的位置后,也知道鹤翔不好惹,所以从来不主动招惹。天天就躲在眺国深处吃喝玩乐,几年来,两方倒也算得上是相安无事。

莫向玉作为南院大王,本来的生活,用一句大俗话来形容,就是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只要她本人不是太愚蠢,一辈子也不用为银钱发愁了。

可是,她偏偏算得上是愚蠢的典范,不到十年,就把当年母亲祖辈留下的积蓄挥霍的差不多了。

这在外人看来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但偏偏确实事实,说起来,高平在这里面也起了点推波助澜的作用。

比如,她弄出来的玻璃、钟表,莫向玉都是忠实的拥护者,光是钟,就足足有三十六个,从一开始显得有些粗糙的大钟,到后来那种­精­致华丽的座钟,几乎搜集齐全了。

此外,各种类型的奢侈品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不过就算如此,她还是不愁银钱的,毕竟作为南院大王,下面自有孝敬,但是眺国上下都知道她是好糊弄的,因此本来的孝敬就可能转到别人那里了,本来是属于她的,就被其他人拿走了。

她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只是突然有一天,被告知自己没钱了。

这一句对莫向玉来说比什么都重要,没有钱了,她的鲍鱼燕窝,绫罗绸缎不是都要没有了吗?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得到了玉成有煤矿的消息。

得到这个消息,莫向玉大喜过望,其实她的境内本来也是有煤矿的,不过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其他人买走了,真的说起来,那一方到也不见得比她的官职大,但却比她来的凶狠,她试着找人去协商了一下,就被对方打了出来。

莫向玉的凶狠向来是对手下的奴仆,一看对方也不好惹,而且还和皇夫有关系首先就窃气了,也不敢再去抢夺,只是每次想到那个煤矿,就要长吁短叹一番。

现在好了,又出现了一个煤矿,虽然在玉成,可是与玉成那个地方,其实是无主的!

至于说邻大雁近,那也无妨,反正她是不会往那边去的,只让手下人看管,然后挖出来的煤,直接卖给初芽,比再运回眺国还赚呢!

再说,那一块可是她们南院的地方,谁也不能和她争!

就是抱着这种想法,莫向玉出兵了,不过她向来把自己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就算出兵,也是大军在前,她自己所在后方,死活不会出眺国国界的。

只是虽然她没有出来,但是鹤翔在这里积蓄深厚,自然知道,她倒了眺国的边界。

是的,她还每处边界,但是,那一点点边界线,在鹤翔眼里从来不是问题。

“将军。真的要如此吗?”

帐篷内,火光缭绕下,微胖的女子开口,鹤翔微微一笑:“巧曼在这个时候还不赞成吗?”

郑巧曼道:“我只是担心将军会受到非议。”

“我现在的非议还少吗?何况这一次,我可是有圣旨出兵呢~”

郑巧曼还要说什么,但看了眼她的脸­色­,终于叹了口气,不再开口。

鹤翔低头看向平铺在桌上的地图,她何尝不知道郑巧曼担心的是什么。她这次虽然只是奉旨办事,但旨意只是让她虚张声势,可没有让她擒拿眺国贵族。这件事,被人抓住做文章,那是什么都能做出来的。

“贪功冒进。”

“不遵国法。”

“为一人之名声,私开战端。”

……

她不用想,都可以随手抓出很多条,但是这个机会太好了,好的她不愿意放开。

现在的莫向玉虽然愚蠢无能,确实无可争议的南院大王,但是她一死,下面必定再起争端,为了争夺这个位置,眺国自然无暇顾其他,而她,则可以趁这个机会打进锁关,收复锁玉路。

若能做到这一步,从此以后,她大雁就有了一块牧马之地,再不是只能挨打了~

而当年太祖还有示下,收复锁玉路,异­性­封王!

她本就是嫡系宗室,就算不能继承母亲的王伟,也会有个公 侯之类的爵位,若是再有这样的功绩,也是理所应当的。

届时,她身居王位,坐拥二十万大军,掌控两路,虽不是割据成军阀,但总算也是有自保之力了,只要她不离开戈阳路,就没有危险。

是的,很危险,鹤翔知道自己现在很危险,就算因为和高平合作,她的财政得到了缓解,大军暂时是没有哗变的危险了,但若是安乐帝要为自己的女儿上位铺平道路的话,一定会解决她和宁王的。

她不知道安乐帝会怎么解决它,但自从皇女诞生的消息传来,她就再没有 找过男人,再没有吃过一顿安生饭,她每一次吃饭喝水,都要经过人先试过之后才敢下筷。

而且,她还担心高平,高平现在看来,算是支持她的,但是,谁能保证永远?特别是高太尉是一向表明自己要做春臣的。

若是皇女登基,高太尉成为顾命大臣,要是她想手掌大权,做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义母”,那高家首先要对付的就是她。

就算高太尉真的就想做纯臣了,真的就是忠心耿耿了,那么高家首先要对付的还是她。

到时候,高平撤资,朝廷物资不到,那么面临大军哗变的她就只能乖乖的解除军权回京一途了。

运气好一些,也许还能在京城做一个闲散的宗室,若是运气不好,很有可能在半路上就变成了尸体。

而若是拿下了锁玉路,那就完全不同了,虽然以两路的人力物力来养二十万大军还是紧张,却也勉强可以支撑了,而且拿到了锁玉路,她更有转圜余地,起码有一路可以休养生息,进行发展。

所以,无论为私为公,她都要冒这个险。

风起(中)

第三十章 风起 (中)

芙蓉帐暖

点着银碳的室内温暖舒适,宁王枕在男人的腿上,吃着他剥了皮的桔子,刚刚发泄过后的身体有一种空虚的餍足。

昏昏欲睡之间,门外传来敲门声:“殿下,北路急报!”

她猛地起身:“进来!”

外面的人低着头进来,单膝跪地,将手中的烤漆公文递上去,宁王接了,随手撕掉外面的牛皮纸,拿出里面的信件,一目十行地扫视,越看,脸­色­越是难看。

“她怎么敢?”抓着纸的手有些哆嗦,她抬起头,有些慌张地看向屋内,刚才温柔的美人在此刻是那么的令人厌恶,平时看起来有趣的使年更是面目可憎。

这些人都没有用,这些人都不能帮她,她要找……

她本能的,就想找王梓山,但立刻的,她就惊醒了。不能找王梓山!那个人,过去是一心向着她的,但是自从皇女出世,就开始敷衍她了。

是啊,比起年轻力壮的她,当然是,还在襁褓中,什么都不懂得皇女更好糊弄。

又一次的,她后悔了,她不该鬼迷心窍的走那一步。走了那一步,她不仅为自己添了一个敌人,而且,从那以后,日夜未得安稳。

“如此一来,就算殿下未登大位,其和登基也无甚差异。”

“若陛下仙去,皇女登基,必要有顾命大臣辅佐。高远航深得皇眷,想是人选之一,但若无意外,在下也应入得凤眼,届时由在下配合,殿下必合今时今日更不一样。”

“皇女出世,殿下和那鹤翔将军,就都成了­肉­中刺,然殿下最多被暂时罢免,那鹤翔将军却是手握兵权,陛下为保社稷安稳,必要有所动作,殿下不用动手,就能除去一个大敌,何乐而不为?”

……

那个人的评价议论仿佛就在昨日,就是在这些言辞中,她动摇了,她利用关系,利用身份,做了那件事,此后又千方百计的想办法令那件事有结果。

她成功了。

她成功了。

但是,她得到了什么?

无甚差异?更不一样?

是啊,的确是更不一样了,过去时­精­心为她策划,现在是勉强敷衍:过去时三日必要来找她一次,现在是十日也不见得会来一次!

“殿下不觉得这样更能令陛下放心吗?”

是啊,少了她那个能臣,她这个宁王的声望必定要下跌,陛下当然是会放心的,可是,她却再不能放心了!

“后有追兵,前有拦路虎。”

就是此时宁王的感觉,她的视线又落回手中的急报上,上面说鹤翔在二月出动大军,抢夺玉成,正和眺国的兵马相遇,双方僵持不下时,眺国突然袭击大震关,鹤翔一怒之下,引病追击,在荒原上迷路,却巧遇眺国的南院大王。

双方一场血战,最终,鹤翔竟将那南院大王莫向玉一死,眺国兵马打乱,鹤翔竟趁乱势出兵,一路北上,竟然所向披靡!

正和,巧遇!

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以为她是三岁的孩子吗?第一次巧遇还能说得过去,第二次,在荒原之上还能巧遇?

以为这是演义话本吗?

而且莫向玉身为南院大王,身边不可能只带几个护卫,是随便想杀就能杀的吗?鹤翔若没有充分的准备,若没有充足的兵力,能杀得了在万军中的莫向玉?

更何况杀了莫向玉后,还一路北上!

眺国什么时候,这么容易杀入了?

宁王在这里几乎有些神经质地想着,其实她不知道,鹤翔也是有同样的疑惑的,眺国,什么时候这么容易杀入了?

在很久以前,她就在为这一次的出兵做准备了,不,她并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一地步,但收复锁玉路,可以说历朝历代守卫大震关将领的愿望,是他们大雁的祖训!

所以,自她来到大震关,就像她先前的那些将领一样,做种种安排,这些年得到的情报中,是有眺国一日不胜一日,上层糜烂,军队腐化这样的信息,但是,这种事,可以说各国都一样的。

这些年她远离京城,但却年年都要送东西回去打点,就算不看情报,她也知道朝中大臣变成了什么样。而军队中,包括她手下的军队,吃空饷的事情也不能说绝对没有。

所以,她虽然知道眺国已不复当年的凶猛,可是直到真正打入了锁玉关,她才知道原来眺国,已经是这个样子。

如果聚集了全国主力,如果有着更充分的准备,那么,是不是就能将眺国一攻而下,一尝百年屈辱呢?

在领军北伐的征途中,鹤翔有时会忍不住这样想,这份诱惑令她每次想到都要热血沸腾。

攻克眺国,血洗百年耻辱,从此之后,再无人敢对大雁叫嚣,这份功绩,也足以荣耀千古了吧?

不过她也知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眺国就算现在看起来腐化了,但之所以会这么容易被杀入,一时没有准备,二是南部大军都被莫向玉征集,所以将莫向玉杀了之后,他们一路而来才会这么容易。

而已她的兵力,最多打下锁玉路。

“若有一日……若我也能……我必要一尝今日的抱负!”

杀了莫向玉,鹤翔心情大畅,豪气顿生,而与此同时,她出兵的消息,虽然没有公布天下,但有心人也都知道了。

宁王知道了,但是,安乐帝自然要比宁王更先知道,看着送上来的情报,安乐帝又惊又喜,有几分恐惧,更有几分叹息。

锁玉路、锁玉关,大雁几代人都想收复,却不想在这个时候,就这么被收复了。

朝中姓高的大臣自然也是有几个的,但在这个时候,会被皇帝叫到的当然只有高太尉一个。

真的说起来,高太尉倒比安乐帝更先得到这份情报,因为高平的商队一直和大震关有来往,所以也是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而之所以会比安乐帝更快,则是商队走的是水路,是直接从大震关到大庆府,然后又放了信鸽的。

不过早也没早多长时间,高平一拿到信息,就直接找到了高太尉:“此次却是令母亲难做了!”

高太尉拿着纸条看了一遍,沉吟了片刻,道:“却也不然,这事你会有些麻烦,但想来应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只是……”

高平迎着高太尉的目光,道:“若说女儿完全不知,那要不就是在骗母亲,要不就是女儿太过愚蠢,但,女儿实不知她会有这么大的动作。”

高平也想到到鹤翔会趁机做一下什么,但她最多想到的,也就是夺了锁玉关,眺国要想在袭击大雁就再无以前的便利,相反,倒是他们能够一马平川。

锁玉关,她没有真的去过,但只看地图的话,应该差不多相当于现代的一省,在这样的冷兵器时代,在还算是太平的时候,要攻克一省,并不容易,就算是打下了省府,也不过是席卷一票,但是现在看鹤翔再做的,显然不是­干­完就走的行当。

“女儿若知她要这样做……”

高平说到这里,摇摇头,鹤翔这在做的,已经可以说是意图歌剧了,现在的大雁虽然说不上强大,但只从经济、人民的生活水准来说,还可以说是盛世的,这也就代表着,皇权对人还是非常有号召力的。

鹤翔这样做,虽说不上谋反,但­性­质也算是严重的。当然,从公正的角度来看,鹤翔攻下锁玉关,对大雁是有好处的,以后眺国,或是其他少数民族要从那个方面进攻中原,起码要过两个天险,这足够中原有所反应了。

说的难听一些,要是她不幸赶上这事,也足够她有时间逃命了。

但,送现在来说,鹤翔做出这个事对她却是有牵连的。

“她若是在其它地方这样做,自然有莫大的­干­系。但在锁玉关那个地方,却也罢了。”

高平有些不解的抬头,高太尉正准备给她解说,外面就有人来报,说宫里有人来,宣她进宫。

“你先回去,等我消息,莫要惊慌,也不用对你父亲多说。”

她说完,就去换衣准备,虽然不是正式的上殿,但面对皇帝,自然也要衣冠合适。

高平送她出去后,慢慢的向后院走,她当然说不上怕,但却有些茫然。对她来说,就算受到了鹤翔的连累也没什么,大不了出海避出去,虽然这里不是地球,但既然有海贸,那外面必然也是有一方宽阔的天地的。

但高太尉却显然是不能这样的,所以,她与其说是怕鹤翔连累了自己,不如说是怕连累了高太尉。

她这样慢慢走着,突然感觉撞到了什么东西上,回过神,就看到一人在自己面前跪了下来:“小姐赎罪,奴奴冲撞了小姐。”

那人说着,就见一张无暇的脸上,一双波光潋滟的大眼,带着几分柔弱惊慌。

第三十二章 风起(下)

初春的深院,柳树下面,楚楚可怜的人抬眼看着你,那一眼,就仿佛是永远—高平为自己的这个狗血想法打了个寒战,她要承认这个相遇是经典的,虽然这个相遇很老套,但毕竟这么漂亮的人,一般人也许就会选择将错就错的,这么一想,她就觉得眼前的葫芦有点可怜了。

是的,高平知道眼前的人是葫芦,虽然咱唉一开始她并没有认出来,毕竟那一天的葫芦是轻纱薄衣,又是在晚上,烛光摇曳,和现在素颜朝天,穿着青灰­色­的使年衣服的样子还是很不同的。

而这葫芦被送来后,虽然是在高老夫君的那里,但是高平也没再见过他,因此第一眼,他并没有认出这个人是谁。

不过,会这么自称的,会这么看她的,特别是会这么故意撞上她的—虽然她刚才是走神了,虽然高家从来没有规定说,下人走路是不允许出错,但是她现在走的是一条直路,而且走到快一半的位置了。

一个人再走神,拐弯的时候也会抬抬头的,这也就是说,这个葫芦刚刚走到这条路上的时候,就应该看到她了。

当然若说这个葫芦眼睛近视或者是出神的厉害……这两个理由也不是说不过,不过高平觉得这个概率实在不高。

说起来,高平对这个葫芦是没什么恶感的,这个人,被当作礼物似的送过来,既要讨好旧主人,又要巴结新竹人,无论其本身有什么目的,但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个有思想的工具。

自然,好感更谈不上,她对这个人,就是没感觉,只希望这个人能安安分分的,不要闹事就好了。

“小姐……”

见她不说话,葫芦又低低的叫了一声,高平回过神来:“你是哪个院的,这么莽撞?”

见她开口了,葫芦垂下头,更加柔弱的说:“奴奴是老夫君院里的,奴奴……”

“嗯,既如此,你一会儿自己找了挑灯,就说我说的,你这个月的工钱减半。”

这话一出,葫芦立刻脸­色­大变,她刚要说什么,高平已经转过身走了,葫芦看着她的背影,又气又恨,还有几分愕然。

竟然就这么走了?他还跪在这里,她竟然连让他起身都没有的就这么走了?

葫芦对自己的容貌一向是自信的,虽然说他先是被送给了宁王,又被送到了这里,这份自信也没有被打击半点,相反,这令他更自信。

在他被送给宁王的时候,他的主人告诉他,日后会风光无限;

当他被送到这里的时候,宁王告诉他,最重要的就是讨得高平的欢心。

他的两任主人,都是相信他能另一方喜欢才将他送出来的,而他,也相信自己是绝对能达成这个目标的。

即使宁王一开始没有碰他,即使来到高家后,高平对他不理不睬,他也没有怀疑过。

宁王不碰他,后来证实是为了将他送给高平。而高平不碰他,他相信是顾忌高太尉或者高老夫君。

他虽只是个内宅男子,但先是被原主人调教,对朝中政局也是有所了解的,他相信自己欠缺的只是一个机会。

不,他并不认为高平一见他就会怎么样,但是他相信,若是有了这个机会,他以后会再有无数个机会,。

他相信高平是喜欢他的,就算女子薄情,早已忘了他,但再见面的时候,必定还是会重新喜欢上,否则为何偏偏挑中了他?无论诗词作画都是他,他是不信高平会因为那诗好画好,才会这么选的。

但是刚才,高平竟然毫不犹豫的转身了,葫芦几乎从出生以来就被教导研究女人的表情动作,他能看出高平的那个动作中,是没有半点怜惜的。

一时间,葫芦几乎想冲上去质问,宁王虽然也没碰过他,但每次看他的眼神都是不一样的,连最后要将他送人的时候,还带了点可惜凝望还是如此,高平算什么?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商人,而且,若没有高太尉,她连一个商人都做不成!

虽然已经气的咬牙切齿了,但他还是低着身,垂着头,他知道高平回头的可能不大,但哪怕是为了那一丝一毫的肯呢个,哪怕是为了让其他的人看,他也要把戏做全了。

高平自然不知道自己的一个转身就被人恨上了,她不知道像葫芦这样的,你可以不喜欢他,可以看不起他,甚至可以厌恶他,但是就是不能无视他。

她只是不想和这个葫芦有任何纠缠,本省来说,她还是懒散的,更没多少照顾人的欲望,有两个夫君就足够了,完全没想过再给自己找一个负担。

她转过身,辨认了一下自己所处的为止,就向甘草所住的院子走去,按说,高草一个侍夫,又没有孩子,是不能独具一个房子的,不过高平目前只有他一个侍夫,也就只有如此了。

看到她,甘草很是惊讶,弄得高平很有些惭愧。

这一段,她是没有怎么来甘草这里,要说林若鸿有孕,她又只有甘草一个侍夫,是应该经常往这边来的,但是她总觉得这种事不太对,所以就很少往这边来。

原本甘草还是经常大林若鸿那里的,但自从林若鸿怀孕,他就除了早上晚上过去坐坐,就很少再去了。

高平也知道,他这是为了必先,林若鸿现在怀着孩子,万一有个问题,那甘草真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因此说起来,两人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

甘草一边让人端上水果糕点,一边陪她说话:“小姐今天怎么来这里了?”

“怎么,我不能来?”

“不是不是,我是说,有些、有些太突然了。”

高平啊了一声,打趣道:“原来我来看你,还要先请示啊。”

“小姐!”甘草嗔怪的看了她一眼,脸涨的通红,旁边的使年一见这个样子,早就知趣的退了下去。

“甘草。”高平拉住他的手,“你觉得委屈吗?”

甘草有些迷茫的看着她。见他这个样子,高平一笑,也不再接着说这个话题了,转口就问他最近做了些什么。

两人谈论了一会儿,一起吃了饭,高平也就离开了,虽然说可能­性­不大,但她觉得不想发生在林若鸿有孕的时候,甘草也怀上孩子这样的事,这无关身份是否尊贵,如果现在先怀孕的是甘草,她也绝对不会让林若鸿怀孕。

高平离开后,使年进来收拾东西,其中一个忍不住开口:“小姐就这样走了啊。”

甘草低着头没有说话,那使年又问:“主子不留留小姐?”

甘草看了他一眼,“这种事,不是你要­操­心的。”

那使年立刻跪倒,“主子,小的小的不过是觉得主子应该……”

“我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是我的事情,你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可以了,刚才的话,我不希望听到第二次。”

那使年连声答应了,退下后,就有人说:“蓝袖你傻了,说那种话,先前的两位怎么走的?”

蓝袖吐了下舌头:“我想着今时不同往日嘛。”

“老老实实的,别想那么多虚的。”

蓝袖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道:“明月哥哥,小姐既不在主子这里,又不能去少夫君那里,那晚上,她要去哪里啊。”

话音刚落,就别明月捂住了嘴,“快住嘴,这话也是你能说的,被人听到了,当心剥了你的皮!”

他说的严厉,蓝袖也不敢再多说了。

其实高平晚上要去哪里,不仅蓝袖想过,林若鸿甘草都想过,但他们来你哥哥,一个是不好意思问,一个是委屈惯了不会问,因此维尔嗯虽然知道高平是不外宿的,却是都不信,她日日独守空房的。

这倒也不是他们对高平没信心,而是从他们的过去的经历和认识当中,就没有过这样的事情,虽然他们都知道,高平在没到代州前的确是没有人的,但都知道,那时是身体不好。

“更何况就算那时候……”

甘草和林若鸿虽然彼此从来没有交流过这方面的事,但在这个问题上,却想到了一起——就算那时候,高平也还有了甘草呢。

高平当然不知道,自己两边不沾边,反而另大小两个夫君多心了,从甘草那里出来后,她就到了刘欣那里。

在代州的时候,本是她和蓝春海、刘欣三人经常在一起的,但是蓝春海在代州两年,平日没什么事的话,也不会找人去叫。

当然这倒不是说蓝春海的夫君的河东狮,也不是因为她对蓝春海有什么看法,毕竟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而新收的那个又是心头­肉­。

手心手背都是­肉­,蓝大先喻那就是两头受气,如同风箱中的老鼠,天天就为了两个夫君头疼了,要不要说其他的了。

和刘欣谈论了一会儿,她慢慢也就知道,为什么高太尉说这事她会有麻烦,但应该不大的原因了。

纠葛 (上)

第三十三章

“若鹤翔真的夺取了锁玉路,朕当如何?”

御书房中,安乐帝背着身,面向窗外开口。现在玻璃流行,一般富裕人家,也都将玻璃用到了窗户上,不过对于普通人来说,大块的纯净玻璃还是奢侈品,因此大多还是在格子上装的彩­色­玻璃。

不过安乐帝这里,当然用的是一整面玻璃的窗户,从她这个角度,正能看到外面的杜鹃花,和新鲜吐芽的枝条。

“当赏。”高太尉一拱手,毕恭毕敬的说。

“如何赏?”

“重赏。”

“私起重兵,轻启战端,当赏?”

安乐帝的声音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怒气,高太尉的声音依然脸­色­不变的开口:“当赏。”

安乐帝突然转过身,高太尉又一拱手:“臣请陛下张贴皇榜,告知天下,锁玉路重回我大雁!”

安乐帝没有说话,高太尉继续道:“昔日凤明帝曾昭告天下,取锁玉路者异姓封王,此乃祖宗万年基业,当日天宁帝曾对锁玉路念念不忘,曾两派大军前去,甚至御驾亲征,然最终没能收复,今日却在我皇手中完成,当使万民同乐!”

天宁帝是大雁的第二代皇帝,也是到目前为止,大雁最能称得上英明神武的一位。凤明帝是大雁的开国皇帝,不过终她一生,也不过是取了中原正统,她的继位者就是天宁帝。

当时大雁的国土还没有这么大,境内也多有不尊号令,肆意妄为,甚至私下称王的。

天宁帝在位三十六年,前十二年都用来东征西讨,终于使宇内一清,再之后,这位陛下休养生息,对外开启海贸,对内用林得逸清除瘴气,终于在二十年后,使国力大振。

然后这位陛下以二十年积蓄之力进攻锁玉关,本以为能一克而下,哪知最后却碰了个灰头土脸。

天宁帝一生骄傲,这一次进攻又可以说是积蓄了毕生的准备,自然不允许这样失败,因此在两年后,不顾众人的反对,带着大军御驾亲征。

如果天宁帝当时再年轻十年,如果她年轻的时候不是那样东征西讨,也许,这一次亲征就成功了。

天宁帝在位三十多年,无论是在朝在野,在民在军,威望都是绝对的,当时眺国虽凶­性­仍在,但也是几次都被拿下关隘,就在天宁帝几乎要成功的时候,因为太过­操­劳,引起的旧疾复发,她虽然还想竭力支撑,但却几次昏迷,最后只有草草收兵。

在外人看来,天宁帝是在回到京城后驾崩的,但其实,在进入到京城的前两天,她就已经死了,死前只来得及让亲信带诏书回去,这件事等到后世被挖出来的时候,曾有学者怀疑,天宁帝也许当时并不想传位给当时的太女的,否则她根本就没有必要在锁玉关就要拿下的时候回去。

“天宁帝一生自负,做什么都可以说是成功的,她的­性­格也不允许她失败,史书说她旧疾复发,匆匆而回,但是她的旧疾是突然复发的吗?显然不是。那么她为什么后来又要匆忙的赶回去呢?”

后世一个以研究大雁朝出名的学者曾做过这样的报告,她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天宁帝后悔了,在她临死前的那么一段时间里,她终于认识到,她当初所选的那个太女,其实是不适合做皇帝的。

她一生刚强,要强,不允许别人窥觑她的地位,所以就选了一个中庸的皇女来做太女,而在她两攻锁玉关,久攻不下的时候,她终于认识到,这样的皇帝,是不适合大雁的。

也许她早就认识到了,但是她认为自己能给后代留下一个安稳富足的大雁,所以就选了一个能守成的太女,但是在她生命的最后一段,她认识到,自己做不到这一步了,所以就想换人。

当然,这些都是后来学者的研究发现,而在此时,高太尉提到天宁帝,却是在隐晦的暗示,天宁帝都没做到的事情,如果在您的手下做到了,那么这份功绩,这份声望,那是无可匹敌的!

任何一个皇帝,哪怕是再无能,再没有野心,其实都是想名传千古的,安乐帝也不例外。

她支持高平Сhā手初芽,说到底,也还是存着这方面的心思,但是她毕竟不是天宁帝,所能做的也只是守成,而并非创新,也没有那样的气魄,所以虽然有绝佳的条件,却从没想过要大动­干­戈。

但是此时,这份功绩,这份声望,已经送到她面前了,就看她要不要收了。

收了,那她必定无法再对鹤翔有任何动作,起码目前不仅不能动她,还要给与一系列的封赏。

不收,安乐帝知道自己将成为千古罪人。

其实在宣召高太尉来之前,安乐帝心中已有定论,不过,她还是需要一些肯定。

在安乐帝的心中,对鹤翔的忌惮,是要比宁王深的。

虽然从声势上来看,宁王好像是风头无限,但安乐帝深知,宁王的风头,有大半靠的是新党,而新党的党魁王梓山却并不见得忠心于宁王。

安乐帝知道,王梓山也不见得忠心于她,她忠心的,其实是自己的理想,谁能给她施展自己的舞台,她就忠于谁。

而鹤翔则不一样了,她的成绩是凭借在边关守了十多年守出来的,军队是自己练出来的,心腹是自己培养出来的,也许在朝中的势力看着稍弱,但其实所缺的,不过就是一些交易,一些妥协。

因此,她明知粮草军饷对军队的作用,却一直纵容着宁王在这上面做手脚。虽然她后来给旨意,准她自筹,其实也不过是为了令她的­精­力都用在这上面,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会默许鹤翔和高平做生意,她不在乎鹤翔是走私还是做海贸,她甚至鼓励她这么做。

“但是,只是一些走私就能令她积蓄大军出动的粮饷吗?”

一时间,安乐帝有些迷惘。走私自然是暴利的,但鹤翔经营的毕竟还不到一年,若说已经赚取十多万大军出动的军费粮饷,那就成了笑话,她的军队之所以能够一路打下锁玉路,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因为她杀了莫向玉。

莫向玉生活豪奢,而且就算是在军中,也是各种奢侈品不离身的,她的中军,自然更是带足了粮饷军费。

除了这些,眺国虽然已经算是半农耕的国家了,但还有一半还是游牧,牛羊马匹自然是不缺的,鹤翔一路扫荡,这些东西自然都席卷了上去,虽然不能说多么充足,但最起码,保证了军队没有缺粮。

不过这些事情,安乐帝收到的急报上自然不可能写的这么详细,她一时也顾不得去想这些。

她沉吟了片刻,笑吟吟的开口:“听说远航家近日有件喜事?”

高太尉也笑道:“是,臣下家的多女枝终于要多添一枝了。”

“那我就先祝远航家的这枝多女枝也能成树了。”

高太尉立刻拱手道谢,连称,托皇上金口玉言,只望此事成真。

若要多女枝成树,那必定是要有新的晶胎挂上去,安乐帝这么说,是在预祝高家的这个还没出世的孩子是女孩。

“岁安成亲已有三年,今日才有第一个孩子,子嗣上,倒也不是太旺盛。”

高太尉苦笑,三年才有一个孩子,而且这孩子还没有出世,到底是不是能站住还两说,何止是不旺盛啊。

她这样想着,心下却是警惕,安乐帝突然提起此事,却有是为何?这种事,虽然说不上不好,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作为皇上,突然提起臣下的隐私暗痛,实是有违常理。

难道下面的事,还和高家的下一代有关?就算高太尉城府极深,早已修炼出金刚似的不动功夫,想到这里,也不免心跳加速,后背出汗。

她知道,鹤翔弄出这样的事,多多少少是要牵连到一点高平的,但是锁玉路不比其他地方,安乐帝就算有心发作,也不得不避一悠悠众口。而且,最重要的是,满朝上下能够托孤的,其实并不多,就算为了新出世的皇女,安乐帝也不能轻易的发作高平。

也因此,在看到那个急报的时候,她并不惊慌,听到安乐帝的声音有异,她也不惧怕,她相信,就算有责罚,也应该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但是现在,高太尉有些拿不准了,虽然从任何方面来看,安乐帝都不该将高平如何的,但是,万一呢?

万一呢?万一呢?

就算此时安乐帝说要将她如何,高太尉也不见得会如何惊慌,但是对高平,她唯一的女儿,就算她有再多的把握,再多的思忖,这一刻,也不由得有点失了方寸。

不过她毕竟是多年历练出来的,心中虽然慌乱,面上却是丝毫不露,只是恭敬的站在那里,安乐帝又道:“说起来鹤翔这一次能轻取锁玉路,岁安也是居功至伟的,她虽然不是进士出身,也没有亲历沙场,但居中调解,也是大大的功勋,朕欲封她为一等忠勇伯,三代罔替,镇守代州,高爱卿意下如何?”

她说的和风细雨,但高太尉却再也控制不了的变了­色­。

这番话听起来是在给高平升官赏爵,但其实却是将她一生都锁在了代州!

纠葛 (中)

第三十四章

啪的一声,玉镯掉在了地上,摔的四分五裂的碎玉中还能看到一些血­色­,这自然不是说玉的成­色­不好,相反,这代表此玉不仅品质上佳,而且佩戴已有年头,和人血脉相连,用一句比较玄乎的话来说,那就是有了灵气。

灵州暖玉,本就是珍贵物品,此玉镯又是高太尉当年亲手送的,高老夫君一向爱惜,平时取放都是自己亲为,戴了将近三十年,都没有损伤,今日跌碎,他却是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府尊、府尊就这么应了?”

高太尉没有说话,高老夫君又道:“府尊,我只有平儿这一个女儿!”

“青儿……”高太尉艰难的开口:“陛下凤口已开,我实在是推脱不过。”

她声音沉痛,若是其他事情,见她如此,高老夫君必定不在纠缠,但这次他却不为所动。

“平儿有错,平儿不该和鹤翔将军有往来,但是,此事不仅你知,就连陛下也是知道的!平儿就算有错,也是奉旨而错!凭什么、凭什么……”

他说到这里,也有点说不下去了,他知道,对于皇帝来说,无所谓凭什么,或不凭什么。

不说今日高平的确是做了令安乐帝不舒服的事情,就算是她什么都没做,甚至做了令她高兴的事,安乐帝想要发作高平,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是的,皇权至高无上,就算是以高家的背景,以高太尉的权势,也是无法和皇帝相对抗的。

但是,大雁的皇帝,讲究的是制衡,是与世家、士大夫共治天下,如此强硬,简直有违常理!

想到这里,高老夫君心中一凛,原本轰乱的脑子冷静了几分,他长吸了口气:“陛下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陛下十日前,又开始服用红丸了。”

高老夫君一怔:“陛下不是已经将那几个妖道杀了吗?为什么又……但就算是服用红丸,服用红丸……”

心烦意乱下,他一时也找不到话说。

红丸是以前很流行的一种丹药,传说服用之后对身体有莫大的好处,有人试了试,好像也的确如此,原本虚弱的,只要两丸,就能变得强壮,而且此物对于闺房之乐也很有助益。

因此很多权贵人家都争先服用,虽然服用后有诸多问题,但这就像中国古代的很多丹药一样,因为明显的效果,而令人追捧。

安乐帝因为身体虚弱,当年也服用了这些东西,还将两个专门给她炼药的道士封了爵位。

只是这红丸初吃起来效果大好,吃的多了,就有问题了。凤巢十九年,也就是高平穿过来的前三年,安乐帝曾有一次在早朝的时候昏厥,醒来后,身体比以前更是虚弱,根据太医的分析,问题就出在这个红丸上。

当时安乐帝还有点将信将疑,不过总算暂时停用了,不过两个月后,一个酷爱红丸的宗室暴死,总算令她信了太医的话,当天就处决了那两个道士,接下来更是全国禁用红丸。

当然,还是有人偷偷的服用,不过这红丸的风气总算没以前那么浓烈了。而这几年,安乐帝也只是按照太医的开的房子锻炼身体,注意饮食,倒没再听说碰这些东西。

既然安乐帝早知红丸的危害,那么现在服用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贪恋男女之事。

只是安乐帝虽然也算是好­色­的,但这几年也真是修身养­性­,特别是随着皇女的出世,更是节制,高家在宫中的耳目灵便,因此高老夫君也知道,近半年来安乐帝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翻一次牌。

所以,若说那位陛下突然又重了男女之欲……虽不是不可能,但可能­性­实在不大。

那么,只剩下第二种可能了,那就是其大限已到!

红丸虽有种种弊端,但有一点却是实在的,那就是的确能在短时间内,令人­精­神奕奕,身体强健。

当然,在这个时间过去之后,身体却会更加的虚弱,一个弄不好,就会像那个宗室一样暴毙。

想到这里,高老夫君脸­色­一变,失声道:“陛下这么做,是针对府尊的?”

高太尉叹了口气:“也不能说是针对我的,不过是陛下为了皇女铺路罢了。”

高老夫君的脸­色­更加难看,他知道,若是其他原因也就罢了,但若是为了皇女,事情可以说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朝中大臣虽多,但各有流派,当然,皇帝的心腹还是有的,可是那些心腹,皇帝在位,自然是心腹,将来……却是难说。

朝中清流不少,可要说的上纯臣,并能镇得住场面的却是不多,自家妻主虽不是清流,却是皇帝最喜欢的纯臣,永远忠于在位的那一个。

而且,和皇帝还有少年交情,虽说这点交情在朝中实不算什么,但是有,总比没有强。

现在鹤翔刚立了天大的功劳,在这份功绩面前,就算是安乐帝也不好贸然下手。王梓山现在又开始全面推行新政,虽然她现在和宁王疏远了,但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做给朝中人看的却是两说。

在这种情况下,安乐帝必然要找到一个重臣支撑场面,这个重臣必定要能护住皇女的周全。

高太尉虽然已有一定的分量,但是要在这两者之间支撑,并且扶持皇女成年,那还需要更多的权势。

是的,为了皇女能顺利的继承大统,高太尉必定会是第一位顾命,但是这样一来,她的权势又太大了。

皇女现在还不满周岁,要能亲政,起码还要十五年,在这十五年中,她能经营到什么地步?能发展到什么地步?而且,在这十五年中,她真的还会做纯臣?

这个注,安乐帝是不敢压的。也因此,她必须有一个制衡,而这个制衡,就是高平。

若是其他人,狠点心,恐怕就真舍了一个女儿,但高太尉就这么一个亲生女儿,怎么会那么容易舍弃?

高平若在京,高太尉将来手掌大权,岂会不对自己的女儿做一番安排?虽然高平没有功名,但是十五年,已经足够高平升到足够的位置了,更何况,她还可以以军功出身!

她那个身体虽不能真的带兵打仗,但到军队大营呆上一段时间,然后把别人的功绩挪过来却是平常,再过分一点,甚至还能作假虚报。

这些事情,安乐帝知道能怎么做,高太尉自然也都知道。

十五年,足够高平也成为一代权臣,届时,就算皇女成|人了,是不是能亲政,却是两说了。

但若是高平不在京,那么就算成为封疆大吏,对皇女也不会有直接的威胁。毕竟,高平是姓高的,除非她真要起兵谋反,否则最多也就是不尊号令,在自己的地盘上做一个土皇帝。

一些有封地的宗室也是如此,对此,安乐帝还是能容忍的。不过她还是将高平封到了代州。

这一点,从好的方面说,高平已在代州呆了两年,看起来是没有水土不服的,而且高小庄也名满天下,算是在那里经营有成。但要从坏的方面来说,那这个分封,就相当于是流放了。

高老夫君知道,皇帝要用自家妻主,是必定不会留自己的女儿在京的,不过虽然知道,胸中那口气到底难平,当下冷笑了一声:“如此,我岂不是要恭喜府尊了?”

高太尉叹了口气:“青儿,我可是会为了这一点权势而牺牲平儿的?我……”

她下面的话没有说,其实在安乐帝那话一出口,她就立刻跪了下来,说高平顽劣不堪,难当重任,只知奇技­淫­巧,不懂儒家经典,却是难为皇家分忧。

她当时只恨不得就把高平只说成是一个傻瓜!

“远航,远航你我认识也有二十多年了吧。”安乐帝一边亲手将她搀起来,一边道。

“是,臣于陛下,相交已有二十八年,臣……”

她话还没说完,安乐帝就又打断道:“二十八年啊,这二十八年来,你为朕牺牲良多。”

高太尉连称不敢。

“若是有其他方法,朕也不想你骨­肉­分离,但朕也只有这一个女儿,你也是做母亲的,定然知道朕的心意了。这是朕最后一次要你牺牲,朕要你,再为朕牺牲十五年!我知道远航是向来注重保养的,十五年后,也不过花甲,届时,自可以和岁安团聚,到时三代同堂,岂不乐哉?”

这番话,安乐帝说的温和,高太尉却只觉得­阴­冷。十五年,这是在让她扶持皇女亲政后,自动远离朝堂。

这十五年里,她护着皇女,在十五年后,她已经六十多岁,就算她一向注重保养,身体健康,但又能在位几年?唯一的女儿远在代州,天伦之乐和天下权柄她要如何选择?

她自然是可以选择权柄的,但是,那样一来,却会为自己的后代留下无穷的祸患!

当然,她也可以培植出高家的嫡系来接班,但就像安乐帝不相信她会永远做纯臣一样,她也不相信,培养出来的嫡系能永远的知进退,识大体,不会为高家,最重要的是,不会为高平带来危险。

更重要的是,权臣这条路,若是后面是自己的女儿接位也就罢了,若是其他人,却大可不必。

在话说到这里的时候,高太尉知道,自己除了接旨,已再无他法!

纠葛 (下)

第三十五章

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使年和长随是早打发了出去了,高太尉和高老夫君两人相视而坐。

“还有……多长时间?”

过了好一会儿,高老夫君开口,高太尉道:“若无意外,平儿应该能等到晶胎挂到多女枝上。”

高老夫君嘴­唇­哆嗦:“难道不能等到晶胎成熟吗?”

“也许能等到。”

高太尉沉吟了片刻道,但是两个人都知道,这个也许的可能­性­有多低。像是赶赴封地这种事,其实就和新官上任一样。

若是心急,自然可以在拿到任命、旨意之后就匆匆上路。但若是想拖一下,也是完全可以的。

比如身体突然不适,再比如碰上万寿节、春节等等重大节日,或者­干­脆就和相关机构打好招呼,让他们在办理手续的时候,慢上那么一慢,若是真的凑巧,而皇帝又没有特殊旨意的话,拖上一年都是有可能的。

高平自然也可以拖,但是这个拖必定要在皇帝觉得自己还能支撑的时间内,若她一旦觉得自己大限将到,绝对会下旨令高平离京的。

而且高太尉和高老夫君都知道,这个旨意一定是没有任何转圜余地的,说不定安乐帝还会再留下一两个后手,令高太尉将来就算能够一手遮天了,也不能轻易将高平招回。

安乐帝现在已经开始服用红丸,以她那样的身体又能支撑多久?高平甚至有可能根本就见不到晶胎挂枝!

“你也别多想了,”高太尉开口道,“平儿将来必定是还会有孩子的,就算这一个见不到,下面的,总会见到的。”

高老夫君强笑道:“府尊说的是,不过既如此,却也要为平儿准备东西了。一些药材却是要准备好的,江纸笔墨也要多多的备着,她现在的字却是比以前大好了。代州虽热,但我问了,冬天也是湿冷的,银碳却是不能少的。那里的食物虽然­精­巧,但毕竟和京城的不同,我问了她房里的,都说她在那边更喜欢吃面呢。”

她不断的说着,高太尉在旁边含笑点头。高平现在别的也许不怎么样,但银子大把,代州又是通商之地,什么买不到。更何况她家女儿弄的炉子都卖到眺国柔然了,又怎么会令自己冷着?

不过这些,高太尉是丝毫不会提的,反而会不断的加上一两句,比如府里的哪个厨子还符高平的口味,不如这一次就让她带走,新收了的某个先喻虽无大才,但是善谈,说话有趣,也可以让高平带走,平时解闷也是好的。

两夫妻你一言我一语,恨不得让高平把整个高府都搬空了,这一次却和上次不同了。

上一次,他们虽没想到高平会一去两年,但却都知道她不过是暂时离开,等京城稳定,必定是要回来的。而这一次若是再走,以后就算能回京,也不知要多久以后了,而且恐怕也是匆匆。

高太尉一向是不怎么管高平生活上的事的,但这时也不免啰嗦了起来。她一边说,一边想这会不会是一个报应。自己当年不知令多少人家破人亡,而现在,她虽说不上凄惨,却也是唯一的嫡女远离,而且还是因为她。

高太尉知道,高平这一次被封到代州,与其说是锋芒毕露,受了鹤翔的连累,不如说是受了她的连累。

她这样想着,不免就有些出神,那边高老夫君依然不断的说着:“平儿是个简朴的,但是该有的体面也不能丢,年前赏下的那套内造头面,却是也要让她带走的。”

高太尉点头:“应该。”

那套头面是皇女出世,高太尉被封为太傅时,安乐帝赏下的,一共十八件,全部用的是赤金,镶嵌的珊瑚珍珠自然也是极品的,那一套头面只是佩戴起来都要一个时辰,只有参加重大场合时才会用到,哪怕是一般的上朝对答,也不用穿的那么隆重。

自收到那套头面,高太尉一次还没有戴过,而那样的头面,高平要戴的话,也有点逾越,不过既然安乐帝说了要封她为伯,那自然也是能戴的,更何况她将来远在代州,只要不是穿凤袍带皇冠,谁又会去管她?

“这一次若鸿恐怕要一年后才能到代州,平儿身边只有甘草一个,我实不放心。”高老夫君又道,“我本想将挑灯给她的,但挑灯的年龄是大了点,而且现在若鸿那里也离不开,府尊看可是再为平儿娶一个平夫君?”

“现在又哪来得及?”

高老夫君顿时恼了:“怎么会来不及?我家娶人,就算是匆忙,也必定不会简陋的,而且这又不是纳侍,该有的体面是必不会少的。”

“青儿,你看平儿可是重­色­欲的?”

高老夫君顿时哑口,高平何止是不重­色­欲,简直都快称得上清心寡欲了。对此高老夫君本来也没有太多意见,他虽然希望高平多女多子,但他也知道,男子多了,必定有麻烦,自家女儿是个懒散的,林若鸿又不是一个能狠得下心的,将来很可能闹的家宅不宁。

所以只要高平有女,他也就没有太多要求了,但是现在高平要远离,而且可能要一辈子都呆在那个直­射­之地,他就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堆在女儿身边,就怕她有一丝一毫的不舒心。

但是他也知道高平对此事很淡,若真给她娶一个,说不定她还嫌麻烦呢。只是虽然知道,却还是有些不甘心,当下就道:“但是只有甘草一个又怎么够,代州那里又能有什么好的?”

“宁王不是还送来一个吗,我看容貌倒也过得去,你也别将他拘的太紧了,平儿若有心,自然就成了。”

“若鸿有孕后,我就放了他了,但平儿却看都不看他一眼。”他有些心烦意乱的说,“而且那个做玩物也就罢了,又怎么是能真的做夫君的?”

这样想着,更为自家女儿委屈。在高老夫君眼中,高平自然是千好万好的,他做父亲的当然要为她选几个知情识趣而又一心一意的,但这时间实在太过匆忙,最重要的是,高平还不见得愿意。

“做母亲的纳了一个又一个,做女儿的却只有一个!”

想到最后,他气恼道,高太尉听了,只有苦笑。

夫妻二人又说了一会儿,就派人将高平叫了过来,高太尉亲自将这事对她说了,高平一时也有点发愣,她本来还以为是要罚奉或者免官呢,却不想倒是得了个爵位,不过对于这个爵位她也没有太多的欣喜,毕竟自己愿意去,和被人发配过去,还是不同的。

而且因为这个爵位,她还很可能无法守着自己的孩子出世,虽说等将来孩子大些,林若鸿是必定带着孩子去找她的,但是要看着孩子在多女树上出世,剪掉她(或他)和多女树的连根,却是不可能的了。

不仅如此,这孩子的第一次哭,第一次吃­奶­,第一次蹬腿,乃至将来的第一次摇摇摆摆的走路,含含糊糊的叫人,她可能都要错过了。

高平过去对孩子是没多少喜爱的,甚至看小说说某某女子到了年龄,就非常眼馋孩子,她还会有抽搐的感觉。

孩子粉粉­嫩­­嫩­的,掐起来也许不错,但要真养起来,那可不是普通的麻烦,吃喝拉撒睡,能折腾死人。

所以来到这里后,一直没有孩子,她也没有太多感觉,不过等到林若鸿真的有孕,想到一个孩子将来会叫她娘亲,会在她的注视下一点点的长大,会乖巧的听她讲故事,甚至会顽皮的在她后面做恶作剧,她也不由得期待起来。

因此她最近还竭力的回想过去偶尔听到看到的关于胎教、母婴之类的东西,虽然不知道那个世界的东西,在这个世界是否有用,但是,她也的确是在为这个孩子的到来做准备的。

更何况她虽然心属代州,但也没想过这么快就回去,毕竟她离开两年,也该在高老夫君身边多承欢一段日子了。

不过她也知道,此时高老夫君必定比她更难受,因此愣了之后就道:“如此说来,我倒也的确想念新鲜的鲸鱼­肉­了,父亲以后到我那里就知道,新鲜的和腌制的是大不一样的。”

高老夫君自然知道她这么说是故作轻松,也不说破,当下就道:“那我可真要去尝尝,若是没什么滋味,你可给我仔细了!”

高平连忙拍胸保证,一时间房间的气氛,倒是有些欢乐的意思了。

两日后,锁玉路重回大雁的消息终于张贴在了皇榜上,这个消息在读书人中间掀起一阵热浪。

这些读书人平日没事的时候,就喜欢谈论古今,此时碰上这样的事,那一个个更是口沫横飞。

当然有胆小的担心这一次会惹来大祸,不过大多人还是觉得此事大快人心。一般的人其实并不知道锁玉路、锁玉关意味着什么,但是在朝廷的宣传下,他们也知道,这一次大雁打了个打胜仗!

大雁几乎年年都是打胜仗的,但是过去都是击溃多少多少人,阻击了多少多少人,了不起了就是枭首多少,这些消息听起来怪好,但听的多了,有聪明的也反应过来了,这仗咱们打了,也许也真的杀敌了,但是要说胜了,却不一定。

事实也的确如此,大震关有鹤翔镇守,当初的莫向玉又是一个不求上进的,因此几年来戈阳路倒也还说的上安稳,但和柔然接壤的元西路则不同了。

云涌 (上)

第三十六章

元西路的大将沈诚和高太尉一样是保皇派,此人是安乐帝一手提拔出来的,可以说是寒门出身,几乎没有可以依仗的背景。因此也就一心一意的跟着安乐帝走。

她和高太尉两人,可以说是一内一外,安乐帝手中的武力。不过作为一个臣子,沈诚也许是合格,但是作为一个将军,却绝对是失败。

她软弱的让后世的历史学家们谈起她几乎要咬牙切齿,柔然年年到大雁打草谷,和她的软弱是绝对分不开的!

所以,鹤翔的这份胜利,可以说是大雁近百年来最大,也几乎是唯一的在领土上的扩张。

是天宁帝以下,第一次酣畅淋漓的胜利。就为这一点,鹤翔的声望在第一时间就达到了顶点。

当然,连带着安乐帝也成了千古少有的明君。

三月二十六日,鹤翔正式被封为王,封号平西,如此一来,楚王这一支算是同时有了两个王。

老楚王还在世,不出意外的话,将来的王位是会传给嫡长女的,而鹤翔则是楚王的二女。

一门两王,一时间楚王门前也是车水马龙。

而除了鹤翔的封赏外,她下面的谋士、将领也都纷纷升官发财,同时安乐帝还派了大驸马带着大笔的军需物资前去劳军。

在这些令人瞩目的行动中,对高平的封赏虽然令人诧异,但也被掩盖了过去,不过自然,这个封赏宁王是不会忽略的。

“她糊涂了!糊涂了!”宁王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最后忍不住一拍桌子,“梓山,这个事你怎么能同意?”

王梓山终于放下了茶杯,抬起头:“殿下,取锁玉路者异姓封王,这一点,是祖训!”

“我说的是这个高平,皇上封她为一等忠勇伯,三代世袭代州!”

“殿下看不出这是对高远航的制衡吗?”王梓山有些疑惑似的说,“虽被封为伯,但那代州是直­射­之地,又有何好。想来那高平也是不愿意的,殿下却为何如此在意?”

宁王一窒,说不出来。

说起来,高平对她并没有过太直接的妨碍,虽然有些事情两人呈敌对,高平又有些偏向鹤翔,但他们还说不上死仇。

但是,若让宁王找一个最看不过眼的,恐怕就是高平了,这并不是说高平怎么得罪过她,而是出于一种奇妙的心理。

说起来,这种心理还和当初的林开云有几分异曲同工。

本来最没有出息的,自己连看都不想看的人突然有本事了起来,而且渐渐的竟超越了自己。

自己这边越来越不顺,对方却芝麻开花节节高,于是,本来的鄙视就会慢慢的转变为一种夹杂着仇恨的妒忌。

王梓山看了她一眼,也不想和她多说,当下道:“陛下做了如此安排,以后皇女上位,高远航必定是第一位顾命大臣,殿下这也算是和高家同盟了,以后虽不用刻意结好,但也不必在斤斤计较。”

“至于鹤翔那里……陛下派大驸马前去,也不过是为了皇家的体面尊荣,殿下也不必太在意,若我所料不错,以后鹤翔最好的,也不过永驻戈阳路,虽然占据两路,但既要防备眺国,又要担心朝中,而且那两路又都是苦寒的,说起来,她也算是被流放到那里了。”

宁王没有说话,王梓山又道:“说起来,这也是天佑殿下,虽然殿下少了庙号分封,但也就差了点名份。”

王梓山说到这里,也是有些得意的,从儒家的角度说,她不该怂恿宁王走那一步。但是,宁王也是真正的天家血脉,若是她将来真的荣登大宝,她的女儿,也是名正言顺的皇女。

从这里说,她也不算是坏了正统。而且如此一来,以后朝堂庙宇都少了一场争斗,倒是避免了多少人家破人亡,从这个角度来说,她就算过去有过,也被抵消了。

但是宁王显然和她想的不一样,听她这么说,虽没说什么,神情却比先前更­阴­沉了。

王梓山有些厌烦,站起道:“属下还有些杂务要处理,就不耽搁殿下了。”

说完,她拱拱手就向外走,竟不等宁王开口,看着她的背影,宁王的脸­色­更差了。

“姜克。”过了好一会儿,宁王慢慢的开口,“去请桃先喻。”

外面有人应了声是,就离开了,过了片刻,就有人来报,说桃先喻来了。这位桃先喻四十多岁的年纪,面白瘦脸,很有风度,年轻时应该也算得上是美丽了。她来了之后,对宁王行礼。

宁王点了下头,开口:“桃先喻,不知初芽那里,可有消息?”

“是,今天刚收到一个消息,李靛已经平息了初芽的各地暴乱。”

宁王微微有些惊讶:“这个男人,倒还有些手段。”

桃先喻没有说话,李靛能平息各地的­骚­动自然是有手段的,但这些­骚­动本就是有心人在背后推动的,为的就是让他能够上位,他出现在初芽,那些­骚­动结束,自然也不算什么。

“那么李初呢?”

桃先喻有点惊讶,自家主子对初芽那边一向不怎么在意,怎么今天不仅特意招她来问,还问的这么详细了?

不过虽然心中疑惑,她还是道:“初芽的总管府曾被暴民攻破过,传说李初连夜带着家眷逃窜,说是逃到眺国那里了,但目前还没有确切的消息。”

“逃窜,该不会是被杀了吧。”

宁王冷笑,桃先喻也不多嘴,她还没弄清宁王此时的想法,因此不敢轻易附和。

其实宁王自己现在心中也有点乱。她并没有见过那位化名为木兰的李靛,但是两人却私下里有过协议。

这说起来,还和葫芦有些关系。

她当初将葫芦送给高平,不过是想在高平身边放一个耳目,虽然也希望他能魅惑高平,最好还能生下个女儿,但是,也没想过她真能做出什么。

哪知道葫芦一送进高府,就被高老夫君让人看的严严的,别说媚惑高平了,连和高平见面都不能。

但是这葫芦毕竟是她送过去的,身份虽然低下,但高老夫君也不会真的指使他做事,因此葫芦除了不能和高平见面外,倒是有大把的时间东游西逛。

高府人都知道他身份不一般,将来说不定就被高平纳为侍了,因此虽然不见得对他怎样亲厚,但也不会对他非常冷淡,他要问及什么,不涉及府内的隐私,自然也不会瞒他。

葫芦是个有心的,何况他又认定自己是要成为高平的侍的,就特地打探各种小道消息,一些蛛丝马迹都不放过,终于让他发现木兰有些古怪。

他因为当时接触不到高平,没有其他收获,就巴巴的把这个消息传了过来,哪知却被宁王训了一顿。

当时他也是有些灰心丧气的,不过他也没别的事情做,因此就有意无意的继续留意木兰。

木兰在高府,说先喻不是先喻,说下人不是下人,说是知交好友吧,又不像,怎么看,都是有问题的,但是他又没有证据,又因为先前被宁王训斥过,渐渐的也有点心灰意冷了。

哪知就在这个时候,木兰竟主动找到他,让他代为和宁王联系。

也就是因此,宁王才知道,原来高平这一次还带着初芽的一位嫡系!

关于初芽的事,宁王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不过知道的并不清楚,她也没太放在心上。

朝中有很多声音都在乎初芽,宁王在人前也是如此作态,但其实她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

初芽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一路之地,有如何,没有又如何?只有登上大宝,那才是真正的坐拥天下。

她后来之所以还和木兰有联系,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木兰和高平有结盟,能挖高平的墙角,她是非常乐意的。而关于木兰当时提出的种种联合,她当时却没太放在心上。

不管再怎么说,她都还是大雁的王!但是现在……

她有沉吟了片刻,想到那个在皇宫中的“皇女”,想到王梓山近来的冷漠,想到现在在锁玉路春风得意的鹤翔。

她终于一咬牙,开口:“给那边传信,就说,我同意了当初的协议!”

桃先喻一愣,立刻应是,她并不知道什么协议,但是,她也知道,这些事,她还是不知道的好。

随着皇女的出世,宁王的势力也多受打压,但是往初芽传一个信息还是没问题的,因此半个月后,木兰就得到了这个消息。

拿到消息的时候,木兰正站在总管府的书房外,或者说,原本的书房外,因为这里,和府里的很多地方一样,还是一片焦黑,那一天,被煽动的民众冲进总管府,在搜寻李初不果后,开始搜刮府里的东西。

贵重物品已经被李初带走了,但府里的一桌一椅对普通民众来说也是贵重的,开始只是一两个人随手拿些小东西,但很快这种随手就成了光明正大的抢夺,而到了这一步,放火也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也好在当时天气寒冷,那两天又正是刚下过一场春雪,府里也多有防火措施,否则这个总管府恐怕已被烧成灰烬了,但即使如此,很多地方也是断垣残壁。

木兰站在那里,想起自己当初和自家母亲的对答,想起自己在这里处理过多少公务,熬过多少个夜晚,而今天,这些都再也不能复制了。

云涌 (中)

第三十七章

时间已经进入到了四月,就算是在初芽,在中午有太阳的时候,也是一片暖洋洋的,而此时,木兰站在这里,却只觉得寒冷,一种从骨髓里透出来的冷意,这股冷意,已经纠缠他快两个月了,从他踏进初芽的领地,或者说,从他听到初芽各地明确的消息的时候,他就开始觉得寒冷。

走这一步初芽会变成什么样,他不是没有想到,但是他没有想到,初芽会变得这么混乱。

当围在总管府的人越来越多的时候,其他地区,包括军队也开始有怨言。煤炭不够,军需自然更为匮乏,虽然还不至于哗变,但总是会有影响的。

掌控力强的将领还是压制住军队,但原本就懒懒散散的,或者原本就令士兵不满的将领的军队就难说了。

当然,事情还没有恶化到杀官反叛这样的地步,但在上官的命令下拖延、拖拉甚至出工不出力却是常见的。

当军队不能及时赶到,只靠县衙里的衙役又能做什么?在一片混乱中,最多也不过是靠着地利、弓弩勉强护住县衙罢了,对于其他地方发生的暴乱、抢劫则完全是无能为力了。

在最混乱的时候,甚至会有人去砸开商家的门面去抢夺自己需要的东西,若是商家早一步将物品转移了,他们也会将里面的桌椅柜子劈开砸碎的带走,特别是那些贩卖煤炭的商铺,有五成以上都被人纵火烧了。

到处是抢劫,伴随着抢劫的,就是流血、火焰。这个冬天很冷,很多人都在这个冬天被冻死了,而其他还活着的,仿佛也都变成了厉鬼。

那个富庶稳定的初芽仿佛在一夜间崩溃了。在最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是愤怒的,他咬牙切齿的叫着李初的名字。您下载的文件由w w w.27 t x t.c o m (爱去)免费提供!更多好看小说哦!

煤炭匮乏、非议,这本来都不是什么大事,就算有种种原因,也不是不能解决的,事情会恶化到这一步,完全是李初调度无方,在最初可以轻松解决的时候,她只做了激化矛盾的事情,在要施展雷霆手段的时候,她却软弱无能,在最后需要她站出来和众人共度难关的时候,她却带着总管府的财宝和自己的家眷,在总管府百年来培育出来的亲兵的掩护下逃跑了!

无能至此,罪该万死!

这一次,他是真正的对李初愤怒了,就算是当他听到李初上位的消息的时候都没有如此。

但在与此同时,他知道,自己真正恨的,真正怨的,还是自己。

就算高平手段高超,但若没有他的配合,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一地步,李初就算无能,可若不是他动用力量,初芽也不会在两年的时间,被高平渗透到这一地步。

早在最初,他就迟疑过,他就犹豫过,他就想过如此算了,但最后还是不甘心,还是不放心,于是争了,抢了,结果,却是如此。

是的,他有信心能令初芽更富庶,他有信心能令初芽更安稳,他有信心,能令初芽在夹缝中生存的更长久。

但是,死去的人,不会活过来,被破坏的东西,不会复原。

“小姐……”

王寒佑在他身后开口,木兰回过神:“王姨,以后还是叫我公子吧。”

王寒佑一愣,虽然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有些犹疑,木兰嘴角勾起,慢慢的开口:“我听说府中的亲兵已经将大小姐护送了过来,不知安置在什么地方了?”

王寒佑没有出声,木兰又道:“虽然大小姐还年幼,但也是我李家嫡女,自当继承大总管的位置。”

“小姐,如此不妥,小姐以后自然会有嫡女、嫡孙女的。”

两人的话都说的有些含糊,但彼此都明白对方的意思。木兰的意思,是扶持李初的嫡女上位,这一步自然有诸多好处,李初虽然弄的有些天怒人怨,但毕竟已在位两年,也是有自己的亲信的。

更何况,当初李初之所以能够取代木兰,决定­性­的因素也是因为她不是女子,现在木兰扶持他的女儿的话,那么就算真正手掌大权的是他,也可以抵消很多人的排斥心理,毕竟皇帝年幼,而由老皇夫垂帘听政这种事,从古到今都是有的。

但是这个方法也有诸多的弊端。现在李初的女儿还年幼,自然没什么,但是等她将来长大,必定不可能和木兰同心。届时她又有名份,又有女子的身份,要取木兰而代之并不是不可能。

一般的老皇夫在和成年皇帝的争夺中失败,还有可能只是被软禁被拘囿,但木兰和她几乎可以说是有杀母之恨,若是有一日她手掌大权,又怎么会轻易放过木兰?

因此王寒佑的意思是让木兰直接上位,虽然说消息灵通的,有些地位的恐怕都知道木兰的真实­性­别了,但是对一般百姓而言,他还是他们的大小姐!

至于将来的子嗣更好办,等初芽平定后,木兰找一个还和心意的女子,让对方女扮男装也就是了。

“王姨,我心意已决。”

王寒佑心中叹了口气,此时暴乱初平,木兰的声望权势正在最高点,就算有什么不满也能弹压的住,可以说是最好的时机了,但是现在看来,木兰是宁肯冒险,也不肯走这一步了。

“尊主的嫡女……”

木兰一摆手:“以后,还是叫大总管吧。”

王寒佑一愣,应了声是,初芽最初的尊主就是叫大总管,府邸也称总管府,只是后来慢慢的就叫成了尊主,到了李初这里,就堂而皇之的在各个场合用上了“尊主”的称号,想来照这样发展,再过几年,就要改成王了。

而木兰现在让再改成大总管,显然是表明初芽是没有称王的心思的,不管这是一种姿态还是有别的原因,王寒佑都不会在这件事上多言,因此当下就道:“大总管的嫡女已被接到了书院,正有专人照顾。”

初芽前期­骚­乱,很多地方,特别是府衙都遭到了破坏,只有书院保存完好,因此在暴乱平息后,一些官员的家眷,也在那里暂时避难,而李初的嫡女,也被安排到了那里。

木兰点点头:“让人备车,你我去迎接。”

王寒佑应了,打了个手势,自有人去准备了,正说着,就有一个人过来,在王寒佑耳边说了几句,又交给她一封信,王寒佑打开看了,面­色­就有点不好看了。

“小……公子,是文松的信,鹤翔拒绝了。”

木兰点点头,倒没有太沮丧:“这也是意料之中的。”

“只是如此一来,我初芽……”

“王姨不必如此担忧,鹤翔虽然拒绝了我们的提议,但却不会轻易出兵。”

“但我初芽正在虚弱之际。”

“虽是如此,鹤翔却也有三个顾虑的。第一,她刚刚拿下锁玉路,就算一路披靡,也是需要消化巩固的,否则刚拿下的成果,就有可能化为乌有,百年怨恨更成了一个笑话;第二,我初芽在她的腹侧,是她的心头之患,但何尝不是她的保命符?狡兔死,走狗烹,这个道理她应该还是知道的;第三,大雁朝中局势莫测,她能取锁玉路获赏,但若是再来取我初芽,恐怕就是获罪了!”

他说到这里,冷笑了两声,他当初之所以被那么多人联手反叛,固然是因为他不是女子,但何尝又不是因为他将初芽的诸多事务梳理整齐了,那些人觉得有他没有他都一样了?

听他这么一说,王寒佑的眉头舒展了开来:“如此,却是属下多想了。”

木兰道:“也不是多想,鹤翔虽然暂时不会动我们,但再过两年,待她梳理好整个锁玉路,却是难说了,该有的准备,我们还是要做。这百年,眺国固然没有了当初的霸气,柔然也是越来越小气,大雁除了鹤翔这一支,都不堪重任,但我初芽……”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王寒佑也没有接口。

因为处在大雁和眺国的夹缝中,再加上地狭物稀,初芽一直走的都是­精­兵路线。

最好的马,最好的刀,充足的粮饷,虽然不能说没有吃空饷的,虽然同样有苛刻士兵这样的将领,但是只从待遇方面却绝对是最好的。

他们并没有想过自家的军队能和眺国大雁的相抗衡,但却总以为,占着地利,还是能保初芽一时无忧的,而现在看来,初芽的军队在这百年中一样糜烂了。

即使这次的事因为李初处理不当,但作为军队,不遵号令,已是腐化的征兆,今天会因为对李初的不满而拖延,下一次,会不会就因为贪生怕死,一些利益,而就置初芽于不顾?

想到这里,王寒佑心中也是一凉,她正要说什么,又有一人走了过来,来到木兰面前几步外停下,单膝跪地将一个信件呈上。

木兰伸手拿过,看了之后笑了起来:“虽然那位平西王不愿和咱们合作,但大雁京城却有一位找了上来呢。”

云涌 (下)

第三十八章

因为锁玉路的回归,大雁上下都呈现出一种欢腾的气氛,而安乐帝也趁机提出了将皇女册封为太女。

在皇女满周岁的时候,安乐帝到太庙上香,将皇女的正名写到了名册上:曼刹。

这个名字,还带着点肃杀意味的古怪,后世还有人说,就是因为这个名字,凤巢二十七年才会如此不太平,这种玄而又玄的说法,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意味还不一定,但最初这两个字只代表着吉祥如意。

多少道姑、尼姑、钦天监的监司并大儒,都参与到了这个起名活动中,到最后,安乐帝还是用了曼刹,这在佛教中,有避凶呈祥的意思。

要说皇女还年幼,按照一般的规律,是应该等她年龄稍长,灵智开了之后,再说册封的事情,毕竟就算安乐帝只有这一个女儿,但也不能真册封一个白痴为太女。

但安乐帝哪还能等到皇女读书认字?虽然这是她唯一的女儿,但是没有太女的名号,也还是没有名分的。所以趁着这一次大胜,安乐帝也少有的摆出了强硬的姿态,再加上王梓山的配合,终于最后定下五月六日,举行仪式。

而随着这个日期的敲定,高平知道,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安乐帝会这么急着册封皇女,那自然是因为她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而她,难道还真能等到安乐帝下旨再走?有的事情,就算是心里不痛快,表面上还是要做的漂亮的。

这个时候的高平是纠结的,不仅是她,高家一家人都可以说是纠结的。

林若鸿是在二月有孕的,按照一般来说,他应该是在五月到七月间产下晶卵,这也就是说,高平是有机会亲手将自己的这第一个孩子挂到多女枝上的。

但是,一般来说,晶卵最好是在父亲体内生长四个月。若是只有三个月的话,会有点早,真到了五个月,又会有些迟,特别是对第一次怀孕的男子,五个月的晶卵是非常危险的。

若是林若鸿是在五月的时候产下晶卵,那么高平还能参与一下孩子的事情,若是等到六月七月,恐怕就是不能的了。因此高家一家人都是,既希望她这个孩子能早些成熟,又希望这个孩子平安健康,当然,最希望的还是安乐帝能多支撑一些时间。

最近安乐帝­精­神矍铄,连连施展手段,从后宫到朝堂都有多种安排,而且几乎日日出席早朝。

安乐帝一向不是勤勉的皇帝,讲究与士大夫、世家共治天下的大雁也不算是完全意义上的那种君权集中的模式,因此安乐帝一般是只上大朝,而不出席小朝的。

但是现在,安乐帝几乎日日出席小朝,就算有哪一日不出席,也会召臣子到宫里说话,因此就连一些消息不灵通的,不知道安乐帝已经在服用红丸的人,也都看出有些不妥了。

所以虽然全家都瞒着林若鸿,但其实高太尉和高老夫君已经开始在为高平调配人手,整理东西了。而高平也尽量放下手中的其他事情,专心陪在林若鸿身边。

只是虽然她日日和林若鸿相对,却还是看不出他怀孕的征兆。

肚子没有大,身体也没有浮肿,就是稍稍胖了一点,但那也是补出来的。有时候高平也想扒开林若鸿的衣服,仔细的看看,但自从确定了怀孕后,林若鸿就穿的严实,和高平,别说亲昵了,最多也就是拉拉手。

若是高平想再做什么亲热的动作,林若鸿就会婉转的提醒她“不行”,“一切要以孩子为重”,一副她非常急­色­的样子。

高平虽然也问过太医,但那太医说别的也就罢了,一说男女怀孕之事立刻就开始了文言加忽悠,高平听了半天,再加自己分析,也只得出个“那种事最好不要做”,至于为什么不要做,做了会有什么后果,则根本连提都没有提,男人怀孕之后,一个月会怎么样,两个月会怎么样,更是没有说。

因此高平就算好奇,也只有暂时忍耐,只是见林若鸿那一直是那种行动从容的样子,她有时候还是会有点疑惑,这样就是要有孩子了?那孩子到底藏在什么地方啊。

不过再想想,觉得这种方法若是能推广到她所来的那个世界,绝对可以说是一大福利。

当然,这些都是她闲来无事的乱想,过后还会小心的陪着林若鸿,和她一起猜测未来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这一日,两人正在一起下棋——这些年下来,高平的棋艺虽有进展,但还是被林若鸿欺负的水平,好在她也对此也不在意,因此就算输的凄惨,也不过一笑。

当然林若鸿也不会下手太狠,最多赢她个几子也就罢了。

两人一边下棋一边聊天,正说着外面就有人来报,说蓝春海在石松院等她。高平一愣,还没开口,林若鸿已道:“既然是蓝先喻找你有事,妻主还是先去吧。”

高平点了下头:“那我去看看。”

她说着站起,向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有些疑惑。

蓝春海的后院一直硝烟不断,这一次因为要和她一起到代州,蓝春海也是要将家眷都带走的,大小夫君一起上,更是天天的­鸡­飞狗跳,现在简直都快成了高府的一个笑话了。

回到自己的石松院,蓝春海正在正厅喝茶,有寿如意在旁边陪着,看到她,蓝春海连忙站了起来。

高平和她打了个招呼,笑着坐下,拈了个­干­果吃了,才开口:“说起来也有一段日子没有和春海相聚了,今日就在这里用饭吧,一会儿将怡斌也请来。”

怡斌是刘欣的字,这些年几人相处融洽,自然没有当初那么客气了。

蓝春海面露愧­色­,自回来后,她就因为家中琐事焦头烂额,虽然高平没说什么,但的确是她失职,当下惭愧的拱了拱手,道:“小姐,我这里收到一封平西王的信。”

高平一愣,当初和鹤翔做生意是由刘欣出面的,因此之后的联系接触一直也都是刘欣在做,怎么这封信却跑到了蓝春海这里?

“属下也有些疑惑,不过这封信却是由朱家传过来的。”

她说着,将那封信拿了出来,高平接过看了,印鉴标记都是没错的。

“这位殿下做的也不容易。”

高平叹了一声,打开了信,这封信是由朱家传过来的,从这一点来说,就比较可信了,毕竟朱宁可以算是最早与她合作的商人,再加上这种印鉴她还用上了一点现代理念,说起来没有什么,但要想仿造也是不容易的。

这封信既然是真的,那么不走原本的渠道,而转这么一个圈子,那就是为了避人耳目了,这同时也代表着,鹤翔原本拥有的一部分力量恐怕又受到了辖制。

这些念头不过是一转而过,立刻她的心思就回了过来,将信中的内容看了一遍,她垂下了眼,过了一会儿,她吁了口气:“恐怕还真的要请怡斌一起来吃饭了。”

刘欣很快就被请了过来,高平让人整治了一些凉菜,然后就弄了几个小铜炉做涮锅,毕竟以后天气越来越热,虽然夏天吃涮锅也别有滋味,但一些东西就不适宜吃了。

而且他们吃饭还是其次,重要还是说话,做别的,却是要不断的换席面了,她虽然崇尚优渥的生活,但并不崇尚浪费。

待坐定,吃了一些小菜,高平将那封信拿出来,递给了刘欣,刘欣接过,又递给了蓝春海,蓝春海看过之后,一边将信还给高平,一遍摇头:“这位木兰……”

“也真是了不起了。”

高平接过信,随手扔到下面的炭火中,开口。

蓝刘二人一愣:“小姐不生气?”

高平一扬眉:“我为何要生气?木兰毕竟是初芽的大公子,她代表的自然要是初芽的利益,她可以和我合作,自然也可以和平西王合作。”

刘欣点头:“小姐说的是。不过此人的野心手段,的确要比一般的女子还要厉害,在这个时候,还想着要和平西王联合,取我大雁,也是初芽只有那么一路,若他是在眺国或柔然……”

她说着摇摇头,原来木兰在踏入初芽的同时,就联系了自己原本的力量,让一个叫朱文松的手下带着自己的书信去找鹤翔,说来也是凑巧,若是那封信早些到鹤翔手中,鹤翔会不会杀莫向玉取锁玉路还很难说。

那封信,是一个联合的意向,信中大概的意思是,木兰在一个适当的时机突然发难,直袭大雁京城,希望鹤翔能和她配合,她承诺,事成之后,绝不在大雁国土停留,并且约束军队不让其扰民。

这信中的合作、承诺都是一个笑话,但是,这对鹤翔来说,却是一个机会。

大震关、眺国、初芽,这三个地方是呈犄角之势的,大震关的主要主要目的是防备眺国,但也有监视初芽的作用,当然,负责初芽的另有关隘军队,但若是大震关松了一个口子的话,初芽也不是没有没有机会,而当初芽的军队出现在大雁的国土上的时候,鹤翔就可以以追敌护京的名义带大军入关了!

花岗台 (上)

第三十九章

“殿下就算不同意,也不该将那件事告诉高岁安。”

书房内,郑巧曼有些抱怨的说,她一边说,一边又松了松领口,此时她们就在锁玉关的将军府,整个锁玉路都有些残破,但将军府却极为豪奢,地上修的都有火龙不说,房间内更装着最新式的炉子。

她原本是怕冷的,但这些年在大震关也有些习惯了,因此在这房间里呆的很有点不习惯,就算房间里并没有点火龙,只是用了炉子,她还是觉得有些闷热。

鹤翔笑道:“巧曼不妨把外袍也脱了,这炉子是一对的,虽然说也能只点一个,但两边的温度就不一样了,而且两个都用的话,其实也不比一个费多少。”

两个炉子有专门的管子相连,因此虽比一个费一些,但一天也不过是两三块煤,这点钱,现在也不被鹤翔看在眼中了,而且的确就像她所说的,这两个炉子,分别被安排在房间的两边,都用的话,整个房间都很暖和,若只用了一个,温差就明显出来了。

这锁玉路比大震关还要冷一些,棉衣是到了五月才能真正的收起来,而且前两天才又下过一场雪,还是冷的很。

听她这么说,郑巧曼也不客气,当下就真的把外袍脱了,只穿了一件紧身的小皮袄。

“高岁安这一次被流放到代州,说不定心下正怨恨殿下呢,这要是将那封信说给凤座上的那位……”

鹤翔摇头道:“她如果怨恨我的话,更怨恨凤座上的那位,那封信她是绝对不会拿出来的,何况拿出来,对她也没什么好处。”

郑巧曼也知道她说的是事实,高平若将那事说了,只会惹来安乐帝更多的忌惮,不过还是道:“但是最起码,她是要对高远航说的,以后高太尉必定……”

她说的含糊,鹤翔却明白她的意思。

木兰的那个提议,并不是不能实现的。

初芽马快刀利,若是以骑兵进入大雁,只求速度而不攻城的话,一路之上,恐怕难有敌手,到时她率兵追击,谁都无话可说,若初芽真能进入到大雁京城,那也是她手掌大权之日。

事实上,她现在带军,也不见得就不能夺权,但那就是名不正言不顺了,不说其他人,就算自己手下的将领,恐怕都会有些首尾,毕竟皇权已经深入人心了。

但是若是追敌,那就有了大义的名分,而等她真的到了京城,谁又还能说什么?恐怕就算自己的那位皇姨,也要称赞她救驾及时。

诱惑,很有诱惑。

虽然这份诱饵要吞下的话,还有很多问题,但就算不成功的话,她也不过是带军回来,情况也不见得会更恶劣——如果她不是已经取了锁玉路的话,说不定就要动心了。

“殿下忠心为国,但是将来……”

不等她说完,鹤翔已经伸手阻止了:“将来是将来,但是,我总是大雁的平西王,若是以那等方法登上凤座,以后我如何面对大雁的百姓?”

郑巧曼哑口无言,鹤翔又道:“而且这次我们能出动大军,最初的粮饷,也多亏和高岁安合作经商,这一次,就算是还她的人情吧,其实就算我不说,她对那木兰也必定是有防备的。”

这话说对了,虽然说合作,但高平知道,她和木兰之间,始终还是敌对关系。两人互相利用又互相防备,不过这封信还是令她吃了一惊。她非常清楚初芽现在的情况,就算是暴乱平息了,但其中暗流还不知道有多少。

而且经过此事,民间受损,照常理来说,正是该修养生息,用心安抚的时候。

但木兰在这个时候,想的却是进攻大雁……这让高平无语的同时,也不由得暗暗赞叹。

若是她这一步棋走成功了,那么起码三十年内,初芽不用担心大雁了。鹤翔若真的和他联盟了,必定要有把柄落到他手里,若大雁真要进攻初芽的话,高平毫不怀疑他会将那些证据分散给各个宗室世家,就算是鹤翔能压制的住,也会给自己留下千古骂名。

而就算失败了,初芽的军队来大雁搜刮一番,也弥补了他们冬天的损失。当然,最坏的结果是,进入到大雁的军队被击溃,但这个可能,就连高平也知道是非常小的,她这几年也留意过各地驻军的情况,得出来的结论,实在无法令人安心。

当然,初芽的军队目前看来也不是多么厉害,但挑选出一支­精­兵,应该还是做的到的。

想到这里,高平叹了口气:“扶植此人上位,说不定,却是我做错了。”

刘欣道:“此人若是女子自然是心腹大患,但他既生为男子,已注定他此生最多守成,而且这两年,我们在初芽已留了诸多后手,想来也足以克制他了。”

“即使如此,我们也要再做些准备。”

刘欣蓝春海齐声说是。

几人又说了一些要准备的方面,就将话题转到了代州上,几人对代州,都是没有抵触的,高平是不说了,刘欣蓝春海在那里呆了两年,也觉得那里没有想象中的可怕。

当然,最重要的是,两人跟着高平,虽然没有官身,但在代州,都算是权势一方的人物了。

高小庄现在发展的红火,高平又是个懒散的,具体的事情,基本上都是由她们负责,虽然很多都只是商贾之事,但其实是和普通的商贾不同的。

而这一次,虽然明眼人都知道高平是被流放过去的,但毕竟是有爵位在身了,而她们俩将来自然也都是官身,这更令她们­精­神大震。

当然,若是有别的选择的话,她们对代州,也还是有些排斥,可是她们并没有其他的选择,刘欣还好一些,蓝春海原本在高府就相当于一个帮闲,不过是高太尉想听奇闻趣谈的时候才会找她,不说施展抱负了,连生活都很是拮据。

而且这两年他们跟在高平身边,见她闲闲出手,不知不觉,竟也是打出了一片天地,这里面固然有高家的声势,有高太尉的帮衬,但高平行事也的确巧妙,而且很是稳当,跟着她,起码不会惹来杀身之祸。

所以对这一次的代州之行,她们也都很有些向往。

几人说的尽兴,一直过了一个多时辰才结束,高平因喝了酒,就先去梳洗了一下,然后就带着这封信去找高太尉,高太尉看了也有点惊讶,不过和高平一样,都没有太将此事放在心上。

不说鹤翔还没有同意,并且将此事告诉了他们,就是鹤翔同意了,初芽真的打了过来,她们所为难的,也不过是要如何选择罢了,更何况,高平在初芽还做了种种布置,木兰不动手也就罢了,若真的出兵,也是瞒不过他们的。

这件事,高平没有放在心上,高太尉也没有放在心上,两人自然也不会多事的去告诉安乐帝,因此安乐帝正一心的筹备着皇女的册封仪式,她最近越来越觉得­精­力旺盛,仿佛不用睡觉,甚至不用吃饭。

若是在先前,她还会觉得这是好事,而现在她则知道,这代表着她的时间越来越不多了。

安乐帝一心的想给自己的女儿铺好道路,高平一心的等着自己的孩子出世,而就在五月四号,也就是皇女册封的前两天,漳县传来急报,说是有眺国军队入境,一路不进县城,直奔京城而来。

这个消息一传过来,满朝皆惊,安乐帝更是又惊又怒。

说起来漳县还是属于戈阳路的,但却是戈阳路和淮阳路之间最近的一个县城,过了漳县,就是淮阳路,而京城,就在淮阳路的中部!这也就是说,那支眺国的军队已经离京城不到一路的距离,更确切一点,甚至不到五百里!

大雁承平日久,虽然前段日子才打过一次胜仗,但对他们来说,那场战争就仿佛在另外一个世界,他们所知道的就是,打胜了,创造了百年奇迹,得到了更多百姓的用户,此后鹤翔势力更加雄厚。

但是现在,这军队、这战争,已经到了他们眼皮底下!

而更令他们惊恐的是,除了知道敌人是眺国的,打着为莫向玉复仇的旗号外,其他的信息,比如有多少人马,将领是谁,为什么先前没有半点消息这些统统不知道。

他们所知道的只是,这支军队一路席卷,当地驻军,毫无还手之力!

慌张啊,奔走啊,晕头转向下说什么的都有,有说要急招鹤翔,有说要调元西路大军进京护驾的,还有人­干­脆就让安乐帝逃跑的,总之整个朝堂乱成了一锅粥。

安乐帝坐在凤座上,脸­色­铁青,她把目光转到武将那边,见那边倒还算平静,有几个更是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

大雁重文轻武,在朝堂上,武官一般是不主动发言的,此时收到安乐帝的目光,才有一个将领出列,表示愿为安乐帝击敌,她这么一说,其他的将领也纷纷请缨,安乐帝的脸­色­才总算好看些。

“不知高爱卿怎么看?”

花岗台 (中)

第四十章

确切的来说,高太尉绝对不算是名帅、名将的,她虽然是大雁最高的武官,但却连战场都没上过一次,平时所­操­心的,也只是朝中的局势,宫中的变化。

像这种突然的变故,她也没多少应变能力的。但是她有一点比其他人好,那就是她事先心里有了点底。

鹤翔的那封信她虽然没有放在心上,但总是有个印象,更何况又是刚过不久的事,此时一听到这个消息,第一个感觉就是,此事,另有乾坤。

因此她并没有像其他那些没有打过仗的大臣在第一时间慌神,而且就算现在所知道的事情不多,但也有诸多疑点,她稍稍一分析,就更觉得这件事,恐怕还真不是眺国弄出来的。

但是她先前既没有将鹤翔的信拿给安乐帝,又丝毫没提起过这个事,此时当然更不好直接说,此时听到安乐帝的询问,也只是先站出来,先行了礼,然后才道:“臣认为,这支军队,也许并非眺国的。”

她这么一说,原本因安乐帝开口而安静的大殿又是一片议论,当下就有人道:“高太尉说的如此肯定,可是知道什么我们并不知道的事情吗?”

“韦大人这话说岔了,高某也是才知道此事的,怎么可能比各位同僚知道更多的消息呢?只是高某想,眺国离我淮阳路有两路的距离,这中间现在又隔着锁玉关、大震关,若说有什么眺国的军队能突然出现在淮阳路附近……高某也觉得这实在太不合情理了。”

她停了停,又道:“当然,若说绕路,或走小路的话,也有这个可能,但是,在高某料来,人数必定不可能太多,五百人已经是极限,若是再多,那沿路的知县、守备也太过无能!”

“高太尉不愧是我大雁武官之首。”王梓山开口道,“如此分析,却和情理,但王某却怕,此事,还有其他人在背后推动。”

她这么一说,大殿里顿时安静的有些可怕,站在这里的人,对外战那是外行,但对内战那一个个都是内行。王梓山虽然说的含糊,但她们顿时都反应了过来。

若是真的是眺国的军队,若是真的一路进军到了淮阳路附近,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刚刚被封为平西王的鹤翔动手了!

现在锁玉路和戈阳路都在她手中,眺国大军若要进入,她断无不知道的道理,除非她和眺国联合了起来,不仅偷偷放眺国军队入关,更动用手段帮其掩护。

她现在声势滔天,戈阳路又是她经营多年的,要做到这一点,虽然有些麻烦,但并不是做不到的。

这个猜测一出来,顿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还有人非常的纠结。

愁的自然是和鹤翔交恶的,欢喜的则是自忖和鹤翔的关系还不错,至于纠结的,则是平时比较中立,而此时发愁来路的。

当然,无论到底是怎么想的,此时在安乐帝面前一个个都保持着沉默肃静,脸上的表情,那是丝毫不露的。

“那以高爱卿看来,此时该如何呢?”

“以臣来看,目前当务之急是弄清这支军队有多少人,到底是不是向京城而来,另外,为防有心人从中作乱,京城也该实行戒严,同时要令各地加强防备并令各地守备拦截。”

她这话一落,立刻就有人道:“只是令各地守备出动恐怕还不够,地方守备战马稀缺,恐怕是拦不住这支兵马的,臣以为要调禁军出京,在淮阳路各地防守。”

“臣以为不妥,禁军是护卫京城的,若是出京,京城空虚,恐令小人有机可趁!”

这个提议,同样立刻就有人反驳了开来,然后两方你来我往,这个说京城重要,那个说就因为京城重要,才更应该将敌阻在远处。在经过一系列的扯皮、讨论,再加上安乐帝的发火之后,最终算是总和了两方面的意见。

京城当然是重要的,但是八十万禁军,调出十万军队在淮阳路各个路段设下关卡,也应该还是不会令京城空虚的。同时京城全面戒严,用的理由当然是皇女册封。

其实关于这一点,很多大臣都认为应该延后了,但安乐帝却态度强硬,众人都知道她为何如此,因此在试探了之后,也没人去触那个霉头,所以,皇女的册封仪式依然要在两天后举行。

而就在朝堂争执的时候,有一些消息灵通的,也多多少少的知道了这件事,在听到这件事的时候,高平和高太尉的反应是一样的,不过此时她也顾不得去想,此事到底是谁在背后推动,当下就开始盘点府中人手、库存,同时派人去接高晨。

高家所在的位置,可以说是内城的内城,汤桥现在的官位虽然已经升到了正五品,但还是住不到这个位置的,因此两夫妻所在的宅子,就要偏远一些。

高平虽不知这次的事会带来什么影响,城内会不会发生动乱,但在这个时候,当然是谨慎一些更好,她在这边安排着,那边高老夫君也将林若鸿甘草接到了自己房里,同时更把各方面的管事、有体面的使年都叫到房里训斥了一番,连王氏、柴氏等人也没有例外。

“你们中,有老人,也有新上来的,有立过功的,也有能在府尊面前说的上话的,但是不管是谁,若是在这几天犯了事,那都是没有情面讲的。从今天起,乱串门子的,夜里打牌的,和外面通话的,都给我停了。”

府里的也都感觉到气氛不一样了,这时候哪还敢淘气?他们都知道,别看高老夫君现在好像是个慈祥的,但当年的手段可都还在,因此一个个都躬身应了。

他们在这里忙着,高太尉也在宫里忙着,虽然下了朝,但她和一些大臣却被皇帝单独留了下来。在这个时候,她这个八十万禁军的统领,可以说是最重要的,更何况大军的抽调,京城的布置,也离不开她。

因此她也只来得及让人给家中传了信,其后就一直在宫中坐镇。

其实军队的布置,高太尉是外行,她手下有专门的人去做这些,而她忙的更多的,还是皇女的册封仪式,对于安乐帝来说,此时最重要的就是这件事。

她也知道,这次所谓的眺国军队是蹊跷的。但第一,此事发生的突然,第二,她的­精­力、时间已经不允许她再彻查此事了。

若现在她还能有一年,甚至半年的时间,她会暂缓皇女的册封,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此事的调查上,但是现在她已经没有这个时间了。她不是不知道,就这么忽略过去,以后会留下后患,但若是停了皇女的册封,后果恐怕更严重。

到了晚上,总算是各方面都准备妥当了,安乐帝留高太尉用膳,高太尉其实是想回家看看的,但这个时候,也只有惶恐的受了。

“还有一个人,我也想让岁安见见。”

高太尉一愣,就见一个男子从里间走出来,那男子三十多岁的年纪,容貌倒平常,但身上自有一股贵气,高太尉见了,更是吃惊,这男子,正是安乐帝的皇夫!

虽然次数不多,但高太尉也是见过这皇夫几次的,因此立刻行礼,心中更是犹疑。他虽是天子近臣,但毕竟男女有别,更何况皇家规矩不同一般,这个时候皇夫出来……

她心中想着,那边皇夫已经免了她的礼,安乐帝道:“远航不必如此,以后皇夫和皇女,还都要多多仰仗你了。”

高太尉更是惶恐,连称不敢。

皇夫开口道:“高大人几十年来为国分忧,吾家一直很是感激,吾家身为男子,见识浅薄,朝中的事,还是要靠高大人的。”

他说着,竟然双手交叉,向高太尉行起礼来,高太尉哪里敢受,连忙侧身避过了:“殿下万不可如此,臣惶恐惶恐。”

安乐帝开口:“岁安的事,是朕对不起你,虽然朕说世袭代州,却也不是没有转圜的,待时机成熟,远航和皇夫商量了,自可以给岁安换一个封地。”

高太尉面上一喜,虽然知道这句话就像个胡萝卜,但有这句承诺,总比没有强。当然,她也知道,这所谓的时机成熟,恐怕起码还要过个几年,而且一直要她兢兢业业,真心扶持皇女才行,否则这位皇夫说不定就能拿出安乐帝留下的旨意。

大雁皇帝的圣旨其实并不是有着绝对的约束力的,若没有内阁的大印,臣子其实是可以自行选择是不是要听命圣旨,虽然一般来说是没有这种人的,但并不是绝对的。

不过遗旨就不同了,人死为大,大雁又是讲究祖宗规矩的——起码从表面上如此,因此遗旨可以说是有着绝对的权利的。

“说起岁安,我好像还没见过呢,正好今天也凑巧,不如陛下将她召进宫里,也让我看看。”

皇夫笑着开口,高太尉心中突的一跳。

花岗台 (下)

0 0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