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事情的进展就有些出乎我们的意料了。队上的妇女和我们越来越熟,劳动间歇媳妇们竟然要扒我们的裤子,说是要看看城里人到底长得有啥不同的?大姑娘不动手,在旁边掩口而笑。我们被媳妇们追得在农田里乱跑,有一次,大许不幸被追上了。对方人多势众,将大许按倒在地,不仅扒了他的裤子,一个妇女还去河边掏了一把稀泥糊上去。她们开心坏了,个个笑得牙龈毕露。那大许不仅不恼,反而有些高兴。他大概以为和贫下中农的关系又进了一步,可以不分彼此地打闹了。
也是在这样的气氛下,下次媳妇们又要扒大许裤子时,后者反戈一击,扑上去,也要扒对方的裤子。结果被重重地打了一耳光。打他的是为好媳妇,老庄子上有名的泼妇。只听为好媳妇骂道:“找死啊!毛还没有长齐呢,想占老娘的便宜!我都能把你给日弄出来……”
这件事使我们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贫下中农可以扒我们的裤子,但我们不能扒贫下中农的裤子。她们可以主动地和我们打成一片,反过来却不可以。
邵娜却没有我们这样的问题,她天生就是一个女人,不存在由女变男的困扰。尤其是收工回到瓦屋以后,她是女人这一点就更明确无疑了。
下来没多久,邵娜就学会了烧火做饭,学会了缝补浆洗以及拾掇院子,每天屋里屋外地忙个不停。和老庄子上的妇女相比,就差没有喂猪养鸡、带孩子和侍弄自留地了。自留地是因为知青屋还没有盖好,我们没有搬过去,暂时还没有份。鸡,后来邵娜在瓦屋的院子里也喂了几只。而我和大许、吴刚就像是她的三个孩子,每天回到瓦屋后干活的工具一撂,不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侍候我们的时候,邵娜常常哼着一支小曲,有时候是《在北京的金山上》,有时候是《大海航行靠舵手》,有时候则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看得出来,她非常高兴。看来向贫下中农学习做家务的确比学习干农活更让邵娜开心。
自从顾圆圆病退回南京以后,邵娜就成了老庄子上唯一的女知青,当然也是瓦屋里唯一的女人。邵娜是唯一的,就像闺女一样,就像瓦屋一样。
一次大许对邵娜说:“以后,你干脆别去上工了,专门做家务,工分我们匀给你。”
0知青变形记邵娜眼睛一瞪:“把你美得不轻呢!你们挣的那几个工分还不够自己吃的。再说了,我又不是你们的什么人!”
大许说:“战友,战友,一条战壕里的革命战友。”
“谁跟你是战友啊!”邵娜说。
但总体说来,农村生活还是很无聊的。新鲜劲儿很快就过去了。除了下地干活,我们和村子上的人几乎没什么接触。有时候我会想,这都因为住瓦屋的缘故。如果当初我们住进村上的草房里,住到贫下中农家里,和他们吃住在一起,情况肯定就不一样了。村子上的人很少会来瓦屋串门,除了我们刚下来的那几天,那也是因为新鲜。在他们看来,我们模样长得新鲜,带下来的手电筒新鲜,高腰雨靴新鲜,半导体收音机新鲜。新鲜劲儿一过也就无所谓了。
我们也曾经去村上挨家挨户地走访,摊开一本塑料皮的小本子,煞有介事地在上面记着什么。后来,这一活动也不了了之。我们不写不画,也不看书(读书无用嘛)。自从带下来垫箱子用的几张旧报纸撕了擦ρi股以后再也没报纸可看了。
闲着没事的时候,几个人就在瓦屋的院子里转悠,东瞅西看。主屋的门终日紧锁,不过,院子里倒是有一口古井。那井不知道何时被老庄子上的人填平了,填土从井口漫上来,长着一些杂草,乍看就像是一个弃之不用的花坛。但实在也不是什么花坛。甚至连草叶也被闺女啃光了,只留下一些干枯的草根。那就看闺女和礼九吧。后者如此耐心、按部就班,每天围着前者忙个不停,还和对方说话。的确有点意思。但看得时间长了,也就兴味索然了。
礼九喜欢和闺女说话,对我们却越发懒得开口。他对我们说过的最多的话还是拉我们来瓦屋的路上说的。我有一种感觉,礼九和闺女是一伙的。他既不跟我们是一伙,也不和村子上的人是一伙。只有他和闺女,谁都别想Сhā进去。
0 0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