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三个女孩儿,对着为国的房子站着,不用说是为好家的三个闺女了。老大十三四岁的样子,老十二岁左右,老三大概只有五六岁。三个闺女按个头高矮依次排开。大闺女反手叉着腰,已经很有点女人的样子了。刚才喊正月子的应该就是她。
只见正月子从门口的方向跑过去,一路喊着“姐”。到了大闺女面前,后者一把将其揪住,同时从地上捡起一把秃笤帚。大闺女将正月子推倒在地,扒开他的开裆裤,举起笤帚就打。一面打一面骂:“叫你个*养的乱跑,看我不刷死你!”
正月子疼得哇哇大哭。二闺女、三闺女吓得在旁边不敢吱声。
中午,继芳从生产队的大田里赶回来,磨盘上的衣服也干了。继芳取来衣服让我穿上,然后从泥柜里找出一双布鞋,让我换下脚上为国的解放鞋。那布鞋的底是继芳纳的,帮子也是她上的,尺寸大小自然是按为国的脚。继芳告诉我,为国不喜欢穿家里做的鞋,所以鞋子就一直放着。我却不然,穿上布鞋后,顿时觉得浑身上下都清爽了。
这时节,中午饭一般都是在田里吃的,继芳赶回来自然是因为我。为好和他媳妇也赶回来了。北边房子(为好家)的顶上这时冒起了炊烟,为好的媳妇正在做饭。为好穿过屋子前面的空地,抱了一抱麦草进去。
正月子从为好家跑进这边的屋里来,一头扎进继芳的怀里。他伸手去拉他妈胸前的衣襟,意思是要吃奶。继芳将正月子的小手拿开,没有给他吃。
我没有提大闺女打正月子的事,正月子自己也忘记了。
过了一会儿,二闺女过来喊吃饭。开始的时候我不愿意去,但经不住继芳一再劝说。“他大伯特意请的你,昨天就讲好了,他婶子忙了一中午……”再说继芳也没有做中饭,如果不过去,就得饿肚子了。
于是继芳抱着正月子,我跟在后面,我们“一家三口”就去了隔壁为好家。临出门,我拿上了为国的烟袋、荷包,把它们别在了腰上。
为好家的堂屋和为国家的堂屋并没有什么两样,和老庄子上其他人家的堂屋也没有什么两样。一张破旧的方桌子,几张长板凳。北边的墙下面是一排放粮食的泥柜子,上面担了一块木板。木板上放了一个竹壳热水瓶,显然是家里最贵重的东西了。里面自然没灌开水。此外,木板上还支着一面塑料包边的圆镜子,土墙上方贴了一张毛主席正面像。所有的东西上都落了一层细细的土。
为好慌忙让座。他的目光中闪现出一丝惊奇,大概是因为我穿上了为国的衣服,形象为之一变。这形象在泥柜上的小圆镜里也一晃即逝,我没有看清楚,依稀觉得是一个陌生人。然后,我就带着这异常陌生的感觉坐了下来。
继芳抱着正月子和我坐一张板凳,占了桌子的一面。为好一直站着招呼我们。桌子上就再也没有别人了。已经摆上了两大碗黑乎乎的菜,完全看不出做的是什么。为好媳妇和大闺女不在堂屋里,大概还在锅上忙活。二闺女和三闺女则站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桌子上的菜碗。
继芳从碗里夹了一筷子什么,塞进正月子的嘴巴里。“肉,肉。”她说。
为好用筷头点着碗沿,对我说:“吃,吃啊!”
这时大闺女端饭进来了,将饭碗咚的一声蹾在桌子上。居然是大米饭,在这季节里太金贵了,难道说我们吃的是稻种?
继芳转过头去,冲锅屋的方向喊道:“他婶子,不要做了,够吃的了。”
0 0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