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可能的,是叶明风。
如果是西夏国出手,不可能会做得这么神不知鬼不觉。
那么,只能是叶明风。
与他能力相当的龙落已经没了手下,不可能办到。
唯有叶明风。这人是连如今的龙九都看不透的。
不知道他隐于暗中的手下还有多少,不知道他日后的目的究竟为何。
龙九一定担心过会因为她放过叶明风是养虎为患,而如今,已成真。
她有些愧疚。可也明白,那件事是她如今都无法释怀的事,依然常常盼望会有一个他的孩子。
而若重来,龙九还是会一如当初,放过叶明风。
再换个角度想想,叶明风来厩的目的必定不是只为了九龙玉璧,他是蓄意要与龙九交手,斗智斗勇。
如果他对龙九发妻不屑一顾,那就不会有险些丧命于龙九剑下的事。
他该做什么,会一如往常,按部就班。
她,是叶明风计划预谋之外的事。
如此想来,也便安然。
不能在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就悔不当初,因为回不到当初,任谁也不能。
选择之后,就要承担后果。
她是这么想的,龙九亦是。
龙九没有找三师兄到相府,却命手下将三师兄带至宫中,为苍霂诊治。
三师兄给出的态度是黯然叹息:“他这些年来殚精竭虑,精力消耗过度,这一病倒,便是数病齐发,无疑医。”
与宫中御医说法相仿。
“人不怕劳筋伤骨,最怕耗尽心血。”三师兄同情地看着他,“你可要小心,不要步他后尘。”
这个乌鸦嘴。龙九报以冷眼。
三师兄留下一个医,又提出要见萧珑,自然是要看看服药的效果。
把脉后现出喜色,又私底下对龙九道:“长此以往,你大抵就不是断子绝孙的命了。”
龙九听着特别别扭,真想把叶明风的方子拿给他看看,嘲笑他医术仍旧不如叶明风——无疑,若无叶明风,如今阿浔的情形恐怕就不能这么乐观。可这人算是个备用的,开罪不得,只得忍下。
————独家连载——
整个冬日,龙九与萧珑就忙着一明一暗镇压官员,不时晚间回相府看望太夫人,与萧廷豫、大夫人一起用饭。
这日,老道士辞行。
萧珑不明所以,难免担忧,独自以送行名义将老道士送出相府门外,道:“是太夫人的病……”
“不是。”老道士笑道,“不论什么病,只要对症下药,便可致其根本,除去隐患。太夫人已无虞,王妃请放心。”
萧珑觉得这人实在是个神医,在她心里的地位简直能与叶明风相提并论了,便出于好意挽留道:“道人何不就此留在厩,开个医馆,救治百姓病痛。”
老道士笑了笑,笑得有朽涩,“王妃谬赞了。贫道虽通医术,却属寻常,不过与东方澈不相上下。此番只是……”
“如何?”萧珑正色看着他。
“此番只是王妃的福气,并非太夫人的福气。贫道初入相府那日,为太夫人把脉之人,另有高明。”
萧珑不自主退后一步,轻声问道:“你说的人……可是来自西域?”
老道士微一颔首,一抖拂尘,飘然远去。
萧珑被感动了,也被打击了。
原来真正的良医与军事奇才一样,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可遇不可求。
最好的良医,只有一个叶明风。
却是为何?她庆幸,她感激,却不懂。
这个冬日,她过着与龙九一样繁忙的日子,充实而不觉得疲倦、厌烦,慢慢找到了与官员周旋斗志的乐趣。
从而也就忽略了一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叶明风了。
前所未有的,萧珑对这人又是感激又是害怕。
他不再寻机见她,不是因为无机可乘,必是于暗中忙碌着别的大事——与龙九为敌的大事。
夫君的冤家对头,却是对自己屡次施援手的人。感激且无论如何也不能厌烦的人。
这样的局面真正叫她心烦。
偶尔会幻想,父亲能够辞官不做,随她与龙九携全部家眷回到海上,清心寡欲的度日。
但也只是想想,如何能在这关头让龙九左右为难。
他不爱荣华,却不代表不是心怀天下的人。他不想局面动荡,不想苍生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是一定的。
最重要的是,她也不想。不想龙九曾几年征战换得的安稳局面被打破。
她的男人,是随时会因为诸多世间不仁投身战场之中的人,她早已明白这一且一度敬仰他这品性。
如今嫁给了他,也从来不曾改变。
年节将至的时候,太夫人明显有所好转,苍霂却是每况愈下。
这日,苍霂传召要见萧珑。
萧珑去宫里,看到这一代帝王抬眼对她露出温和笑意的时候,竟一时不忍。
很多时候皆如此——不论那人行径如何、做没做错什么,人都会不自主地同情——因为他处于弱势。
想来很多官员亦是因此,才会怀疑他病倒、苍云景离京另有原因,怀疑一切是龙九要篡位布的局,才一再冒死上奏弹劾那决定着他们生死的江夏王。
唯有等到苍云景回来的时候,唯有一切水落石出的时候,他们才会明白自己的愚蠢。
思及此,萧珑敛起心中那份同情,行礼见过。
苍霂开门见山:“这些日子,风逸堂怕是由你掌管了吧?”
萧珑迟疑着点头——至多算是掌管了一部分——龙九将一部分的事全权交给她与寒烨做主,可这一部分的事,都与厩诸事有关。之于偌大的风逸堂,这不过是九牛一毛。
苍霂看了看近身保驾的风逸堂中人,又道:“他们这些日子辛苦至极,朕感激。此外,朕听闻龙落几次求见被拒之门外——大可不必,你若是同意,便让她进宫来。她若肯日日在朕近前服侍,你们也不需浪费人力了。”
萧珑讶然:“琅邪教主可信?”
“可信。”苍霂温和一笑,“她与朕聚散之间,数年光阴已过。朕欠她的,她便是杀了朕,朕也心甘情愿。可她不会,不会对一个将死之人下手。如今不过是念及这些年是非,想与朕善始善终。”
这样的两个人……
想着这两个人极可能就是龙九的父母,萧珑不由心生寒意,对苍霂的同情彻底烟消云散,只是淡淡点头。
“容氏父子修书进展。”苍霂叮嘱道,“这是朕近年来心心念念的一件要事。”
萧珑称是退出。
策马去往容府的路上,不时听到孝子的欢声笑语、断断续续的鞭炮声。
欢乐喜悦笼罩了厩,太多人还不知朝堂已是暗流涌动。
未到容府,容元骑着马迎面而来。
萧珑觉得很奇怪——容元如今是文官,又一向不喜惹人非议,自然是坐轿出行。今日是要去办什么要紧的事么?可是马匹步调缓慢,分明是不心急的样子。
容元到了萧珑近前,上下打量她几眼,“一袭男装行走这许久,看着真是别扭。”
一说话便漏了底,他自然是故意的——他是叶明风。
萧珑失笑,问道:“你这祸害,我该不该把你抓起来?”
叶明风笑着摇头,“不该。我是容元。派人抓我,你与龙九岂不是要落个镇压官员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萧珑婉言道:“我祖母已见大好。”
“在西域时,我曾遇见两例这样的症状,开方子不难。”叶明风最不需要最不想要的就是她的感激,“举手之劳。”
这样的举手之劳,是要请老道士帮忙将戏唱足,让她与龙九丝毫不起疑心。不到最后,若非老道士生性磊落不想居功“出卖”了叶明风,这件事怕是会不了了之。
萧珑看着他笑,不知该说什么。
叶明风也在笑,唇角不见纹路,眼中却是暖暖的满满的笑意,“看到你因此高兴就已足够。”
“我姑姑因此很是高兴,我自然会随着高兴不已。”
叶明风倏然岔开话题:“阿浔,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要走了?回家过年也很好啊。”萧珑笑道,“一路顺风。”
叶明风无奈地扯扯嘴角,“龙九命人将我得力的手下杀掉了三个,西域眼看就要生事端,无奈之下,我只得回去。”随即很哀怨地看着她,“我说过要陪你过年的,只是你那小气的夫君不允许,只好离开。”
居然说龙九小气……萧珑无语望天。这种事,换了谁也大方不起来吧?
叶明风沉吟片刻,迟疑地道:“阿浔,你对龙九真的没有二心么?”随即又摆手阻止她回答,“算了,不要告诉我,我不想知道。”
“……”
“记住,来日我若是让你为难,不必心焦,我的目的只是邀请你去西域看看,我的家。”叶明风目光柔和,现出几许迷离,语声却是没个正形,“等在那里的对你一往情深的男人。”
“……”
“后会有期。”他说完策马,掉头离开。
------题外话------
晚上码字,电脑各种迟钝。头脑一热就重装了系统……后果惨重,全部资料都忘了备份,连这两天的存稿都给弄没了……
(⊙o⊙哭死……
现在就是各种想把爪子给剁了,手欠手欠啊,嘤嘤嘤……
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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