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璟叹了口气,他没有想过,都已经接近深夜的时候,才到了这个村庄,夜寒霜重,不宜快速赶路,给宁媚上完药后,他只得也跟着在这个村庄将就着过一夜。
村里姓黄的大妈,热情地给他们腾了间屋子,却只有一间。兰璟本说不怕冷,反正近日来,他也不是没有做过露宿这件事。可是宁媚却坚持,如果他要在房外睡,她也便去房外。兰璟没有办法,只得进屋子。
宁媚坐在炕上,脚才上了草药,青黄的一团,敷在玉足上,更显小脚雪样的白,见兰璟眼睛瞟过时,皱了皱眉,她便把脚往破烂的被子里藏了一点。
兰璟转过身子,往地上简单地铺了床被子,倒头就睡:“宁姑娘早些休息吧,明天我把你送到镇上,你再找个好点的地方自己修养吧。
“谢谢你了,”宁媚细声说道,“地上很凉,你没有关系吧?”
“没事,我不太怕。”兰璟已经闭上了眼,他练过武,也有法术护体,如果不是因为霜重,急着赶路容易生病,他也不会留下。何况今夜好歹有个屋檐遮遮,他该更好地养足精神才是。离紫玉国,还有两百里,争取一昼一夜赶到。
宁媚看着他背影,缓缓勾出了一抹笑,看来兰璟也不如传说中那般厉害,根本没有感觉到自己是妖,或许自己找上这具人体附上也是对的。只是,唯一可惜,这具人体纵是美丽,赶自己也还是差远了呢!宁媚暗自笑着,兰璟,明日你想抛下我也是不行了。
夜半时分,兰璟就被宁媚的哭泣给吵醒了,那哭声像是深深压抑着,从喉咙深处发出一般,兰璟皱眉起身,点亮油灯,走到宁媚床边察看,只见宁媚已是满脸泪痕,嘴唇咬的死紧,突地一抽,睁开双眼,那眼中的冷冽与恨意,让兰璟都是不自觉一惊。
可宁媚却是渐渐缓和过来,声音中带了点疲惫:“不好意思,吵醒你了,我刚刚做恶梦了,兰公子继续去睡,不用管我,我坐一下就好。”
兰璟点了点头,放下油灯,又回到了地上铺着的被子处躺下。
一会儿,回头,见到宁媚仍是抱膝坐着,枯黄的灯光下,影子萧索,便忍不住道:“宁姑娘身上有什么故事么?”千绝山的门规中有不准袖手旁观这一条,他此番找到白晓凡,如果顺利,或许,能帮上眼前一看就满是悲惨经历的女子。
宁媚沉默了一会儿后,道:“女子身上能有什么故事,无非是被人玩弄然后抛弃。可是,我不甘,所以,我要去找那个人算账,问个清楚。或许,最后,同归于尽?”
三言两语,交待清楚,用了最坚强淡漠的表情和语气,还带着淡淡的嘲讽。可却显得更加真实。这世上,没有谁比宁媚更了解男人的心理,这是狐妖与生俱来的天赋。
兰璟听到同归于尽,又是皱了皱眉,看破生死的话,估计是最难办的:“宁姑娘先不要冲动,你那要寻的人是谁呢?”
宁媚又是安静了半晌才道:“那人的名字,我连提起都不愿!其实,去紫玉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得及见到他。
“宁姑娘也要去紫玉国?”兰璟出声问道。
“是啊,他是那里的人,人人都语紫玉的人狡猾多端,我偏生要去赌这一场,输了,又能怨谁呢?”宁媚这时语气中才似带了些哀怨与孤苦,自怨自艾,让人闻之黯然。
兰璟深觉,此事如果不管,就不叫袖手旁观,而叫见死不救了,虽然没有那个心情,他也是要帮这个忙的,而相对于现在绞尽脑汁,进行他不擅长的劝说,不如带她去紫玉,看着她,再寻机会开导:“宁姑娘,我也要去紫玉国,不妨,明日我们一起上路吧。只是,我赶时间,或许会辛苦一些,可以么?”
宁媚讶然看向他,半晌,那惊讶在脸上渐渐消失,她感激的微笑,然后点了点头:“谢谢,其实我也赶时间,我唯一可能看到他的时候,就是紫玉国的群英会了。”
“嗯,好。睡吧。”兰璟起身,吹熄了灯,再复躺下,群英会?
冬至又近了,但愿在此之前,自己能确定晓凡的安全,从而安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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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国一半国土是大漠,只得寸许土地,是与大漠相邻的戈壁土质,又还得天独厚有片湖区,名为珠子,引为水源,这才勉强能够建城,后来,这一块地,根据那片水域,取名珍珠城,紫玉以此城为都,立国,城即是国,国即是城。不过,紫玉虽实际地小,但是沙漠尽头,有片山脉,盛产紫色宝玉,除此之外,还有美酒美姬水果,与中原和四周小国通商,各取所需,倒是生活富足。
可这几年来,紫玉国国君渐渐野心膨胀,联合各小国,瞧准大历初建,国君年幼,根基不稳,常借故挑衅,岁贡不精。封漠斐前些年,为休养生息,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诏警告后便不再多管,可紫玉国尝到了甜头,更是不肯罢休,步步紧逼,听闻今年群英会,便是为了团结四周小国,让大历来使颜面扫地,知道厉害,也算是个正式宣战。
因此,所有知道一点内情的人,不论是西域小国的还是大历的,只要情况允许,都来关注这一场西域历史上,第一次向中原宣战的以比试各种技艺为名的大会。
群英会外,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很多车主抱怨天还未亮便来,却仍是如此状况,行走的人也抱怨车堵了去路,都是纷纷咒骂不已,时不时还会有人因此发生口角,待着周围人劝还是群英会要紧,才相互不屑哧一声,转身离去。
白晓凡与月微岚也走了过来,月微岚今日不顾众人眼光,与白晓凡一起行走于人群之中,不过众人也没有多大心思顾得上这头,那边,宽广的台子上,已是摆开了架势。各国的来使,才人,开始入座,大家看的眼睛都不动,千里迢迢赶来,自是不愿意错过一个细节。
白晓凡见到这样的情况,倒是有些不敢打听了,再说,这些人形形色色,打听要打听到点子上,她该问怎样的人,知道的可能性才更大呢?对,她今日回去,或许该给三师兄画幅像,连日来赶路,都赶糊涂了。有画像,不管认不认识三师兄的人,只要见过就能给她线索。
白晓凡正在四处钻,突然人群中发出一阵嘘声,她讶然抬头,看向场中,原来紫玉国的王室代表,已经到场了,穿着紫玉国特有服饰的宫女,围绕着一身着紫色绸袄的女子出来,在主席坐定,那女子以紫纱覆面,隔得远了不见容貌。
白晓凡听周围人议论,才知这是紫玉国的灵紫公主,也是紫玉国国君唯一的女儿,以国名入女儿名字,显然对此女宠爱之至。
“听说,国王有意愿将王位传给这个灵紫公主呢。”
“对对对,而且我还听说,挑衅大历的野心,也是这公主挑起的,她最初给国王提议的时候,才十二岁呢!”
“她现在也才十七岁,听说除了聪明才智,更是花容月貌,求亲的,能绕整个大漠一圈。”
“还有啊,她曾经在十五岁的时候,独自去了大历,是真正地打探了敌情回来呢!看之后紫玉国的行为,估计,大历还真是没有啥抵抗能力。不然,紫玉能那么嚣张?
各种口音,不同国家的人,讨论起这紫玉公主时,似乎都是兴致高昂。一个皇家的女人,本就引人注目,一个皇家的美女,更是不必多说,而如果这个女人又神秘,又聪明能干,估计便将成为所有人热衷谈论的话题。
“一个女子,能成什么气候。”不知何人,说出此话后,四周都安静了,对那人投去不屑的目光,那人虽似还是有话要说,也只得缄口不语。
过了半晌,议论才逐渐小范围地展开,这次,是围绕着各国来使的了。
白晓凡不自觉地在台上各人中找寻大历使臣,却惊讶地发现,落座那人竟然是封漠然,她该寻个机会跟他打上招呼才好,有了熟悉且有地位的人,自然好办事的多。不过,听说这次大历的人会被刁难,封漠然他,没有问题吧。
几声锣鼓声响,台上歌姬奏出的音乐声停止,有侍臣高声宣布:“群英大会,正式开始。”
第一场,是比琴艺。各国代表中,参与比试的,竟然只有紫玉国和大历,可令人惊异的是,大历这琴师似是已经吓得肝胆欲裂,腿脚颤抖,而那紫玉国琴师则是镇定自若,志在必得。
琴艺,身处中原的大历明显更占优势,为何这琴师吓成这个样子。
众人已是开始议论开了,白晓凡好奇之下,也用心去听,原来,这紫玉国请来的琴师,原本并不是紫玉国人,而是天下琴艺排名第二的叶楚,而天下排名第一的艾思邪早已隐于山林,久不出世,这叶楚私下已是公认第一,自当胜券在握。大历请来的琴师却是名不见经传,名家在前,自然是心惊胆颤。
琴之一物,受心情影响本来就大,惧怕之下,这琴师原本技巧再高,也难得佳音。而那叶楚,虽然颇为自得,可抚起琴来,却真正做到了人入琴音,令人闻之忘我。
这胜负高下立分,众人虽然在琴师上台前便已明白是此结果,可真正得到结果时,仍是一片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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